《审神者栽培手记[综]》 第1章 诱拐(1) 春川树脚步轻快地走在万屋的商业街上。 两旁店铺里出售的商品对他来说都很新奇,在这里逛街的新鲜感,不亚于一个麻瓜第一次走进对角巷。 走了一会后,他就被一家冷饮店吸引了注意力。他停了下来,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脸颊贴在橱窗上,看了一会店内吧台上漂亮的海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点了一个加足了料的大号招牌冰淇淋。 春川树没想到自己会在交款时遇到麻烦——递出去结账的信用卡竟然会刷卡失败,被店员小姐退了回来。 好吧,这好像也没什么。于是,春川树又从钱包里掏出纸币来付款,可这一次店员小姐甚至都没有伸手来接,而是犹豫着问:“那个……对不起,我不认识……这是什么钱?” 春川树疑惑地望着店员小姐,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店员小姐于是也紧张起来,连忙软软地解释起来。 “对不起啊,这位审神者大人,我们这里不能使用外币,这个……我不知道汇率是什么……麻烦您到银行去兑换成小判或者甲州金可以吗?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春川树慢半拍地想起来:对啊,就在不久前,他从原生的世界穿越到了这里……他的钱当然都不能用了,这里的银行估计也不会提供兑换异世货币的服务吧? 所以,他现在算是……身无分文的穷人喽? 但冰淇淋看起来真的很漂亮,也很好吃的样子啊……再说点都点了,现在说没钱不要了,也不大好吧? 春川树想了想,动手摘下了自己的手表,一边把它递给店员小姐,一边认真地问:“请问,我能用这个换刚才点的冰淇淋吗?” 冷饮店的店员小姐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这里是万屋,又不是现世里鱼龙混杂的普通商业街,能来这里消费的人类,除了审神者就是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没有谁会潦倒到买不起冰淇淋……但她又没办法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升起恶感。 相反,她呆呆地看着春川树,充满愧疚地想:唉唉?我刚才语气是不是不太好?我有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 店员小姐姐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是免费送一份冰淇淋给这个少年吃呢,还是接受他的手表呢?或者,她是不是可以请哪个付丧神帮自己看店,亲自陪这个少年去街口的银行换钱啊?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春川树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说:“审神者大人,打扰一下。” 春川树先对店员小姐说了一句“对不起,请稍等一下”,然后才回过头。 但他没有马上看到拍他肩膀的人。 他愣了愣,调整自己的视线向下望,这才看到了一个黑色短发紫色眼睛的男孩子——真的很难相信,刚才那个成熟的男性低音出自于眼前这个少年的。 春川树微微弯下腰,努力把说话的语气调整成大人对孩子说话时特有的温柔和煦,“嗯,你好?怎么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短发少年被这种哄孩子的态度噎得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才回答说,“不,我倒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但是……审神者大人,如果您没有带钱的话,这份冰淇淋就请让我们来请您吃吧!” 他指了指身后几个发色各异的小孩子,他们都穿着军装小短裤(其中夹杂着一个小短裙)。 咦?春川树的眼睛又瞪圆了。 短发男孩连忙补充道:“对不起,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没有呀,怎么会呢。”春川树不太懂他后一句话的意思,不过反正这种“听不懂”对他来说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所以他毫无负担地笑了起来,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太感谢了,你们真是太好了!” . 重新戴好手表,也拿到了冰淇淋的年轻人,就这样和大方请客的男孩子们凑成了一桌,坐在了冷饮店门外的餐台上。 春川树提着椅子,特意挑了个能够晒到太阳的位置坐好。 在他坐下之后,短发男孩和他的同伴们才跟着落座。 春川树认真地把他们逐一看了一遍。他眼里的陌生感和好奇心实在太过明显,加上他刚才哄小孩的奇怪语气,搭讪他的短发男孩子合理猜测眼前这个人类不认识自己,于是问:“审神者大人,需要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吗?” 春川树点了点头。 于是,短发男孩子说,“我是药研藤四郎,在战争中长大的短刀。” 然后,他又指着他的同伴们挨个介绍了一遍,其他孩子们和他都是一家的,也同样都是短刀付丧神,分别叫做乱藤四郎、厚藤四郎、前田藤四郎和秋田藤四郎。 春川树听了之后,也学着药研的样子说:“我是春……” 穿着小裙子的乱藤四郎突然插嘴,笑着说:“哎呀等等,等一下!这位审神者大人,你连我们粟田口家的短刀都不认识,肯定是个新人,你自我介绍是没关系,但是可千万记得要说审神者的代号,不要告诉我们你的真名啊!” “这样啊……”春川树眨了眨漂亮的新绿色眼睛,“我需要想个外号的吗?可是我不太会起名字……”他有点烦恼起来。 同桌的男孩子们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连乱藤四郎都惊讶极了——他都分不清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本来还以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难道是他的直觉起了作用,这才制止面前这个傻乎乎的新手当街暴露真名? 药研藤四郎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担忧地问,“那个……所以,审神者大人真的是刚刚入职吗?时之政府的接待员都没告诉过您这些注意事项吗?” 春川树连忙摆手,认真地反驳:“不,这不怪接待我的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他们都是热心的好人。” 他注视着药研藤四郎的双眼,真诚地解释道:“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今天刚不知怎么穿越来的。时之政府很希望我能留下做审神者,不过我还没有答应。所以,我还不是审神者。” 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想要缓和气氛的药研藤四郎:“………………”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也不敢随便问任何问题。粟田口家的其他短刀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很怕再聊下去,面前这个人类会不受控制地开始介绍自己的生平。 就这种别人问一句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事全告诉陌生付丧神的家伙,就算再怎么提醒他,也都是随便下个套就能问出他的真名和所有秘密吧? 时之政府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当审神者?这是在考验他们刀剑付丧神的道德水准吗?! …… 粟田口短刀们不知道,春川树口中“很好很热心”的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其实也正在担忧着和他们差不多的问题。 如果将时间倒拨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时之政府办事员栗山信和河原蓉子都还是无忧无虑的单身年轻人,从没体会到作为长辈为小辈牵肠挂肚的滋味,只把接待春川树当成是一个跑腿放松、无需动脑的日常工作。 他们快步穿过成田机场空旷的走廊,走向海关的临时羁押室。 他们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机场海关扣押了一名“偷渡者”,除了来自二十一世纪中叶的登机牌和护照外,无法提供任何有效身份证件。 这可能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也可能是一次意外穿越。栗山信和河原蓉子需要做的,就是判断事件真伪,视情况决定是否需要将他遣返原来的时空。 当他们透过单向玻璃,第一眼看到“偷渡者”春川树时,这两个人默契地扭头对视,然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显然,他们彼此都认为,这大概不会是一个恶作剧。 羁押室里坐着一个年龄看起来约在14岁到16岁之间,黑头发绿眼睛的美少年。 他颇为放松地坐在羁押室内,边喝咖啡边吃甜点。咖啡和甜点都不是海关内部免费的职工福利,而是一家颇有名气咖啡店的外卖。 少年浑身上下的衣饰上没有任何让人眼熟的大牌logo,可每一样都在明明白白地向外散发着“我很贵”的高档气息。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个好看的少年,即便是看惯了各式各样付丧神,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仍然会因为他的相貌对他心生好感,他坐在没有窗户的窄小房间里,仿佛自带滤镜和光圈一样,笼着一层柔光。 他的容貌不比任何刀剑付丧神逊色,却不是那种充满侵略性的美,不会给人冲击性的惊艳。他是那种适合穿上白衬衫或者校服,去扮演青春校园电影里女主角情窦初开时第一个暗恋对象的男孩子——家世好、温柔、爱读书,运动大概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男孩会做坏事——他是那种看起来从不在课堂上睡觉和走神,连学校的纪律都不会违反的、教科书般的模范少年。 栗山信和河原蓉子对视一眼,走进房间,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态度很好地分别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翻开记事本,开始按流程询问起来。少年也非常配合,他的声音就像外表一样澄澈清朗,如同潺潺的溪水在耳边流过。 “名字?” “春川树。” “年龄?” “20岁。” 河原蓉子笑了起来,打破了公事公办的严肃氛围,吐槽道:“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你已经成年了啊……” 虽然护照里年龄这一栏明明白白标填着“20”这个数字,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充满了天真稚嫩的少年感。 这很奇怪,春川树在说话时语气并不幼稚,面对突发事件也显出罕见的从容冷静。一般20岁的年轻人很难在相同情况下像他这样平静,应该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做不到在疑似穿越时做到像他这样冷静。 可河原蓉子在面对春川树时,却莫名有一种面对奶猫奶狗、或者其他粉嫩娇柔的哺乳动物可爱幼崽时才会出现的怜惜和喜爱。 这两名工作人员都没有察觉,当他们跟他说话时,语气是多么的柔和与耐心。 第2章 诱拐(2) 用异常柔和的语气将春川树的基本信息循例核实一遍后,栗山信问:“春川桑,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嗯,我知道。大家已经告诉过我了,现在是二十三世纪。”对面的年轻人配合地说,“可是我来自二十一世纪。”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显露出了一丝负面情绪,不怎么开心地垂下了头,“你们相信我吧,我没说谎。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来玩,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他停顿了一会,小声地补充道:“……家里发现我不见了的话,一定会很担心的。” 在他心情还不错时,河原蓉子就已经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怜惜,现在看他不高兴了,更是母性爆棚。如果不是理智一直在告诉她:他们不熟,而且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显小了点,实际上却跟自己差不了几岁,她真的很想给他一个鼓励的拥抱。 “我们当然相信你!”“我们会帮你的!”在河原开口时,身边的栗山信也没有保持沉默,两个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争先恐后地安慰起来。 春川树抬起头,感动地来回看了看对面的男女——擅于察言观色的政府职员们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不开心一点点被信任和感动取代,就像阳光驱散了乌云,火焰照亮了黑夜。 “谢谢你们,我也相信你们,”春川树提起精神,感动(又异常娴熟)地给两个接待员发卡,“你们真是好人!” . 河原蓉子和栗山信决定把春川树带回时之政府,尽快送他回家。 在被时之政府接待员们带离机场前,春川树收拾好他刚才吃喝过的纸杯和甜点盒扔进走廊里的垃圾桶,然后跟几个来送行的海关工作人员认真地道谢和道别。 栗山信和河原蓉子在一边耐心无限地等着他,听着他说话,这才意识到咖啡和甜点都是他们专门买回来送给春川树吃的。 等到走出机场,少年的手上又多了一个海关员工塞过来的袋子,里面装满了他们投喂给美少年的各种零食和饮料,甚至还有一盒已经切块的水果。 两个接待员特别理解那些海关的工作人员,春川树都已经20岁了,却还像青春期正在长个子的少年那么单薄,他看起来真的应该多吃点东西! 身高一米六五的河原蓉子仰起头,看着身边的长腿美少年,忍不住打趣道:“春川桑,你在学校里一定特别受欢迎吧,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是不是要用手推车才能送回家?” 春川树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摇了摇头。“没有呀,”他叹了口气说,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有些伤心地说:“以前的同学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情人节……好像也没人送过我巧克力。” …… 在一个多小时前这样回答河原蓉子的时候,春川树说的确实是实话。 从前上学时,他就很喜欢跟同龄人一起玩,无奈同学们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他,也不爱带他玩。现在,藤四郎家的短刀们能主动请他吃冰淇淋,他其实是很惊喜的。 药研藤四郎随口提问差点惹祸后,其他短刀们也都不说话了。 春川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小短刀们真是体贴——他特意挑了能晒到太阳的座位,冰淇淋软得很快的,一直聊天的话,冰淇淋化了会变得不好吃。 他用小勺舀着冷饮,默默吃了起来。短刀们恍然大悟:对哦,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还可以吃东西啊,这样气氛就不会那么尴尬了!于是一桌的付丧神都学着春川树埋头吃了起来。 春川树是第一个开始吃的,也是第一个吃完的。吃完后,他东张西望,看到冷饮店里面有个置物架,上面的收纳盒里放着些桌游,于是问:“那个,是可以玩的吗?” 药研听到他说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迟疑着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吧,我可以去问问店员小姐,您想玩?” 春川树连忙点头。 他从前很少能跟这么多未成年凑在一起,但也知道游戏还是要人多才好玩,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期待地问:“你们玩不玩?” “玩吧!反正今天我们就是出来玩的呀!”穿着小短裙的乱藤四郎第一个积极响应,跳起来跑到吧台跟店员小姐姐打了个招呼,顺利地抱着收纳盒跑了回来,送到春川树旁边问,“你想玩什么?” 春川树在收纳盒里挑挑拣拣,发现了一盒大富翁,他拿着这个征求藤四郎们的意见:“玩这个可以吗?” “行啊!”“好呀好呀。”“正好六个人比较好玩!” 小短刀们七嘴八舌表示同意,于是大家研究着规则玩了起来。刚开始时,稍大点的药研和厚还十分客气,前田和秋田又不怎么说话,不过随着房子越建越多、租金越来越高,不时有人倒霉入狱,甚至才出监狱又进医院,大家哈哈哄笑过几次后,就都放开了。 春川树和一群短刀混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店员小姐姐也不嫌他们闹腾,还惦记着刚才自己好像凶了点,于是主动送了他们一壶冰镇柠檬水。 周围不少审神者和付丧神围观他们的游戏,看到好玩的地方,也跟着他们一起笑,竟然都没人觉得他们这桌闹腾扰民。 等到藤四郎们的家长一期一振——一个蓝色头发的军装找过来接弟弟们回家时,不管是玩游戏的人类和付丧神,还是围观的群众,都有点意犹未尽。 尤其是春川树,他虽然没有把“让我们再玩五分钟吧”这种话说出口,可新绿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舍。 要不是一期一振的理智在告诉他,本丸里的主公大人一定会等他们回去才开饭,他们晚归就等于耽误主公吃饭,他还真不一定扛得住春川树的渴望注视。 乱藤四郎看出兄长的窘迫,笑着解围,安慰春川树:“大人,你要是答应当个审神者,就能有好多自己的粟田口短刀啦,到时候你是他们的主公,除了出阵时间外,你可以天天让他们陪你玩!” 他指着身边的药研藤四郎说:“只要给药研一份食谱再买个冰箱,或者换个冬天的景趣,他就能在本丸里给你做冰淇淋吃。本丸你知道吧?就是审神者和自己付丧神住的地方哦!” 春川树原本正在和前田一起把卡牌和道具装回盒子里,听到乱藤四郎热情洋溢的推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嗯……药研君真的很厉害……大家也都很好……”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正在动摇,只差一点点就能被说服了。 不过,粟田口短刀们也没有乘胜追击,让这个人类一定要答应下来做审神者。 只有秋田藤四郎拉着春川树的袖子,天真地说:“大人,如果您做了审神者的话,请对我们粟田口的短刀们好一点哦!我们粟田口刀派的付丧神都很忠诚。即使出阵时比不上那些稀有的太刀,但、但是……我们在夜战里会很有用!” 一旁等待着弟弟们的粟田口太刀一期一振没有插嘴。不过,他已经看懂了弟弟们的心思。 他和他的弟弟们很幸运,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审神者。他们的主公对待付丧神十分公平,不过分追求稀有刀,对短刀们也亲近宽待。不过,从时之政府的整体氛围来看,绝大多数审神者还是免不了更偏爱战力更高的太刀、能够装备更多刀装的稀有刀。 所以,如果有机会能对刚入职的新手审神者释放善意,让这些善意最终回馈到其他的短刀们的身上就好了——他的弟弟们大概是这么想的。 而他们看好的人类少年也没叫小短刀们失望,郑重地点了点头,俯下身对秋田保证道:“好的,我记住了。如果我做了审神者,一定会好好对待短刀们的,放心吧。” 可惜,到最后,即便他开口索要了粟田口们的通讯地址,也没有松口说自己愿意留下来做审神者,只是保证会把最后的选择告诉新认识的朋友们。 告别了粟田口短刀,跟店员小姐打了招呼后,春川树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暂时先不回时之政府,再继续在万屋逛上一会。 没走多一会,有人从后面赶上来,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春川树惊喜地回过头,他还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希望这是哪个藤四郎追过来,告诉他还可以再跟他玩一会再回家呢——让他失望的是,拉住他的并不是矮小的短刀小男孩,而是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比春川树稍稍高那么一点点,裹着一块灰扑扑脏兮兮的白布。当春川树回头看他时,他没有马上说话,反而用另一支手把头顶的白布往下拉了拉,像是不想让春川树看清自己的脸。 他一直拉着春川树不放,春川树也没介意,而是在不会挣开他的小范围内转过身,就像不久前面对药研藤四郎时那样又有礼貌又好脾气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青年紧张地一手拽着春川树,一手拽着头顶的白布,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松开了拽着白布的那只手,飞快地指了指旁边的小巷,用一种很凶的语气说:“你……过来,跟我去那边去再说!” 唉?春川树瞪圆了眼睛,看了看青年指着的地方。那个窄小的巷子又阴暗又僻静,就算大白天也一个人都没有,看着就很适合做坏事的样子。 春川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好像不那么友好的陌生人,觉得他有点像是……传说中会在放学路上堵人勒索零花钱的不良少年? 春川树没有拒绝,而是毫不犹豫、相当主动地回答:“好呀,我们走吧!” 第3章 诱拐(3) 春川树看了看白布单青年指的那条小巷,不等他催促就率先抬脚走了过去。 白布单青年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跟在他后面,眼看着春川树没有丝毫戒心地走进巷子深处,好几次欲言又止。 虽然拦住他,让他去小巷里说话的正是他自己,可他还是很想抓住这个人类的肩膀摇晃着提醒他——“你这样是怎么顺利活到现在这么大的?你原来生活的地方就那么安全吗?” 但想到他看中这个人类的原因正是这股天真,白布单青年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直走到小巷深处,春川树才转过身,客气地问:“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披着白布的青年赶快跟着停了下来。由于巷子太过狭窄,他一个人站在春川树的身后,就轻松地堵住了他返回主街的路。 他们走得足够远,就算人类大声呼救,其他付丧神赶过来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他杀掉面前这个人类再从容撤退,从另一边融入万屋的人流当中了。 披着白布的青年垂着头,心情不佳地说:“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问:“嗯,我做错什么了吗?”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他只好试探着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那我先道个歉好吗?对不起?” 青年总算抬起头,露出白布下金灿灿的头发和碧青色的眼睛。 单就长相来说,他就像刚才跟春川树一起玩大富翁的粟田口短刀们一样好看,跟他们那位风度翩翩的兄长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就像是他身上披的白布一样,他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老房子里落满灰尘的雕像、又或是在阳光下发白褪色的画卷。总之,就是有那种用旧了不再鲜亮,被岁月打磨得沧桑的感觉。 他抿住苍白的嘴唇,在春川树打量的目光下,主动拉开了盖在头顶上的白布,让面前这个人类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然后,他才轻声说:“我是打刀山姥切国广,名刀山姥切的仿制品……” 听到金发青年的自我介绍后,春川树连忙挺了挺胸,接口说:“你好,我是、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磕巴起来,发现自己虽然答应了粟田口短刀们会给自己起一个代称,可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面前这个青年也是刀剑付丧神,乱说过不能告诉付丧神自己真名的……可春川树又没有马上给自己起个名字的急智,一着急,连脸都微微憋红了。 面对着他的山姥切国广观察着变色的脸颊,误会了他脸红的原因,恹恹地问,“你……也觉得我漂亮吗?” 正在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快速起个外号的春川树愣住了。 这个……如果实话实话的话,春川树觉得山姥切国广的好看不该用漂亮来形容。 他是觉得,如果用漂亮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那他起码应该是艳丽鲜活的吧? 可山姥切国广却给他一种褪了色又缺乏活力的感觉…… 他看了看山姥切国广,感觉这个付丧神对自己的容貌还挺自信的,要是说“不你误会了”,好像在打人家的脸一样…… 这很没礼貌,还会让面前这个付丧神下不来台的…… 这……该怎么办啊? 一贯都很诚实的春川树不由纠结起来。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春川树终于硬着头皮认下了这个小误会,含糊地“嗯”了一声。反正好看和漂亮是同义词,他也不算是说谎…… 如果春川树此时面对着的是一个普通的山姥切国广,那么他一定会马上被怼上一句“不许夸我漂亮”。幸运的是,春川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山姥切。 春川树的答复鼓励了金发打刀,让他有勇气伸出手,再次拉住了面前这个人类的袖子。 “既然你觉得我还算漂亮,就来我们本丸做审神者吧!”他紧紧盯着春川树的眼睛,急切地恳求道,“只要你同意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春川树顺着金发打刀的力量,软绵绵地被他拽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差点撞到山姥切国广的身上。 “唉?”他在这种极度接近的距离下,仍然坚持注视着山姥切的眼睛,疑惑地说,“你说什么?” 山姥切刚才还在问他自己漂不漂亮,他只是“嗯”了一声而已,这个金发的付丧神怎么就决心开口邀请他给自己做审神者了呢? 春川树懵懵懂懂地,实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山姥切国广应该是在给自己的本丸物色审神者,但他选审神者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奇怪? ——要觉得他漂亮的人才算通过了测试吗? 那答应做他审神者的话,是不是需要经常赞美他的容貌呀?不知道山姥切的要求高不高,是只需要日常用语就行?要是需要和歌和俳句就太难了…… 山姥切国广做梦都想不到春川树在想什么,他把人类的沉默当成了质疑和嘲讽。 山姥切国广只是所有审神者在上任伊始就能得到的五个初始刀之一,只要审神者想要,就能在入职的第一天得到一把崭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山姥切。 而他此时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之前从未遇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毫无戒心的新人…… 其实从他刚独自一人来到万屋时,山姥切国广就注意到这个绿眼睛的人类了。 他是个新人,这简直太明显了——因为他左顾右盼,无论看到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一个新人,身边没有跟着初始刀,也许他会是在检测灵力、办理入职手续、或者上岗前培训的途中好奇心爆棚,所以才偷偷跑来万屋逛逛,也许他还没有领取自己的初始刀,也没来得及得到属于自己的本丸…… 怀着这样自以为十分不切实际的幻想,山姥切国广一直偷偷跟在他的身后。 他很后悔不久前没敢跟在这个人类身后走进那家冷饮店,要是他能站在他身后,有机会像之前那个药研藤四郎一样站出来帮他解围……那样的话,也许这个人类现在会有更多的可能同意自己的请求吧? 不过即使跟这个人类搭上话的付丧神不是自己,偷偷躲在一边的山姥切国广也还是听到了很多情报。 他知道这个人类是个穿越者,是刚刚来到这里的,在时之政府不会有任何的亲人和朋友,所以大概打听不到关于他们本丸的流言;他缺少审神者的常识,连粟田口短刀都不认识,当然也不会有大多数审神者对付丧神所惯有的偏见。 如果连他都不愿意接手他们的本丸,那其他审神者就更不可能会接手了…… 于是,山姥切国广只好更加用力地抓住面前的少年以防他甩开自己,然后毫无谈判技巧地开始展示自己能的底线以期能够打动面前的人类: “你不想看我披着这块布遮住自己,我可以再也不披它……夸我漂亮也可以,嘲笑我是仿品也随你,你喜欢冰淇淋我也会去学的,你喜欢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我会努力帮你的忙,受伤了没有手入的必要,放我就这样腐朽衰亡下去就可以了……” 由于春川树一直都没有说话,所以山姥切国广也只能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些做他审神者的好处,努力地说继续下去。 可惜,就算他会尽力做到比其他山姥切听话和讨喜,也不觉得仅凭自己能够打动新审神者选择一个二手本丸,于是抛开自己,再说说自己本丸为数不多的优势: “也许你对我这种仿品会很快失去兴趣,可我们本丸里还有四花的稀有太刀……” 由于春川树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山姥切国广渐渐说不下去了。 “求你了,来做我们的审神者吧!我们本丸太久没有审神者了,大家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心,他缓缓屈膝,跪在了春川树的面前。即便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可他实际上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在山姥切国广眼睛里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前,春川树蹲了下来,有点纠结地说:“其实我觉得当审神者,听起来还不错。可是……” 他烦恼地皱起了眉。 如果决定要做审神者,那去眼前这个山姥切国广的本丸,似乎比去新的本丸更好:一方面,山姥切国广的本丸更需要他;另一方面,山姥切国广刚才还说,让他干什么都行,去他的本丸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条件听起来真不错。 让他犹豫不定的并不是去哪个本丸,而是……要不要做审神者。 实际上,不光是面前的金发付丧神山姥切国广,连时之政府的接待员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也同样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 从机场领着春川树来到时之政府后,栗山信马上开始核实春川树的身份,然后他发现:想送春川树回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现存的二十一世纪旧档案中,根本查不到春川树存在的痕迹。 他的身份证明、医疗记录、消费信息全都不存在。他提供的亲友清单,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也都找不到任何记录。栗山信甚至搜索了他身上所有用品的牌子,同样也都查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 栗山信这才意识到,春川树很有可能不光是一位时间旅行者,而且还穿越了空间,来自其他平行宇宙。 他不免惭愧起来,因为时之政府还没有掌握穿越平行空间这项技术。明明说过要帮助他,结果却没办法做到送他回家。想想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春川树后,年轻人会露出怎样失望的表情,栗山信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 在栗山信查找线索时,河原蓉子带着春川树,按照流程去有关部门做检查。 根据以往经验,像春川树这种时空穿越者,大多拥有特殊能力,而能够成为审神者的人类十分罕见,作为统帅刀剑付丧神对抗溯行军的关键,永远供不应求,所以,本着“已经掉进自己碗里决不能错过”“多点可能就要试试”的理由,时之政府早有规定,穿越者在被遣返前必须要做一次这种测试。 虽然河原蓉子没有从春川树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她把春川树送进检测室前,还特意安慰他,“这个测试结果对你不会有影响的,不用担心,不用强求,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一会出来我们就能去找栗山汇合啦,没准今晚你就能回家……” 但河原蓉子没想到,不一会,检测室里便骚动起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太厉害了”“真是少见啊”“我是第一次见唉”等等激动得拔高了音量的感叹。 检测室的门被打来了,检测员拿着报告,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见到河原惊讶的表情,兴奋到冲上来拼命拍打她的肩膀,“河原!你和栗山这次走大运了!你知不知道你送过来的新人测试结果是什么?!灵力和精神承载力都是a+啊!他还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强者!” 第4章 诱拐(4) 春川树的审神者能力测试结果,意味着他不需要经过任何锻炼就可以立即接手一个满员满练度的大型本丸。 换而言之,以春川树的天赋,就算他一辈子都不再进步也不会变得更强,只要他不在成长初期夭折,仅仅靠吃天分就足以躺赢绝大多数审神者,成为一流的强者,带出一座战力出众的本丸。 河原蓉子的目光越过兴奋的检测员,落在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年轻人身上。 检测室里的窗户又大又干净,沐浴在温暖阳光里的他看起来仍然是放松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测试结果激动或是兴奋。 他看起来早知道自己生而不凡,发现她的目光,立即对她微微笑了起来。 河原蓉子凝视着这个笑容,回忆起他不久前无助地小声说“家里会担心”时的样子,心里就像绑了铅块一样骤然下坠。就算挖掘出春川树的天赋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可她却觉得,这对春川树本人来说,简直糟透了。 河原蓉子挣扎着辩解说,“可、可我跟他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我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高于普通人的灵力啊?!” “哈哈,你这次看走眼了!春川桑肯定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所以平时出门在外才会习惯性地收拢自己身上的灵力嘛!”检测员没有察觉到河原蓉子的情绪变化,笑着回头问,“是不是啊,春川桑?” “嗯,是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既然有人问了,他就坦率地回答,“爸爸说,学会掩饰比较安全。” ——那你为什么要在测试时放弃自己的掩饰和伪装呢? 河原蓉子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不用去问,她自己也能猜到答案:春川树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可能只是因为……他太相信她了。自己没有察觉春川树的灵力高于常人,于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不可能有太高的天分,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个灵力测试是做什么用的。 相反,她还告诉这个年轻人,“测试结果对你不会有影响。”“一会你就能回家了。” 他本来是可以被简单遣返回家的,可是现在……有这种惊人的天分,高层领导一定会全力以赴,软硬兼施地争取把他留下来,让他加入对抗溯行军的战斗,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地把难得的人才放走。 这个明显一直被家里长辈保护过度、20岁才自己出门旅游、对陌生人毫无戒心的年轻人……他真的能够当好审神者,在搅进战争后成功活下来吗?就算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强大灵力天赋战胜溯行军,他能处理好和付丧神的关系,维持好本丸里的平衡吗? 战争何其残酷,就算他真的活了下来,还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又天真,对世界充满了信任吗? . 就在河原陷入自责深渊的时候,栗山信也带来了他那边的坏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向春川树说明了他在这个世界完全查无此人的情况,年轻人足足发呆了十分钟。然后,他才提起精神问说“那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唉……爸爸现在肯定在找我……” 河原蓉子难过地叹了口气。 春川树观察了一下河原的表情,反而转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别为我担心。我在哪都能活的很好,我生存能力很强哒。” 一直都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年轻人突然卖了个萌,栗山信和河原蓉子却更惭愧了。 “你可以先留在时之政府当审神者。”河原蓉子刚才还觉得春川树的天赋太高是件坏事,可现在他们发现时之政府本来也没能力送他回家,这就又变成了一件好事。 “虽然说是要与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不过审神者不需要上战场的,要做的工作也不多,除了给付丧神提供灵力,在他们受伤时帮他们手入之外,其他的工作你都可以让付丧神来代劳。做了审神者,时之政府会分配给你一个庄园那么大的本丸,你就有地方住,还可以领一大笔薪水,生活方面,付丧神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们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河原蓉子越说越高兴,她想明白了,春川树天真了点也不要紧,反正付丧神们天然喜爱着唤醒自己的审神者。春川树的个性有点软,听话又好看,也许容易滋养付丧神野心,有被神隐的危险,可她和栗山信可以做他的靠山,经常关照他,把他盯紧点,给他撑腰。 栗山信还不知道春川树的测试结果有多厉害,不过听搭档这样说,也明白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有成为审神者潜质。 他也觉得这样很好,做审神者能够让这个没有合法身份又无亲无故的少年,最快最省力地在这里安身立命。 可惜春川树可能是想不到这么多,他犹豫了一会,小声问:“那个……请问,如果我做审神者的话,要和时之政府签合同吗?” 栗山信误以为他是在不安,于是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们时之政府招聘审神者是很正规的,该有的福利和保障一个不缺,就算你是高材生,也很难一毕业就找到像这样高薪的工作,只要你不追求奢侈品,做审神者的薪水绝对够你随便花的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春川树已经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你误会了,那个,做审神者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可我不该随便跟别人签约的……” 这个拒绝的理由十分奇怪。 两个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他这个年纪,很可能正好毕业,已经签好了工作合同,觉得自己不该双签违约;又比如说,他希望能够尽快回家,不想找个工作安顿下来,而是希望自己能够专心寻找穿越时空的方法…… 为了说服他,他们必须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于是,栗山信赶紧追问:“春川桑,能说说你的顾虑吗?” “可以,”春川树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爸爸说的,他让我在答应别人什么事前多想想,不好随便做承诺,答应了的事就必须要做到,答应了又不去做是绝对不行的。” “怎么会让你承诺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呢?”河原蓉子听到这个意料外的答案,不由哑然失笑。 “你以为一份普通的审神者劳动合同上会写什么啊?领导付丧神帮助时之政府取得最终胜利吗?你只要在合约期内按部就班地安排付丧神出阵、照顾受伤的付丧神,偶尔锻刀就可以了哦,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审神者的!” . 拥有召唤付丧神能力的人已经非常稀有,春川树的潜力在审神者也十分罕见。他的检查报告在短时间内已经迅速惊动了时之政府更高层的领导,让他们不假思索地下达指令,要尽全力争取到他。 可春川树却一直没有开口表态,始终都是一副“我很犹豫”没法做出决定的样子,两个时之政府工作人员只好继续布拉布拉地长篇大论,跟春川树讲述成为审神者的必要性和好处。 他们有时会被单独叫出去一会,回来时不单带回了甜点和饮料,而且还更多的优惠条件:比如更高的薪水、更长的假期、更多的选择权,还有多给资源和道具。 春川树努力装出认真听讲的状态,其实早就开始走神了。 他是出来玩的,想尽办法才让爸爸同意他自己一个人独自出门。对这次旅行,春川树已经期待了很久,可是飞机落地到现在,他却一直都被关在屋子里。 他喜欢安静地待在户外,晒太阳喝饮料,可一点都不喜欢跟别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聊些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话题啊! 不管怎么说,今天他都要想办法出去玩一会才行…… 春川树下定决心,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那个……河原前辈说,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平时可以到万屋玩的,是吧?” 正在努力争取他的河原蓉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这样没错。”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春川树这样说的意图,善解人意地笑着说:“春川桑是想要去万屋看看嘛?” 春川树高兴地点了点头,又交握着双手,睁大了眼睛强调道:“我想自己去看看。” 以春川树的经验来看,除了爸爸和师父,只要他瞪圆眼睛直视对方,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要求,一般都能得到满足。 这次当然也是一样。 …… 他就这样成功地摆脱了新认识的两个热心(就是有点话唠)的接待员,轻快地走在了万屋的大街上。碰到了可爱的、主动请他吃冰淇淋又愿意陪他玩的粟田口短刀们,度过了愉快的一个多小时。 没想到之后会被山姥切国广找上来,堵在巷子里请求他接手一个本丸。 春川树觉得当审神者听起来还不错,要做的事情不多,生活跟他在家里时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本来在乱藤四郎说如果当了审神者会有一群粟田口每天专门陪他玩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摇了。 再说,就算做审神者没有栗山前辈、河源前辈和山姥切国广说得那么好,反正也只有五年时间,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实里他还是拧着眉毛,盯着眼前的金发打刀谨慎地说:“其实我觉得当审神者,听起来还不错。可是……你不要光说你会做什么,你得告诉我,你希望我做了审神者之后做什么啊!” 虽然河原蓉子已经跟他说了一个审神者大致该做些什么,但春川树牢牢记得长辈的教诲,绝对不能随便做出承诺。谁知道面前这个山姥切国广和他的本丸对自己的审神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呢? . 做什么?山姥切国广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对审神者的期待。 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本丸里的付丧神,不要把制作刀装和修复刀剑的资源全部用来锻刀赌刀,给大家分配合适的刀装,及时为中伤以上的付丧神手入……可山姥切又清楚地知道,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不过既然春川树问了,他还是捡了个最基本的要求回答,“希望你……别让付丧神重伤出阵。” 春川树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听起来不难做到。加上河原蓉子说的给付丧神提供灵力,受伤时帮他们手入,听起来也不算辛苦,于是他拉起山姥切国广的手,谨慎地再次确认道:“就这点要求吗?” 金发打刀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呆呆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答应你。”春川树笑着说,“我们去时之政府吧,我得跟带我来这里的河原前辈和栗山前辈说一声我的决定。” 第5章 入职(1) 当春川树答应了山姥切国广的请求后,金发打刀就再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春川树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既然山姥切国广不跟他搭话,他就一路都保持了安静,连自己答应要接手的那座本丸是什么情况都没打听。 两个人就这么直接回到了时之政府,来到了负责他的河原和栗山两人的办公室门前。 春川树礼貌地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响起“请进”的说话声才走进去,两个接待员看到他回来,热情地站起来迎接他。春川树高兴地对他们说:“河原前辈,栗山前辈,我已经答应这位山姥切国广,去他的本丸当审神者了。” 在春川树看来,河原和栗山刚才劝了他那么久,希望他能留在时之政府担任审神者,他现在决定要留下来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绿眼睛的年轻人微笑着,等待着他们惊喜地笑起来、感叹“太棒了”,或者直接把那个需要签的合同拿给他,赶快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但两个办事员的反应却跟春川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们惊讶是很惊讶,但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目光全都落在春川树身后的金发打刀身上。 就在刚才,他们两个还在以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态,讨论着该帮春川树争取哪些福利。 他的天赋那么高,自然配得上更多的薪水。可他那么天真又轻信,重新分配的高练度稀有刀就别给他了。就春川树所展示出来的性格,他所有的刀剑最好都是被他亲手锻造出来的才安全。 别说哪些经历复杂、可能对人类暗藏敌意的付丧神了,春川桑做审神者的话,在初期最好连战场上的刀剑都别随便捡——要是什么流浪刀剑耗尽了灵力变回本体的模样被带回去就糟糕了! 虽然有些稀有刀只能在战场上取得,真的捡到了也不能不要,不过刚开始的半年可以先寄存在时之政府由他们照看,等春川树熟悉了审神者的工作,在本丸培养出自己的高练度心腹,对本丸拥有更高控制力后再进行召唤。 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为春川树考虑了方方面面各种问题,谁能想到,他只是大白天去万屋玩几个小时,回来时就带回个不知底细的付丧神,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人家走呢?! 跟着春川树走进来的山姥切国广,摆明了是个至少有过一任审神者的付丧神。时之政府对这种付丧神的再分配,自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有了阅历的付丧神不甘心被时之政府随意分配,在流程之外想方设法给自己捞个靠谱的新主公,这也算不上是坏事…… 但对河原蓉子和栗山信来说,“算不上坏事”的前提是,这个被捞的新主公不能是他们负责的春川桑! 如果非要比喻他们这种双重标准心理的来由,那大概就是……自由恋爱谁也管不着,可满怀心机和成算的成年人,不能凭着自己的阅历去欺骗未成年啊!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栗山信在震惊了两分钟后,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调对春川树说,“你过来我这儿,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河原蓉子则是打了个内线电话,尽量平静地说:“清光,到我这里来一趟。” 事出突然,办公室里只有山姥切国广一个付丧神。河原蓉子怕栗山信压不住火,惹毛了山姥切国广,那屋里的三个人都不够他砍四刀的。她虽然只叫了加州清光一个,不过清光一向都很机灵,听她的语气,肯定知道多带几个付丧神过来控制场面。 . 看到两个接待员的反应,山姥切国广的心咯噔一下。 刚才过来时之政府的路上,他一直恍恍惚惚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真的靠自己给本丸找到了一个审神者。 但现在看到两个工作人员紧张戒备的反应,金发打刀才觉得清醒下来,回到现实中。 他想要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打算,让两个工作人员放心,以免一会和被叫过来的加州清光发生冲突。 但手刚抬到一半,手腕就被身边的年轻人紧紧拉住了。 山姥切国广不知道春川树想要做什么,不过……他刚才既然都已经跪下请求这个年轻人做自己的主公了,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反抗他,于是顺从地被春川树拖着,来到了栗山信的办公桌前。 屋里两个人类和一个付丧神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春川树的身上,听着他用比刚才稍大的声音,一字一句耐心地栗山信说:“栗山前辈,我刚才说的是,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山姥切国广,去他的本丸当审神者了。你为什么不高兴?我还以为你开心呢。” 他和山姥切国广手拉着手,并排站在栗山信面前,越发像是被坏小子诱拐回家跟老父亲摊牌的小姑娘了。 栗山信的耳朵又不背,他刚才之所有那么大声嚷嚷,也只是怀揣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春川树能突然开窍,借着他说的话离山姥切国广远点,到他身边来。 现在,春川树来是来了,可是也把山姥切一并拽到了他眼前,栗山信第一次产生了想打春川树的冲动。可是看着他无辜又清澈的绿眼睛,栗山信又开始自我怀疑……他最近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而有点太暴躁了? 他假装自己很平静,根本没有听到春川树说了两遍的话,和颜悦色地揶揄面前的年轻人:“万屋就这么好玩吗?出去时还说不想干,回来就改主意了。” 春川树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也不是因为好玩才想当的,两位前辈不也这样说吗?当审神者才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而且,到了万屋才发现,我身上的钱都不能用了,连冰淇淋都买不起……” 所以这就是你被来路不明的二手付丧神诱拐的理由吗?!就为了有钱买冰淇淋?——栗山信更生气了,还不得不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 这时,一个黑发的少年付丧神敲了敲门,带着身后五个付丧神走进屋。栗山信看到他们,虽然感觉可控度高了不少,然而还是心很累。因为他和春川树离山姥切国广这么近,真的冲突起来也是当人质的命。 但作为一个战时政府的员工,他也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工作啊。于是,栗山信满目沧桑地开口说:“山姥切,报一下你们本丸的编号。” 金发打刀微微发起抖来,喑哑地报出了他们本丸的编号。牢牢拽着他的春川树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友善地侧头对他笑了笑。 栗山信输入编号,调出了面前这个山姥切国广本丸的资料。 大致扫过后,他实在没忍住,瞪了春川树一眼。 “你说想要接手这个山姥切的本丸,那他的本丸是什么情况,你都已经清楚了吗?” “我需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春川树茫然地问。 好吧,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栗山信真是没脾气了,他从自己的办公桌前站起来,示意春川树坐过来,“那你先自己看看这座本丸的资料吧。” 春川树仍然拉着山姥切的手不放,听话地坐在了栗山信的座位上。 政府公文的措辞十分别扭和反人类,跟春川树从前接触过的文字(比如小说、漫画)不太一样。他看了两段就看不下去了,眼睛飞快地扫过密密麻麻的资料和表格,但为了让栗山前辈不要再生气,所以还是假装自己看得十分认真。 嗯…… 他拉着的这个山姥切国广,是他要接手那座本丸的初始刀。 这座本丸虽说已经存在了两年,可拥有审神者的日子却十分短暂,创立本丸的那个审神者,在一年多之前就失踪了。 不过,在刚刚失踪的两个月时间内,他和本丸刀剑付丧神的契约还没有被切断,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内,他还活在某个地方。 两个月后,审神者和付丧神间的契约失效。 一年后,他被确认为死亡。 关于本次失踪事件,时之政府也进行了调查。 审神者失踪当日,是和一对粟田口短刀一起出阵的,由药研藤四郎担任队长。 在审神者失踪后,这队短刀没有马上在本丸的刀账当中消失。 在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契约断掉后,短刀们仍然在刀账上存在着——也就是说,在审神者死后,他的短刀付丧神没有碎掉,也没有返回时之政府,而是藏匿在某个地方苟活。 时之政府的调查员在本丸内进行了搜查,发现了一些证据,证明这位先是失踪后又死亡的审神者,背着其他付丧神虐待过粟田口的短刀。 所以,本次失踪被判定为一起付丧神为报复神隐审神者的事件(不排除短刀们通敌投靠了溯行军的嫌疑)。 但这座本丸剩余的付丧神却不肯接受现实,即便在证据面前仍一直否认自己的审神者曾犯下错误,也不相信短刀们选择了神隐弑主。 他们紧紧团结在一起,不愿意被拆分开去往别的本丸,也没有审神者愿意全盘接受已经抱成一团的他们。 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犯了错、失踪叛逃的短刀们犯了错,可这些被留在本丸里的付丧神却只是受害者,他们没有暗堕,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参与过神隐。 所以,时之政府也没有强制性打散他们进行再次分配,而是顺应他们的期待,让他们留在自己的本丸里,等待着愿意接手的审神者。 然后他们就等来了自己。 ——春川树觉得这个结果还挺不错的,起码他会是个对短刀们非常好的审神者啊,因为他今天答应过秋田藤四郎会这么做的。 第6章 入职(2) 春川树装模作样地认真看了两分钟材料,自觉已经充分照顾到了栗山信的情绪,于是抬起头,高兴地说:“前辈,我看完了!” 栗山信仔细观察春川树的表情,发现他左脸写着“我乖吧?”,右脸写着“夸我!”。他绝望地意识到,春川树压根就没有看懂这份资料所包涵的重点。 当然,这可能也跟春川树对审神者这个工作了解得太少有关。 但这也不怪他。栗山信马上就帮眼前这个好看的年轻人找到了推脱的借口——这只能怪他和蓉子之前一直都在向他灌输做审神者的好处,完全没有告诉过他做审神者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必须要注意的禁忌,这才会导致他如此缺乏应有的常识。 哪怕现在想要接手这座本丸的人不是春川,就算换成另外一个已经决定要接手一座二手本丸的审神者,这座本丸同样也是糟糕的选择。 一年多了,那么多新入职的审神者,全都比眼前这家伙明智,知道不去挑战它。 这座本丸最大的问题在于,遗留下来的付丧神对时之政府已经失去了信任,拒绝相信他们的调查结果。 往好了想,99%的可能,时之政府的调查结果是正确的。 ——那么,剩下的付丧神不肯接受现实,不相信自己的审神者曾经为恶,说明他们对前任审神者的忠诚远高于一般水准,而对抗时之政府所面临的压力又让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紧紧抱成一团,丧失了原来面对审神者时容易心软、容易被攻略的天性,变得顽固而又坚硬。 接手的审神者想要收服这些付丧神,难免会被付丧神与前任进行比较,可前任审神者已经死了,而活人是很难赢过死人的。 往坏了想,就算仅有1%的可能……付丧神们没有错,他们的审神者是好人,于是问题来了——那些从本丸里搜出的那些审神者虐刀的证据,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要知道,本丸是一个非常封闭的空间,能够进入其中栽赃的就那么两种:本丸里剩下的付丧神,或者来调查的工作人员。 这个可能听起来就糟糕得要命,充满了危险和阴谋的味道。 如果刀账上有很多战力或者容貌出众的稀有刀,承担这种风险也就算了…… 愿意接手二手本丸的审神者绝大多数都有所图,只有极少数的才会像春川这样,什么都不懂,仅凭着泛滥的同情心就做出决定。他们出于种种考虑,也许会选择迎难而上,可这座本丸里仅有的一队付丧神大部分都很容易入手,性格又大都不怎么讨喜。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座本丸的付丧神本该在等待中耗光灵力,失去属于人类的身体。谁能想到山姥切国广能有这种运气、眼光和决断,能在万屋里一举挖掘出春川树呢? 可哪怕栗山信对春川树有再多的好感,他们毕竟也只是刚认识,他不可能当着付丧神的面说得那么深入,掰开揉碎了给这个傻乎乎的少年讲解这座本丸的坑人和糟心之处。 . 对栗山信的可怕脑补一无所觉的春川树,仍然紧紧拉着山姥切国广的手,好像生怕一松手,这个付丧神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最后,栗山信也只是点到为止地说:“……你也看到了,这座本丸的情况有点复杂,付丧神对新的审神者可能会有抵触心态。我觉得,他们可能更需要一个为人处世更成熟的审神者。” 尽管这个所谓更合适的成熟审神者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春川树有点委屈,栗山信的这种说法,就像是嫌弃他幼稚。 他想要反驳,对栗山信说是山姥切主动找到他的,怎么会对他抵触呢?可他扭过头看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山姥切国广,又觉得这样说不好。 此时此刻,春川树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像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就是那种男女主角私定终身,手拉手到父母面前摊牌,不幸遭遇父母坚决反对的经典场景了。 栗山信既然说了“你配不上山姥切”,那他作为男主角,是绝对不可以回答“可山姥切就是喜欢我呀”的(他跟爸爸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爸爸曾经点评过,这么说不好)。 但说“叔叔我会对他好的”也不行,因为他真不是冲着要对山姥切好才做他审神者的。他是冲着山姥切承诺会对他好才同意的——照实说出来听起来实在太渣了。即便春川树再天真,也知道这样不行。 于是他酝酿了一下,机智地强调了自己的优势:“但我的测试结果是a+,据说这种成绩很少见的,所以我也很不错啊。” 山姥切国广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事情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其实也没见过太多刚入职的纯新人审神者,但工作人员对他的重视,足以说明他不是自己原以为的那样无依无靠,毫无根基。 在栗山信二话不说调出他们本丸资料的时候,山姥切国广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大街上,那点阴暗的心思在这间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和其他付丧神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他避重就轻,隐瞒了自己本丸不好的那一面没有据实相告。 但在听到春川树说出自己的测试结果前,他还能安慰自己,他可以加倍努力地服侍审神者大人,他本丸的同伴们也会比竭力做得比其他本丸的付丧神更好,绝对不会让这位大人损失什么。 可听到春川树说出自己测试结果后,山姥切国广才真的后悔了。 他拦下的这个审神者,根本不该来接手他们那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相当寒酸的本丸。 他想要退缩了,希望自己能不动声色地从春川树手里挣脱出来,站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去,以便让周围人放心。可春川树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干脆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机智地把自己黏在付丧神的身上。 这个姿势对金发打刀来说,就有点太过亲密了。 山姥切国广一直沧桑平静的脸终于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拔开,然而春川树的粘人技能显然十分娴熟,软绵绵地被金发付丧神拨来拨去,却始终都牢牢缠在他身上。 从进屋以来一直都老老实实保持沉默的加州清光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我说,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山姥切国广被嘲笑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像是在跟审神者打闹——他就像一根逗猫用的芦苇,而审神者则像一只伸着爪子打滚的猫。 他僵硬地停止了所有动作,连呼吸都恨不得停止,破罐子破摔地任由春川树继续抱着他的胳膊。 没办法,是他亲口答应了审神者,只要他答应自己的请求,让他做任何事都行——让他现在反悔说“放开我”,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河原蓉子把山姥切国广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没有喝止清光开玩笑,从山姥切国广的反应中,她直觉这个付丧神是不会伤害春川树的。栗山信跟春川树的沟通显然不太成功,于是她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点。 “去接手一个旧本丸是非常复杂的事。大多刚入职的新人都放弃了这个选项。”她温柔地说。 春川树自觉也没什么别的筹码,于是把刚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但我的测试结果是a+啊,我觉得……我应该不属于大多数刚入职的新人?” 河原蓉子和栗山信一样,也因为这个万能的“我的测试结果是a+”败下阵来。她确定,如果不把山姥切国广调开,跟春川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他们绝对会一直这样浪费时间。 于是她决定用缓兵之计先调开山姥切国广。 “当好审神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春川桑。在入职前,所有新任审神者都要经过培训和考核。我们已经了解你想要接手这座本丸的决心,可以给你做个登记。你先放开山姥切国广吧,像他这样的付丧神,到万屋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要受严格的监管。你让他先回本丸去,等你学完了审神者的课程,我们再讨论你是不是能接手这座本丸,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她的话,春川树惊讶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乖乖等到河原蓉子的话全部说完,这才略带悲伤地说:“可是,前辈们之前不是还说,当审神者很简单又不累,什么事都不用做还有付丧神照顾的吗?难道你们都是骗我的……”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后,春川树又是难过,又是不好意思。他垂下了头,始终温柔快乐的眼睛里仿佛比平时多了不少水汽,仿佛是清澈的湖水荡起了涟漪。 “我上当了吗?”他轻轻地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但在其他人来得及安慰他前,他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也答应了山姥切国广,就算做审神者再辛苦,我也会努力达到标准的……请不要把这座本丸分给别人,拜托了。” 第7章 入职(3) 啊啊啊!看着委屈得仿佛要哭出来的春川树,被叫来镇场子的加州河原蓉子之爱刀清光实在受不了了! 自从踏进这间办公室开始,黑发打刀就察觉到了他主人、还有主人搭档的反常。 这两个人都负责招聘审神者已经很久了,比这个黑发少年更年幼的也见过不少,那时也没见他们这么爱心泛滥,保护欲爆棚,非要干涉人家想去哪个本丸啊? 他是没看到山姥切国广这个本丸的资料,不知道会有多麻烦,可是,就像少年说的那样,他可是天赋超高的唉,a+的测试结果唉!什么麻烦会是人家搞不定的呢? 主人真是的啦,担心他为什么就不能实话实说呢?看他现在多伤心啊…… 他忍不住举起手,着急地示意道:“主人!主人!能让我说几句话吗?” 在得到河原蓉子点头许可后,憋得难受的黑发打刀迫不及待地开口说:“他们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啊,笨蛋!你自己锻造的刀剑,对你会更忠诚嘛。你知道吗?接手旧有本丸的审神者,每年都会有几个受到付丧神的伤害,还有一些甚至会丢掉性命哦!” 已经后悔得不能再后悔的山姥切国广没有反驳,只是又开始想要挣脱春川树然后夺门而出了。 “是这样吗?对不起……是我误会前辈们了。”春川树一边继续紧抓着山姥切不放,一边认真听了加州清光的解释,脸慢慢红了,情绪也迅速恢复,立即知错就改,先乖乖向两个人类道了个歉。 他又抬起头,直视着加州清光问,“我不懂,时之政府对审神者有没有保护措施啊?” 这个黑发付丧神的说话方式更直接,春川树感觉跟他交流起来很舒服,干脆就越过屋里的两个人类,直接跟他聊了起来。 “有啊,”加州清光详细地解释道,“审神者获得本丸所有权后,本丸刀账上的付丧神就要听令于审神者。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可以开启防御结界,禁止付丧神进入。时之政府也会给审神者配备御守。审神者只要保证自己的灵力充足,就不用担心被刀剑付丧神伤害。审神者保护好自己的真名,就不用担心被付丧神神隐。” 黑发打刀原本表情严肃,但说到最后,语速却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轻。在说完“神隐”这个词后,他突然露出一个略带邪气的微笑,不给春川树反应的时间,转进如风地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戏超多地用红色的眼眸深情地注视面前这个人类。 “……说到这里,这位大人,如果我真心诚意地请求你告诉我你现世里的昵称,我保证不会继续探听你的全名,再利用你的真名来伤害你,我只是想用更真实的方式在私下里称呼你,因为这样比较亲近,你会拒绝我吗?” 加州清光其实只是想要举个例子,根据春川树的回答,给他解释付丧神如果起了坏心,想要套取审神者的真名也是有许多套路的,他也很注意自己提问的方式,春川树照理只需要回答“会”或者“不会”就行了。 但可惜,他面前这个绿眼睛的少年显然不这么想。 “当然不会啊。”春川树眨了眨眼睛,因为终于可以不用想代号就能自我介绍,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可以叫我小树或者小树苗。不过我觉得河源前辈和栗山前辈叫我春川也很好听,不过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够亲近?” 山姥切国广和其他始终安静如鸡的付丧神惊呆了——他们不傻,他们能听得出来!绿眼睛的人类透露出来的信息,和直接说自己的真名叫.春川树,究竟有什么区别?! 只是想皮一下的加州清光:“…………”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好吧,这下他知道他主人和主人的搭档为什么那么不放心了。 他是真的傻,真的! 为什么要怀疑自己主人和主人的搭档都是被这个少年颜值征服、以至于关心过度失去了客观冷静的判断呢?他的主人看人的眼光真是太精准了! . 春川树意识到屋里异样的沉默,终于发现了这个办公室里所有人对他智商的怀疑,于是解释说:“别这样啊,今天万屋里的乱告诉我不能告诉付丧神自己真名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交往的特殊礼节呢。” “我出门的时候,爸爸特意嘱咐我的,要尊重别人的生活习惯。”他有点遗憾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告诉药研和乱我叫什么。” “为什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栗山信抓狂了,“现在要怎么收场?!这么多付丧神都知道你的真名了,你知道这有多麻烦吗?” 河原蓉子也十分震惊,她按住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天哪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没告诉你不能告诉付丧神真名,就把你放进了全是付丧神的万屋……我们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这、这……我是不是中邪了?” 她自责极了。 “栗山前辈、河源前辈,请你们冷静点。”春川树当然知道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为什么会忘记重要的事把他放出来,那完全是他拿出了“用真诚的眼神祈求注视”的杀手锏嘛。 “我觉得,我这个名字,虽然是真名,不过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吧,不信你问问这几位付丧神先生,他们现在也不该能神隐我才对……” 正陷入自责深渊,反复检讨自己为什么要嘴贱的加州清光连忙感受了一下(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做出套出审神者真名还尝试摸索神隐审神者这种事),又不敢置信地与其他付丧神进行眼神交流。 在得到好多个默默颔首的回复后,加州清光惊奇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人类少年,“咦?你说的竟然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春川树有点小自意地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卖关子,开始解释起来。 “我出生之后,我爸爸给我起了好多的名字。他每发现一种语言,就给我用这种语言起个名字。他说,等我去这些地方的时候,有个当地的名字,会让当地人在称呼我的时候觉得更亲切。所以,这些名字都算我的真名吧,春川树只是其中比较常用的一个。” “所以,你一共有多少个这种真名?”加州清光虚弱地问。 跟对此心里完全没数的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不同,付丧神们交换着震惊的眼光——不用听春川树的答案,他们也能感受到,春川树说得是真的,他的真名绝对很多,非常多。 “上千个吧,据说爸爸为了我的名字,特意去自学了语音学。我们家里有一个本子,上面都是我的名字,用国际音标注着读音。”春川树皱着眉,十分可怜地说,“太多了,真的很不好记,所以拜托你们,我叫.春川树,请千万不要让我再多一个日文名字了,这样真的会记混的……” . 虽然接手二手本丸的危险不仅仅来自于真名的暴露,但如果没有了这层顾虑…… 考虑到在春川树口中时常出现的“爸爸”是个不仅能教会傻白甜儿子完美匿藏显眼灵力,而且还会未雨绸缪给儿子起上千个真名的牛人。 就算最爱阴谋论的栗山信也觉得:有这种奇葩一样的爸爸,难怪能养出这种罕见的儿子;有这种如山的父爱,春川树身上估计还会有其他自保的手段和底牌,自己作为另一个撑死给孩子起个大名再起个小名的普通人,还是别瞎操心了吧。 加上河原蓉子看自己的清光也蛮喜欢春川树的,灵光一闪决定派他先跟着春川树一段时间,等春川树自己锻的刀等级练上来再回来,这样他就彻底安全了嘛。 于是,内心千回百转的两个办事员小声商量了几句便转换了态度。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放心多了。”河原蓉子温柔地说,“但是,春川桑,请你下次再做这种危险行为前,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有很多真名所以告诉付丧神其中之一也不要紧,这在刚才也仅仅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万一你想的不对呢?” 春川树乖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知道了不代表会按照她说的去做,这可不算是答应她)。 见他受教,河原的语气就更柔和起来,还再次针对他刚才的怀疑又解释了一遍。 “我们没骗你,春川桑。你要是坚决想要接受山姥切国广的本丸,那我们就先把手续办好。然后,你先去上课,课程对你来说肯定都不难。你上课的时候,让山姥切先回本丸,通知剩下的付丧神你要过去了,这样他们还能先打扫你要住的地方,事先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加州清光全力支持自己的主人:“对对,你这样什么都不说突然上门,大家肯定都穿着内番服。你得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换好出阵的服装嘛。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唉,穿内番服太不尊重了,要是我的话,肯定想要好好打扮一下,给新主公留下好印象呀。” “你说得对,”春川树被这个理由充分地说服了,“那好吧,我们先把合同签好,然后我就去上课,我还挺喜欢上课的……” 他终于放开了山姥切国广,如愿以偿地在人生中第一份契约书上,行云流水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8章 初识(1) 山姥切国广通过了传送阵,回到了熟悉的本丸大门前。 想到马上就可以跟大家宣布他们又有审神者了这个好消息,金发打刀既高兴,又难免感到紧张。他在门口磨蹭了一会,来回转悠,喃喃自语,思考着该怎么告诉大家……被他诓来的审神者究竟有多好。 ——是的,新主人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人类,拥有许许多多弥足珍贵的美德。尽管刚刚认识他才不到一天时间,但山姥切国广却觉得,他绝对会是一位出色的主公。 他诚实、坦率、守诺,有主见,有行动力,而且非常有担当。即便是被他强求来做审神者的,在面对其他人反对时,也从没想把问题抛给他,而是自己承担了所有的质疑,解决了所有的困难。 金发打刀反复整理了自己身上的白布,想好了要怎么说话,这才推开了大门。 他这次去万屋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太多。剩下的付丧神都很担心,已经全部汇聚到了前院的门前等他。其实,山姥切国广在门外转来转去时,本丸里仅剩的短刀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还趴在墙上偷偷看了他一会。 金发打刀看起来没有受伤,神色也还好,所以小短刀就没惊动他,悄无声息地跳回院里,告诉大家山姥切国广正在门口转圈,肯定是在万屋里遇到了什么。这时见他终于想通了肯推门进来,所有付丧神都松了一口气。 压切长谷部第一个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金发打刀。 他手里没有购物袋…… 本丸里缺了不少日用品,山姥切国广不会无故误事,做事一向都很认真……压切长谷部关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山姥切?” 山姥切国广察觉到长谷部在看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他本来是要去买东西的。 不过没关系,忘记买东西只是件小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们又有审神者了!今后无论是去万屋买东西、出阵战斗,还是获得灵力,都不会像原来那么辛苦。 “长谷部,有审神者大人愿意接手我们的本丸了!” 山姥切国广按照自己一路上想好的台词,勉强装出平时阴沉的模样,以免因为兴奋变得太不像自己、太奇怪。 他一点都没卖关子,迫不及待地说:“审神者大人现在去参加第一节 的入职培训,让我回来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他的话对其他付丧神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 ——可惜,就像他的新任主公春川树推开时之政府办公室的门告诉栗山和河原这个好消息时一样,山姥切国广原以为的那种“所有付丧神开心地涌过来欢呼雀跃”的反应也是不存在的。 五个付丧神都一脸肃穆,凝重地望着他。 “为什么?”廊下的宗三左文字袅袅地走了过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紧盯着山姥切国广的双眼,观察着他的表情问,“你说的那个审神者,他为什么会答应来我们本丸?你是怎么让他同意的?” 山姥切国广回忆起说服春川树的场面(比如强硬地要求他跟自己到僻静的地方说话),以及说服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场面(被审神者大人抱着胳膊黏住不放),脸一点一点、自下而上地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山姥切国广没吃透同伴们的忧虑,紧张地按照想好的台词说,“新审神者……他的灵力测试结果是a+,而且他特别信守诺言……他、他……” 在大家越来越凝重的目光中,不喜欢被关注的金发打刀磕巴了一下,紧张到忘词了。 “……守诺?”压切长谷部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直指要害地问,“你是不是许诺了他什么特殊的要求?!” “我、我没有!”山姥切国广想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无比心虚地飞快否定。 他虽然不擅长交际,可也不傻。在紧张的同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同伴们的忧虑。 虽然他说了审神者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听,可这样照实说出来,同伴们绝对会怀疑新主人的人品。而他用来说服审神者的条件,基本都只跟他自己有关——他自己愿意无条件服从审神者的命令,可他的同伴们又不需要这样。 所以这部分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了。 “审神者大人他……他喜欢被照顾。” 为了弥补刚才拒绝得太生硬的错误,金发打刀超常发挥,决定放弃之前的剧本。反正只要等审神者大人来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他有多好了。现在把审神者大人说得越好,他们看起来越是会怀疑,不如就先说说他小小的缺点吧。 这样想着,山姥切国广解释说:“他像小孩子一样,喜欢玩,不喜欢工作……可能……不会管审神者的日课,而且修刀不会太勤快吧?所以大家平时就要多做点事,还要小心,尽量不要受伤……” 不过,金发打刀担心同伴们把审神者大人误会成是一个严苛又懒惰的人,马上提高声调补充道:“但是!我请求他不要让付丧神重伤出阵,他答应了!” 呃…… 其余五个付丧神心思沉重了片刻,但看着眼睛亮闪闪等待夸奖的金发打刀,终于也都接受了这个现实。虽然如果一个新本丸摊上这么个审神者算是够倒霉的,可对他们这种二手本丸来说,审神者要是仅有这么点缺点,听起来还挺不赖的。 “哼,不是早就想到了吗?”大俱利伽罗抱着胳膊,虽然一副总想掉头就走的表情,却第一个开口,冷漠地说,“有人愿意来就不错了。” 宗三左文字跟着哼了一声,虽然他也赞同大俱利伽罗的观点,可还是牢牢记着最开始的问题:“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山姥切,你到底是怎么遇到这位审神者,还跟他搭上话的?隐瞒这些没有意义,今后我们是他的刀,该知道的迟早都要知道……” 山姥切国广其实没想隐瞒,经宗三左文字这样一提醒,他想起来了!审神者大人还有个优点,就是他能跟短刀们打成一片!把自己留意到审神者的原因告诉给同伴们的话,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他连忙把春川树在万屋跟粟田口短刀们一起玩游戏,短刀们被一期一振叫回家时,他还特别恋恋不舍的事,跟他们约定自己肯定会善待短刀的事告诉给了大家。 这件事说完后,其他付丧神的神色果然好了不少。江雪左文字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位大人今晚过来的话,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压切长谷部也反应过来,皱着眉说:“那山姥切和小夜去打扫天守阁,我和宗三去准备晚餐,大俱利去打扫露天温泉,江雪殿扫一扫庭院里的落叶,再整理一遍马厩,这样安排可以吗?” 其余付丧神纷纷答应下来,立即解散,按长谷部所说的各忙各的去了。 . 小半天的时间过得飞快,等加州清光接到了上完课的春川树,陪他来到本丸后,黑发打刀警醒地抢先一步,把审神者挡在自己身后敲开了本丸的大门,就见到了六个打扮得整齐干净、身穿正装的付丧神在前院里一字排开,恭敬地迎接他们的新任审神者。 加州清光对这座本丸刀剑付丧神的态度很满意,就是要这样子嘛,春川大人这么可爱,要是这座本丸的付丧神不知道珍惜他,那他们可太傻了……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这队付丧神,看清楚了都有谁之后,他突然再再次深刻地理解了他主人和他主人搭档为什么要反对春川树接任这座本丸。 妈耶,难怪之前都没有审神者肯来这里,栗山大人分析了那么一大堆有的没有,怎么就没跟他说说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小伙伴们都是谁呢? 就算理智上知道这些付丧神加起来也打不过自己,可是加州清光还是被他们震慑住了。 山姥切不要夸我漂亮国广。左文字不高兴*3。大俱利不想跟你们搞好关系伽罗。 这些付丧神里唯一能正常沟通的就只剩一个压切长谷部了!可是……救命啊主人这里面还有个压切长谷部啊啊啊! 这座本丸不是超级忠于前任审神者吗?为了那位已故审神者拒绝接受时之政府的调查结果,拒绝离开他一手创建的本丸,抱着因长期没有灵力滋养消散人形变回普通刀剑的决心,一直守在这里,做出这种事,领头的肯定是他啊这都不用想! 虽然压切长谷部可能看起来最正常,但如果这座本丸的付丧神隐藏了什么问题,那黑化程度最重的一定是这个出了名的主控啊喂! 加州清光僵硬地扭回头,看了看身后沐浴在灿烂阳光下从来都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春川树,又扭头看了看本丸里……仿佛头顶着乌云自带阴影、全部没有一丝笑意的付丧神,简直无语了。 这个审神者和他的刀剑付丧神明暗度对比这么强烈,对旁观者——比如他的眼睛,也太不友好了吧?而且总觉得画面一转,耳边仿佛想起了截然不同的bgm呢。 被派过来贴身保护新任审神者大人的加州河原蓉子の爱刀清光,感觉到了相当大的工作压力。现在只希望这种压力不要影响他的发质和发量就好了——黑发打刀郁郁地想。 第9章 初识(2) 与马上就发现了重点的加州清光不同,春川树刚才只参加了第一次培训,除了和他一起玩过的粟田口、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他还不认识别的刀剑付丧神呢。 所以,他没觉得对面几个刀剑付丧神有什么问题,高高兴兴地绕过黑发打刀,来到六个付丧神面前,轻轻鞠了一躬说:“大家好,我叫.春川树,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没提春川树是他的真名,山姥切外的五个付丧神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既然审神者已经介绍了自己,那他们也应该跟着自我介绍了。 这几振刀剑已经作为付丧神生活了一段时间,明白了他们刚被唤醒时所说的话都多多少少不合时宜。本丸真的好久没有审神者了,对面这个是山姥切国广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新主公…… 所以,江雪左文字作为本丸里唯一的稀有太刀第一个做自我介绍时,就只是慢吞吞、十分随和地说:“我叫江雪左文字,因为是板部冈江雪斋的佩刀,故而起了这个名字。” 他提都没提不想上战场和爱好和平,其他刀剑也都有样学样,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再挑着名字的来历或者过去的主人简单说了两句。 虽然大家都说得这么简短导致气氛不冷不热,可是考虑到营造出这种气氛的都是哪几位付丧神,加州清光觉得他们真是太给面子了,简直感动到想要流泪! 对此一无所知的春川树认真记好大家的名字,有点兴奋地左右张望:“这里真不错!以后我住哪?我能不能先参观一下这里?” 正其他付丧神都很上道才刚松了一口气的加州清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咳咳,春川大人,你该先去天守阁给本丸输入自己的灵力,这座本丸缺少灵力已经很久了……” 黑发打刀嘴上说得十分客气好听,但其实嘛,这里缺少灵力是事实,但对付丧神来说也不急在一时片刻。 取得本丸所属权,连带获得这座本丸刀剑付丧神的所有权,启动防御结界,彻底控制住场面,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真正要抓紧时间的人明明就是审神者大人,虽然知道你是为了被照顾和有人陪着玩才来当审神者的了,可你得把这些正事做完再去玩啊! 加州清光觉得这个审神者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不过好在他还算听劝。 听了他的话,黑发美少年的脸立即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对不起,之前山姥切也说大家都撑得很辛苦了,是我的错,我先去输入灵力……” 看到新审神者脾气这么软,被加州清光当面反驳后不但没有不高兴,还惭愧得脸都红了,压切长谷部受不了地站了出来,客气地缓和气氛:“您不需要道歉的。您能来到这座本丸,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请跟我来,在去天守阁的路上,您可以先看看这里的环境。” 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位于本丸的中心位置,被付丧神居住的部屋环绕。压切长谷部主动承担了向导的指责,加州清光立即打起精神,硬挤在他和春川树中间。 压切长谷部指着靠近大门的演武场说“我们平时就是在那里切磋”,他为了不显尴尬马上接一句“是啊春川大人,付丧神平时的内番就包括切磋较量,打起来还挺好看的,你有空可以来看嘛”; 压切长谷部指着付丧神的部屋说“那是我们住的地方”,他就说“哈哈那我是不是也要先选个房间毕竟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呢”。 虽然一共只有7个付丧神,其中还仅有2个在说话,可是硬是营造出了热热闹闹的氛围,加州清光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容易了,压切长谷部却不由怀疑:这振加州清光是怎么回事?虽然早知道加州清光喜欢争宠,但连别人家审神者的宠都要争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过这座本丸一共也没多大,没几分钟,春川树就跟付丧神们一起走进很久没人居住的天守阁,为本丸的中枢注入了大量新的灵力。 黑发少年的灵力与他的外表、他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温柔又充满了旺盛的生机,澄澈纯粹,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当他的灵力伴随着构建本丸的符文,渐渐充斥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所有付丧神都产生了一种这座本丸正在自动调整景趣的错觉。 仿佛早春时节下了一场小雨,复苏的土地散发出特有的清香,草木萌生了嫩芽,樱花舒展花瓣…… 仅仅只是听山姥切国广说这位审神者的灵力多么优秀,和真的接受他灵力洗礼的感觉截然不同。 虽然作为刀剑,大部分付丧神都更喜欢锋锐凌厉、霸道强横的灵力…… 可是,咸党也照样会被顶级甜品所俘获。 ——对依靠灵力维系生命的付丧神来说,春川树的灵力就像是这种甜点之于咸党们。 当春川树做完了正事后,这座本丸里的六个付丧神就陷入了沉默和晃神当中。 加州清光对此的感受没那么强烈,他是受河原蓉子的灵力供养着的。不过他主人在时之政府供职,加州清光见多识广,一看这些付丧神神情恍惚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恐怕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当好导游了。 黑发打刀就冲春川树摆了摆手,带着他先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区域。他压低声音,轻轻跟春川树解释:“他们可能要适应一会,我先带你去逛逛吧。反正每个本丸的结构都差不多。” 反正要出阵也是明天了,狐之助都还没来报道呢,正事都做完了,作为人气超高的初始刀、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加州清光决定好好哄着春川树,让他心情更好点,以便迎接后续与付丧神沟通时必然会遇到的挫折。 他陪着春川树在天守阁里跑上跑下,告诉他哪里是卧室,哪里是近侍间,哪里是办公区,还和他一起趴在最高层的窗台上,给春川树指出外面每一处都是做什么的。在看到本丸后面有成片的农田、草地和树林后,审神者立即拉起加州清光,表示要去那里玩。 . 这座本丸只是初始规模,没有经历过任何扩建,由于缺少灵力的滋养,看起来有些许破败。由于付丧神的人手有限,没办法照料到所有地方,所以一些地方也长出了杂草,但天守阁里却收拾得很干净,根本不是一个下午就能突击出来的。 田里作物也都长势良好。 春川树过来之后,就始终蹲在田埂边,一动不动地认真地观察着这些植物。 加州清光用手遮在额头上,冒着被晒黑的危险,勇敢地陪他在太阳底下一起蹲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分辨这里都种了什么作物……十分钟后,他就有点搞不懂审神者到底在看什么了,是叶子上有虫子吗?真希望春川大人一会不要从地上捡树枝捅菜青虫玩啊。 加州清光决定说点什么,稍稍转移审神者的注意力,毕竟蹲在田边聊天虽然也有点傻,可肯定比玩虫子强多了。 “这是土豆,那边还要红薯,等成熟了可以挖出来烤着吃哦。” “嗯,”春川树转过头,给了加州清光一个灿烂的笑脸,高兴地说。“这里真好啊,真没想到刀剑付丧神竟然还会种地,这是谁的兴趣吗?” “啊啊,你说这个啊,这不是兴趣啊,我们内番都要轮班种地,所以大家都会一点吧。” 听春川树话里的意思,好像他很喜欢种地似的,加州清光受不了地抱怨道,“畑当番很累哒,还会弄脏衣服。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啊,这个可不好玩,时之政府真是奇怪,竟然会想到让刀种地这么奇葩的……事……呃……” 他发现春川树的笑脸在自己的话音里渐渐枯萎。 审神者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蜷成一小团,有点委屈地看着他——这让加州清光完全忘记了眼前这是一个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成年男性,他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要弄哭年幼小朋友的可怕错觉。 黑发打刀抽了抽嘴角,立即转口顺着他的意思补救道:“但、但是!江雪左文字一般都很喜欢在田里干活哦,畑当番的时候经常会说能感觉到幸福呢。还有小夜左文字大都喜欢种点花,江雪和宗三都是弟控,为了弟弟也都比一般付丧神擅长照料植物!所以畑当番虽然不是大家的兴趣,但确实是左文字一家的兴趣!” 审神者认真地听着黑发打刀说话,喜滋滋地追问道:“真的吗,江雪和小夜都是这样?你说我的江雪和小夜也会这样吗?” 陪着春川树一路走来,黑发打刀觉得这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还算不错。他是被派来辅佐春川树的,当然也希望他能和这座本丸里已有的刀剑付丧神关系和睦,现在被他逮到一个机会,黑发打刀连忙帮他们在审神者这里刷好感。 “那当然了,你看他们就六个人,还把田地照料得这么好,那肯定是又喜欢又擅长了,你说对不对?” “你说得对,清光!左文字一家可真棒!”春川树捧场地海豹式鼓了几下掌,然后干劲十足地宣布,“这个刀派的刀剑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的吗?我想把他们家的刀全都锻造出来,凑齐所有的左文字!” 加州清光怀疑自己好像有点用力过猛…… 希望春川大人真的接触了左文字刀派的付丧神,听他们发表有关“和平”“笼中鸟”和“复仇”的相关言论后,不会觉得他在骗人吧…… “你……你已经凑齐了,左文字刀派目前只有太刀江雪左文字、打刀宗三左文字,还有短刀小夜左文字。”黑发打刀有点心虚地说。 “真的吗?!”春川树惊喜极了,眼睛亮晶晶地抓着加州清光的胳膊,“你说江雪是太刀?他是不是很稀有的那种四花刀?” 加州清光不懂他为什么更激动了,默默咽了口口水,乖巧点头。 “他就是山姥切说的那振太刀!”春川树恍然大悟,然后又疑惑地自言自语,“可是山姥切那时又不认识我,他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喜欢江雪左文字呢?”一秒钟后他自己就想通了:“我懂了,肯定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江雪,所以他才会以为我也喜欢!” 加州清光:“……”不,山姥切国广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是太幸运了!”黑发绿眼的美少年没注意到加州清光正在脑内吐槽,他真心诚意,发自肺腑地说,“这座本丸只有6个付丧神,竟然就有3个左文字哎!这一定很难得吧?” 加州清光:“…………”虽然是很难得,但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要不是刚忽悠了审神者的那个付丧神正是他自己,他真的很难相信竟然真有审神者会这么想。如果春川树跑到左文字家或者其他审神者面前这么说,会被误会成是在反装忠嘲讽左文字们吧? “春川大人,这种话跟我说就可以了,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加州清光说。 “咦,为什么?”春川树茫然了几秒钟,再次恍然大悟,“我懂了清光!你说得对,我不该炫耀的。” 不,你不懂,炫耀什么的也绝对不是我说的……加州清光绝望地捂住了脸。 第10章 初识(3) 等天守阁里的付丧神们总算适应了新的灵力回过神来,就发现新来的审神者和加州清光已经不在屋里了。 小夜左文字默默伸出手,给大家指了指窗外田地里两个显眼的背影。其他付丧神陆续来到窗边,看着他和加州清光打打闹闹,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他们玩得挺开心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尽管山姥切国广非常努力想让大家相信这位新审神者是个很好的人类,可实际上其他付丧神真的没办法相信他。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期待值调到最低,都已经做好忍耐一个傲慢无礼人类的准备了,真的没想到新来的审神者会是这样的…… 压切长谷部率先打破了沉默,低沉地说:“他……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宗三左文字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时之政府那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同意让他接手我们的本丸呢?” 虽然有很多人类表里不一,性格复杂又擅长伪装,他们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这个审神者的真实品性,可就凭他表面上表现出的优点,他就不该出现在这座本丸里了啊。 “时之政府开始时确实不同意……” 山姥切国广这才想起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同伴们,“是主公、就是春川大人,他先答应了我要来做审神者,在时之政府时据理力争,那边才会同意让他过来的,所以我才会说他特别信守诺言……” 金发打刀回忆起不久前的场面,解释说,“我刚回来时是想说来着,结果……”结果因为紧张磕巴了一下,就被长谷部打断,开始追问他是不是答应了春川大人什么奇怪的要求,然后大家纷纷插嘴成功跑题,最后又着急打扫本丸一哄而散。 山姥切国广不想推锅给长谷部,所以就跳过这个过程直接说了结果,“……结果我就忘记说了。” 其他几个付丧神十分无语。 压切长谷部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评价道:“……运气不错,下次去万屋记得买张彩票。” . 他们急匆匆走出天守阁,来到后院的田地边。 此时春川树已经和加州清光讨论完了左文字一家的话题。黑发打刀完全不敢随便开口,总觉得自己今天多说多错……于是在其他付丧神眼中,审神者和加州清光之前的安静友爱,并排蹲在田边,有一种其他刀剑无法插足的亲密。 作为本丸里唯一一个能正常跟审神者沟通而不会破坏气氛的付丧神,压切长谷部照旧主动上前,学着加州清光的样子蹲在审神者的另一边说:“主,我们准备了晚饭,您想什么时候用餐?” “嗯?现在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啊,”春川树看了看手表,“今天过得可真快!”他利落地站了起来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好的,不过要开餐还需要您稍等几分钟。”考虑到让审神者在餐厅坐等开饭的话,他这些同伴们可能没办法陪他好好聊天,压切长谷部周到地说,“不如让山姥切带您继续逛逛其他地方再请您入席,这样可以吗?” “可以呀,谢谢你。”春川树礼貌地说。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江雪左文字,又低头看了看小夜左文字,再连带抬头看了看宗三左文字,好奇又友善地问,“能请几位左文字也留下来陪我吗?” 付丧神们有点吃惊,左文字们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纷纷默默点头。 可以,当然可了……虽然本丸一共6把刀,审神者开口就又点走了3个,只剩下长谷部和大俱利2个能去厨房准备开餐,付丧神们也不可能拒绝审神者上任后的第一个要求,于是在5个付丧神的陪同下,春川树继续参观起了这座本丸。 虽然山姥切和左文字们都不说话,但事实证明长谷部白担心了——就算没有加州清光只让审神者自己溜达,他显然也可以自得其乐。 看到马厩里的马他很高兴,摸了好一会说好明天要骑;看到锻刀室里娃娃一样的小刀匠他很惊喜,蹲下身眼里闪着光跟他聊了好几句话;看到露天温泉他就更高兴了,说了好几遍吃完饭后想跟大家一起泡温泉。 简单逛过本丸直到晚饭前,新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们都相处得十分融洽,是因为春川树脸上一直挂着真诚快乐的笑脸。谁都没想到,晚饭的时候,在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菜之后,审神者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 看他僵硬的表情,负责晚饭的压切长谷部和宗三左文字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放盐,又或者是不小心放了两遍调料。可当他们自己夹菜品尝的时候,又觉得没什么异常。 虽然本丸里目前没有太擅长做料理的付丧神,可压切长谷部和宗三左文字的手艺虽称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太糟,这顿饭的味道也在正常范围内……可审神者却吃得连眉毛都快缠到一起去了。 压切长谷部客气地问,“不知这些饭菜是否合您的胃口?” “嗯?”听到他的问题,春川树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水,这才肯开口说话,含糊道,“大概……还可以吧。” 他虽然说得客气,可下首所有付丧神包括小夜都看懂了——新任审神者绝对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的,他肯定觉得饭菜难以下咽。 “十分抱歉,不知您的口味,所以我们这次选了比较清淡的菜色,看来不合您的胃口。”压切长谷部说,“您爱吃什么,偏好什么口味,或者有什么忌口不吃的东西,请告诉我们,我们会改进的。” “啊……”春川树眨了眨眼睛,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对不起,我确实有点挑食。” “请不要道歉!”压切长谷部严肃地制止了他,郑重地请求道,“这不是您的错,是我们考虑不周,请务必告诉我们您的喜好!” 春川树被长谷部太过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表态安抚他,“就算你不这样说,我吃过这顿饭也会告诉你们的,免得浪费粮食。” 新任审神者垂下头,思索着说,“我喜欢吃辣、喜欢油炸和烧烤,还有零食。比如可乐、奶茶、炸鸡、披萨、巧克力、冰淇淋、蛋糕、薯片、鱿鱼干、烤肉、烤海鲜还有火锅,刺身也还可以吧。” 给付丧神举了不少例子后,一向表现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的少年审神者认真地总结说,“如果你们以后的饭菜里没有这几样,那就不用叫我吃饭了,除了这些我不吃别的。” 压切长谷部一脸懵逼地看着坐在首席的人类少年,整个刀都不好了,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其他刀剑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像河原蓉子栗山信这样的二十三世纪员工能通过他身上的穿戴判断他出身富贵,像压切长谷部这样的付丧神也能通过他的言谈举止判断他的家族崇尚古礼,极有底蕴。 这个人类少年性格温柔开朗,接人待物时的礼仪周到,矜持文雅的气质仿佛刻在骨血里,显然是被家中长辈精心教导出来的。 可是现在,这个跪坐姿态挺拔如松的审神者,竟然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除了垃圾食品和零食我什么都不吃,不给我吃这些我就要绝食? 在座的所有刀剑付丧神虽然都算见多识广,也都清楚人性复杂,人类最擅长伪装,但说真的,在春川树暴露之前,他们大多没机会接触太年幼的小孩,而成年人无论如何也都还有点基本自制……所以,这真的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熊的人类。 “春川大人!”加州清光做付丧神的时间比其他刀剑都长,也更了解二十三世纪年轻人的喜好,他第一个回过神,伤脑筋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连小孩子都知道要按时吃饭,你不能只吃这些啊!” “谢谢你关心我,清光。”春川树对着加州清光笑了笑,新绿色眼眸像两块翡翠一样剔透明亮,“但是我跟山姥切说好了的,这是我到这里当审神者的条件。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都行。” 第11章 合宿(1) 春川树说完话后,几个刀剑付丧神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在了山姥切国广身上。 大家一时间百感交集,都不知该做何感想:一个付丧神没分寸到敢做出这种糟糕的承诺,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审神者竟然能想到利用这种承诺来提出这种奇葩要求…… 春川树见大家都不吱声,只好紧紧盯住金发打刀寻寻求支援,“你确实是这么说过吧,山姥切?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你也要说话算数才行啊!” 在做出无条件服从的承诺时,山姥切国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要遵从的命令是这种事啊!他一方面觉得违背诺言很不好,另一方面又觉得听审神者的对他的身体也很不好,不由左右为难,异常艰辛地说:“这么吃,你会变胖的……” 一向沉默的小夜左文字开口补充说:“还会蛀牙。”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说:“我觉得不会呀。” 在清光山姥切和小夜分散火力和审神者沟通的情况下,不久前非要求着春川树说自己爱好的压切长谷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和不久前的加州清光一样,刚才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深深觉得自己没事找事。但他比加州清光、山姥切和小夜更擅长抓重点,他觉得审神者突然这么任性说到底还是觉得他们做饭太难吃了。 “主!虽然我等手艺不佳,但打刀歌仙兼定和太刀烛台切光忠都擅长烹饪,做出饭菜据说十分可口!我们会努力为您在战场上寻找这两振刀剑的!” 褐发打刀内心其实十分自责,他没想到自己、宗三和大俱利的厨艺竟然会让审神者产生现在这种想法,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但在此之前,还是希望您暂且忍耐,保持正常的饮食……” “长谷部,不用急着去找你说的歌仙和烛台切。”春川树能感觉到,褐发付丧神正因为自己嫌弃他做菜的手艺而伤心。 虽然刚才付丧神都反对他的要求,这让春川树心里稍稍有点生气,怀疑自己不光差点被时之政府给骗了,好像也被山姥切国广给忽悠了——仔细想想,他当初说的原话好像是“让我做什么都行”,而不是“你想干什么都行”,以至于较起真来,这个约定好像有不少空子可钻。 比如现在,他能让山姥切国广不要叫上自己吃不好吃的东西,但好像没理由让其他付丧神也不劝他好好吃饭? 春川树想得头晕:难怪爸爸让他别随便和别人签订契约……真是太复杂了。 可长谷部这么难过,春川树不想让长谷部继续难过下去。再说做约定时表述方式有了漏洞也得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考虑的不够仔细,于是他决定还是不要随便发脾气了。 “歌仙和烛台切做的饭我也不会喜欢吃的,我出门前爸爸说过的,外面的人做饭都不会有他做饭好吃,让我要做好心理准备,”黑发少年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从我出生到现在,我都只吃得下爸爸一个人做的普通饭菜嘛。” “那你爸爸没叮嘱过你自己出门不要挑食好好吃饭吗?”加州清光灵机一动,追问道。 像春川树这么大的年纪,很少像他这样总把爸爸挂在嘴边。像他这样把爸爸挂在嘴边,至少说明他肯定和爸爸感情很好,而且肯听他的话。这位家长的一句叮嘱,可能比他们的一百句劝说都有效。 “没有吧……”春川树仔细回忆,确定地说,“他跟我说,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在外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爸爸最好了!” 说到这里,审神者笑了起来,显然是提起家里的长辈让他十分得意。虽然炫耀家长这种行为一般情况下令人反感,但可能是春川树的容貌格外加分,笑得实在很好看,所以大家第一时间的感想反而是……他真可爱啊…… 加州清光:“……” 所以说,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真是至理名言!另外,有这种溺爱孩子的熊家长,春川树能长成如今的样子,也是很值得敬佩了…… . 一群付丧神彻底败下阵来,到底也没说服审神者放弃他的饮食计划。 他们跟春川树第一次见面,除加州清光和压切长谷部外又连个能好好聊天的都再找不出来,也不好为了让审神者好好吃饭就真的争执起来。 于是这件事只能暂时翻篇,春川树好奇心十足地把本丸里没走到的地方逛了个遍,把所有的付丧神聚在一起,如愿以偿地跟大家一起泡上了温泉。 由于是出来旅游的,所以春川树今天穿了件特别舒适的oversize外套,搭配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等脱光了泡进温泉的水里,想到之前山姥切质疑他胖,春川树特意坐到金发打刀身边,跟他比了比胳膊和腿的粗细。 “你看,我一点都不胖,”春川树挺胸抬臂,示意山姥切国广仔细看他,“我身材很好的,看,因为我经常吃巧克力,所以我还有巧克力型的腹肌!” 他一过来,山姥切国广就特别紧张,等他开始展示身材,还逼着金发打刀看他的腹肌,山姥切国广就整个变成了大红色。 加州清光在旁边看了一会,总觉得再让春川树在山姥切面前晃一会,金发打刀可能会脑部缺氧休克过去。 “别胡说了春川大人,谁会因为爱吃巧克力就长出一样形状的腹肌啊!”他一边吐槽一边仗义地走了过去,把春川树从山姥切国广身边稍稍拖开一段距离。 在被拖走的过程中,审神者丝毫没有反抗,只是瞪圆了绿色的眼睛,无辜地仰头看着他,软绵绵地还嘴说,“都说了,就是我嘛。” 在外面时,这个人类还记得维护他成熟稳重的人设,可来到这座被分配给他的本丸后,他显然是开始放飞自我了。 “好吧好吧,那你可真厉害!”加州清光瞥了一眼春川树的小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意外:这个审神者穿着衣服的时候,还真让人想不到他会有肌肉啊。加州清光原以为他肯定全身上下都又白又软呢。 ——不过真照他今天说的那么吃饭,他很快就可以和他现在的身材说再见了。 调整好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的距离后,加州清光抬头看了看天色,换了个话题继续跟审神者闲聊。 “对了春川大人,你今天想选谁做近侍?今天是你到本丸的第一天呢,让山姥切来天守阁和我一起守夜怎么样?” 反正加州清光自己肯定是要留在天守阁保护审神者的。不过就他来这座本丸所见,黑发打刀也不打算太过防备这座本丸的付丧神。虽然除了长谷部外大家都不怎么爱说话,可看起来都蛮正常的。 山姥切国广多了一重效忠誓言的保障又打不过自己,放进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里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加州清光有信心在他反水的情况下也能保护好春川树,于是决定给他个机会让他跟审神者亲近亲近。 听到这个问题,春川树又开始眨眼睛了。他长长的睫毛上凝聚着小小的水珠,忽上忽下地扇动时十分好看。 “可是清光,我不想住天守阁。”审神者仿佛也知道他要说的话不太妥当,所以先紧紧盯着加州清光,乖巧地依偎过来,拉住黑发打刀的胳膊晃来晃去,“清光,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大家一起合宿啊?” 春川树温言软语的撒娇搭配着他的外貌,发挥出了巨大的杀伤力。加州清光直面春川树的狗狗眼攻击,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头晕,艰难地想把自己的胳膊从春川树手里抢救出来,“不……等等……你先放开我……为什么要合宿啊?” 他终于理解了山姥切国广被春川树缠住时是什么感受了,这个审神者太可怕了,完全不是他们这种二花打刀扛得住啊啊啊……这种撒娇怪就应该放着让三日月宗近那种五花老头子来啊,让他知道刀剑付丧神也是有尊严不会随便就被攻略的! “因为我想跟大家一起卧聊呀,”春川树的眼睛因为期待闪闪发光,“我们可以点着蜡烛讲鬼故事,互相倾诉平时不会说的小秘密……我早就想试试这么做是什么感觉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加州清光又奋力挣扎了一会,在内心权衡着:第一晚就离开天守阁和这些付丧神合宿也太危险了……他要是答应了,那一晚上都不用睡了……可是不睡一晚上对付丧神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再不答应他他会不会哭啊救命主人我好像被洗脑了我想回家! “行……行行行,你想怎么住都行,你说什么都行……放放放、放开我啊别离我那么近别这么看着我啦救命啊!”两分钟后,加州清光战线崩溃,举手投降,“你们、你们别在一边看热闹了行不行,快来帮我把你们的主人拉开啊!” 第12章 合宿(2) 虽然大家一起住一个房间这种事,本应该是征求所有付丧神的意见,不过春川树很机智,一眼看出可能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只有加州清光。 他搞定了加州清光,其他付丧神果然就没有二话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长谷部和山姥切简单商量了两句,现在能住人的房间,只有左文字刀派的部屋空间最大,其余三个付丧神都是独居,为了能睡下八个人,顶着左文字不高兴*3的目光注视,他们来回几趟,动作迅速地把所有人的被褥都抱到了左文字的房间铺好。 等铺好所有被褥,房间里拥挤得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插空点上蜡烛,唯二两个有聊天技能的付丧神加州清光和压切长谷部义不容辞率先给审神者捧场。 无奈他们也都没听过什么新潮的鬼故事,只能各自干巴巴地奉献出了一个古老的怪谈传说。加州清光讲了个雪女引诱男子取人魂魄的故事,长谷部受到启发讲了九尾狐吃人的传说。 这跟春川树想象期待的不太一样…… 审神者摆好趴在被子里蒙头的姿势,忍着热以十二分认真地听完了两个故事,在发现其他刀剑没有再讲其他故事的打算后,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询问道:“那个……你们觉得这两个故事可怕吗?” 左文字一家、山姥切和大俱利都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实话,在白烛昏黄的火苗照射下,他们什么都不用说,无声无息的就已经比加州清光和压切长谷部的故事更吓人了。 五个付丧神毫无同伴爱地耿直摇头,春川树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爬起来吹灭了蜡烛,决定再也不要随便尝试聚众讲鬼故事这个活动了。 “算了,我们还是聊聊自己的事吧。这个我先来!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有点幼稚?其实这是有原因的。”他强迫自己赶快忘掉刚才讲鬼故事这个环节的失败,用欢欣的语气说。 加州清光和山姥切一听见审神者这要爆料的语气,瞬间都提高了警惕,他们都是经历过审神者随随便便就自爆真名的刀剑,知道审神者一向喜欢语出惊人。 其他付丧神虽然没总结出这个规律,但也都愿意听审神者说说自己的事,于是也都竖起了耳朵。 春川树于是高兴地开始自爆黑历史: “其实我只上过两年小学,上学的时候跟同学们相处的也不太好,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我。后来爸爸就不让我去上学了,我就一直待在家里。 虽然爸爸和师父都特别好,可是我还是一直想要出去,和很多朋友一起玩。现在我迷路了找不回家,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也想爸爸…… 不过时之政府的两位前辈、还有万屋里陪我玩的粟田口、还有你们大家都对我很好,所以我过得很开心。” 几个付丧神都有过不少跟二十三世纪人类接触的经历,知道现世里绝大多数孩子都会上学,而且大多数至少会念完国中——春川树看起来家境不差,与人交流的能力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竟然会辍学在家,真是非常奇怪的事。 ——不过,离群索居倒确实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有现在这份与年龄不符的天真。 压切长谷部犹豫了一下,看到春川树跃跃欲试,分明是想要继续聊下去的表情,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主,我可以冒昧地问个问题吗,您为什么一直待在家里呢,是生了什么病需要休养吗?” 春川树连忙摇了摇头,露出惊恐的眼神,“不是呀,我很少生病。生病太可怕了!爸爸会拿剪刀剪我的……”美少年说到这里差点瑟瑟发抖,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他把某次生病被巨大的剪刀剪来剪去的可怕回忆努力清除出脑海。 “爸爸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其他人,所以才让我在家里待着的。” 春川树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在付丧神们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生病了会被剪刀剪是什么意思?!剪头发、剪指甲?可审神者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了,剪头发和指甲可并不会让人害怕……不过人类有时生病或受伤,好像确实需要开刀做手术的。 “您说的用剪刀剪……”压切长谷部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是指手术吗?” “不算是手术吧,”把自己裹成一团的春川树嘤了一声,悲伤地看了看追问的长谷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话题集中在这么可怕的地方。 不过自己组织起来的卧聊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是男子汉就要直面自己的恐惧!春川树小小声地吐槽道,“就是直接剪啊,不用缝针。其实我不生病有时也要被剪,只是生病时比较疼……虽然我最喜欢爸爸了,可他拿剪刀的时候真的好可怕啊……每次他一拿起剪刀,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所有的付丧神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那他都是……剪、剪哪里啊?”明明自己也经常受伤,历任的主人也要上战场难免受伤,但加州清光还是被春川树话里透漏出的内容吓得脸色煞白——跟敌人战斗受伤,和一个可爱又弱小的孩子被单方面折磨,这是完全不同的。 “不一定啊。”春川树比划了一下全身上下,“师父说是哪里,爸爸就剪哪里。有的时候好不容易长好的地方又要被剪一刀,还好我身上不会留疤,不然肯定很难看……” 如果说刚才付丧神们还觉得自己对审神者的父亲可能有所误会,现在可不再会这样想了。大家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一个小学二年级就被剥夺了上学外出权力的孩子,被囚禁在家里,直到成年才被重新放出来。他的身体不会留疤,就算告诉别人自己的遭遇,也没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更何况,受害人并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欺凌和迫害。就算逃离了被囚禁的地方,也时时刻刻把“爸爸”挂在嘴边,说那是他最喜欢的人,说“爸爸”对他有多好。成年形体的付丧神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场的唯一一个短刀却已经站了起来。 他走到审神者身边,张开短短的胳膊努力抱住他,仰起头无比认真地说:“让我来帮你吧……帮你完成复仇,我就是为这个存在的!” “啊?”春川树其实一直都很关注小夜左文字,毕竟他是本丸里唯一的小短刀,他很想跟他一起玩,又怕太热情会把他吓跑,现在被他主动凑过来抱住,新任审神者连忙伸手回抱,“你是说要帮我也用剪刀剪我爸爸吗?” 小夜左文字默默地点了点头。 春川树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不过你误会啦!”审神者垂下头,试探着用脸颊蹭了蹭短刀的头顶。爸爸一向不怎么喜欢身体接触,于是春川树也养成了习惯。虽然他很粘人,可一般都是谨慎地拽着胳膊晃一晃,不会轻易越界。 仔细观察确定小夜没有躲闪后,春川树这才放心,耐心地给这个讲义气的小朋友讲道理:“爸爸都是为我好才这样做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他啊。再说了,我爸爸很强的,小夜你肯定打不过他。就算有一天他没那么强了,我也不会允许你去伤害他的,等他不那么强的时候,我肯定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他的。” 听完这番发言,见多识广的加州清光眼前一黑,痛心疾首到了极致。 审神者肯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现在跟他说道理是没用的。他病了,需要更专业的治疗和帮助!还好他意外地穿越到了这里,能够彻底和他那个可怕的爸爸隔离开,总会有摆脱阴影彻底康复的那一天! 他连忙站出来拦下还想继续跟审神者辩论的几个付丧神,忍着怒火干笑着说:“哈……哈……我们先不讨论这个了吧,说点别的,拜托了,不是说要大家轮流说自己的事吗?我……我来说一个吧!” 第13章 合宿(3) 强行转换话题抢到了发言机会后,加州清光却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刀付丧神而已啊,不像春川树有那么惊悚的秘密,最传奇的经历还是在作为刀剑时被冲田君所用,可所有的加州清光都是这样,有什么好说的? 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宗三左文字突然幽幽地插话了,他说:“审神者大人,你来这里前看过我们本丸的档案,对吧?” “唉?”春川树正欢快地揽着小夜左文字,注视着加州清光等他说话,被宗三左文字点名提问,连忙转头看向他,乖巧点头,“嗯,我看过的。” “时之政府从我们上一任的审神者房间里搜出了带血的刑具,还发现屋内有属于付丧神的血迹,这都是你已经知道的,”宗三左文字垂下头,刘海和长长的睫毛就挡住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 “但你知道吗?我们是因为不信这是真的,所以才留在这里。如果前一任审神者真的对短刀做过这种事,我是不会再承认他是主人……如果有人伤害了小夜,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过他。” 虽然春川树的经历很可怜,他是受害者没错,可他的观念也有那么一点危险。宗三左文字虽然感觉出加州清光非常想要转移话题,可他作为哥哥,看着已经对审神者毫无戒心的小夜,还是轻轻地说,“……抱歉,我没办法理解人类那些复杂的‘喜欢’。” 宗三左文字这番话包含着浓厚的警告味道——这是春川树来到这座本丸后,这里的付丧神第一次展现和新生付丧神不同的不友好态度…… 加州清光表面上还是那样,心里却提起了警惕。他生气了,他觉得春川树不会伤害任何付丧神,他被伤害过成了他要被提防的理由,呸呸呸,这是什么逻辑嘛! 但新任审神者却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没听出来宗三左文字说的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仍然乖巧地笑着,傻乎乎地点头,“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报告上也都写了,说你们不信那位审神者做过坏事,但那上面没仔细说你们判断时之政府调查结果不对的理由是什么。” 春川树是很想体验合宿和卧聊,不过卧聊也可以随便说点闲话呀。他一开口就告诉大家自己没上过学学历超级低这个让他自卑的大秘密,也是为了方便打听付丧神们重要的心事,大家用最快的时间加深了解,以后能更好的相处嘛。 既然说到了这里,春川树就继续提问了,“能给我讲讲你们的理由吗?” 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还没来得及商量好该如何向新来的审神者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春川树提问了,山姥切国广就自觉地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没什么理由。我是这座本丸的初始刀,我不信寿屋大人会这么做,其他付丧神不走,我当然也不走。” 压切长谷部苦笑起来,无奈地瞥了一眼直觉系的山姥切,向春川树解释说,“我们平时不怎么交流这个问题……大家都有各自的理由。” 因为选择留在这座本丸里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交流每个人选择信任审神者寿屋和粟田口短刀的理由,只会坚定彼此的信心,让所有付丧神在没有希望的道路上越发坚定的走下去——压切长谷部是这么想的,他其实觉得这里有他自己留下来就够了。 不过既然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审神者,新主公还问起了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压切长谷部的理由比山姥切国广有说服力得多。 “我们的前一任主人,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也不太爱管本丸里的杂务。在他失踪前,本丸里所有的锻造资源都是由我负责管理的,我有仔细清点资源记账的习惯,本丸里的每一笔资源收支都对得上,从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压切长谷部看春川树仍然茫然懵懂,显然是没听懂,于是更加详细的解释。 “您看到了,我们本丸里的洗浴间是公用的。粟田口的短刀们也一样每天跟大家一起洗澡泡温泉,从没有过刻意回避躲开大家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审神者经常弄伤短刀,又成功瞒过了大家,那肯定是在弄伤后又给他们手入修复过,手入需要用到好几种资源,我这边就会发现问题。” 当然,如果审神者先一步自己接手管理资源的工作,那付丧神可能就无法发现端倪,可审神者半点都不管这种事,长谷部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完美隐瞒的。 他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存账本,管理这些资源,如果有一天有人愿意相信,那起码两相对照,这里还能保存一点足以证明审神者清白的证据。 春川树这一次听懂了,加州清光比他听懂得更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春川树不说话,加州清光就也努力忍住不说话。 等长谷部说完,小夜左文字仰起头对新任审神者说:“寿屋大人对短刀很好的……出阵受伤会先治疗我们。有人陷害了他,我想要留在这里为他报仇!” 春川树摸了摸小短刀头上的小辫子。 宗三左文字说,“在他们失踪之前,这里的三餐都是药研负责的,他跟一般的付丧神不一样,是个会随身带着急救包、懂药理,就算受伤了也能自己先处理的家伙。要是有审神者做了亏心事,怕是不敢放心吃他一手准备的东西。” 江雪左文字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大俱利伽罗不耐烦地说:“去别的本丸太麻烦了……” 春川树听完了所有付丧神的陈述,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放开小夜左文字,双手握拳敲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跟时之政府接待员想象的有一点不一样。这座本丸的前任审神者不是什么有突出优点的人,也没有用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从付丧神那里获得比其他审神者更多的忠诚。 他的运气说不上是好是坏。选了打刀山姥切之后,连续锻造出不少短刀,中间夹杂着在四花太刀里战斗力位列前茅的江雪,擅长政务的长谷部,虽然是打刀然而战斗力与太刀相比也不算逊色的大俱利伽罗,还有医术和厨艺一把抓的药研藤四郎。 几个废审制造机联合在一起,他一直过着春川树期待的生活,无论是战场的事还是本丸的内务都从不操心。不过不怎么管事,他也用自己的方式对付丧神散发着善意,比如优先治疗脆弱的短刀,亲自带他们上战场可能也是为了尽快修复他们的伤势,保证他们的练级速度。 付丧神也回报了他的善意,他们出于理智或者不理智的不同理由留下,守护着审神者和粟田口短刀们的名誉,就算在时之政府看来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可如果连他们都妥协放弃了,就更不会有人再在意这位审神者和他的短刀们了。 也许审神者现世里的亲人和朋友们会在意,但他却死在了普通人根本无法企及的过去,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他们就算再伤心又能怎么办呢…… 虽然春川树本来没想做个特别优秀的审神者,可他答应过另一个本丸的药研藤四郎“如果我做了审神者,一定会好好对待短刀们的”,现在他已经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了,他的短刀们还流落在外,为了遵守约定,他必须找到他们带回来,再好好照顾。 如果小夜左文字希望复仇,那他也该帮忙才行——就像从小到大,无论自己有什么愿望,爸爸都会想办法为他实现。 爸爸是春川树的榜样,春川树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变成他那样温柔又强大的人。爸爸是这么对他好的,所以他想要对短刀们好,自然而然就决定要模仿爸爸的做法。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他放松下来,掩面打了个呵欠。 付丧神们原以为他会发表什么意见,没想到他只说自己明白了,后续好像再没什么想说的。但其实本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刀剑付丧神希望他插手这件事。 ——也许压切长谷部本来是希望能有新来的审神者愿意帮忙追查这件事的,可春川树连自己被伤害了都意识不到。在压切长谷部看来,这位新主人实在是太脆弱了,他对他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这座本丸之前的事别连累他就好了。 想要守护审神者,本来就是刀剑付丧神的天性。 “困了的话就睡吧……”压切长谷部温和地低声说,“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您需要操心的事,是因为您想知道我们才说的,小夜的口头禅就是‘复仇’,其他本丸的小夜也都这么说话,希望您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已经放在心上决定明天就着手解决的新审神者仿佛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似的,又打了一个呵欠,没骨头似的软倒在了床上。于是压切长谷部就没有再坚持让审神者保证不管这件事,而是示意他身边的山姥切国广给审神者掖一掖被子。 在春川树闭上眼睛睡着前,所有的付丧神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 虽然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只有压切长谷部,但新任审神者却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听到了所有付丧神们异口同声地开口,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都做出了相同的承诺。 第14章 出阵(1) 春川树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熟了,几个付丧神却思绪万千。不光是早就决定守夜不睡觉守护不靠谱审神者的加州清光,其他几个也都睡不着,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才有了睡意。 就在他们刚刚入睡时,春川树悠长的呼吸开始变化,在太阳还没升起来前,他睁开眼睛,蹭了蹭枕头,连在床上翻滚两下的过度都没有,心情愉快地坐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他会起得这么早——毕竟这可是一个闹着不吃垃圾食品就绝食的年轻人,刀剑付丧神们早做好了他一觉睡到中午的准备。 山姥切国广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直白地问:“……是去厕所吗?” 春川树摇了摇头,精神抖擞地说:“不是,是时候起床了!” 虽然外面那是个人造的太阳,不过毕竟也能让植物健康.生长,应该予以足够的尊重。春川树轻手轻脚地叠好被子,迈过还在睡觉的付丧神,哒哒哒跑过长长的走廊,用几分钟时间洗漱完换下睡衣,及时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后院阳光最好的坡地上。 ——这是他昨天参观时早就看好的地点。 然后,审神者满脸肃穆地面向东方站好,开始充分享受他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太阳一点点升起,阳光逐渐洒满他的全身。春川树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感觉心中毫无阴霾,恨不能在地上打滚…… 春川树突然想到,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在家被人管着的了,这座本丸里他说了算! 于是,他马上扑倒在草地上快乐地翻滚起来。 压根没睡上几分钟就被他吵醒,追在他身后想来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的付丧神们:“……” “看个日出而已,为什么你们主公兴奋得像是喝多了的山姥切国广……”加州清光嘴角抽搐地看了一会后,忍不住对身边的付丧神小声吐槽起来。 被长谷部和山姥切凶狠地瞪了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打击面太广,友善地改口说,“不不,我是说他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 “你懂什么,主这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就算加州清光的后一个比喻确实形象生动,压切长谷部仍然不能允许其他刀剑对审神者不敬,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说法。 “随便吧,你爱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今天肯定是有黑眼圈了……”加州清光掩面打了个呵欠,眯起来的眼角挤出了眼泪——春川树好是好,可当他的刀剑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真不是一般付丧神能胜任的工作。 既然审神者已经醒了,还在草坪上看起了日出,那付丧神们当然没有回去继续睡的道理。刚刚清晨四点钟,本丸就前面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负责早餐的宗三和长谷部商量着怎么在满足审神者要求的同时尽量做点健康有营养的食物,江雪开始巡视自己的菜地,大俱利自发担当起打扫的工作,山姥切国广把小夜推给加州清光,自己也去找活干了…… 等审神者带着满身的草屑和青草香爬起来,他身后就只剩下了黑发打刀和蓝发短刀。 春川树看了看手表,昨天栗山信告诉他,这座本丸新分配的狐之助会在八点到达,对他进行一部分的新手培训。而现在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春川树虽然只在学校里上了一年多小学,不过他在家里养成的学习习惯很好,决定先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下预习。 他拉着小夜左文字的手,带着加州清光一起来到了天守阁。早上的阳光照在身上实在太舒服了,春川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想到屋里去,于是转头对矮矮的小短刀说:“小夜,帮我把刀帐和个人终端拿下来好吗?” 小夜左文字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上楼又跑下来,把审神者要的东西递给了他。春川树于是又带着两个付丧神回到了后院的小坡地上,登陆了审神者论坛,对照着刀帐学习起来。 清光最喜欢指甲油和大和守安定、江雪不喜欢战争希望世界和平、大俱利喜欢小动物、宗三喜欢出阵手撕鸟笼、长谷部喜欢主、山姥切喜欢喝酒、小夜喜欢养花…… 看到论坛里前辈们对于如何跟这几个付丧神好好相处总结出来的心得经验,春川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贫穷的无奈。 时之政府还没有给他发薪水,而且宗三先生的爱好也太凶残太浪费了吧,为什么日常要撕鸟笼才会开心呢……还好江雪大哥和小夜的爱好不怎么费钱。 昨天晚上一起聊天一起睡觉交流了感情之后,今天早上负责做饭的付丧神毫无原则地给他们的审神者煎了鸡蛋、炸了鸡翅,毫无原则地做了一顿热量超高的早餐。 狐之助八点钟准时报道,跟春川树打了招呼后昂首挺胸地蹲在地上,十分有气势地开始教导新任审神者如何安排付丧神出阵。 春川树的目光在狐之助的尾巴上停留了许久,如果它没有表现得这么端庄稳重,审神者真的很想把它抱在怀里好好摸一摸。这只狐狸式神的脸虽然长得丑了点,不过身上胖乎乎的,手感应该还不错吧? 狐之助没有意识到审神者对自己身体的觊觎,专心沉浸在工作当中…… 由于这不是一座新本丸,所以就不可能派初始刀独自去第一个战场受一点小伤同时完成出阵和手入教育了。狐之助民.主地征求审神者,“春川大人,您想安排付丧神前往哪个战场呢?您这座本丸目前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关原,此前的和战场随便选一个吧。” 春川树毫不犹豫指着江户大阪说:“就这里。” 狐之助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加州清光之外的刀剑付丧神却都屏住了呼吸……自从前任审神者失踪后,他们就没了出阵的权限,而前任主公失踪的战场,正是江户大阪。所有付丧神都曾期待过再有机会亲自过去一探究竟。 大家都料到今天会有出阵的机会,早已经换好出阵服,戴上了全套的铠甲。这个战场和函馆不同,狐之助也不敢大意,怕这些付丧神一不小心碎刀,仔细教春川树怎么编队,怎么查看他们的属性分配刀装和马匹,等把这些都说过一遍后,春川树先尽着本丸里原有的装备给大家分了,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拿了一个携带型时空转换器,揣进了衣兜里。 加州清光心里又升起了不详的预感,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我说春川大人,你拿时空转换器干嘛?” 春川树茫然地看了看他,仿佛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么浅显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狐之助刚才不是说了吗?出阵时要人手一个啊,这样万一跟同伴走散了也可以直接回本丸。” 昨天才发誓要保护好他的刀剑付丧神这才发现他竟然是想要去战场,全都露出了意外和不赞同的表情。 “等等这不行!您就待在本丸里玩吧,可以让加州清光陪你去逛逛万屋,也可以让他陪您打游戏,战场太危险了,而且这里是我们打通的最后一个战场,到了那里我们没有余力保护好您的!”压切长谷部代表所有刀剑苦劝审神者。 加州清光也很赞同地在一边点头。 春川树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说实在的,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总有人对自己说“不行”,而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却总是有人这么对他说,对他的各种明明再合理不过的要求进行花式拒绝,不单再一再二,还再三再四的,简直太过分啦! 春川树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难得在白天有阳光的时候有了负面情绪,还好这种不高兴并不强烈,春川树还记得爸爸的教导——他不可以随便发脾气,至少在发脾气前,要先冷静理智地阐明自己的观点,试着和人进行沟通。 所以他很认真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在关心我,是为我好,但是我来这里之前,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还有培训课的老师们都说,我是这座本丸的主将。长谷部先生,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主将的吗,只在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满足他的需求,听从他的命令?” 一直都随和开朗,遇到不同意见就靠撒娇卖萌来解决的审神者突然严肃起来——可能他突然间的变脸有点太出乎刀剑付丧神的意料了,压切长谷部吓了一跳,一时间甚至屏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产生了错觉,竟然会觉得审神者十分危险,不听他的将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后果。 但一瞬间之后,这种错觉就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在他面前的不是危险的怪兽,只是瞪圆了眼睛鼓起脸颊摆明了不高兴的年轻审神者,他说出来的话也不再那么严厉,而是又带上了撒娇的感觉。 “我也想回到过去看看,审神者不是可以跟着付丧神出阵的吗?你们去击退溯行军,清光可以跟着我保护我啊!他的练度比你们高,这个战场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不可控的危险吧?”说着,春川树用信赖和渴望的眼神锁定黑发打刀。 加州清光被他说服了——没错,同样是在本丸里被刀剑好好照顾,做被宠爱的小可爱当然没有做被信赖爱戴的主公好! 如果春川树本人没有这个意识,那加州清光也不能强迫审神者强硬起来去获取威信,可既然审神者有这种干劲,那愿意随着刀剑付丧神去战场明明就是好事啊,为什么要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瞎胡闹想跟着去玩呢? 就算他真是想去玩……正确的做法也是抓住机会,让他多了解刀剑付丧神在战场上战斗的不容易,今后多上心给他们配备合适的刀装和马匹,攒钱多买御守,及时给他们手入嘛。 最重要的是,在江户时期的战场上,他有自信能够保护好审神者,“没问题,正好我不是你们本丸的刀剑,不受时空转换器的限制。” 加州清光既然这么说了,审神者随队出阵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第15章 出阵(2) 就这样,本丸的审神者和付丧神全体出动,一起被传送到了江户时代的大阪。 好学生春川树现在已经知道了短刀生命值和统率力存在短板,又只能佩戴一个刀装,比其他刀装都要脆弱,但是机动和侦查能力更强。 考虑到短刀做队长不光能增加索敌的成功率,还能得到特殊保护和照顾,所以他选了小夜左文字当队长。 小短刀独自去索敌,其他付丧神都在做着战斗准备,加州清光和狐之助就带着春川树远远地跟在后面。 审神者一路上都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要手欠上去揪一把,一会摘花一会摘叶子,跑来跑去像个春游的小学生。 前面几个付丧神虽然有一年多没上过战场,不过也没有荒废自己的身手,虽然练度没法增长,可始终都坚持相互切磋,实力已经跟这个战场上的溯行军拉开了距离,加上身后跟着需要保护的审神者,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次出阵称得上战绩斐然,用一个上午时间顺利地无伤推平了王点。 刀剑们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审神者带到了战场,又把他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都松了好大一口气。 连狐之助都觉得今天这次出阵挺好的,虽然没有刀剑受伤没法教审神者手入,也没有捡到新刀,可它从今往后都会常驻本丸,哪天有付丧神受伤哪天再教审神者他就行了,不用急在一时。 回到本丸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春川树想起在审神者论坛上学到的东西,特意叮嘱长谷部做午饭时别忘记给小狐狸准备一份油豆腐——他很期待能亲手投喂小动物的。 于是狐之助对审神者的好感度upup顺利上升,觉得他虽然没有参与战争的自觉性和紧迫感,至少愿意认真听自己的新手指导做事。 而且,第一次看到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溯行军也不畏惧,旁观付丧神和溯行军互砍照样面不改色,虽然跟在后面一路划水,但新人能做到不给刀剑付丧神拖后腿就是胜利。 最重要的是,明明昨天才签约,今天竟然就能记得让刀剑给它准备油豆腐,春川树大人真是既温柔又细心,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主公! 被油豆腐贿赂的狐之助一时高兴没留意,自觉一上午已经很勤奋的审神者就拉着加州清光溜走了。 他跑到厨房,向正在为午饭做什么伤脑筋的宗三左文字讨了一个小石臼,跑到溪水边用清水冲洗干净,把今天出阵时采的野花放进去捣碎。 加州清光蹲在一边看了一会,猜到他在做什么时简直无语。 他是江户末期被锻造出来的打刀,当然知道在指甲油普及之前,大家是会用花瓣染指甲的。可春川树作为一个现代人,竟然拉着他玩这个…… 他早上时看到春川大人看论坛了!这不会是哪个审神者大人研究出来零成本攻略加州清光的新套路吧? 虽然这么玩好像有点风雅,然而他又不是歌仙兼定,从实用角度来说,用花瓣染指甲怎么会有指甲油好看呢,再说也不是所有花都能用来染指甲,再再说他都不是春川树的刀剑啊啊啊…… “那样不行啦!除了花瓣还要加其他东西吧?” 虽然在心里刷了一波吐槽弹幕,然而黑发打刀还是有点感动,觉得这个审神者真好,竟然会为了别人的付丧神花这种心思。而且事先还不告诉他,是想要给他个惊喜吗? “再说我现在手指上有涂指甲油啊,你们这里都没有卸甲水呢!” 唉,所以说零成本真的能顺利攻略加州清光啊,在听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又多甜多软后,加州清光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春川树对着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他今天摘到的另一种叶子,用手指揉碎了放在加州清光的指甲上搓了搓。黑发打刀看着自己指甲上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甲油,十分惊叹地瞪圆了眼睛,“真的有效啊,这是什么叶子?” 春川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认识。” 加州清光茫然了:“……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它有什么用的呢?” “呃……我就是知道啊,”春川树思索了一下,然后给加州清光解释,“可能因为我是树,它也是一种植物,所以我们比较好沟通吧。” 加州清光觉得春川树说的这个笑话实在太冷了,而且还好他是一个付丧神不是一个人类,春川树可以随便往他身上糊不明植物也不用担心他中毒……不过为了不打击他,黑发打刀仍然呵呵干笑两声以示安慰。 春川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加州清光意识到审神者讲冷笑话时并不需要他捧场,这样尬笑会显得他的笑点很奇怪,于是他连忙止住笑不再说话,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安静地举着手指,歪头看着审神者仔细地把捣碎的花瓣敷在他的指甲上,再用狭长的叶子裹住用草杆扎起来。 被人摆弄手指的感觉很舒服,有点像是还作为刀剑时被主人随意地用棉布擦拭。 两个黑发少年并肩坐在溪水边上,虽然是中午正热的时候,头顶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身上却很凉爽舒适……加州清光又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的困倦涌了上来。 “这个包上之后要等多长时间呀?”黑发打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春川树想了想说,“不知道啊,晚上再拆吧。” “那我怎么吃饭啊!”加州清光这次意识到现在这时候染指甲有多不方便,忍不住撒娇抱怨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忙的。”春川树乖巧地回答。 “免了,你家长谷部会把我压切了的。”黑发打刀果断拒绝。 提到总是怒瞪他,觉得他抢走了自己审神者的压切长谷部,黑发打刀又忍不住坏心眼地笑了起来,他看着专注地给他染指甲的审神者,轻声问,“春川大人,你第一次出阵就选了这座本丸上一任审神者失踪的战场,是想做什么呢?是想调查真相,还是找回失踪的短刀?” 春川树抬起头,新绿色的眼眸不避不闪地与加州清光对视,诚实地说:“你说的这两件事我都想做。” “你不该这么着急的。” 这些话加州清光昨晚就想说了,可长谷部提前一步说了这些事不需要春川树操心,他也不好反复唠叨,当着这座本丸刀剑付丧神的面把话说得太透。 “如果长谷部没说谎,那这座本丸前任审神者失踪得就太可疑了。你才刚来呢,马上调查这件事很可能会遇到危险啊!” 加州清光意识到自己非常喜欢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所以一点都没有婉转暗示,他尽量把话说得直白,让春川树这种傻白甜也能轻松地听懂。 “如果是这座本丸的刀剑想要伤害你,我有能力保护你。可如果想伤害你的是人类、是时之政府其他的审神者,那就超出付丧神的能力范围啦。就算我愿意为你碎刀,这座本丸的刀剑也都愿意为你碎刀,我们能为你做的也太少太少啦!” 春川树点了点头,表示他全都听懂了。 “我明白了,清光,我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你就放心吧!”审神者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 午饭后,春川树让十根手指都包着小叶子的加州清光先去休息,点名要带着压切长谷部前往时之政府继续上他的新人培训课。 刀剑付丧神们基本习惯了春川树说风就是雨的任性。刚被长谷部喂过一顿饭的加州清光心很累,他想了想,觉得春川树带长谷部直接传送去时之政府上课应该没事,反正就算长谷部对审神者心怀不轨,也不至于在政府办公楼内公然行凶,于是二话不说就跑去补觉了。 可压切长谷部跟加州清光不同,他根本没怎么来过时之政府。早上时,他才刚被脾气好到不行的新审神者怼过,所以当春川树指着距离培训教室不远的候等区让他去那边等着,灰发打刀二话不说地走了过去。 春川树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上小学时,他逃课的技能就已经十分娴熟了! 时间还早,教室里根本没人,审神者从前门走进去,从后门绕出来,大大方方地卡着长谷部的视线盲区拐过走廊转角。 当初栗山信给他看的那些资料里有所有调查员的职务和姓名。他凭着自己乖巧无害的外表一路打听,顺利地找到了资料上提到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争取到了跟所有人见面聊天的机会。 “是哒,我就是那座本丸的继任审神者!万分抱歉,我不能认同前辈们的调查结果……嗯嗯,这次的目的就是想咨询一下,我想要提起申诉请求时政重新调查该走什么程序呢?还有还有,我有几次申诉的机会呢?在这件事上我是很坚决的,一次不行,我会努力再来一次,尽我所能一直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成功为止!” . 等到春川树掐着下课的时间跑回来,压切长谷部还乖乖坐在他指定的地点。他真是一振相当擅长等待的刀,从姿势来看大概这几个小时都没有挪动过。 而且,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新主人一下午都在逃课搞事中。 当他看到春川树的时候,紫色的眼眸蓦然亮了起来,稍显凌厉的神情在瞬间柔化。压切长谷部站起来,来到春川树的身边,恭敬地打了个招呼:“主,你上完课了?现在直接回本丸吗?” 春川树看着他,难得有了一点点瞒着家长做坏事后的心虚。为了掩饰,他凑到灰发打刀的身边转来转去,热情地问:“长谷部带钱了吗?请我吃个冰淇淋再回去吧!” 时之政府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他发薪呐? 第16章 特训(1) 春川树的本丸里,江雪、宗三和大俱利在各自做着内务。 已经睡醒的加州清光十个手指头还包着叶子,即便他不想躲懒,无奈行动不便什么都做不了,干脆抓住山姥切和小夜,趁审神者不在,给他们来了一节“如何和审神者友好相处”小讲堂。 “虽然每个审神者都有自己的个性,不过在对待我们的时候,大体可以分为把付丧神当属下的、当武器的、当朋友的这常见的三种。虽然不管怎样好好出阵变强才是重点,不过面对不同类型的审神者也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哦!” 黑发打刀侃侃而谈,小夜和山姥切都听得十分认真。蓝发的小短刀甚至找来了一个笔记本,摊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时不时低头记上两笔——在他们眼里,刚跟审神者大人认识就跟他打成一片的加州清光,俨然是一个审神者学专家。 两个听众这么捧场,如果加州清光背后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摇成了螺旋桨,他高高兴兴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你们的春川大人,肯定不是把刀剑付丧神当武器、当工具的那种审神者。当然了,我不是说把我们当武器的审神者就一定不好,如果他能爱惜和护理好自己的刀剑,也会是个优秀的审神者。话说回来吧,我觉得春川大人应该是想要把刀剑当小伙伴的那种类型。” 山姥切插话质疑道:“……但是他对长谷部说过,他想被当做主将。” “你见过小孩子们一起玩吗?”加州清光半点不虚,睿智地说,“一个团体里肯定会有一个首领,就算只是聚在一起玩游戏,也要有个拿主意的嘛。春川大人想做拿主意的首领,和他会把刀剑付丧神当朋友,这并不矛盾呀。” 他的话对山姥切和小夜来说有点难懂。两个付丧神皱起眉,好看的脸上都是一派严肃又纠结的表情。加州清光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太厉害了,好像一直都在充当灵魂导师的角色。 “你们以后要尊敬他、维护他,但也不要总是在他面前强调人和刀剑付丧神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哦!小夜你不要老是提复仇啦,把春川大人当你们左文字家最小的弟弟带他玩。还有山姥切也是,千万别觉得自己不好,想想看,是你把他带回这里的,你可是对他来说最特别的那个刀剑付丧神呢!” 一大碗鸡汤强行灌下去,山姥切国广又变成了番茄色。加州清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始继续传道……一直到长谷部带着审神者回了本丸,加州清光小课堂才就地解散。 春川树此时已经掏空了长谷部的钱包。 他不光自己吃了冰淇淋,还硬是拉着长谷部陪他一起吃,吃完之后还给每个刀剑捎带了一大杯加料的奶茶,开开心心地给大家分发。 审神者把给加州清光的奶茶留在了最后,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 山姥切和小夜各自给了争宠界的导师加州殿一个敬畏的眼神,怀揣着他刚才的教导打算回去慢慢消化。 春川树给加州清光拆开了包指甲的小叶子,黑发打刀跑到溪水边洗了一会手,对着太阳张开五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对染色的效果十分惊喜和惊艳。 “呜哇!你怎么做到的?这个颜色跟最近的流行色好像啊!可是比我攒钱买的那款好看唉!难道你也爱涂指甲油所以才能染得这么好?” “没有啊……”春川树给加州清光展示了一下自己圆润干净的指甲,“看,我不涂指……” 正说着,黑发打刀衣兜里的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主人河原蓉子发来的通话邀请,连忙选择接通。 加州清光跟主人打过招呼,来不及问她找自己是什么事,第一时间跟她炫耀了自己的指甲。 河原蓉子在那头也跟着赞叹了好几句,然后正色说:“清光,明天早晨你得到我办公室一趟,上个月你帮我处理的一个本丸出了点问题,负责的调查员想要找你核实情况。” 说到这里,她也没忘记加州清光现在的任务是辅助春川树,于是又叮嘱了一句,“明天春川桑就不要出阵了,上午留在本丸里多锻几把新刀,再做一批新刀装。” “好,我不出阵。”被点名的审神者乖乖地答应了。 . 第二天,前脚刚刚送走了加州清光,正准备跟着狐之助打算去锻刀的春川树发现自己的联络终端发出了警报声。 狐之助吓了一跳,连忙提醒:“审神者大人,是时之政府的特殊任务提示!请快点开看看,这种警报声说明任务级别非常高!” 听说是高级别特殊任务,春川树感觉心跳有点加速起来。他期待地点开任务信息,发现自己收到的是一份集训通知,要求他马上收拾行装,一个小时就带着本丸所有的刀剑付丧神赶到集合地点,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隔离训练。 “咦?时之政府竟然还有这种包吃包住的培训啊?”春川树惊喜地来回看了好几遍通知,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心情就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 狐之助开始有点疑惑。不过等它用小胖爪在脖子上挂的铃铛来回操作,翻找出类似实例后,便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两只耳朵随着这个动作抖来抖去。 “有的有的审神者大人,只是很少见而已,只针对极少数潜力特别高的审神者。普通的审神者能得到的进修机会有限,大多数都只能在时之政府上几天课,以后必须靠自己摸索经验了。春川大人,像这种集训不光能提高你审神者必备的能力,可能还会得到灵力使用方法的传承,你可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啊!” 想到中午那盘油豆腐,狐之助就特别的苦口婆心,哪怕会让春川树觉得烦人,也一定要提醒到位。 “没问题,我一定努力的!”还好审神者并不嫌弃狐之助啰嗦,而且还能领会到狐之助的善意真诚道谢,“太谢谢你啦狐之助!你说的这些都很有用。” 跟在春川树身后的几个付丧神从前一点都没说过审神者还有这种特殊的培训,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疑虑。 不过在狐之助长篇科普后,内心都有许多的感慨——想想已故的前任主公,不就是狐之助口中只能自己摸索的普通审神者吗? 虽然这种事确实很不公平,可审神者的确是仰仗天赋的一种职业,没有天赋的人类连入门都做不到,而天赋不足的审神者有可能也是即便花力气去培训也难以提高吧…… 没有刀剑知道春川树昨天下午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暂时还只能想到要在出阵时保护好新主公的安全,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从后方逼近。 不过压切长谷部还是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直觉,忧虑地问:“主,您真的要去吗?封闭训练肯定会很累吧……”你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随心所欲地做一条天天吃垃圾食品的咸鱼的吗? “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集训呢!大家住在一起,一起接受训练项目,一起努力,听起来就很好玩啊!我看动漫里主角们总是会参加集训的,我一直都很羡慕呀!”春川树雀跃地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看他这么开心,就再没有刀剑付丧神提出质疑了。 一个小时之内要收拾好行李还要赶到集合地点,时间上可以说是相当紧急的了。既然决定要去,整个本丸就都忙碌起来。 等到必须要出门的时间,春川树只来得及给河原蓉子留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的行踪,就急匆匆按照通知上的时间和地点调好时空转换器离开了本丸。 集合地点是二十一世纪的海边,一艘大船停泊在港口上。有一位身穿时之政府制式黑西服的工作人员等在船下,发现了春川树他们后,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您是春川树先生吗?”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彬彬有礼地像侍者一样做了个请的姿势,“在您之前,其他参训者都已经到齐了,请快点上船吧。” 春川树上船后,这位工作人员也跟着走了上来,在他身边向他介绍规则。 “到培训基地所在的岛屿需要8个小时时间,在这8小时内,希望您和您的付丧神能够留在自己的房间内不要随意走动。因为未来几天培训内容的特殊性,所以我们希望参训者不要在培训开始前互相接触……” 这位没有自我介绍过的工作人员布拉布拉说个不停,一直把春川树和六个付丧神送到了客房门口,还坚持像个殷勤过头的服务人员那样站在门边。当走在最后的江雪左文字也走进屋后,原本普通的客房红地毯上,突然亮起了符咒所特有的光芒! 江雪左文字感觉自己在这光芒的映照下飞快地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果断地抽出本体,想要挥刀砍向门口的那个人类,把他逼进这间客房,但太刀锋利的刀锋在这个人类的头顶被迫停住再无法寸进。 幽蓝色的光芒汇聚成一个牢笼,把审神者和他们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江雪左文字的手开始发抖,手中的本体变得仿佛重逾千钧。为了保持握刀的姿态,他不得不半放弃劈开结界的打算,半跪下来,把刀尖支在地上以分担本体的重量。而屋里的付丧神情况还不如离门口不远的江雪左文字,都已经彻底软倒在地,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人类形态。 “春川先生,请不要紧张和激动,相信我,这只是特训的正常步骤。”门口的工作人员笑了起来,不再关注江雪左文字或者其他付丧神,而是把视线落在了春川树的身上。 船舱的客房里事先准备好了隔绝灵力的符咒,对于刀剑付丧神来说是最坚固的牢笼。但审神者是人类,人类不需要灵力也能行动自如。可春川树却没有动,就像被剥夺了行动力的付丧神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工作人员刚开始时还在心里鄙视他胆小,可他很快发现,这个好看的少年不是在害怕或者慌张。他眼睛闪闪发亮,好像真的相信了他刚才的胡扯,觉得这是一次特训的常规内容。 ——就算他被关在这里,而他的付丧神都被剥夺了战斗能力,可对他来说,这仿佛只是一个有趣游戏的开局,而他在真心地期待着后续。 如果这位春川树先生真能享受接下来的游戏,那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能算作一个惊喜——毕竟他们把他请到这里来,也是因为不好直接让他“消失”,而且又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 工作人员不由也微笑起来,“接下来,请让我来给您更详细地讲解这次特训的内容吧!” 他装模作样地以手抚胸,微微鞠躬行了个礼,感觉自己已经吊足了审神者的胃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本次特训将会采取实战的方式进行。时之政府的审神者方,只有您一名成员。您的敌对方,是我们所捕获的溯行军和各种重刑犯。我们会将您和这些罪犯投放到荒岛上,并且投放少量物资。而您的任务,就是在十天内杀掉所有敌人,顺利存活到最后。” 第17章 特训(2) 这一次工作人员说完了话后,春川树总算收敛了刚才blingbling超期待的眼神。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怀疑人生到误认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的傻乎乎表情,惊讶地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把人杀掉,还是那种看起来像是杀人的演习?” 少年的说话声一贯像泉水或乐器悠扬的奏鸣,而现在,他紧张得声线紧绷,声音就像是流水陡然湍急,又或者是乐章推进到了华彩段,反而比平时更加动听起来。 工作人员对他到目前为止的反应相当满意——要知道有些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遇到点事要么就哭哭啼啼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要么就扯着脖子尖叫嘶吼吵得人耳朵痛,像春川树这种保持了仪态的震惊实在难能可贵。 “春川先生,不要怀疑,我说的当然是真正的杀人,”他耐心地解释说,“不过您也不需要担心,我刚才也说过了,与您在岛上对战的敌人,除了刀剑付丧神每天斩杀的溯行军外,剩下的也全是死有余辜的重刑犯。”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的眼神扫过横七竖八倒在地毯上的付丧神,赶在他们插话发出质疑前,飞快地抛出了第二个炸.弹。 “您也许会怀疑,我们为什么要在您的客房里设置这个结界,控制住您的付丧神呢?” 提出问题后,男人显然并不希望得到春川树的回答,马上紧接着自己说出了答案。 “那是因为……几个普通人罪犯是不可能抵挡住刀剑付丧神的,如果让您带着这队付丧神上岛,那么这次特训就无法起到我们想要的作用,对您的成长也毫无帮助了。” 刀剑付丧神听懂了工作人员话里的意思,全都剧烈地挣扎,眼神里迸发出强烈有如实质的杀气。这个人……他竟然要把审神者独自扔到满是溯行军和罪犯的荒岛上!像春川树这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活到最后?! “哎呀,春川先生,请让您的刀剑付丧神冷静点。”工作人员看了看没什么大反应的春川树,笑呵呵地做出一个矫揉造作的害怕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别误会,我们绝没有让您自己去送死的意思。请您想想看,如果您有一振五花的三日月宗近,还同时拥有几十个敌短刀,您会愿意看到那些丑陋的敌短刀一哄而上,打碎天下最美的三日月宗近吗?” 说到这里,他被自己这个精妙的比喻逗笑了。虽然用三日月宗近比喻一个人类,仿佛是在赞美和抬高他,但三日月宗近再珍贵,毕竟也是供人使用或珍藏的一件物品而已,这中间微妙的差距是很多真心相信人和付丧神平等的傻瓜无法领会的。 “春川先生,请您一定要仔细听好。虽然这次特训并不绝对保证您没有生命危险,但我们也有几项措施对您给予特殊保护。要知道,就算是演习也会经常有战损和牺牲,更何况我们为了磨砺您,可是付出了一笔巨额的花销啊!” 春川树配合地伸出双手在身体两侧呼扇了几下,示意刀剑付丧神们安静,然后又把手放回了自己的腿上,做认真听讲状。 “首先,我们会把您投放到荒岛东岸的空地上。那是整座岛上植被最稀少的海滩,有丰富的食物和淡水,还有过去原住民留下的一些部落遗址,是整个岛上最适合人类生存的部分。到达海滩之后,您可以先一步熟悉地形,为后续十天做好准备。 请记好,普通人类重刑犯会紧接着被投放到同处于东侧的丛林里。荒岛中间有一条小山脉隔离东西两侧,我们会把更危险凶残的溯行军投放在西侧。 这样的安排,能够保障您先面对普通人类敌人,再面对更强大的溯行军。而且,只要您能亲手击杀一个敌人,我们就允许您得到一位刀剑付丧神的帮助。怎么样?对我们的安排,各位付丧神大人觉得还满意吗?” 在这个男人的嘴里,审神者仿佛真的得到了了不起的优待,总觉得听他这么说,就算只是普通人也有很高的赢面…… 可几个付丧神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即便门口这个工作人员再如何巧舌如簧说这只是一次训练,可事实上,从没听说过审神者必须要动手杀人!就算那些常上战场的审神者,他们需要面对的对手也只是非人的溯行军。 如果他们的主公没办法下手杀掉第一个人,让这些人释放他们其中的一个来帮助他,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些人会放弃这个所谓的特训,让审神者安全地回家吗?不,他们早说了,不保证审神者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哪怕说再多,这些人也依然是要让一个毫无心机、温软善良的少年,独自面对不知多少个凶残的敌人。就算明知道他会死,也依然会袖手旁观。 江雪左文字终于积攒出足够的力气,低声说:“……春川大人,不需要这样的特训,放他回去!” “很可惜,这件事可由不得你插嘴哦。”工作人员轻蔑地扬起下巴,轻轻拍了拍手。符咒冰冷泛蓝的光芒一时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始终在苦苦支撑的刀剑付丧神终于带着焦急愤恨的表情一个接一个消失,只剩下本体刀剑一个接一个地掉落在地毯上。 “啊……”春川树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的刀剑,不高兴地问,“你把他们封印回本体了吗?干嘛要这么做,这样很不舒服吧。” 门外的男人被少年审神者的反应逗笑了,真心夸奖道:“春川先生,你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主人啊。” 屋里的付丧神被顺利封印后,他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项圈,终于谨慎地踏进了客房。迈过散落一地的刀剑,工作人员来到春川树的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番绿眼睛少年精致的容貌。 黑发绿眸的年轻人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反而抬起头与他对视,干净宁静的眼神和颀长的脖颈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掉进陷阱却毫无自知的小鹿。 “请原谅,为了保证您在特训期间服从命令,所以您这段时间都要带着这个东西。” 工作人员觉得他这个抬头的姿势很方便,于是弯下腰,把项圈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扣好,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抗拒。他又叮嘱了一句,“等到特训结束,我们就会为您摘除它的。但在此之前,希望您能注意保护它,因为任何想要摘掉和破坏它的举动,都会引发它的自爆程序。” 听到这样的话,春川树也没比刚才变得更生气或激动。他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工作人员的眼睛说,“好的,你说过的话,我都记住了。” 被套上这种东西而且听完了它的一部分功能还能这么冷静,这让工作人员突然对春川树刮目相看,发现他可能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傻,起码认清形势的速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不过,他也没把项圈的功能说完整就是了。 这个项圈既能定位、又可以控制隔绝或者稍稍恢复审神者的灵力,能够传输语音和佩戴者身体状况,也可以向佩戴者颁布任务,最重要的是,如果佩戴者不听话,还可以很方便地对他施加不同程度的惩罚。 其实像春川树这种漂亮的审神者,又恰好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就算他不急着蹦跶到他们眼前,最后可能也会被送来“特训”。 不过他的运气其实还不错,首先……他的天赋让他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然后,他又到了一个前任审神者曾经参加过“特训”的本丸。 他们本来是不会这么快就找上他的。可谁让上次收尾的同事们太不走心,觉得万事都在掌控范围内,几个付丧神掀不起风浪,以至于留下了不少把柄呢。 诚然,一座本丸不应该连续消失两名审神者,而且第二位还刚刚在昨天摆明了要开始调查前任失踪的坚决态度,最重要的是,第二位的灵力潜质还罕见到如果他莫名失踪,绝对会引起很多人的重视。 但他们可不是只会蛮干的莽夫,除了让审神者失踪之外,还有很多让他学会闭嘴的方式嘛。就好像这次的剧本就十分精彩,兼顾了趣味性和实用性…… 相信这两周的特训之后,春川树就会自觉维护他所知的一切秘密,乖乖站在他们这边了。 “感谢您的配合,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点单。”志得意满的工作人员从春川树身边退开,又开始客客气气地扮演起了普通的侍者。 春川树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在海上的话,应该会有不少海鲜吧?我要海鲜烧烤和可乐,可乐要加冰……” 说完,他也不太在意房间里的符咒,或者脖子上被带上的什么项圈,站起来把散落一地的刀剑本体捡起来,在沙发上端正地摆好。 工作人员笑了笑说,“知道了,我一会就把您的午餐送到房间里来。” 然后他就礼貌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里一整面墙都挂满了显示屏,每个显示屏里都是一间船上的客房,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在屋里打转。 坐在桌前的同事转过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喜气洋洋地说:“这一期的祭品真棒!他没去做明星非要来做审神者绝对是个失误,观众老爷们超喜欢他!大家都摸不准他的底,有人猜他什么都不懂,还有人猜他身怀绝技,要不我们干脆开个盘赌一下吧!我赌他有底牌!” 刚才跟春川树说了好半天话的工作人员笑了笑,松开自己的领带,坐下来喝了杯水。 “行啊,那算我一个。” 有底牌无所谓,这样游戏才会更精彩。 第18章 isola(1) 哪怕只在整面墙的屏幕中占了很小一部分,属于春川树的那一块屏幕依然特别吸引眼球。 在工作人员离开房间后,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少年情绪稳定地把沙发上的六把刀挨个摸了一遍,认真做起了安抚工作。 “对不起,谢谢你们刚才那么担心我,不过不要担心啦,我肯定不会有危险的,我答应过清光会以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嘛。 还有,谢谢江雪刚才那么努力想要保护我,我也会像江雪保护我那么努力保护好你们的!大家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吧?应该是能听到的吧?不知道做刀的时候能不能看到我呢?可惜一会我点的海鲜烧烤你们吃不到了,我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有意思……” 审神者的颜值能打,声音也好听。长成他这个样子,在绝境与人以命相博固然精彩刺激,只是在客房里啰里啰嗦的自言自语也美得像一幅画卷——游戏还没开始前,滞留在直播间的无聊观众浏览完所有的房间,最后多半会选择把画面定格在他的房间养眼。 跟刀剑聊完天,春川树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找出纸和笔,歪在沙发上画画。 他回忆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先画了一个圆圈,代表他一会要登陆的岛,然后在中间画了一条线,代表岛中间的山脉,再在东海岸圈了一片地方,那是这些人打算让他着陆的地方……画好后,春川树满意地点了点头,拎起这张地图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一直这么乖乖的就是在等着有坏人觉得他好欺负送上门来,可是真的有坏人这么容易就咬住了诱饵,春川树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像是第一次独立捕获猎物的小老虎,按着爪下活生生的兔子不知该怎么下口。 不过还好,这张地图给了他足够的灵感,当时那个人说起这个岛,他就觉得有点熟悉,画出来一看,果然更熟悉了啊……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 . 等待到岸的时间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等午餐尝了一点海鲜喝足了可乐,春川树就把自己的刀都搬到了客房的窗边,在隔窗洒落进来的阳光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剩下的几个小时。 当船速慢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中天斜落。也就是说,在抵达荒岛后不久,天就会暗下来。丛林就会进入对人类来说最危险的黑夜。 工作人员拿走了春川树带来的行李,发给他一个空的巨大登山包。春川树把除了小夜左文字之外所有的刀剑全都小心地放进包里,然后把短刀别在了腰间。 大船在离岛还有几海里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春川树被带到了快艇上,快艇越过成群的礁石开往荒岛金色的沙滩。 在快艇上时,一直陪着他的工作人员还特意向他介绍:“春川桑,你看到这片海域海面的礁石很多吧?其实海水下面的更多啊,而且这个岛附近有不少股急流。在有些暗礁之间会形成漩涡,加上这里的风向多变,要不是我们有先进的导航仪器,恐怕就只能坐直升机才敢接近这座小岛了。” 看到春川树的眼神有点茫然,工作人员无奈地笑着继续说,“……所以你们在岛上特训时不用担心有普通人会误入,不过也千万别想着躲避战斗造个独木舟啊木筏啊逃出去。在岛上还有活命的机会,下水出海绝对就死定了。” “嗯,谢谢?”春川树终于听懂了,乖乖地说,“我不会跑的。”他看了看在船上举着摄像机不停拍摄的摄影师,担心地问:“他到岛上也要一直跟着我吗?我躲起来了,他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工作人员忍着笑说,“别担心,摄像师不会跟着你。岛上航拍飞行器到处都是,多得就像热带雨林里的蚊子,绝对不会因为摄像暴露你的位置。” “哦,那么多摄像头,说明会有很多人在看喽……”其实在房间里的时候,春川树就已经发现很多摄像头了,对此他也不是很在意,还特意对着镜头友好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快艇靠近了沙滩,开船的水手关掉马达,跳下去把船拉得更靠近岸边,工作人员试着提了提只装了刀剑的登山包,露出满意的笑容——登山包非常重,要背着它在地形复杂的丛林里行动,恐怕只有经过严苛训练的特种兵才能做到。 春川树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宅在家里的那种年轻人,在空调房里他可能真的能做一辈子温柔善良的好主公,但在这座岛上,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这几振刀剑是累赘了。 不过如果他够聪明,就会明白自己是不能随意把他们丢弃掉的,因为这些刀剑可全都是史上有名的利刃,落在别人手里挥向他时都能轻易夺走他的性命。有许许多多的观众、包括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全都期待着春川树走到那一步时的选择。 他主动帮着春川树提起登山包跳下船,淌过一起一落的海水,一直走到干燥的沙滩上才放下手里的背包。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跟上来的审神者,主动伸出手友好地说:“春川桑,祝你好运,十天后我会来接你的。” 他们不会允许这位春川树先生在这一次的游戏里夭折。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现在这种友好天真冷静的态度,在下手杀戮时也是如此,那他说不定会成为他们的大明星和摇钱树吧。所以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也不想得罪他跟他闹僵。 年轻的审神者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像他一样友善又礼貌地说:“再见了,也祝你好运。” . 跟不知名工作人员友好告别后,春川树轻松地提起自己的登山包背在后背上,向岛内走去。不用去观察返航的快艇,反正在其他人类还有后续溯行军被投放到岛上之前,那艘能渡海的大船是不会离开这座岛的。 他快步离开了干净柔软的沙滩,一头钻进了丛林当中。跟工作人员想象得完全不同,就算他是一个皮肤白嫩无暇、看起来纤细无力的美少年,但当春川树在丛林里穿行时,却敏捷得像是鱼在水底畅游。 大树起伏不平的根系、经年不见阳光的苔藓都没法使他的脚步稍有踉跄。要不是他还穿着休闲服和运动鞋,也没有尖尖的耳朵和柔顺的长发,真的会很容易让人怀疑是见到了活生生的精灵。 春川树的脚程很快,赶在太阳落山前,他笔直地向丛林深处进发,攀上了工作人员提到的位于岛中央的山顶制高点。 由于他的这番举动实在太出人意料,观看直播的观众人数直线攀升。直播间的弹幕和留言飞速地增加,看客们陷入了激烈的撕逼当中。 在客房里大家还打算就春川树是否有底牌这一点开盘下注,但经过这一段丛林漫步,已经没人再怀疑这个年轻人的不凡。 能够观看直播的观众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会员,很少有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这场特训的最终结果百分之九十会是春川树存活到最后。 ——春川树刚上船的时候,可是带着六个漂亮又厉害的属下的!就算原本不知道“审神者”是什么,看看真人秀工作人员控制住他前有多小心翼翼,也知道他是个厉害又稀罕的特殊能力者了。 一个珍贵的特殊能力值被塞进这种没有其他种子选手的低端局,傻子都看得出来真把他的能力封印住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战死是多么暴殄天物吧! 再说他还那么好看,他手下的那些刀变成人形时也一个赛一个的养眼,大家都想看他一步步解除封印用自己的能力日天日地打通这一局获得成长,在其他场地里跟其他更厉害的明星选手激情碰撞,并不想看他不出彩的死掉好嘛! 所有观众都不希望看到春川树在前期战死,但还是在看到他完全放弃了节目组给他设置的前期优势时依然产生了巨大的意见分歧。 明明岛东岸沙滩和丛林交界处就有一处淡水小河,春川树也发现了它,还停下来喝水和嬉戏,可河边那么明显的地方摆着补给物资和运动水壶,他竟然都不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也想不到用水壶装点淡水带走?! 支持他的观众觉得:哇这个美少年真是厉害,人家就没打算储备物资,明摆着打算观察好其他人的落点然后从头到尾正面杠!这种又美又强的选手最少见了,没想到他投入战斗时的风格如此强硬,和平时说话时温吞礼貌的人设形成了鲜明反差,真是可爱极了! 不赞同他做法的观众就觉得,新人果然还是太嫩了,要知道储备物资里可是有毒.药的,如果有选手把毒投到水里怎么办? 还有,虽然前期主办方不会给选手发热武器,可后续非人怪物入局的时候就不同了,没有热武器的人类怎么可能对抗超自然力量呢? 就算春川树是个特例,可其他人类拿到了枪后,也可以像对抗怪物一样远程袭击他呀。原来的节目里也有过审神者,从没听说过审神者有刀枪不入的能力。到时候再来河边取水,肯定会变成靶子的……开局就这么大意轻敌没有远见,后面有他后悔的时候! 不管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怎么想,春川树一路上秉承着绝不弯腰捡装备的原则,背着只有刀剑的登山包,在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前,终于等到了投放其他人的直升机在他头顶飞过。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降落伞在空中弹开,所有人都掉落进岛上的丛林里消失不见,春川树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丝阳光被地平线吞没,荒岛被黑暗笼罩,直升机轰鸣着返航…… 在骤然降临的黑暗里,有夜视功能的航拍飞行器忠实地记录着岛上发生的变化:原本风景普通的海岛在黑暗里悄然又迅速地发生着蜕变,从春川树的脚下开始向外圈扩散。 树木变得更加葱郁繁盛,沙滩变得更细腻柔软,近岛的变成澄澈透明,东海岸的沙滩后长成翠绿的柔软草坪,还有一片操场一样的石台、一座破旧的木桥台阶从无到有地出现,顺着它能够顺利地爬上一边的悬崖。 悬崖边长着一棵巨大的即将枯萎的树木。如果把付丧神全都放出来,大概才能够成功地合抱住它…… 当岛上的一切都变成了春川树所熟悉的样子,绿眼睛的少年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碧绿的眼眸里溢满了快乐,看着地平线下的太阳一跃而起,朝阳的光辉照亮了刚才还漆黑一片的海岛。 这些年来,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其他人,他一直都在爸爸的教导下努力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现在他终于差不多能够掌握好一部分能力,爸爸也认可了他的进步,允许他自己出门。然而第一次对这么多人展示,还是让春川树心跳加速,内心满是难以压抑的紧张和兴奋。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在温暖灿烂的朝阳里,尽管知道大家可能看不到他,春川树还是高兴地向四周挥了挥手,像一个合格的主人那样热情地欢迎着被他拉进来的所有人。 “我觉得你们肯定会喜欢我的is!” 第19章 isola(2) 春川树有一个非常不擅长起名字的爸爸。因为他是爸爸在春天里孕育出的一颗世界树的种子,于是他的日文名字就叫做春川树。 但爸爸又是一个非常擅长讲道理的爸爸。 春川树小时候第一次得知爸爸竟然不是一棵大的世界树,哭着问爸爸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孩子时,爸爸告诉他,虽然梨树结的果子是梨,苹果树结的果子是苹果,世界树结的果子是世界…… 但反过来说,梨成熟了落在地上能再长出梨树,苹果成熟了落在地上能再长出苹果,但是世界成熟了是不能从世界树上掉下来的。 世界从世界树上掉下去,对于在那些世界里生存的生物绝对是可怕的灾难,还被起了一个专有的名称,叫做“诸神黄昏”。 ——由此可见,世界树跟梨树苹果树或者其他什么树是截然不同的,既然他生的孩子都不会是世界树,那么生他的爸爸不是世界树就也很正常。如果世界树的繁衍方式那么普通,他们就不会那么少见了。 可能是受种族天性的影响,春川树并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样喜欢打打杀杀。原来和爸爸待在家里时,他最喜欢的游戏基本都是经营模拟类,比如养几个小人,建设一个村庄,开个饭店或者农场,日常任务就是操纵游戏人物吃吃喝喝、种种地、钓钓鱼、养养小动物什么的。 is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古老的休闲经营类小游戏《虚拟村庄4》里的一座神秘小岛。 巧就巧在春川树小时候刚刚觉醒种族天赋技能第一次无意识孕育世界时,恰好正在玩这个小游戏。 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是操控原始部落的村民在荒岛上生存下来,解谜拯救快要病死的生命之树。在此之前他刚刚生过一场大病被爸爸用剪刀修剪过一回,对这个游戏里一大根树枝完全黑掉的生命之树非常感同身受,也很想找个剪刀把它的病枝齐根剪断。 当时他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游戏里穿着兽皮披着树叶的原始人村民正处于即将断粮被饿死的状态,而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琢磨该到怎么找点浆果之外的食物养活他们。 因为当时满脑子都是is,春川树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小世界就跟游戏里的海岛一模一样。他刚开始时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创造了一个小世界,还以为是一不小心穿越到游戏里了呢。 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有能力设定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法则,再加上他的树枝上确实多了个小小的果实,就像水晶球似的,还能看到里面碧蓝的海水和大半都是绿色的小岛,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时春川树才不到十岁,相对于他可能会长达几百亿年的寿命来说,就相当于是个刚刚诞生还没被抱出产房的人类婴儿,所以他当然没办法创造出像《雷神》里那棵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所拥有的中庭、阿斯加德、约顿海姆那样广袤又完整的世界。 要是想自己创造出人家那种完整的世界,他起码得长大到青年期或者中年期吧,那都是几十亿年之后的事了……他的仿制版is和别人家的比起来实在小得可怜,海岛之外只存在一圈海水,再往外走就是一圈白色的迷雾。 爸爸带着他在边界探查了一番,遗憾地告诉他迷雾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跟在游戏里走到地图边缘不能再前进了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is这张地图小了点,但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春川树还是非常喜欢它的。 它刚诞生的时候,岛上只有一些普通的植物和小动物,比如小鸟、螃蟹、鱼啊什么的,春川树花了很大的功夫改造它照顾它,拿出玩经营类游戏的耐心,把它一点一点地变成自己更喜欢的样子。 只可惜is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危险,过去控制不好自己能力的时候,一旦春川树的情绪波动比较厉害,就会影响自己周围的环境。有时是无意识把什么东西拉进了自己的世界,有时更是直接召唤is降临,覆盖住原有的世界。 爸爸说这样对他的同学还有老师们来说太危险了,还陪他看了一部叫做《寂静岭》的恐怖片。原本春川树十分委屈,不过看完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和主角阿雷莎召唤表里世界是有那么一点相像,甚至还挺有学习借鉴意义的。 爸爸说如果他坚持要继续在人群当中生活,那他以后的英文名字就干脆叫“阿雷莎”算了,就跟“春川树”一样简单好记又有意义,还能方便大家一目了然地直接了解他的能力。 春川树一点都不想增加一个叫阿雷莎的英文名,再说他也知道爸爸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就算他同意用阿雷莎这个名字换取继续上学的资格,爸爸也不会同意的,爸爸就是这么有原则的一个人,绝不会为了宠爱他就枉顾其他人的安全。 所以他也只能眼泪汪汪地乖乖点头同意辍学回家。 . 虽然在一座孤岛上追杀坏人听起来是挺有意思的,可前提是他们真的得是坏人才行啊! 春川树愿意先对所有陌生人保持信任,把他们都当做好人。不过如果谁对他展现出恶意,做了故意想要伤害他的事,那他就算再傻不会再相信这个人——“他要杀掉的敌人全是坏人”这件事,恰好是对他和他的刀剑很不友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的,春川树根本就不会相信他。 如果他杀了罪不至死的好人,爸爸一定会很生气的。 呃……其实这也是他独自出门前爸爸给他立的规律。 因为他不是人类,所以在跟他们相处和玩耍的时候就要格外小心一点,尽量按照他们喜欢和习惯的方式来,以免给他们带来伤害。 还好他没有超人那么可怕的物理攻击力不用把他生活的世界当成是纸糊的那么小心翼翼,目前能做到的也就跟召唤个表里世界降临或者开个写轮眼差不多,不然春川树还真的不一定愿意出门去玩。 不过爸爸也说了,如果实在憋得难受觉得没意思,那就得找对他存在恶意的坏人,对坏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放飞自我,按照春川树自己的喜好来玩耍。 (唉,所以前天山姥切要拉自己进小巷时,春川树还特别期待了一下。他能感觉出付丧神比一般人类要强大很多的……不过山姥切对他很好,还给他带来了找出现在这么一大波玩伴的线索,他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和感谢山姥切的!) 既想和大家一起玩,又不想杀无辜的人惹祸;想惩罚组建这个游戏的所有相关人员,又怕直接干翻他们会打草惊蛇放走幕后boss……当春川树根据那个工作人员的描述画出地图,又根据地图联想到他的is岛的时候,他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游戏还是可以继续的,但原来的规则得改一改。 这个游戏的主办方可能是有点傻,也没想到让他签个合同、做个一定会遵守游戏规则的承诺什么的,这给春川树的计划创造了很大的便利。 可他空口白牙告诉其他人按自己的规则来玩,估计也不会有人听。那大家干脆就都到他创造的世界里来玩吧。 在什么世界就得按照什么世界的法则来生存。 在春川树目前拥有的所有小世界当中,is是最和平和安全的,岛上的人类生来就没有自相残杀的能力,大家都只能勤劳友善地工作,人和人的互动仅限于异性之间打个啵然后一起进花房去生个孩子,又或者大人给小孩子讲故事,十分适合他先来搞清楚状况。 . 在距离海岛几海里外的船上,工作间里正对着屏幕的几个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了组织好这次真人秀,他们提前登岛做了许多准备,包括架设地面摄像机位放置补给包,对这个岛简直熟悉得不得了,闭着眼睛就能勾勒出它的地图。现在看到整个岛像是褪去伪装的变色龙一样大变样,好几个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境,有揉一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的冲动。 更不要说等整个岛变型完毕,更加不可思议违反常理的事发生了——刚刚落山的太阳竟然重新升了起来!——在这样的剧变面前,尽管属于春川树的那个屏幕里忠实反应了做出的口型,也记录了他说的那句欢迎词,不过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在外面重新亮起来后,原本惊呆了的工作人员们反而冷静下来。太阳东升西落的自然规律不可逆转,现在他们看到的肯定是某种幻象!直播间负责人环视四周,紧张地问:“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其他人连忙七嘴八舌说自己都看到了什么,几个人对了一下发现大家的幻觉是一模一样的。负责人第一时间拉响警报,通知直升机提速返航,通知安保人员排查危险源,同时联系上级汇报突发情况,请示处理意见。 站在山峰上的春川树在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小心地把背上的背包放在了地上,蹲下来坐在了地上。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意识跳出跟人类毫无差别的身体,扩散覆盖住整个is。 现在,春川树的视角就跟《虚拟村庄》的普通玩家一样,俯瞰着自己的世界。 他控制着自己潜入海岛外的海水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放养的一只宠物——当初求爸爸帮他抓这批宠物放进is着实花费了春川树不少的功夫,是他连续好几天一有时间就用湿.漉.漉的祈求眼神和软软的撒娇攻势才搞定的,因为爸爸觉得它太丑了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但是明明所有小孩子都喜欢大恐龙啊!有大怪兽的特摄片和大恐龙的电影永远都是同学之间的热门话题。春川树相信他曾经的同学们如果发现自己有条件养几只恐龙的话,也是绝对无法拒绝这个诱惑的! 爸爸虽然哪里都比春川树同龄人的爸爸们好,就是年纪比其他人的爸爸大太多了,大到已经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想法……亏他还总以为自己很有童心。春川树叹了口气,放弃回忆这段艰苦的过去,附身到在海底睡觉的宠物身上。 巨大的沧龙睁开了眼睛,无声无息地向人类的大船潜游过去。当直升机着陆,沧龙用脊背用力撞上水下的船体时,感受到沧龙也会觉得疼的好主人春川树就有点后悔了:如果他当初在is养一只大王乌贼就好了,沧龙嘛,吞个直升机还行,正面杠大船就不是很方便了。 第20章 isola(3) is跟原来要举办真人秀的荒岛非常相似。它周围也有许许多多的礁石和暗礁,水下的情况复杂,暗流汹涌流速很快。所以在游戏当中,就算生命之树生病垂死导致岛上的食物大量缩减,岛民们也只能在岛上探险,如果食物不足就会活活饿死在岛上。 春川树平时也很少会把意识覆盖到自己的宠物身上,抢走人家的身体控制权。所以他对沧龙的身体不熟悉,控制得也不太好。 由于以上两个原因,他的第一次撞击不光没有给轮船造成任何伤害,自己反而还因为力的相互作用被反弹出去卷进了急流里,被海水裹挟着冲出了一段距离,十分给白垩纪海洋霸主丢脸。 虽然春川树对自己很不满意,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却实实在在把船上的人类吓了一跳。 轮船在停泊中,甲板上有不少人都在因为突发事件来回乱跑,对着刚刚落下又升起的太阳指指点点大呼小叫。 船长已经因为刚才太阳起落的错乱和岛上的幻象急匆匆地赶到驾驶室主持大局,大副也早就在甲板上履行职责维持秩序。被幻象攻击毕竟是真人秀剧组要面对的问题,船员们差不多已经被船长和大副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船身嘭地一声巨响,在海浪中剧烈的摇晃,甲板上的人全都东倒西歪,固定直升机的钢索和铆钉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吱嘎声。 船长正在驾驶室等待节目组的指令。只要他们一同意就马上启动轮机开出这片明显不正常的海域。但这么突然地砰一声巨响,原本跑来跑去的各种人东倒西歪,他的心咯噔一下,第一个跳出脑海的反应竟然是“糟了触礁了”,下一秒,他意识到这个念头有多可笑。 他们还根本没有开船,况且他们的导航装置和雷达都超越了这个时代,就算在行驶中也不应该发生这种失误!正想着,身边负责雷达观测的船员惊讶地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雷达上的某一点。 一个活跃的圆点时而与他们的船体重合,时而又拉开一点距离。 “这、这是什么东西?水下有潜艇?我们遭到攻击了?”船员脸色苍白地问。 就算这艘船上不缺重型武器,也有专业的安保人员,但程度顶多也只能防备装备普通的海盗。毕竟不是战舰,如果被军用潜艇攻击,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闭嘴!动动你的脑子!”船长自己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下意识地呵斥他稳定人心,“你忘记这里的水深了吗?还有什么潜艇攻击别人是拿自己去撞船?!”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这句话却并没有让周围人感到安慰,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军用潜艇起码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水下的那个灵活游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潜艇,就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惊悚恐怖的电影。 在这艘船上,所有的船员都或多或少见识过超自然的力量。他们知道或者已经见过货仓里有用铁笼关起来的怪物、客舱里有禁止入内专门用于囚禁超能力者的房间。 当运输直升机带着长满骨刺不会说人话的怪物和普通人驶向荒岛时,他们不但不对此感到害怕,还对岛上的厮杀充满了好奇,带着兴奋谈论着该怎么在轮休的时候混进直播间去看看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娱乐…… 因为船员们知道船上那些黑西装的剧组成员也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就算偶尔出什么问题,他们也会迅速搞定。不但如此,如果能和这些人处好关系,还能向他们咨询自己本人或者亲人朋友遇到的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大小麻烦,很多船员都能证实这些人提供的办法确实有效。 和被关起来的那些东西比起来,这些人明显更强,而他们站在强者这方无所畏惧,比之前没见识过超自然力量时更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船体,太阳又反常地重新升起……出海的船员是最敬畏自然的普通人,而他们船上的那些专业人士可从没展现过这种近乎神迹的能力,强弱反转,早就彻底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妖怪、灵能力的船员们简直瑟瑟发抖。 就在他们发挥想象力的时候,水下的春川树版沧龙总算稳住身体,重新掉头,小心地避开随时会启动会伤害到沧龙身体的螺旋桨,又给了这艘船结结实实的一击。 这一次他比第一次进步多了,起码没有把自己再弹出去。受到鼓舞的春川树马上回身又给轮船来了紧随其后的第三下撞击。 据说有礼貌的人敲门会先敲三下,跟门里的人打声招呼说点“hello有人吗”之类的话。春川树从来没机会自己去别人家里做客,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跟敲门打招呼差不多——既然已经撞了三下,那就到了该打招呼的时间了。 于是他从船下游了出来,在接近水面后,从船上看就是一片不详的阴影……虽然蓝鲸上浮到海面时也有产生同样的效果,而且在海上遇到鲸鱼撞船也不算罕见,但蓝鲸就算和船发生撞击也多是意外,而且蓝鲸不可能游到如此靠近陆地的地方。 就在他们纷纷发挥想象力臆测海水中有什么的时候,春川树控制着沧龙的身体跃出水面。 来自侏罗纪世界的大恐龙就这样清晰地展现在惊讶的船员水手们面前,春川树一边友好地面向大家张开嘴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利齿,一边利用滞空的短暂时间与甲板上的人类彼此对视。 在看到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飞快正在争分夺秒架起重型机枪,他连忙转头以优雅的姿势一头扎回水下。 沧龙的尾巴在水面激起一簇高高的浪花,重型机枪倾斜出的子弹紧随其后,在海水中制造出一道道笔直的弧度,掩盖住了甲板上响起的惊声尖叫…… 来不及拿起望远镜不过也看清楚了沧龙的船长脸色煞白。他显然也跟大部分船员一样,既不唯物,也不是恐龙爱好者,“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船长其实不需要其他人的回答。能做到现在的职位上,他必须具有临危不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在被沧龙的血盆大口吓到失神后的第二秒,他的大脑就重新开始了高速的运转。 如果这只是一头鲸鱼,那他也许可以继续在这里等着船舱里的指令再开船。可水下那东西与其说是鲸鱼,不如说是一头变异又放大了许多倍的鳄鱼!他看到了它是有四肢的!虽然看起来和鱼鳍没什么分别!但它有四肢!如果它趴住甲板爬上船可就糟糕了! 但如果把船开起来就不同了。船下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将会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如果那鬼东西再撞上来,就把它像那些撞上海船的鲸鱼一样割成两半!想到这里,船长果断下达命令,“开船!快快快!所有人各就各位!开船!提速!不要怕!” 相比在视野良好驾驶室的船长等人,在工作间里的直播工作人员一开始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们屋里全是显示屏和画面,但那都集中在岛上,没有一个安装在水下。 项目负责人安排手下督促直升机返航和安保人员全员戒备,自己则用加密手机第一时间联系老板。 手下的工作全都落实到位,他却打不通老板的电话。在他反复尝试越来越暴躁的时候,胆战心惊的手下又向他汇报了另外一个糟糕的消息。 “老大!岛上的地面机位全部失去信号,我们的直播信号也断了,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负责人阴沉着脸正在思考着应对措施,春川树的敲门三联就开始了。 工作室桌面上的各种文件夹和马克杯像玻璃弹珠一样在整个屋里弹跳,负责人一边怒吼着“这是怎么回事”,一边死死地抓住桌子以免自己飞出去。 三下撞击在他们眼中虽然突然,却没有那么可怕,随后的轮机发动的嗡鸣声才更让他生气,他怒火冲天联系船长,质问他为什么突然擅自开船。 在船开动后,春川树就没有再去撞船了。他不是不了解人类的鲸鱼或者恐龙,不会傻乎乎往提速行驶的船上撞,反正他撞船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现在这艘船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他们停泊的地方本来就离is的世界边缘不远,没几分钟就接触到了浓郁的白雾,然后嘭的一声撞了上去——这一下给船造成的伤害可比春川树的三下厉害多了,声音也大得吓人。 春川树跟在后面,快乐地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如果不是沧龙的鳍肢太短小而嘴又太大,他真的很想捂一下脸以示同情:哎呀,听起来好疼。 第21章 狼人杀(1) 春川树绕到前面看了看自己的战果:船头严重变形,运输直升机没扛住撞击时的惯性被甩了出去,在甲板上一路蹦跳翻滚,连续不断地撞上桅杆改变行动路线,直到狠狠撞在驾驶室上才停了下来。 春川树在水下悄悄围观全程,眼看着船上接连响起的爆炸和惨叫声,甲板上好多地方都腾起黑烟,真心觉得这船人的运气真是太差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把直升机拴好,为什么他们要往直升机里塞那么多弹药?为什么他们非要在甲板上堆易燃品? 从日常小事开始防范安全隐患就这么难吗…… 还好甲板上的人本来就不算多,甲板又十分宽广,刚才那一波意外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春川树真诚希望船长不要死,船员也少死几个。 因为在今天以前,is还不曾存在过任何智慧生物。他在来的时候特意观察过,这艘船上的所有船员都身强力壮,船长也年富力强,他们都是既能陪玩又能干活的珍贵资源,就这么死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现在船坏了,直升机也正在燃烧,二十一世纪的海船不会像泰坦尼克号那么容易解体沉没,但撞成这样一般也只能等待救援。 不过船上的人很快就得接受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外界这个现实……水下有一只凶猛的沧龙,他们肯定不敢坐快艇登陆。站在他们的角度换位思考,春川树想不到除了待在船上灭火抢修死守外还有什么好办法。 趁他们被困在船上的这段时间,春川树正好可以先放放这条支线,去看看岛上的情况。 . 整个is被春川树分成了不同区域,这里的动植物一般都会自觉待在被安排的区域里不会随意迁移。它们虽然没那么聪明,但在领会生存法则方面却有着智慧生物无法比拟的直觉和天赋。 刚才用沧龙的身体跟船较了半天的劲,春川树怕自己的意识一从这具身体上退出去,他的恐龙会继续把大船当成自己的敌人不管不顾地跟他们死磕。所以他先游走离开了海船,直到足够远的地方后才从沧龙身上移除了自己的意识。 他的视角重新变得广袤起来,沧龙留恋地追逐着他的气息游来游去,为了安抚它的情绪,春川树耐心陪它嬉戏了一会,这才回到了山脊上的人类身体当中。 一瞬间,他不再是海底让人不寒而栗的捕猎者,而是那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单薄少年。 在投身游戏之前,他先打开了登山包,把所有的刀剑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絮絮叨叨地安抚他们:“好啦,现在其他人也都登岛了。我们如果留在山上的话,首先碰到的肯定是溯行军吧?我觉得人类会先向东走尽量避开溯行军,如果我跟在他们后面向东走,就算他们发现身后有声音,也应该不敢回头来打我而是赶紧逃跑吧。 不过我上岛时已经有了时间优势,信息方面会不会也被特殊照顾了呢?如果人类这边不知道另一面的敌人是溯行军到处乱走的话就彻底乱了,所以我最好先找个几个人暗中观察一下他们有没有都急着往东海岸走……” 春川树一本正经地分析情况制定战略,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的聪明和机智。虽然刀剑付丧神们还不知道他刚才附身沧龙深入敌方取得首次胜利的壮举,但听了他的这番话,肯定也会对他信心大增! 然而这终究只是个美好的期望——本体中的刀剑们如果现在有说话的能力,肯定会竭尽全力制止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拜托不要再继续搞事!可惜他们都被封印在本体当中,连提意见的能力都没有…… 春川树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在一片寂静里觉得得到了大家的默认和赞同,于是美滋滋地把登山包重新背了起来,回忆了一下距离他最近的降落伞落点,像常年生活在山地的羚羊一样蹦蹦跳跳轻巧灵活地飞快下山,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 半个小时后,他遇见了一个人类。 他是个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正粗鲁地从一棵矮小的灌木上一把把地撸下一种红艳艳的小浆果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春川树立即不淡定了!他本来躲在一棵大树后打算暗中观察的计划立即报废。 虽然他知道大部分植物都很欢迎食草动物吃掉自己的果实,还会特意把果子生得可口点,期望它们把里面难以消化的种子带到远方繁殖出新的后代,可他本来也不是在担心这棵正在被粗暴对待的小灌木……他真的很担心这个人类啊。 “你好?”春川树从自己藏身的大树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摘那个东西了?” 男人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采摘工作,一把抓起放在手边的一根粗树枝,警惕地回过头,那张原本平凡的脸上泛起浓重的暴戾和杀意——不过当他看清楚春川树的脸时,立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几秒种后,他身上所有可怖的气息都消失了,看起来再和蔼可亲不过,高兴得像是中了彩票。 “你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他脱口而出的问题只说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改变主意换了另一个,“你刚才是不是说不让我摘?为什么不能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春川树点了点头,特别自责地说:“知道,是一棵野生咖啡树,我都不知道这里还长着一棵能结果的咖啡树……” “哈哈,你还真认识啊,”男人虽然察觉到他的措辞和语气都有点怪,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朦朦胧胧在心里一掠而过,很快就被他忽略了,他和气地说,“我叫伦道夫,你叫什么?” 春川树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伦道夫马上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不要随便吃不认识的浆果以免中毒呢。这鬼地方不是说会有补给包吗?我走了一路连补给的影都没看着!好不容易发现个自己认识还能吃的东西,咖啡豆虽然吃不饱,至少没毒还能嚼着提提神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摘?” “你一定要摘……也不是不行。” 听到他说没有补给的事,春川树有点心虚了,原来那个荒岛当然有节目组事先准备好的补给包,地上好多呢。可这里是他的岛,他没来得及准备那些东西。 作为一个主人,初来乍到的客人说自己家什么都没有,他还只是想要点咖啡提神,不给他的话是不是会显得很小气?春川树妥协了,不过他还是再次提醒,“但你吃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把它掉在地上,不要让浆果里的咖啡豆碰到别的植物。” “啊……”伦道夫茫然地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露出感动的表情说,“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没有会吃咖啡的野生动物,我要是把它散落在地上,就会泄露自己的行踪,被其他人追杀,是这样吗?” 不等春川树回答,他就听劝地拉上了登山包的拉锁开始拼命道谢起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春川,能在这座岛上见到像你这么善良的人真是太好了!他们说被投放到这里的人都是杀人犯,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可我就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我被迫参加这个真人秀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根本就不想在这里跟同类自相残杀!” “啊不必客气……”春川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他不是出于泄露行踪的考虑才会站出来提醒的,不过也确实是为了这个人的安全,所以认下这个感谢倒也不会心虚。 “你是说那些主办的人告诉你,岛上所有人都是罪犯吗?”春川树有点委屈地低下头,开始用脚尖踢地上的小石子玩,“这些大骗子……”他自言自语地嘟囔,“可是他们跟我说的是除我以外的其他人才是,他们明明知道我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的……” 伦道夫竖起耳朵听到这句话,不由露出一个轻蔑里夹杂着兴奋的笑容。但当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却比刚才还要温柔慈爱。 他说:“我觉得你看着也不像是会犯罪的那种孩子……你看起来跟我弟弟差不多大,看到你就让我想起他……你还这么小就算做错点事又能犯什么大错,那些人怎么能把你也拉进来呢,真是太过分了……” 春川树只好再次纠正他,“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他们说这是对我的一次特训,其他人都是我的陪练。所以他们才把我先放到岛上来,再把你们投下来的……” “真的么?算我说错了,我相信你什么都没做错过,”伦道夫爽朗地笑了起来,“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跟着我吧,叫我一声哥哥,我尽力保护你活到最后!” 春川树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个人类,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伦道夫任他打量,努力表现出坦然的样子等待他的答案。在春川树开口之前,他们身后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另一个人的声音。 “……喂,我也是个没做过错事的小孩儿,你能不能也保护我?” 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成熟得一点都不像孩子,可当说话声落下时从树后又走出来的少年,却确实比脸嫩得像个国中生的春川树还要矮十来公分。 在看清他的脸后,春川树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第22章 狼人杀(2) 突然搭话突然走出来的黑发少年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披着一件大得过分明显不合身的迷彩外套,只在脖颈处能够看到里面残破的衬衫衣领,大外套下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上有好几道不浅的伤痕。他捂着一条胳膊,胳膊上大概也有伤口,只是掩盖在外套下看不清楚。 少年走出来后只分神看了一眼惊讶到无语的春川树,随后就移开了眼睛。他抬起头露出自己好看的脸庞和紫色的瞳孔,盯着伦道夫低声又追问了一句,“大哥哥,可以吗?” 听到黑发少年竟然管伦道夫叫“大哥哥”,春川树整个树都不好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虽然眼前这个黑发紫眸的少年套了件外衣,可他又不是脸盲应该没认错吧? 这个少年不是短刀付丧神药研藤四郎吗? 同款付丧神的性格差距怎么会这么大的?春川树真的无法想象他在万屋里认识的那个药研君会叫一个不认识的人类“大哥哥啊”…… 伦道夫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春川树和后来出现的少年来回看了又看,于是春川树连忙趁机插话,关切地说:“你怎么受伤了?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你的伤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黑发少年满眼嘲讽地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客气地说:“抱歉啊,我不是在问你。你看起来不像有能力保护别人的样子。” 春川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好意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由露出委屈的神色。 黑发少年立即移开了视线,假装春川树并不存在,紧紧盯着伦道夫等待答案。 伦道夫看着眼前这两个美少年的互动也出于懵逼状态中。他是一个普通选手,在老老实实接受死刑和拼死一搏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登岛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尽管只是普通参与者,但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确实比春川树知道得更多。 他知道他们在岛上的杀戮是有钱人取乐的游戏节目,也知道这个游戏里有一个特殊的关键角色,也就是“祭品”——顾名思义,关键角色是献祭给神的礼物。 “祭品”跟普通选手不同,是个没有污点不曾犯过任何罪行、纯洁漂亮又脆弱的家伙;“祭品”会得到主办方的各种优待,只要能稍稍适应环境,最后存活下来的几率会非常高。 像他这样的普通玩家,如果谁能杀掉“祭品”,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神的宠儿,得到游戏中的种种优势。 伦道夫属于那种平时喜欢动脑思考的人,虽然在游戏开始前他也没有渠道看看先前的真人秀是怎么进行的,不过他研究了其他普通综艺的套路——主办方一般不会跟观众老爷对着干,高人气的角色不会被轻易淘汰,没有观众缘的选手也很难走到最后。 而综艺节目里的嘉宾想要获得人气,就得有属于自己的特殊人设。 伦道夫本来对自己很有自信。他本来就是人气相当高的知名连环杀手,有很多粉丝那种。不少人疯狂地迷恋他,爱他到想要被他杀掉或者为他生个孩子。在他的案件审判期间,他收到过不少的情书和礼物。 反正爱看这种死亡真人秀的观众不可能是那些无趣又软弱的普通人,那他只需要本色演出,表现得邪恶又强势,把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就绝对可以变成最受欢迎的选手! 当他看到春川树,意识到他可能人品爆发在游戏刚开始遇到了还没有获得太多优势的“祭品”时,他简直欣喜若狂,他觉得自己不该放弃这个好机会毫无美感地上来就把这个美少年杀掉。 他想要趁机向观众们展示自己的特色…… 比如,伪装成一个好人,在赢得这个漂亮少年绝对信任时再出手,用自己的招牌手法对待他。只要想想他会露出多么震惊的眼神,想想慢慢折磨杀死他时他会多么的绝望,伦道夫就兴奋得难以自已! 伦道夫本来觉得,春川树看起来这么年幼又这么漂亮,应该就是祭品无疑;可当第二个同样年幼又同样精致的少年出现时,他就开始觉得心里发凉有点后怕了…… 主办方只告诉过他这岛上有非人的怪物没错,可谁都不知道怪物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如果怪物就是那种会幻化成美少年的妖怪,能凭着外貌欺骗人类再把人吃掉呢?如果刚才第二个少年晚出现一会,没准他已经被这个春川树给吃掉了啊! 想到这里,他又举起了手里的树干,扯下自己刚才伪善的面目,凶狠地呵斥道:“等等,你们两个都后退,离我远点!” 春川树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转头对黑发少年说:“你看,他好像不想带着你,你还是跟我走吧,我知道哪里有淡水和吃的,我带你去怎么样?” 黑发少年“切”了一声,冷冷地说:“你为什么总让我跟你走?你没看到我受重伤了吗,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 春川树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心里有鬼的伦道夫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提起木棍朝春川树走过去。 对,后来出现的这个小鬼说得对,在这座岛上没人会愿意带着一个受伤的累赘…… 不过如果他也是普通参赛者就说得通了,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想借着自己的外貌误导别人,让其他人放松警惕。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祭品,所以看到后来出现的小孩时就能马上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祭品,所以他才会不合常理、三番两次地示好想要带走他! 毕竟谁不想杀了他得到他的那些福利呢? 伦道夫终于理顺了自己的逻辑,抡起手里的木棍用力砸向春川树的脑袋。 “快躲开!退后!”一直对春川树横眉冷对的少年突然对着春川树大喊。同时抽出藏在外套里的短刀。 雪白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他一改刚才走路时的缓慢,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插到春川树和伦道夫之间,举起刀一把削断了他手里的木棍。 伦道夫看着他手里的短刀吃了一惊。他茫然地想:怎么回事,不是说祭品在刚开局前期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吗? 他过去杀人的时候,那些普通人——哪怕是跟他差不多的成年男人,大多数就只会像被驱赶的羊一样咩咩叫着逃走,很少有人会有胆量反抗。 可眼前这个少年挥刀时毫不犹豫,眼神坚定无畏……伦道夫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无视直觉扔掉了木棍,悍然去抢黑发少年手里的刀。 这个小孩看起来可能还不到150公分呢,这么娇小,就算他拿着刀也不值得害怕,这就跟主动给他送刀差不多,他只需要抢到刀就没事了!伦道夫这样想着,胳膊上转眼就已经被划了十几下。 虽然他没有马上感受到刀伤带来的疼痛,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肯定受伤了,肯定是刀太锋利所以伤口还没有裂开出血! 黑发少年密不透风的刃舞让他感到了胆怯,反射性地向后躲去,为了掩饰嘴里飙出一连串的肮脏咒骂和喊叫。 但紧接着他就被少年抬起腿一脚踹倒,少年纤细的腿上有惊人的力气,伦道夫觉得自己像是被汽车或者大象撞飞了一样,在剧烈的疼痛下眼前一黑,黑发少年已经跳到他身上,用体重将他牢牢压制住,还把短刀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动,不然就把你穿透。”紫眸少年冷冰冰地说。 伦道夫吓得差点尿裤子。他摔得头晕,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突然沦落到这一步的。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到恐惧,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不是这座岛上唯一的狩猎者。原来他也会这样随随便便就沦为猎物…… “别、别杀我,我以为春川是主办方说的怪物才会攻击他!我不是坏人!饶了我吧别杀我!我弟弟还等着我回去他还没成年!” 强大的求生欲终于强化了伦道夫平时被傲慢和愚蠢掩盖住的直觉天赋,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向压在他身上的少年求情,反而望着春川树尖叫起来。 “闭上嘴。”黑发少年俯下身逼近他,把锋利的刀刃缓缓压实在伦道夫的脖子威胁道,“不然我就连刀柄一起插进你的身体。” 伦道夫看到了他冷漠的眼神,突然后悔到无以复加。 他为什么会认错呢,这小鬼根本不可能是“祭品”,他对杀人没有任何感觉!伦道夫毫不怀疑,杀了他对这家伙来说只是一件跟吃饭喝水没两样的小事,他才是主办方说的怪物,他的目标肯定也是春川树! 真正的“祭品”依然毫无防备,无论是被伦道夫攻击,还是接下来他们两个打起来也都只是睁着一双茫然懵懂的眼睛,完全不知道要逃跑……等伦道夫恐惧地闭上嘴不再大喊大叫,他还傻乎乎地凑了上来。 “谢谢你,他说他以为我是怪物才打我的,这是真的吗?”春川树有点拿不准伦道夫打他头这种情况算自卫还是算对他有恶意坏到一定程度,所以道谢之后征求了一下意见。 “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死了。”黑发少年严厉地说。 呃……事实上,并不会。 就算这里站着的不是春川树只是个普通人也不会死的,is的法则就是这样的——春川树低下头偷偷撇了撇嘴。 不过紧接着他又开心起来,药研君(疑似)说了,伦道夫先生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他呢,真好! 第23章 狼人杀(3) 因为有了伦道夫是想杀他的断言,加上这个药研君(疑似)刚才还带伤帮他跟伦道夫打架,所以春川树一点都不在意他语气里的那点傲娇——爸爸说了,跟人交往的时候,得少听他们说了什么,多看他们做了什么。 无论这个短刀付丧神看起来有多不友好,可他实际上就是出来见义勇为的,跟万屋里请他吃冰淇淋的那个药研君没多大差别,所以春川树对他接受度良好。 他关切地问,“药研君你说话有点奇怪,是伤口疼所以心情不好吗?可惜狐之助还没来得及教我手入,如果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可以帮你治伤的。初次见面,我叫.春川树,是一个审神者。” 黑发少年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愈发用力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奇怪,一言一行都不像药研藤四郎。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话,审神者理所当然会对他产生怀疑或者不满。谁知道这个审神者的脾气这么软,被短刀怼来怼去都一点不带生气的…… 他只能垂着头不看春川树,继续用嘲讽的语气说:“别说大话了,你的灵力不是被封了吗?过来杀了这家伙,你的刀在哪,背包里吗?拿出来杀了他,然后你就可以把自己的刀召唤出来一个了!” 伦道夫惊慌失措地叫道:“不不别杀我!”虽然两个美少年的谈话里有好多陌生的词汇,但他们现在是在商量分人头他还是懂的! 春川树垂下头看了看伦道夫吓到变形的脸,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不想用刀杀他……” 药研藤四郎心事重重,没有留意审神者的神态和语气,误以为他不敢下手。 他只能用力瞪着春川树,用更凶狠的语气说:“你还没弄清状况吗?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以为我会一直跟着你保护你吗?你太天真了!这座岛上根本没有正常的付丧神,他们没跟你说吗?岛上只有杀人犯和溯行军!我就是他们说的溯行军!我快要暗堕了!” “暗堕?暗堕是什么?”只上过一节课(还逃了一节)的新手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还没学到陌生的新词汇,琢磨着猜测道,“暗堕是指付丧神像人类一样生病了吗?那要怎么办,要吃药吗?还是要放点血、补充灵力、剪剪头发和指甲什么的?放心我会帮忙的!” 药研藤四郎感到一阵无力。 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他站出来就是刻意误导那个想要欺骗审神者的人类,让他露出凶残的本来面目,好给这个轻信的审神者上一课,叫他明白这个岛上的人类全都是自己的敌人。 ——这部分进行得意外顺利。第二步他自己时时刻刻表现出对审神者的敌意,审神者就会知道自己不能依靠他。在这样没人可以信任依赖的情况下再提出让他亲手杀人召唤自己的刀剑就容易多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审神者的常识又这么差呢?他都说自己是溯行军了,这位大人还是完全不把他的提醒当回事。 春川树越是表现的温柔善良、天真轻信,药研藤四郎的内心就越是痛苦。这么好的审神者被拉进这种地狱里,结局无非两种——像他自己的审神者那样被碾碎成齑粉、或者一步步被染黑。 如果他有能力就好了,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他愿意保护这个审神者的天真和善良的珍贵品性……可惜他没那么强大的实力,他的实力只能够帮他迈过眼前小小的难关,却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药研藤四郎无视了审神者的跑题,目标明确地说,“你想死吗?如果你有死都不妥协的觉悟,那我尊重你的选择,还能动手帮你结束自己的生命,免得你自己害怕下不去手。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别说那么多废话,杀了这个人,召唤你自己的付丧神。”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不高兴地鼓起了脸颊。 “我当然不想死啦,我爸爸很辛苦才把我养这么大的,如果我死了就糟糕了。可是不想死也不需要非按你说的做吧……”说着他弯下了腰,抱住药研藤四郎把他从伦道夫身上拖了下来,“药研君,你先冷静点从这个人身上下来好不好?心情不好我们一会去找点好吃的!” 药研藤四郎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战场上长大的短刀没有误会自己遭到了攻击,他能感受到审神者抱着他时的小心翼翼,一面不想让他挣脱一面又担心自己弄疼了他…… 与其说是被比自己高大的敌人禁锢住,不如说更像是长辈想让哭闹不休的小孩安静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审神者的不知死活惊呆了还是怎样,竟然一时没躲过去。 药研藤四郎本来有很多种方法从敌人怀里挣脱,比如给这审神者一个肘击,扣住他的手腕扭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地上去…… 可他低头看了看审神者又白又细的手腕,感觉头大了两圈都不止:要是他不小心扭伤了审神者的手腕或者打断了他的肋骨怎么办? 这里是荒岛,审神者要在这里生存十天,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他要是发个烧就危险了!所以他只能毫无威慑力地在春川树怀里扭来扭去,色厉内荏地大声说:“放手,快放我下来!” 这也太幼稚了,想到他们周围潜伏了多少的摄像头,又有多少人躲在摄像头背后看他们的笑话,药研藤四郎就感觉到一阵憋闷和头晕,好像马上就要失去理智彻底暗堕,他被自己的反应吓住了,渐渐停止了挣扎。 伦道夫趁着两个少年纠缠在一起从药研的桎梏下挣脱出来,他在刚才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和药研的武力值差距,一点都提不起胆子来趁机反杀。 虽然已经确认春川树就是那个“祭品”,但他也意识到了待在“祭品”身边的风险。大家都想要他,他身边必然会出现各种实力强大的怪物,伦道夫现在一心只想离春川树越远越好,躲起来苟到最后。 吓破胆子的连环杀手头也不回地逃跑了,药研藤四郎却不可能放任他就这么跑掉。 刚才他们谁都没有压低嗓门,这个想骗取审神者信任的男人一直大呼小叫不知道被周围多少人听到了,这座岛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夜晚他还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可现在竟然又变成了白天…… 想到审神者现在还不能接受动手杀人,他毫不犹豫地掷出了手里的本体。 削铁如泥的短刀疾驰向伦道夫的后心,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躲开这致命的一击,药研藤四郎总算稍稍放松下来。 可惜他马上发现自己放松得太早了,短刀像根钝头短棒一样怼上了伦道夫的后背上,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贯穿人类的身体。 药研目瞪口呆地看着逃跑的人像被木棍怼了一下似的向前踉跄了几步,后背衣服上却连个口子都没有。伦道夫本人甚至都没回头看看自己被什么打了,连滚带爬又继续跑了起来。 “所以我才说用刀杀不死他的啊。”春川树放开药研,转头也在咖啡树上撸了一把果子,蹦蹦跳跳地追在伦道夫身后也跟着跑了起来,“药研君快跟上啊,别让他跑了!”他边跑边回头招呼正在怀疑刃生的短刀,高兴得像是玩官兵强盗游戏的小朋友。 药研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本体为什么刺不穿伦道夫的衣服,连忙拔腿跟了上去。春川树一边跑一边拨开咖啡浆果红色的外皮,把里面白色的咖啡豆扔到药研手里说,“一会我说扔哪里你就扔,知道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跑到了药研本体掉落的地方,春川树在奔跑中自然地弯下腰把短刀捞起来,反手塞进自己登山包外侧装水壶的口袋里,然后指着伦道夫快要跑到的一棵树下阴湿树根上长出的一朵灰色蘑菇说:“快快快,药研君扔那里那个大蘑菇!” 药研藤四郎完全不懂他这么要求的用意,他也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巨大的蘑菇,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审神者的命令。 又小又轻的咖啡豆想要投中远处的蘑菇不那么容易,让药研去扔的同时,春川树自己也没闲着,把手里新剥好的豆子一个接一个地扔了出去。 “加油,就差一点!”伦道夫越过了第一个蘑菇后,春川树就不让药研再继续扔了,又指着更远处的另外一个指挥道,“扔那个!我们这次一定成功!” 不知是谁扔的豆子终于砸中了,药研藤四郎惊悚地发现那颗灰色蘑菇上竟然张开了一双绯红的眼睛。 春川树显然也看到了,他先是欢呼一声,然后再次灵活地揪住奔跑的短刀,把他推到了一边的一棵大树后,自己挡在了他的前面。 但他也没能把药研的视线完全挡住。短刀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灰色蘑菇十分人性化地皱起眉竖起眼睛,然后是咚一声巨响,灰色的蘑菇整个炸开,一颗淡紫色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正好跑到树附近的伦道夫根本就不在爆炸和蘑菇云的笼罩范围之内,可他甚至没来得及扭头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就顷刻间变成失去了身上的色彩,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一秒钟后,他的人形瞬间崩塌,变成了地上一堆黑色的灰烬,被微风一吹就彻底消失了。 药研藤四郎呆呆站在原地,视线一点点从已经消失的伦道夫缓缓移到了春川树身上,磕磕巴巴地问:“你……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嗯?嗯!我知道,”绿眼睛的少年这才收起了脸上明显意犹未尽的惆怅,又露出了招牌的甜软微笑,“他是毁灭蘑菇。” 他转过头,模仿着刚才那只诡异蘑菇撇嘴怒瞪的表情,故作凶恶地沉下嗓音表演道,“你很走运,因为我跟你是同一阵线的,我能够摧毁你看上的任何东西……” 在药研来得及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做出反应前,春川树已经噗嗤一声自己笑开了,“这是毁灭蘑菇的台词,”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怎么样,很酷吧?我觉得这么说听起来真的很厉害,我以后有机会也要跟别人这么说。” 药研藤四郎只觉得荒谬,地球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蘑菇呢?而且还有那是一棵蘑菇而已,为什么也会有台词呢?他干巴巴地问:“为什么咖啡豆会让他爆炸?” 呃……本来玩扔豆子玩得有点开心的春川树顿时就尴尬起来,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安全和平可爱的小岛和之前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荒岛累加之后会形成这种惊悚的效果啊。 第24章 狼人杀(4) 虽然被药研的问题搞得有点心虚尴尬,然而春川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勇敢地承认错误,所以他诚实地对药研说,“因为蘑菇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才醒过来的,而咖啡豆的作用是提神,所以咖啡豆能唤醒睡着的蘑菇。”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世界上所有的蘑菇大概都不喜欢太阳,大家喝咖啡都是为了提神…… 不过看着药研有点惊恐的眼神,春川树还是努力描补道:“其实毁灭蘑菇没那么可怕,如果没有咖啡豆,白天就算被吃掉也不会醒过来的,他的味道其实还不错哦。不信一会我采一朵给你尝尝。” 药研藤四郎:“…………” 如果这种蘑菇都不叫“可怕”,药研都快不认识可怕这个词了。他对医术有所研究所以认识很多的植物,见血封喉的剧毒植物和这种蘑菇相比简直都可以算得上无害了。 但最可怕的是,看见这么可怕动不动就会爆炸的蘑菇,眼前这个温软可爱审神者竟然会想到要尝尝它的味道,而且他显然还真的尝试过了…… 他刚才杀了一个人,可审神者显然只把它当成一次小游戏。完全不见一般人首次杀人后的情绪波动。现在药研藤四郎再回忆春川树的所作所为以及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也都可以体会出新的含义。 他为什么这么了解这座岛……他真的只是一个被骗入局的普通审神者吗? 药研藤四郎觉得很混乱,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对春川树的怀疑,可他又拿不准这种怀疑和猜忌是不是主办方特意设计出来,给那些喜欢看阴谋背叛的变态们取乐的…… 春川树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默的药研,决定给他原地休息的时间,自己高高兴兴地向爆炸的方向走了过去。当淡紫色的蘑菇云散去后,大树根部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但奇异的是被炸飞得只有土壤和石头,树根却毫发无损。 “等等!站住!你要去干什么?”原本在发呆的药研藤四郎连忙拉住春川树的胳膊不让他过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他太着急快点赶到这一场的审神者身边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太留心其他东西。现在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这个丛林里真的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植物,散落在地的咖啡豆旁边也有不少长相奇奇怪怪的蘑菇,刚才审神者指给他让他扔的第一颗蘑菇,甚至就在他们身边! 看到这一点后,药研藤四郎出了一身的冷汗,拦着春川树说,“别过去,如果刚才扔的咖啡豆弄醒了别的蘑菇怎么办?”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看到药研接受能力这么强,春川树觉得十分欣慰。 毁灭蘑菇只会炸炸人形生物和泥土,对植物和其他东西基本无害,所以才会说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很走运。如果他真不分敌我什么都炸,那和他当队友就一点都不走运了呀。 春川树温柔地摸了摸药研的脑袋——至今为止,他接触过的所有刀剑付丧神都相当稳重,小夜左文字虽然个子最矮但也始终都乖巧懂事…… 只有他面前这个药研,既爱炸毛,说话又总是口不对心,加上初次见面张口就叫人“大哥哥”的印象深入脑海,所以春川树在面对他时就很有哥哥的自觉。 他轻轻拥抱了短刀少年一下,安慰他说,“药研君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得把地上的咖啡豆都捡回来,把它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有被冤枉的好人或者和你一样好心的溯行军被误伤就不好了。” 药研藤四郎仰起头,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注视着审神者。不管怎么说,让一个短刀付丧神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去做有危险的事,关心的范围甚至覆盖了溯行军……就算无法理解春川树表现出的疑点,药研藤四郎也做不到真的对他保持戒备。 他低声说:“还是我来捡吧。你刚才击杀了第一个敌人,可以领取奖励了解封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了。他们……还没有联系你吗?” 有药研的提醒,春川树终于记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个会爆炸的项圈。作为一株将来树干上会挂世界的世界树,春川树对自己身上挂什么都能适应良好,一不小心还会忘记。他摸了摸项圈,摇头说:“没有呀,从我上岸开始,始终没人联系过我。” 药研藤四郎皱着眉想了想,觉得十分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事先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没说只要你杀一个敌人就能解封一个付丧神吗?” “这个他们说了。”春川树态度良好,知无不言。 无论是岛上不正常的时间变化、还是古怪离奇的蘑菇,都透露着不同寻常,是药研参与过的几次“游戏”所没有的。 但他身在局中,虽然也觉得这么大的手笔实在不像是专门为了培养而新手设计的,但却也猜不到这根本不是出自那些人的计划。 “会不会……你只是扔个豆子,不算是亲手杀人?”药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忧虑地问。 春川树觉得那些人可能只是没工夫看屏幕,也没心情维持他们这边的秩序而已,但他还是顺着药研的思路乖巧地提醒道:“可是在这个岛上,谁也没法亲手杀人啊。” 药研藤四郎觉得春川树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了…… 虽然他早知道举办这种真人厮杀,以观看同类相残取乐的人全都是人渣,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总能一再创新下限让他大开眼界。 在他拿到春川树项圈上的追踪仪时,主办方的那些垃圾还跟他保证说他们派他去绝没有阴谋,只是这次的审神者实在太弱,靠他自己恐怕没法在开场时顺利击杀任何对手,他们舍不得让这个审神者轻易死掉,所以才给他这个保护审神者的机会弥补遗憾的。 药研痛恨这群垃圾这么了解自己的想法——就算只是个不认识的审神者,能够获得保护他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就算到头来审神者会被挑唆设计到怀疑他、仇视他,就算他会为此碎刀,他也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任务,所以只能带着上一次受的伤,再次投身到这个所谓的“游戏”当中,按他们意愿行事。 结果,在这座奇葩的岛上,这种离奇的设定下……难道说审神者注定没办法解封自己的任何一振刀剑,从头到位只能依靠他一把短刀来迎战数十个溯行军吗?!要是有机会在碎刀前捅死几个主办方的人就好了! ——药研藤四郎内心燃起了熊熊怒火。 . 节目主办方虽然已经坏到无可救药,但这次真的是莫名背锅。 现在他们自己也正身处水深火热当中。 船撞在平滑的世界边缘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船头变形了,不过好在最重要的机舱是在船尾部分,部分船体进水也不会导致沉没。 撞击造成最大的损害就是甲板上爆炸起火的直升机,除了安保人员外所有人齐心协力总算是把火势控制了下来,长得像鳄鱼体型却跟蓝鲸差不多的怪物也不知所踪。 船长忙着指挥船员发动伤痕累累的货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在白雾中摸到个缺口逃出生天。可节目组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工作人员却不这么乐观——他们比船员更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他们的节目里又死过多少能力者。 就算他们已经在尽力避开不要牵扯到那些背后有强大家族或师长做后盾的年轻人,可谁也不敢保证其中是否有误判。有时就算明知道抓错了人,可放回去仍然是结仇,不如直接将错就错毁灭证据。 现在他们遭到了超自然能力的攻击,自然就想到这是被寻仇了,而且这个复仇者的能力强大到超乎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刚开始他们以为大家集体中了幻术,可采取了种种检验和破解手段之后都毫无效果,他们完全看不透对方所用的手段,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身处异世界,还是被自己的幻觉蒙蔽了双眼。 虽然船被怪物撞击可能只是他们被迷惑撞上了礁石……可谁也不敢下海去实验那只体型跟蓝鲸差不多的怪兽到底是不是所有人的幻觉。 与春川树想象得不同,满是屏幕的工作间里还真的有几个工作人员在紧张地盯着屏幕——当时不止一个人看到异象是从岛中心向外蔓延的,而春川树正好在最中心的山脊上。 他在山脊上闭眼,睁眼,再挥手的画面很快就被一帧一帧反复播放,那句“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和“你们肯定会喜欢我的is”的宣言也被放大了音量用环绕立体声反复循环。 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也被航拍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包括他们被怪兽袭击时他恰好始终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用咖啡豆引爆毁灭蘑菇,还有反复强调身处岛上的人不能相互残杀。 几个小时前刚和他打过交道给他带上项圈的男人脸色青白,恐惧地说:“应该就是他!我送他上岛和他道别的时候,他还说……祝我好运……”一想到这艘船上只有他自己直接接触过春川树还得罪过他,他就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心悸。 负责人阴沉着脸,认可了属下的这种说法。他甚至还觉得,春川树一定是经过刻意伪装潜伏进来的——他对这个节目也实在是太合适了,而且还大摇大摆地主动去跟所有人说自己要调之前的审神者失踪事件! 是选角组的傲慢、自大和愚蠢害惨了他们!如果他们能更谨慎,也许这一切就能被避免,或者……稍稍谨慎多调查几天,把这祸害放进下一期节目去坑害别的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负责人想要理清思路,他自言自语着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可能真的是拜他所赐……现在我们已知他可能拥有远程控制怪兽的能力,那座岛也很不对劲……” “他脖子上还戴着项圈,我们干脆启动爆.炸.装.置把他炸死吧!”一个工作人员越听越害怕,壮着胆子提议道。 负责人瞥了他一眼,真的很想扇他一个耳光,“你这个蠢货!你就不担心炸死了他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吗?!” 第25章 主神(1) 抻着脖子冲属下咆哮完后,负责人喘着粗气,目光又转向了负责接待春川树的工作人员,不客气地点了他的名字:“水原介,这里只有你跟这个春川树说过几句话,你来说说,你觉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春川树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被负责人点名的水原介嘴里一阵阵的发苦。说实话,跟其他同事不同,他觉得春川树不像是来寻仇的。 当初他把他关起来、给他带上项圈、向他讲解游戏规则时,完全没感觉到少年审神者压抑着愤怒和仇恨。 除了封印他的付丧神让他有点生气,随便说了一句“他们会不舒服”外,其他时间他完全没掩饰过自己的跃跃欲试,就是一副打算认真投入游戏的样子。假如他不是演技特别好,那他……他就只是真的在好奇和期待。 那时他就觉得……等这个少年适应了游戏里的厮杀成长起来,说不定会变成那种享受杀戮的明星选手。结果……他适应环境的速度超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他现在已经杀了第一个人,水原介觉得他很快就会杀第二个、第三个,只是不知道等他杀光了岛上那些对手后,会怎么看待被困在海上的他们? 水原介为自己的想象恐惧地屏住了呼吸,过了一阵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觉得他有恃无恐。老大,还有诸位,你们想一想,如果他稍稍隐瞒,不在整个岛产生变化时说那句‘欢迎’,我们恐怕未必敢断定现在被困在这里跟他有关,说不准会觉得……他只是恰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对,就是这样,水原介在发言的同时也意外地理顺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跟春川树接触的过程中,少年的反应可以说是天真和盲目乐观,可他如果有carry全场的实力,那他的态度就是漫不经心地把他们全都当成了给他制造娱乐的跳梁小丑! “还是再看看吧,看看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男人保守地说,“但我觉得,我们最好先不要激怒他。老大,你想想,我们的直播从刚才开始就中断了,总部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出事了,他们会派人来处理的……” 负责人狠狠瞪了水原介一眼,并不满意他说出来的建议。如果说刚才说要启动爆.炸.装.置的蠢货是无脑冲动的极端,那主张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待总部救援的水原介就是胆小怕事的另一个极端。 其他人都可以什么都不做,可负责人自己却不能——由他负责的项目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在直播期间直接出事,那么多会员亲眼见证了直播突然中断这个事…… 他们这种组织又不是慈善机构,如果他处理不好这件事,说不准下次的生存游戏里他就要从幕后被迫转到台前,亲自下场去跟那些亡命徒和杀人犯拼杀了! “不行!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得想想办法。外界信号中断了,可能是受结界的影响,但在结界里,春川树未必有办法控制全局。所以航拍飞行器还在运转,我们还能随时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刚才那个怪物也是,它想撞翻我们的船,不也照样被打跑了吗?” 负责人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管其他人想不想喝他这碗鸡汤,反正他自己是把自己给说服了!对!没错!就是这样!努力想办法也许没法挽回,但什么都不做就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春川树比我们先一步了解这里的规则。可他也在按找这个规则做事,他只是把我们拉进一个特殊空间,他又不是这个空间的神!我们这么多人,真的没必要怕他!” 可惜鼓舞士气之后,负责人却无法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难道要直接跟春川树联系,说放我们出去?!这种做法也太儿戏了吧。 “头儿,不如直接跟他说,让他解开幻术或者破除结界放我们出去!拒绝的话,就放电惩罚他!看他怎么办?”就在负责人检讨自己的办法太简单粗暴时,有一个属下开口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水原介马上反驳道:“不行,万一激怒他了怎么办?放我们出去对他来说太危险了,一旦出去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他怎么可能轻易同意?” “那就看他受得了多少度的电击啊胆小鬼!”另一个属下马上回怼道。 “你傻吗?难道春川树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带着那个项圈……”等等!水原介猝然瞪大眼睛,惊喜地说,“对对!他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项圈还有电击功能!他可能以为我们不敢轻易炸死他所以才不在乎脖子上的项圈!” 工作间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突然从冰点回温,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期翼。 “对,就这么做,警告他立刻结束他的小花样,否则我们就给他一次毕生难忘的电击套餐哈哈哈!” . 在岛上,无辜的美少年还不知道刚才有人惦记着要用电击的方法来对付他。 药研虽然说要去捡豆子,可才跟他聊了两句就走神生闷气去了。春川树没有打扰他,自己悄悄地从他面前溜走去打扫刚才的游戏场地。 周围的环境既安静又熟悉,让他觉得十分舒适,捡豆子只是个机械性动作也不需要用脑,所以春川树一边干活一边也开始走神东想西想起来。 开始时他想,毁灭菇炸人可真干净,爸爸那么喜欢它可能也不仅仅是因为它好吃吧……如果不是直接把人炸成灰,现在这附近肯定到处都黏糊糊的都是血,脏死了。 可过了一会看到周围有一些长势不佳的植物,他又转变了想法:炸成灰干净是干净了,就是有点浪费,其实留下尸体当有机肥料也挺不错的啊…… 等一下! 春川树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他之前当然知道自己的岛上存在这些蘑菇啦,不过由于他不喜欢没有太阳,《虚拟村庄》这个游戏里的is岛也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所以……is当然也是这样的日不落之地。 不到夜晚,各种可爱的蘑菇们永远都在沉睡中,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危险性。 可是现在呢,他发现岛上有了一棵咖啡树,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多棵?谁知道原来的荒岛上到底还有多少奇怪的东西,会和io相互作用,变成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如果有人不小心被害死了多不好……又可怜又没有意义。 要是能让他们全都汇聚到岛东侧那片安全区就好了…… 可他们分散在岛上各个角落里不会随便出现,要把他们一个个抓过去吗?如果动作慢了难免有损伤,可爸爸给他定的规矩是他不能未经允许就随便上智慧生物的身。 (一来这样做很不尊重别人的人身权利;二来对你来说也很吃亏的,上就要上那种虔诚求着被上的人,你懂吗?——爸爸的原话差不多是这样。) 所以春川树又有点没辙了,生活经验太少导致他总是缺乏那么一点点急智。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春川树先生,春川树先生,能听到吗?我们是游戏的主办方,我们已经发现您的违规行为,现在请您立即中止该行为,解除您对周围施加的影响,否则我们将对您施以严厉惩罚!重复一遍,请立即中止您的违规作弊行为,否则我们将对您施以严厉惩罚!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由于不能确定春川树到底做了什么,所以主办方工作人员说得很含糊,把现在的一切异常归结为“违规行为”,以免暴露自己对情况不够了解的弱点。他们一起商量了这套说辞,尽力维持着官方高高在上的架子。 正在苦恼的春川树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对啊,所有人类参与者好像都带着这种项圈吧? 他高兴地放弃了捡豆子的活儿直起腰兴高采烈地说:“喂喂!我听得见!我听得见!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的态度给了工作人员一个错觉,误以为他这是要谈判和妥协。工作间里远程联系他的人面面相觑,感觉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了脸上。 ——如果春川树想要和解,那可太好了! 负责人一把推开刚才坐在操作台上的属下,自己弯腰对准麦克风说沉稳地说,“我们当然听得到……” “太好了!”春川树高兴地笑了起来,灿烂的笑脸美好得给他周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一点不见外地说,“既然你们能联系我,那肯定也能联系其他人吧?拜托你们告诉所有参赛者丛林里现在很危险,让他们不要自相残杀,马上以最快速度赶到东海岸避难。”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还继续提要求:“麻烦你们看着他们,如果发现有人相互攻击就给点惩罚,你们应该可以做到的吧?刚才你们不是说要严厉惩罚我吗?就按你们刚才的剧本来,我觉得你们刚才跟我说的后两句挺好的,不用修改。” 负责人刚勾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压抑着怒火冷笑起来,“是什么给了你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自信?你把我们当什么,你这个主将的广播电台、指挥中心?” 春川树本来就不太会看人脸色,也听不太懂嘲讽,何况负责人跟他不是面对面的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提示,安装在项圈上的传声装置音效又不是很好。总而言之,春川树诚恳地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谢谢你们啦!” 负责人生气地抬起手,一把按住了电击的开关,“真可笑,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惩罚开始,先尝尝电击的滋味再口出狂言吧!” . 在春川树开始说话时,药研藤四郎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节目组在联系他。由于传音装置只有佩戴项圈的当事人才能听到,所以他只能通过春川树说的话判断那边在跟他说什么。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主办方终于打算给春川树稍稍解禁,让他恢复一点灵力解封自己的付丧神,直到他听到了“惩罚”才飞快地赶到春川树的身边。“他们要惩罚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既然药研跟他说话,春川树就暂时把那边的工作人员放在了一边,率先回答短刀的问题:“他们开始时没跟我说过有什么规则啊,不是只要活过十天就行了吗?”春川树觉得委屈。 药研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却无法从动作中推测惩罚是否已经开始,着急地伸出手想要拉住春川树的胳膊,被审神者小心地躲开了。 “现在别碰我,”春川树安慰焦急的短刀,顺便给他科普常识,“我身体里有水分,所以会导电,你碰我会被电到的,要注意安全。” “他们在电击你?!”药研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力,但他不再坚持去拉春川树的胳膊了。他想,两个人承受电击没有意义,他得保存自己的战斗力,在审神者接下来虚弱的时间里保护好他…… “药研君别担心,我没事的。”春川树蹲了下来,找了一根枯萎的干树枝,轻轻捅了捅药研的膝盖,仰起头给了他一个乖巧的笑脸以示安慰。 is虽然没有黑夜,但是也会时常下雨,下雨就会伴随着打雷和闪电。一个时不时会打雷下雨的小世界挂在春川树的枝干上,他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个项圈里能够放出多少的电呢?要不是刚才工作人员特意提醒,春川树恐怕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项圈放电了。这对他来说就跟身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差不多,如果衣服厚一点,恐怕要过一阵才会发现。 那样的话就会电到药研了…… 所以春川树觉得特意提醒他的工作人员还挺有心的,在心里默默给他增加了1点好感度,他有点新奇地摸了摸自己那几根竖起来飘到眼前的头发,感觉思路被电一电后通畅了不少。 没错,既然他不想听这些人的话他们就给他“惩罚”,那他们不想听他的,他也得想点办法吓唬这些人一下才行。沧龙用过一次之后可能就不太好使了,不过春川树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之前他附身沧龙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宠物,也是为了让船上的人有点怕他又不至于太怕,怕到不敢跟他玩……现在看来效果还挺好的,唉,真是太可惜了。 他特意扭过头直面距离自己最近的航拍飞行器,勉强收回笑容,装出严肃的样子说:“《旧约》里说,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药研垂下头吃惊地看着他,春川树绷不住脸红了,他觉得自己在小短刀眼里可能有点中二…… 脸皮比较薄的审神者不好意思地飞快站了起来,走得离药研远一点,把手笼在自己嘴边…… 但想到短刀的侦查值都很高,所以他只是对摄像头做着口型,无声地说:“我说要有陨石砸在你们的房间里,当然了,我祝你们没有人员伤亡,因为你们暂时是我的广播电台和指挥中心……”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边出现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球,拖着带黑烟的尾巴,在天空中滑过绚烂的痕迹,直直向着世界边缘那艘船的甲板砸落,比导弹还要定位精准。 第26章 主神(2) 刚开始的时候,工作人员们没看懂春川树的口型,像药研一样一头雾水。 最先发现天降陨石的是甲板上的船员和驾驶室里的船长。在刚才被沧龙撞船时,就是他们直面了它,受到的精神摧残最大。 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现在作为普通人的水手们基本统一意见,相信它是一只本该绝种却存活到现在的史前巨兽。 ——大海中一向不乏大海怪的传说,史前巨兽听起来可比海怪招人喜欢多了,起码怪兽怕枪炮,海怪却说不准有什么魔法。 可惜,说服自己相信刚才那怪兽是本该绝种的恐龙后,再看到从天而降的陨石……甲板上的大副对身边的船员说:“我们%#¥#的是穿越到恐龙灭绝的时代了吗?!开玩笑的吧,彗星撞地球?” 同样觉得这一切像个荒诞玩笑的,还有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直奔自己而来大火球的船长。 “见鬼!”无辜的船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多么希望陨石朝自己飞过来只是他太胆小而产生的错觉啊!船在海上被陨石砸沉?电影里都不这么拍的! “快转向!加快速度!全速前进!”船长并不知道节目组刚刚作了个大死,陨石砸在他的船上是“神”的意志,无论他多么努力,陨石还是正好砸在了甲板上。 从太空到地球的漫长距离赋予了它可怕的重力加速度,刚刚由于直升机爆炸燃起大火的甲板嘭一声被砸出一个大洞,利索得就像遇热的黄油,而撞击产生的高温加上陨石上还未熄灭的火焰又在甲板上引发了新的火灾。 每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船员都娴熟地拿着灭火器扑了上去,同时在心里疯狂咒骂,觉得如果不是船长瞎指挥,这颗陨石根本不可能砸在他们的船上。搞成这样,就好像他们特意加速转向来回瞄准去接这块陨石,生怕它掉在海里找不着了似的! 船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船上残破的甲板,今天第二度怀疑人生:“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陨石砸穿了天花板落在工作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工作人员们像一群受惊的老鼠一样四散开,争先恐后地向门口挤去,想要先逃出好像已经燃烧起来的房间。 可陨石上的火焰到了他们这里恰好已经熄灭了,并没有在房间里燃烧起来。虽然这颗太空来客来势汹汹,但意外地没有造成任何人员和财产伤亡损失。逃离工作间的人在几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这一切。 而等了一会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春川树,也正好在此时客气地问:“hello?还有人在吗?现在可以按我说的广播了吗?还是说我需要我再说点什么?” 负责人呆呆地走进屋回到操作台前,愣愣地问:“……说、说什么?” 春川树这才发现他们这群人竟然没有读唇语的技能,只好说:“我是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听我的了吗?” 负责人心里发寒升起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来不及回答春川树的问题,快速把视频倒回刚才春川树莫名其妙说了“要有光”之后,拼了命地判断春川树的口型。 当他连蒙带猜地看出春川树说了什么……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能算言灵吗?他只说了一句话而已,看起来毫不费力。可如果他没加后面那句补充,这房间里的人有几个能活着逃出去?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能力…… 假如他能吟唱施法、画出个魔法阵、变身发射能量波、自己飞起来一拳砸沉他们的船……随便换做其他随便什么更具体的方式打败他们,称得上见多识广的负责人也不会这么害怕。 负责人仍然不相信春川树能和创世神相提并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们要多倒霉才会那种级别的敌人?!但他明白这是年轻的审神者在向他彰显力量…… 他感到自己的膝盖一阵阵发软,身体也不停地发抖,嘴唇发干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震慑住了。 “知、知道了……”负责人勉强在手下们面前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心里其实很想给春川树跪下拼命道歉,告诉他把他招进节目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这就按您说的做!”给了春川树回复后,负责人勉强稳定心神,走出去把还挤在门口发蒙的手下们连打带拽地撵回来,让他们赶快按照春川树的指示去做。 “老、老大……我们还要继续放电吗?春川树项圈里的储备电量不多了……”当他们麻木地又忙碌了一会后,终于有一个工作人员想起来,他们给春川树那所谓的“惩罚”还没停。 ……天呐! 负责人终于不堪重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停、快停停停下!”刚才天降陨石实在是太惊人了,春川树又表现得太过自然,他竟然忘记了项圈还在一直放电,这不会被春川树当做是口蜜腹剑的敌对信号吧? 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个团队全是精英,但经历了今天的挫折后……他不由怀疑他们到底是有多蠢?!这也能算一个问题吗!!! 一屋子的工作人员一时间噤若寒蝉。 . 实际上差点把负责人吓尿的春川树当然不会那么小气——手机在兜里一直震动又算不上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世界树这个种族脾气都挺好的,看看漫威世界里坐拥九界的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要面对多少想要统治世界毁灭世界的反派,他生过气吗?) 春川树把咖啡豆捡完,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转头把那颗打算给药研吃的毁灭蘑菇拔了起来,这才对短刀说,“药研君,我们去东岸吧!” 药研一直都在紧紧皱着眉盯着春川树,看他行动自然的样子,再三确认道:“你……真的不疼吗?” 绿眼睛美少年抱着造型暴娇蘑菇,就像他是刚在游乐场玩游戏赢了个玩偶似的。他点头笑着说:“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这时他耳边正好又响起了说话声,负责人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告诉他惩罚性电击已经彻底地永久性关闭。 为了挽回,他还主动说:“我们这就修改程序,立即让您身边的航拍飞行器撤离……” “唉唉?”春川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忙不迭地制止。 “不要撤离啊,我还想请你们多派点航拍器来跟拍我呢,一定要多录几个角度把我和药研拍得好看点啊。” 说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叮嘱起来。 “等我说关上的时候你们才可以关啊,视频一定要帮我保存好。你们是不是有那种专门剪辑视频做后期的员工?麻烦把录好的视频帮我剪辑好,等我回家后留着做纪念品,还要拿给爸爸看的。” 在春川树傍边沉默旁听的药研藤四郎:“……” 对待普通参与者一向高高在上的主办方工作人员们感觉十分憋屈,但一想到他们好像正是凭借着能够服务这位大神做他的指挥中心才活过了刚才人为天灾的,又有一种“我们真的是在凭本事讨生活”的诡异庆幸和自豪。 . 在前往东岸途中,春川树和药研遇到了好几个同样赶路的人类。 有些人只是看他们一眼就自己走自己的去了,也有几个看到春川树和药研年纪都不大,于是不信邪偏非要靠过来招惹他们——当然有可能和已故的伦道夫先生一样,是猜到他们中间肯定有特殊的“祭品”才来搭讪。 根本不用等到春川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们马上就被狗腿得不行的工作人员电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药研十分迷惑,怎么都猜不到刚才审神者到底背着他跟主办发说了什么才让他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妥协到听令于他来办事。 但他已经不像一开始意识到审神者特别了解这座岛时那么怀疑和戒备了。 不管审神者大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他始终在向周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善意。比如,他主动站出来告诉那个死掉的伦道夫咖啡豆带在身上会有危险、他在自己受到冒犯被电击时还想着要让其他所有人撤离危险的丛林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他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事的。虽然这座岛上的人类可能都配不上他珍贵的善意,可药研仍然被他的高尚和胸襟所折服。既然审神者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他就不会再探究和过问。 到现在这一步,药研藤四郎也猜到了……春川树很强,他也许根本不需要一振普通短刀的保护……但他仍然想要追随他。 因为他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也许是他太软弱了吧,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连愤恨都在敌人的算计之类,搞不清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去做的正确选择。可这位春川树大人看起来却始终都很坚定地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 所以就算他对审神者大人来说可能不是助力而是拖累,药研藤四郎仍然想要厚着脸皮留在他身边。 . 春川树和药研的速度都很快,但两个人来到东海岸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毕竟之前他俩正好在岛中央离海岸最远的地方来着。 先抵达的人都分散在不同的角落里各自待着,因为新来的参加者大多怀疑戒备又兴奋好斗,总有那么一两个想要冒着被电击惩罚干一架——在监狱里打架一样要被狱警的电棍捅,但也没见哪个监狱的重刑犯从不打架的。 ——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他们需要这样来确立地位。 虽然挑衅的新来者都会很快发现他们的攻击落在别人身上毫无效果,每个人身上都好像覆盖着看不见的防护罩,两个人如果扑到一起抡起拳头,效果就像是两个玩具球在游泳池里发生碰撞,两个人都会稀里糊涂的退开…… 可早到这里的人谁也不想被毫无意义的骚扰。毕竟无论是被比自己强的人揍,还是被比自己弱的人撞得莫名其妙跑来跑去,都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春川树对东岸这边太熟了,他带着药研走过沙滩和石台,顺着木桥爬上悬崖,来到海岸边淡水小瀑布的源头,无视周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目光,指着两段瀑布间形成的小湖泊说:“药研君,你先在这里清洗一下伤口怎么样?” 药研点了点头,毫不扭捏地脱下了外套,他里面的黑色军装和白衬衫都损毁得厉害,只剩下短裤还勉强能遮体。短刀付丧神身上有很多伤口,绝对不是只有腿上那几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春川树吓了一跳,看着伤得很重的药研,想想自己之前还一直惦记着玩,真是相当愧疚和心虚。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真的非常不擅长关心别人……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爸爸身边长大,他能给爸爸做的事无非就是画个小卡片什么的……所以就算刚才觉得药研君是个需要由他来保护和照顾的小孩子,可他还是有很多事都想不周全啊。 审神者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他把自己的登山包放下来,也坐在了瀑布边,打算跟节目组那些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快点给他解封灵力。 然而这个时候,周围却有不少路上没见过春川树和药研的人聚拢过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张开口,七嘴八舌地说:“ooh shaboo!”“balinda macoy!”“shnibwogi!” 药研比春川树更早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他大概能猜到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对他们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也大致有数。可这里又不能打人,所以他也没办法让这些人闭嘴,不出意外那些节目组的人会放电清场的吧…… 可这几个人一张嘴,为什么就统一换了一种语言?刚才他们彼此交谈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刚才药研还是能听懂他们说话的啊! 短刀迷惑不解地望着走过来的几个人类,发现他们始终都在重复着两句简单的语音。如果说这是一种语言,那变化也太少了?难道……这是什么确认彼此身份的接头暗号,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实际上却是审神者大人的朋友么? 就在短刀脑洞大开的时候,春川树总算看出了药研的迷惑,于是给他解释:“他们刚才可能是说了脏话所以才被和谐了,说话的内容被世界法则高度浓缩转化成了simlish……” 发现药研就像刚才一样迷惑,审神者耐心地继续解释起来,“simlish是一种非常简单好学的语言,是一个叫《模拟人生》的了不起的游戏里创造出来的融合浓缩了印第安乌克兰菲律宾等等好多种语言……” “他们真的特别特别有创意,绝对不是搞我们现在参加这个节目的那些人能比的!《模拟人生》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就在春川树吹爆自己本命游戏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药研还是那样的迷茫和无语,连忙暂时压抑住拉小伙伴进坑的冲动,简单地说:“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在夸你长得好看,还想和你交朋友,对,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药研藤四郎:“…………” 第27章 主神(3) 春川树在和药研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当然也都听得到。 试问一个普通人突然发现自己疑似出现语言功能紊乱,脑海里想好的话出口时突然都变成了鸟语似的叽里呱啦,没办法正常说话,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他们自然地开始惊慌。 被法则和谐和高度浓缩这种话信的人少,不信的人,既然春川树能说得出所以然,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他捣的鬼。 继续叽里呱啦的骂人除了给人当笑话没别的效果,如果现在能打架,他们还可以选择扑上来揍春川树或者直接掐死他,可这里不能打架…… 就像药研刚才觉得不能捅死他们所以很棘手一样,不能打也不能骂的法则让这些人都很懵逼,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做的,进退不得地僵在了原地。 药研看着这些比自己还懵的人类,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好笑。 作为在战场上长大的短刀,什么样的脏话和粗口他都听过,对这些人本来说了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这一期节目里没有女人……他们可能是打算把看起来弱小好看的自己和审神者大人当做女人来调戏。虽然碍于这里的奇怪之处,他们也应该知道自己没办法真的做什么,可仍然以恐吓弱者为乐。 他们得感谢这里的规矩是不能相互残杀,否则……药研很愿意让这些人切身感受一下被短刀反复贯穿的滋味,正好满足他们的无聊和饥渴,就好像他刚被投放到这个岛上来时那样——他身上这件不合身的外套就是这么来的。 药研甩了甩头,驱散满脑子的血腥想象,飞快地清洗好伤口走回岸边,把白衬衫撕成一条一条的裹住自己的伤口,再把外套捡起来往身上一裹,始终冷漠地把春川树之外的人全都当成不存在的。 他回到了春川树身边,垂下头说:“我处理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春川树同样也没把周围人当回事,仰起头眨巴着眼睛轻声说,“药研君,我想给你手入。我该怎么做,教教我把。”说着,他从登山包里掏出了药研的本体,拿在手里反过来倒过去的看来看去地研究起来。 药研无奈地在他身边坐下来说,“审神者给刀剑手入需要灵力、工具和资源。不用在意我,我没事的。”他的意思很直白: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算了吧。 春川树当然不同意他的观点。他转过身拉住药研的一只袖子说:“试试看嘛。药研君告诉我要怎么做,好不好?” 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他这种撒娇式的软语请求,药研藤四郎当然也不行。 粟田口短刀叹了口气后妥协了,“起码要有时之政府特制的打粉棒,把灵力灌输到打粉棒里。还要有特殊的操作台,融合几种资源。然后由审神者反复敲打受伤的部分……” 春川树认真地听完药研说的话,就把脑袋转来转去寻找距离自己最近的航拍飞行器。 等他确定了镜头,马上朝那里笑了笑,大声说:“喂喂,有人在吗?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你们中间有没有时之政府的人,今天接待我那位先生穿着时之政府的制服呢。我想要打粉棒、资源和操作台,你们那边有没有?” 他的话惊醒了僵持在周围的人,引起了一波窃窃私语。 “他在呼叫主办方?”“他果然是祭品……”“祭品个¥%@……”“我看他是主办方的亲儿子!” . 刚才缺席的工作人员真的不是故意放任周围这些人对大魔王不敬,以此彰显存在感,他们完全是自顾不暇。 本来,船上的情况已经再一次稳定下来,甲板的火再次被熄灭了。陨石停留在工作间没有,好歹没有砸穿船底导致船体进水…… 意志出众的船长立即回复了一点san值,雷厉风行地压制住船员里对他不满的声音,又开始指挥着水手继续缓缓开船寻找出路…… 虽然他本人已经对靠自己离开这里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也这么认为。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真的很担心船员精神失常产生哗变。 可惜今天船长可能真的走背运。他们在白雾边缘以岛为圆心绕圈,自己开进了春川树安置沧龙的那片海域。 正牌沧龙的猎食技巧与刚才附在它身上的春川树不能同日而语。它的捕猎习惯是伏击后暴起,它还认得这艘船,偷偷趴在水底下,等他们开到自己身边后一跃而起扑到了船上,不光吞掉了甲板上聚在一起的好几个水手还差点把船掀翻。 工作间里也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在密闭的船舱里滚来滚去,在听到春川树的呼叫声后,负责人拼命叫水原介赶快就位。被点名的倒霉蛋只好咬着牙迎难而上,像电影男主角制止核弹发射摧毁地球一样,在一系列惊险刺激的动作后,终于成功把自己挂在了操作台上。 ——就像挂在旗杆上的旗帜那样,在船体时不时的剧烈晃动下飘荡。 缺席了好一会的“指挥中心”再次就位。要按下通话键前,一想到自己没法给春川树提供他想要的资源和打粉棒,水原介就十分惶恐,气喘吁吁又磕磕巴巴地说:“您、您好,我是……我没、没有……我没有……” 这时船身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身在其中,水原介甚至产生了一种船体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错觉,他突然崩溃大叫道:“啊啊啊!救命啊大人!我们的船正在被怪兽攻击,您、您能不能让它放过我们!求求你了!” 春川树被吓了一跳,惊讶地问:“你说的怪兽是我的沧龙吗?你们怎么自己跑到它跟前去了啊,唉……为了你们的安全,我还特意让它游得离你们远点。” 与水原介激动到失常的声音相比,有问有答态度良好的春川树由于太过淡定,所以自然显得漫不经心。 他叹了口气,觉得岛上生物一多,要操心的事也突然增加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安慰水原介,“别怕,你们开足马力甩开它然后躲远点就行了。它很乖的,我训练过它,它只在自己的领地里狩猎,不会跨区追着你们不放。” 水原介他们之前就怀疑沧龙的攻击是受春川树的指使,现在审神者相当于是已经承认了第一次的确如此。虽然他不承认怪兽的第二次袭击是经自己授意的,可也摆明了不想管他们死活的态度…… 水原介绝望地想:要是他准备了操作台、打粉棒什么的就好了!明明他们船上要运输这么多刀剑付丧神,为什么不准备相关物品呢?!春川树用得着这些,就不会眼看着船被怪兽弄翻,他们就能活下去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船被顶翻所有人被吃掉的结局…… “没有就没有吧,那我用自己的灵力试试看。”虽然没有操作台什么的,起码审神者的灵力也会有点用的吧?春川树乐观地想着,“你们先给我解开灵力封印吧。” 水原介一个哆嗦。春川树没有灵力要杀他们也易如反掌,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敢跟春川树讨价还价,也没记起来应该请示负责人同不同意这么做,异常艰难地用单手抓住操作台,飞快地按春川树说的操作起来。 春川树这边满脑子都在想着给药研手入的事,对水原介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体贴地说:“我等你们甩掉沧龙再跟你们联系吧,手入的时候麻烦你看顾我,如果我有做错的地方马上告诉我。” 听说自己还有用,水原介脑海里被沧龙一口吞掉的景象突然就消失了,他心中重新升起了生的希望! 在见识过春川树有多强后,刚才他觉得死定了的时候都不敢怨恨他,现在听春川树话里的意思是这艘船不会沉,自己也不会死,他心里甚至燃起了对春川树的感激。 春川大人真是一位心胸宽广的人!自己曾那样冒犯了他对他不敬,可他仍然毫不记恨——欺软怕硬的水原先生没发现自己已经快被春川树玩坏了,他怀着激动和感恩的心情燃起了斗志,在工作台上超常发挥连环操作,把围在春川树身边几个眼神不善的参赛者全部电倒! 看周围几个人都抽搐着倒下,春川树茫然了一下,弱弱地说:“那个……谢谢你,不过请停止对他们的惩罚好吗?如果你想帮忙,就给他们发布个任务,让他们留在这里疏通河道吧。” 刚才药研清洗伤口的小水潭本来是不该存在的——瀑布从山间落下来,应该环绕着快要枯死的生命之树流过,绕着整个东海岸的小村庄流淌,滋润周围的植物,促使万物生长,养育村民。 可现在因为被淤泥和树枝等等杂物堵住,它只能直接从悬崖上落下去,变成了又一阶瀑布汇入大海里,浪费了珍贵的淡水资源……总而言之,疏通河道引流淡水这一步非常重要。 春川树创造了这个小岛后,这里一直没有能干活的人,所以东海岸还保持着游戏之初的状态。他看凑过来跟他和药研打招呼的几个人都身强力壮,而且都是自己走过来的,那么让他们留在这里干活……四舍五入一样也能算是他们自我意识的一种体现了吧? 水原介已经被春川树指使习惯了,彻底忘记自己还有一位顶头领导,顺服地立即向春川树指定的几个人转述了审神者的要求。 其实不用他说,周围的几个人都已经听到了春川树说的话……听到项圈传声装置里再复述一边,他们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少年肯定是节目组安插进来玩的!估计是个变态富二代或者官二代!这个节目的狂热粉!花了钱开了挂来亲身体验的! 妈的!一群人脸上难看到不行,但碍于电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才骂骂咧咧(又被和谐成了叽里呱啦的模拟人生语)地爬起来,来到了水边。 “这¥%@要怎么干?连个铁锹都没有?让我们怎么通?!”打量着堵塞河道的那些东西,这些人的脸色更难看的,在心里疯狂诅咒春川树,对他的恶意突破天际!其中一个带头气势汹汹地提出了质疑。 春川树还真回忆了一下游戏里的村民是怎么干的——《虚拟村庄》这个游戏里的村民们好像还处于石器时代,根本没有金属工具,大家都是用手搬,徒手挖的,于是他就礼貌客气地回答:“用手就可以了,麻烦你们了,谢谢。” “你开玩笑的?用手?手还要不要了?!”“没工具根本没法干!”“不干不干,说用手的你自己试试啊¥%&!” 几个人磨磨蹭蹭,七嘴八舌地抱怨和拒绝。他们凑过来只是为了不被电击,并不想真的干活。 水原介也知道想组织这些家伙出力干活真的很难,勤劳听话的人很难会出现在他们的节目当中。于是,他打算再放电吓唬他们一下。 他已经做好了当奴隶主监工的准备。起码他比真的奴隶社会监工要强得多了,既不用跟这些家伙在太阳地里风吹日晒,也不用挥舞皮鞭消耗体力,只需要按按钮就行了。 不过春川树有自己的办法——模拟人生游戏里如果开头了自由意识,小人们也经常不愿意按玩家指令干活,总有自己想干的事,一眼照顾不到就会跑到奇怪的地方去。 他闭上眼睛,意识再次跳出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意识笼罩在几个站在那里摆手拒绝的男人身上,牵引控制着他们的精神来到要工作的地点——那里马上出现了只有春川树才看得到的“清理河道”选项。 春川树帮他们选中这个,安排好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然后旁观着他们再没有什么废话地弯下腰,开始用手扒拉淤泥和树枝干起了活。在发现其中几个仍然不够勤奋后,他又查看了他们的状态,重新点开“清理河道”,选择了“全神贯注地清理河道”这个子选项。 于是一群人再没有废话,热火朝天地开工干了起来。 第28章 手入(1) 看着河道边忙忙碌碌全都认真干活的人,春川树总算满意了——被他调整状态后,这些人起码可以老老实实地干上几个小时。 其实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他能做到的事真的很多,有时一个无心的举动可能就会影响很大。如果他真想打破现有的法则,不按这种选项行事来操控也是可以的。 不过爸爸说,他应该学会限制自己的力量,多做练习学会更灵活的运用。在爸爸的建议和帮助下,他才在这里按自己的喜好,模仿模拟人生等等其他经营模拟类游戏创造了他自己也要遵守的规则。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使用和操作,能这么成功这么精准让他相当开心。 . 水原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在他这个旁观者的眼中,这些参与者从本来的不情不愿,突兀地一下转变成了没二话地干活,中间的差距就在于春川树闭了一会眼睛。前后反差太大,水原介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是被春川大人的王霸之气所折服,自觉服从他的命令。 之前也有一次,春川树是这样闭上眼睛影响了其他生命体的——就是他们的船只第一次被怪兽袭击时。当初他们只看到了春川树的闭眼举动和后来的结果,这次水原介本该能够直观地观察到春川树使用控制技能时的表现。 可是,真的是没有什么表现啊! 水原介根本看不出那些清理河道的男人有挣扎的痕迹。或者是眼神突然空洞麻木?经他仔细观察,也没有。 所以,他们到底是身体被控制……还是精神上被催眠了?他们看起来真是自动自发地用手扒拉淤泥和树枝,好像这是关系到他们生存的大事——就算还有什么其他想说或者想做的事,也要等先干完这个再说。 春川大人究竟对这些人做了什么?!他究竟能对别人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他能轻松地做到这种事,修改人的想法,那只有这些人才是被控制了吗? 自己、同事们,还有这艘船上的水手,会不会也被控制却不自知?!水原介越想越觉得可怕极了,据说当初陨石掉下来时船长的举动就很奇怪,他是不是在之前就被控制了?是春川树担心陨石砸的不够精准启动的第二层保险? 水原介产生了一种想要使用时空转换器回到过去,来回扇自己几十个耳光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走错路,他现在还在时之政府跟温柔可爱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和溯行军战斗,而不是私下参与这种游戏,在春川树这种已经超越了他认知能力的强者眼皮子底下瑟瑟发抖。 . 春川树坐在小水潭边,托腮看着大家干活。又等了十来分钟后,海边那艘伤痕累累的船终于逃出了沧龙的狩猎区,顽强倔强地继续留在了海面上。 春川树从刚才开始就分出了一部分意识,关注着他们和自己小宠物间的追逐戏,发现他们脱离危险水原介终于能安心辅导自己手入后,马上就说:“喂喂?现在我要开始手入了,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船稳定下来后,就不仅仅只有水原介一个勇士守在操作台前了。包括负责人在内的其他人,全部都已经聚拢过来。普通工作人员们错过不少短暂却重要的瞬间,所以不像负责人和水原介那么怕春川树。可看到这种情况也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春川树到底是怎么做到人在岛上却能知道视线外情况的?明明他一直都在他们的镜头之下,看不出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在他们动用航拍飞行器和项圈自以为在监视他的时候,哪能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也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呢? 现在,审神者春川树的灵力封印也解开了(他们也不能责怪水原介没有顶住压力顺从了他的要求,换成是谁也不敢跟他对着干); 爆.炸.装.置他们完全不敢用,电击对审神者无效而且刚才负责人差点哭出来对春川树表忠心说绝对再不用那个了——其实用了也没用,把电消耗完了再想联系他,可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想想还真是想哭,难道这个项圈的作用就是个对讲机,方便审神者吩咐他们干活的吗? 不过在强权之下,由不得这些工作人员们不低头。现在整个工作间里已经没人再升起跟春川树别苗头的想法,只求伺候好他,在他手下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水原介详细地给春川树讲解给刀剑手入的原理。为了赢得春川树的赏识,水原介拿出浑身解数,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努力做到寓教于乐,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没有工具和资源的手入,水原介也从来没做过……听完他的小课堂,春川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这个人类的教学水平比他爸爸和师父差多了,一会的手入他仍然得自己摸索。 春川树对于给药研手入这件事也不是很有自信。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灵力不是春川树的天赋能力。 是师父说灵力和魔力什么的都是人类特殊能力里比较大众不起眼的款式,既然爸爸已经把他教得这么像一个人类,那为了更贴合人类的身份,能够在以后自己出门闯荡时扮演好不同的角色,他也该试着掌握几种人类式的能力。 于是就走程序给他献祭了几个作恶多端的灵能力者,让他获得了这份力量。 但春川树连自己的天赋技能都没能娴熟掌握,仍然在探索和学习阶段,对怎么用灵力当然就更不熟悉了,让他像桑原叔叔那样运用灵力去打架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当灵力被封印后,春川树也觉得暴力破除太麻烦了,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不可预期的后果,与其自己想办法,还不如让封印他的人直接帮他解开来得方便和安全。 可是由于爸爸特别善良始终关心弱者,觉得他看起来那么容易被骗已经很容易引发人和妖怪的恶念了,如果再加上罕见的灵力和无法熟练将灵力转换为战斗力这个属性,就实在太考验遇见他的人类和妖怪的道德水准了。 ——这么容易被骗,又特别有利用价值,如果就这么明晃晃不知收敛地散发着灵力走在人群中,这跟引诱浮士德与他签下契约想要骗取他灵魂的魔鬼梅菲斯特有什么差别? 爸爸说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教会了他平时如何隐藏灵力,让他咋一眼看上去只是皮薄馅大,闻起来时不会太香。 反正就是这样……春川树并不觉得自己比普通审神者新手在这方面有什么优势,所以他在给药研手入这件事上就格外小心翼翼。在真的打算要开始干之前,他一直用食指的指腹在短刀的本体上摸来摸去,做了好半天的准备才战战兢兢地凝聚起一点点灵力。 药研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点想笑——他当然并不是觉得春川树紧张自己的样子滑稽,就只是单纯地高兴想笑而已。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快忘记想笑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可自从遇见春川树以来,无语和想笑似乎总是交替出现,成了他在旁观春川树言行时最常出现的情绪。 这一次,他的嘴角总算勾勒出一个不带嘲讽、挑衅和冷意的笑容,“我没关系的,你放手试吧。”他安慰面前这个审神者说。 “好……好吧,如果疼的话你一定要马上说出来啊!”春川树扭过头直视药研的眼睛,认真地说。 然后他深呼吸,开始了自己树生中第一次手入。蕴含着灵力的指腹轻柔地在短刀刀刃龟裂的伤口上反复地揉过,春川树一直都在留意着这些破损处的变化,当他看到它们确实在恢复和变浅才松了一口气高兴起来。 在手入过程当中,他的注意力始终非常集中,时间在不知不觉间飞快流逝,等到他磨磨蹭蹭地完成了手入,把药研的本体保养到最佳状态,花费的时间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短刀重伤修复所需要的时长。 好在春川树不知道自己的效率被其他审神者给比下去了。他振奋地看着亮闪闪的短刀,抬起头想要欢呼求表扬,却发现药研咬着牙,曲起腿抱着,把头埋在膝盖上,一直不肯抬起头。 春川树这才察觉到不对,他连忙扶住药研的胳膊,担心地问:“药研君,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他感觉到药研正在发抖,不由着急地拉开他的胳膊,凑近了去看他的脸色,这才发现短刀付丧神紫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嘴唇上还有被自己咬破的齿痕正在流血。 春川树手忙脚乱地把药研的本体塞在自己怀里,然后把坐在自己身边的短刀男孩子揽到自己身边,学着自己生病时爸爸照顾他的样子,撩起药研的额发试了试他的体温。 药研顺从地趴在他的腿上,慢慢合上眼睛……春川树惊慌地发现,短刀付丧神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春川树有点担心,而且不是很高兴,压低声音呼叫水原介:“喂,还在吗?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药研君看起来很不舒服,我明明已经把他本体的伤治好了可他看起来这么没精神,你是不是在骗我?” 被指责的水原介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神的落点不由自主往船舱顶上溜,生怕下一秒就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砸成肉酱。 他慌乱地分辨道:“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刚才您的手入十分标准完全没有错误效果也非常好!付丧神在接受手入的过程中应该是很舒服的,绝对不可能会难受……我觉得他可能是觉得太舒服……了……” 眼睁睁看着春川树一直温柔的眉眼正在缓缓变得严厉,强大的求生欲激发了水原介的灵感,他突然间想到自己确实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连忙大叫道: “等等我知道了!我我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快要暗堕了!快要暗堕的付丧神在接受审神者手入时会觉得剧痛难忍……我不知道……我看这位药研君看起来很冷静所以才没想到……我我我……我错了!” 说到最后,水原介忍不住哽咽了。 第29章 手入(2) 水原介之所以会哭出来,其实是因为他自己说着说着都察觉到了他说的不对。 ——快要暗堕好像也无法解释药研现在的异常——因为快要暗堕的付丧神被手入时似乎应该更痛,水原介才从没听过或见过哪个付丧神像这个药研这么能忍,竟然能在重伤被治愈的整个过程里一声不吭。 何况春川树的手入速度这么慢,这都一眨眼好几个小时过去了,药研连哼都没哼一声…… 但水原介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除了哭着道歉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春川树完全不知道水原介的心路历程。相反,他已经被水原介的第二个理由说服了——因为水原介提到了“暗堕”这个关键词,他才想起来药研确实说过自己快要暗堕了。 “暗堕到底是什么?”春川树连忙问。 不久前春川树问过药研这个问题,还问过他自己能帮忙做点什么。可药研显然是不乐意谈这个,根本就当他的问题不存在。春川树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知道暗堕是怎么回事的人,连忙开始刨根问底。 “暗堕就是付丧神的心灵或者身体受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蚀,渐渐失去理智,外形变得跟溯行军一样,而且也会像他们一样失去理智……”水原介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看起来客观的语气,试图把己方对药研暗堕的影响轻描淡写的带过。 “因为付丧神这种存在本来是器物因为被抛弃、不被使用产生了怨气,刀剑本身有是杀人的凶器,是靠审神者纯净的灵力赋予他们喜爱人类这个属性。所以如果刀剑付丧神缺少审神者的灵力供应,也会渐渐产生暗堕的倾向。” 为了活下来,水原介甩锅的一大段话说得异常流畅。他甚至还天马行空地想,命运真是变幻无常!过去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有机会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boss上审神者新手教程。 等等……据他所知,春川大人已经上过两天课,明明应该已经学到这部分了才对……想起来了,他完全不懂“暗堕”是因为他昨天逃课了……感谢上苍,如果他昨天没有逃课,那他和他的同事们现在没准已经凉了。 就在他庆幸不已的时候,春川树点了点头,“哦,是这样。”他紧接着又问,“那我该怎么帮他?” 死亡的阴影又一次笼罩了水原介,他从超神状态中跌了出来,含泪说:“据、据我所知,暗、暗堕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 正是因为坚信着暗堕不可逆,一旦开始就一定会走向最终的结局,就算审神者愿意不惜灵力地手入也无法治愈和挽回,只会让他更加痛苦。所以当初他们才会把药研派到春川树的身边去,让短刀在初期保护他。 ——他们觉得观众会喜欢看药研暗堕时春川树的反应。 没想到现在他们全都自食恶果。假如春川树心情不好,倒霉的首当其中就是他们这些人……所以说这种恶心变态又不给人留活路的台本究竟是谁写的?水原介绝望地想,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水原介在内心世界里发狠,连死后做鬼要做什么都想好了。但春川树却没有把他说的“不可逆转”当回事。虽然他还很年轻,还没办法创造太大的世界,搞得自己的is袖珍得像个随身空间,但他确实比人类更清楚世界的本质。 他这么年轻,又在长辈的庇护和宠爱下长大,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绝对的不可能。 . 药研还在昏睡中,春川树居高临下从悬崖上俯瞰东海岸。刚才他一直都在认真给药研手入,所以没功夫安排那些被叫过来的参赛者,这些人害怕被电击惩罚,所以也不敢离开,都在小范围内缺乏目的地瞎晃。 几个小时后,他们都饿了。有些人下水想要捕鱼,有些人发现了椰子树想把树上的椰子弄下来充饥,不过经过反复的尝试,这些人也发现要吃饱是十分艰难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成功地从海里抓到鱼、捡到贝壳、抓到螃蟹。 椰子倒是能弄到手,可无论怎么用石头砸都没有用,这里的椰子硬得像实心的石头。 整个东海岸只有一面石壁上生长的浆果能吃,却无比地难摘。不用尽全力就弄不下来,可用力太大又会把浆果挤碎。 可最诡异的是,一旦开始采摘浆果,整个人就会进入鬼上身一样的状态,非要摘满一大捧,端着它们慢慢走过干枯的河道,走到石台中心,把浆果放进那个茅草搭建的仓库里去,然后才会重新得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开始时很多人都被吓到不敢去碰那面石壁上的浆果,可一群人里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又耐不住饿的人去愿意尝试——当第一个人到仓库里拿了浆果来吃后没出现异常后开始,仓库里浆果马上就被抢光了。 东岸上聚集的这群人可没有团结友爱分工协作的念头,在没法打架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凭武力值分出胜负决定谁是老大,谁都不服谁就没法形成统一行动的小团体,为了抢夺唯一的食物来源,海滩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大部分人都挤在生长了浆果的石壁下抢摘浆果,一小部分人则打着不劳而获的主意,在半路上溜达着等待堵截采浆果的人路过。 然后这些人发现,在没把浆果放进仓库前,浆果一旦离开了采摘人的手就会原地消失,谁都吃不着。于是半路抢劫的人消失了,一群闲人围在仓库边上,等别人摘了浆果放进仓库再冲进去抢劫。 春川树看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自理能力的家伙,觉得自己要做的事真是太多了。如果就放任他们这么瞎搞,等树莓摘光了怎么办呢?再说仓库里没有存粮,一会他要给疏通河道的人吃什么?尤其是那几个全神贯注干活的参赛者,等干完活之后肯定又累又饿,不给口吃的没准会死。 所以他得给下面的人也都分配好工作,让他们按部就班凭自己的劳动吃饱,还有药研还在昏迷当中也需要照顾,在海上漂泊的另一群人也该登岛了(船上的补给还可以充公到仓库里应急),总之真是千头万绪啊! 不过等等……春川树疑惑地歪了歪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呢…… 一分钟后,审神者手忙脚乱地把靠在自己身边的登山包拉过来打开,盯着自己包里的几振刀剑发呆。 犹豫了几秒钟后,他从他们中间先取出了江雪左文字。 刚才给药研手入致使他昏迷的事,不管怎么说还是稍稍打击了新任审神者的自信,让他想起来他自己还从没有锻过刀也没召唤过刀剑付丧神。 如果再出事故,江雪作为太刀生命力应该是最强的……清光还说他最喜欢畑当番照顾植物,就算出了事故应该也不会因此讨厌他…… 新手审神者越想越没底,连忙再次呼叫场外指导水原介,复习了一遍召唤付丧神的方法。然后,他才向太刀刀身输入自己的灵力,重新赋予了付丧神类人的形态。 “江雪殿……”回忆起在万屋玩时似乎听到过有人这样称呼这振太刀,审神者立即决定征用了这个尊称。 一想到不久前江雪左文字被封印回刀身时有多生气,春川树就十分心虚——不管之前有什么理由,几个小时前在给药研手入之前,他被解开灵力封印后就已经可以把自己的付丧神放出来了,结果他竟然忘记了! 药研受重伤确实难受,可他自己的几个付丧神被关在本体里肯定也很不舒服啊。 “江雪殿,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绿眼睛少年小心翼翼地扬起头,仔细打量着在一阵耀眼白光中出现的太刀付丧神,瞪得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无辜,看起来实在是乖巧贴心得不得了。 第30章 不是人(1) 面对这样的春川树,江雪左文字还能说什么呢?他垂下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不要叫我江雪殿。” 审神者的眼睛明亮,可总给人一种如果说一句重话下一秒就会湿润起来的错觉,当江雪说完话后,他的身体还微微瑟缩了了一下。 就算知道审神者的内心可能没有他的外表这么胆怯可怜,江雪左文字仍然忍不住解释说,“你是我的审神者,不要对我用这种敬语,叫我江雪……” 春川树连忙拼命点头乖巧地抢话道:“江雪哥!” 在审神者抢答时,江雪左文字才刚刚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完:“……就可以了。” 一人一刀绿色和蓝色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发现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春川树还疑惑地歪了歪头……于是左文字太刀终于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请直接叫我江雪吧……” 刚才他刚被解封时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审神者,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虽然被封印时真的很担心审神者,得知他不需要担心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微妙,可他也明白,于情于理,他们几振刀剑都没有生气或埋怨审神者的理由。 如果他不是被山姥切在万屋里拉住来当他们的审神者,就不会遇到这些糟糕的人和事;如果他没有自保的能力,他将会面对多么可怕的未来呢? 审神者强大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再说他们一共只认识了两天,他们几个又都不是审神者自己锻造的刀剑,没办法不能要求审神者有多信任他们,也没道理要求审神者对他们和盘交代自己的来历和本事。 江雪左文字的态度和眼神变化都被春川树看在眼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搞定了这振太刀,高兴得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尾巴,然后陆续从登山包里掏出每一振刀剑,一口气解封了其他所有的刀剑付丧神。 如果加州清光在这里看到此时此景,一定会感觉压力山大紧张焦虑。 ——春川树本丸的几个付丧神平时就时时刻刻向外散发着负能量,现在宗三、长谷部和山姥切看起来更忧郁了,大俱利伽罗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走到一边,用实际行动实力演绎什么叫“不想跟你们好搞关系”。 只有小夜左文字像小天使一样径自走到了春川树的身边。 跟春川树猜测得差不多,付丧神被封印在本体内时能够听得到审神者一个人的声音,不过看不到任何景象(就算看得到,春川树把他们塞到包里还把拉锁拉得那么紧,他们也照样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他们听到了最开始春川树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也听到了他絮絮叨叨说自己的计划,在说完之后半点都没有执行,在见到第一个人类时就主动跑出去搭话。他们知道审神者遇到了一个短刀药研藤四郎,两个人一起干掉了之前那个人类。还有审神者被主办发惩罚、审神者成功胁迫了主办方听他指挥…… 这短短的一天真是跌宕起伏。最不喜欢被弃之不用的宗三、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的山姥切、以及无法像江雪一样平静接受自己不被审神者信任的长谷部三个付丧神站在一起,头顶仿佛笼罩着乌云,看起来比药研更像是正处于暗堕的边缘。 在所有人僵持了一小会后,山姥切国广不安地攥着自己的破布的一角走了过来,鞠躬九十度后面对着春川树跪了下来,难过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继承这座本丸会有这样的危险。” “唉?这不是你的错。”春川树没想到山姥切会这么郑重地道歉。显得他刚才试图卖萌蒙混过关的行为十分的不真诚。他白净的脸颊因为羞愧红了起来。 他慌乱地摆手安慰金发打刀说,“我很感谢你选择了我。我的运气一直很好的,所以那个时候应该是我想要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本丸才考虑接手,然后你就被命运安排推动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山姥切国广以为审神者是在安慰他,立即反驳道,“不能这么说,是我给您带来了危险!”他的脸也慢慢涨红了,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您很强……所以不在意。可我当时确实没有说清楚……是我隐瞒了……” 比起江雪,山姥切的懊悔更深。当初他避重就轻地恳求春川树接手本丸,没有告诉他前任审神者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之后到了时之政府才被当众拆穿的。在被封印时,他反复在想,他是真的没想过来继任的审神者会有危险么…… ——还是说,他只是假装想不到? 春川树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山姥切身上的破披风,“听我说,我不是人类,你们都知道了吧?” 现场因为审神者的劲爆发言静默了。 “不知道,你没说过。”站在春川树身边的小夜左文字简短、笃定、掷地有声地说。 这回轮到春川树迷糊了。他按住脑袋努力回忆,小声说:“不可能没说过吧……和大家卧聊的时候我明明说过啊……我生病时爸爸给我剪病枝……”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一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就让他害怕。 “人类生病了是不需要用剪刀治病的,病了需要修剪的不就是植物吗?当时小夜说要帮我报仇时我也说过,爸爸是为我好才这么做的,”春川树思路清晰,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我是人类,爸爸还用剪刀剪我,怎么想都不会是为我好吧,那他不就是个变态虐待狂了吗?” 所有知情付丧神:“…………”原来你也知道你这么说别人会怎么想?! 还有,究竟是审神者有不幸童年遇到家暴的几率比较大,还是审神者明明看上去跟人类没有任何不同但其实并不是人的几率比较大呢?真是同情含辛茹苦把审神者养这么大的那位老父亲。 春川树把大家的沉默和无言以对当成了默认和赞同。他把自己摘的毁灭蘑菇举起来,以此做示范展示给山姥切看,“你看,这株蘑菇能爆炸,爆炸时只会杀死人形生物,却不会伤害植物。连普通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我当然也有一些啦。” 即便满心自责到了极点,山姥切国广的脑海里仍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这种蘑菇到底哪里普通?!但他老老实实什么都没说,集中注意力打算继续听审神者想要说什么。 倒是宗三突然插嘴道:“你就这样说出来没关系吗?没弄错的话,你脖子上的那个项圈,还有周围飞的这些东西不是都有摄像和传音的功能吗?刚才说自己不是人类那段话,肯定也被其他人听到了,还是别继续说下去了吧。” “没关系的,”春川树放下了毁灭蘑菇,仰头给了宗三左文字一个大大的笑脸,“不用担心。” 在监视画面前被迫听了全程的一屋子工作人员全都快被这个笑脸吓死了,总觉得这和审神者直说“他们没有活着说出去的机会”差不多了,恨不得现在就切断一切信号,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安抚了宗三后,春川树继续说,“你们见过奶牛花吗?是一种长着牛头的可爱植物,一会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我在这里种了几棵。它的舌头上长着一块蛋糕,如果不按时喂养,在它饿了的时候就会吐出舌头上的蛋糕来引诱人类。一旦人类伸手想要拿走蛋糕来吃,它就可以一口把人吞进肚子里。” 在刀剑们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眼神里,春川树说,“一棵植物上长出牛头多奇怪啊,再说蛋糕还长在它的舌头上是从它嘴里吐出来的,多恶心呀?可是大多数人类看到了就忍不住去吃。如果他们精神状态正常,我觉得应该不会这样。” “我呢,我觉得我跟奶牛花很像的。只是比它讲卫生多了,”春川树比划了一下自己,“山姥切你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突然拦着一个审神者要求他跟自己回本丸了,可谁让我是一块蛋糕呢,你看海上飘着的那些人不也是一见到我就把我拉过来了吗?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始终都在被迫旁听着,海上飘着的那些人:“…………” 虽然不知道山姥切国广有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他们好像能稍稍原谅自己和同事们了。被大佬诱捕又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抵御的,被盯上就认命吧……总比原以为的明明有活路偏要自己往死路上狂奔强太多了。 山姥切国广不说话了,他正憋红了脸竭尽全力地想象和审神者很像的奶牛花会是什么样子。 一直站在审神者旁边的小夜左文字来回把山姥切和审神者看了好几遍,确定他们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暂时没打算再开口,他这时候说话不会打断或者打扰他们之间严肃的对话,这才抬手扯了扯江雪左文字的袖子。 小短刀仰起头绷着脸,异常严肃地对身边的蓝发太刀说:“江雪哥,你看审神者大人膝盖上趴着的那个短刀,是不是有点像是咱们本丸失踪的药研?” 所有付丧神:“!!!” 小夜,你是在跟审神者大人比赛,看谁能用一句话让大家更惊讶吗?! 第31章 不是人(2) 小夜左文字的话,总算让对话从审神者刚才的惊人自爆上转移开了。剩下的刀剑付丧神们嗖地凑过来围成一圈,观察起了昏迷中的短刀。 不同本丸的付丧神本来都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大家由不同的审神者供应灵力,所以身上所散发出的灵力自然各有不同。 ——这就像指纹一样,是最简单有效的区分方式。 再有就是每个本丸的付丧神受审神者、其他刀剑的影响,性格也会不一样,这个是靠言行举止来分辨的。 可现在药研浑身都散发着春川树的灵力,很难分辨他身上是否带着刀剑们所熟悉的另一位审神者的灵力。而且,他还在昏迷着,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其他的左文字和山姥切他们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小夜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这个药研和他们失踪的药研有点像的…… 宗三垂下头问小夜,小夜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用招牌的凶巴巴眼神凝视着兄长,“我也不知道,是……直觉吧……可能是闻到了仇恨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啊? 话虽如此,不过其他刀剑也不会质疑短刀直觉的准确率。因为直觉是省略掉推理逻辑,依据个人脑海中的积累所下的判断。简单来说,短刀的侦查能力就是了不起,胁差之外的刀剑们就是比不上,有什么办法? 何况,春川树在默默当背景旁听了一会后举起了手,在吸引到大家的目光后轻声说:“我同意小夜的看法,我也觉得他应该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药研……” 连审神者都这么说,刀剑们基本上已经确定他们找到失踪的药研了! 然而大俱利伽罗竟然第一次主动搭话问了一句:“为什么?” 虽然他这样听起来有点像是不信任审神者,不过……其实黑肤的打刀只是想听听审神者是怎么判断的,也想知道审神者是否知道更多关于药研和其他短刀们的情况。 审神者虽然刚才言明了自己是个非人类,不过他总不会也像小夜一样说“是直觉吧”,也许他推测和判断的依据更容易让人理解呢…… 可惜,审神者的答案比起小夜的就更没有借鉴价值了。 ——春川树在面对提问时,一向都是尽量有问有答的。听到大俱利伽罗的提问,他也马上回答了:“因为我之前下过决心要找回本丸里失踪的短刀们,然后药研就出现了。” 大俱利伽罗沉着脸望着审神者:“…………”所以?他是真的不懂这句话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发现大俱利好像不懂,春川树不怕麻烦地继续解说:“他是我被送到这里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刀剑付丧神。我看到我们本丸的刀帐上面有药研藤四郎,他是药研,我们刀帐上也有药研,所以你懂吧?这正好就对上了,他肯定是我们的药研!” 幸运值点满了的审神者就是有这样自信。 大俱利伽罗无话可说。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多嘴问审神者,听起来简直比小夜的直觉论更奇葩。 不过,如果是他们本丸失踪的药研被困在了这里,那大家也就大概能推测到他们的第一任审神者遭遇了什么,药研又是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才会在内心产生了迷茫,逐渐滑向暗堕的深渊。 他们过去的审神者……就是死在这种境遇里的吗?刀剑付丧神的情绪都低落起来,想到这一切都源于一些人刻意的算计,而他们做这一切竟然还都是为了取乐,他们的心中就又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怒火。 . 春川树发现,自己周围的气压好像莫名又降低了。 他能理解自己的刀剑付丧神心情变差,不过普通付丧神的心情会影响周围的环境吗?新手审神者不敢肯定这种变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万一其实只是他搞错了,这代表着一会岛上会下雨呢…… “我们先别研究药研到底是谁了好吗?等他醒过来直接问他吧。”春川树仰着头问,“现在,能请你们帮我的忙吗?” “只要是您的吩咐。”压切长谷部马上弯下腰,没有二话地表示自己什么都能做。 由于他的爽快,春川树的眼睛里溢满了开心和愉快。 “我们去生火把这个蘑菇烤了,我答应要让药研尝尝的,我们趁着他晕倒的时候做好了,这样等他醒了正好就能吃到。” 春川树把毁灭蘑菇递给长谷部,感觉这个岛真不愧是自己创造的地方,简直是棒极了。在这里食物除了烤着吃外就只能生吃,这样长谷部就不用在每次做饭前经受煎熬左右为难了。 长谷部捧着蘑菇时的心情还是很紧张的。他心理压力相当大,不明白一颗会爆炸的蘑菇怎么能架在火上烤……这么做真的不会死吗? 江雪弯下腰,从春川树的怀里抱起了药研。 审神者带着刀剑付丧神们顺着来时的小桥走下了悬崖,指着桥一边堆着的木头和干草,指挥他们先搬木头再放干草支起火堆再生火。 刀剑付丧神经常出阵会在野外吃饭,所以钻木生火难不倒他们。 不过,眼看着小夜用自己的本体切开蘑菇,长谷部用树枝把它们一块块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的表情就都十分严肃,生怕它遇到火会炸开。 而且,审神者春川树大人刚才确实有说他不是人是植物吧?植物为什么会不怕火呢?山姥切坐在春川树身边就很紧张,在心里琢磨着:如果一会发生了爆炸,我就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兜头罩住审神者大人,把他拖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想到这里金发打刀又突然想起来,他仿佛在时之政府走廊里见过防火宣传片,似乎有那种专门用来灭火的毯子也是白色的。如果有机会,就用攒下来的私房钱买一条替换掉身上的披风吧。要保护好人类审神者和植物审神者还真是有很大不同呢…… 即便审神者开解他只是被诱饵迷惑的猎物,然而山姥切仍然不可能轻易原谅自己。他心事重重,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周围其他人类都在看他们这群人。 包括春川树在内,火堆边的所有人颜值都远高于人类的平均水准。刀剑付丧神们全都穿着跟其他参与者全然不同的奇装异服,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也都相当奇怪。审神者春川树虽然穿着正常的衣服,可鲜亮干净得一点都不像是刚在丛林中来回疾走了好几个小时的样子。 他们简直像混进大雁群里的孔雀一样醒目。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春川树、药研和小夜看起来都只是没什么力气的小孩,可至少江雪他们都是高大的成年男子,腰上还挂着刀,无论从哪方面想都不可能好惹。 各自为政的参赛选手开始也都理智地觉得,这些人是一伙的,还是别去抢他们的吃的吧。有些更机灵的人甚至都已经发现上一批找了他们麻烦的倒霉蛋正在悬崖上挖土,可也许是架在火上烤的蘑菇味道实在太香了,他们的理智还是一点点地崩溃了。 他们就这样在主办方和刀剑付丧神沉默地注视下,一步步地凑了过来。 春川树支着下巴,一边用期待的眼神一遍遍上下扫视正在火上烤着的蘑菇和烤蘑菇的长谷部,一边给所有靠近过来的人安排了工作。 他先是把那几个全神贯注工作了几个小时、已经濒临崩溃的劳工替换下来,换上新人。然后,把第二批人送去修建花房小木屋。 在《虚拟村庄》的游戏里,一男一女被玩家放在花房门口就会打个啵,一起走进小黑屋里干点什么,再出来时有很大可能会抱出一个婴儿。 这座岛上现在没有女人,女人应该也不会想要跟岛上这些杀人犯生孩子。虽然春川树自己也能利用这个世界里脱胎于《模拟人生》的法则元素调整他们的性别特征,赋予这些男人能够生孩子的能力。 (在男女的性别分类下,这些参赛者目前的属性都是人体结构男性化、服装偏好男性化、可以让别人怀孕、能使用立式马桶。春川树只要微调一个属性,把一部分人“让别人怀孕”这个属性调整成“可以怀孕”就可以了,全程无痛,简直不要太简单。) ——可是真的人类不是游戏里的小人,春川树知道自己不能给他们强制配对。就算坏人没人权,可被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又没犯错误,凭什么要拥有一对人渣爸爸?拥有一个特别好的爸爸的审神者不想让其他小孩因为自己的原因遭遇这种命运。 不过,岛上总要有个房子住的吧?要知道这里很容易就会下雨了,虽然他很喜欢被雨淋,可人类和刀剑可能不会喜欢。 所以,盖房子排在疏通河道之后,也要马上着手进行。 等第三波人凑过来,审神者就派他们去清理海滩上废弃的坑井,等这个塞满了石头和杂物的地方被清理出来,放进被火烧红的石头,再铺上结实的叶子,就能用来烤椰子吃了。 岛上的椰子只有在这个地方被烤熟才会变成可食用的东西、在树莓被吃完前,这个坑井最好得被清理出来。不过,铺在石头上的叶子是河道边快要枯死上的植物上长出来的,只有在疏通了河道恢复了淡水小溪之后,这株植物才会精神起来,叶子也才摘得下来。 等河道疏通后,植物复活,地坑也挖好了,这些人就暂时不用担心挨饿了。 不过这座岛上就是没有任何的工具,以上工作都得徒手进行。在这一点上,春川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最后一波过来的人,不是恶念最少就是最聪明冷静,审神者就派他们负责最轻松的采摘树莓工作。 等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工作后,春川树充满了成就感,感觉自己特别调配有度赏罚分明。他转过头对山姥切说,“山姥切,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没人能拒绝奶牛花上的蛋糕,就算他本来不爱吃甜的也一样。” 山姥切沉默地点了点头——刚才一直在挖河道现在终于可以休息的那几个人正在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地狂叫,有的捂着肚子跺脚、有的仰面朝天张着嘴用手狂指、有的捂着脸不停地哭泣,觉得真的安心许多。 他现在相信自己没有让春川树大人觉得麻烦为难了,背后的乌云和阴影总算消散了一些。没错,如果自己对审神者大人怀有恶意的话,现在一定也是这么惨的…… 第32章 不是人(3) 安排好了岛上有限的劳动力之后,长谷部那边的蘑菇也烤好了。第一串被理所应当地递到了春川树手里,审神者却没自己吃,而是用药研本体的刀尖插了一小块,凑在江雪身边,把蘑菇放在药研鼻子底下晃来晃去。 江雪左文字无奈地说:“你自己先吃吧,春川大人,药研看起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醒。” 春川树不信邪地又试了试,药研一直都没有清醒的意思。他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把药研的本体塞给江雪,真诚地说:“江雪哥,给你,你用药研来串蘑菇吧,这样方便点。”这里只有江雪的本体最长了,当吃饭的工具实在很不方便。 “主公……”江雪不得不再次提醒他,“都说了,不要叫我江雪哥。我不是您的兄长,而是您的属下……还有,我吃蘑菇不需要用刀的,谢谢您了。”药研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审神者当成了餐刀来使用,心情该有多么复杂。 春川树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江雪现在也知道了,虽然审神者看起来似乎是很听话,不过下次会不会改那完全就是看自己的心情。 见还是叫不醒药研,审神者就把自己手里的蘑菇递给了小夜。正在闷头鼓着脸吃东西的短刀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春川树递过来的蘑菇,不解地问:“你不吃吗?” 他悄悄看了看正假装没注意审神者的长谷部,为难地小声说:“这个……挺好吃的,真的,你尝尝吧……”审神者这么不喜欢吃长谷部做的饭,他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看起来还是特别沮丧啊! 虽然什么佐料都没有用,但可能是因为原料特别好的缘故,在拥有人类的身体和味觉后,小夜左文字真的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蘑菇。 菌类特有的香味浓郁鲜美,口感有那么一点像海鲜。小夜从前只听说过松茸是特别贵的蘑菇,虽然他也没吃过松茸,但凭直觉判断,这个肯定比松茸还好吃! “嗯!”春川树点了点头,“我知道它好吃!可……我想来想去,觉得我还是别随便吃了,我怕吃了之后会发生可怕的事。” 其他刀剑付丧神和另一边的主办方工作人员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可怕的事”应该不是指会爆炸或者中毒,不然审神者应该不会叫他们吃,对这点大家还是很有把握的。可连他都说“可怕”,那肯定就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了。 只有小夜作为和春川树对话的人,并没有单纯地等着审神者说出答案。他突然想起来第一天跟审神者一起泡温泉时他说过吃巧克力多了才会有巧克力腹肌,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所以,吃了这个你也许会爆炸吗?” 春川树开心地夸奖道:“小夜真聪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付丧神。” 不不,他只是比较单纯,连这种听起来就离谱的话都相信了而且还记在脑子里而已……虽然难免会在心里腹诽,但弟弟得到这么高的赞许,两个左文字不高兴哥哥仍然有点高兴。 宗三左文字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所以……大人您的能力是……吃掉什么,就会吸收食物所具有的特殊属性,是这样的吗?” 春川树很高兴又一个付丧神开窍了,他点了点头,顺便讲解得更详细一点。 “因为神明接受供奉和献祭后都会变得更强大。所以,是啊……如果我多吸收点什么东西,就会获得一些特殊属性,我一般会把这种能量直接转嫁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不过这么做其实不太环保,因为献祭得到的力量需要累计好久,还不如把有这种属性的人或者物吞进我的世界里方便。 不过经自己消化吸收再转移的那种,才是彻底属于自己的能力。直接抓人搬东西简单,可是人有逃跑的时候,东西也有用坏的时候,那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爸爸说最好还是自己多消化吸收……” 在春川树滔滔不绝又开始万事“爸爸说”的时候,大俱利伽罗忍不住有点无礼地粗暴打断了他:“等一下!你刚才说你是什么?!” “……说我是神明?付丧神也是神,所以我觉得和其他审神者比起来,我们之间更相似,更有共同语言,一定能相处得很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听到春川树说的话,大俱利伽罗连“没想和你搞好关系”都说不出来了。春川树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疑惑地说,“刚才我不都说了我不是人是植物了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惊讶?” 所有付丧神和旁听的人类:“……” 所以这里有一个审神者说自己是神,这竟然还能是一件不值得惊讶的事?! 春川树扫视周围一圈震惊沉默的眼神,也彻底搞不懂了茫然地挠头:“可我都说了这里是我的,能拥有自己世界的……不是神明还能是什么呀?” 审神者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可惜围观群众里没人看过《寂静岭》,不然起码可以吐槽说阿雷莎也不算是神明,拥有里世界的不是神明,还可以是魔鬼啊! 春川树见大家还是不说话,只好检讨自己,“我知道我的世界特别小,我和其他神比起来还太弱了。可我还年轻,我才刚刚二十岁,我以后会变强的。” . 航拍摄像头把春川树的影音如实传送到船舱里的工作间。聚集在显示屏前等候春川树新指使的负责人和其他旁听的工作人员眼含热泪,不是快要哭出来,就是已经哭出来了。 和一直被封印、对春川树都做了什么所知不全的刀剑付丧神比,他们在春川树说出自己是神后,马上就接受和相信了他。 是的!是的!除了神明,谁能够改变太阳东升西落的规律,谁能把世界称作是自己的以主人的身份对他们说欢迎,谁能随意调动动物和植物听从自己的命令,控制人类的行为和思想…… 虽然春川树说自己和付丧神都是“神”,可他这个神明和能被人类驱使命令的付丧神显然完全不同。而他们,竟然把这样一个神明抓起来放逐到荒岛上,想看他和其他人自相残杀,还给了他一个“祭品”的身份,这听起来真是既讽刺又荒诞,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味道啊…… 在工作间的一片寂静当中,水原介突然神经质地“呵呵”了两声。当其他人望向他时,他忍不住又开始笑了起来,开始的低笑渐渐发展成为纵声大小。 他手舞足蹈地说:“果然是神明大人!不愧是神明大人!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被称为是神!付丧神是末位的神怎么能和春川大人相提并论。春川大人真是谦虚……” 说到一半时他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既谦虚、又宽厚,博爱、强大……没想到我也会有能亲眼见到神明的一天,我还跟他说过话,我还碰触过他,我真是太幸运了……” 听着他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和自说自话,负责人艰难地说:“水原,你冷静点……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不啊让我留在这里,让我留在这里继续聆听神的教诲……” 在这间工作室里,水原介和春川树接触最多,他成为第一个san值归零彻底陷入癫狂状态的牺牲品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负责人痛苦地揉着眉心,示意其他属下把他打晕。 “让随船的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把他关在客房船舱里,把他的灵力也封印住。别让他做出什么连累我们的事来。” 在这种水下时时刻刻可能会冒出大怪兽来掀翻船的情况下,让水原介失去自保能力被关起来,基本上跟判了他死刑也没什么区别,但没有任何主办方工作人员为他感到惋惜……因为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感觉到寒意彻骨。 水原介只是第一个,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这一点上,没有人心存侥幸。触怒神明……这可是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事,哪一次不是伏尸万里血流成河的呢。 倒是路过看到的水手还没充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嘀咕了几句:“唉……没想到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没什么事,他们这种有特殊能力的大人物倒先受不了疯了一个啊……” “是啊……承受能力太差了。” ——说风凉话的船员压根想象不到水原介究竟承受了什么。 . 其实并没有生气的神明大人正托着腮,有点嘴馋地等着大家快点把蘑菇吃光。可惜吃着东西的刀剑付丧神没一个还记得品味自己吃进嘴里的味道。 宗三左文字味如嚼蜡地吃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又操心了一次审神者这种没人问就拼命自爆的行为到底合不合适。 他满心都是愁绪地说:“你就这样把秘密全部都说出来了真的没关系吗?之前不是一直都在隐藏身份装成普通人类的吗?” 注意到春川树流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宗三左文字抢先说,“你是不是想说,这里是属于你的,所以你才会放弃隐瞒?但……你想把我们一直都留在这个岛上吗?不提其他人类,就只是我们几个付丧神,都不能再回本丸,只能留在这里了吗?” “啊……”春川树被宗三的气势吓到有点心虚,连忙摆着手说,“不,当然不是!” 宗三左文字没因为这个答案高兴起来,他看起来更愁苦了。 “你不是说自己还不够强么……万一今后有人说漏了嘴,想要把您抓起来该怎么办呢……” ——春川树承认,宗三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其实,刚出门时春川树确实是想要伪装成普通人类的(当然爸爸说,他实在不太像普通人类,如果有人发现了他的非人身份,他可以告诉别人自己是一只普通的妖怪),因为假装普通和平凡会比较方便、低调,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和多余的麻烦,还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可真的和人交往,面对别人的提问时,不回答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他又不想为此说谎,那被人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起码他又不是第一天就被付丧神发现不是人类的,他还成功隐瞒了好几天呢,这明明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在春川树难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山姥切突然顿悟了。 “宗三,主公他从开始时就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他给了我们足够多的线索……”金发打刀坚定地说,“在时之政府,他就说过自己有上千个名字……” “是、是啊……”审神者连忙垂下头,玩着自己的袖子假装自己早知道普通人类不会有上千个名字。 他还欲盖弥彰地解释起来,“这、这样多起几个名字,以后大家在给我献祭和向我祈祷的时候就可以用母语了。如果我创造了整个世界,却选了某一个地方的命名方式给自己起了唯一一个名字,这不是显得太偏心了吗?” 得到了审神者的肯定后,山姥切不由更坚信自己的理解没有错了。他紧接着说:“主公还说过自己不能随便跟人做约定……” “没错,神明从来不违背约定。”春川树也渐渐恢复了精神,高兴地看着金发打刀说,“山姥切说的都对!” 得到肯定的山姥切国广振奋地看着宗三左文字说:“主公虽然年轻,可他不是还有位总挂在嘴边的爸爸吗?如果有人欺负他……我们就去找他爸爸。” 正在含笑听着山姥切帮自己开脱的春川树吓了一跳,瞬间挺直了后背,摆手坚决地拒绝了山姥切的这个说法:“不不!不!不用找我爸爸,有麻烦我会想办法自己解决的!” 打不过就找家长什么的,也太丢脸了吧…… 才刚说过山姥切说得都对的审神者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第33章 不是人(4) 经过之前两次反复解释自己的身份,春川树发现了一个问题——当他认为自己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时,他的刀剑们可能并不这么想。 沟通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所以这一次他吸取经验和教训直接跟大家说:“关于我的事,大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是回答问题时间。” 刀剑付丧神彼此交换眼神。反正审神者刚才已经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宗三左文字提出他们几个付丧神会泄密不是一种指责,而是善意的提醒。那既然都已经提醒过了,他们也乐于配合审神者转移话题。 况且他们还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江雪想了想首先开口:“我们想知道,您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目前这种情况,您打算怎么做,我们又能够为您做些什么。” 春川树连忙端正态度回答:“我的打算就是……” 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此时的场景很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霸道总裁带着手下精英开会讨论让对手破产”,虽然他们眼前没有圆桌和咖啡杯,但他们围着火堆照样也是坐成了一圈,手里还举着跟咖啡杯差不多的蘑菇烤串。 ——要知道毁灭蘑菇可比咖啡珍贵稀有多了。 他马上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项圈,“喂喂,还有人在吗?” 负责人沙哑着嗓子,诚惶诚恐地回答:“是的是的,有人在!随时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唉,客服……咳咳,我的联系人换人了?”春川树随口说了一句。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在乎,其实他连水原介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更不可能关心他为什么不再跟自己对话。 “你听到我们准备开会了吗?麻烦在那边帮我做一份记录,可以吗?”有礼貌的审神者客气地对客服说。 “是!请放心吧。”负责人中气十足地大声回答。 春川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忍下了希望他能小点声说话的念头。不管怎么说,有他们这些人在还真是相当方便啊…… 等他给自己找了个记录员,这才开始回答江雪的问题。 他说:“是这样的,因为我接手了大家的本丸,所以入职时就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找回失踪的短刀,问问前任审神者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我自己的本丸,接手处理好之前遗留的问题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对吧?” 即使要当咸鱼,也要当一条优秀的咸鱼,达到道家无为而治的效果。 “现在我可能已经找到了药研,我们一会可以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刀帐上好像还有其他几振短刀,我打算把他们都找回来。”说到这里,审神者对山姥切国广点头微笑,“山姥切知道的,我答应过要对短刀尤其是粟田口的短刀好一些。” 刀剑付丧神们非常感动,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些是春川树该做的事。 “大人……给您添麻烦了……”山姥切国广惭愧地说。 “不要再这么说了!如果山姥切你再这么说,我会不高兴的。”春川树说。 “你看,我这里已经荒废了好几年,难得才找到劳动力。我是这么想的,这些人先在这里干活。等回去后,我们想办法核查他们的身份,看他们都是谁、做过些什么。如果有人没做过太坏的事,我就送他礼物当做这段时间劳动的报酬,放他回家去。如果他们确实都很坏,那我们也没必要杀人,正好让他们留在我这里劳动改造。这里起码比监狱好,环境优美,没有污染,人也更自由。他们在这里也没法再伤害善良的好人,完全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些事都是审神者已经开始做的,但听到他说不会杀人时,远程收听领导指示的工作间还是响起了彼此起伏的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声。 “我想知道这个节目的发起人是谁,还有那些出资的人、明知道这个节目还观看的人。我觉得他们都是坏蛋。我们最好一个都别放过,都抓过来给我干活。” 审神者也不想这么简单一回合就结束游戏,毕竟只有这么几个人还不太够给他当玩具的。 “要实现我的愿望,大家出去后就会很忙了。要去调查,还要每天支配这里的岛民劳动,让这些人按秩序好好干活不要打架,这些都需要你们帮我来做,那我们本丸就比其他本丸要多出好几项内番。” 春川树掰着手指头说。 “这岛上还有一些溯行军……我刚碰到药研时他说自己是溯行军,不知道溯行军到底是不是都像药研这样是有神志的付丧神?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主办方投放的,就请主办方派人来把他们重新控制起来吧,不过不许伤害他们的性命,这样可以吗?” 另一边的负责人连忙表决心:“是!我们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他还主动说,“春川大人,如果您想将我们的组织彻底摧毁,那我、我们船上也有一部分资料……虽然我不知道您的短刀都散落到了哪里,可是我们失联之后,肯定会有人过来寻找。如果抓到这些人,就能知道更多您想知道的消息了!我们愿意配合您活捉他们!” 能做到这种项目的负责人,这个人也算有城府,他知道春川树可能根本就信不过他们这边交代的许多事,还在等着药研醒过来询问第一手资料,所以就很会看脸色地先不忙着长篇大论坦白,只是表达一个态度。 春川树听完了负责人的话,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负责人高兴得热泪盈眶——据说如果被绑架就要跟劫匪都聊聊自己,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跟他处好关系,这样可以提高生还几率。作为第一个被春川大人询问姓名的人,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说:“我、我叫秋原真太郎。” “秋原先生,”春川树为难地说,“您的主意是不错,在您提议之前,我本来也想这样做的,可您这样痛快地出卖同伴,是不是不太好啊?照顾到您的心情,我才到现在都没说过的……” “不不,我这并不是出卖同伴,我也是迫于生计才给现在的老板打工的,我又不以做坏事为荣,是为了钱才来的。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希望能得到改邪归正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我我……我绝对不是那种随便投敌的人!” 负责人的神经根本经不起春川树的质疑,他感觉自己好像要窒息了!他从前从没有信仰,但是如果春川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他愿意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最最虔诚的信徒!!! 只可惜审神者没有留给负责人太多表忠心的时间。他继续说:“对了,我在召唤自己的世界覆盖原来荒岛的时候还产生了点小意外。现在这座岛上有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咖啡豆什么的,所以在清理溯行军的时候也请帮我一起挖出来,等我移植到别的地方去。” 负责人当然仍然是满口答应,同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那句话说不对暴露自己的人品被春川树嫌弃。 春川树毫不客气地给那边人布置完一大堆要做的,转过头用期待的狗狗眼望着自己的刀剑付丧神,尤其是刚才十分犀利指出了他问题的宗三左文字、以及威胁说他如果做不好就要去告家长的山姥切国广。 “我这样安排可以吗?有没有什么疏漏,有的话请不要客气地指出。” “我、我没意见。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山姥切惊慌地用披风把自己整个遮了起来。 “不……我觉得没什么疏漏……”宗三左文字也紧接着受不了地顺着审神者明晃晃的暗示艰难地夸奖说,“你、您想得很周到了。” 就在春川树高兴地长叹一口气时,长谷部突然沉着脸说:“如果要清理岛上的溯行军,请也让我们参与进去。主,我信不过那些人。我们不知道岛上有多少溯行军,如果他们每一个都是药研这种情况,只让那些人去抓……也许会被误会成主办方又有什么新把戏的……” “好,不过我是怕你们去可能会有危险……那边的人死就死了,可我不希望你们受伤,”春川树一脸腼腆地解释道,“那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长谷部就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于是,接下来几件要做的大事就在群策群力和广泛征集意见后确定下来。 ——先清理这座岛,控制住岛上的溯行军;等药研醒过来问问情况;再有就是春川树到船上去一趟看看那边都有什么资料。 既然要上船,春川树又叮嘱负责人:“你们把船上能吃的东西清点一下。” . 春川树安静地托腮等了一会,直到刀剑们的烤蘑菇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轻盈地跳了起来,走向被替换下来后一直在发疯的那几个全神贯注干过活的苦力们。 最先挑衅的几个男人本来都是刺头,看着就凶神恶煞,可现在看到春川树这种乖乖牌美少年走过来,一个个吓得像鹌鹑一样缩着肩膀向后退。 由于太累状态太差,现在就算把吃的端到他们眼前,他们也很难一口气把食物吃光,可能会吃着吃着一头扎进盘子里昏倒睡着。如果现在打开模拟市民的生存需求界面,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状态栏里全是血红色。 春川树保持着自己有礼貌又温柔地说法方式问:“你们想吃什么?罐头,饼干,意面,微波盒饭?你们随便点吧,我会让船上的厨师现在开始准备,一会你们可以到船上跟我一起吃一顿饭。” 几个人一秒都不敢让春川树多等地报出自己的选择。对他们来说春川树可不是神,而是能附身的恶魔。 审神者问那边的负责人:“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刚刚兼职会议记录员马上又成为餐厅服务员的负责人殷勤地说,他觉得如果自己还有机会回归人类社会,可以考虑放弃现在这份工作去专门培养高级管家的学校好好进修。 ——还有什么工作比做一个神明的贴身管家和全职佣人更有前途吗?没有了! 春川树做梦都想不到负责人被自己压榨竟然这么开心,简直就像个受虐狂。他示意几个休息的劳工跟在自己身后,带着他们回到沙滩上,跟刀剑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也过来,然后踢掉了自己的鞋子。 温柔清爽的美少年单手提着运动鞋,把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悠长的口哨,然后高高兴兴地笑着眺望海面。 如果有人能用相机拍下此时此刻的情景,那蓝天白云、金黄的沙滩和美好的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美得令人心醉——不过相机大概必须得有防震动防手抖的功能才行。 在口哨声消失的几分钟后,海滩地面就开始颤抖起来。一条大到可怕的动物脊背从碧蓝的海水中露了出来,越来越大,直到露出全貌,让人看到它巨大的嘴巴和锋利的牙齿…… 春川树的沧龙响应主人的召唤,灵活地绕过暗礁来到近海岸边。 春川树高兴地垫脚冲它挥手,在整个岛上人类和付丧神震惊无比的目光注视下,提着鞋子跑进水里,没扑腾几下就来到了它身边,亲热地把自己整个贴在它的身上蹭来蹭去,动作和神态自然得像是带着狗到沙滩上玩水的普通小孩。 等他跟自己的宠物嬉闹完后,这才回过头朝他的刀剑付丧神和劳工们挥手:“快来快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苍!我们骑着龙过去船那边餐厅里吃饭,怎么样,龙骑士唉!很酷吧?” 几个苦命的劳工早就腿软到支撑不住自己壮硕的身体,一个个坐在地上抖做一团,拼命向后爬着想要逃走。建房子、清理地坑、清理河道的劳工们就更苦命了,就算怕得流眼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干个不停。 刀剑付丧神们比普通人类胆子都大,再说他们也信任审神者,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们,所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一个接一个提起不肯听话来和审神者一起愉快骑龙的人类,也跟着走进了海水里。 ——跟着春川树骑龙还是很有安全感的,这条龙除了特别丑之外也确实蛮酷的,于是他们也都陆续地爬了上去。 负责人看到了这种的情况,连忙亲自跑出工作室,亲自去跟船长交涉。 “你说什么?一会那吃掉我好几个手下差点弄翻船让所有人死掉的怪物要到我们这边来?!你明明已经事先发现了它却让我停船不能跑?!等着它游到我们旁边,再把它背上的人——就是被你们抓来扔到岛上彻底得罪过的参赛者请回来,到我们的餐厅里去吃饭?!这里竟然还有菜单?!我看看……你把他特意请过来就只打算给他吃这些破烂?!你是不是疯了?!不不你不用回答我,你肯定是疯了!!!” 耐心听完负责人的要求后,船长满脸通红地怒吼着喷了他一脸的吐沫星子。他觉得这个原本冷艳高贵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绝对是疯了! 太可悲了,疯狂都是会传染的……船长喘着粗气泄气地想,他觉得情绪这么激动的自己也离发疯不远了。 第34章 在船上(1) 虽然船长认为负责人疯了,不过谁让疯子的拳头更大呢?他的水手们在沧龙的多次攻击中损失惨重,枪支弹药也早就消耗大半——于是,在这种荒诞的世界里,船长不幸还要向现实低头,不情不愿地听从一个疯子的指挥。 他嘱咐船员下锚停船,自暴自弃地跟着负责人来到甲板上,看着巨大的沧龙真的驮着好几个人乘风破浪朝他们游过来。 沧龙的脊背非常宽阔。尽管几个普通参赛者都扁扁地趴在沧龙的脊背上,看起来被吓得灵魂已经到了嘴边,随时都会吐出来就这么死掉,不过刀剑付丧神们却都觉得……感觉还挺不错的? 看到药研后联想到前任审神者可能遭遇的经历,几个付丧神的心情都不大好。当普通人心情不好时也会选择开车兜兜风,有钱人也许会开快艇出海,速度提高之后,呼啸而过的风仿佛能够带走烦恼,坐着恐龙在海上冲浪显然也具备这个功能。 不过在此之前,刀剑付丧神们大多没有听说过恐龙,于是作为一个恐龙爱好者,春川树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给大家科普他来源于电影和特摄片的恐龙小常识。 “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应该喜欢肉食恐龙,比如霸王龙什么的,但其实我喜欢食草恐龙更多点。”审神者像所有想把自己感兴趣的事一股脑说给大人听的小朋友一样说个不停。 “虽然我也挺喜欢霸王龙和迅猛龙的,可三角龙和雷龙小时候真的特别可爱,好多小孩子都想养着它们当宠物。就可惜雷龙长大了喜欢吃树叶,当然他们小时候也喜欢吃不过可能有点够不着。”审神者严谨地说。 “我觉得它们有点太可怕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养……爸爸说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因为许多普通人类也会养着能把他们吃掉的老虎和狮子。” 刀剑付丧神不知道雷龙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审神者嘴里特别可怕的恐龙有多么温驯,总是不幸充当各种天灾人祸的悲情催泪炮灰,于是都安静地听着审神者瞎说……他说着说着竟然还抖了抖,抱紧自己的胳膊,就好像自己也被恐龙啃过叶子似的。 好几个付丧神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棵会动的树苗蜷缩起自己的小叶子在大怪兽面前瑟瑟发抖的场面,再看看目前给大家当坐骑的“小苍”……简直想象不出雷龙会有多恐怖,于是小树前面的大怪兽只能用马赛克暂代。 只有大俱利伽罗对审神者所说的可爱小恐龙悠然神往。 小夜左文字疑惑地上下打量审神者,很想说“特别可爱又有点太可怕听着有点像你”,十分了解弟弟的宗三左文字连忙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快点住口不要说话。 其他刀剑坐在沧龙的后背上还需要抓紧龙背凹凸的地方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唯独江雪左文字的平衡感好得出奇,他安详地盘膝坐在龙背上阖着眼睛竖掌打坐,就像坐在自己房间里地板上的蒲团上那样轻松和平稳。 连春川树都好奇地看了他一会,真心诚意地夸奖道:“江雪哥好厉害!” 江雪左文字撩起眼皮,心平气和地再次纠正道:“请叫我江雪……” . 大家就这样热热闹闹地渡海,在船上工作人员的热烈欢迎和船员们的警惕旁观中顺利登船,春川树请船上人搭把手,把已经没办法自己走到餐厅的几个参赛者扶去吃饭,自己也跟着去餐厅打算混点薯片和可乐在一会看材料的时候边吃边看。 船长经过和负责人真太郎先生艰苦的博弈,好不容易抓紧时间让厨师准备了最高档的牛排,还奉献出了自己珍藏的红酒。 看着春川树骑龙过来的时候,他再傻也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惨状都是拜这个少年所赐。想到自己只是个交通工具上附带的人力资源,他怀抱着希望,觉得自己和船员们的境地再怎么说也比那些主办方的雇员要好得多。 等他再努力交好这位小少爷,没准就能被放走了呢……船长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乐观精神。 可惜春川树对他点头哈腰递过来的菜单不太感兴趣,随手放在了一边催促道,“秋原先生,快点把吃的给那几个人按菜单端上来吧!你们这里有可乐吗?我感觉我都好久没喝过可乐了,给我拿一杯好吗?要加好多冰的那种,谢谢!” 虽然岛上的自然环境好,不过春川树也承认待在船上更方便。 他飞快地拿到了加冰的可乐,也确认船上的人有好好招待了帮他干活的劳工,让他们摆脱了被饿死的阴影,自己则端着插了吸管的冰可乐,跟负责人走去了工作室,歪在沙发上听他给自己做汇报。 他翻着岛上30名参与者的个人资料感慨:“你们刚告诉我规则的时候,我还以为至少会有100个参加者呢……才30人也太少了,不够用啊,早知道我就不那么随便地把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伦道夫先生给炸死了。” 是的,所以春川树的岛上现在只有29个岛民。负责人听到他的抱怨,汗都流了下来。 “为、为什么您会认为有一百个人那么多呢?”他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毕竟是一档直播节目。30个人其实已经有点太多了,照理来说一期有20个人就够了,观众能够记住的参赛者有限……你看普通的综艺也不会邀请太多嘉宾……” 春川树还以为自己是在正常探讨,他趴在沙发背上眨着眼睛说:“是吗?因为你们工作人员说这是给我练手的,所以我以为是那种相当于海选的阶段,所以会有很多人啊。总之,请继续说下去吧。” 负责人擦了一把冷汗继续说:“是,是!投放到岛上的溯行军共有20个,为了符合普通观众对‘怪物’形象的认可,所以其中大部分都是跟人形差距较大的短刀和胁差,只有2个敌打。我们会按您的要求组织战斗人员去把它们重新控制住。” “溯行军比人类的数量还少?而且还大都是短刀和胁差……”春川树又惊讶了,“难怪你们答应去处理他们时那么痛快,这比我想得简单多了。” “啊请别误会,因为溯行军比普通人类强,如果我们投放太多溯行军,普通人类只要和他们遭遇就有很大可能被杀。这样就没有参赛者发挥的余地了,再说按照计划,只要您召唤出一整队刀剑付丧神,后期就是您的个人展示时间。” 负责人讨好地说:“观众喜欢看这个,所以我们才这样安排。希望您的首秀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之所以会做其他多余的事也是出于这些考虑,在这里只有得到观众的支持才能活得更久。” 负责人小心地打量着春川树的表情继续说,“带药研入场的审神者大人只坚持了两个月就死掉了,就是因为他虽然实力比普通人强,却无法快速适应环境,显得优柔寡断,不不,应该说那位大人始终都尊重生命,所以不受观众们欢迎……” 负责人拐弯抹角地想说,就算不知道审神者有多可怕时,他们也始终都对他心怀善意。可惜春川树没听出来。他抬起头认真地问:“你是说……你觉得那位死去的审神者是个很好的人吗?” 负责人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对他的死我们都很遗憾,可他不是死在我们组策划的节目当中的,我们也没办法……” 就在负责人扯不下去,在春川树纯净的绿眼睛注视下觉得自己可能要倒霉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山姥切国广的声音给他解了围。 “主人,主人在吗?药研醒了。” . 刚才登船后,春川树就让自己的刀剑们带着还在昏迷的药研去客舱休息了。 所以当药研的意识缓缓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不是沙滩或者草地上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或者随便乱动,而是继续和缓地呼吸着,假装自己并没有没醒过来,想要听听屋里的情况。 他的心飞快地沉了下去,屋里没人说话,却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这说明看守他的人非常警醒。就在药研开始胡思乱想之前,他听到小夜左文字的声音说:“药研,你醒了吧?” 这个时候隐瞒已经失去了作用,药研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打量着他所在的地方。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来时船上的客房里,房间里的几个付丧神身上都充盈着审神者春川树的灵力。 药研藤四郎回忆起昏倒前的情况,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是又被抓到船上控制起来的,不在房间里的春川树大人也用不着他来担心。 于是他松了一口气,在所有付丧神的注视下大方地说:“你们都是春川大人的付丧神吧?他终于把自己的付丧神叫出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没名没分却想要追随春川树的药研心里有一点点的酸涩。他低下头,正好看到自己身边的本体短刀,随手拿起来,从刀库中抽出刀来仔细看了看,低声说:“伤口真的都被修复了,不需要资源和工具,只用灵力就能做到,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散发出一股烧烤的味道…… 药研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疑惑地垂下头闻了闻。 “是啊,我们的审神者就是这么厉害。”压切长谷部自然地接话说。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们都是春川大人的付丧神,不过在此之前,也同样都是寿屋大人的付丧神……你知道寿屋是什么吗?我们从前的审神者大人很喜欢手办,他说过自己的审神者代号来自两个世纪之前一家手办制作商……” 长谷部故作冷静,可说这些话时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紧张,死死盯着药研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相比直接询问药研,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这种坦白己方的办法来认亲,以免激起药研的戒心造成误会。 “你、你说什么?!”药研愣住了,手一抖,本体的刀刃一下划破了人形的手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种反应已经给了其他刀剑明确的回应。一边的山姥切国广比了个手势,让所有刀剑保持安静,连同对讲机向春川树报告药研已经醒过来的消息。 春川树立即回话说马上就过来看望药研后,付丧神彼此对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就这样彻底地安静下来。 第35章 在船上(2) 春川树哒哒哒地跑过船舱走廊,一把推开门,打断了房间里悲伤的安静气氛。 他冲到药研的床前,拉住短刀付丧神的手,满怀愧疚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之前那个指导我手入的时之政府前辈告诉我,快要暗堕的付丧神在被审神者手入的时候会非常、非常疼!可是我都没发现你有不对劲的地方……” 药研本来因为长谷部的话满脑子都是已经死去的审神者,脑子里翻涌着仇恨和痛苦,思维都有些滞涩,春川树的话刚开始像是掉落在海绵上的水珠,并没有渗透到他的思绪里,所以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春川树眼巴巴地看着不理自己的药研,有一点委屈。 那不靠谱的工作人员没有提前告诉他有这种需要注意的事,而且他开始手入前明明都跟药研说好了的……想到这里春川树反咬一口,指责发呆的药研:“药研君,你说话不算数……我们明明说好了的,有不舒服的感觉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呢?” 少年委屈巴巴的声音像一支手强有力地拧巴了一下海绵,那一点点水珠嗖地被吸收得一点不剩,药研终于理解了春川树在说什么……回忆起被手入时候的感觉,他连忙解释。 “不,我没骗你。”药研发现春川树看起来不信他,只好继续,“不是疼,我没觉得疼,其实并不疼的,感觉很奇怪,有点难以忍受但绝对不是疼……” “但是你晕倒了,”春川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不觉得疼或者不舒服为什么会晕倒,是太饿了吗?”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了,“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你刚才就会醒,我把要给你尝尝的毁灭蘑菇烤了,可是你都没有醒过来,现在蘑菇已经被吃完了,你只能先吃点牛排和海鲜了……” 接连发现自己做错,春川树沮丧得眼睛都湿润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药研连忙说:“没关系……我不是特别饿,也不是被饿晕的,现在还不想吃东西。” 药研不觉得春川树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尽管他转移话题时短刀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但他也没顺着春川树的想法认下自己是饿晕的这种骗人的谎话。 ——老实说,他现在很后悔刚才没有抓紧时间拉着长谷部说话,把该说该问的全都交流完,他预感到眼前这个审神者不会在短时间内放弃关心他。 果然,春川树听了他的否认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为了让我不难过才这么说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他松开了抓着药研的手,站在床前认真地说:“药研君,虽然你晕倒了这件事也有你自己的责任,但主要还是我的错。当时指导我的前辈也说,在这里是很难做好手入的。是我坚持给你手入让你难受到晕倒了……” 在药研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微微弯腰鞠了个躬,“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用善意地欺骗我说自己不难受,如果你不生我的气,不要跟我说你本来也没事,还是跟我说‘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比较好,因为我有的时候会听不出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误会你是真的没事。” 药研支起身,为自己没来得及阻止审神者鞠躬道歉,很是生自己的气。他手足无措地摆着手说:“我……我真的没觉得疼。春川大人……是您的手入让我觉得太舒服了,舒服到难以忍受,所以才会晕倒的……” 说完之后,药研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的感觉是如此轻松,以至于他都搞不懂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不好意思说实话了。 “太舒服为什么会觉得难以忍受啊?”纯洁的未成年无法理解药研的说法,一脸纠结地刨根问底,“是我摸得你很痒痒吗?就像爸爸给我抠耳朵的时候那样,有点痒痒但又很舒服?” 说完没等药研否定,他自己就先皱起了脸嘟囔着,“可是……痒痒为什么会晕倒呢?据说挠痒痒也是古代刑罚的一种,能够让人难受死的那种……” 药研藤四郎:“…………” 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了!要怎么跟无法理解太舒服也会晕倒的未成年解释清楚这一切?!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可靠,可他在做刀剑时可不会被主公带进寝室,在成为付丧神后没多久就没了审神者,只能待在本丸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他真的也很茫然,怀着和春川树一样的疑惑,无辜地与药研对视。 藤四郎短刀只好转向山姥切……算了,山姥切好像更加指望不上,他又依次看向大俱利、宗三和江雪,在收集齐了一众不解的眼神后,终于对上了小夜左文字充满理解的默默凝视。 小夜准确接受到了药研的求助,鼓着脸举起了手,在吸引到春川树的目光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 “是真的,主人,人如果太舒服了也会晕倒的,我从前还是刀剑被主人贴身收在卧房里的时候见过很多次的,虽然看起来像是难受还会哭,嘴里也会喊着不要,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停下来,那些人类多半就会改变主意说不要……呜……停……嗯嗯?” 纯洁的兄长们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红着脸用长长的袖子捂住了小夜的嘴。小短刀纯洁地扬起头看了脸红的哥哥一样,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又不让自己说话了,可他是个乖巧的弟弟,就算哥哥们不讲理,也不再挣扎,无奈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春川树好奇地笑呵呵着看左文字家兄弟打打闹闹,发现江雪和宗三是真的打定主意不让小夜再继续给自己科普常识,颇为遗言地叹了口气。 “我懂小夜是在说什么,”审神者也一脸“这有什么不能说你们这群思想肮脏的大人”的纯洁无辜脸,“爸爸教过我地球上大部分动植物的繁衍方式。”他认真地教导自己的付丧神,“你们不要跟人类学,这不是难以启齿的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看到成年刀剑们还红着脸,他马上抓紧时间继续说教,“你们看到植物开花会不好意思吗?蹭到花粉会觉得是被花冒犯了吗?身上挂了柳絮会脸红吗?如果是这样,那以后我长大开花了怎么办?” 就在刀剑付丧神被审神者教育得全都一脸懵逼的时候,春川树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做那个的时候还会晕倒的吗?难怪电视剧演到男女倒在床上马上就第二天了。我看电视上演的时候啊还觉得不太好很不尊重人呢,女孩子都哭着说不要了,男人还要继续欺负人,原来是这样……” 没有刀剑跟审神者熟悉到扑过来堵他嘴不会失礼,再说他刚才的那番话听起来又那么有道理,所以大家都愣愣地听着他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明白了,药研君!下次为你手入的时候,如果你说不要停,我会记得不会停下来的。”可说到这里,春川树又不懂了,小声自言自语,“可是如果万一真是难受不停下来会出事呢,这个到底要怎么分辨?” 小夜扒拉下哥哥的手,言简意赅地建议:“靠经验。” 春川树信服地点头,“小夜说得对,那如果我手入时你们喊不要,我还是得停下来才行,因为我还缺乏经验……对不起,我会尽快积累经验的……” “好了,可以了,换个话题!”大俱利伽罗终于无法忍受这一切了,受不了地大声说。 “额……对,没错……”如梦初醒的刀剑们纷纷附和。 作为小夜的兄长,宗三左文字心虚地看了一眼春川树。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审神者是神不是人类了,那么对他来说,二十岁肯定是非常年轻的。如果说他刚开始说得还很有道理,后面说的就有点……嗯…… 希望等审神者大人的家长找过来,发现自己家的孩子被教坏后不会太生气吧……怀着袒护弟弟的私心,宗三左文字干脆利落地执行了大俱利的建议,把不太对的话题转移回正经的频道。 “这么说,药研的情况不错,还没到快要暗堕的地步……这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吧。” 其他刀剑也都松了口气,配合地说,“是啊,是个好消息!” 万事开头难,话题一旦步入正轨,大家就都开始活跃起来,纷纷加入谈话,默契地不给春川树继续跑题的机会。 长谷部紧随其后问出了早就该问的,“药研,其他粟田口短刀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药研不觉得自己没有出现暗堕倾向是个多好的消息。 虽然他一心想要追随春川树,看他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可其实也有很强的自毁念头。可长谷部这种主控没有在第一时间问他寿屋大人是怎么死的,而是关心他还活着的兄弟们,药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 “他们都还活着……在节目组总部的道具仓库里……可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药研知道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寿屋大人的情况,咬着牙说,“对不起,我们兄弟没有保护好寿屋大人……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已经死了,可我们竟然还没有为保护他碎掉……我们应该先碎掉的,那些家伙、那些家伙应该踩着我们的断刃才能去伤害他……” 药研在说这些的时候,身上明显翻涌着不详的气息。其他刀剑们几乎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药研明显是已经开始暗堕了……可刚才他又不像是在欺骗春川树…… 只有没眼色的审神者说:“药研君,这不是你的错啊!遇到坏事不是受害者太弱小的错,都是加害者的错。如果你不开心,现在就去捅真太郎几刀发泄一下吧。” 正在陷入悲伤自责无法自拔的药研茫然了:“……真太郎是谁?” 跟在春川树身后一直站在门外没敢进来的负责人秋原真太郎先生谨慎地敲了敲门,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一脸痛苦地举起了手。 “是、是我……” 第36章 在船上(3) 药研藤四郎冷冷地看了一会负责人,把真太郎先生看得两股战战,怀疑他正在挑选在哪里捅刀比较痛快……可他又不能跑,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跑了也没用。 没见春川树即使离开了海岛,那些参赛者还不是照样在拼死拼活地干活,没半刻松懈吗?负责人可不信他们是因为自觉所以才一直干的…… 不过,药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谢谢您……”他对捅一个没有反抗之心、已经投降又手无寸铁的俘虏没兴趣,即使捅了也不会觉得心情更好。 “好吧,不用客气。”春川树觉得药研真是太客气了,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药研还没有采纳,药研根本就不用道谢的。 长谷部开口说:“主说得对……”注意到药研仿佛被刺了一下的反应,他意识到对药研来说,他口中的主仍然代表着寿屋大人,只好解释说,“我是说春川大人说得对……” 可是这样说又仿佛对现在的审神者大人三心二意仍惦记着原主,长谷部给春川树一个歉意的眼神,这才说:“我们不会怪你,还有你的兄弟们的。如果你没有保护好寿屋大人的生命算是一种无能,那我们也一样……”因为死去的审神者现在还背负着虐待短刀的罪名。 长谷部没有把这个直接说出来……他怕寿屋大人死后还要背负污名这一点会刺激到药研。 可药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春川树看出了他的疑惑,善解人意地解释:“就在你失踪后,时之政府对审神者失踪进行调查,结论是你们神隐了审神者一段时间然后把他杀掉了,原因是审神者一直瞒着其他刀剑付丧神在偷偷虐待粟田口短刀。” 本来就被其他付丧神判定为有暗堕倾向的药研瞬间涨红了脸,愤怒到了极点,探身一把拉住了春川树大声说:“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卑鄙?!” 他垂下头,克制着从内心中泛起的寒意,颤抖着说:“……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春川树,付丧神们都紧张起来,连负责人也看出来药研身上黑气萦绕,因为这突然而然的刺激正在滑向彻底暗堕的深渊。 不过在其他付丧神出言制止前,绿眼睛的少年已经在床边蹲了下来,扬起头仔细看了看药研此时并不好看的表情,重新拉住了他的手:“药研君,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世界树的种族天性使他们从不会因为别人的挑衅轻易生气(比如反派说要毁灭世界或者统治世界都无所谓),也不在乎冷眼旁观……可他并不是那种从出生起就安静地晒太阳接雨水靠自己成长起来的同族们,从他拥有意识的那一刻开始,爸爸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爸爸给了他许许多多属于人类的享受。比如手把手教他许多知识、给他做好吃的饭菜、陪他玩有趣的游戏。 爸爸不喜欢冷眼旁观,不喜欢看到善良的人遭受厄运、而恶毒的人一生平顺。父母的影响对孩子来说有多大呢?春川树不知道对别人来说是怎么样的,对他来说,爸爸的影响很大很大。 就算没有在万屋里对另外一个更稳重从容的药研藤四郎所做的承诺,春川树自己也觉得那个叫寿屋的同事实在太可怜了,那些夺走他生命和荣誉的人也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普通人可能会对药研说,“药研君,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不过春川树能够做到的事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所以他说,“药研君,你别难过,我们去把你过去的审神者找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再让伤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好吗?” 药研紫色的眼眸一点点重新有了焦距,他点了点头。他相信春川树能做到他所说的话……虽然这个“找回来”被他理解成了找回他的尸骨,但这就已经很难了,而短刀付丧神有上千岁,已经习惯了生死和离别,所以……他真的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没人留意到春川树说“找回来”是真的要“找回来”,不过气氛一下就缓和了不少。差点就被当成出气捅刀道具的负责人先生再次被提醒审神者想要对自己的同事和上级出手,本着损人利己精神,他决定祸水东引转移矛盾,于是壮着胆子主动开口了。 “春、春川大人……我觉得……距离这个岛被隔离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照理来说,那些来探查情况的人应该已经到了……”负责人点头哈腰地说,“所以……不知道您能不能观察到外围的情况,不如您先出去看看情况吧?” 春川树站了起来,转过头盯着负责人看了几秒钟,在他被吓得跪下前挠头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你说,如果我让来探查情况的那些人也‘失踪’,那你们的上级不会觉得有点可怕,事情超出了控制,然后紧急转移啊、躲起来啊什么的吗?” 负责人认真一想,马上意识到这太有可能了。毕竟他们只是个装备齐全可实力普通的节目组,所带的参赛者有项圈控制、溯行军早被关起来了。可除了意外被派来解决问题的人就不同了,全都是战斗型或者专业技术型的精英…… 但他的头脑灵活,马上想出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来献计献策:“那不如我们就假装被他们救了带回去,您觉得怎么样?” 这样做的话,起码自己的命是肯定先被暂时保住了,负责人压抑住自己紧张和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春川树的决定。 “可是……怎么让他们相信呢?”春川树觉得这办法不错,于是开始托着下巴考虑起可行性来。 “为了不露馅,被救的幸存者就不能太多……”毕竟被他圈地留下的人类好像都知道他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因为当时太热情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可如果说人都死光了,又没有尸体给他们看,那么多人都失踪了,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这个问题难不倒负责人,他马上说:“就说我们掉进了时空裂缝里,不过岛上的人没意识到还在自相残杀……您是参赛者里唯一一个珍贵的审神者,所以我们发现自己掉进不稳定的时空里之后,只来得及带走了您一个挽回损失。没想到我们掉进的世界特别危险,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和您在付丧神的保护下逃了出来。” 他仔细想了想,一点点编圆这个故事:“您也不需要扭曲本性地伪装或者说谎,直接把之前发生的事修改一下结果说出来就可以了。比如……有个怪兽撞翻了船吃掉了好多船员,比如……有可怕的蘑菇会爆炸炸死了人……” “听起来不错,”春川树想了想说,“你再好好编编这个故事,放心,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的,所以你别着急多想想,让你的手下也帮忙,写出个剧本来让我们大家照着演吧。” 负责人大喜过望,“是是是!好的!” 之前从没有哪一刻,有工作做会让他有如此的幸福感,秋原真太郎觉得踏实极了! . 药研君醒了,药研君错过了烤蘑菇大餐——春川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等到说完了正事,马上迫不及待地提议补救:“药研君,刚才你晕倒的时候,除了我大家都吃了烤蘑菇,现在你醒了,我们一起去餐厅里吃点东西吧!” 长谷部对春川树不爱付丧神己做的东西耿耿于怀,听到春川树这么说突然就眼前一亮,“主,药研做饭很好吃哦!你想吃什么,不如让他做给你吃吧,之前我们本丸里就是由他负责厨房的!” 春川树也没有“刚刚治好伤还晕倒的人应该好好休息”这个概念,有点怀疑地打量着药研,犹豫地说:“……真的吗?” 能帮春川树做点什么,药研也很乐意。他点点头说,“我的手艺还可以吧,要尝尝吗?” 春川树很高兴,马上点单:“那我要吃加了海鲜的泡面!” 反正大家都知道审神者不是人类,所以吃人类的食物大概只是出于爱好,所以药研只是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就舒展开了。 “好的,您在这里等着吗?”药研翻身下床,穿上鞋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身上还是有点没力气。要出阵可能是不行,不过煮泡面还是可以的。 “不要不要,泡面煮出来就应该马上吃掉,餐厅离这里有点远,端过来就不好吃了!我跟药研君一起去!”春川树马上粘人地说。 虽然情绪低落,但听到这样的回答,药研还是有点想笑,“好吧……” 负责人继续负责在面前指路,春川树和药研跟上,没其他事好做的长谷部他们也跟了上去,来到厨房撵走了厨师们。 厨艺遭到嫌弃的长谷部和宗三本着学习的心态,看着药研翻出了几袋海鲜味的泡面,挑挑拣拣选了虾和扇贝等海鲜,一边刷锅煮开水,一边清洗食材,几分钟就有条不紊地煮好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泡面。 他又从厨房里找到各种腌制好的小菜,挨个尝了尝,挑好的用味增盘各装了一点点,和泡面放在一个托盘上端到餐厅,找出碗筷给审神者盛出一碗,自己也盛出一碗,还招呼其他刀剑:“你们要不要也吃一点?” 春川树已经给自己又要了一大杯冰可乐,药研把泡面递给他,他就期待地用筷子夹了一点,意思意思吹了两口就吃进嘴里,等吃完了又喝了一口汤,然后给了药研一个点赞的大拇指。 “药研君,真好吃!” 不要说得好像是你吃了一振短刀那么惊悚啊……长谷部心情复杂地也坐了下来,端起药研分给自己的那一小碗拉面尝了尝。 不、不就是泡面吗?!灰发打刀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他煮泡面也是这个味道的啊!或者说,谁煮泡面不是这个味道啊!如果他早知道只给审神者吃垃圾食品和零食也不会危害他的健康,那他也可以每天给审神者煮泡面,那被夸的付丧神就是他而不是药研了…… 这时春川树突然扭过头,给了浑身散发着酸味正在心里碎碎念的长谷部一个灿烂的笑脸:“真是太感谢长谷部啦,多谢你刚才提醒我可以让药研君做饭,你太可靠了!” “没、没那回事……主您真是过奖了!在厨艺上我以后也应该多向药研学习才是!争取今后能亲手为您做出一样美味的泡面!”长谷部飞快咽下嘴里的拉面,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不服气,一秒转换了态度,信誓旦旦地表态,要多诚心就有多诚心。 他旁边正在默默吃面,跟长谷部一样被嫌弃厨艺的宗三:“…………” 同为织田组的刀剑,他此时感觉有那么一点丢人,以及更多的忧虑——希望同僚们能悠着点,在面对审神者的笑脸和撒娇时保持冷静,在注意不要再继续教坏审神者的同时,也要注意不要把他宠得更任性才好啊。 第37章 又出阵(1) 在审神者的带领下,大家纷纷埋头大吃用料十足的海鲜泡面。 虽然几个付丧神理智上知道总吃这种东西不好,但不可否认没营养的食品一般都真的很好吃。 跟着春川树坐沧龙来船上的参赛者早就已经吃完了饭,但春川树没提要怎么安置他们,船上的人不会多事安排,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餐厅里,默默看着春川树带着自己的付丧神旁若无人、高高兴兴地吃吃喝喝。 等春川树吃完了放下筷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以及岛上还在辛勤劳动的其他人。他招呼负责人,让他给岛上的人也准备些吃的,再把在食堂里发呆的这些人用快艇送回岛上。 春川树自己还不想马上回岛上。 作为一个过去没机会出门旅游也没住过船舱的年轻人,他对负责人客客气气地说:“你们能不能让船在海岛周围绕圈开?”他看了看手表说,“我想在客房里睡一会。可是如果船不开起来,就没有在海上旅行的感觉了……” 虽然他这个要求有那么一点过分,但总体来说,有些特别麻烦的普通小孩一直哄不睡,大人也会把他们放在车里开一阵哄睡了再抱下来放回床上,一直没机会表现的船长十分理解,不等负责人回答就痛快地说:“好的,没问题!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船开得又快又稳。”可以说是相当识时务。 is没有黑夜,相当于常年极昼,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考验。除了春川树外,这一天的经历这么跌宕起伏,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好像是该睡觉了,直到春川树提出来,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的疲惫。 厨房加快速度做了些简单的食物,船员们在沧龙的“护送”下胆战心惊地在海岛和海船间来回反复了两趟,终于搬运完了一顿饭。 在他们终于返回大船后,小苍才失望地潜回水里。它之前还一直都在盼望着有人能掉下来让自己再换换口味呢。 等吃的都运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春川树就在船上转换到自己独有的玩家俯瞰视角,操纵着盖房子清河道和地坑的劳工们停下工作。他拜托负责人帮自己在工作间帮忙维持秩序,让这些人不要打架闹事,大家都排着队好好打饭,吃完饭就地躺下睡觉。 因为船上的客房都是不大的套间,所以春川树放弃了再次邀请大家合宿的打算。 船长给几个付丧神也准备好了房间。春川树回忆起他房间似乎是个双人间……今天这一天太长了,他都忘记自己早上从本丸出发的时候有没有安排过近侍了,只好问:“一会你们谁想和我一起睡?” 宗三左文字看他一脸纯真,其他付丧神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只好提醒道:“我说,主人,你下次最好不要这么说,这听起来像是开了全员寝当番一样……” 春川树不懂就问:“寝当番是什么,听起来像是内番的一种。寝当番是指陪我睡觉吗,这也能算是一种工作?是的话我们第一天不是大家一起睡了么……” 标准小孩子式的十万个为什么马上让宗三左文字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开口了。 路过的小夜把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圈圈里动来动去,既形象生动又简单扼要地解释:“主人,寝当番不是说一个屋子睡觉,按照你的说法,是审神者和付丧神做‘繁衍行为’。” “哦……”春川树明白了,但他紧接着又有了新的问题。 “只有人类繁衍行为算是寝当番吗?如果是泛指所有繁衍行为的话,那等我再长大点开花的时候,花粉会飘到你们身上是不可避免的呀。那我岂不是注定要照宗三说得那样全员寝当番?还有,我上课的时候听说了!刀剑付丧神高兴的时候会樱吹雪?樱吹雪是付丧神头上开始飘樱花,那花瓣落在我身上……emmm……” 说到这里,一直都大大方方的审神者也不好意思了,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完美:刀剑付丧神樱吹雪对他来说……根本就是x骚.扰! 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几个付丧神不同程度露出被雷劈过的表情:明明樱吹雪是那么单纯唯美表达喜悦的方式,可是被自己家的审神者这么一解读……让他们以后如何面对自己和其他同僚的樱吹雪! 还好春川树本丸里是一群不高兴,至今都没有樱吹雪过,唯一开朗活泼别人家的加州清光又一直都一边高兴一边操心,也神奇地没有飘过花……这么想来,他们几个和春川树的相遇真是命运的安排,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个鬼啊! 大俱利伽罗阴沉着脸说:“宗三,你的话实在太多了!审神者问今晚谁跟他睡,你想睡就直接说一个‘我’字不好吗?” 一直不敢说话的山姥切立即点头赞同,“是啊……”要到万屋里采购的东西好像又要增加一样了,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去,主人的近侍都必须随身带伞,一旦发现有付丧神高兴就马上打开!山姥切觉得今后他得更努力才行了,他找来的这位审神者大人比起人类来是另一番难养。 江雪左文字侧头看了弟弟一眼,垂下眼睑也跟着点了点头。 压切长谷部有心争宠,但想想万一不小心樱吹雪了竟然要承担非.礼未成年的罪名,也只能脸色难看地一言不发。 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宗三左文字:“…………” 然而在樱吹雪等于耍.流.氓的威压下,付丧神们都急匆匆地跟审神者道别准备回自己房间好好整理心情,调整好心态才能重新面对这一切。 春川树高兴地拉住了宗三的袖子,“来吧,我们回房间。”审神者的力气很大,裹挟着不情不愿的打刀把他扯进自己房间,“宗三你在船上过过夜吗?天亮着要睡熟不容易……”为了照顾自己今晚的室友,审神者提议道,“我可以给你手入,应该可以帮助你睡个好觉。” “你是想让我也晕倒吗?”宗三左文字幽怨地说。 “药研说是很舒服的啊,再说我也想像对小夜说的那样快点积累经验……”春川树很乖巧很坦白地说,然后附赠一个纯真的笑脸,讨好地问,“真的不行吗?” . 几个小时过去后,春川树睡醒了。他看了看睡在旁边床上的宗三,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穿上拖鞋,踮起脚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精神抖擞地离开了房间。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看起来睡得都不太好,一直守在他门口等着提供服务的工作人员眼睛下面就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个眼生声音也没听过的工作人员说,他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在餐厅和厨房里…… 不过春川树还是跑到甲板上先晒了一会太阳。 太阳一直都在天上,好像没有早起等待它升起来那么开心?春川树只待了一小会,就决定还是去找自己的刀剑们,看他们在干嘛。 他折回去的时候发现,原来那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已经被真太郎取代了,负责人真太郎先生的眼带和黑眼圈比刚才那个人还要明显。 “去抓捕付丧神的小队已经准备就绪了,春川大人,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不过当然啦,你得先吃个早饭……” “嗯,那吃完饭就去吧。”春川树说,他还记得自己要带刀剑去看奶牛花,吃完饭先看花再打怪,简直完美! 下了甲板很快就走到了餐厅,春川树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付丧神都在。 “早晨好!”春川树推开门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吗呢,为什么全都在厨房里,早餐那么麻烦吗?” 刀剑们也向审神者问好。不高兴刀剑的全权发言人长谷部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煦地笑着说:“主,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您也跟着一起出阵太辛苦了,所以正在准备野炊的用具,零食、果汁和冰激凌,等到中午的时候吃。药研给您准备了早餐的汉堡,这就让他给你端出去!” 春川树看了看付丧神们案板前的东西,开开心心地跟所有刀剑说了谢谢,然后推着门等药研端吃的出来。 药研只端了一人份的早餐,春川树有点疑惑,“你们不吃吗?” 药研把托盘随手放在桌子上,拉开一旁的椅子请春川树坐下,然后有点紧张地在他面前站好。 “审神者大人……”他轻声说。 “你这么叫我听起来有点生疏啊……”春川树学着他的样子低声抱怨。 药研抬头看了一眼春川树。在审神者和宗三回屋睡觉后,其他同伴们已经跟他说明了全部的情况。春川树接管了本丸,他在名义上已经属于眼前这个审神者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为他们而来…… 药研之前还以为想要始终追随他会很困难,也许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但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审神者已经在想着要帮助他们、解救他们——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来救他们的。 想到自己准备说的话,药研感到一阵紧张和拘束。这不像他,可他也没办法。 “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药研藤四郎,战场上长大的短刀,风雅的事不擅长,但……如果有能交给我的战斗,我会竭尽全力。” 药研垂下头,紧紧握住自己挂在腰间的短刀说,“希望您能忘记我们初见时我那些无礼的言辞,那不是真正的我……请让我追随在您身边吧,大将。” “唉?”春川树认真听完了药研的话,思索着说,“让我忘记我们的初见,这可不行。药研君是特意暴露自己来帮助我的,我要一直都记得这件事。不过要追随我当然是可以的,我也很喜欢药研君,你说不是真正的你那种别别扭扭的样子也很可爱……” 说到这里,春川树很高兴地拉起了药研的手说,“谢谢你这么相信我。我会好好珍惜药研君的感情的,我们今后好好相处吧。”毕竟在春川树短暂的一生当中,还是第一次接受这种效忠。 在这件事上,春川树分得还挺清楚的。 虽然山姥切也曾说过差不多的话,可当时山姥切的效忠说实话有点像是交易——他用自己无底线无条件的服从和付出,换自己做审神者维持一座本丸不分崩离析。而药研对他的认可,不建立任何条件上。 如果要比喻的话,有点像是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是契约婚姻还是相爱结合的差别……不过反正结局男女主角都会相爱,就像山姥切肯定也会喜欢他认可他,春川树对这点还是很自信的,但不管怎么说,药研总归都是值得纪念的第一个。 想到这里春川树就止不住的高兴,“快叫大家来吃早饭吧,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花!” . 在春川树介绍自己很像奶牛花的时候,药研藤四郎正在昏睡当中完美错过。之后,其他付丧神给药研讲述经过时,也没人想起来补上这一段的内容。所以当吃完饭坐着沧龙回到岛上,被春川树拉着来到奶牛花面前‘赏花’时,药研的内心划过无数个省略号。 奶牛花,是一种下身是植物,花托上长出一颗满嘴獠牙的黑白花牛头,下巴底下还垂着个产奶器官的可怕怪物…… 春川树在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面不改色,就好像自己眼前不是一个能整个把他吞下去的丑陋怪物,而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扑上去喂它吃了点刀剑们给他准备的点心,然后还不停地挠它的下巴。 于是那颗牛头也就真的像小猫小狗一样用硕大的脑袋亲热地顶在春川树的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娇蹭个不停,下巴底下的器官随之晃来晃去…… 春川树一边跟奶牛花玩,一边给所有吓傻了的人类和刀剑付丧神解释:“如果它吃了人……”他指着它的下巴说,“这里就能挤出牛奶,喝了之后能够延长其他人的生命。怎么样,是不是和我很像,你们有谁想试试吗?” 说自己像这种东西的审神者审美观是不是已经彻底没救了?不久前才被拥有这种审美观的审神者夸过可爱的药研藤四郎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之前还在脑海里勾勒过和审神者很像的萌萌q版小奶牛的山姥切也好不到哪去。 全副武装来当打手的人类们更是整整齐齐地向后退去。 ——开、开玩笑,说什么想要试试,虽然他们确实不是好人,为了多活几天不在乎让别人去死,可审神者说的试试,到底是喝这玩意产的牛奶试试,还是让这玩意吃掉,消化分解出牛奶来试试,这么重要的事不说清楚,谁敢说自己想试试?! 第38章 又出阵(2) 由于没人自告奋勇说想要试试,奶牛花又已经吃饱了,现在根本就不想吃人,春川树也就没有强求一定要给大家演示食人植物是如何一口吞下一个完整成年人的。 赏花之后就是继续给村民们安排工作了。 春川树检查了昨天的进展,虽然离河道重新能够流水还差着一段距离,不过让人高兴的是,之前一直在采摘树莓的几个人农业技能有了可喜的进步,加上被强制一直干活让他们不会失败了就跑开半途而废,仓库里的累积树莓已经能够暂时支撑29个村民的生存,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了。 所以,虽然他还是让船员们继续往这边运送食物,但没有再自己动手安排这些人的早餐,而是直接按进度调整了三项重点工程的干活人数,让他们早点开工干活,争取早日彻底自给自足。 安排好了村里的一切,负责任的神明大人才带着付丧神和打工小分队走入丛林深处。有船上指挥中心控制航拍摄像头全方面的勘测,他们只需要按那边指明的方位前往有咖啡树或者溯行军的地方就行了。 说好了移植树木和抓捕溯行军是人类的工作,跟在后面的春川树和刀剑们就真的一点都不出力。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半点都不愧对废审制造机的名号,不停地争相投喂春川树和小夜左文字加冰的果汁、小碗冰激凌和小零食。 虽然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才把同样是小孩子的小夜也算在投喂名单上,可江雪左文字作为左文字刀派的长兄,还是觉得十分担心——审神者可能真的是不会胖,但问题是这么一刻不停地吃零食……小夜会不会胖呢? 虽然……小夜确实是太瘦了,胖一点才会更可爱,可是刀剑付丧神最重要的不是可爱,而是战斗力,如果小夜变重影响了机动怎么办? 他侧过头,想要和宗三左文字对视,用独属于左文字一家的沉默低气压交流方法来确认宗三的想法,没想到正好看到走在他旁边的宗三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江雪连忙伸出手扶住了他。 扶住他后,江雪给了弟弟一个饱含关切又暗含谴责的目光,如果此处有声,那就等于是在温柔和缓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宗三左文字暮气沉沉地瞥了兄长一眼,同样用眼神回答:“你根本不知道我之前经历了什么……” 总之,他现在是真的很佩服药研藤四郎的——别看人家是短刀,可意志力真是强大,当时大家都被封印在本体里待在审神者的背包里,清清楚楚地听到药研他一声都没吭,绝对没有求饶。 只有当自己亲身体验时,才知道这究竟有多难。多亏船舱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不然就凭几个小时前他和审神者之间那些对话和交流,等他清醒过来很可能根本没勇气踏出房间一步…… 就在左文字两兄长利用眉眼交流的时候,大俱利伽罗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咦”。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个十分奇怪的东西。 ——它长得像是石头水晶一类的矿石,呈现出一种自然界少见的剔透蓝色,上部分都是菱形的棱角,下部分是圆柱型,从外表上看绝对不应该是个活物,可仔细看的话它身上好像有一双眼睛,此时正紧紧闭着打呼噜。 春川树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到它了,高兴地把手里的果汁交给身边的金发打刀:“山姥切,麻烦帮我拿一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把那东西从地上拔了起来。 “这个是冰镇蘑菇,夏天是很有用的,也很好玩也很好吃,能让人一下子就凉快下来,爸爸很喜欢它。”审神者一边介绍,一边把它塞进了自己现在空空的背包里,对大俱利笑着说,“现在玩它会耽误工作,等晚上我们再一起玩吧。” 大俱利伽罗受不了地扭过头低声嘀咕:“我才没想要玩……” 春川树悄悄捅了捅药研问:“药研君,我们刚刚认识那会儿,你是不是在模仿大俱利?” 药研公允地说:“有一点吧,大将。我们本丸里可模仿的对象太多了,所以我也不止是在模仿他一个啊。” 大俱利伽罗默默瞥了一眼药研,觉得他可能是个比长谷部还要可怕的付丧神。 . 没多久他们就堵到了第一批溯行军。 这些溯行军真的就是普通溯行军,敌短刀就是衔着短刀泛着光的蛇骨,敌胁差就是下面长着六条怪物的长腿、上身虽然是人却好像被反绑双手的那种怪物——春川树觉得敌胁差长得真是非常不协调,在怪物里也算是长得比较奇怪的了。 为了防止他们只是长得像敌刀,实际上还是有神志能够沟通的,审神者还特意大声跟他们打招呼,换了好几种语言跟他们说,“喂——!你们好!”,可惜这些溯行军给的回应就是指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春川树只好先撤回后方待着了。 当主办方安保人员上前应敌时,长谷部马上给春川树在地上铺了一条野餐毯请他坐好,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样零食。 他们这位审神者虽然力气很大、动作也很灵活,但他拿刀的方式看着就很外行,也从没表现出想要自己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意思,所以即使知道他很强,但刀剑付丧神们还是持刀在他周围保持警戒,以免出现溯行军偷袭,主将被迫亲自动手迎战这种失误。 春川树就坐在近处,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世界里超能力者的战斗方式。 几个灵能力者配合默契,面对比人类速度快很多的敌短刀也丝毫不落下风。 虽然这是个低魔位面,连被召唤出来的非人付丧神都只能使用物理攻击。可对仅有的一点点魔力,人类倒是开发和应用到了很高的水平,还和科学有机结合起来……难怪让他们自己去收拾溯行军的时候,秋原真太郎先生一点都没有反对。 因为春川树自己本人属于不太能够灵活运用能力的类型,所以他挺佩服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式的——学会充分开发利用自己的能力,再辅以丰富的经验运用到极致,最终的结果不一定比生下来就能力开挂的那种人弱小嘛(以他很喜欢的漫威世界打谁都五五开的美国队长为证)。 春川树对这种自己欠缺的品质还是很向往的。 . 第一次伏击抓捕很快就结束了。他们这边的人类虽然也不可避免地受了点轻伤,但还是成功活抓到了一小队溯行军敌短刀。其实如果不是想要活捉他们增大了难度,人类方可能连轻伤都不会有的。 但紧接着问题就来了:缴获的溯行军给队伍增加了负重,受伤的人战斗力也减弱了。 继续前进的话有点困难,因为刚开始时的战斗总是比较容易,越往后才会越艰难。到生死存亡时才爆发小宇宙那种事只属于主角团队,像现在为他打工的这些人只要看脸就知道肯定是炮灰……所以还是别做带伤冒进这种事了,春川树同意先返回东海岸稍作修整。 于是他们决定换另一条路,带着俘获的敌短刀,在回去的途中一边采蘑菇一边挖树,也不耽误干活。途中春川树十分幸运地发现了除墓碑苔藓之外所有的蘑菇,装在背包里打算一会吃饭时和肉一起穿成串烤着吃。 这个时候工作室那边突然说,有另外一队溯行军正在接近中,如果不加快速度绕行,很快就会和他们遭遇。 溯行军是和人类一起被投放在这座岛上的。在人类被春川树驱使着劳动的时候,他们在丛林里找来找去却见不到一个活人,最后也都发现人类都在东海岸那边。 可是,那边是春川树设定的生活区,除了人类和无害的小动物之外,其他生物在没有春川树的允许和召唤是不得入内的。 虽然进不去,可他们也都在附近徘徊着没有走远,刚才人类和溯行军战斗的声音显然是惊动了其他溯行军,不过他们撤离及时,这些敌刀追上来花费了一点时间,还狡猾地绕到了他们前面,想在他们进入东岸村庄前拦截他们。 听到负责人先生汇报溯行军这种充满了智慧的作死行为,拿主意的春川树表示不绕行,绝不绕行,听起来这支队伍的队长很聪明,没准会是第二个药研君呢,他想马上见见。 虽然不打算绕行,不过为了表示他没把跟着来的人类当消耗品,逼着他们超负荷战斗,春川树从背包里挑挑拣拣,翻出自己采到的几棵胆小蘑菇栽在了地上,给它们每一棵都喂了一粒咖啡豆。 睡醒过来的小蘑菇一个个飞快地蜷缩起来,只剩下一个伞头露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俱利伽罗不由自主地走近了,站在审神者身后面无表情地垂下头,端详着这些奇怪的小蘑菇——跟毁灭蘑菇比起来,它们显得实在很袖珍。 春川树转过身说:“我们站远点吧,离得太近了它们会害怕的。” 他又跟人类们解释:“既然刀剑付丧神出阵都会带着刀装先打一个回合。那我就把这些蘑菇先借给你们当远程刀装用一用好啦。等溯行军来了,它们会帮忙的,不过你们看到了,胆小蘑菇就是胆子很小,走近点它们就没用了,到时候你们就得上来,别让溯行军把我的蘑菇踩坏了,知道吗?” 跟着春川树出来的人类们连忙点头。即使很怀疑这种像动物又像植物的蘑菇这么胆小能发挥什么作用,也没有人会真的问出口。 刚开始他们才出来时,还想着要找机会跟春川树献殷勤,即便不奢望能讨好到他,起码也要和他稍稍混熟,但药研和长谷部照顾审神者的实力实在是超凡脱俗、准备又无比充分,愣是让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何况出发前的赏花活动也把他们吓得够呛……于是这一路上他们始终都非常的安静沉默听指挥。在审神者的带领下,所有人都退到不会让胆小蘑菇怕得缩起来的位置上。春川树断后,由这些小蘑菇也就没有转回身攻击。 但等另外一对溯行军一露头,蘑菇们立即噗噗噗地开始从像嘴巴一样的部位向外喷泡泡……这支队伍带头的队长,正是负责人所说的唯一打刀,他戴着一顶草帽,看起来非常像人类。光着的肌肉发达的上半身看着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别。 呃……然后他和人类无异的上半身就被蘑菇们吐了一堆泡泡,发出了受到伤害的怒吼。 一直都在安静吃东西的小夜左文字咽下嘴里的薯条,简短地评价道:“……感觉像是从浴汤里出来滑倒跌了一跤。” 正在喝果汁的春川树仔细观察了一下,佩服地说:“真的很像啊,小夜真厉害。” 其他刀剑:“…………”虽然是敌刀,但莫名有点同情这振敌打是怎么回事。 大俱利伽罗一般都待在最远离审神者的地方,可现在却也挤了过来。小夜的关注点在敌打刀身上,他的关注点则是在蘑菇身上。看到敌刀顶着蘑菇们吐的泡泡一点点靠近,黑皮肤的打刀终于忍不住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对审神者说:“让我出阵吧!” “唉?”捧着果汁的春川树扭过头,诧异地说,“不是说好我们不出手的吗?” “但是要吃的蘑菇被敌打刀踩坏了很不好吧……”长谷部欣慰地对大俱利笑了一下,挡下了大俱利原本想说的“不是‘我们’,我一个就够了”。 没想到大俱利也会像山姥切一样克服自己性格上的问题,勇敢地走出这一步,主动接近审神者……压切长谷部实在是很感动。 大俱利扭头盯住长谷部,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但瞳孔都惊讶得微微放缩了好几下,仿佛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同伴,而是比沧龙和奶牛花还要可怕的大怪兽。 “……要、要吃的?!”大俱利伽罗磕磕巴巴地问。 春川树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一句台词——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第39章 死神(1) 春川树想了想,觉得无论是长谷部还是大俱利好像都没错。他采蘑菇当然是为了玩和吃,不过这几棵胆小蘑菇为了他们战斗过,正义阵营的好伙伴肯定是不能吃战友的…… “帮我们打过溯行军的养起来,再采到其他的吃掉,这样就可以了吧?”审神者这么决定。 耽误了几句话的功夫,溯行军已经踏入了会让胆小蘑菇躲起来的范围内。溯行军和胆小蘑菇之间的距离足够主办方派来的队员冲过去拦下敌人激烈对战的了。春川树就来到蜷缩起来的蘑菇面前,重新把它们从地上拔起来,一个个都放进背包里。 虽然他的气息让长久在这里生长的胆小蘑菇感到熟悉和亲切,然而还是把它们吓得要死。大俱利伽罗忍不住又跟了上来追问道:“……不是说不吃吗?” “嗯,在这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其他动物给吃了,”春川树解释说,“还是带回去养在本丸里比较好,到时候就麻烦大俱利照顾了。” 大俱利看了看审神者的背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偷懒的。” 所以大俱利是真的很喜欢这些胆小蘑菇啊……除了左文字一家,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不合群的大俱利伽罗也这么喜欢种植,春川树实在是很高兴。 . 捕获了两队溯行军,还拖着好几棵咖啡树、背着一背包蘑菇,春川树带领的远征获得了大成功! 回到东岸村庄的时候,还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他们,那就是经过艰苦的努力,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河道终于被清出了一个小口子,有一条细细的水流从瀑布分流出来,绕着一直处于将死边缘但就是不死的生命之树,滋润着干枯的河道和失去活力的村庄。 “真是太棒了!”春川树第一时间跑到悬崖上去给干活的人鼓掌,“大家继续加油干,一会吃饭的时候给你们喝冰可乐!”船上的可乐库存是有限的,对审神者来说,出让自己的可乐给别人喝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可惜被夸奖的参赛者们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既无法体会劳动的快乐,也无法理解审神者的诚意。 疲劳、饥饿,还有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都在消耗着他们的理智。就算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可以操控人类,还养着一只大怪兽当宠物,可那又怎么样?干了不知道多久活,吃不好睡不好,手都被磨得血肉模糊,终于有人理智崩溃开始试着反抗了。 先是有人一边不停地干活,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会?” 在发现春川树没有揪住这个人不放收拾他后,类似的声音马上就汇聚成了嗡嗡的杂音。 “是啊!”“我们要休息!”“太累了!”“累死了……” 春川树一贯都很好说话,听到他们这么要求,就真的打断了他们的工作状态,让他们休息一会。参赛者们纷纷跌坐在地上,可是却没有满足地闭嘴。春川树的态度让他们发现这个少年也是可以沟通和妥协的,于是他们马上就继续发起了牢骚。 “手都磨破了!”“我们当初签合同可不是来卖苦力当奴隶的!” 由于春川树没有呵斥他们闭嘴,也没有采取什么暴力手段镇压,所以这些人越说胆子越大,越说越是理直气壮。 “手都这样还怎么干活?”“就算是监狱也要讲人权啊!”“放我回去!我宁愿被执行死刑也不要再继续干了!”“就是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和说好的不一样,放我们回去!” 春川树认真聆听村民们的意见,举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些人其实还是畏惧他的,见他想说话也不敢继续聒噪纷纷闭上了嘴。 春川树温柔地说:“稍等,我没办法同时回复你们这么多的要求。我们得一个一个的来……刚才有人说自己手破了,正好那边也有人受伤,我已经让船上的人送药箱和随船医生过来了,有需要的人可以去上药包扎。” 看他这么温柔和气,最初那个抱怨手破了没法干活的男人立即得寸进尺再进一步说:“光是上药包扎可不行,我们还需要打破伤风疫苗!就算包扎了也没法干活!在这里干一会伤口就湿了,会感染的!” “……不会吧?”这里从前没有过村民,而无论是《虚拟村庄》的村民还是《模拟人生》里的市民好像也都不会有受伤状态,所以春川树也叫不准村民会不会得破伤风,伤口多久可以治愈…… 他托着腮认真思考了一下,在一片嘈杂的环境当中,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正好跟他本来就打算做的事合二为一,简直是完美! “我知道了!”美少年的绿眼睛熠熠生辉,“请跟我来吧。” 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又同意了,闹事的参赛者不敢置信,既高兴又有点心里发虚。不过……他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不光是他,不少想要跟着蹭好处的人也犹犹豫豫地互相推搡着跟上了春川树。 审神者就带着这些村民走下悬崖去找自己的刀剑付丧神。 悬崖下面,船员们正从大船上向海岛运送关押溯行军的铁笼。快艇吃不住这份重量,于是小苍就再次好心地过来帮忙,用爪子勾着铁笼,一趟可以运好多个。 现在船员们也都不怎么怕它了,有些甚至还暗搓搓地觉得有这么一只宠物真是太方便了……就像《侏罗纪世界》里也有不少人愿意花巨资来购买恐龙,而越是聪明战斗力强的就越抢手。反正只要不把自己放在猎物的视角,听话的恐龙真的特别迷人。 在春川树跑到悬崖上去时,刀剑付丧神们正在海滩上盯着人类把溯行军一个个关起来。看到审神者跑下来,就关心地迎上去。 “药研君!”春川树叫出他自己捡回来的短刀,“我想麻烦你多做一份内番,可以吗?” 药研藤四郎走到审神者面前,沉稳地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了大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吧。” “太好了,谢谢你药研君!”春川树说:“那你把左手伸出来。” 药研就听话地把左手伸到春川树的面前。 审神者收敛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微微皱起眉,露出一副十分专注的表情……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虽然他一直都说自己是植物而非人类,可一直都完美保持着人类的外表,这还是第一次,刀剑付丧神和其他人看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呈现出植物原本的样子——春川树食指的尖端不再是粉红色的指尖,变成了褐色的细细枝条,最尖端长着又小又嫩,米粒大小的两三片叶子。 小小的枝条攀上了药研的小拇指,像游动的小蛇一样绕了个圈圈,头和尾绞在一起形成了尾戒的形状。 “应该送你一副头冠的,”春川树不好意思地解释,“可是我的枝条实在不太多……”而且还被爸爸剪掉过好几茬,而且他对修建树枝真的有阴影…… 审神者应该在这个时候向药研解释送他戒指的理由,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有点紧张,于是就忘记了最重要、最庄严的环节,指着自己的细枝说:“你、你把这段割掉吧,用自己的本体……” 药研皱起眉,看了看正在深呼吸的春川树,虽然不解其意,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质疑他的命令。他抽出短刀,轻轻地划向审神者所指的位置。那部分枝条出乎意料的脆弱,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坚韧,药研一刀下去,连接的部分就断开了。 审神者的眼睛立即湿润起来,捂着自己的手指倒退一步,发出嘤的一声抽泣……不久前才用手扒河道搞得满手伤的参赛者一个个面无表情,可刀剑付丧神们却很心疼。药研连忙把短刀收回去,来不及看审神者给自己手上缠的东西,上前一步按住春川树的手腕。 “大将,上人类的药材可以吗?让我看看伤口!”药研把春川树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捋直,意料中正在冒血的伤口却没有出现,审神者的手指依然完好。 不过粟田口短刀仍没有松懈,继续担忧地扬起头追问,“……大将,很疼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这位先生说手受伤了没法马上干活……”春川树乖巧地说。 所有刀剑付丧神马上带着杀气望向审神者身后那个满手是血的人类。 “我能想到让他马上恢复的办法就这么一个……”春川树反手拉起药研,对身后跟着的参赛者说,“你们跟我来。” 主办方的灵能者表情懊恼无比地说:“春川大人,您该问问我们再说的,我们这边有能够加速伤口治愈的能力者啊!” 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们是真的痛心疾首。不过工作人员们心里也都在犯嘀咕:至于吗?之前不是很轻易玩一样就杀掉了那个伦道夫吗?春川树现在的表现真是不正常……可仔细想想,他杀掉伦道夫之前,不也是这样像个温柔腼腆永远不会生气的受气包吗?! ——瞬间,他们就警醒起来。 果然,春川树把所有人带到了自己的奶牛花面前,放开药研的手腕,自己独自走上前,挠着牛头的下巴,好声好气地哄它,“小花,你能把蛋糕吐出来吗?拜托啦,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吐蛋糕,就当帮我的帮吧,早上说了要演示,可是大家都没看到。” 参赛者对着这个怪物时也有点怕,但他不知道前情,所以也只是战战兢兢,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了。不过来赏过花的人类和付丧神就全都明白了,这个人……要被吃掉了!可是不是说要让他手上的伤马上恢复吗?! 要知道一个说话算数的春川树就已经够可怕够让人无法预料的了;一个说话不算数有可能会说谎的春川树,那不就是不折不扣的邪神了吗?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奶牛花很给饲主面子地吐出了蛋糕,离得最近的参赛者不需要春川树的催促,就马上走过来伸出手去抢,然后,他就发出一声惨叫被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的奶牛花一口吞了下去…… 春川树立即海豹式鼓掌表扬他的小花,“小花真厉害,加油!坚持住,千万不要吐出来!” 这个可不是春川树杞人忧天,刚刚成熟的奶牛花可不是每次吃人都能成功的,吃下去的人如果有勇敢、聪明或者幸运的特质,很容易就会从牛嘴里逃脱,沾满了恶心的绿水被吐出来。要想培养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奶牛花,就要这样不断地表扬巩固它的正确行为。 除了参赛者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抖得像筛糠,其余观众都内心都充满了“……”这样的省略号。 春川树表扬完吃人的奶牛花,转过头来盯着药研不放。 ——两分钟之后,药研才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身上溢出比之前每一次心灵动摇时都要浓郁无数倍的黑气。粟田口短刀茫然地想:为什么?难道我要暗堕了吗? 他突然不由自主地360度转了个圈。 他身体的变化再也无法抑制,连同伴们看他的目光都充满着惊恐……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长高,身体却变得更轻了,像一阵随时会被吹走的烟雾。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药研藤四郎懊恼地想。他还记得审神者刚刚求过他,想让他帮忙做事,还送给他用自己身体一部分制作的一枚尾戒……他还不知道审神者到底想让他帮忙做什么…… “药研君,药研君!小花成功了!”春川树扬起头,不停呼唤着短刀付丧神.的.名字希望他能够赶快回神,还没发现自己刚才根本没有给药研解释清楚。 他对着长高了好多的、已经变身成为披着黑披风握着大镰刀帅气死神的药研说,“药研君,那位先生已经死了,拜托你让他复活吧!” 《模拟人生》当中的市民好像不会呈现外伤状态,受到严重外伤直接就死掉了。等他们死的时候,死神就会出现,给他们的灵魂进行登记。 这个时候,如果去世市民的亲朋好友向死神求情,就能获得复活市民的机会,无论是被烧死、被淹死、被电死、被毒死、被失败的魔术表演劈成两半而死,复活后都会恢复正常。 所以……要想治好参赛者先生的手伤,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先弄死他,再复活他(当然这也只是春川树自己的推测,在这个融合了一部分《模拟人生》运行规则的世界里,这套程序具体实行起来效果如何,其实还是个未知数)。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的世界里本来连个普通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死神了——所以,要想完成以上那一番操作,首先,创世神春川树先生必须得先任命一位死神才行。 而想来想去,药研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他是刀剑付丧神,就算是末位神明也是神族,他的种族也远比人类更合适; 第二,他向自己宣誓过效忠,现在就已经是自己的从神,身份比其他刀剑付丧神更合适; 第三,他是个美少年——能够转圈圈完成魔法变身的角色,就算不是可爱的美少女,也总不能是个成年男性吧? 出于这三条原因,春川树忘记的那句最重要的台词就是:“成为我的魔法少女——咳,不,是成为为我执掌死亡和新生的神明吧,药研君!” 第40章 死神(2) 药研藤四郎渐渐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暗堕了,因为他没觉得狂躁到失去理智,也没有那种想要无差别撕碎眼前一切的冲动。 可他仍然十分茫然,搞不懂眼下发生的一切。虽然听得懂审神者说的每一句话,然而就是无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拜托你让他复活”?这是在跟他说话吗?他要怎么做? 药研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发现自己现在变成了成年人体型,个头足以俯视视线范围内所有人。 他穿着一件及其修身的黑色长袍,带着帽兜,上身看起来还算正常,可一直都在无风自动的下摆里却什么都没有——他现在竟然没有脚也没有腿,只是一团黑烟。难怪他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他确实正飘荡在半空中。 更神奇的是,他原本挂在腰间的本体短刀,不知什么时候正被自己握在手里……药研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一点点上下移动,僵硬地低头再抬头——他正握着的根本就不是短刀,而是一把比他目前个头还要长得多的巨大镰刀。 可付丧神与本体间的联系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把巨镰也正是他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他开口时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 比起原来的声音,他现在的说话声更低沉和空灵,还到着朦胧的回声,就好像他是在站在什么空寂的深远的地方说话,显得神秘又可怖。 站在药研藤四郎自己的角度,他是无法得知自己变化全貌的。在其他人看来,药研的帽兜下面就是一片纯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甚至无法确定那片黑暗里是否有东西存在着……不过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春川树还是从药研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疑惑。 他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终于记起自己还没有跟药研解释情况,只好朝漂浮着的药研招了招手:“药研君,你先落下来好嘛?这样飘着我没法跟你好好说话。” 药研藤四郎只好试着先降落。他把镰刀抵在地上,尝试着控制自己向下飘,可惜半天都不见成效。药研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线拴住的氢气球,无论如何都想往天上窜……最后还是看出他窘迫的审神者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扯了下来。 当他的黑袍下摆落在草地上,那团黑烟消失了,药研很高兴地发现,他终于又有腿有脚可以正常走路了! 春川树拉着药研,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围观群众说,“抱歉……药研君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上岗培训,我得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说完后,他就拉着药研走到了奶牛花的旁边。由于刚才授予神职的时候忘记了说台词,现在气氛都已经没有了,再说的话就有点不太合适,所以审神者的介绍十分平实。 他说:“药研君,你看到了。我想麻烦你多做的那份内番,就是在这个岛上如果有人类死亡了,就需要你变身成现在这个样子,兼职做一下死神。” 长长的袖子和长袍下摆、连带着自己本身都在随风摇摆的药研藤四郎:“…………” 这种事为什么不在做之前先打个招呼。不对……审神者他确实打招呼了,仔细想想,他自己也同意了,可是……这种事在做之前应该先说清楚的啊!不过就算提前说清楚,突然就跑来说让他兼职死神……好像也照样让人没法保持镇定。 发现春川树一直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紧盯着他,好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药研只能强作镇定,努力消化目前的既成事实,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大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春川树努力回忆游戏里的死神都做了什么。他说:“别担心,当我的死神很简单的。我们没有天堂地狱或者轮回转生,当有人死了的时候,你就先翻看他的生平……你身上应该有个本子、书或者平板电脑什么的吧?找找看。” 于是新手死神只好上上下下把自己的新身体摸了个遍,果然翻出了一个平板。他摆弄了一下这个神奇电子产品的界面,还好操作并不复杂,他顺利地找到了死者的生平开始浏览。 审神者踮起脚,把着他的胳膊探过头,跟他一起看,一边看一边感叹:“哇!”“唉?”“怎么可以这样!”“他真是太坏了!” 药研虽然没出声,但也深有同感,于是问:“那还复活他吗?” 春川树想也不想地点头,“当然复活,说好要复活他的,我不能食言。”不过他话锋一转安慰药研,“没关系,复活他对我们来说有好处的,让他彻底死掉太浪费了,一会我们去把伦道夫先生也复活过来。” 说到这里,审神者突然又想起个事,连忙对着自己的通话器项圈说:“对了!麻烦你们尽快送几个小瓶子到我这里来。如果有迷你冰箱,就放在冰箱里一起送过来,谢谢!” 这段插曲后,药研的上岗培训继续进行。他说:“这位先生是给奶牛花吃掉的,所以我们就能省略掉一个步骤。不过如果他是寿终正寝的,而且在自己的目标领域里获得了很高的成就,那么,药研君就要召唤几个小姐姐,来给他跳一段海草……啊不对,是夏威夷草裙舞。” 认真听课的药研藤四郎:“…………” 他真的很想说,这个世界的死后审判还真是敷衍啊,大将!兢兢业业一辈子,还达成人类中罕见的老死成就,最后的奖励就是欣赏一段草裙舞,这也太让人提不起努力生活的劲头了吧! 春川树半点都想不到他已经把成熟稳重可靠的粟田口短刀逼成了吐槽役,继续一本正经地手把手教导药研,“看完了就在这里登个记,对着人的尸体——没尸体的话对着他死的地方挥下镰刀,这样尸体就会直接变成骨灰了。” 药研:“…………”所以我这个死神到底有什么用?听起来就是个入户服务的火化炉。 就在药研对所谓的“死神”身份已经再无期待,即将丧失所有敬畏之心的时候,春川树终于说到了重点。 “对了,在你挥舞镰刀把尸体变成骨灰之前,其他人可以向你求情,请求你放过死者,不要把他登记在自己的本子上——照理来说,应该是跪下来双手合十哭着求你才有诚意的,不过我就不这么做了,谢谢你。” “额,不用客气……”药研干巴巴地回答,“我也很感谢您没有这么做……” “同不同意求情看你的心情吧,或者你可以自己制定一套规则。”在这里春川树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希望我求情的时候你都能同意的!” “你放心吧,大将……这个不用你说。”药研觉得心非常累,他还是那么崇敬和喜爱眼前的审神者,不过说真的,跟他沟通真的很累心。 “如果你同意了求情,那也别马上就复活死者,毕竟复活不复活全部由你自己掌握这也不太好。你可以跟求情的人猜拳、把死者灵魂藏在手心里让人猜是哪一个,如果求情的人赢得了游戏,你就再挥舞一次镰刀,这样死去的人就能够活过来了。” 药研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讲完整个流程,春川树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招手示意药研凑近点,压低声音开始跟他说悄悄话:“药研君,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自己记牢!” 药研一下严肃起来,郑重地点头说:“放心吧,大将,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春川树说:“当你做死神的时候,你本身是不死之身,但这并不代表着做死神没有危险……实际上,做死神是很危险的!” 药研松了口气,安慰审神者,“没关系的,大将,我不怕危险……不过需要我注意什么?我会记住的,你直说吧。” “嗯!”既然药研这么说了,春川树也很放心,他说,“以后你做这份内番的时候,最好不要跟死者的亲友闲聊。你知道吗?死神是很受欢迎的,好多人都会想尽办法跟你搭讪,一般的普通人倒没什么,可如果是那种魅力特别高的万人迷,就算只是在死人的场合跟你打几次招呼,你都会很容易爱上他的……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本来在等待着危险注意事项记牢的付丧神差点没拿稳镰刀,掉下来砸到自己或者审神者的头。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说:“……你、你说什么?” “是真的,不少人都很喜欢抓死神来生孩子的,在我的世界里网上有很多如何抓取死神、还有和死神传宗接代的攻略哦。比如,隔一段时间就在家里弄死一个人来召唤死神。” 春川树在说游戏,不过药研可不知道,他误以为审神者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感觉一阵凉风从长袍底下窜了起来。药研原以为自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人类有多可怕,可听春川树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患上人类恐惧症了。 春川树看出药研害怕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正常情况下他们就算想跟你生孩子,也必须是在你自愿的前提下自己生。再说如果我发现你去兼职死神一直没回来,也会去救你的,所以不要害怕啦。” 药研藤四郎:“…………”大将,就算你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很可怕啊。正常情况下要自愿,还要人类自己生——那非正常情况呢?非正常情况呢?!所以说还可以在他不自愿的情况下由他来生吗?这也太荒谬了吧! 粟田口短刀也说不清,他到底想不想知道……究竟什么才算是审神者口中的非正常情况。 第41章 死神(3) 春川树自认为已经把怎么做好一名合格的死神讲得非常清楚和全面了,于是他说:“那我们就来走一遍流程试试看吧,药研君!” 药研藤四郎甩了甩头,让自己赶快从“生孩子”这个关注点脱离开,他低沉地说:“好,没问题。” 两人从奶牛花身边绕回到其他人面前,春川树让药研在距离自己半米左右的地方站好,抑扬顿挫地大声说:“拜托了,药研君!请你让刚才那位死去的先生复活吧!” 在那么多人的关注下,为了程序正义,药研藤四郎按刚才说好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 当他把自己的手掌翻开向上时,手心里很自然地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小球,镰刀也神奇地消失了…… 跟审神者猜拳的话,药研藤四郎没有一定会输的自信,他觉得要放水还是猜左右手比较方便。 他给春川树看了看小球,握在手心里伸到背后倒来倒去再伸出来。 不过为了让审神者能够猜中,所以药研根本就没有握紧拳头,小球在他的右手手心散发着幽蓝色的淡光,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到它就在那里。春川树做左右为难的样子来回晃着头,终于点了点他藏东西的那只手,“这个!” 药研于是展开掌心,给他看手心里的小球球,春川树高兴地鼓掌欢呼:“我猜中啦!” 围观的人类和付丧神:“…………”这根本就不是你猜中的好吗? 之前跟他说好了要写剧本一切欺骗救援队的负责人眼前一黑,对春川树的演技感到十分绝望,六神无主地想:假如现在让他开始学习《演员的自我修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管围观群众怎么想,春川树自己是很开心的。他越发觉得自己选择药研做兼职死神这个决定简直是太明智了! 虽然现在他放水的举措做得还有些明显,可是仔细想想,药研君作为短刀付丧神,侦查能力和机动力都比其他刀种要强,回头找时间锻炼一下猜拳的技巧,岂不是想赢就赢想输就输?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正嘟着脸默默围观的另一个小短刀说:“小夜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做兼职死神啊!” 不……最好还是不要了,如果左文字家知道做死神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他们是不可能让小夜来做这份兼职的,药研非常无奈地想。 他抬起手重新召唤出了镰刀,然后十分不娴熟地朝奶牛花挥了一下。刚才被吞掉的参赛者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满脸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惊魂不定地保持着被吃掉的动作惨叫挣扎,“不——!救命!不要啊!” 几秒钟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敢置信地左看右看…… “我、我没死?”他脸上的惊恐慢慢转化成了狂喜,飞快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然后破涕为笑,“我没死哈哈哈哈……呃……”他的大叫大笑突然间又全憋了回去。 因为春川树弯下腰歪头看着他,见他安静下来,就耐心地纠正他的说法:“不好意思……准确地说,你确实是死了,只是又复活了而已。” “对、对对对不起……我说错了……”男人被他吓得嘴唇打颤,手脚并用不停地向后蹭,想要从春川树身边逃走。 “没关系,这种小事不用道歉的呀。”春川树礼貌地先回应了参赛者的道歉,然后才提出自己的问题,“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你觉得怎么样,还会疼到影响工作吗?” “不不不不会了!我这就去干活!我马上回去干活!”参赛者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作的死。 被牛头怪物吞进嘴里、被消化液侵蚀的记忆可不会随着复活消失……春川树已经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男人再看看站在春川树身后那个造型无比经典的死神……就算不知道前情,他也很感受到他的可怕! 挑头闹事的参赛者一心只想马上逃离这里,混到人群里去拼命劳作,获取一点点安全感。可春川树伸出胳膊拦住了他。 “不行,”春川树稍稍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一定要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才能回去。我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么多事,而且还让药研割了自己一刀的,不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吗?” 所以,你真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才搞死他的吗?围观群众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春川树的表情和眼神,发现他竟然没有开玩笑和恐吓的意思,全都震惊了——更不要说首当其中的受害者,他更是被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给春川树翻来覆去地检查。 “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样,已经痊愈了,真是太好了,药研君!”春川树直起腰,对他身后高大的死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在这时,刚才他让船上人送过来的小冰箱和小瓶子到货了,一个工作人员拎着迷你冰箱走了过来。 于是春川树暂且放过了快被他吓死的参赛者,感谢了送东西的船员,然后抱着自己的奶牛头怪物,换着花样地夸奖了它好一会,这才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开始从奶牛花下巴上晃来晃去的奶【马赛克】头挤牛奶。 闪闪发亮的牛奶很快就挤满了一小瓶。 春川树把它放在小冰箱里,喜滋滋地摸了摸瓶身心想:虽然淹死啊被雷劈死啊被陨石咋死啊被蘑菇打死啊也都很方便,可是只有被奶牛花吃掉可以像这样一举两得,既干净又卫生,还有农副产品可以拿,真是太赞了! 看到船员拿给他的小瓶子那么可爱,春川树一下子又想到:“刀剑付丧神好像不需要减龄吧,那这一瓶就送给帮了我很多忙,还把清光借给我的河原前辈当伴手礼好了……可是送了河原前辈不送栗山前辈好像不大好……” 站在现场的人大部分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可船上工作间里的人却听得无比清楚。早些时候,春川树第一次带他们参观奶牛花的时候,他可是说过,这种植物吃人之后产的奶,再被人喝下去是能够延长人类生命的! 当时他问有没有人想尝试,大家都怕自己会变成喂花的饲料,所以谁都不敢开口。 可现在……春川树真的挤出了这种牛奶,他们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一瓶能够延长多少年的生命?春川树能把这种牛奶当伴手礼送人,那如果他们能赢得他的喜爱,会不会也可以得到这种牛奶呢? 毕竟它看起来没什么成本,只要让花吃人,把人复活,再喂花,就能无限循环着生产出来了! 果然,春川树也不满足于只装一瓶牛奶,他转头,友善地对跟过来的其他参赛者说:“刚才还有哪位说自己的手受伤了没办法工作的?来吧,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了!小花和药研君要辛苦一点,我们今天争取把这个冰箱里的小瓶子都装满好不好?” 还在围观的参赛者们吓得要死,可是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掉头跑掉,他们一时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在这里傻站着,竟然不趁这个少年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偷偷溜掉!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傻地跟着别人起哄闹事不好好干活?! 这些人一个个把自己的脑袋和双手摇得像电风扇:“不不不,我们不需要治疗伤口,我们能好好干活!我们保证好好干活!” “那怎么行,带伤工作确实不太好……”春川树认真地说,“再说我既然聆听了你们的烦恼,就应该帮你们解决问题。” 而且,也是在刚才,春川树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用回现世去想法设法调查这些人是否是清白的,有没有被冤枉的情况,只需要让所有人都来一遍让小花吃掉再复活的流程,他就可以用死神的能力自然地回顾死者的人生啦,这也不算侵犯隐私权吧。 “不要,真的不需要麻烦您了!”跟过来的参赛者里有胆子小的,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哭着求饶了。 还没等春川树再想办法扭转他们的想法,跟他出过一次阵的工作人员们已经不干了,纷纷插嘴呵斥道:“闭嘴,在春川大人面前这样大喊大叫也太失礼了吧?这可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问题,哪有开头想这样,中间有变卦的道理,地球又不是围着你们转的!” 如果牛奶的产量高了,自己没准也可以喝到啊! 事不关己的工作人员们扑向离得最近的参赛者,把他推搡到奶牛花面前。牛头垂下来,小狗一样闻了闻跌倒在自己身边的人类,张嘴打了个饱嗝,嫌弃地甩了甩头,根本就不想吐蛋糕出来诱捕他。 春川树见到自己的宠物罢工,就走过去跟它黏糊了一会,了解了一下宠物的想法。 “是吗?太累了?好吧好吧,那今天就休息吧……”他抱着牛头跟它低声沟通了一会后,对绕着自己跪了一地的人说,“那大家就先克服一下困难,回去干活吧。放心,我已经记住你们的脸了,就算之后有人再受伤,我也会优先治疗你们几个的!等小花休息好了,我就按顺序去找你们……” 他想了想,在参赛者凄惨的哭声里补充说,“对了,要求要回去的人,我也记住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考虑送你们回监狱里去的,如果还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也可以告诉我,不要客气。” . 工作人员们撵走了绝望哭泣个不停的参赛者们。他们在哭泣的同时,还时不时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狠狠瞪视某个带头闹事又死而复生的家伙,刚刚在共患难中培养出来的塑料战友情已经消失殆尽。 春川树再次让意识脱离身体,融入世界当中,在药研身上点了点,打开了一大堆选项。他从里面找出了“换件衣服…”,点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死神装、出阵服、内番服、睡衣和内衣,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失望。 这也太少了吧?为什么连泳装都没有……刚不要提不同搭配风格的便装和正装。 作为药研君的主人,春川树很想给他买各种各样好看的童装,像小时候爸爸打扮他一样,尽情地打扮自己的付丧神,但想想时之政府还没给他发薪,他这个主人可能比药研还要穷,就十分不好意思。 好在……他的岛上是可以自己制造衣服的,只要他的村民们能更勤劳,他就可以随便地给付丧神们换原始部落风的草裙和兽皮装了!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审神者还是保守地选择了出阵服给药研换上。 在他点下选项后,手握巨型镰刀威严地站在他身后的死神,又不由自主地跳跃起来,双手平伸成一条直线,转身三百六十度,只用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高大死神到矮小短刀付丧神的变身,重新变回了原来穿着粟田口军装的短刀少年。 药研藤四郎惊奇地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自己手里的短刀,心情复杂地想:真没想到他还能变回来,听审神者说了那些注意事项后,他现在觉得……果然还是做个常见的一花短刀更有安全感啊! 其他付丧神也好奇地走近他上下打量,发现他的状态好像比刚才要稳定得多,已经不再像是一言不合就会暗堕的样子了……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小夜左文字轻咦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药研深沉地回答说:“可能是因为我对人类的邪恶有了更深的认识吧……我放弃理解他们了,于是感觉就好多了……” 所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主动去和大将说自己对当死神感兴趣啊,小夜! 第42章 死神(4) 听到药研说出这种深沉偏激又略带自嘲的话,其他刀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人类其实没那么坏?可他们都待在本丸里,相比药研来说压根就没见过几个人类,好像既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开解他,再说大家现在的主人已经不是人类了,放弃理解人类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但春川树可不这么想。 他原本正抱着自己的小冰箱准备离开,听到粟田口短刀这样说,在愣了一会后,连忙纠正了短刀的说法。 “药研君……我觉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们说的是你身上那些黑暗属性的力量,我觉得它们应该只是在你使用死神技能的时候被优先消耗掉了而已。” 虽然在此之前,春川树也没想过黑暗系的死神技能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让药研身上的独特之处一点都没浪费,完美地被应用到了这里……可是,不管想没想到,做了明智决定的人都是自己,药研果然是最合适帮他做死神的那个付丧神! “再说了,虽然人类确实不好理解,但药研君也不要轻易放弃啊!” 审神者认真给自己的短刀加油打气,“虽然有不少人类确实邪恶,可也有些人非常的纯洁和高尚,比如说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类……药研君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尝试!” 日常吹爆亲爹后,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理解一个植物类神明为什么会有个人类爸爸这件事的,审神者突然灵光一现冒出个想法。 为什么被时之政府前辈盖章有暗堕倾向的药研、状态正常的宗三都能接受他的手入,手入的效果还都不错呢? 如果说普通审神者的灵力属性都大致能够算在光明系里,而只有暗堕、受到污染之后才会变成黑暗系,而因为光明和黑暗的力量相互排斥,所以普通审神者不能给暗堕付丧神手入,那他为什么能正常地给药研手入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不是普通审神者吗? 世界必须光影协同,有光明就要有黑暗,所以世界的本源必须是中立的,即便暗堕后的付丧神从光变成了影,当然也包含在他的保修范围内——那么照理来说,他应该也可以给溯行军进行修复的吧? 话说……溯行军受伤了之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审神者帮忙修复吗?只上过一节课的春川树不清楚答案,不过他决定去拿这次抓回来的溯行军练练手。 ——春川树才刚刚学会了手入这项新技能,虽然说以后可能会觉得这种重复机械性劳动是个无聊的差事,可现在刚刚做过两次,他还处在只要看到一把刀,哪怕只是一把菜刀都想上去擦一擦的手痒期。 可是,药研的昏迷让春川树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的。到了第二次给宗三左文字手入时,那振总是郁郁寡欢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打刀又十分娇气怕痒,好像无论碰哪里都喊不行。 溯行军应该不像宗三左文字那样吧?尤其是今天他们抓的那振敌打,腹肌看起来多结实啊。再说春川树不是他的审神者,而是敌人,那他肯定不能像宗三那样理直气壮地撒娇,怎么说都要在手下那些敌短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吧。 春川树决定马上给它们手入,看看它们是什么反应,经过保养之后骨头架子会不会变得更洁白光滑。而且他记得自己当初之所以让人活捉溯行军,就是希望研究一下他们会不会原本都是刀剑付丧神,变成溯行军后还有没有救…… 也许他该找个本子写个观察日记什么的…… 不过,如果真的要深入挖掘自己的审神者技能,春川树觉得自己还需要帮助。 ——之前教他手入的那个前辈就还不错。 现在想想,在他的教导下,自己可是一次成功顺利治愈了药研的伤,而且药研晕倒后,这位前辈第一时间回答说他是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晕倒这个答案根本就是正确的。 虽然他十分不擅长坚持自己的观点,一遭到质疑马上改口给了个错误答案说药研君是疼晕了。可仔细想想,这个前辈其实也没说错什么,如果春川树真是个人类,第二答案也是对的……所以,他好像比自己之前认为的靠谱很多啊!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春川树马上向最近一直在跟自己联络的负责人真太郎打听了一下,“喂喂,有人在吗?请问最开始负责接待我的那位先生去哪里了?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他,方便让他来见我吗?” 直到春川树突然提起水原介,负责人先生才想起自己这个属下。自从他让人把水原介拉走给他注射镇定剂后,他就把水原介给忘记了……因为后来春川树上了船,提了一大堆的要求,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负责人回忆了一下,确定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就算水原介一直被关在客房里被人遗忘,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饿死了,于是立即痛快地说:“……好的,我这就去找他来见您!” 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回忆水原介当初的表现令负责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突然有点怀疑——负责人觉得水原介可能根本不是疯了,而是作为先知,最先认识到了春川树的本质。 他当时没说错,春川大人的确是位值得追随和信仰的神明!他确实宽厚博爱……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虔诚的信徒,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献给了自己的信仰,却至死都没见过自己的神明啊! 而春川大人呢?他甚至不需要献祭,就一直屈尊降贵地生活在他们中间,时时聆听普通人的愿望,不断宽恕他们的冒犯和罪过。 虽然也有严厉的一面,但他恩威并施,刚刚才任命了一个原本比他们还不如的短刀付丧神做自己的属神,还制造了让人增寿的食物,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负责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理智也正岌岌可危,随时处于崩盘的边缘,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属下们到现在为止都还保持着冷静已经是很难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够机灵——和他们相比,明显还是水原介更机敏更聪明。 真太郎决定要好好修复和这个属下间的关系。所以把水原介放出来送到春川树面前这种工作,他是不会让其他人去做的。他小跑着离开了工作室,拐到厨房里要了一份茶点,急匆匆地向水原介的房间跑去。 . 被春川树纠正了错误认知的药研藤四郎有点不好意思。 他明明应该成熟稳重的,可回想一下之前跟小夜说的话……心智成熟的付丧神怎么可以因为一部分人类的极端行为,就给全体人类贴标签下定义呢?如果真是因为参透了什么人生哲理而得到升华也就算了…… 结果审神者告诉他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他误会了自己身上变化的原因,这就略显羞耻和尴尬了。 于是,当审神者跟他说完话后飞快地转移开注意力,急匆匆向沙滩上被关在笼子里的溯行军走去时,粟田口家的短刀便放慢脚步落在了所有付丧神的后面,和其他人拉开距离,打算给自己时间慢慢平复脸上升起的红晕。 留意到他的掉队,他的同伴们或快或慢地回过头,关切地望过来,在看到他发红的脸颊后,眼里都闪过了笑意。 药研走在最后面,能够很方便地观察前方的同伴们——虽然这些刀剑付丧神个个都是出了名的不高兴,连长谷部在大多数时候也都表情严肃不太爱笑,但他们现在看起来却很高兴。 其实,在跟随原来的审神者寿屋大人离开本丸前,药研和这几个同伴没有太深的交往过。 粟田口原本有那么多短刀,寿屋大人出于体贴喜欢把关系比较亲近的刀剑编成一队,他的兄弟们几乎都是一起出阵或者远征。药研要操心本丸的三餐、照料厨房,关心自己的兄弟们……他过去好像一共也没跟大俱利伽罗说上过几句话。 可是现在呢,寿屋大人不在了,他的兄弟们也不在他身边。长久流浪在外的粟田口短刀茫然地捂住胸口……虽然他还是没有回到自己的本丸里,可却已经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就在药研感觉到心灵回归平静,涌起了对同伴们深切依恋的时候,长谷部也放缓了脚步,慢慢跟他走到了一起,语气微酸地说:“粟田口的短刀真是不容小觑。你比我们还要晚遇见主好几天,他却已经这么信赖你,对你委以重任了呢,药研……” “简直是难以承受的重任啊……”面对长谷部,药研稍稍放松了点,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他扬起头,两双颜色相近的眼睛彼此对视,药研很轻松地就从长谷部的眼中读出了夹杂着恐惧的期待。 “药研,你现在究竟都能做到什么?如果我们找到寿屋大人去世的地方,你……你能复活他吗?”压切长谷部拉着药研又落后了几步,压低声音问。 药研藤四郎早料到了他的问题。涉及到审神者,长谷部会一反常态地沉不住气也在意料之中。其他刀剑未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可能也都知道希望渺茫,所以压根就没有开口询问, ——因为春川大人在让奶牛花吃人前就先授予了他成为死神的能力,而不是反过来让花先吃人,再一气呵成地让他完成转化,这个顺序就足以说明很多了,况且寿屋大人已经死去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有无数的理由阻止大家怀抱希望,可长谷部却非要问出个答案来才安心。 药研叹了口气,诚实又残忍地说:“抱歉了长谷部,你说的我可能做不到……” 看着长谷部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药研也觉得不好受——如果刀剑在碎刀后也能跟人类一起前往死后世界,压切长谷部就是那种愿意对主人生死相随的付丧神……但他还是提醒道:“春川大人说会帮我们找回他的,如果你有什么期望,最好还是直接去问他。” 长谷部侧过头,失落地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现在的主人,是吧?我当然懂这个道理了,你不用担心。” 可现在的主人并不需要他的守护,他们能为他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这几天的时间足够让压切长谷部看清楚,他现在的这位主人,百分百是在以游戏的心态应对眼前的一切。 这没什么不对。因为对他们来说即便严阵以待可能都无能为力的危机,对他来说有无数种解决的方法,根本就不值一提。 拥有这位大人的实力,就算他因为不小心迷路了没事可做,阴差阳错地被山姥切国广和时之政府联手拉来做了审神者,可他会在这里待多久呢?等到眼前的事了结后,他真的会回本丸里老老实实地跟溯行军作战,继续做个普通的审神者吗? 普通的付丧神又怎么能追得上他的脚步呢? 还好,审神者给药研赋予了神职,一切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他像是没打算玩几天就自己一个人潇洒地走掉,而是选择让付丧神融入他自己的世界当中……这个决定传达了他的态度,所以同伴们才会都觉得高兴。 可长谷部无法满足于这种状态,他希望自己对审神者来说能够更加有用一点,更能帮得上忙,这样他才会有安全感,相信自己能够长久地陪伴在主人的身边。 “药研,你知道审神者为什么只考虑让短刀做死神吗?”灰发打刀勉强打起精神,马上十分功利地打听起来。 药研无语地瞥了长谷部一眼,实话实说道:“因为据说死神特别受欢迎,容易被人类想方设法地勾引。大将可能是觉得,短刀的心智像小孩子一样还没开窍,比较能够抵挡这些,不容易爱上人类吧。” “什么……主说做死神会特别受欢迎?”压切长谷部不敢置信地稍稍提高了嗓音,头一次对他和药研间的交情产生了怀疑。这振粟田口不会是怕他争宠所以故意骗他吧? “药研,在说出这样的话之前,我建议你下次变身时先照照镜子……人类是有什么毛病吗,一面喜欢长成三日月那个样子的,一面又喜欢连脸都没有的,为什么他们的审美会那么极端?” “不知道,不过大将确实这么说。”药研藤四郎不动声色地回答。 不过他决定听长谷部的,下次一定要找机会照照镜子。 第43章 海岛日常(1) 春川树没注意药研和长谷部落在最后面嘀咕些什么。他来到沙滩上之后就一直在笼子边走来走去,严肃地抱肩托腮挑选了好一会,最终决定先从敌打刀开始手入,再到胁差、短刀,把所有的俘虏都擦上一遍。 ——之所以要把手入称之为擦,是到现在为止,可怜的审神者还是连一套时之政府发的手入基本套装都没有,寒酸地只能用船上工作人员和船员贡献出来的小手绢、橄榄油意思意思简化程序。 春川树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自己想要敌打刀的本体,马上就有人将打刀递到了他的手里——在之前的战斗后,溯行军已经都被清缴了武器。 看到春川树拿到了自己的本体,敌打刀马上用双手抓住铁笼的栏杆拼命摇晃,怒吼着想要冲出来,有战斗力的工作人员极其狗腿地拿着符咒往它的身上丢,就像用电棍恐吓被关起来的猛兽那样想要让它安静下来。 说实话,要不是春川树长得特别像好人,身上还像精灵族一样自带柔光滤镜,那这一幕在电影电视剧里妥妥就是恶霸和他的炮灰打手们在欺凌百姓了……真是要多过分有多过分。 负责人带着水原介匆匆到位。 在春川树初见这个男人时,他虽然狡猾卑鄙却一直都装腔作势,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和礼节。 不过自从精神崩溃后,他就再没刮过胡子收拾过自己了。 负责人说春川树要见他,催得太急,他只来得及匆匆洗了一把脸,所以现在看起来十分沧桑,跟那时西装革履人面兽心的样子差距特别大,春川树第一眼看到他,都没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在看到春川树的时候,水原介眼里闪过亮得不正常的光,仿佛被一下点燃的爆竹似的,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春川树面前,低头就要去亲他的脚…… 刀剑付丧神想不到他想干什么,以为他是突然要袭击春川树,刀刃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长长短短的刀锋全都横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对审神者大人做什么?”刀剑付丧神们都快气炸了,当初就是水原介把他们封印起来的,新仇旧恨加在一块,直接把他剁碎的心都有了。 “我觉得他没有恶意。”春川树镇定又温柔地说,“想要跪拜我的话就不用了,不是很想要你当我的信徒。”虽然神明好像不该拒绝信仰……就算原本不是好人,弃恶从善做好事赎罪就行了,可之前都没人信仰过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总得挑个可爱点的吧? 水原介没敢说自己的真实意图。被春川树嫌弃让他的心都快碎了,不过还是强打精神做了自我介绍,乖乖跪着问:“春川大人,不知道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呢?请您尽管吩咐吧!” 跟过来的长谷部不高兴地瞪视着这个人类,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拙劣的模仿了。 春川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开始讲给水原介听,然后总结道:“我就想知道,既然刀剑付丧神暗堕后会变成溯行军,那么溯行军有没有可能变成神志清醒可以沟通的刀剑付丧神呢?” 水原介耐心地听完了春川树的观点,想了想解释道:“春川大人,刀剑付丧神都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的杰出兵刃,或者有广为人知的传说佚闻,或者是出自有名刀匠之手,曾经被了不起的名人拥有使用。而溯行军,大部分都只是普通刀剑被强行召唤出来的怪物。” 能在春川树面前展现自己博学的一面,水原介还是很认真的。 “您要知道,如果让同练度、同刀种的溯行军和刀剑比试,那刀剑付丧神的实力能够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历史修正主义者是凭借着溯行军的庞大数量才能与时之政府对峙的。溯行军就算能够有神志,会弃暗投明占到我们这一方,可他们太弱了,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看到春川树露出不怎么高兴的神情,水原介连忙顺毛。 “当然了,如果是那种由付丧神转化的溯行军,那他们的实力是要远远高于普通溯行军的。不但如此,他们的作战能力还在普通付丧神之上,绝对是溯行军当中的精英。如果能够恢复神志就有用多了……” 春川树连连点头,水原介松了口气,但还是诚实地说:“但是……”虽然诚实,可他还是有点害怕,鼓足勇气才说,“从付丧神到溯行军,不仅仅是从正到负那么简单,一旦跨过了零点,就会产生质变的。我是无法分辨哪些溯行军曾经是付丧神的,而且我也觉得……溯行军是不可能成为付丧神的,这就是我的观点了,春川大人。” 春川树忍受了水原介的长篇大论后,听到他这么说,倒也没有不高兴。 “没关系,我还是想试试。话说,溯行军都是这样只会嗷嗷叫的吗?”春川树说,“据说地狱里的恶魔刚刚诞生时也没有智慧和理性,都是凭着本能相互厮杀的。不过如果活下来渐渐变强,升级成不同品种的大恶魔,会渐渐变聪明,水原前辈,你见过能沟通的溯行军吗?” 水原介对春川树所说的地狱存在深信不疑,并不知道某个未成年只是又开始把看过的小说设定拿出来说了,就像那些分不清动画片和现实的小朋友。他皱着眉仔细回忆,然后点了点头,“是有一些,会使用一些蒙骗人的计策改变历史的关键点……” “那就行了!” . 春川树坐在沙滩上,把敌打刀的本体拆得七零八落,拿着橄榄油和手绢擦来擦去的练手,敌打刀的叫声响彻了整个东海岸。 刚开始它还能狂躁地用拳头和脑袋砸笼子表示不满,后来渐渐没力气了,只能瘫倒在狭小的铁笼里叫个不停,场面一度十分残忍。 今天的参赛者们全部都是在普通状态下劳动,虽然之前春川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自发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中,不过……笼子里那个男人叫的那么大声,这些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走神了。 干活期间其实是可以聊天的,不少胆子大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那边……是在干嘛?”“不知道,上刑吗?”“叫成那个样子,真的是疼的吗?”刚开始他们说得还是正常语言,说到后来,由于被世界意识和谐过的内容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叽里呱啦的模拟市民语。 原本守在春川树身边戒备的刀剑付丧神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看着好像一口气喘不过来气能把自己憋死的敌打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有点感同身受起来。 宗三左文字是最坐立不安的,江雪左文字拍了拍弟弟的胳膊安慰他。小夜注意到两个兄长的互动,示意其他同伴去看审神者手里的敌打本体,小声说:“他的刀刃变得锋利了……”所以别害怕啦,审神者是个好人,一点都不残忍。 虽然小短刀看问题很透彻,可春川树本人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等他练习了整套动作才发现自己可能做得太过火了,在给药研和宗三手入的时候都会记得不要太用力,可对陌生的敌刀就没那么小心…… 看看笼子里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咽气了的敌打刀,再看看自己刚才搬过来的小冰箱……满怀歉意的春川树很想补偿它一下。 现在他仅有的这瓶牛奶,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天才能送给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如果一直放着,说不定会变质。想想看,如果给这个敌打刀溯行军喝了,好像也不错,可以保证它的生命安全,还能让它拥有快乐的心情不要记恨自己。 于是春川树让工作人员帮他打开铁笼。反正现在这振敌刀看起来也不像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他拿着小瓶子亲自走过去,把牛奶灌进了敌刀的嘴里。敌打刀浑身颤抖起来,身上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光,然后浑身一阵抽搐,最后还发出一声欣喜的叹息…… 春川树仔仔细细地看它,可惜也看不出来它是否有变得年轻了一点。 敌打刀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已经掉了下来。虽然长着人类的五官,可它的眼睛像两个放冷光的灯泡,不光一看就不像人类,而且还非常晃眼睛,让人根本看不清它的长相。春川树只好揪下他的一截腰带蒙在它的眼睛上,然后招呼水原介过来。 “水原前辈,请过来这里帮我看看!” 水原介走上前,看到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眼睛被腰带蒙住,正在奄奄一息地喘气,手臂上缠绕着锁链一样的骨刺,嘴边还挂着可疑白色液体的敌打刀……要不是从头到尾他都在旁边围观,看到这样的溯行军,真的会以为是春川树的口味独特,对它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啊! 在长久的沉默后,水原介终于驱除了脑内的奇怪脑补,也蹲了下来问:“您想让我看什么呢,春川大人?” 春川树笑着说,“想让您帮我看看它像哪振打刀,你觉得如果它真的可以变成刀剑付丧神,会变成谁呢?这样看着,有没有比其他溯行军更像付丧神一点?” 迎着春川树期待的目光,水原介只要尽力纯洁地观察着眼前的敌打刀。说起来,这还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溯行军长什么样……看脸实在是看不出来,水原介只能根据腹肌回答:“我觉得……它可能比较像长曾弥虎彻吧。” ——哇,长曾弥跟你有仇吗?!听到他这样说,旁观的刀剑付丧神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想法:还好他们本丸里没有蜂须贺虎彻或者浦岛虎彻,不然他们两个可能会被这个人给气疯吧…… 所有敌打刀都是长成这个样子的,这个人根本就是在说长曾弥和敌打长得最像吧! 第44章 海岛日常(2) 春川树知道长曾弥虎彻是很难得到的稀有刀,战斗力很强,虽然是打刀,不过使用起来能够和一些太刀相媲美……如果真像水原介说的那样,随便捡个敌打能变成长曾弥虎彻,那绝对是赚了吧? 他憧憬地展望道:“要是这个打刀能变成长曾弥,那我希望我们抓到的胁差里也有溯行军可以变成浦岛虎彻,他的宠物是只乌龟,在这里正好可以去海边游泳……这样一定会很开心。” 不不,被你这么折腾,无论是谁都不会开心的……除非是龟甲贞宗。 听到春川树这么说,宗三左文字立即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他已经深刻地汲取了教训,这次是绝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了。 打刀之后,春川树按顺序把敌胁差和敌短刀全部拆了手入一遍。 顾忌到它们的生存值比较低,现在又没有了可以续命的牛奶能喂给它们,所以春川树就很收敛。做完之后,有人形的胁差还算矜持,可敌短刀们个个都很开心,在笼子里上下翻飞,兴奋得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 看到敌短刀是这种反应,春川树就试着把关着短刀的笼子打开。 这些蛇骨型的敌短刀见他靠近,先是一起缩到远离笼门的地方观望,发现春川树打开笼门后没有其他动作,就小心翼翼地游了出来。在获得自由后一点想攻击他的意图都没有,像小狗一样亲昵地围绕着他飞来飞去。 春川树有点小得意,对他的刀剑付丧神们说:“看,我好像特别招短刀们的喜欢呢!” 身为短刀的药研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 虽然他们确实很喜欢审神者,可听到春川树这么说,却并不觉得开心啊……看审神者和敌短刀的互动,再想想已知他都养了哪些宠物,几个付丧神不由得都对自己的外表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家审神者可能根本就不会在乎敌短刀能不能变成付丧神,只会开开心心地把它们养起来。 所以,今后他们不是要跟溯行军争宠,就是要接手照料溯行军的内番…… ——这些没骨气的敌短!投敌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 谁都想不到这座岛和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有这么大,来寻找他们的救援一直都不来,岛上的人过得像是新时代鲁滨逊。 不过搞出这一切的春川树过得很开心,刀剑付丧神和某些已经入教的人类都觉得只要他开心就好,其他不这么想的人又没有话语权……所以岛上的居民们渐渐也都自愿或不自愿地习惯了这种原始部落式的生活。 河道清理出来后,会从悬崖上直接落到海滩上的瀑布就消失不见了,瀑布的原落点有一块月牙形的巨大石头。几个男人合力把它搬到了悬崖上,堵在生命之树的下游,于是这里的河道总算彻底恢复了正常。 岸边的植物在淡水的滋润下恢复了生机,烤椰子的地坑也被清理了出来,垫上烤热的石头,铺上植物的叶片。 于是大部分时候只能吃着树莓干上一整天体力活的村民们终于多了一种主食,第一批椰子烤熟的时候,岛上就像过节一样,曾经凶悍冷酷的男人们高兴得载歌载舞,不少人都热泪盈眶。 在反复排查清理过好多次咖啡树后,村庄外面也没那么危险了,船上的物资也都被搬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船员和工作人员们也要跟参赛者们一样,在不值班的时候在岛上劳动。 如果有谁受了伤,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要被抓出来到奶牛花那里去进行“瞬间治愈”治疗。经药研这个兼职死神的检查,这一次的参赛者们竟然真的都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家伙,不需要审神者费心区别对待。 每天都有新鲜人类可以吃的奶牛花成长得很快,品质飞快地从一般向完美进化,已经不需要鼓励就能顺利地把人消化掉,绝不会让被吃的人逃脱。 不过为了避免产下来的牛奶变质,春川树会把牛奶分给情绪低落濒临崩溃的岛民,保证他们即便每天都面临着生死轮回的风险也能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 虽然每隔两三天就要死一次,不过这些岛民也确实都变得更年轻了,如果能够一直维持这样良性的循环,说不定还可以长生不老……在过上这样安定的生活之后,大家看起来精神面貌比刚开始已经好了许多,再也不会打架闹事浪费时间了。 只不过,第一个被奶牛花吃掉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有点被其他村民们排斥,春川树只好多给他喝几次保持心情的牛奶。所以,他现在看起来非常的脸嫩,要不是这种牛奶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功效,搞不好会直接变小,成为一个没办法干体力活的小学生。 能够让村民们传宗接代的花房紧接着也被造好了,不过目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顶多是下雨时让生病的村民能有个躲雨的地方。不过,春川树还是再次警告药研,让他特别注意绕开这座小房子,最好不要靠近它几步之内。 粟田口短刀非常听话,连理由都没问就立即点头答应了,而且之后一直都很注意。 当然,在岛上住了人之后,春川树也有根据大家的意见调整世界法则。 比如,包括付丧神在内,所有人都向他反应,说这座岛上只有白天大家实在是适应不了,睡不好觉,精神压力大,再住下去可能要精神失常! 审神者自己也觉得,没有日落确实不大像话。据说幸福感是在不舒服向舒服转化时才最明显的,没有黑夜,也就没有了太阳初生阳光洒满大地的最美好一刻了!所以,春川树听取了大家的意见,让白天和黑夜交替存在。 在做了这个调整后,岛民们才发现……有黑夜的话,丛林里的蘑菇就会醒过来,夜里的丛林又变成了彻底的禁地。 之前清理过咖啡树后,岛民们会在工作之余到岛上其他地方溜达溜达。虽然有时会遇到几只恐龙,好在这座岛上的恐龙除了水里那只外都是吃素的,没什么危险……在东岸村庄里他们几乎什么都不能做,不过到了外面,法则没那么严苛,他们还能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点乐子。 现在这种可以自由去溜达的时间就变得很少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除了干活竟然没什么事好做……于是这些重刑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中大多数人会发展出一个爱好,就是在夜里看星星或者捉萤火虫。 感觉如果让过去的同伙知道了,非以为他们变态/疯了不可。当然,仔细想想,他们也弄不清自己现在是疯了还是没疯。 可谁都没想到,在这个岛上,连看星星都那么危险。某一天,月朗星稀,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和这座岛格格不入充满科技感的飞碟从天而降,下方发出一束光,把一个看星星的参赛者笼罩住。 可怜的参赛者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漂浮起来,好像要被吸到飞碟里去了一样。他拼命挣扎,试图抓住身边的一切东西摆脱厄运,然而最终还是被吸进了飞碟。这艘ufo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又悠然地飞走了…… 这时,负责人真太郎先生正在春川树身边,给他讲解自己新编出来的剧本。他震惊地喃喃自语说:“这、这是什么东西?” 春川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之前is没有黑夜,所以他也忘记融合了《模拟人生》的海岛夜里还有这种风险了。他回答真太郎:“那是外星人啊……你们二十三世纪还没有和外星人建交吗?” 听着春川树的口吻,负责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羞愧。二十三世界还不认识外星人好像确实挺丢脸的……不过,真太郎的优点就是脸皮很厚,他只羞愧了一瞬间,就自然地扭头看向春川树问,“春川大人,外星人为什么回到这里来……而且他们抓那个人是要做什么?” 这么放着不管好像不太符合春川大人的个性啊,负责人如是想。 果然,春川树说,“放心吧,过几个小时就会把他放回来了。”在真太郎平静点头表示明白了的时候,绿眼睛少年不太开心地补充说,“我本来不想让岛上的村民生孩子的……唉,现在只好准备点婴儿用品了……” “啊?”真太郎和恰好在他身边担任近侍工作的药研藤四郎都一头雾水,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什、什么婴儿用品?”真太郎茫然地问。 “因为被外星人绑架后,飞船上的授粉技术员会对人类进行身体改造,等他被放回来后,就会生下有外星血统的孩子,所以我们得准备一些抚养婴儿的东西。” 春川树详细地向真太郎解释后,感慨说:“在这里生孩子就只能自然分娩了,再说被外星人绑架之后很容易生双胞胎和三胞胎的,这可比到花房里去生孩子危险多了——所以爸爸才说,人想要健康长寿就必须早睡早起。如果你们都能保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就算有黑夜,也不会遭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原本只是出于惊讶才会不停发问的真太郎:“…………” 其实压根就不想知道、而且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知道审神者为什么让他远离花房的药研藤四郎:“…………” 人类和付丧神都沉默着,最终还是真太郎受不了了,竟然忍不住反驳春川树:“大人,那是个男人啊!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 春川树耐心地继续给他科普这里的世界观,“我知道他是男人,如果是女人被外星人抓走是不会怀孕的,只有男性才能繁衍出蓝色或者绿色皮肤的外星血统孩子哦。再说,男人当然可以生孩子了,男人生孩子明明也很正常,真太郎先生,你这样按男女分类给人贴标签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没有什么是只有女性可以做而男性不可以的,下次请不要再这么说了,谢谢。” 被教训了一顿的秋原真太郎真是太委屈了……说男人不能生孩子,也算是按性别给人贴标签?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而且肚子莫名有点疼。因为有的时候,他也会像今天被绑架的这个人一样仰望天空,从没想到自己竟然冒着这么可怕的风险。 而在一边沉默旁听的药研藤四郎感觉压力很大……试问,如果一个执行任务中的男性死神不幸被外星人绑架,而且他的种族是刀剑付丧神,那他怀孕后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婴儿呢?只要稍稍想一想,粟田口短刀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过去,药研总是认为,无论审神者交给自己多么艰难的任务,他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绝对不会把任务推给别人…… 但是在这一刻,药研真情实感地开始考虑,如果他找合适的机会跟大将说,长谷部其实非常想要做他的工作,还向他打听过主为什么只考虑让短刀做死神收割生命……大将会愿意让长谷部代替他来做这个吗? 此时此刻,药研藤四郎真心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绝对担负不起意外怀孕生子的风险。而长谷部已经是个成熟的打刀了,他应该可以的……吧? 第45章 海岛日常(3) 不管负责人先生自己是怎么想的,岛上出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他还是立即尽职尽责地召集岛民,给大家传达神明的旨意安定人心——晚上看星星对男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会被外星人绑架去给他们生孩子! 照理说,这种事在这样一群坏人中肯定是会被嘲笑、被幸灾乐祸的,可这些人最近一段日子谁都没少仰望星空,外星人绑架人类那束光就打在不少人身边,所以一时半会还真是没人笑得出来。 惊心动魄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岛民们建房子的热情增长到了一个新高度,毕竟幕天席地的睡觉实在太危险了,谁知道半夜睡糊涂了醒过来,朝天上看一眼,会不会被外星人算成是在仰望天空? 所以说,哪怕是原始人也会住在山洞里,他们既然有盖房子的技能,那还是赶快加快速度给自己造个屋顶吧! 等夜幕重新降临,外星飞碟果然如期而至,再次降下光柱把被绑架的男人给扔了回来。从外表看不出他有什么损伤,可他好像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精神伤害,经常无缘无故就捧着脸大哭起来,不管是谁问也不肯说自己都遭遇了什么。 虽然大部分人都还不信男人真的会生孩子,但春川树还是给了他孕夫待遇,不再让他去干繁重的体力活,也不用他去喂奶牛花了。这位孕夫先生每天的工作就是摘摘树莓,洗洗衣服,再有就是每天跟在春川树身后,随时接受他的观察。 这样的特殊待遇没有让孕夫本人觉得好过,反而好像让他哭得更频繁了,而且不几天后,他就开始出现了孕吐症状,常常捂着嘴冲出去吐到站不起来。 尽管如此,岛民里羡慕他的人却还是大有人在。有些胆子大的人甚至又恢复了每天仰望星空打发晚上无聊的习惯,就盼着被绑架一回也能得到同等待遇……春川树因此发现,会选择当罪犯的人类果然特别没有长远的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的蝇头小利。 有了继续尝试大家才发现,好像被外星人绑架也只是小概率事件,没他们原本认为的那么多发。 胆子大又好事的人鼓起勇气向春川树打听,绿眼睛少年给出的答复是: “那当然了,就算是外星人也会有择偶标准啊!更何况是繁衍后代呢。外星人喜欢科学素养好一点的人类,如果你们真的也想生外星人的孩子,平时就要多学习积累科学知识。像之前被绑架的那位先生,就是利用科技手段犯罪的,是你们当中理工科最好的。” 提问题的男人:“…………”马德!虽然他打听这个是出于好逸恶劳的本性,而不是春川树所说的给外星人生孩子……可听说自己没被绑架是由于没文化遭到了嫌弃,还是觉得很不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得知外星人择偶标准后,还没找到机会推锅给长谷部的药研就比较不开心了……岛上的付丧神全都是一群从没上过学受过现代教育的文盲,只有他出于兴趣自学了简单的医药学知识,谁想到多学习一门技能还会有这种风险呢?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 在岛上掀起的第一轮劳动热潮影响下,制作衣服布料的小屋也被飞快地建造了出来。 于是岛上的男人们有了一项新的劳动。 海滩上有一条巨大的鱼类骨架,春川树让他们挑选合适的鱼骨头,掰下来后放在火上烧,然后再不断的打磨,制造出了几把骨刀,爬到悬崖上去采摘一种黑色的花。 (虽然无论是船上还是付丧神身上都有更锋利的刀,可是世界法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用骨刀根本就没法摘到黑。) 把这种黑色的花放进村庄遗址原有的石锅里,用海水煮沸,加入一份仓库里的树莓或者椰果,就能得到一锅黄色的不明液体。把液体倒在沙滩的石台上晾晒,派几个人时时刻刻照料着,最后就能得到一卷布。 海岸上已经废弃破损的码头正在开工修复中,据说等到修好之后,再用这种布制作渔网,大家就能摆脱现在这种猴子一样的食谱,重新做回杂食性动物吃到海鲜了! 虽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去海里捞海鲜,不过参赛者也能感受到,随着他们的不断劳动,他们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变好——反正也无法反抗,只能躺平了享受,于是不少人渐渐也参悟到了靠勤劳改变生活的幸福感。 虽然,理论上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是不可能通过这么正常的途径得到快乐的……那么这样一想,能够因为能吃上海鲜而雀跃的他们可能是已经疯了。 看到这些坏人如今的样子,置身事外的刀剑付丧神觉得还挺解气的——现在这样可比直接杀了他们要解气多了。尤其是看到某孕夫抱着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崩溃哭泣时,他们甚至还会很心软地觉得……也许被毁灭蘑菇炸成灰的伦道夫才是这群人中最幸运的。 . 连坏人们都那么勤劳,刀剑付丧神们当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干。 他们在岛上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轮流陪在春川树身边担任近侍,帮助审神者管理和调度岛民,随时关注各种工程进度,帮助药研完成死神的工作,分配奶牛花产出的牛奶等等。 春川树交给大俱利伽罗的胆小蘑菇不能一直就那么放着,会变成蘑菇干的。所以在船员们的帮助下,大俱利进修了种植的技巧,把船上放食材的箱子里装上土当花盆,把蘑菇们种在里面。 为了避免它们总是见到它们害怕的人类,他占据了一间刚修好的小房子,对养蘑菇同样很有兴趣的江雪左文字于是经常到这间小屋里去做客帮忙。 每次帮忙照料了蘑菇之后,江雪的情绪都很好。 其他付丧神虽然也不讨厌现在这种和平安宁的生活,可由于刀剑的天性,明知道外面的时之政府和历史修正主义者还在交战中,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去战场一展所长,可江雪左文字是真心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小夜左文字和他的宗三哥哥商量了一下后,为了对大哥和大俱利逐渐升温的友谊表示支持和祝福,就从各处摘来鲜花,偷偷地帮大俱利把他的小屋模仿着花房装饰了一番……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大俱利其实更喜欢最先建好的那座漂亮的花房,只不过是因为审神者特意叮嘱过让大家空出那间房子,所以才没有提要把胆小蘑菇们养在里面的。 每一次,当药研看到江雪和大俱利先后从那间跟花房差不多的小屋里同进同出时,就算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可视线仍然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两个的腹部…… 粟田口短刀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在没有审神者允许的情况下跟他们分享自己这边关于花房功效的独家情报。最后,考虑到他们一起进入的又不是真正的花房,为了避免让同伴们感到尴尬,他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的好…… . 要说在岛上过得最舒服的,那肯定就是春川树本人了。把自己要做的工作都推给别人之后,他的每一天仍然过得十分充实和快乐。 虽然调整了岛上的法则,重新制造出日出和日落,但他在岛上搜集采摘了一大堆的阳光蘑菇,晚上没阳光的时候,就跟这些会吐出阳光的小天使们待在一起。 到了早上,他按照自己的作息在太阳升起前起床,迎接玩日出后,就带着已经跟自己混熟的一大群敌短刀去沙滩上赶海,捡贝壳抓螃蟹给他自己和付丧神们加餐。 以身作则和其他岛民们一起吃素,在未成年神明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在一群坏人们羡慕嫉妒不敢恨的目光里烤肉吃海鲜,原来只有及格分的食物好像都美味了不少,弥补了做菜人烹饪技能不够高的缺点,让他每天能多吃半碗饭。 等到吃完早饭后,春川树就开始手入敌打刀和敌胁差,记录他们每天的微小变化。如果觉得没意思了,就训练溯行军,培养他们和自己的感情,建立默契,训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过来”“坐下”“握手”这些。 敌短刀们只需要教两遍就什么都能学会,不光是按审神者的指令布阵出击,连钻火圈和简单加减法都学会了,可敌打刀明明就占据了审神者最多的注意力,学习的进度却是慢的,服从度也非常低。 比如,他把敌打刀的本体递给它,然后伸出手,手掌朝上,放慢速度说:“来,手入。”敌打刀就完全听不懂,它不但不像敌短们那样衔着自己的本体高高兴兴放到他手上,还会紧紧抱着自己的本体转头飞奔。 这个时候就根本没必要生气,春川树只需要振臂一呼:“抓住它!”原本在他身边玩的敌短刀们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窝蜂地冲出去,跟着审神者在沙滩上欢笑奔跑,对敌打刀包抄围堵。 平时要玩这种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可没人愿意长时间当被追的强盗,可敌打刀就从来都毫无怨言,任由审神者和敌短追着它跑来跑去。等追到它实在跑不动了,再对它说“来,手入”,它其实也是懂得把本体放到春川树手里的。 除了“手入”这条指令听不懂,叫它“过来”“坐下”“握手”,它做起来也都磨磨蹭蹭哆哆嗦嗦的。无论是升级成精英溯行军还是逆向发展变成付丧神,好像都遥遥无期……不过春川树并不泄气,反而觉得跟敌打刀玩还挺有趣的。 而且,布料做出来后,付丧神们都不是很喜欢自制的衣服,非得让他们换上也不是不行,可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就算是不会看人脸色春川树也看得出来他们一点都不因为穿了新衣服高兴…… 不喜欢原始部落风就不喜欢吧,于是审神者也不强求他的付丧神了,他把第一批自制服装里最好看的那套草裙分给了敌打刀。 于是,付丧神和岛民们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穿草裙戴花环、留着黑色披肩发的敌打刀,被春川树带着一群蛇骨怪物围追堵截……要是眼神不好使看不清敌打的爪子和腹肌,这场面看起来就跟妖怪强抢民女似的。 负责人真太郎原本一直都在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带动根本不会说谎的春川大人,蒙骗住过去的同僚和上司,看过几次他是怎么和溯行军嬉闹的之后,他突然间就有了灵感!为什么要编那些复杂的剧本呢? ——只需要告诉其他人,春川大人是一位表里不一、具有极强个人魅力、精通洗脑技能、擅长摧毁他人世界观,又格外享受折磨和降服敌人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不就行了吗? 奇妙的是,这长长的一串人设中,只有一个“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身份是他编造的,可却可以用他身边那群丝毫不顾及从前的战友情彻底反水的短刀做佐证;而其他的特点明明是真实的,与“历史修正主义者”这个身份比较却虚无缥缈不好证明得多。 但只要昔日同僚们相信了春川树“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身份,那他和时之政府就是敌对的。敌人的敌人就能算做是朋友,掌握了春川树的这个身份,又似乎是拿住了他的一个巨大把柄,这样稳住节目组上层后,就能够赢得追查组织者和观众名单的时间了! 想好了这一切的真太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他完全没有算计同伴的愧疚之情,第一次发现了站在正义这一方算计他人竟然是如此的快乐…… 第46章 回归(1) 在春川树的岛上已经被参赛者和工作人员们建设得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时,探查情况的后援终于抵达了这片海域。 ——他们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他们眼中,海中的这座私人岛屿除了一直被浓雾掩盖外没有其他异常。队员们在岛上安营扎寨,用最先进的仪器在附近海域内探查是否有沉船、丛林里是否有人类遗骸,然而他什么都没找到。 虽然春川树召唤了他的世界覆盖在这座荒岛上,但为了保证自己小世界的独立性,所以他不可能让自己的is和当前这个大世界彻底融合。 他的岛民们相当于身处异世界,没有春川树的允许是不可能离开的,而探查队目前身处正常的真实世界,就像《寂静岭》里无法见到自己的妻女的那位丈夫。 在他们眼中,一艘船和船上的人完全就是凭空消失了,被投放到岛上的参赛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岛上倒还残存着事先布置好的武器和供给……全副武装武装到牙齿的探查队员们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可遇到这种怪事,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他们反复查找一无所获,终于决定返航时,经由秋原真太郎策划的剧本终于才拉开了序幕。 在他们抵达这座岛的时候,春川树就告诉他可以开始施行计划了,但作为一个有追求的节目负责人,秋原真太郎请春川树不要着急,一定要等待最佳时机,然后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探查队的情况。 ……探查队的船开出了岛周围的浓雾。队长艾基特林举着望远镜,充满感慨地最后遥望这座奇怪的岛。他是一个拥有灵力的人类,这个世界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没那么神秘,有许多流传范围特别广的未解之谜,他都知道确切的答案。 可之前几天的工作,让他有一种普通人面对灵异事件时那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艾基特林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要不是上面催他们赶快回去处理其他突发事件,他真的还想继续在这里耗几天……这个以剧毒海蛇为代号的佣兵头子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望远镜,打算和这座小岛告别。 然后,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停下!别走——!救命啊——!” 艾基特林重新举起了望远镜。他看到一艘快艇破开雾气,从小岛的方向飞快向他们驶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种小船不可能离岸太远,可它也不可能是从岛上开过来的,他们在岛上持续搜查了好几天,就算再瞎也不至于遗漏它吧? 在这么近的距离拿着望远镜,艾基特林能清楚地看到快艇上站着失踪节目组的负责人秋原真太郎,此时正紧紧抓着栏杆,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他旁边开船的年轻人那张脸令人过目难忘……应该是节目组新吸纳的审神者。 在他们的船后,飞舞着十几把溯行军短刀,快艇的后座上还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强壮男人正抓着栏杆,看起来快要被s型走位的快艇甩得快要飞出去了。 艾基特林刚开始误以为这是秋原和审神者正在被溯行军追杀。对于占尽优势还干不过溯行军杂鱼的这两个废物,他在惊讶之余只觉得一阵好笑,连忙用对讲机招呼属下,“减速!海岛方向发现幸存者和地方溯行军,准备应敌!” 等他下完命令后重新架起望远镜,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他原以为是海岛的巨大阴影,竟然正飞快地向他们靠近,看体积差不多有失踪的轮船那么大。艾基特林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让秋原这么惊慌失措被追赶的,果然不该是那么几个溯行军短刀…… 他连忙纠正自己刚才错误的指令,“先不要减速!” 果然,当快艇离白雾越来越远,阴影在烟雾里越发明显。当那个巨大的影子终于冲破白雾出现在佣兵头子面前时,他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轮船,而是一只足有一栋楼那么大的怪兽,长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艾基特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望远镜砸到自己的脚。他一把抓起对讲机,“提速,快提速!快架设火箭!” 秋原不是什么需要他们舍命营救的大人物,船上的人当然要保住自己再说。 . 快艇上,策划了一处令人印象深刻亮相的真太郎喊得筋疲力竭,但还是做出惊骇的表情,扭回头去看身后的小苍,然后敬业地鼓起了一生的勇气,抓住春川树的胳膊大叫道:“快点!春川大人,再快点——!” 没有表演细胞的春川树忍笑忍得嘴角都抽抽了。他侧过头小声说:“他们加速了,你确定这样能行?万一他们胆子特别小,被小苍吓得再也不停船自己跑了怎么办?” 彻底入戏的秋原真太郎假装没听到春川树提的问题,绝望地挥舞着手臂呐喊,“别丢下我们!救命——!”那就只能等船上的油耗尽之后自己划船漂流了呗,还能怎么办。 在沧龙越出白雾的那个瞬间,十枚火箭被架设在夹板上眼看就要发射。小苍一头扎进了海水里,在它拍击海面带起的水花掩映下,已经在海边学会了游泳的溯行军短刀们也跟着潜进了水里。 艾基特林以最快的速度扑到水下红外线监测界面的屏幕前……然后发现那个怪物入水之后竟然无法被勘测。 以为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的佣兵头子屏气凝神等待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后,有一种裤脱看这感的艾基特林崩溃地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被越甩越远的快艇,还有那上面一直都在尖叫却屁事都没有的秋原,不由开始怀疑刚才那个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的怪物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对属下说:“好了,减速……停船,把他们弄到船上来。” . 又过了十分钟,秋原真太郎和春川树终于上了大船,来到了艾基特林面前。 负责人真太郎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烈日下劳作,黑得已经不像是黄种人……而且他还穿着由植物叶片编织的草裙,艾基特林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他的。 而他身边的春川树就好好地穿着沙滩裤,皮肤也白白净净的,和真太郎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从小都那么爱晒太阳,如果能被晒黑的话,早就是小麦色或者巧克力色的了。 真太郎一看就是流落荒岛的鲁滨逊,可春川树就像是刚刚下了飞机第一天下水来海边过暑假的中学生。何况秋原他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在没喝水前几乎说不出话来,而春川树却十分从容地对艾基特林伸出手道谢和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春川树……” 艾基特林狐疑地看了看他脖子上那个完好的参赛者项圈,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墨镜男……他穿着秋原同款草裙、脖子上挂着花环、背后背着登山包,虽然在执行这个任务前,艾基特林记下了所有失踪者的样子,可还是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 直到他的视线下移,看到墨镜男的脚,这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个人类!但他没有大惊小怪,仍然保持着冷静,谨慎地伸出了手,带着潜意识里的敬畏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审神者说:“你好,叫我艾基。” 灌下一瓶水终于又能说话的真太郎早知道指望不上春川树,只能靠自己努力把气氛拉回正常频道。他一把抱住艾基特林的胳膊,爆发出惊人的演技,用高八度的嗓门哭喊道:“感谢上帝!我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 两个幸存者一上船就马上被彻底地隔离开来。 在审问春川树之前,艾基特林先耐心地等待秋原真太郎平静下来,十分不客气地给他贴上测谎仪,对他们失踪之后的情况进行了第一次的询问。 “失去和外界的联系之后我们遭遇了什么?被怪物攻击!你们也看到那只怪物了!它不停地撞船,刚开始被我们用重火力赶走了,可直升机在甲板上爆炸了!!!” 艾基特林感觉这位同事有点歇斯底里,不过他也能理解他——和那个审神者不正常的冷静相比,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他递给秋原一杯水,劝道:“冷静点,喝点水……然后呢?” “然后我们好不容易活着上了岛,可岛上有吃人的食人花!!!我们的船员,所有人!都被吃掉了!他们都死了!” “好了别难过,说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们看到春川大人……哦不,是春川树在信号被掐断前向岛中部前进的画面了吗?他其实是想去找溯行军你们能猜得到吗?春川树一定是溯行军派到时之政府的卧底!他整合了所有的溯行军,那些怪物都听他的指挥,他根本就不需要依靠我们解除灵力就能做到,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多亏了他,不然我早就死定了!我是靠他才活下来的,他天生就适合在那种环境下生存!” 艾基特林听到了一个利用巧合和人在绝境中的心理弱点,在与世隔绝的荒岛建立邪.教,用活人献祭获取威信,蛊惑所有人为自己出生入死的邪.教头目成长史…… 秋原在讲述这些时的态度有些反复无常,有时显得对春川树十分崇拜,有时又脱离开自己的立场相对客观地评价他是如何恩威并施地收买人心的。看来他虽然看透了春川树的本质,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 艾基特林在听完之后,稍作回味之后深深地遗憾。 “唉……这些都没录下来吧?太可惜了,这期如果录下来,观众们一定会喜欢的。没想到这游戏还能这么玩……”实力高强的佣兵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秋原真太郎所说的内容实在太离奇了,可测谎仪显示他说得又都是实话。再说船上的人都亲眼见到了他所说的怪兽,快艇上还有巨大的抓痕和齿痕……从监控画面还能看到,和溯行军打刀被暂时关在同一个房间的春川树,一直都在和敌打刀互动着。 绿眼睛少年伸出自己白皙漂亮的手,对敌打刀说:“来,握手!” 虽然敌打刀带着墨镜,可艾基特林还是从它的脸上看出了隐忍、恐惧、屈辱,和不得不顺从的悲愤。 敌打刀伸出自己被春川树黑了不知多少个色号、也比审神者大得多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人类的手上,马上就被审神者一把抓住,高兴地摇晃起来……敌刀马上生动地演绎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看着敌打刀的反应,就算春川树再怎么看都是个乖巧可爱的无害少年,艾基特林仍然能够依稀感受到他的可怕之处。他转过头,问已经差不多取得他信任的秋原真太郎,“那么,你觉得他被我们这样骗到岛上又遭遇了一连串危险,会不会因此仇视我们呢?” “这怎么可能呢?”负责人真情实感地瞪圆了眼睛,一百二十分真挚地说,“春川大人在这段时间玩得要多愉快有多愉快,他天生就喜欢这种生活!他跟平凡的普通人是不同的,不要用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他!” “呃……好吧,我知道了。”佣兵头子点了点头,“我会把你说的一切都如实上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肯定是要受处罚的。不过你和那个审神者具体要怎么处理,这都看上面的意思……” 说到这里,艾基特林突然收起了公事公办的口味,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不过,我个人是很期待能在下一期节目里欣赏你那位春川殿的表现的……” . 隶属于河原蓉子的打刀加州清光,提着打算送给新任审神者的自制小饼干,在春川树的本丸外转来转去。 被他拽来的大和守安定抱着自己的本体,在一边看着他抱怨道:“我说清光,我们就这样在外面等着不是很傻吗?虽然说是今天结束特训,可万一他们不直接回本丸而是去万屋玩了呢?” 加州清光不高兴地继续转圈圈,一边转一边抱怨说,“他才不会去万屋呢,还没发薪水呢,拿什么去买东西啊!笨蛋安定,所以我才急着要赶过来把薪水先交给他啊!” “唉唉?真的吗?是急着给他带薪水,不是担心他特训会受伤?”大和守安定一点都不为被骂笨蛋生气,微笑着劝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啦。你不是说这座本丸里的刀剑除了丧一点之外都还是不错的吗?他们会保护好审神者大人的。” 反正把大和守安定拉过来就是配自己打发时间的,既然聊了起来,加州清光就不乱转了,他说:“可我就是很担心他嘛!这种突然把刚入职审神者叫走的特训,从前都没听说过呀!为什么那么巧我就被叫走了呢,让我跟着他多好啊!春川大人太傻啦,喂~安定,我有没有说过他看起来的感觉跟你有点像?” 大和守安定可不会傻到跟加州清光探讨自己和那位审神者哪里傻,他相当娴熟地从傲娇的小伙伴话里挑出了重点来回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呀?据主公说那是以为天然系美少年?清光特别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喂喂你在说什么,我说他跟你像所以才喜欢他的吗?我是很喜欢他没错,但这跟像不像你可没关系!”加州清光马上反驳。 两个关系明明就特别好的付丧神却特别喜欢斗嘴,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也算是一种打发无聊时光的特有方式。 不过这次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几句,春川树的本丸内,时空转换器被启动时特有的光就亮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内院里传来了人声。 “唉唉,一定是他们回来啦,你一会见到春川大人可不要喜欢不喜欢的乱说话啊安定!”加州清光不放心地叮嘱了同伴一声,才走到门口敲起了门。 不一会,本丸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年付丧神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门口的两位客人,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唉?”加州清光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真的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在这座本丸里见到这振短刀,“药研?!” 第47章 回归(2) 面对加州清光夸张的反应,药研淡定地回答:“没错,我是药研,请问有什么事?” 尽管在时之政府这边,药研藤四郎的身份是弑主后潜逃的暗堕刀,而加州清光见到他会这么吃惊,很可能是由于他了解这座本丸的过去,但药研还是非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逃犯的自觉。 这种态度迷惑了加州清光,更加迷惑了不了解情况的大和守安定。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加州清光,把他挤到一边去,友好地说:“打扰啦,我们是来找审神者大人的!”他指了指不在状态的加州清光说,“这家伙是来给春川大人送薪水的。” 药研点了点头,把大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出到来,“那就请进吧,大将才刚回来,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这次不用大和守安定提醒,加州清光也回过神来了,给了大和守安定一个“打起精神来”的眼神后他才对药研说了声“谢谢”,握着腰间的打刀走进了本丸。 对加州清光来说,除了春川树的本丸外,在其他绝大多数本丸里见到药研藤四郎都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但是在春川树的本丸,加州清光原以为这里剩下的刀剑付丧神都会对药研和其他粟田口短刀心存着很深的执念…… 而且春川大人明明也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吧? 虽然当初他听完大家的讲述什么都没说,但加州清光却觉得他肯定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还直接地问过审神者是否想要找回失踪的短刀,审神者也不加掩饰地承认了,所以他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春川树的本丸里见到药研藤四郎。 可是,虽然这振药研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刚刚锻造或者捡回来的新刀,可他身上充满了春川树本人的灵力,气息纯正没有丝毫暗堕的气息,再加上他坦然的态度……加州清光真的完全想不到他就是这座本丸原有的那个药研藤四郎。 两个上门拜访的付丧神跟在药研身后,随着他从前院走进天井。 本丸里其他刀剑簇拥着春川树,站在时空转换器前,还提着行李,显然是在等出去应门的药研回来。在看到药研身后的加州清光后,他高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真诚又热情地说:“清光,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在大和守安定揶揄的目光注视下,加州清光受不了地抱怨道:“春川大人,太夸张啦!”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又觉得这个审神者说想他可能真不是客套,于是赶紧找补道,“不过刚入职就去培训半个月是有点久,我……我也很担心你呀!” “谢谢,不过我挺好的,特训也很好玩。”春川树笑容灿烂地说。 加州清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春川树,看他的确不像是受伤或者吃了苦头的样子,甚至好像都没有晒黑,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从大门外走到到天井这段短短的距离里,加州清光已经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自我说服,觉得眼前这个药研大概是特训后分配过来给春川树的付丧神,就像他其他的付丧神一样,之前曾经有过审神者,所以才会自带练度。 于是,黑发打刀把药研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向春川树介绍了自己的好朋友大和守安定。 审神者连忙端正态度跟另一振黑发打刀打了招呼,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果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相似感,可能真的像安定说的那样,是因为他们都是天然系美少年吧? 在冒出这个念头后,加州清光急忙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别乱想,因为安定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天然黑大魔王,会给自己摘花染指甲的春川大人跟他完全就不一样! “你玩得开心就好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是来给你送薪水哒!”黑发打刀从疑虑中解脱出来,又变回朝气满满的状态。 “我家主人和栗山大人说你什么都没带就住进本丸,可能要置办不少东西,所以跟财务那边打好了招呼,给你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呢,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春川树的反应一点都没有辜负加州清光的期待。听说他终于能拿到这辈子赚的第一笔钱时,他的眼睛嗖地一下亮了起来,雀跃地像是想要蹦跶两下:“太棒了,三个月的薪水是不是很多?我想买什么都可以的吗?那我们这就去万屋吧!” “等、等一下……”加州清光连忙按住过度兴奋的审神者,防止他真的跳起来把自己拉到万屋去,为此他不得不转移话题,“我还给你带了饼干做礼物,好歹也要请我喝杯茶吧。” 大部分的加州清光都喜欢逛街没错,可想到眼前这个审神者可是能理直气壮说得出“我只要吃零食不要吃饭”这种超级熊孩子宣言的人,要是他真的拿着三个月的薪水去万屋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可就糟了。 还好用讨茶喝转移话题还是有用的,春川树转过头,一点都不嫌寒酸地问:“我们本丸里有茶吗?” 压切长谷部毫无客气成分地回答:“有还是有的,只不过没什么好茶。” “有就可以啦,没有的话喝杯水也可以啊!”加州清光连忙接话,生怕春川树说“既然没有那就现在去买吧”之类的。 “好吧,我去厨房烧水。”还没放下行李的长谷部毫无怨言地揽下了这个活就离开了,其他付丧神都跟着审神者来到了天守阁一楼的大广间招待客人。 坐下后,审神者总算是卸下了后背上背着的登山包,有点脸红地说:“我本来也给河原前辈、栗山前辈和清光准备了礼物的,可是……负责送我们回来的那位前辈把它们给扣下了,不让我带回来。” 加州清光没当一回事,笑着安慰失落的审神者:“唉唉别这样啦,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吧?审神者能从现世里带回本丸的东西是有不少限制的,所以万屋里店铺的生意才会那么红火啊!别难过啦,主人和栗山大人能够理解……只要心意到了就可以,他们可都不是在乎那些的人哦!” 注视着眼前这振天真的加州清光,坐在春川树身后的药研藤四郎哲学地思考着:就算加州清光这么说,可是假如那两位审神者知道了大将的礼物,是能让人喝了之后变年轻的生命精华,肯定还是会在乎的吧。 所以说,无知是多么的幸福。而他自己的烦恼,都是源自于知道得太多…… 第48章 回归(3) 药研藤四郎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能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多听多见一些事,然后再为此产生许多不必要的情绪波动……虽然大多数时间知道得太多带给他的都是烦恼,但偶尔也会有特别的欢乐。 比如,在两周以前混上了游戏主办方派来的搜救船后,他作为唯一一个有机会围观了大半场大将是如何受审的付丧神,就觉得十分欢乐…… . 当时,在询问秋原真太郎以前,艾基特林其实特意先安排秋原和春川树各自都洗了澡换了衣服,趁此机会非常自然不生硬地检查了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其中当然也包括敌打刀背着的登山包。 这个背包里的东西非常简单,主要就是两振短刀、四振打刀和一振太刀,以及两瓶不明成分的白色液体。 白色液体不用说了,正是被扣下的奶牛花精华,刀剑则是春川树的刀剑付丧神再次恢复成本体的模样,又被装在登山包里被带了出来。 这个主意是金牌节目负责人秋原先生出的,理由有好几条: 一是快艇上能搭乘的人数有限,秋原自己和春川树就占了两个位置,敌打刀是表明春川树“历史修正主义者”身份的重要配角,戏份不可删减,所以必须也占一个席位,为了让付丧神们也能在明面上出现,所以总要有几个变回本体,为了不厚此薄彼,干脆都变回去算了。 二是春川大人的付丧神也都跟他一样诚实不擅伪装,能少点出镜时间总是好的,能减少不少穿帮的概率。 虽然秋原为了能骗过同僚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刀剑付丧神其实对于他们能够瞒过那些阴险狡猾的人类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还好他们也不用担心春川树会遭遇危险。要是主办方的人不出所料拆穿了他们,那审神者起码可以再召唤is降临,然后把这艘船上的新鲜劳动力也送到他的村庄里去建设新世界。 但他们没想到,秋原真太郎在教坏小朋友这件事上简直就是个神级的队友,春川树在应对艾基特林的专业审讯团队时那叫一个挥洒自如。 艾基特林在审讯刚开始时表现得非常不友好。 在发现背包里的药研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不是春川树带出来的付丧神,以超高的效率顺藤摸瓜查出了药研藤四郎的身份,然后决定以此为突破口撕开审神者春川树的防线,套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把短刀拍在春川树的身边,扭转台灯直射黑发少年,阴沉着脸问:“据说,你把我们的同事喂给食人花?你看起来很仇视他们啊……为什么?是为了给这个付丧神撑腰报仇吗?!” 被强光照射的审神者并没有像一般人一样表现出不适,相反,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嫌晃眼睛地朝艾基特林笑了笑,然后毫无所觉地迈入了他的语言陷阱,一点都没有浪费时间分辨“我不是我没有”,而是直接默认了他把工作人员拿去喂花这件事。 “我不是因为仇视他们让他们去给小花吃的,而且我也没有只让主办方工作人员去被吃掉,”春川树一点掩饰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耐心地纠正艾基特林的错误说法,“除了我的刀剑之外,我对人类是一视同仁的啊,船员、工作人员、还有参赛者,我并没有针对哪一方。” 艾基特林:“……” 其实这个节目的参赛者里这样反社会的人不少,可眼前这个美少年言笑晏晏地说着这种可怕的话,又那么真诚,也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如果审讯他的人是警察叔叔,可能会觉得毛骨悚然,可艾基特林是个毫无正义感的佣兵,与那些组织节目的同僚也没有任何交情,所以……他觉得春川树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艾基特林重整旗鼓,指了指药研藤四郎,“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说说这个付丧神是怎么回事!” “哦,他是我本丸里原本失踪的药研藤四郎。”春川树果然一点都不回避,还奇怪地反问,“真太郎说,他是节目组特意安排过来找我的……我不太懂,你需要我说明什么是怎么回事?” 艾基特林望着春川树迷茫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自己也懵了一下——是啊,他想让审神者说什么呢?他哪知道啊,他就是想要诈一下他,看他有没有因为药研的遭遇产生什么不良情绪,再以此为突破口套出更多的话。 如果换成别人反问,艾基特林会觉得这是针锋相对和嘲讽挑衅。可春川树看起来配合极了,像是真的想要回答他的问题,佣兵头子清了清嗓子,趁着这个机会理顺了思路,模棱两可地说:“你带着他……” 他把解封药研的符咒拍在了短刀上,化身成少年的短刀刚一出现在房间里,就条件反射地面朝着艾基特林,把后背留给了春川树。 佣兵说:“你看,他恨死我们了,可你收服了他。” 春川树拍了拍药研的胳膊安抚他,然后说:“嗯……请不要说收服,我和药研君是朋友。” “我能理解,毕竟使我们害死了他的前一任主人……”艾基特林像没听到春川树说话一样,不为所动地按自己的思路说,“那么,这个付丧神知不知道,秋原先生对握手,你很喜欢参加这种游戏,享受杀死同类的过程,还想继续参加更多次呢?” 突然被揪出来面对这一切的药研藤四郎:“……”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好冷着脸杀气腾腾地瞪视着艾基特林。 这种无措马上就被雇佣兵发现了,被当做弱点紧抓住不放,“药研,你的新主人是怎么跟你说的?如果他不想说的话,还是由你来告诉我吧!” “药研君知道的,”春川树没给他继续欺负自己短刀的机会,坦诚地回答他,“不过我和你们可不是同类,我从来没杀过同类……我不是人类,我是神。” 看到艾基特林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药研放心了,他不用考虑如何伪装配合,只需要深以为然地朝艾基特林点点头就行。想了想,他补充道:“我也不是人类,现在,我既是大将手里的刀,也是为他收割灵魂的死神。” 艾基特林:“……what?!” 但在短暂的惊讶后,见多识广的佣兵头子再次镇定下来…… 呃,认为自己是神其他人都是蝼蚁的连环杀手也有不少,这没什么……很多连环杀手都有特别的魅力,能够吸引大批的追随者,洗脑一个心灵已经产生动摇的短刀付丧神,这好像也没什么…… 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消化,审讯春川树的短短几分钟后,精力过人的雇佣兵还是露出了疲态——每每想到他当时的表情,药研就忍不住想笑。 . 长谷部送来了烧好的开水,同时也带来了茶具,药研的回忆告于段落,继续安静地跪坐在审神者身后,陪着春川树招待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 ——把薪水交给春川树,喝上了自己厚着脸皮主动讨要来的茶水,吃着自己带来的手工小饼干之后,加州清光小课堂就开课了,本次讲授的内容是关于“审神者如何合理消费薪资”。 “是这样子哒,虽然审神者的薪水理论上只是供审神者自己花销,不过呢,由于在任职期间,审神者都是在本丸里生活的,审神者是本丸的主人,所以大多数时候,本丸的收支和审神者的薪水是不会划分得那么清楚的。” 刀剑付丧神出阵、远征、内番都能得到小判,但小判能使用的范围有限,只能购买维持本丸运转的最基本物资,而锻刀时可以用来提升幸运值的御札、能够保护刀剑的御守等等非必需品的道具,都需要用甲州金来购买,而甲州金只能用现世的货币兑换。 如果审神者只想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当然可以一分薪水都不动用,接受刀剑付丧神的供养。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让出阵的付丧神人手一个御守就很困难了,要攒好久才行,向前推进战线的时候束手束脚。 “我建议,当然只是个建议啦,希望春川大人能在薪水里先预支出一部分钱,给出阵的队伍配齐御守……然后,您最好还是存下一部分钱。因为万屋的物价和现世相比太贵啦,与其在万屋里买买买,不如等您卸任之后回现世里再享用。” 加州清光把话说得再实在不过了,像春川树这种初出家门的年轻人有很多都根本没有理财的观念,随着兴致在刚拿到薪水的时候就一口气把钱都花光,之后整个本丸都得跟着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渐渐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有时候,有些对付丧神不怎么好的审神者,也未必是有什么坏心,只是刚入职时少了那么一两句提点而已!春川大人这么关心付丧神,应该能够听得进去他的建议吧,加州清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信心满满的加州清光听到春川树清脆地回答:“清光,你不用担心,我觉得我的刀剑不需要时之政府的御守……” 说着,他还转过头征求自己刀剑的意见,“你们觉得呢?如果有谁非常喜欢,那买一个放着也不是不行……” 不久前天天旁观药研是如何复活人类的付丧神们都很赞同审神者说的话,纷纷摆手表示:“不需要。”“别浪费钱。”“时之政府卖的御守都是一个样子,不喜欢。” 要是换个审神者说出这种话,那简直就是渣审预备役。联系他说完这种话后刀剑付丧神言不由衷的反应,渣审简直没跑了!可换成春川树眨着水汪汪的绿眼睛,真心诚意地说他的刀剑不需要,加州清光不由想到了他有上千真名这种骚操作。 他连忙虚心地求教:“为什么不需要,我觉得还是有用的啊!” 春川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加州清光的眼神就仿佛他正面对着糊涂蛋。他用食指在自己的水杯里沾了一点水,站起来走到大和守安定的目前,客气地问:“我可以吗?” 大和守安定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反应,加州清光已经抢话说:“可以可以!” 大和守安定:“……”可以个鬼啊加州清光!你知道这个审神者是想对我做什么嘛就说可以?! 春川树把沾水的食指按在大和守安定的额头上,温柔地说:“因为我会保佑你们啊。” 被点了一脑门茶水的大和守安定十分懵逼,感觉这个审神者可能有毒。他往后缩了缩脑袋,缓缓转过头看向加州清光,用眼神质问:没搞错吧,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新任审神者? 第49章 游戏(1) 被大和守安定这样瞪着,加州清光同样也是很茫然的。 他又不能当着审神者的面跟安定说,他认识的春川树没有表现得这么奇怪过……黑发打刀嘴角抽抽着环视这座本丸的付丧神,发现他们对春川树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丝毫不觉惊讶。 而且,加州清光的心里还无法自抑地涌起了一股失落。 上次他在这座本丸时,春川大人和他的付丧神之前还充满了客气的陌生感,跟他最亲近的刀剑付丧神还是他自己。可现在,他们之间却已经有了他无法插足的默契。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明明只出门了半个月,却仿佛改变了许多啊…… 走神了一小下后,加州清光赶紧甩甩脑袋清空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审神者和自己的刀剑更亲近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现在这种不知该说是中二少年发病还是土味尬撩的做派,到底是哪里学的啊! 是谁!到底是谁教坏了过去的纯真天然的好少年! . 连加州清光都没有一丝一毫地考虑过春川树说的“我会保佑你们”是真的。两个星期前审讯春川树的艾基特林当然就更不会平白无故地相信自己正面对这一个真正的神明了。 他对春川树的第一次审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而且除了一开始态度不太好有威胁恐吓的意思,后面就一直是在愉快地聊天了——因为佣兵头子发现,只要不把春川树说的话当真,顺着他的思路随便聊,就不会觉得那么疲惫了,相反还非常有趣。 他已经相信了秋原真太郎的说法,认可了春川树是个极度表里不一同时又极具个人魅力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不过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是个可爱的小疯子——那种跟天才仅有一步之遥的疯子。 艾基特林见多识广,非常自信,很少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觉得像春川树这种拥有一套完整逻辑的精神病是正常人很难伪装的。 他基本断定这些节目组的人是不走运地掉进了时空罅隙里,穿越到了一个危险的异世界。然后……这些人可能是经历了一些巧合,当春川树自己都相信自己就是神的时候,这些巧合和他的态度就影响了其他人,让他们在绝望中给自己找了个精神寄托。 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由于什么巧合,回头他还要找秋原真太郎和春川树的付丧神们一一核实。 在打算先结束第一轮审讯前,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的包里那两个玻璃瓶里是什么东西?闻着一股奶味,是你要喝的吗?” 助攻了一回合便沉默下来的药研藤四郎一下子紧张起来。 完全不会说谎的审神者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坦白道:“那是我打算送给朋友的伴手礼,不是我自己要喝的,它们是从小花身上挤出来的牛奶。小花就是你说的食人花……” “所以……你是说,你从吃了很多人的食人花上搜集了瓶子里那些东西,打算送给你的朋友们喝?”留意到药研的情绪,他追问道:“这种牛奶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就是喝了之后会觉得开心……”春川树说到这里时,艾基特林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乐和酒都有让喝了的人开心的功效,这根本就不特别。 “还能让人变得年轻点。”审神者慢吞吞地把话说完了。 各种保健品也都号称自己具有这种功效来着……艾基特林没有太把说自己是神的春川树的话当真,不过出于谨慎的好习惯,他还是决定回头要去检验一下两瓶液体的成分。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就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问,“你不觉得这和直接吃人差不多吗?等等……”连环杀人犯吃人也不算是新闻了,“我好像该先问一句的,你吃人吗?” “算是吃过吧。”精致乖巧的少年显然没把“吃人”太当做一回事。好像吃人跟吃鸡差不多,都是很平常的事一样。他伸出手释放出自己的灵力给面前的人类看,歪着头露出一个天使般洁白无瑕的微笑,“看,吃过几个人类之后,我才有了灵力的。” 艾基特林为这个笑容感到一阵颤栗,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像一株扎根在罪恶上开出的纯白花朵,既美丽又危险,简直令人着迷…… 他突然觉得,如果春川树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刺激了。假如真有这样的神明,他也愿意做他的信徒。就算没办法让自己像秋原和药研那样笃信,可至少他还是真心希望春川树能去参加一起完整直播真人秀的。 做不成信徒,做个粉丝也差不多了。 … 总是能很容易刷到好感度,却很难赢得信任值的春川树垂着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沉默的大和守安定,以及神色变幻不定的加州清光,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气氛明明已经如此尴尬,可春川树的付丧神却大多一无所知——不擅长交往的刀剑付丧神自然也不会读空气,会读空气的长谷部是个盲目主控,正满脸不爽地紧盯着跨本丸争宠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 药研本来还想保持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竟然是这座本丸里唯一靠谱的付丧神。为了避免春川树像在跟艾基特林对话时一要,突然冒出一句“我是神”, 他不得不担负起重任,开口转移话题调节气氛。 “大将,你刚才说想去万屋是想要买什么?我们对万屋的物价不太了解,你可以先跟加州殿和大和守殿打听好了,这样去买的时候才不会被黑心价骗到啊!” 春川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药研君说的对……清光,我想去万屋买游戏,你有什么好玩的游戏推荐吗?” 虽然外表是一副现充人生赢家的样子,可是这位审神者大人的兴趣爱好还真是教科书一般的肥宅标配啊……熟悉的画风让加州清光总算松了一口气。再说,以审神者的薪水,负担游戏主机和游戏的消费完全不成问题。 加州清光让自己也赶快忘掉刚才那令人尴尬的沉默冷场,“说到这个,是有个很有趣的游戏可以推荐哦!我家主人最近很喜欢《地下城守护者7》,据说是个经典系列的新作,很好玩很解压哦!” 春川树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一脸“快说快说”的表情紧紧盯着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如他所愿继续说:“我看主人玩其他游戏的时候玩家都是好人,是拯救世界的勇者,不过这个游戏里,玩家是邪恶的地下城守护者,手下都是别的游戏里的怪物,是从深渊里召唤的小鬼啊、苍蝇啊、蜘蛛啊,还有地狱犬、吸血鬼什么的……” 山姥切茫然地插了个话:“吸血鬼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统领苍蝇……” 加州清光被逗笑了,“对吧?真的很奇怪唉!” 他兴致勃勃地说,“不过主人说,玩了这个游戏后她才发现,她平时都统领我们这些付丧神对战溯行军,如果打游戏时继续带着正义的伙伴打怪,就有一种仿佛在倒贴钱加班的感觉……其他审神者大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款游戏在审神者间才会格外受欢迎吧。” 这么说好像还真的很有道理。 加州清光继续说:“玩家要发展自己的地下城,和人类的勇者战斗,把战俘扔进审讯室刑讯逼供、或者把敌人尸体投入墓地转生成不死生物……主人说通过玩这个游戏好像更能理解敌人们的心理了,换个角度看世界还蛮有趣……的……” 说到这里,黑发打刀发现春川树的刀剑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怎、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加州清光紧张地问。 “这个游戏,听起来好像不太适合未成年玩吧……”宗三左文字有点忘记了上次的教训,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 加州清光误以为宗三是在替小夜操心,屈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确定地说:“不会吧,只是游戏而已啊,又不会有人因为玩了这个游戏真的想去建个地下城带领地狱生物入侵人类世界吧!再说你们本丸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未成年嘛,怕什么!” 山姥切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真正的未成年”审神者身上,已经下定决心要买这款游戏回来玩的春川树不服气地说:“我二十岁了!” 加州清光这才发现大家是在担心审神者而不是小夜,不由黑线了一下。 想到之前长谷部不许他出阵都惹得审神者发了脾气,加州清光连忙劝道:“是嘛,春川大人已经二十岁的大人了,又不是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小孩子。我说你们啊,就算再怎么喜欢春川大人,也没必要这么操心吧!” 黑发打刀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其实是在疯狂地插旗立g,但药研听了他的话后,却觉得大受启发,惊觉原来让大将玩个游戏会有这么大的风险…… 他非常非常地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开启这个错误的话题。可即便他不提起来,春川树得到了钱,到万屋逛街还是会看到电玩店。看到电玩店,他就会想起自己想买游戏,想买游戏就会询问店员什么游戏比较好玩,店员就会给他推荐当前的流行款…… 所以,这款游戏为什么会该死地流行起来?! 现在,大将明摆着已经对这个游戏燃起了兴趣,他们又不是他的家长,根本就没有立场拦着他不许他玩想玩的游戏,况且说他还小不能玩还更容易激起逆反心理…… 被逼无奈的药研藤四郎飞速开动脑筋,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虽然这个法子不怎么高明,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他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轻轻地拉住了春川树的胳膊,缓缓抬起头,睁大湿润的紫色眼睛,轻轻地说:“大将,不要一回来就自己打游戏,好不好?我们会寂寞的……” 噗——!咳咳咳! 对当前话题没什么兴趣正在喝茶的大和守安定呛了一口水,咳嗽得惊天动地。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审神者身边的短刀……真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跟自己本丸里的药研长得一模一样! 看来不光是这个审神者有毒,他的整个本丸可能都有毒。 第50章 游戏(2) 虽然外表是个小孩子,可药研的声音和他说的话实在不搭。听他这么说,连春川树都楞了一下。 加州清光一边拍着大和守安定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劝药研,“没关系啊,这个游戏可以联机对战的!你们也建个地下城,和春川大人对打,输了的给赢了的当手下。” 压切长谷部连忙说,“不用对打,我们直接给主当手下!” 药研:“……”大势已去,他只好瞪了长谷部一眼,无声地谴责他真是个带不动的猪队友。 果然,春川树已经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不停点头,还反守为攻地握住了药研的手,眨巴着同样湿.漉.漉幼崽一样的眼睛,郑重地宣誓:“对!我们来一起打败正义的勇者,让地下城统治整个世界!” 春川树能够抵御住药研的撒娇攻势,可药研却顶不住春川树的,他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实在是无语了…… 虽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暗堕后被侵染的负面能量,也不用再违背本性在审神者面前强行装成桀骜不驯的模样,可先是要客串死神,现在又要追随魔王战胜勇者,为什么他好像在成为反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既然唯一对他买游戏有异议的药研君妥协了,春川树连行李都不耐烦收拾,拿着钱包装好了时之政府的通用货币甲州金,就兴致勃勃拉着加州清光让他带自己去万屋买游戏。 他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相互看看,也都想跟着去,审神者也喜欢热闹,于是高兴地同意了。 等这些人前脚用时空转换器离开,狐之助后脚就到了本丸,在空无一人的建筑里绕了一圈,恨不得像狼一样仰天长啸:好不容易等到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大人集训回来,这是又跑到哪去了?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完成新手任务! . 虽然二十三世界在网上买个游戏不成问题,可审神者和付丧神平时能去的地方有限,除了那种特别宅的之外,有要买的东西时还都蛮喜欢在万屋逛逛,转换一下心情的。 像春川树这种带着一大堆付丧神逛街的审神者也不少见。 大家先陪着审神者到电玩店试玩了一下加州清光推荐的《地下城守护者》……这个游戏跟春川树喜欢的经营模拟类游戏不太一样,是个策略类的游戏。春川树玩了一小会,就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从地面上找下来的勇者小分队给灭掉了。 他摘下全系游戏头盔,感慨道:“没想到当坏人这么不容易……这也太难了吧!” 围观了全程的加州清光指导道,“春川大人,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挖地道屯金币搞养殖?你在地下城里建那么多养鸡场干嘛?小黄鸡又不能帮你打勇者,它们只是养出来给怪物们吃的啊,可是你都不召唤怪物出来啊,你养那么多小黄鸡做什么……” 明明是个战争策略类的游戏,竟然被当成地下城农场来玩,也是很服气的了。 春川树连忙偷偷瞥了一眼大俱利伽罗,然后发现他并没有用之前看长谷部那样的眼神看加州清光,不由十分纳闷:小鸡不可爱吗?蘑菇比小鸡萌很多吗?为什么吃小鸡就没问题,吃蘑菇就不行?真是搞不懂大俱利的审美标准啊…… 发现自己被审神者偷看了的大俱利伽罗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你继续玩,我和药研不一样,我不怕寂寞。” 正在密切关注审神者的药研突然被捅一刀,捂着发闷的胸口想:……这可真是一群好队友。 旁边一个也在挑游戏的审神者听了半天他们说话了,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没办法,他也不是故意的,春川树长得太好看了,无论是谁迈进这家店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确定一下这是个审神者,不是时之政府新实装了什么刀剑付丧神。 春川树望过去的时候,那个审神者还慌忙摆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要是打算玩这个游戏,我们可以加个好友,这个游戏我玩得还不错,我们组队我可以带你。我去打怪,你在后方挖金子养小鸡升级建筑,怎么样?” 春川树高兴地说,“好啊!” . 买完游戏之后,大家正是开始闲逛。终于有钱了的审神者给所有刀剑和自己都买了加足料的冰淇淋,决定再给自己的刀剑们买他们喜欢的礼物。 首先,是山姥切国广的酒。 金发打刀这次出来也带了自己的私房钱。他还惦记着要把自己的披风换成消防毯,正默默担心,不知道自己的积蓄够不够用,春川树已经凑到他身边,“山姥切,你喜欢红酒、啤酒、清酒,还是其他什么酒?” 山姥切国广:“???” 如果照其他山姥切的脾气,大概会直接说“我什么酒都不喜欢”,可春川树家的山姥切比其他家的还要软许多,既然审神者的问题是个选择疑问句,而不是是非疑问句,他就真的开始思考起来了,什么比较好呢? 春川树见山姥切国广这么游移不定,越发相信自己之前在论坛上看到的那些信息了,他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不用选了,我多买几样送给你!” 山姥切国广:“……” 大和守安定淡定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再怎么与众不同,他都不会大惊小怪的了! 他和加州清光把审神者带到卖酒水的店铺,其实并不会选酒的春川树就照自己的品位,把所有他觉得瓶子好看的酒、颜色好看的酒各买了一点。 店员小姐姐看他长得好,很喜爱地凑过来找他聊天,“这位审神者是想要调鸡尾酒吗?” “唉……”美少年迷茫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点头说,“是啊,我想调酒给我的刀剑喝。可是我不太会,怎么办,网上应该可以搜到教程吧?” 店员小姐姐马上表示,在网上找多麻烦,可以加个好友,她正好会几样拿手的可以手把手指导,“不过都是最经典最常见的那几样,比如尼格龙尼、长岛冰茶、马天尼、玛格丽特什么的,不要嫌弃哦!”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这些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说过,虽然世界树不可能因为人类的饮料醉倒,但他作为一个未成年还是从没有接触过这种大人的世界,这些鸡尾酒的名字听着都很好听,他乖巧地说:“当然不会啦,非常感谢您。” 随行的刀剑付丧神也没有爱喝酒的,连相对来说见多识广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对这种调配的酒毫无了解。倒是一振来买酒的次郎太刀佩服地看了看长相清纯的店员小姐姐,这个人类小姑娘喜欢的酒有不少都是那种看起来像饮料,其实喝一两杯就足够灌倒他的烈酒嘛! 如果说那个绿眼睛的少年审神者是想要自己喝,次郎太刀就要考虑要不要上报时之政府这里有人想要诱拐未成年了……不过人家审神者说了,这是要调给自己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喝的,所以次郎太刀就只有羡慕和嫉妒了。 真好啊……有个这么支持自己爱好的审神者——要是他知道这些都是要给出了名一杯倒还会宿醉的山姥切喝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 买了一袋子酒后,春川树又在园艺商店里给江雪和小夜买了礼物,在书店里给药研买了一套新书——得知外星人最喜欢有知识的人之后,药研正在考虑要做个不学无术的短刀,所以道谢就有些勉强。 就算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再三推辞,春川树也还是给他们买了指甲油和发夹,还给河原和栗山也补上了小礼物,在路过一家宠物店时,他特意进去买了个鸟笼出来。 加州清光很纳闷,“这是干嘛?要抓鸟来养吗?” 春川树摇了摇头,郑重地把鸟笼递给了宗三左文字,惭愧道歉,“请省着点撕,鸟笼有点贵……对不起,每天一个我恐怕是供应不起的……” 接过鸟笼的宗三左文字:“……”他抽了抽嘴角,非常聪明地想到了……这肯定是网上那些动不动就说“我家宗三日常手撕鸟笼”的不靠谱审神者影响了春川树。 既然山姥切都能一声不吭地接受了那么一大袋子酒,拖家带口的宗三左文字在觉悟上当然也不可能输给他!他点了点头,忍辱负重地接过了这件礼物,“……没关系,这一个就可以了。” “你也不用这么节省的,宗三殿!我们可以一周撕一个。” 路过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的审神者:哇——!这个同僚是怎么回事,是在故意刺激宗三左文字吗?然后他扭过头看到了满脸愧疚的春川树,和他真诚清澈的绿眼睛,顿时恍惚起来…… 为什么要觉得这是嘲讽呢?既然宗三自称是笼中鸟,那么就让他亲手破坏牢笼,这明明是个解除宗三左文字心结的好办法啊!大家每天都在网上调侃他出阵就像手撕鸟笼,为什么就没想过试试让他真的亲自动手去撕碎鸟笼呢…… 他顿时停住脚步也拐进了春川树刚出来的那家宠物店,“老板,我也要一个、不,我想多要几个鸟笼,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 春川树并不知道有个无辜审神者受到自己影响,正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他在宠物店里买鸟笼的时候,还预定了好几套猫咪用品。既是为了肯定会有的五虎退带的小老虎做准备,也是因为……他没把胆小蘑菇从is带出来,所以打算拐两只流浪猫回本丸给大俱利养。 东西有点多,所以春川树跟老板定好了时间,让他晚些时候送货到本丸,然后带着老板赠送的适量罐头,请教加州清光万屋里有没有流浪猫,如果有该去哪里找。 “有倒是有……”加州清光犹豫地说,“不过会在万屋里生存的流浪猫都是被当做宠物养然后遗弃的,要不就是不喜欢人类所有自己跑出来的……对人类可能不会太友好,戒心也都很强的啦,要不我们还是买个猫笼吧,我们可以试试帮你抓住塞进笼子里硬带回去……” “不用了,这种事不好勉强的吧。”审神者温柔腼腆地说,“我们先去喂喂它们,如果没有哪只愿意跟着我们走,就多来几次好了,等到它们跟我们熟悉了,自愿跟我们回本丸,我们再带它们回家,你觉得这样好不好,大俱利?” “哼……没错,去哪里住是该让它们自己决定的,”大俱利伽罗冷冷地说,然后伸出手,“给我几个罐头。” 加州清光:“……” 等把春川树它们带到了常有流浪猫出现的绿化带,打开了罐头后,加州清光刚想说“我们可能得躲远点那些猫咪才会出来哦”,就看到了令他怀疑刃声的一面。草丛里、树枝上冒出了好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面顶着尖尖的猫耳。 他口中那些“对人类不会太友好”“戒心很强”、要抓进笼子里才能硬带回本丸的小猫咪,一只接一只轻盈地跳了出来,虽然看起来对猫粮罐头很感兴趣,然而还是纷纷矜持地围在了春川树的脚边,躬起身子轻轻蹭着他的小腿,甜甜地喵喵叫着…… 可惜由于春川树的腿就那么两条,场面渐渐失控……小猫咪们一个个撕掉了自己乖巧柔顺的外衣,为了抢夺在春川树面前献媚的机会,凶狠地对自己同类亮出了爪子。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互相看了一眼。大和守安定摸了摸自己已经干了的额头,坚定地说:“清光,一会我要去买彩票。” “去吧,”加州清光点了点头,作为主控大军中的中流砥柱,此刻他想到了自己的主人,“等回本丸,安定,你要记得去跟主人申请调整内番做近侍,帮主人锻刀做刀装……锻刀时要记得用三日月宗近的玄学公式。” 大和守安定敬佩地拍了拍大公无私的好友。 唯一没有收到礼物的压切长谷部非常、非常的失落,克制着不让自己去偷看审神者。 春川树让大俱利伽罗选猫,笑着转头对长谷部说:“对不起长谷部,实在想不到该送你什么,那么……请问,你愿意搬到天守阁来和我一起住吗?” “大将——!”“主人危险!”“长谷部你要坚持住!”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惊讶地发现,春川树的刀剑付丧神听了这句话后全都大惊失色且反应迅速——山姥切国广一把掀起了自己的披风裹住春川树,小夜左文字和药研藤四郎架起他的左右胳膊拖着他飞快从压切长谷部身边疾驰逃开。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这振长谷部有什么心结,听到这种话会突然发疯,失去理智的暗堕吗?!一时间,对这座本丸了解最少的大和守安定已经决定要拔刀了…… 压切长谷部也不负大和守的戒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目扭曲地喃喃自语:“……我、我……对不起主,我恐怕……” 嘭地一声,粉色的樱花花瓣从他身边炸裂喷洒出来,浓密到模糊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视线。 长谷部捂住了自己的脸,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我忍不住了……对不起,失礼了……” 被花瓣糊了一脸的大和守安定:“……呵呵。”此刻,他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真的,不管这个审神者手下再有多奇怪的刀剑,大和守安定觉得自己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第51章 游戏(3) 尽管刀剑付丧神的慌乱使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不过春川树始终还是很淡定的。 他满脸写着高兴,乖乖被两振短刀抬走,摆明了是觉得这样很有趣。等短刀们放下他,药研还特意半跪在他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审神者身上没沾上长谷部樱吹雪的花瓣。 “大将,没事吧?”末了,他还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以此确认忍耐能力太差的长谷部没给年幼的主公留下心理阴影。 “没事,不过长谷部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春川树揪住山姥切的披风说,“我还是去安慰一下他吧。” “不不,大将别过去,他什么事都没有。”药研看都没看长谷部,冷酷地说。 “还是让我去吧,既然当了审神者,我迟早要习惯这种事啊……”春川树拉住短刀的手,真挚地说。 “大将……”药研反手握住审神者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审神者和短刀执手相望……感情真挚到很容易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误会长谷部是刚捅了审神者一刀。 一边冷漠旁观的吃瓜路人大和守安定:“……”你们本丸的戏真多。 加州清光勉强干笑着解释:“看他们感情多好……” 春川树在与药研的对视中毫无悬念地胜出,披着山姥切的破披风绕开其他付丧神的阻挠哒哒地跑回了长谷部身边,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的,长谷部,忍不住就不要忍,我理解的,樱吹雪对付丧神来说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长谷部沉浸在绝望当中,神情恍惚地酝酿了好一会,终于成功开口拒绝了刚才审神者的提议,“我……我还是不要去天守阁住了吧。” 很少被拒绝的春川树眨了眨眼睛理顺思路——樱吹雪是付丧神开心的表现,长谷部听说能去住天守阁很开心,很开心的长谷部没忍住樱吹雪,樱吹雪后的长谷部感觉冒犯了他于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于是他劝道:“别这样啦长谷部……” “不,请允许我留在自己的房间……” “长谷部……” “主……” 春川树在第二轮的深情对望中意外败下阵来,意识到长谷部心意已决。于是,他决定尊重长谷部的个人选择——就像大俱利说的那样,连猫都应该有选择自己想住在哪里的权力,总不能强迫付丧神跟自己住吧。 “那好吧,那我就先跟药研君一起住天守阁好了……” “什、什么?!”刚才还意志坚决的长谷部蓦然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做了蠢事,“您想让药研要住到天守阁的……吗?” “因为现在粟田口的短刀只有药研君,让他自己住粟田口的部屋也太寂寞了,所以我想让他搬到天守阁住一阵。我以为长谷部也会愿意跟我住得近一点,所以才像刚才那么说的。” 春川树还牢牢记得药研怕寂寞这个设定。 “既然长谷部不想这样,那我还是买件礼物送给你吧。” 长谷部的樱吹雪戛然而止。 他开始认真考虑现在马上反悔的可能性有多高,会不会给审神者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让他就这么看着药研住进天守阁,长谷部怎么都不甘心,于是他旁敲侧击地说:“主,粟田口刀派的付丧神很多的,只要你去锻两回刀,药研就不会寂寞了……” 春川树倒不是怕锻造不出粟田口的刀,就只是有些粟田口小短刀流落在外还没找回来,就算有新锻造和召唤的付丧神搬进粟田口部屋,也肯定无法取代他们的位置,药研该寂寞不开心还是会寂寞不开心的吧…… 但长谷部希望粟田口添丁进口的愿望十分迫切,振作起来游说道:“主,粟田口不仅仅只有短刀,还有胁差、打刀和太刀,他们都可以多关照药研的!” 春川树知道粟田口是有太刀的,那个水蓝色头发的长兄一期一振……多可怕啊,是个会把玩得正开心的小伙伴揪回家的家长形人物,前不久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为了药研,他决定妥协。“那好吧……”审神者不怎么开心地说。 长谷部看到春川树这种反应,心里不由一酸:为什么自己说不住天守阁,主就没有这么失落呢? 大和守安定围观了最后一段付丧神之间的日常勾心斗角后,觉得这座本丸总算是正常了一回:反正他们本丸里的长谷部在争宠方面也是从来都斗不过粟田口派恶势力的。 . 在痛快地买买买后,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总算满载而归回到了本丸,加州清光一路上都在向审神者科普锻造刀剑的玄学公式。 黑发打刀前几天之所以住在春川树的本丸里,是为了保护他不被本丸里原有的付丧神伤害。 现在看来,虽然这座本丸的付丧神或多或少都有点怪,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不会伤害审神者的了。加州清光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看到春川树锻刀后再走。 长谷部提到了希望春川树能锻出粟田口的非短刀付丧神,加州清光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一期一振是不错的选择啦,理想情况下,最好能锻造出几振性格活泼的刀,或者是能代表你们本丸对外交涉的那种刀……” 黑发打刀摆弄着手指数道:“虽然像我这样的加州清光就很不错啦,不过不是初始刀还是缺了点威信。春川大人你的本丸里基本都是短刀和打刀,刀种太少了,这样有很多远征的任务就不好做,再说……前期的战场上还是很需要太刀的。 你要锻刀的话,最好是能锻造出像一期殿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很靠谱的太刀,或者三日月宗近也可以吧……虽然在本丸里不靠谱可是出去的时候会很靠谱。如果一时锻不到这样的稀有刀,那烛台切光忠其实也很不错,成熟稳重会照顾人。” 趴在院子里无聊到睡了一觉又一觉的狐之助听到黑发打刀的声音被吵了起来,泪眼婆娑地扑向春川树,“审神者大人,您终于回来啦!” ——然后,它就被一群死活要赖着大俱利伽罗跟春川树回本丸的流浪猫炸毛攻击了。 春川树好不容易把它从流浪猫的爪下救了出来,十分暖心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地给它顺毛,“别哭了狐之助,我给你带了油豆腐哦。” 狐之助抽泣了两声,感觉自己已经被治愈了,不过它还是坚持立场牢记使命,“审、审神者大人,我们还是先锻刀吧……” “好啊。”长谷部和加州清光都建议他锻刀,春川树自己对锻刀也不抵触,干脆放下购物袋,直接抱着狐之助走进了锻冶所。 狐之助指着屋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资源,告诉他哪些是木炭、哪些是玉钢、哪些是砥石、哪些是冷却材,还有锻刀所必须的委托符放在哪里,春川树虽然很努力地想要认真听讲,可眼睛还是忍不住落在二头身的小刀匠身上……觉得他真的好可爱。 今晚把他抱回天守阁吧!走神着的审神者想着要把刀匠当娃娃玩……可狐之助对审神者的开小差还浑然不知。 它一门心思地介绍道:“春川大人,虽然审神者之间都流传着锻刀的公式,但是……想要锻造出自己心仪的付丧神,您最好还是凭自己的直觉调整几种资源的数量,只需要把数量告诉刀匠,他就会帮您锻造的啦。” 从未当过家,完全不知道节俭的审神者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全部最大值吧,麻烦你了,谢谢。” 小刀匠听到审神者的命令后,马上把相应数量的资源扔进锻刀炉。 这座本丸虽然财政紧张,可大家都知道审神者是想要锻造稀有刀如一期一振或三日月宗近,所以对他选择的资源数量没有异议。 说到底,大家都相信这座本丸会越来越好,也相信审神者不会无节制赌刀。 已经见识过他气运的刀剑付丧神们屏气凝神……然后就看到了锻刀炉上显示出剩余时间还有3小时的字样。 见多了非洲人的加州清光很高兴。三小时是太刀的可能性很高了,就算是打刀,也是那种数值堪比太刀的打刀嘛。以之前所见这个世界对春川树的友好度,加州清光觉得春川树的初锻应该不至于是重复的大俱利伽罗。 “是烛台切就好了,”加州清光笑着说,“他可以给春川大人做好多好吃的哦!” 春川树礼貌地笑了笑,并不期待烛台切光忠做的美食。他偷偷看了看严肃凝视锻刀炉的药研,在偷偷看看有点爱管教人的宗三和长谷部,虽然理智上认可最好能锻造出一期一振,然而心情还是十分沉重。 他是不怕一期一振管着他叫他好好吃饭少吃零食少玩游戏,毕竟他才是这座本丸的主人,说好了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的。可药研君是一期一振的弟弟,药研君可是要听一期一振的话的……唉,这世界上难道就没有性格开朗、擅长外交,又愿意跟审神者和短刀一起玩的太刀或者大太刀吗? 审神者心里不由自主地滑过以上念头又赶快丢到一边,客气地拜托刀匠又投入了一套999资源,然后就看到了剩余时间3小时20分的提示。 这个时长代表着炉内的刀铁定是一振四花的稀有太刀。 初次锻刀还没用御札就出现了两个三小时以上,这已经充分地验证了春川树的欧洲血统,药研尤其对审神者充满信任,他凝视着燃烧着烈火的锻刀炉,情不自禁地轻声叫了一句:“……一期哥。”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格外贴心地说:“春川大人,我这里有几张加速符,您要不要用上,这样的话就不需要等待几个小时,可以直接召唤出两位付丧神大人来啦!” 春川树点了点头,接过加速符,按狐之助的指导输入灵力……然后,他就被自己的付丧神郑重其事地请出了锻冶所。刚被唤醒的刀剑付丧神也会喷花瓣的!虽然审神者说他不在意了,可是他的刀剑付丧神却不能不在意! 在一片耀眼的光芒闪过之后,剩余时间归零,刀匠从锻刀炉里捞出了一振太刀和一振大太刀。兴冲冲站在最靠近锻刀炉位置上的药研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振太刀的样式好像不像是一期哥啊…… 所以说这世界上哪有心想事成,说好的烛台切光忠和一期一振一个都没有出现,但好在都不是本丸中已有的刀剑。 被审神者灵力召唤显形的太刀付丧神刚一出现就欢快地说:“哟,我是鹤丸国永!我这样突然降临是不是很惊讶?咦……等等,主人不在这里呀?他出门了吗?我能躲起来偷偷吓唬他一下,给他一个惊喜吗?” 围观的刀剑:“……” 要是现在还有别的本丸的付丧神,春川树的刀剑真想现在就一千次一万次地叮嘱他,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要惊吓审神者!——上一个吓唬他的人,现在还在原始部落里没日没夜的干活呢。 为什么刚才谁都没想到四花刀里也包括这一位惊吓丸呢——大概是因为本丸里已经有一位的熊孩子审神者了,再加上一振时刻惦记着恶作剧的鹤丸……谁也不想体会这样下去每天要经历多少惊喜吧……是鹤丸国永的话,还不如来一振重复的江雪左文字呢。 在莫名沉重的气氛里,听到陌生付丧神声音的春川树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探进头。 一直没说话的矮个子付丧神立即就留意到了他,马上用萌萌甜甜孩子气十足的声音说:“我是阿苏神社的萤丸。锵!压轴登场哦!” 春川树一点点瞪圆了眼睛:“唉?你、你们们好!”为什么没有一期哥?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审神者心虚了:糟糕……他刚才锻刀时好像确实走神来着,应该是想了一些自己的偏好……吧? 第52章 游戏(4) 狐之助说,每日三锻能够得到时之政府的奖励。再说锻刀前就想要是帮药研锻哥哥的,于是,春川树决定再开一炉。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借鉴了流传最广的一期一振玄学公式,还在锻刀时要求大家都不要说话,自己超紧张地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呼气,一期一振,吸气,一期一振……” 因为年纪小注意力总是不能很好的集中,所以爸爸教过春川树靠冥想来清空思考锻炼专注能力。不过就算是冥想,春川树仍然会不自觉的走神,效果也不一定会很好,所以他就加上了口号辅助。 只听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审神者正带着粟田口太刀在做瑜伽呢。 这次春川树都这么认真了,刀匠把锻造出来的刀拿出来一看,经药研亲自认证,这回总算是一期一振了。 虽然前两发没有做到心想事成,可鹤丸国永的稀有程度可是在所有付丧神中名列前茅的,有多少入职很久的审神者还都死活见不到他的影子;萤丸在前期也绝对是强劲战力,演练场大魔王,加上三发就出现了想要的一期一振…… 狐之助惊讶极了,莫名骄傲,觉得自己负责的审神者真是脸白手红,等它回时之政府一定要向狐之助炫耀。 至于大和守安定……他就更坚定了一会出了这座本丸就要马上去买彩票的决心。不过要不要帮主人锻造三日月宗近,那还是考虑考虑吧……最美的天下五剑啊,如果主人得到了他,不喜欢他和清光了怎么办? . 水蓝色头发的付丧神穿着华丽的军礼服,带着温柔地微笑现身。一期一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觉得拥有人类身体的感觉十分新奇和怪异。但他压下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先扫视锻冶所内……然后就看到了正强忍激动望向他的弟弟,药研藤四郎。 粟田口短刀虽然看着他时也在开心地笑着,可又像是在想着其他什么悲伤的事,慢半拍地轻声说:“……一期哥,你来了。”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在心里对药研的微小异常画了一个问号。他继续打量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发现锻冶所里挤着的都是打刀、太刀和大太刀,竟然只有药研一振短刀,不由更是疑惑。 不过一期一振却没有提问,而是不动声色地以手抚胸行了个礼,“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手中锻造的唯一一把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请问,主殿现在身在何处,方便的话我想去拜见他。” 又被赶出锻冶所的春川树再次轻轻推开了门,十分友好地对着一期一振笑,“你好,我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我的名字是春川树,我就在门外来着,一期哥好!” 一期一振微笑着说:“您好,主殿。请叫我一期就好。” 大俱利伽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其他付丧神和审神者一起来锻冶所,但他听到一期一振这么说,感觉十分耳熟,他的视线缓缓在审神者、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之间转动,最后落在了鹤丸国永身上。 因为小夜叫江雪左文字江雪哥,所以审神者也江雪左文字江雪哥;因为药研叫一期一振一期哥,所以审神者也跟着叫他一期哥…… 现在鹤丸已经出现了,刚才加州清光还建议审神者锻一振烛台切出来——大俱利伽罗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被称呼为大俱利的日子可能正在渐行渐远…… 锻刀任务做完了,能够陪伴药研的一期一振也来了,也和新付丧神挨个打了招呼,赶在狐之助再说出什么工作前,春川树已经抢先一步弯腰捞起了忙乎了半天的小刀匠,高兴得像是个做完了家庭作业的小学生,期待地说:“好啦,我们去打游戏吧?” 听到这句话最高兴的付丧神就数鹤丸国永了,他张开双臂欢呼一声,超捧场地说:“哈哈,虽然不知道是要玩什么,但算我一个!” 大俱利伽罗现在只想绕着鹤丸走,也马上说,“没兴趣跟你们一起玩。我要在门口等着宠物用品送货。”说完他就飞快地逃走了。 “咦?不参观本丸直接就去玩游戏吗?”听到这种不靠谱的提议,春川树的付丧神竟然也都不出声,加州清光就觉得心很累。 “通常还是要让近侍什么的带着新刀在本丸里转转的嘛,还有啊春川大人,你总得先安排新刀住在哪个房间吧。再说你刚刚回来,行李都还没收拾吧。还有啊,都快到中午了,也该准备午饭了,新刀才刚来本丸,你可不要玩上游戏就不肯下来吃饭了哦……” 被唠叨了的审神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加州清光可能比长谷部更擅长掌握和审神者相处的分寸,然而药研还是担心他这么说会让春川树觉得不开心。 于是,他看了看时间转移话题说:“也对,是快到午餐的时间了,我要去厨房做饭,一期哥也跟着来吧,等吃完饭我们再逛本丸。”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一期一振,发现兄长正盯着审神者,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这座本丸的审神者爱挑食,而且也不喜欢被管教,把一期一振拉到厨房,一来是一期哥的厨艺也还可以,虽然比不上烛台切、歌仙和他自己,可起码比这座本丸其他的付丧神强上一大截;二来……他也要提前跟大哥说说,让他注意点不要把审神者当成是普通的人类年轻人来约束,以免让审神者不开心。 一期一振愣了愣回过神,也意识到这是药研要跟自己私下里说点什么内情,低下头对药研笑了笑,温柔地说,“好的,那我们就先失陪了……药研,带我去你的房间换一下内番服。” 粟田口兄弟开了头,鹤丸国永举手说:“那我也等吃过饭再参观好啦,如果审神者大人想玩游戏不吃饭,反正我是不介意的啦。我想玩游戏!” 萤丸也点了点头,乖巧地说:“我也想跟主人去玩。” 长谷部连忙表示,“我可以帮主收拾行李的!” 山姥切国广在一边默默点头。 加州清光闹心地瞪了一眼这些一味娇惯审神者的刀剑付丧神,无力地说:“好啦好啦,随你们的便吧!”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爱说教的刀剑啊,就只是……又一个新手审神者的本丸好像已经步上了正轨,他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那我和大和守就先告辞啦,我们要回去向主人复命嘛。春川大人,再怎么说还是要按时吃饭的,不要光顾着玩让日课落下太多哦!记得我们是在跟溯行军战斗,我们是在战争,战争你懂吗?要打起精神来哦!”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加州清光都觉得自己啰嗦得一点都不可爱了。眼前这个从前很喜欢自己的审神者没准正在想“天哪他好烦”,但是……但是他实在不放心,忍不住就想要说个没完嘛有什么办法! 坚决拒绝了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留饭的邀请后,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起离开了春川树的本丸。离开那座付丧神还很少有些冷清的本丸来到熙熙攘攘的万屋后,黑发红眸的打刀难免感到一丝低落。 大和守安定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点嘛,加州清光!你可别忘了,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位春川大人,你的主人可不是他,你还是有自己主人的!” “这还用你说嘛,我才没有想要背叛主人呢,我才是最喜欢主人的付丧神!”加州清光怒瞪了大和守安定一眼,转过身甩着小辫子飞快地往前走。 大和守安定连忙跟了上去,连跑带颠地跟着他,“别生气嘛,我们去买彩票吧清光,如果中了奖我给你买你喜欢那个牌子新出的指甲油套装,怎么样?” “什么?中奖了一套指甲油就想打发我吗?我不管,起码也要分我一半吧!” “咦,你不生气了?分你一半也行啊,反正我又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其实想买的东西还是有的,比如能够治疗冲田君肺病的药物。但这种话大和守安定是不会和加州清光说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去买下来送去给冲田君吃。他会保护冲田君的命运,即便这命运充满着遗憾…… 因为他们现在站在维护历史的一方,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新主人是一位非常珍惜刀剑付丧神的审神者……承蒙她的爱护,在她的本丸里,就连大和守安定自己这种公认对审神者的宠爱没有执念的刀剑付丧神,也很有兴趣跟其他付丧神争宠。 要不是这么喜欢自己的审神者,大和守安定可能会这样安慰加州清光:“春川大人入职比主人晚,要是主人离职后春川大人还在任,到那时我们也都还活着没有在战场上碎刀,我可以陪你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接收我们啊!” 可是这样说,就好像在审神者还没离开时就着急给自己找出路似的,再说等过了那么久之后,春川树肯定也有了自己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所以这种天真又没有可行性的想法……终究也只是在大和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丢弃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恰好和春川树不谋而合,只不过……春川树的打算如果说出口,可能还要更可怕一点点:春川树还不清楚只要审神者离职后付丧神就会易主,他早就想好了,有合适的机会他就要跟河原前辈打好招呼,等她死后他希望能继承她的加州清光。 第53章 游戏(5)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一走,本丸里竟然好像冷清了许多。 跟药研单独离开的一期一振在等着弟弟给他讲本丸的秘辛,可药研还没想好要向他透露多少。 直接告诉他一期哥,咱们本丸的审神者不是人是神显然是不行的……emmmm,想想当初审神者和他当着那个佣兵头子这么说时,那人类好像是把他们当成疯子了吧。 被敌人当疯子是没什么,可是药研不想被一期哥当疯子,所以他决定循序渐进,充分考虑到长兄的接受力,一点点把内情告诉他。这才只是第一天呢,他就只是保守地说:“一期哥,大将他有一些特别,你才刚来,答应我先不要对他的作息和饮食习惯发表什么看法,好吗?” 其实不用他提醒,一期一振也会先闭上嘴少说多看的,现在药研特意说出来,一期一振连为什么都没有多问就答应了,“好的,药研,你就放心吧。” . 鹤丸国永和萤丸陪着审神者回到天守阁,好奇地看着审神者装好主机和投影,欣赏过开场动画,大致也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设定。 “哇,这也太刺激了吧!主人,我们是坏人吗?”萤丸坐在审神者身边,托着腮高兴地说。 “是啊!”春川树也觉得非常刺激。因为游戏是要联机的,所以他得给自己的地下城起个名字,非常不擅长起名字的审神者缄默了两分钟,决定叫自己“抚摸黑暗的树”。 萤丸捧场地小海豹鼓掌,“听起来就特别邪恶,主人好棒!” ……那当然啊,因为它真的就是个坏人的名字嘛。借用了别人名字的审神者心虚地朝萤丸笑了笑,开始了游戏。 游戏开局,地下城里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地下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有一颗发光的地下城之心和一只小鬼,玩家的上帝视角能够看到黑色泥土中夹杂的灰色岩石和闪闪发光的金矿。 春川树给小鬼规划好它要怎么挖地后,这只几乎没有攻击力的魔物就举着一个锄头闷头开始挖土,几下就能敲掉一大块土,几分钟就能挖出一条通道,挖地利索得就像是在捣豆腐。 鹤丸国永和萤丸期待地围观,时不时发出感叹,然后火速见证审神者挖金子时挖出了已有的通道。 正在感叹“这是通向哪里的会不会有宝藏”,就见好几个长相帅气的弓箭手从通道里跑出来,唰地一箭射死了可怜的小鬼,然后长驱直入来到地下城核心,唰唰几箭捣毁了地下城核心——game over。 萤丸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鹤丸自来熟地举手说:“主人主人,让我玩一次吧?” 春川树很有分享精神地把头盔让给鹤丸,跟萤丸一起盘膝坐着看他玩。 刚刚拥有人类身体的鹤丸也不比审神者好多少,没坚持过十分钟就惨死在弓箭手箭下,于是头盔就传给了萤丸……在药研和一期一振来叫他们吃饭前,审神者和两个付丧神花式扑街,死的不亦乐乎。 “这也太刺激了……”转眼又死一次的萤丸在摘下头盔时很沉痛,感觉自己刚刚拥有人形就得到了生动的教育——做坏人不容易,他一定要做个正义的付丧神! 药研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大将,之前在万屋时,不是有一位审神者大人想和你加好友带你组队的吗?等吃完饭后就联系他吧。” 春川树点了点头,有点沮丧地站起来,打算乖乖跟着药研下楼吃饭。路过一期一振的时候,发现粟田口太刀正在满脸严肃地盯着投影屏幕,看着被gameover这行血红大字覆盖的简陋地下城……总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始温柔地说教。 不光春川树这么觉得,连其他付丧神也都是这么想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但一期一振一直都没开口说话,像是在努力忍住想说的话,直到药研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弯腰说“失礼了”,跟在春川树身后离开了天守阁。 . 吃完饭后,审神者跑回天守阁看自己的好友申请有没有被通过,但可能是万屋里那位审神者回本丸里之后开始工作了,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事,一直都没有上线。 过不了第一关的游戏实在是叫人头疼,审神者在吃饭时忍不住和鹤丸萤丸探讨了几句到底给怎么坚持活下来,还吐槽了勇者弓箭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小鬼明明就只是在地下挖挖土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把人家给射死呢? 于是全本丸就都知道审神者的游戏进程不是很顺利了。 等饭后大家都做完了手头的正事,比如洗碗刷盘子收拾卫生后,本丸里的全部付丧神就都凑到了天守阁加入了帮审神者通关的行列中。连狐之助都凑过来围观,新在本丸里安家的猫咪们也都趴在窗台上打瞌睡。 一期一振跪坐在药研身边,越发感觉到自己好像不太对劲。 刚被唤醒的时候,他就觉得拥有人身的感觉很怪,现在这种怪异没有随着对人类身体的熟悉渐渐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了——跟身为刀剑时总是觉得宁静的心态不同,他总是觉得焦躁,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在用爪子挠着他的心脏。 之前有事可做的时候还好,现在仅仅只是坐在这里,一期一振简直是如坐针毡。 他的不对劲渐渐被身边的药研藤四郎觉察到了,黑发短刀轻轻扯了扯兄长的胳膊,压低声音关切地问:“一期哥,你怎么了?” 虽然药研说得很小声,可周围的付丧神、甚至连审神者都听到了他说的话。游戏的音效马上停了下来,一时间大家都望向了一期一振。 粟田口太刀不太理解药研的做法。 从他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座本丸里审神者的性格应该不是很好,审神者和付丧神的相处从表面上来看和谐友爱,可实际上却有不少诡异之处,药研还特意在第一时间提醒他谨言慎行……那现在为什么又这么轻易地让他成为目光的焦点呢? “怎么了?一期哥不舒服?”春川树马上把游戏暂停,“那我来给他手入一下吧。” “不……不需要。”既然已经给点名问到了,一期一振也不打算含糊其辞,让审神者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新被唤醒的付丧神还没上过战场,怎么可能会不舒服呢?如果药研有烦恼,一期一振就要帮他分担,卸下他肩上的重担,所以他得成为一个受审神者器重信任的付丧神,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有问题。 他顺应着自己的内心站了起来,来到游戏投影前,以主持军事会议的气势说:“主殿,不知您有没有发现,小鬼只有在挖掘金矿时才会不小心挖通通往地面的通道。而虽然每一局的通道口各有不同,但连接地面通道的金子却是固定的……” 面对气势全开的一期一振,鹤丸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说啊,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呢,上次我死的时候是挖了右上角的那块金子,主人死掉的时候挖的是你手边那块,还有萤丸死的时候是另外一块,还有……” 一期一振果断地挥手说:“确实是这样,鹤丸殿。但我说的固定,不是指固定的一块,而是在固定的三块当中随机触发通往地面的通道。所以,在早期挖掘时,我认为主殿应该躲避开这里、这里和这里的金矿。” 鹤丸国永托着腮思考着,然后也认可了这种说法,笑容满面地点头,“哈哈好像真是这样啊。” 一期一振毫不骄傲,语气平稳地继续分析,“主殿在挖掘地道的时候,也应该尽量把道路设计得曲折,这样做可以延长敌人进入地下城核心部分的时间。做到了这一点后,我们只需要向这个方向挖掘,上次主殿曾在这附近挖出过一个图书馆,而图书馆附带黑法师。由于我们这边的怪物在前期都没法抵御弓箭手的攻击,只有法师在主场作战时应对远程的弓箭手具有一定优势,我们可以集中力量把法师的等级练上来……” 一期一振在投影前一会指这一会指那,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刚才大家的失败原因,提出自己的可行性建议,坐了一地的付丧神连带审神者都仰着头,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他,在他说完后还在审神者和萤丸的带领下噼里啪啦地鼓掌。 “一期哥真厉害!”春川树眼睛里溢满了惊喜地扭头对药研说,“你哥哥好棒!难怪清光跟我强力推荐他,当时清光说他任何时候都靠谱,可是我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审神者惭愧地检讨自己,“我真是太不应该了,只是在万屋里急匆匆地见了别人家的一期哥一面,就凭着那点印象,还有网上审神者前辈们的说法妄下定论,以为一期哥肯定很严肃……药研,我之前还提醒你不要随便给他人贴标签,没想到自己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药研藤四郎:“……” 粟田口短刀很想对审神者说:大将,你不用这样,因为我也没想到一期哥还有这样的一面。他默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合上了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站在屏幕前的一期一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后,他身上那种令他坐立不安的焦躁终于消散了……现在的他,感觉舒服多了! 第54章 游戏(6) 在一期一振给大家做了战略部署后,春川树他们在新手教学第一关就卡住的游戏进展终于缓缓向前推动。 小鬼避开会挖通地面的金矿,搜集到足够的财宝解锁了养殖场,地下养鸡场里繁育出的小黄鸡能够供应更多怪物生存。当大家挖掘出被埋没的图书馆后,春川树就从连接着深渊的传送阵中召唤黑暗法师,让他们在图书馆里自学成才。 不断探索地图的小鬼挖出了一条地下河,在一期一振的建议下,大家以地下河为天险打造了守卫塔。 有了守卫塔的保护,最便宜好用的小鬼就能充当哨兵。一旦发现有弓箭手想要渡河,春川树就能及时地安排法师跑到守护塔上,给靠近的敌人释放一个瘟疫。感染了瘟疫的勇者在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里搜索,渐渐开始咳嗽,从矫健地跑跳到无力地扶墙,最后倒地吐血…… 第一批弓箭手被这么搞死后,天守阁里响起了一片欢声笑语。托腮默默围观的小夜左看看,又看看,感叹道:“看来做坏人也没那么难……” 春川树连忙谦虚道:“没有,主要是一期哥教得好。” 一期一振规矩地跪坐在一边,听到审神者的夸奖,微微侧过头,温柔地笑了。 本来还在担心兄长适应不了熊孩子审神者的药研:“……” 他哥带孩子可真是专业级的啊…… …… 当大家渐渐摸到了这个游戏的门路时,春川树刚才的好友申请被通过了。另一头网名叫加文的审神者看了看这边的游戏进度,建议道:“你们已经熬过了第一关最艰难的前期,现在的财宝够建一个行刑室了,快建起来,有了行刑室这一关就稳了!” 春川树乖巧地按前辈的指导修建了行刑室。 然后,十个穿着清凉紧身皮装、提着长鞭身材火爆的漂亮大姐姐就从地下河深处现身不请自来,在训练场和行刑室间自由地穿梭。除了穿衣风格有点不走寻常路,她们的长相跟其他怪物完全不同,还挺养眼的。 在新手帮助的提示下,玩游戏的大家得知她们既有中程物理攻击技能“鞭打”,又有远程魔法攻击技能“电击”,还能自如地结合物理和魔法攻击进行“鞭打电击”…… 春川树十分纯洁地感叹:“真厉害啊,难怪前辈说有她们就稳赢了。” 但见多识广的小夜左文字和药研藤四郎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这些能力出众的黑暗女妖真的有点奇葩——她们一旦在训练场锻炼累了就自己跑到行刑室里去,主动爬上行刑架自己给自己上刑,发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等把自己折磨够了,再若无其事地爬下来,心情巨爽地离开去养殖场吃鸡。 围观的付丧神:“……”这些大姐姐可真是厉害,疯起来连自己都抽,对敌人该多么残忍啊! 他们的合理推测很快就得到了印证。等地下城发展得差不多了,大姐姐们拎着鞭子冲到地面,带领着一群杂鱼冲进好人们的城堡,把城堡里可怜的人类、精灵和矮人用带电的鞭子一通狠抽,再抓到本来只有她们自己享用的行刑室里继续用带电的鞭子狠抽。 这些黑暗女妖还特别喜欢扯精灵的耳朵,把那些精灵弓箭手只比人类长一点点的耳朵扯得像兔耳朵那么长,搞得可怜的战俘一直都在惨叫…… 等大家在女妖的庇佑下顺利赢得了战争,占领了整个人类王国,把曾经繁茂的地表世界摧残得只剩下硝烟和废墟,主动提出要带小白的前辈大神又来关心了一下进展,满意地夸奖道:“这不是很不错吗?比在店里试玩时厉害多了!” 春川树仍然毫不居功,像刚才一样说,“不是的,是因为我下午锻出了一期哥,这些都是一期哥教我的。” “……啥?”对面的审神者静默了一分钟,“真没想到一期一振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刚才还能从容微笑的一期一振默默地看了看投影里的女妖,笑容不由渐渐消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分辨“我不是我没有”时,春川树听出了前辈审神者的诧异,难得敏锐了一把,追问道:“前辈,你家里的一期一振不爱打游戏的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非洲前辈泪流满面,“因为得等我也有了一期一振才能知道。” 春川树乖巧地说:“前辈加油,你肯定会很快锻出一期一振的!” 被祝福的前辈感觉很吉利很暖心,毕竟这可是来自刚刚锻出粟田口唯一太刀的欧洲祝福啊,还是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 他连忙当机立断退出了游戏,一个付丧神都没有惊动,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从天守阁来到锻冶所,把从没在这个时间见过他的刀匠给吓了一跳。 “我要锻刀!”审神者热血沸腾地宣布。 刀匠面无表情宠辱不惊地抬头,示意主人赶快告诉它资源的配比……就算它只是个式神也明白,审神者大人肯定又在游戏里遇到晒欧的同僚,又幻想/听说了什么可以增加幸运值的民间配方,它都习惯了。 但审神者看了看已经被自己的非气深深浸染过的刀匠,嫌弃地对它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不,你去一边歇着吧,这次我要自己来!” 别看刀匠只是个二头身的小娃娃,可那毕竟也是时之政府做出来专门锻刀的。平时看着小刀匠搬运资源好像很简单,可轮到审神者亲自动手那就完全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连审神者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坚持。 他这么折腾,就算刚开始近侍真的没发现一到晚上就沉迷游戏不可自拔的审神者大人跑过来锻刀,现在也循声找了过来。其他的刀剑也渐渐聚拢过来,趴着窗户和门缝观察着锻冶所里忙碌着的审神者。 “主人真的很久没锻出过三小时以上的刀了……” “更准确地说,他只锻出过一次三小时以上的刀,那就是莺丸殿嘛。” 被点名的莺丸捧着茶杯温柔地说,“我说过很多次了……太在意稀有度和别人的看法是错误的,就像大包平因为太在意天下五剑的称号,所以总是在犯傻。” 虽然这么说对审神者很不敬,但付丧神们也不得不承认莺丸说得有理。明明告诉刀匠两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审神者大人已经忙乎了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是看他平时很少运动,这样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刀剑付丧神们肯定会制止他继续犯傻的。 一个多小时后,审神者终于把锻造一期一振的资源塞够了,示意刀剑可以开始锻刀。他擦着湿淋淋的额头,累得直不起腰,不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锻刀炉上激动人心的“3:20:00”字样,怀着喜悦的心情连忙拍上一张加速符。 在漫天樱花中,穿着水蓝色军礼服的付丧神说:“我是一期一振……” 审神者冲上来和自己的第二振四花太刀握手,忍不住又把握手演变成了一个拥抱,“你终于来了一期哥!” 就在新来的一期一振微微皱眉不知所措时,审神者已经放开他,点开了自己的审神者终端,啪啪啪手速极快地开始在审神者论坛编辑新帖子。 “资深非酋也有一期尼啦!来来来,我给大家分享一下经验,首先,你需要一个随随便便就能锻出稀有刀的基友,然后,你要趁着他出稀有刀的时候疯狂蹭欧气,然后再得到他的祝福,最后,你要第一时间到锻冶所,不假刀匠之手亲手填上锻刀资源,楼主本人亲测真的有效哦,一发入魂!等跟一期尼培养好感情后我会跟大家分享照片的……” 看到这种神奇的贴子,网友们马上踊跃跟帖留言。 “楼主,求公式。” “楼上,5665大法好。” “所以说,楼主自己搬动了两千多组资源?”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但肝能补脸,楼主真是我等非洲人的励志楷模。” “可……楼主大大的这种行为,究竟是肝还是玄呢?” “楼上,你这个问题问得大好,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话题于是就这样拐向了不可预知的哲学范围,没人想像发贴的楼主那么疯自己搬资源锻刀,这让主业是搞玄学迷信活动、副业是做审神者、兴趣爱好是恶趣味游戏的审神者很不开心,他决定继续尝试这种锻刀方式,取得更多的成功范例! ——不过得等他手臂上的肌肉拉伤养好了再说。 “扶我回天守阁……”渐渐从鸡血状态中脱离出来的审神者虚弱地说。 …… 在加文前辈在自己本丸里尽情折腾时,春川树的天守阁已经熄灯很久了。 第一关通关后,审神者出乎付丧神意料地有节制,主动表示自己今晚不打算继续玩了。 有了一期一振陪伴的药研不至于寂寞,可春川树担心他回粟田口部屋会触景生情,所以还是热情地邀请他和一期一振留在天守阁。鹤丸和萤丸来了之后就一直陪着春川树玩游戏,到晚上睡觉的时间连个房间都没选…… 于是,长谷部那个希望靠锻刀让药研离开天守阁睡回自己房间的计划彻底宣告流产,不光光是药研,再加上其他三个付丧神全部留宿审神者的卧室。悲伤的灰发打刀觉得:明天他可能不适合出阵,因为他现在肯定已经红脸了! 第55章 游戏(7) 本来,新刀们在天守阁的第一晚是可以平安、顺利、简单地度过的。 审神者躺下的得很早,也没出幺蛾子硬要跟大家卧聊坦白自己生病会被家长修剪的大新闻,不等熄灯就秒睡了,乖巧得十分符合他的外表却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让一直提着心的药研觉得很不适应。 发现他睡着了,没睡的刀剑付丧神们也关了灯,陆陆续续地进入了梦乡。 ——坏就坏在鹤丸睡到一半起了个夜。 睡得晕头转向的太刀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扶着墙摸索着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卧室里亮得有点不同寻常……他打着呵欠随意瞥了一眼光源,这才发现那竟然不是窗外的月光。 审神者身体的上空,漂浮着一些朦胧半透明的虚影,让鹤丸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没摘个人终端就睡着了,还在翻身过程中不小心点了什么视频或者游戏来播放。 换了其他刀剑付丧神,没准会轻柔地把审神者推醒,提醒他关好个人终端,但鹤丸国永出去溜达了一圈,现在已经不怎么困了,所以他就蹲了下来,打算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审神者播了什么东西出来。 鹤丸看了两分钟就意识到,在审神者身体上漂浮的投影不是有连贯剧情的视频。这些投像甚至不是很清晰,不停地变化着形状,时而朦胧时而清晰。鹤丸从这些投影里很快发现了很多刚才他们玩的游戏元素。 闪闪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是地下城核心,黄色的应该是金矿,不断扭曲变型的可能是小鬼挖出来的通道,有时哗啦啦流过的液体是那条地下河。 越是辨认,鹤丸国永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审神者不是点播了视频,他肯定不小心打开了游戏,还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对把个人终端压出了什么毛病,搞得画面都出问题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后,投影的内容是没有意思不值得继续去看的了,可太刀还是没有叫醒春川树——在鹤丸国永的记忆里,他所了解的那个世界是没有新科技的古代,白天的时候忙着打游戏过关,他都没来得及研究一下现在这种栩栩如生的投影技术呢! 鹤丸国永伸出了手指,好奇地捅了在空中漂浮的金矿一小下。他以为自己的手指会越过金子,没想到却结结实实地抵在了冰凉的金属上。 鹤丸国永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和他刚才推理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如果这东西是手能碰到的,而且还这么硬,它们是怎么做到这样轻盈地在空气中翻滚的呢?难道这个时代的全息游戏先进到这种程度,只靠投影就能让人身临其金,它们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为什么要抢那个头盔?! 在太刀付丧神理顺自己的思路之前,一股巨大的吸力紧接着从他刚才碰触到的东西上传过来,太刀只来得及发出“呀”的一声惊叹,就被悬浮在空气中的世界吸了进去。 . 鹤丸的惊叫声吵醒了天守阁里熟睡的其他人。药研抓着被子第一个坐了起来,看向鹤丸的床铺,发现那里空着。 “刚才我好像听到鹤丸殿的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药研带上了和内番服搭配的眼睛,冷静地说,“奇怪,现在是晚上,他没道理会移动得这么快,突然就不见了啊。” 其他付丧神和审神者也都陆陆续续地坐了起来。 药研的眼镜折射着冷光,说的话听起来跟直说闹鬼了也没什么两样,这时候房间里如果有胆小怕鬼的粟田口短刀,比如乱啊退啊什么的,没准已经被吓出眼泪来了。但此时屋里的付丧神,除了他只剩下太刀一期一振和大太刀萤丸…… 一期一振和萤丸根本就没办法和药研讨论刚才听到了什么、那是不是鹤丸的声音、那声音离自己近还是远,这些问题晚上的太刀和大太刀哪能知道呢? 一期一振平静地说:“药研,你先把灯打开。” … 开灯之后,药研已经接受了这个卧室里除他以外的付丧神谁都靠不住的这个悲伤的事实。 春川树也揉着眼睛爬了起来,药研告诉他:“大将,鹤丸殿好像在这个房间里突然消失了。” 审神者揉眼睛的手僵在了空中,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好像知道鹤丸为什么会半夜消失。果然,春川树的眉毛、眼睛和嘴角一起都落了下来,惭愧地说:“呃……如果是突然消失的,那可能是我的问题。” 上小学的时候就出过这种事,同学们传阅《机器猫》,很羡慕大雄他们能在哆啦a梦的帮助下创造云中王国啊、地下公寓啊各种只属于小孩子的世界,还不太能好好控制自己能力的春川树不小心让同学们误入了自己的世界……最后还是爸爸把他们一个个给救出来的。 现在他的控制能力已经提高了很多了,好几年都没出过状况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出现意外。 可能是新游戏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又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了创造新世界的灵感吧? ……这也太巧了,而且在他意识不清时诞生的小空间没有明确的法则,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既然爸爸都同意把他放出来自己旅行了,再发现他失踪后也没有急着在第一时间找过来,那肯定是已经认可了他就算遇到突发事件也有解决它们的能力,所以春川树虽然知道时间紧迫,但也没有太慌张。 “你们先不要跟我说话,别着急保持安静,”少年审神者显示出临危不乱的优秀品质,决定在第一时间完善新生世界的法则,避免混沌状态可能会给鹤丸带来的危险和伤害。 美少年马上顶着睡得蓬蓬的头发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呼气……吸气……” 萤丸蹑手蹑脚地凑到药研身边,用手拢着嘴悄悄地问:“药研,你说主人睡醒了吗?他会不会以为你说鹤丸突然消失是在做梦啊!” 药研朝他严肃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影响到春川树。想到他们这些人之前生活过的海岛,不由十分担心鹤丸殿的安全。 春川树也不知道鹤丸是不是真的不小心被他的世界给吸收了。他在意识中挨个翻找,很快发现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新家伙,大致看了看世界构成……果然又是很不完整又小小的,因为是受新游戏的启发,所以整个世界就只有地下。 泥土、岩石、金矿和,还有唯一的一点点光源——地下城核心。 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春川树就很担心鹤丸在里面会不会被压在了哪一层土层里,会不会缺氧,还有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地下会不会感到害怕。 可世界初生时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就算是创世神也要通过创造生命来更细致地改造和建设世界。所以,春川树也不能凭着自己的意愿,只靠冥想就让初始期的地下城一下变成那种有宽阔石砌地道、有完备通风口、地道两边燃烧着不灭的蜡烛、到处都是养殖场的高级地下城。 时间紧迫,春川树只能从大处着眼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无害和有序: 填充了整个世界的泥土要变得松软透气,呃……巧克力蛋糕就很松软,就算被淹没也不会觉得难过或者窒息。 可如果把这个世界的泥土设定成为和其他大多数世界的巧克力蛋糕质地口感相似,那泥土里包着普通的岩石就太不搭配了,还是纯黑巧克力更合适……反正不加牛奶的巧克力吃起来跟煤块好像也差不多,所以……创世神决定就设计这个世界的岩石类似于黑巧克力。 那么地下河如果还是水质的就太合适了,还是奶油比较合适吧,毕竟如果是融化的巧克力那就是岩浆了啊…… 致力设计新世界的创世神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捂着肚子爬了起来,神情恍惚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创造一个这样全部由甜食组成的世界——他明明就看过也很喜欢糖果屋这个童话啊。 不过,可能是因为过去的他顿顿都可以吃到爸爸做的美食,所以不会像现在这么馋吧。 看到春川树睁开了眼睛,药研连忙问:“大将,鹤丸殿不会有事吧?” 春川树点了点头,爬起来开始抓紧时间换衣服,“不会有事的,不过我得进去找到他,赶快把他带出来。” 对这座本丸和审神者还一无所知的一期一振和萤丸面面相觑两脸懵逼,完全听不懂审神者的话——“进去”是指进到哪里去? 一期一振曾经被药研含糊其辞地提醒过,所以还能压抑住提问的冲动。 可萤丸就受不了了,在最初的呆滞后他觉得自己有好多问题想问,于是也就这么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主人?我们要去哪里救鹤丸殿呀?如果去晚了他会怎么样,拜托了你可以边换衣服边告诉我们嘛,不会耽误时间的!” 经过萤丸的提醒,春川树意识到他去找鹤丸的时候是应该带着其他付丧神……于是说:“那你们也边换衣服边听我说嘛,药研君,你动作快一点,去把其他人也都叫起来吧。” 在布置完任务后,审神者开始一项一项回答萤丸的提问:“我们要去本丸后面的农田后面,找一块空地向下挖,把鹤丸从地底下救出来。如果我们挖地挖太慢让他在下面待了太久……他大概会齁得难受,还会变胖,和其他鹤丸差太多的话,也许会被叫成鹤球。” 萤丸、一期一振:??? 第56章 挖地(1) 一期一振以为药研会对现在的情况有所了解,可实际上药研……也是十分懵逼的。 ——对,药研已经见识过审神者是怎么把整个海岛改造成奇怪模样的,但那毕竟也只是一个陌生的海岛罢了,药研从没有深入探究过春川树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反正他是神嘛,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 怀着这样的心思,粟田口短刀只是被动接受着审神者展现出来的异常,从没有主动挖掘过这些异常的由来。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因为只要不知道太多,他就能蒙住自己的双眼,只看到春川树像平常少年一样和他们相处,不去想他们中间其实隔着多大的距离了…… 但是,这座本丸是他诞生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向下挖会挖出来鹤丸是什么鬼啊——?!大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对他们的本丸做了这种奇怪改造的? 药研面无表情,看似镇定实则茫然地来开门跑出去叫人了。 换好衣服的审神者开始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箱倒柜。 萤丸看了特别沉默的一期一振一眼,又开始问问题了,“主人,你在找什么?” 春川树说:“我在找之前集训带回来的行李里的东西,好像是长谷部在我们打游戏时帮我收拾的?我不知道他放在哪里了。” 听到是这种事,一期一振和萤丸都觉得是自己能够帮忙的,尤其是一期一振,他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安全的话题可以说两句话了,于是问:“是什么样的东西,大概多大,您说出来,我和萤丸可以帮忙的!” 春川树正在衣柜里翻找,听说一期一振愿意帮忙,连忙转头比划着说:“就是一振普通的敌打刀,跟长曾弥虎彻差不多的那种。我觉得要挖地的话,本丸里只有种地的工具,可能不够人手一把,那敌打刀的爪子应该可以直接挖地,所以我想让他也来帮忙。” 说到这里,审神者有点懊恼,“因为之前有狐之助在,所以我想晚点再把他放出本体来的,结果打游戏打到忘记这件事了,它还没有吃晚饭一定很饿吧……唉……这都怪我!还好一会我可以让他尽情地吃土。” 自认为问了一个最安全普通问题的一期一振:??? 审神者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一个时之政府的审神者要这么一脸淡定地在自己的卧室里找敌刀……普通的审神者会把敌刀抓回自己的本丸吗?为什么要喂敌刀吃土……这听起来也太荒诞没有逻辑了吧。 所以说……会不会不是审神者没有睡醒,而是他自己一直都在做梦?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梦,把自己的主殿想象得这么可怕呢……果然还是药研的异常让他太担心了吧。 一期一振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竟然是疼的……他更茫然了。 . 连一期一振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被突然吸进地下世界的鹤丸国永就更搞不清状况了。 他被巨大的吸力卷走,就像被扔在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一样晕头转向,等到感觉自己终于静止下来,就pia叽一声摔落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鹤丸国永毫无偶像包袱地哎呦叫了一声,以跟太刀刀种很不相符的灵活挺身跳了起来。他闻到了记忆里熟悉的土腥味,还没来得及想到那些被埋葬在地下的岁月,就注意到了眼前红色的光源。 他摸向自己的腰间,下意识想要握住武器,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穿着睡衣。 不过,没有武器阻止不了鹤丸国永的探险,他谨慎小心地走上前,渐渐看清红光来自于一个由石块围成的地洞,就像一口巨大的深井。不过这口“井”一点都不深,在距离地面只有一两米的地方就被一种红色的东西填满了。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红色的水晶,可里面却像有星云或者岩浆在翻涌着,侧耳细听还能听到它正在发出沙沙的噪音,像是无数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如果鹤丸下午没有沾着审神者的光打游戏,他可能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可一整个下午都在努力保护这玩意儿,现在他当然看得出这东西跟游戏里的地下城核心一模一样……鹤丸国永站在井边探头看了半天,很想试试往下扔金币会不会召唤出怪物。 可惜他现在手边还没有金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鹤丸国永托着腮思考……他才刚刚拥有人类的身体一天,还没接触过穿越进小说/电影/游戏等等各种虚拟世界题材的小说/电影/游戏,所以十分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鹤丸都觉得现在这一切十分新奇有趣。 虽然现在的环境难免会让他想到自己作为陪葬品被埋在地下的那段日子,不过那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待着,现在他能做(搞)的事可太多了,多到压根没时间感怀过去伤春悲秋! 他在这个地下的洞穴里摸索着,围绕着四面的边缘转了一圈,琢磨着自己该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游戏里小鬼挖土那么容易,可他又不是那种可能有土拨鼠血统的小怪物,身边还连个本体都没有,难道真的要用手刨吗? 要是这土能松软点还行…… 正这样想着,鹤丸就发现手下土墙的触感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他试着抓了一把,然后惊喜地发现……咦,真的好松软! 鹤丸惊讶地捏着的土举到脸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了捻,惊讶地自言自语:“哦啊,心想事成?”闻起来甚至甜甜的,像是今天第一次吃到的甜品呢。 勇于尝试的鹤丸国永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手上的土,高兴地睁大了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哈哈,好吃!比下午吃的蛋糕还好吃呐!”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个清明梦。 既然是梦,那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梦也太好玩了吧!鹤丸国永双手合十认真祈祷:“这个梦可千万别那么快结束啊!” 然后他就愉快地大吃特吃起来——反正在梦里吃东西又不会吃撑,味道这么好,不多吃点多吃亏啊! 吃着吃着,鹤丸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好像最初是他是想起夜来着,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在起夜前开始做梦,还是起夜后开始做梦的?如果是起夜前,那他现在好像已经不想去卫生间了? 不不,鹤丸国永连忙甩头清空刚才一瞬间他产生的可怕猜测,坚强地保持了乐观。 他告诉自己,一定是他起夜后睡着了,这才梦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 药研带着本丸里所有付丧神在天守阁聚齐时,春川树他们还没有找到敌打刀。长谷部听说了审神者在干嘛,连忙道了个歉,暂时离开房间,跑到仓库里捞出了敌刀。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这振敌打刀睡在审神者的房间里呢? 等长谷部拎着敌刀回到天守阁,春川树连忙把打刀从自己的本体里释放出来。高大的敌打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可怕的审神者面前,十分可怜地抱紧本体,恨不得贴着墙角消失。 一期一振和萤丸看到其他付丧神都见怪不怪,也不怎么防备这振敌打刀,于是也强行装作见过大世面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冷静地一言不发。 春川树则开始向全体付丧神检讨自己刚才睡觉犯下的错误。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创造不完整的小世界了……不过这里不是我自己出生的世界,我可能是有一点水土不服。”审神者垂着头说,“总之,我睡觉时不小心新创造了一个世界,鹤丸又恰巧被我的世界吸了进去,为了方便大家尽快把他带出来,我在本丸里释放了这个世界。” 所有付丧神:!!! 看着大家震惊的表情,春川树开始试着尽力挽救自己可靠的形象:“没关系的,新世界只有地下部分,所以我把它放在了本丸地面下,这样等到救出了鹤丸后我还可以把本丸和地下部分分割开……就算分不开也不会影响大家平时的生活的!” 所有付丧神:“……” 就算是原来就跟着春川树的付丧神也觉得审神者刚说的话信息量略大——就算他们已经接受自己审神者是个能够任命死神,拥有属于自己世界的神明,但之前也没人说审神者还是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去创造新世界的神明啊! 前者和后者的差距也是很大的,好吗?所以他们现在十分无语。 至于几乎全无前因后果就听到这段话的一期一振和萤丸,他们现在的脑海中基本只有一排排的省略号了。还好,思绪暂时死机不影响他们跟着审神者和其他付丧神行动。大家来到仓库里分了分农具,然后来到农田边的空地上。 春川树满是信赖的目光落在了一期一振身上,“一期哥,我们该怎么挖?” 一期一振:梦里据说也是能感受到疼痛的,因为掐自己一下感到疼所以就认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个方法果然还是太不严谨了。 就算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境,粟田口太刀仍然勉强定了定神,尽量合乎逻辑地说:“如果主殿能探知鹤丸殿的位置,我们从正上方挖下去把他救出来当然是最快的。” 春川树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告诉一期一振,“可是鹤丸殿正在移动啊,等我们挖过去,我怕他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一期一振:“……”差点忘记现在失踪的付丧神是鹤丸了,审神者说得有道理,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是不现实的。 他又努力定了定神,冷静地说,“主殿,请尽量详细地告诉我下面的情况,如果地下有很多的通道和空间,那我们就挖通中枢位置……” 春川树点了点头,随便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蹲下来给大家画地图,“世界的核心位置是地下城之心,附近有金矿和地下河……在这里。鹤丸之前应该是落在了地下城核心的旁边,现在正在向地下河方向挖地道?” 一期一振让自己不去思考鹤丸国永现在是如何在地下挖地道的,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何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于是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这样的话,我们就先挖到地下河形成的甬道旁边。” 说出自己的主张后,他又解释了自己的思路,力图在这个缺少逻辑的梦境里维系自己所剩无几的逻辑。 “直接把洞开在地下城核心上可能会比开在地下河上方更快,不过主殿说过鹤丸殿没有性命之忧,所以……因为主殿也说有可能没办法分割本丸和地下的世界,我们就该把地下城当成本丸的一部分,而不是需要攻打的敌占区来思考。我们要尽量保护地下的完整性和防御性,这样的话,万一我们本丸将来遭遇溯行军的攻击,地下部分会是很好的避难所和反攻的契机。” 正在旁听的敌打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此时此刻,如果他能说话,他就一定要说:不可能的,别担心了……如果他有生之年能从这个魔王手下逃出去,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告诉尽量多的溯行军伙伴们,见到黑发绿眼睛的人类,一定要抓紧时间逃生,有多快跑多快! 第57章 挖地(2) 为了不影响畑当番,覆盖在本丸表面的泥土还是正常的成分,挖起来又慢又费事。这样的土层有几米深,即便付丧神们的体力比人类强好几倍,可他们分成两组轮换着用农具也一直挖了好几个小时,这才挖到两个世界融合的边缘。 一期一振用足了力气一锄头下去,意外地没感受到任何阻力,还因为铲得太深失去平衡差点跌倒。他精神一振,站稳后连忙蹲下来拈起一小撮“土”捏了捏,还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高兴地说:“主殿,我们好像是快要挖到地方了!” 春川树也很高兴,振臂欢呼了一声,朝敌打刀伸出了手。 敌打刀条件反射地马上把手放在春川树的手心里,审神者握住他的爪子,用力摇晃了两下,真诚地说:“看你的了,小打。挖下来的土是可以吃的,如果挖累了就休息一会多吃点土,加油!” 敌打刀如果能哭出来,他的眼泪可能早就浇灭眼里的寒光了——这位审神者,你是魔鬼吗? . 在地面上的审神者和付丧神忙着营救鹤丸的时候,鹤丸也没有坐以待毙。 虽然春川树上次感知他是在向地下河挖掘通道,但其实他只是毫无方向地在地下一通乱挖而已。 这边挖通几米没看到有什么,就回到地下城核心换另外一个方向再挖几米,终于被他挖到了泥土之外的东西——看起来金灿灿的,比泥土要硬一点,要徒手撕开还是有点困难的。 鹤丸用手摸了半天,确定金色的东西可能只是一层外皮,“啊咧啊咧,这是什么?让我猜猜……锡纸巧克力?” 太刀琢磨着,伸出舌头舔了舔,确定这东西的味道也不错。现在他已经放弃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在做梦,那被他吃进嘴里这些有味道的东西又都是什么了。 ——做付丧神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 鹤丸向一侧挖过去,找到巧克力的边缘,用力掰下来一块品尝了一下,觉得十分满意:“哈哈哈里面还有坚果夹心?口感醇厚又丰富,真不错啊!” 他抱着一大块“金子”回到了地下城核心部分,把“金子”丢下了核心通道里,像模像样地虔诚地祈祷:“深渊啊,请赐给我一个有挖地锄头的小鬼吧!用手挖巧克力蛋糕的感觉虽然还不错,可是有点黏糊糊的。” … 两分钟后,鹤丸疑惑地歪了歪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身侧的一面墙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又高又胖、身上黏糊糊占满了黑色蛋糕屑,眼睛闪烁着绿光的怪物出现在他的面前,朝他有气无力地低声咆哮:“吼……” “哇哦!没想到献祭金币竟然真的能得到怪物啊!”鹤丸国永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怪物,“虽然跟我祈祷的不太一样……呃……你可不能算是小鬼了,不过有了你就不用自己挖地这点还是蛮好的哈哈!” 光线太暗,加上敌打刀刚刚淌过流满了奶油的地下河,又在挖掘地道的途中黏上了太多的蛋糕屑,所以……鹤丸真的没看出来这是一振敌刀。 虽然看起来确实和敌刀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没准正因为这是他的梦,而他渴望和溯行军战斗,所以不小心就把小鬼给异化成这个样子了呢——这样想来还真是有理有据。 九死一生刚从流满了奶油的地下河(沼泽)里淌过来的敌打刀:“吼——!” 他转过头,向来时挖出来的地道走去,鹤丸国永连忙跟上去想要拉住他:“唉,等等,你难道不该听我的指挥吗?稍等啊我还想在附近挖一挖,看看还有什么不同口味的甜点可吃呢。咦,这只小鬼为什么不听话……” 在地下城游戏里,有些怪物也不会在被召唤出来后马上就变得驯服无比,需要地下城守护者把它们拎起来,给它们一记或者许多记响亮的耳光。如果金币给得足够多,这些怪物是不会因为被城主暴力体罚就叛乱的,相应的……他们也不会因为城主给涨工资而变得听话。 ——你看,恶魔的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鹤丸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对待被自己用巧克力召唤出来的怪物似乎不太好,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算集中注意力在心中默念“让这只大胖鬼听我话让这只大胖鬼听我话”也毫不见效,看来在清明梦里心想事成也是失灵时不灵的啊。 他只能跳到敌打刀身后,琢磨着该怎么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 可这家伙好像没穿上衣啊,脖子又那么粗恐怕不好捏,鹤丸只好双手卡着他的腰把他举了起来一顿乱晃,碎碎念道:“你要听我的话啊大胖鬼!” 没提防自己会被审神者的付丧神袭击的敌打刀:!!! “吼吼吼——!”敌打刀再次确认了,跟这个审神者沾边的生物都是魔鬼!他能接受自己被审神者驱使奴役,但他好歹也是来救这振鹤丸国永的,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被他偷袭,还被他叫“大胖鬼”! ——敌打刀想不到鹤丸丰富的内心世界是如何误解目前情况的,不知道这个大胖鬼是“很胖的大号小鬼”的改良版称呼,不含任何刃身攻击的意味,还以为自己遭到了侮辱。 “吼吼吼——!”你也不是鹤丸,是鹤球!就算语言不通,他也忍不住要用鹤丸国永听不懂的嘶吼声怼回去。 拼命挣扎后总算脱身的敌打刀一转身扑向了刚被召唤还只有1级的鹤丸,跟他打成了一团。 . 在奶油河另一头等着敌打刀把鹤丸带回来的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等了又等,一直没有看到敌刀和鹤丸的身影,不由有些着急。 “会不会是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啊?”药研有点担心。 春川树闭上眼睛观测了一把,告诉大家:“没什么危险,就是鹤丸和小打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突然看到敌刀是会精神紧张……”山姥切国广严肃地说。 “而且他们还没办法用语言沟通。”压切长谷部也很理解,“鹤丸可能认为我们本丸被溯行军攻破了。他还只有1级……”言外之意就是,他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敌打刀的,这场战斗对他来说肯定是充满了退无可退的悲壮。 “果然还是应该派个付丧神去跟鹤丸殿说明情况的吧……”宗三左文字愁眉苦脸地说。 虽然所有人都听到了宗三的话,可大家看着黏糊糊比沼泽还可怕的奶油河,还是齐齐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 ——他们下到地下发现这里对付丧神来说确实没什么危险,又目睹了敌打刀是如何在这条河里挣扎求存的惨状,谁都不想做第二个渡河的人,所以春川树才会让敌打刀自己一个去找鹤丸国永。 “我再去战场上捉一振敌刀吧。”小夜左文字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打破了沉默说,“我们把它带到这里来杀掉,药研没准就能变身死神,死神是可以飘着走的,死神也能说话……所以,杀掉敌刀之后药研就能飘过河了。” 春川树有点担忧,“可是……敌刀不算是人类啊。我不知道溯行军死后归不归死神管,最好还是能抓个人来。再说,我们住的地方如果填设了sim的法则,对大家来说好像有点危险啊!” 被审神者的话提醒到的药研疯狂点头,“对,没错!千万不要这么做!” 一期一振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缺乏逻辑也无法理解的对话,越发肯定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是在做梦,那他好像也不用那么小心谨慎,反正只要梦醒了就又干干净净的了,不用操心被奶油沾满全身后的清洗问题——与其操心被奶油淹死,还不如操心一下等这个梦醒,自己要和药研一起给审神者大人做什么早餐呢! 想到这里,他身姿挺拔地向前迈了一步,勇敢地说:“主殿,不需要再烦恼了,请允许我渡河去把鹤丸殿带回来吧。” 正在犹豫要不要附身敌打刀的春川树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真是麻烦你了,一期哥。” 一期一振谦逊地笑了笑,有条不紊地脱掉披风、外套、解开领带,脱掉鞋袜,义无反顾地大踏步走进了咕噜噜冒泡的奶油河当中…… 为了顾及在审神者面前保持形象而落后一步的压切长谷部:“……”一期一振为了争宠可真拼啊! … 在奶油河里艰难地前进的时候,一期一振的脑海中又划过了疑惑:这个梦未免也有点太真实了吧。 地下的通道很黑,走神的太刀付丧神不小心被河道里的石子(巧克力)绊了一下,失去平衡倒在了河面上……潇洒的形象顿时泡汤,像被蜘蛛网黏住的飞虫一样剧烈地挣扎起来。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一期一振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在梦里不用害怕真的窒息而死,紧张地呼救道:“救、救命……” 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只有1级、既没有刀装也没有佩刀却异常难缠的鹤丸国永,正提着他走到河边的敌打刀看到了河里挣扎的一期一振,同时也看到了正拼命朝他挥手大喊“快去救一期哥啊小打”的审神者,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你们时之政府的人也太可怕了,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直接把我打碎吗?! 但想到审神者令人畏惧的手段,他还是敢怒不敢言地选择了服从命令,把鹤丸甩到自己的背后,飞扑到河里,救起了快要沉底的一期一振,带着两个分量不轻的付丧神,使出吃奶的劲(而且也真的呛了几口奶油),筋疲力竭地爬上了岸。 . 当太阳总算又在春川树的本丸上空升起,这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了。每一寸毛发里都沾满奶油的一期一振、鹤丸国永和敌打刀神情恍惚地坐在花洒下,其他付丧神轮换着帮他们揉搓惨不忍睹的头发。 一期一振不敢置信地反复问药研:“昨天晚上,我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一期哥,我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啊!”药研又往一期一振的头发上倒了一滩洗洁精,一边力度适中地揉搓,一边无奈地向他解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同时也给他讲了本丸之前的一切经历。 昨晚看一期哥那么镇定又有条理,还以为他是接受能力特别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冷静自若呢。原来是根本就没接受现实,还在自欺欺人觉得一切都是做梦啊…… 春川树吃了好多蛋糕又在温泉里扑腾了一会,来到浴室里看了看,发现几个付丧神的头发还是一缕一缕的特别难洗干净,于是提议说:“如果实在不好洗,干脆就把头发剪掉吧?如果按照人类的速度,鹤丸和一期哥的头发几个月就能长回原来的样子,小打的比较长,最迟一年估计也会恢复,都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不不不——!” 看着大家都慌张摆手的样子,春川树期待地望向鹤丸,“据说鹤丸国永最喜欢新鲜的惊吓了……要试试光头的造型吗?” “不……”鹤丸国永奄奄一息地说,“我刚刚发现我老了是个老头子了实在消化不了太多新鲜事物这一晚上够我受的了主人我洗完澡能去补觉吗?” “好吧……不过刚才你和小打打架时可能受伤了,所以得把本体留下让我手入才行。”春川树遗憾地说。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敌打刀,夸奖道:“我觉得小打比刚被抓到时聪明了许多啊,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还有一期哥也受惊了、萤丸才刚来就忙了一整晚,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的,洗完澡后来修复室找我吧,我在那里给大家手入!” 萤丸马上甜甜地笑了起来,乖巧地说:“谢谢主人!” 受惊的一期一振神情麻木不悲不喜,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大家能够清空昨晚的记忆,忘记他在奶油里喊救命的画面。 敌打刀生无可恋。 春川树又打量了鹤丸两眼,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等补完觉,鹤丸、萤丸和一期哥都要去万屋采买生活用品吧,鹤丸不要忘记买个体重秤回来哦。我觉得你好像胖了点,这样挺好的,别人家的鹤丸都太瘦了,鹤丸你如果能把肚子上的肉锻炼成腹肌,那样就完美了。” 鹤丸国永:“……” 虽然他昨晚确实吃了太多的甜食,但他肚子上没有多余的肉,真的没有! 第58章 异常(1) 当第二天清早狐之助来到春川树的本丸时,昨天本丸新锻造出的刀剑竟然还没起床。当审神者听狐之助问起他们时,这才看了看时间,让药研去叫他们起来吃早饭。 几分钟后,狐之助在跟审神者说话时随意透过天守阁的窗户向下瞥,正巧看到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从下面走廊经过。 鹤丸那种不靠谱的也就算了,狐之助瞪圆了眼睛看着从卧室飘出来的一期一振,他寄予厚望对审神者夸口任何时候都很靠谱的粟田口太刀——这个睡眼惺忪、脚步虚软、双眼无神,天已大亮还穿着不怎么平顺的内番服的青年是谁? 这可真的不像他认识的粟田口皇家御物啊! 在目送特别反常的一期一振飘远后,狐之助注意到,除了鹤丸和一期他们两个外,其他付丧神感觉也像没太休息好的样子,眼下挂着或轻或重的黑眼圈——要不是审神者春川树还神采奕奕,狐之助真的会误会他们昨晚在它离开后打了通宵的游戏! 可照常理来说,就算是趁它走后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和付丧神统统熬了夜,可审神者的体力肯定是远远不如付丧神的,没道理春川树好好的,只有刀剑付丧神变成了这个样子吧,除非是审神者睡着后刀剑付丧神们又做了什么别的。 比如,为了争宠把新刀拖到手合场去反复切磋什么的…… 至于为什么萤丸能够幸免于难?那有可能是因为他虽然是大太刀可付丧神的形态却是个小孩子、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今后注定会成长为演练场大魔王战场人头狗吧。 不过,鹤丸殿和一期殿身上都没带伤,理应看得出兄长状态不对的药研藤四郎神色间没有异常,山姥切国广小夜左文字等等鲜少出问题的刀剑态度也轻松自在——这说明这座本丸小小的反常还在正常范围内。 况且坐镇本丸的审神者还是像春川树这样纯真温柔的少年。 综上,狐之助只把异常看在心里却没有吱声。 操心的狐狸式神先是向审神者汇报了时之政府的最新指令,建议审神者尽快将本丸的出阵任务带上正轨,同时也要兼顾远征和演练——总之,就是做好每天的日课,不管怎么说先再锻几振新刀。 狐之助机智地想:等新刀的数量多了,新人被欺负和挑衅的趋势就自然会得到遏制,这可比直接在审神者面前点破刀剑付丧神间的小问题激化矛盾,让双方都下不来台可要聪明多了! 要不时之政府为什么偏偏把式神设计成狐狸呢,就是因为狐狸这种小动物不但漂亮可爱心眼还特别多嘛,狐之助骄傲地甩起了尾巴……然后它就听到春川树温柔又坚决地拒绝了它。 “不好意思,狐之助,我觉得我还是暂时先不要锻刀了。” . 审神者是本丸的主将,狐之助虽然不知道审神者出于什么原因决定暂时先不锻刀,不过……在发现所有付丧神都没有提出异议后,它再次发挥出种族天赋的机警,什么都没多问,跟着审神者指派的宗三左文字先离开天守阁去给新刀们多搓了几组刀装。 宗三左文字极具自信地把锻造刀装的资源全部调到最小,一鼓作气搓出十个金灿灿的不同种类相对少见的特上刀装,全部过程表现得从容镇定,对强迫症特别友好地把这些色彩一致的刀装分门别类地摆好后,才谦虚地问:“这样,还可以吧?” 狐之助疯狂点头,虽然今天回时之政府后没法跟同伴们吹嘘审神者锻刀有多欧,可没用御札的特上十连也很值得拿出来显摆了,于是小狐狸又乐观起来,觉得审神者偶尔一天不想锻刀也不算什么。 反正很多资深审神者在不缺战力后也很少会再随便开炉锻刀的。日课的意义就是督促后进,真正优秀的审神者又不指着日常任务所得的那些鼓励生活。以审神者的血统和实力,就算两天一锻,应该也可以很快凑齐足够的刀剑付丧神吧。 既然放弃了锻刀的日课,远征的人手不足,那就先出阵吧!于是狐之助提议由审神者指派资深付丧神领队,带着昨天新锻的刀剑付丧神出阵,抓紧时间把练度提升上来。 春川树有点疑虑地来回望着憔悴、疲惫又莫名沧桑的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犹豫地说:“可是他们才刚来,还没来得及到万屋采买生活用品……” “春川大人,他们是昨天被锻造出来的,不能算是刚刚。昨天,他们本来是有时间去万屋采购的,但是是您拉着他们玩游戏的!再说,有高练度的刀剑付丧神领队,去初级战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回来一样有时间去万屋购物啊!” 听出春川树话里的推诿,狐之助有点着急。就算审神者是个可爱的少年,可总这么好吃懒做,还影响到本丸的战绩可就不好了!刚才已经妥协过一次的狐之助连忙据理力争,“如果他们不在万屋耽误太久,连午睡和下午的内番都不会影响呐!” 昨晚没怎么被折腾过的萤丸跃跃欲试地举手说:“主人主人,我想出阵!让我出阵吧!” 昨天的游戏是很好玩,可主要参与者是鹤丸殿和一期殿,对萤丸来说,虽然看热闹很有趣,可出阵杀敌明显更有趣啊——本丸里目前唯一的大太刀对自己做付丧神的生活满意极了,做付丧神的乐趣是如此丰富多彩,而他一样都不想错过。 春川树想要拒绝狐之助是因为他还记得昨晚答应过要让鹤丸他们休息,可既然萤丸这么想出阵,那他也没理由拦着。 好脾气的少年审神者于是温柔地征求另外两振新刀的意见:“鹤丸和一期哥怎么说?” 虽然鹤丸国永昨天晚上还一心只想洗澡补觉,可现在看看积极的萤丸,想到自己昨天竟然被敌刀吊打,再怎么说本质也是刀剑的太刀立即觉得这样不行,要搞事起码要有搞事后从容逃跑的实力吧!想到这里他坚强地说:“……就放心交给我吧。” 并不想出阵只想继续睡觉的一期一振盯着鹤丸看了半天,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这么一个答案。要知道昨晚他和萤丸可都只是个添头,被敌打刀揍到轻伤的鹤丸才是审神者手入的重点啊! 想到昨晚他都经历了什么,一期一振现在还处于听到“手入”这个词都想发抖的状态中……可连被手入的重点鹤丸殿都这么说,代表着粟田口的皇家御物觉得自己决不能服输!因为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身后的整个粟田口刀派! 电光石火间已经把这次出阵与否与粟田口刀派的荣誉挂钩,退无可退的一期一振终于有气无力地说:“出阵啊……知道了。” 既然大家都想出阵,民主的审神者春川树就派最喜欢出阵的宗三左文字带队,让狐之助带着鹤丸、萤丸和一期出阵去练级了。 . 等狐之助离开本丸后,受到萤丸他们勤奋敬业精神的感染,春川树也放弃了晒太阳、吃零食和打游戏的日常,召集剩下的付丧神聚在本丸里阳光最好的草地上开会。 “我还是觉得,一期哥有点怪怪的……”春川树托着腮忧心忡忡地说,“虽然爸爸说跟智慧生命交往时切忌贴标签,可我还是觉得他和其他审神者说的一期一振差得太大了。你们注意到了吗,他好像不太想要出阵唉!我觉得他有点……怎么说来着……” 春川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举起食指说,“我觉得他和萤丸家的明石有点像,都丧丧的。” 药研藤四郎:“……” 大将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今天早上一期哥的举止还真的跟明石有点类似令人无法反驳,还好萤丸不在这里,不然大将一句话戳中两家家长的嘲讽能力也是棒棒的。 一期哥这不情不愿确实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不太会看人脸色的大将都看出来了,就算再兄控,药研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期哥刚才是愿意出阵的。可凭心而论,他个人觉得不想出阵的一期一振比较正常,积极出阵的鹤丸国永才更奇怪吧! “一期哥,他可能只是不太习惯大将你的手入方式吧……” 药研在“为兄长保全面子”和“不让兄长被大将误解”中艰难地抉择了后者,扶额说,“大将,昨天一期哥没忍住喊了好几次救命,还说了差不多只有在碎刀时才会说的话,可是鹤丸殿和萤丸殿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可能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吧。” 作为一个已经皈依的信徒,药研藤四郎完全没有指责春川树为什么要刻意针对兄长的意思:萤丸殿是大太刀,还有神奇的被萤火虫修复的逸闻。鹤丸殿又是个不管说什么台词都不会脸红的家伙,在面对手入时没有他们两个从容,这也很正常……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春川树十分接受意见地说,“哦,那等一期哥回来,我向他道歉好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萤丸和鹤丸他们的反应比较直接,所以我就用的灵力少一点。一期哥始终没有反应,我就以为他觉得还差一点,所以就多用了一点灵力。” 药研藤四郎:“……”听到了这样的真相后,作为弟弟药研真的很想给一期哥点蜡。 在充分讨论了一期一振后,春川树继续忧心忡忡地说:“还有,鹤丸也有点怪怪的。昨晚还说他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只想睡觉。虽然萤丸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太草率的锻刀。如果我在锻刀时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没准会对锻造出来的刀剑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他老实地坦白说,“我还不知道鹤丸是怎么回事,但我锻造一期哥的时候,是希望一期哥是那种愿意陪我玩的刀剑。然后,你们看到了,他打游戏很厉害,可是不愿意出阵……” 刀剑付丧神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一方面觉得审神者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想想他随便做梦梦出来的地下城还在本丸的地下默默存在着……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想多了,换其他鹤丸和一期遭遇到昨天的事,再有如今的表现也毫不奇怪。 山姥切很不习惯地扯了扯自己新买的防火毯,越过了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到底奇不奇怪这个问题,直接地说:“不锻刀,怕是人手不够用。” “……狐之助会很难办。”大俱利难得也开口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是从保护小动物身心健康的角度出发的。 药研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出主意,“如果把我的兄弟们找回来,我们就能凑足两支小队。战场上也能捡刀,大将不锻刀我们也能补足人手。只要够支持本丸运转,时之政府就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狐之助也不会为难,我看不锻刀也没什么的。” 长谷部立即不甘示弱地跟上说,“如果主担忧被您灵力唤醒的付丧神会产生奇怪的变异,那我们也可以抓流浪付丧神和打败了的溯行军回本丸,收留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审神者的刀剑也可以。不锻刀确实没问题,任何审神者只要有像您一半的胸襟和品德,都足以让刀剑付丧神情不自禁地归顺投效,我们本丸的劳动力根本不是问题。” 大家本来在好好商量本丸的发展,长谷部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开始争宠……刚才提出担忧人手问题的山姥切国广略带惊讶地看了长谷部一眼,然后心无芥蒂地点了点头,“嗯,长谷部说得有道理。” 江雪左文字最后一个发表意见,代表左文字一家发言:“既然如此,那就按主人的意思办吧。但是,本丸的地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暂时先保留几天……” “唉,为什么?”春川树有点惊讶。 小夜鼓着脸偷偷拉了拉兄长的袖子,江雪垂下眼睑,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坦诚地说:“因为我希望带着小夜去里面游览一番。再说,虽然地下城没法召唤深渊魔物,但依照海岛上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可以试试看能否用足够金子从深渊通道里兑换出一座养殖场。” 特别喜欢内番的太刀罕见地露出了开朗的一面,憧憬地说,“如果能在本丸里养殖小鸡,每天收获鸡蛋,加上种田、照顾马匹,将会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大俱利伽罗在旁边也默默点头,对江雪左文字所描绘的未来悠然神往:是啊……有鸡有猫有狐狸,未来还会有小老虎,有那么多不同种类的毛团子,有机会还可以把他养在异世界海岛上可爱的蘑菇也搬过来,这样的本丸……确实很美好。 第59章 异常(2) 既然江雪和大俱利很喜欢本丸的地下多出一层,其他付丧神对地下城也没有意见,春川树当然不反对把它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不过现在地下城的入口还是个大洞,挖洞挖出来的土都堆在洞口周围,要是狐之助回来看到了,地下城的存在就很容易会曝光。 春川树同意留下它后,江雪、小夜和大俱利立即凑在一起,积极商量着要怎么掩饰出口,最后决定在洞口上盖一个小屋子,如果狐之助或者外人问起来,就说是存放农具的工具间……然后他们就愉快地取了斧子去伐木了。 等出阵队伍回到本丸时,主动去做内番的三个付丧神还没回来。 宗三左文字牢牢拽住飘着花的抢誉大魔王萤丸,以免他趁大家不注意扑到审神者身上。鹤丸扛着他本体的太刀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是新刀里最正常的一个。一期一振走在最后,脸上十分不妙…… 队长宗三左文字向春川树汇报了出阵的战绩,春川树理所当然地没怎么注意听。等宗三做完了汇报后,狐之助甩着尾巴接话说:“春川大人,请看一期殿,他因为太过疲劳,所以战斗力下降了,这就是审神者大人们说的‘黄脸’。” 被狐之助充当教具的一期一振相当配合地露出生无可恋的眼神,药研不由庆幸看到兄长这样幻灭一幕的粟田口短刀只有自己。 狐之助小课堂继续,“春川大人,请您记住一期殿的这个状态,如果比他更严重,就是所谓的‘红脸’。当付丧神出现这种疲劳值过高的情况,请不要让他们继续出阵硬扛。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让他们回本丸休息一段时间,即便是在本丸里做家务也好,在充分吸收您的灵力后,疲劳值自然就会下降。” 春川树认真地点头,乖巧贴心地说,“那下次我还是陪着大家一起出阵吧。” “呀呀,也不用总是让审神者大人陪着出阵啦。”狐之助感动地说,“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啦,就是请付丧神吃时之政府提供的幕内便当或者仙人团子,吃过之后就能马上消除疲劳哦!” 春川树露出向往的眼神,“仙人团子……听起来是甜的,会不会很好吃?” “呃……”狐之助虽然觉得审神者爱刀小天使的人设有点歪,不过很快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知道啊春川大人,我没吃过。可惜,您明明都已经入职这么多天了,却没有一直坚持登陆审神者终端,否则坚持签到七天就能得到一串啦!” . 春川树带着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几步远的地方跟着一直在飘花飘得停下来、被严禁靠审神者太近的委屈大太刀萤丸,还有不放心这些人自己出来的药研和山姥切,一行人再次来到了万屋。 药研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一期一振买了一串仙人团子,又给明显很想尝尝看的自家大将也买了一串,不是很放心地留下山姥切看着审神者,带着三个新来的付丧神去买生活用品。 春川树眯着眼睛心情很好地吃掉了粉色的小团子之后,把小碟子推到山姥切国广的眼前,友好地说,“山姥切也吃一个?” “啊、啊?要给我吗?”金发打刀愣了愣,有点高兴又不想被发现,连忙紧张地垂下了头,“不,你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自从第一次见面把春川树拉回了本丸后,山姥切就再没几次机会和审神者单独待在一起。他很珍惜这段时光,在拒绝春川树后,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语气有没有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变凶。 “我、我是说……仙人团子是只能用甲州金购买的时之政府特供道具,平时把它当零食吃太浪费了,大家一般都只有在情况特殊不能及时返回本丸时才会带它吃,所以我不吃。” 正举着竹签把仙人团子当零食的审神者眨了眨眼睛。 山姥切简直想要抱头撞墙,不明白刚才的自己为什么要开口说话,“不、不是……我是说我不喜欢吃甜食。” 超爱吃甜食的春川树瞪圆了眼睛,看着山姥切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 金发打刀终于忍不住揪住自己的毯子扭过身,背对着审神者绝望地把自己裹紧。“请别、别和我说话了,像我这样的家伙陪着您真是抱歉啊……” 缩成一团不肯再和审神者对视的山姥切国广其实在紧张地支着耳朵听着春川树的动静——审神者真的没再跟他说话,而是站起来又走进了便利道具店。 山姥切国广沮丧极了:亏他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会好好侍奉审神者,还说审神者可以随便嘲笑他是仿品。可就算审神者什么难听的都没说,只是因为在和他聊天时被他把天给聊死了而显得不是那么愉快,这都足够让他难过了。 自怨自艾的初始刀又听到了审神者的脚步声,绿眼睛的少年弯下腰伸长胳膊,把一串新买的仙人团子艰难地举到了山姥切国广的面前,“拜托了山姥切,和我一起吃吧,一个人吃感觉很无聊啊!” 山姥切国广总算不紧紧裹住自己了,他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团子,飞快地用手接了过来,决定从现在开始最好闭紧嘴巴不要再说任何话。 审神者坐在他身边,一边吃自己刚才吃到一半的那份,一边发散思维,“山姥切,你说大家平时都是在出阵时才吃它,那为什么药研刚才要买给一期哥吃呢?” 专心吃团子的山姥切国广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药研是怎么想的。虽然……他觉得可能药研只是想哄自己的大哥高兴,不过鉴于他总说错话,所以还是别坑粟田口兄弟了比较好。 “山姥切也不知道?”审神者叹了口气,担忧地继续嘀咕,“明明鹤丸和一期哥都是四花太刀……从时之政府公布的数据来看,一期哥好像还比鹤丸能打一点,可出去一趟黄脸的却是一期哥,山姥切,我真担心他的技能点都点在打游戏上了可怎么办啊。” 或者不是技能点,而是天生带了个爱打游戏的属性,打了游戏就会心情愉悦上几小时,长时间不打游戏就会出现一个情绪低落的debuff什么的……也够糟心的了。 . 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并排坐在一起,手里分别举着一串仙人团子边吃边聊天,这是一副十分有迷惑性的画面——就像山姥切说的那样,很少有审神者会想到花20甲州金去吃跟普通团子没什么两样的付丧神便利道具。 虽然就算是付丧神在万屋吃仙人团子,也有点败家炫富……不过来往的审神者们关注的重点现在压根就不在仙人团子上面。 他们大多数都要仔细打量春川树许多眼。在发现他身上没有佩刀后,不少还会不死心地在个人终端上搜索新实装付丧神信息,想看看这个眼生的美少年是哪个刀派、什么刀种,在哪个战场上能捡到。 直到终于有一个认识春川树的审神者路过,先是跟着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了“新实装治愈系美少年”几分钟,渐渐觉得不对劲,努力回忆再恍然大悟…… 两只手抬都抬不起来的男性审神者加文高兴地大叫:“春川桑,是你啊!多亏你昨天传给我的欧气,我终于锻出一期一振啦!” “什么啊……长成这样竟然告诉我他是审神者吗?” “白、白高兴了。”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偶尔还有几个觉得“就算是审神者我也想要搭讪”的勇敢者继续在原地徘徊。 叫出了春川树名字的审神者加文甩着自己软得像是没骨头的两条胳膊跑到春川树身边,“春川桑,这几天我没法在游戏里带你啦,你就自己玩吧,不过有问题还是可以问我的哈哈哈,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昨天真的锻出一期一振了!” 春川树认出了他就是昨天在店里热心加了自己联系方式的好心前辈,也想起自己昨天确实祝福过他会很快锻造出一期一振。 “恭喜你啦,”刚才还在苦恼着自己家一期一振的春川树好奇地问:“前辈,你这么喜欢一期一振的啊,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超棒啊!”加文很遗憾自己没办法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把一期一振的优点数给春川树,“他能帮我照顾粟田口的短刀,也很会协调其他付丧神之间偶尔的小矛盾,还是很优秀的近侍人选,擅长处理文书工作。出阵的时候也沉着冷静,实力超群……” 春川树觉得加文前辈口中的一期一振和自己家的那个根本判若两刃。他心里升起了对自己家一期一振的愧疚之情:唉,都是他太不谨慎了,所以才让自己本丸的一期哥变成了只能被粟田口短刀弟弟照顾的、只出阵一次就黄脸的,只喜欢窝在本丸里吃甜食打游戏的宅刀。 非洲审神者兴奋地说,“要不是蹭了你的欧气,凭我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第二振四花太刀了!” 春川树友善地说,“不会呀,前辈。你现在已经有第二振四花太刀了,第三振和第四振也不会远的。” 非洲前辈憧憬地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是这样,我跟你说,我有一个锻刀的秘诀,除了太考验体力没别的缺点!等我再验证验证,如果真的灵,我一定马上传授给你!” 第60章 异常(3) 春川树吃完自己那份仙人团子后,用自己的薪水又买了几十份团子和幕内便当打包,打算带回本丸分给大家。 看着迅速干瘪下去的钱包,从小没缺过什么的审神者虽然不至于心疼,但还是在想,既然他用语言赐福的效果不错,那亲手制作的食物不知道有没有恢复疲劳度的功用呢?他决定有机会应该试一试。 告别了热情的加文前辈后没一会,由药研带着去采购生活用品的几个新来的付丧神就回来了,春川树就和大家一起返回了本丸。 江雪他们还在后面的田里干活,就算春川树劝他们停下也不愿意休息。新来的付丧神拿着新买的东西去收拾房间,药研给闲下来的春川树泡了茶,陪着他在回廊里晒太阳,见他懒洋洋地只是坐着发呆,关心地问:“大将,今天怎么不玩游戏了?我去叫一期哥过来陪你玩吧。” 春川树心虚地想:果然,连药研都知道一期哥得玩游戏才会开心了……他连忙摇了摇头。 “大将,昨天鹤丸殿突然失踪的事,是不是有点吓到你了?” 虽然昨天挖地营救鹤丸时,审神者还显得很有精神,一点都没有慌乱。可第二天就决定不再自己锻刀,而且也不提继续玩那个昨天还很喜欢的游戏的事了。 新来的付丧神不了解情况,本丸里其他的刀剑在社交能力方面有天然的短板,药研藤四郎觉得唯一靠得住的自己必须关心审神者的心理健康,责无旁贷。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脸上慢慢泛起薄薄的红晕。他扭头偷看了身边的短刀少年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嗯……” 药研温柔地说:“大将,鹤丸殿和我们说了昨天的事,是他主动去碰触您身边悬浮的虚影,才会被吸进去的。鹤丸殿的事,不是您的错……”纯粹就是他自己手欠。 “但我对大家来说也还是有点危险的吧。”少年垂下头,柔顺的发丝微微挡住了他的前额,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开朗。 春川树不是会陷入悲观情绪太久的性格,如果药研不问他,他也会慢慢地恢复精神消化掉不良情绪。不过既然药研问起来,他也不会逞强说自己没事,而是藏不住话地马上向付丧神坦白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就算没有鹤丸的意外,春川树偶尔也会想,如果不是被爸爸这样什么都能做到的强者抚养长大,在他还不会控制自己能力的时候,他多半会无心地伤害到周围的普通人类或普通妖怪,就像被小学同学惧怕一样,遭到疏远和排挤、甚至是仇恨。 那样的话,他还会恪守现在的种种原则,保证尽量善意地对待每一个智慧生命吗? 在他要求离开爸爸身边自己出来玩时,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没问题了,足以应付一切挑战。可出来没几天他就发现,他不擅长的事还是太多,还远远没达到能处理好一起问题照顾好自己的程度。 如果不是运气好被栗山前辈和河源前辈捡到时之政府,送到了相对封闭的本丸里,遇到了会帮他打掩护的付丧神们、以及特别坏可以随意处置现在还在is种田的岛民们,现在他的特异之处可能早就暴露在大众面前,没准会闹出多大的乱摊子等着爸爸找过来帮他收拾呢。 “对我们来说,您确实是有点危险的。”药研想了想,没有否认审神者的说法。看到春川树肉眼可见地又萎靡了一点点,就算十分尊敬他,仍然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手感就像他想象的那么柔软。 “不过审神者对付丧神来说都很危险呐,”药研诚恳地劝慰道,“被审神者唤醒的付丧神都会不由自主地喜爱着自己的审神者,受契约的限制也会服从审神者的命令。在战争当中,主将的任何一个命令,都关乎着属下的生死。”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很习惯地歪着头被摸,圆圆的绿眼睛特别像被他捡回本丸里养起来的猫。 药研藤四郎要十分努力才能压下自己翘起来的嘴角。 “但我们就没有这种危险了,对吧?就像您对大和守说的那样,由您的庇护和祝福,我们就算不带御守,也不怕会在出阵时碎刀。您也不会下达不好的命令,让我们去做违背心意的事。也不会因为我是随处可见的短刀,就轻视我。而且,如果您是普通的审神者……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回到这座本丸里了,您同意吗?” 黑发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享受了这么多的好处,也理所应当要承担一点风险或者付出一点代价才对啊,世间的事不都是福祸相依的吗?”短刀付丧神异常成熟地说。 春川树敬仰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特别会讲道理的短刀,信服地又点了点头。 “大将,继续玩那个地下城的游戏,或者新买其他游戏都没关系,我们会告诫以后新来的付丧神不要在您睡着后靠近您身边,可以轮流守夜在您又开始构建小世界后马上叫醒您。如果做什么事会遇到问题,我们就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从今以后不再去做这件事,我虽然也没有追随您太长时间,但看您之前也都是这样做的……对吧?” 眼看着有点沮丧的少年一点点振作,变回自信快乐的模样,药研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满足感。虽然他对审神者的开解无法与审神者解开他心灵上的重负相提并论,然而粟田口的短刀仍然感到由衷的喜悦。 “是的,谢谢药研君,药研君说得对!”春川树豁然开朗,放下茶杯灵活地一跃而起,张开双臂给了药研一个感谢的拥抱,“我去找一期哥陪我打游戏了,谢谢药研君!” . 捧着一大摞文件的压切长谷部远远看到正在和药研喝茶聊天的审神者,连忙向这个方面走过来。 为了春川树能够尽快上手审神者的工作,自从特训回来后他一直都在尽量挤出时间来整理各种战报文档。昨天因为意外错失了和审神者同住的机会,更是悲伤得想靠通宵工作来摆脱懊恼。 今天他没有出阵,也没有争抢和审神者去万屋的机会(就算争抢也没有用,谁也不放心让他陪同审神者和新刀出门,万一他再突然飘花怎么办),而是留在本丸里继续干活,终于把手上的活理出了眉目。 “主!”长谷部想要拦住抱了药研一下就想跑掉的审神者,“请容我向您汇报本丸过去的战绩、当前的资源储备,和最近需要我们完成的任务。” “啊,是长谷部,”春川树轻快灵巧地绕过灰发打刀,朝他挥挥手,“我先按药研君说的去找一期哥玩游戏啦,等玩完了再去找你,不好意思,如果你也想一起玩的话去天守阁找我吧……”边说边挥着手跑远了。 压切一心争宠却总是失败长谷部:“……” 直到审神者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皱着眉头转过身,谴责地看向药研。 药研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虽然刚才那种幸福感还在,可看着眼底发青的长谷部,仍然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引诱未成年主公沉迷声色犬马的奸佞啊。 “我刚才和大将商量,从今天起所有付丧神都要去天守阁轮番守夜。”药研不动声色地说。 长谷部拧成一团的眉心松开了,忠臣看着奸佞的眼神也消失了。他弯下腰,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粟田口短刀的肩膀,把文件放在他的身边,然后猛地挺直腰板,单手握拳,热血沸腾地说:“药研!帮我把这些送回我房间!” “……” 药研小心地问:“可以是可以,但长谷部你要干吗?” “当然是去天守阁和主打游戏!”灰发打刀意气风发地回答。 “去、去吧……记得多忍着点,就算高兴也别飘花啊。”粟田口短刀有气无力地叮嘱道。 虽然长谷部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但药研藤四郎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带坏了本丸的风气,可能还坑了一把自己。 希望长谷部陪大将打游戏之后还记得处理公文吧……如果他误入歧途也和一期哥一样从此走上了沉迷游戏的道路,那他手上那些其他付丧神都不想做的公务……很可能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 和大半天都因为自责没平时那么开心的春川树不同,把春川树捡回时之政府的河原蓉子前辈、还有她本丸里的某些付丧神,渡过了惊喜刺激、跌宕起伏的一天。 先是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逛遍了整个万屋,扫荡了所有能抽奖的店铺,带回了各式各样的大奖……然后手气非比寻常的大和守安定压下自己那一点点争宠的小心思,像加州清光提议的那样,自请倒班做了自己的近侍和第一部 队队长,给本丸连锻三振三日月宗近和一堆特上刀装。 就在河原蓉子看着多出来的两振三日月宗近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一生的欧气都被消耗一空后,带着新召唤出来的三日月到初级地图练级的大和守安定果然遇到了麻烦,意外地、不合常理地遇到了本来不该被惊动的检非违使。 就在大和守安定紧握住刀,心情沉重地认为三日月宗近这次肯定要重伤甚至消耗掉一个昂贵御守才能脱身返回本丸时,本该从天而降威风凛凛重创练级小队的检非违使就在他们眼前遭遇了时空乱流…… 然后竟然就在他们眼前被不稳定的时空通道腰斩,变成了一队只有下.半.身的检非违使,还掉落了本丸里暂缺的浦岛虎彻和长曾弥虎彻。 第一次出阵的三日月宗近在目睹了这一切后,十分感慨地说:“嘛,有形的事物终会毁灭……哈哈哈哈……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笑呢?” 大和守安定:“……” 糟糕,他们本丸这振三日月宗近该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这位老人家今后在使用时空转换器时会不会有阴影啊……希望他足够坚强和心宽吧。 反正大和守感觉自己是蛮有阴影的。他颠了颠手里的虎彻兄弟,总觉得以后看到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那些只剩下一半的检非违使…… 第61章 邀约(1) 春川树的本丸渡过了相对平凡的一天,对河原前辈本丸的精彩遭遇一无所知。当又一天太阳重新升起,未成年审神者在晒过太阳,吃过早餐后,等来了身负两份活动邀请函的狐之助。 小狐狸把非常正式的纸质版邀请函叼给春川树,审神者惊喜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第一封的火封,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狐之助耐心地等春川树看完,眼神不再紧紧盯在纸上,这才解释说:“这一份,是时之政府组织的大型活动,与您同期的新手审神者们一起去看看表演、听听讲座、吃吃饭,聊天交朋友。因为您的新手课程还没有完成就去参加了集训,所以我建议您不要缺席这次的聚会,多结识几个同期的朋友。” 春川树期待地用力地点头。 ——他连时之政府组织的培训都很期待,虽然不一定会认真听讲,但跟许多同期一起坐在教室里这件事,补足了他上学时间太短(短到只有一年)的遗憾。这种他没什么机会参加的大型社交活动听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就像上次他也很期待集训,没想到参加的压根就不是普通的集训,尽管特殊的“集训”也很好玩,不过还是会有一点点遗憾…… “好的,我到时候一定会参加的!” 春川树想也不想地应下这个邀请后,马上又拆开了第二封邀请函看了起来。 狐之助说,“这个据说是您上一次集训的后续活动,因为具体情况涉密所以我不是很清楚,如果和上一个活动时间上有冲突,您还是应该优先参加这项活动的。” 听到狐之助这样说,近侍长谷部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紧张起来:普通审神者和付丧神的日子才刚刚过了两天而已啊……不过这样也好,能早一点把其他的粟田口短刀带回本丸,昨天审神者还念叨过这件事…… 春川树收好邀请函,开心地笑着说,“放心吧狐之助,不冲突。我可以先去参加新人聚会,然后再去参加集训。” 狐之助矜持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春川大人!”它发现审神者没有告诉它第二张请柬内容的意思,于是非常识相地说,“如果今天不需要我陪同付丧神出阵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陪在他身边的长谷部起身送狐之助离开,骄傲地想:距离主公刚开始做审神者还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比起当初那个别人还没问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和盘托出的少年,主公他真的已经进步了许多呢。 … 在狐之助离开后,本丸立即召开了又次全员会议。 春川树按照时间顺序给大家讲了一下接下来要参加的两个活动,又按照时间顺序十分有条理地说:“新人聚会和这个‘集训’都需要带一个付丧神,第一个活动没有要求,第二个活动说是……我看看。” 他拿起邀请函,找到那段话,一字一句地念出声:“请务必携带你最喜欢、同时也最喜欢你的付丧神出席本次活动,如违背以上要求,后果自负……” 付丧神们的神情都十分凝重,在本丸地下多出一个世界之后,新来的付丧神也被科普过这座本丸和审神者的前情。听到这种要求,不好的猜测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春川树放下邀请函问:“所以,我们按顺序一个一个来,既然第一个聚会没有要求,那谁想跟我去?” ……现在没人关心第一个聚会啊,审神者大人! 见没有人出声而且所有付丧神都在瞪着自己,春川树难得地也感悟到了大家急切的心情,摆了摆手:“好吧,第二个第二个……” 我最喜欢,同时也最喜欢我的付丧神啊…… 沉下心来思考这个条件后,一向都勇敢诚实善良的好少年不免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所有付丧神都叫到这里来商量——这个问题和爸爸的朋友问他“你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师父”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必须要有一个“最”喜欢的付丧神? 本丸里的每个付丧神他都很喜欢啊,大家应该也都特别喜欢他…… 药研藤四郎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后,率先说:“我没想到第二次会来得这么快……前主人寿屋大人没经历过这种有特殊要求的‘邀请’。不过我听其他人说起过,有时会有这种特别活动,不单单是叫参与者相互残杀,而是会有特殊的任务,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我知道了……是想要挖掘审神者和付丧神心中蕴含的黑暗和仇恨吧……” 一贯话少的小夜突然幽幽地说,“听起来是这样,会不会是让审神者大人卖掉最喜欢的刀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让我跟随主人吧。被这种黑色怨念所包围的感觉,再没有谁比我更熟悉了。” 听到药研和小夜的交谈,春川树猛地抬起了头,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太好了,大家一点都不纠结在他最喜欢谁上面,而是在谈论正经事,很认真地分析利弊,打算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呢。 活了几百年的大人就是不一样,真是太成熟了,春川树高兴地说:“好呀,那就小……” “等等大将!”药研藤四郎满脸歉意地说,“抱歉打断您说话。如果只能携带一个付丧神的话,本丸里再没有别的付丧神比我更熟悉这些‘游戏’的套路了,我觉得还是带我在身边更适合。” 春川树觉得药研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但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长谷部已经抢先说:“可是,主办者都知道药研君的来历,也知道你对这些的熟悉。如果是你陪着主公,可能不但起不到提醒的作用,还会被他们误导和利用。” 好几个其他付丧神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萤丸乖巧地说,“再说主人身边如果只有一个付丧神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选短刀了吧。虽然侦查方面很厉害,可是万一敌人很多怎么办呢?嘿嘿,还是选我这种能挡在主人面前,还可以以一打三的吧!” “但是如果是在狭小室内战斗的话,萤丸殿把自己的本体卡在墙里就糟糕了吧。”爱护弟弟的一期一振微笑着说。虽然萤丸看起来也是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可他毕竟不是短刀,暂时还不在一期天下短刀皆吾弟一振的保护名单上。 “啊哈哈哈是有这样的危险啊,再说萤丸也没办法把主人完全挡住呢哈哈哈,”鹤丸国永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在看到萤丸的手越过自己的肩膀向后摸时,突然抽风一样严肃起来。 他说:“短刀和大太刀确实都不太合适,不过药研君还是要把自己的经历详细讲给我们听听,这样不管谁跟主人出门都好,多知道点总是有好处的,长谷部的说法有点站不住脚啊。” 被点名的长谷部假装没听到鹤丸的后半句话,严肃地皱眉说,“所以,还是该选各方面都相对均衡的打刀……” 鹤丸笑着接话:“和太刀?” “那夜战该怎么办呢,要主人在旁边提着灯吗?”宗三左文字慢吞吞地问。 连一句话都没说突然被地图炮轰到的江雪默默抬眼看了一眼弟弟。 就在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付丧神们已经通过互相攻击将陪同春川树的人选缩到了宗三、大俱利、长谷部和山姥切他们四个的范围内,大俱利来回看了看自己的打刀同伴,中肯地说:“长谷部不行。” 灰发打刀怒瞪大俱利伽罗,危险地说:“大俱利!凭什么说我不行,你是在质疑我对主……”瞥了一眼正在旁观的春川树,长谷部拐了个弯说,“我的机动值可以和短刀媲美!选我陪伴着主公,身兼打刀和短刀的优势!” 江雪缓缓地摇头,“长谷部……不行。” 宗三垂着头说,“没错。” 药研推了推眼镜:“战场上得到誉没办法也就算了,大将说句话都忍不住……” 小夜和山姥切默默点头。 压切长谷部气得想拔刀,但他还是压抑住怒气说,“这样说的话,大俱利伽罗和宗三左文字也不行。” 宗三左文字哀怨地瞥了长谷部一眼,不服气地说,“可是,我并没有不看场合的樱吹雪啊……” 大俱利伽罗抱着胳膊哼了一声,点头表示他也没有。 压切长谷部有点丧失理智地站了起来,“说宗三左文字和大俱利伽罗比我压切长谷部更喜欢审神者,这样话会有人相信吗?你们想要让主人一到集合地点就因为违规被针对吗?!宗三,你能先改掉你三句话不离别的男人的口癖吗?还有大俱利,你走了没人会帮你喂猫铲屎的!” 旁观的未成年世界树瑟缩了一下,感觉长谷部有点可怕。 听到现在,他实在是搞不懂大家到底是在冷静理智地讨论最优人选,还是在彼此攻击、开地图炮、公然进行刀种歧视…… 在强烈求生欲的支持下,审神者眨着自己无辜的绿眼睛飞快地说:“好啦那就这么定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让山姥切陪我去吧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我走了大家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再见吧我去玩了!” 边说边逃到门口的春川树突然回过头,拽住山姥切国广的胳膊把他从广间里一起拉了出来。 被拉得踉踉跄跄的山姥切国广一边跑,一边闷闷地问,“喂……如果别的审神者都带上了名副其实的名刀名剑,你却带了我这个仿制品,不会觉得很丢脸吗?仿制品……仿制品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啊。” 现在的重点是在仿制品不仿制品的事上吗?如果不当机立断说出最后一个没被否定的山姥切国广,让付丧神们开始第二轮的讨论(互踩),自己的本丸就要因为游戏主办方的一封邀请函分崩离析开始乱斗了! 这些人类真是太狡猾太坏了…… 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在家里经受过充分锻炼、深知当前套路、极具未成年生存智慧的春川树,只是真挚又略带失落地说:“可我是因为山姥切的邀请才来做审神者的……真的不值得炫耀吗?” 连爸爸都无法抵御春川树的甜言蜜语,山姥切国广当然也不行。金发打刀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虽然看起来很想马上逃走,可却还是硬撑着说:“……也、也不能这么说,我、我可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第62章 邀约(2) 付丧神们虽然都很在意春川树会带着谁去参加即将到来的“特别活动”,可审神者已经选了本丸的初始刀,除了个别不服气的付(长)丧(谷)神(部)还会私下嘀咕两句外,还不至于有人去找山姥切的麻烦。 春川树也吸取教训,当新人聚会的日子快要到来时,不再广泛征求所有付丧神的意见,而是悄悄地直接找到了宗三左文字。 “什么,要我陪着您去参加聚会……”宗三左文字略带惊讶地问。 想到压切长谷部的提醒,他努力咽下了诸如“果然,我……就和那笼中鸟一样啊,并不使用我,只是追求我的存在而已……”“曾经落入那个魔王手里就那么有魅力吗?”等等一系列条件反射张口就想说的话。 春川树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对啊,因为宗三不是总在说不喜欢做笼中鸟喜欢出去自由飞翔吗?所以有机会出去玩的时候就想到了你。还有,之前送你的鸟笼你好像还没弄坏?等聚会散场后我们可以去再买一个鸟笼备用。” 宗三左文字虚弱地说:“……谢谢你了主人,不过鸟笼什么的……真的不需要……” 审神者很高兴地说:“不客气。” “不我不是在客气……”宗三左文字有气无力地说。 不过审神者都特意找过来了……想想等长谷部那家伙看到他和主人单独出门时的表情,宗三左文字就又有点高兴。就算他和长谷部有共患难的同伴之情在,前几天被无礼地攻击口头禅也是会记仇的好吗? 所以到了需要出门的时候,宗三左文字就格外配合地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换好新洗的出阵服,保持着洁净闪亮的状态跟审神者离开本丸,来到时之政府安排的活动场馆。 宗三左文字本来的想法和山姥切差不多,虽然总说自己是天下之王的象征,但付丧神宗三左文字其实压根就不稀奇,每个本丸都有一个。所以,他跟审神者来参加活动肯定很不打眼。 ——也许刚刚被从沉睡中唤醒的宗三会真情实感地觉得大家都在争夺他,可生活过一阵子后就会知道……那纯粹是想多了。可没想到,到了会场一看,审神者和他竟然都特别显眼醒目。 春川大人不必多说,是因为在审神者里罕见的好看所以惹眼。 至于宗三,那是因为数十个审神者齐聚一堂,不是带着自己的初始刀、就是带着比较稀有的付丧神,像春川树这样带着宗三的……竟然只此一家。别说是宗三左文字了,这里连同为织田组又经常在本丸付丧神争宠中脱颖而出抢下近侍职位的药研和长谷部都见不到。 春川树明明就很有亲和力,原本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搭讪的——因为他虽然长得好看,可是一点都不高冷,漂亮得毫无侵略性,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幼小可爱无辜又好欺负。 可在聚会的场馆里,大家似乎都有意和春川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不远处用异样的眼神偷瞄着俊秀的少年审神者和宗三左文字,当宗三看过去时马上避开他的视线,等宗三不再看他们的时候又开始偷瞄和窃窃私语。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穿着沙滩裤误入正装舞会的怪人。 宗三左文字被其他审神者和付丧神打量的眼神搞得十分不爽,很想拦下个付丧神问问审神者和他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在这种场合,付丧神擅自行动总归是不大好,而春川树又格外心大,好像没察觉到他被其他同期隐隐的孤立了,宗三左文字只好忍耐下来。 春川树觉得大家都绕着自己走也挺好的,正好让他找到了前排的空位坐下,先看了一场时之政府组织付丧神编排出来的舞台剧。 几个付丧神和几个明显是由付丧神扮演的溯行军伴随着开场音来了一场精彩的手合后,当剧名在舞台后的大屏幕上打出来后,宗三左文字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会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了,因为这部舞台剧叫——燃烧的本能寺。 看这个名片就知道,这是那个魔王临终前的故事,难怪这里见不到其他带着宗三来赴会的审神者,带着他来的春川树还要被其他审神者用奇怪的眼神注视。 宗三左文字心情复杂地坐在台下,从头到位看一大群付丧神、人类和溯行军为了改变或守护织田信长在本能寺死去的命运战斗,这才想起来前任审神者刚入职那时,好像也经常参加这种活动来着…… 宗三左文字没跟着去凑过热闹,不过也听已故的前任审神者寿屋大人抱怨过很多次。 寿屋大人当时好像是说,时之政府虽然总是抓紧每一次的机会对审神者和付丧神洗脑,排练出不少不错的节目宣传守护历史的重要性,可在现世的宣传和洗脑做得就太差了,导致他们这些守护历史的人从小就沐浴在各种穿越时空改变过去的动漫、电视剧、电影和游戏里……如果回溯到他自己的童年,小时候的自己可能都不敢相信自己长大后竟然会为了守护历史而战。 回忆起这些成为付丧神后平凡的小事,宗三左文字还记得当初那种无奈的心情:这么诚实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立场不坚真的好吗?不少付丧神可是为了他才去和前任主人战斗的啊! 也许在座这些刚刚入职未满一个月的审神者认为宗三左文字总是深陷在那个魔王的阴影之下,始终无法摆脱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就算来看个与他相关的表演都会受到伤害…… 可等他们做审神者的日子久了就会明白,没有那振宗三左文字会因为深陷过去的回忆拒绝为审神者出阵本能寺或者桶狭,比起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不能改变的过去,现在的主人和能够把握的当下才更需要他们的守护。 ——不管大家嘴上是怎么说的,绝大多数的付丧神在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 … 表演过后,又有几个审神者上台介绍了自己的经验。 刚开始两个的经验内容还非常切合审神者这个职业:第一位重点介绍了几个初级战场该派什么样的付丧神出阵,由谁担任一队的队长比较合适,每个付丧神在不同的地图适合装备哪种刀装。第二位则大方地与大家分享了锻炼灵力的一些小窍门。 后一个上台的就比较发散,详细向同僚们分享了他是如何准备出不同的考卷,在每次锻刀后组织刚被他唤醒的付丧神先进行国语、数学、地理、历史、公文处理的笔答类考试,再进行家政等方面的实践类考试,掌握付丧神各项技能后再合理安排后续的学习和工作…… 坐在春川树旁边的审神者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小声跟他吐槽,“当他的付丧神真的好可怜,拥有人类身体后的第一个回忆竟然就是参加考试……” 没被考试摧残过就辍学回家的未成年也转过头,眼睛亮闪闪地说,“可我觉得这位前辈很厉害。” 台上审神者的演讲继续进行,已经开始说起:“如果要去维护历史,首先就要了解历史,很多审神者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就派曾在某段历史上活跃过的付丧神返回自己前任主人的历史关键节点,比如刚才我们看的表演,派织田信长的刀去维护织田信长死去的历史。” “付丧神不理解审神者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这种任务当成一个对心性的考验,有时还会从中得到意外的感悟从而变得更强。不过我想大多数审神者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只有织田信长的刀对本能寺这段历史了解得更清楚而已。如果每一个审神者都能在自己本丸组建起历史学习班,让所有付丧神熟知历史,我们就能更加自由的调配人手了!” 然后这位审神者就开始激情四射地向大家介绍起如何教好学好历史的种种方法,如何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集中注意力提高学习效率,并且向大家推荐做好审神者必须要阅读的书籍名单,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管理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等一系列著作。 ……如果不是他前面那些入题的导语,在这个时候突然走进这个场馆,可能会误会这是现世里那座普通高中的开学典礼。刚才跟春川树吐槽过可怜这位审神者付丧神的那位,此时此刻才是真的脸色发青,一副晕头转向的表情。 “我、我是为了不用继续考试才选择不继续读书来这里工作的……”他小声嘀咕,“这家伙简直比我原来的老师还恐怖。” 但春川树却觉得这几位审神者都非常了不起,在这种别人看起来相当日常的活动里受到了很大的触动——这些审神者,他们都在非常认真地工作和生活呐。 虽然灵力方面的天赋可能只是普通级,却把自己能够掌握习得的各种知识充分利用起来,总结出各种实用的经验,甚至能够弥补灵力天赋方面的不足,取得了优秀的战绩,还愿意站在这里把自己心得分享给其他人。 一直以来,春川树都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能够接触的人也很少。 爸爸和师父对他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他保持善良的品性每天开心快乐的慢慢长大就够了,后来的河源前辈和栗山前辈为了劝说他入职,又告诉他审神者是非常轻松的工作,每天只需要贡献出足够的灵力然后就可以躺着享受。 山姥切也是这样承诺的,本丸里的其他付丧神也从未要求他多做什么。可是无论是爸爸还是他本丸里的付丧神,他们自己却从没有只想吃喝玩乐不干正事,每天都很勤劳和努力…… 作为一个未成年,虽然春川树属于比较有主见的类型,但其实他也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小孩子总是看到什么觉得好、觉得帅气,就忍不住想要模仿。更不要提春川树本来就很想继续上学。 总之,听完这场讲座之后,春川树就像是在网上看了学霸录制的“study with me”学习视频后鸡血上头的学渣,已经摩拳擦掌地想要按前辈介绍的经验马上在自己本丸里组织学习班马上就进行各种考试,顺便更加向往起了这种充满青春、热血、奋斗的学校生活。 第63章 邀约(3) 听完了讲座还有自助餐,也就是狐之助说的“吃吃饭、聊天交朋友”这个阶段。聚会的自助餐虽然不怎么好吃,好在有各种饮料和甜点,春川树端着可乐杯,和宗三一起默默地晃荡,很想再听听几个登台演讲的前辈说话。 几位前辈都被一大群新人围着,春川树拿着饮料不方便挤进去,但他晃来晃去,发现几个聚集在一起的小团体,人数比围着几个前辈的还多。只能算中等身材的审神者踮起脚尖,好奇地向人群里张望。 呃……审神者们好像是在围着刚才参加表演的付丧神说话,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追星吧! 比他高不少的宗三左文字冷淡地说,“是在看三日月宗近吗?想要的话,要去更高级的战场才能捡到……至少要打到厚樫山吧,破坏阿律贺志山之战的溯行军有可能会掉落他。如果你愿意锻刀,可能会更快见到他。不过我建议主人不要这么做,普通的三日月殿已经很难懂了,万一碰到一个不普通的” 春川树懵懂地点了点头,默默绕着人群走开,喝了半杯可乐后突然仰起头问,“宗三,你是说刚才那些人聚在一起,是在看那个叫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啊!” 宗三左文字为自家审神者的后知后觉无语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春川树就留意了一下,好像带着稀有刀的审神者身边确实都围着或多或少的同僚,而三日月宗近周围的人数最多,如果留意这些审神者们在说什么,就能听到什么锻刀的资源配比啦、据说有用的玄学配方啦之类的话题。 春川树对普通的锻刀话题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两个女孩子的聊天却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两个同期同事的说话声音并不大,只是内容却干货满满。 其中一个说:“……是真的啊!真的很神奇,发贴的前辈分享了他的锻刀履历,还直播了每次的锻刀过程,不骗你们,绝对不是锻了几十发上百发,最新的记录从上到下就是江雪左文字、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一发入魂绝不落空!” “你是说之前运气很差,在蹭了刚刚锻出稀有刀审神者的欧气之后自己动手搬资源的那个前辈吗?哈哈哈哈,他确实变欧了,可是他也进了医院啊……在直播里晕倒被近侍公主抱着送进医院什么的,简直就是羞|耻普雷啊!哈哈哈对不起,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他家长谷部看到主公倒下时的震惊脸来了哈哈哈。” “所以说要不要试试?不知道这么做对锻出五花太刀有没有帮助啊!” “要试就快点抓紧机会,万屋里几乎都见不到新锻出来的三日月宗近呐!”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在尝试之前先锻炼一下身体,循序渐进地从短刀开始实验啊,只需要每种资源投五十组就可以了,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有平野藤四郎,真的很想要个平野和前田小弟弟凑在一起啊!正太双子什么的多可爱啊,简直是世界的瑰宝!” “喂你这样说真的好吗?小心一期一振的死亡凝视啊……” “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连平野都没有,你觉得我会有一期尼?作为一个非洲人,我、无、所、畏、惧!” 春川树不了解大多数人都挂在嘴边的三日月宗近,可他对两个女孩子说的粟田口短刀和一期一振都还蛮熟悉的,默默一个人在聚会里单机了好几个小时候,绿眼睛少年突然有了兴趣主动搭话。 “其实一期哥也会是这么想的吧,为什么要怕他生气呢?他肯定也觉得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特别可爱吧。”当两个女孩子看过来时,春川树对他们歉意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哇——!两个女孩子在看清插话的审神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后,都小小地抽了口气。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在闲聊,当然不会觉得春川树加入他们的话题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很自然也很高兴地吸纳了他。 “没关系啦,所以,你是有平野和前田,也有一期一振,还和一期一振赞美过他的弟弟们很可爱吗?”女孩子开玩笑地说。 春川树想了想自己的刀帐,点了点头,顺便随口说:“不过我还没有粟田口的两振胁差。虽然他们长得不像,但我看网上说他们也是双子兄弟……” 另外一个少女审神者有点惊讶地看了春川树身边的宗三左文字一眼,“咦,那……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宗三来看这个表演呢,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啊!之前好像都没怎么在上课的时候见过你,很少见到能这么快跟左文字刀派相处这么融洽的审神者呢。” 虽然宗三左文字早就猜出了之前受冷落的原因,可是春川树却一直都不明白。不过这不妨碍他扬起一个笑脸,既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一眼宗三,小声说,“可能是因为我特别欣赏左文字付丧神们的爱好吧……” 两个女孩子顺利地误会了,理解地点头,“哦,是这样啊!有共同的爱好是会比较有话题。” 春川树疑惑地歪了歪头,很想解释他并不是和左文字有同样的爱好。作为一棵树,他的爱好可不是种植其他别的植物啊……但他还记得女孩子的问题不止是一个,于是决定还是先回答其他人的问题,这样才比较有礼貌。 “我觉得我们一起出现很搭啊……”他抬起胳膊,给面前的同事展示了一下自己为了配合宗三特意挑的浅蓝色外套,又指了指身边粉色的打刀,“宗三是天下的象征,很适合站在我身边。” 春川树在这样说的时候,话语间并没有狂气,不过两个女孩子还是“……”了,毕竟听这个意思,不就是在说自己是天下之王,而宗三这个天下之王的象征正好陪着他吗?真是中二病满满的发言啊…… 不过他长得这么好看,女孩子觉得他说什么都对……但可是他这么说真的不是在踩着宗三左文字的雷点跳舞,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吗? 两个自认为和春川树同龄的小女孩自以为隐蔽地偷瞄一边安静充当背景板的宗三左文字,很怕他像刚才舞台剧里某一场被戳中时那样突然炸裂,给自己的审神者脸上来一拳。 但宗三左文字仔细琢磨了一下春川树的话:呃……假如把能够创造世界的审神者视作是天下,而他在传说逸闻里是天下的象征,那么他们捆绑出现确实十分搭配,也很适合站在一起…… 审神者不是为了坐拥天下者之刀的名号对他执着,追求他的存在。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天下,然后又无意中得到了一振宗三,这可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宗三左文字没有在意身边其他审神者担忧的目光,开始琢磨一回本丸就把审神者刚才说过的话尽量自然不着痕迹地复述给长谷部听,想到他听完后的反应,不由得开心地微微弯起了嘴角。 默默关注着他反应的两个审神者:“……”所以付丧神也是看脸的吗?长得好看就说什么都是对的,是吧?是吧! 这一回,她们的眼神实在太有存在感了,畅想了一下如何欺负长谷部的宗三左文字终于回过神来,帮自己的审神者解释了一句,“两位审神者大人,主人他并不知道这次活动演出的内容……之前他参与了特殊任务,所以没有按时完成新手培训,还请不要误会他。” 由宗三左文字调节对话的气氛,对普通审神者来说可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不过在他解释了之后,聊天的内容确实正常多了,没那么难以理解。聚餐的后半段,春川树在两个女孩子的引荐下,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在聚餐结束散场的时候,他真诚地和每一个有过愉快交谈的审神者握手告别,还特意祝福了最初有过交流的两个女孩子春名和有马,“祝你们好运,相信你们都可以锻出自己喜欢的付丧神。” 因为她们虽然也追求稀有刀,不过也很关心其他付丧神,会贴心地照顾他们的想法。能够被这样的审神者唤醒,应该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吧…… . 聚会后回到自己的本丸,靠着蹭欧气和自己搬运资源顺利地锻造出了平野藤四郎后,女孩子们一边惊叹着没想到这种方法竟然真的有用,把自己的经验发到网上力挺加文式锻刀法,一边拿出了比节食和运动减肥还要可怕的毅力,坚决地抢走了刀匠的工作,开始坚持用玄学新方法锻刀。 在不断扩充本丸战力的同时,她们成为了这种方法的忠实信徒,并逐渐锻炼出了坚实漂亮的肱二头肌、前臂屈肌群和伸肌群——不,等等,是紧绷结实的马甲线,令人羡慕的体脂率,健康的心肺系统,还有在面对溯行军攻击时保持长距离高速逃跑的可贵耐力。 除了夏天穿无袖连衣裙不太好看再没有其他困扰…… 第64章 新征程(1) 虽然春川树在新任聚会上有了新感悟,但短时间内是没功夫在自己本丸里组织学习小组的。因为马上,他就要去参加坏人组织们的特殊活动了。 审神者的真实身份是神明,动辄就能呼唤异世界把所有人拉入其中。在他的主场里,他就是一切的主宰,能够呼风唤雨,能够把他不允许进入的人隔绝在外、把他不想放行的人囚禁在内…… 就好像如果鹤丸又跑到地下城里去搅风搅雨,药研也不能塞给他一个对讲机,在开饭的时候直接把他叫回本丸的餐厅。 如果左文字们和大俱利没有建成田间的小屋,其他的人类或者付丧神能够看到这个本丸田地里被挖出了一个大坑,也能走到普通土地和能吃土地的交汇处,可是没有审神者的允许和放行,是不可能进入地下世界的。 所以,就算在审神者离开本丸去参加节目期间,意外出现穿帮和反派彻底撕破脸的突发事件,他的付丧神们只需要及时避入地下城,就能保证绝对安全,这其实也是大家一致决定要留下地底世界的更深层原因。 可是,无论在他的世界里他有多强大,一旦进入小型异世界,和外界的通讯联系就会切断。 上一次他参加活动时信号断掉,负责人很给力地编造出一个他们是无辜被搅入时空乱流的谎言,可假如每一次春川树参加活动时,信号都断掉,被他放回来的人都变得奇奇怪怪,那这个游戏的主办方又不傻,肯定不会再被轻易忽悠。 不被忽悠,那这伙坏家伙就会对春川树充满戒心,春川树就和已经站在他这边的负责人先生就没有办法揪出更高层的组织者,救出现在还被扣押在外的粟田口短刀……所以,大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春川树还是不要放大招比较好。 “主殿,除了创造和召唤世界,您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一期一振虽然刚被唤醒没多久,练度和等级不高,但已经表现出在军事指挥方面的特长。这样询问好像有点越界,不过时间紧迫,他希望能事先帮审神者多准备些应急的方案,所以没多想就直接问了出来。 再说山姥切也需要更了解审神者的实力以便决定什么时候该保护他,什么时候该放心地去与敌人作战…… 春川树垂着头仔细思考,毫无保留地说,“我力气比普通人大,跑起来也快,身体素质很好,灵力据说也很强。除非有屠神的武器,否则很难被杀死。可是好像除了会召唤世界外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不吃饭也不会饿死算吗?我只要有阳光和水都够了。” “……唉?”山姥切国广很惊讶,“主人,你……不怕火?” 审神者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有点被小瞧了,“格鲁特都不怕火,我当然也不怕!” 悄悄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好几条防火毯的山姥切国广就很沮丧——最近天气还挺热的,毯子比披风的质地厚多了,而且还不透气……不过,格鲁特是谁?! 春川树没有注意到山姥切的沮丧和茫然,赧然地抬起头。 “还有,对不起……我还没开始学习武技,爸爸说……让我先玩到一二百岁,如果有兴趣再开始学。所以如果需要我跟其他人对战,我其实不应该使用你们的本体,随手捡块石头或者砖头会比较好。上次在岛上把小夜放在身边,是想如果有需要割个树枝什么的……” 就算是动辄能活几千岁的付丧神,也觉得他们这位审神者家长的时间观念……还真是气死短生种。 为了测试审神者的武力值,刀剑付丧神特意请春川树到训练场,用木刀跟他们切磋了一番。 随后一期一振转头就对山姥切说:“记住在游戏期间尽量留在主殿身边。” 一期一振从没见过审神者是如何对待真正的敌人的,只看他与人交手时展现出的性格,竟然意外地与外表很吻合,充满了毫无攻击性的食草系气息。 他觉得……能就地取材提砖上阵的审神者攻击力不高,毫无伤人的意识,防守自保不成问题,不过要凭武力折服敌人保护同伴就够呛了。在审神者不开大的情况下,随行的山姥切国广就还是很有用的,要负责保护好自己,还要为审神者斩杀敌人…… … 春川树带着披回普通破披风的山姥切国广,又一次来到了真人秀节目的集合地点。 这一次的地点仍然是码头,早有节目组工作人员等在那里。 这一次,工作人员们完全没有掩饰摄像头的存在,大大方方地把它们对着春川树,还很民主地说,“春川桑,这一次的游戏参与者全都是审神者,本次活动后您很可能会在时之政府碰见他们,请问您需要遮掩容貌的符纸吗?” 游戏结束后还有可能会碰到他们……所以这次的规则果然不是自相残杀到只剩下一个人。春川树想象了一下自己贴着符纸到处走的样子,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 来接他的工作人员全都露出了笑容。 山姥切国广看着这些人望向审神者的玩味目光,焦躁地想要把他裹进自己的披风里。 这一次,没人再给审神者带上封印灵力的项圈,大概是觉得已经开过杀戒同流合污的人不用再太过戒备。 工作人员用快艇把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送上了开离海港的游轮。游轮上陆陆续续有被送来了一些审神者和他们所带的付丧神,每一个的年纪都不太大,脸上还带着从未步入社会的学生所特有的生涩和天真。 他们中有的带上了符纸,有的就跟春川树一样无所畏惧以真面目示人。但和山姥切国广担心的满场名刀名剑只有他是普通付丧神不同,这一次很少有审神者选择带稀有刀来赴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初始刀和粟田口。 节目主持人把所有的审神者和付丧神集中在豪华游轮的舞厅上,给大家讲解了游戏规则。 和上次差不多,所有人在与世隔绝的私人海岛上生活。海岛上有等待认主的刀剑付丧神,审神者们的任务就是生存下来,想办法整合起这些付丧神,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帮助,打败其他参赛者,最终获胜者可以本着自愿原则,把海岛上的付丧神带回自己本丸。 并且,还能得到其他丰厚的奖品,以及在今后“游戏”中的一次提前退场权。 当主持人宣布完异常含糊的游戏规则,和令人垂涎的获胜奖励后,审神者间的气氛一下就变得险恶起来。但也不是每一个参赛者都会天真到把情绪带到脸上,比如……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轻轻扯了扯春川树的袖子。 “对不起,打扰了……”她细声细气地说。 春川树茫然地转过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死死垂着头,摆弄着手指说,“因、因为这次听起来不用大家自相残杀,所、所以我能和你结盟吗?我、我们一组,我不会拖后腿的!” 作为一个家训是“尽量不要拒绝弱者求援”的好孩子,春川树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好啊。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会保护你的。” 由于这次真人秀的规则听起来像是简单的“攻略付丧神”,那么春川树这种没有威胁、天真又柔和的外表就很占优势。虽然付丧神可能不会有人类那么以貌取人,但他的外貌依然会是很大的优势。 周围有不少也已经注意到他的审神者,听到这种傻乎乎的回答,或多或少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原本想跟他搭话的也没了兴趣。 一些审神者原本长得还不错,可是出于谨慎却选择了带上符纸,现在想摘却摘不下来了。去询问主持人,果然得到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哦”这样气人的回答。 当然,并不是每个审神者的外貌都有加成作用,所以想摘掉符纸的也只是极少数几个审神者而已,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少女仿佛没有觉察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仍然很小声地说:“谢谢……我、我不想让这里的其他审神者知道我的审神者代号,所以……对、对不起……”她看了看春川树,又拉了拉自己所带的鲶尾藤四郎说,“在这里的话,就叫我怀特吧。” 春川树觉得这个女孩可能是当场给自己起了个代号——他很佩服这种能马上给自己想出名字的人,而且觉得她直说这个名字连审神者代号都不是很坦诚。顺着这个女孩的思路,一向不会起名字的审神者突然灵光一闪,也在短时间内想出了一个外号。 “那我也先不叫.春川树了……我叫格鲁特!” 可惜在场的审神者和付丧神谁都没看过漫威的电影,无法理解春川树所说的话有多么幽默和机智……抖机灵失败的少年有些沮丧,垂下了看不见的耳朵。 山姥切国广虽然不懂他为什么不高兴,然而还是很笨拙地试图安慰他,“格鲁特……” 能听到春川树和怀特对话的审神者们:所以你特意起另外一个名字的意义何在,我们都知道你叫.春川树了啊!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的?看起来真是浑然天成……要是装的,这个家伙退役之后可以直接去投身娱乐圈了! 本来,想要寻找盟友的审神者不止怀特一个人。但看到她看脸给自己选的盟友竟然是这种傻瓜,其他参赛者们不由得都越发谨慎起来,纷纷决定再观察观察,必须确定自己看好的人确有可取之处再开口才行。 第65章 新征程(2) 即便是普通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们也都久经沙场,心理素质远超常人,参与进这个游戏的就更是不一般了。 在游戏开始前没有人表现得太过紧张,大家都充分利用豪华游轮上提供的设施和餐饮吃吃喝喝玩玩,直到海岛出现在海平面上变得肉眼可见,主持人拿着麦克风打断了大家。 “各位付丧神,请离开审神者身边,和我们节目组人员率先登陆,在岛上第一个游戏的终点等待审神者大人们到来!”他们这才紧张起来。 付丧神不想离开自己的主人,审神者们也不愿意和付丧神分开。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人对此提出异议。周围响起了相互叮嘱的声音,付丧神们陆陆续续走到了指定的工作人员身边。 春川树把一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树叶塞进了山姥切的西服口袋。怀特没看清他塞了什么,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特别鲜嫩的绿色,好奇地凑到春川树身边问:“那是什么,御守吗?” 春川格鲁特树摇了摇头,又掏出一片圆头圆脑只有少女指甲那么大的叶子来,展示给怀特看,“不是御守,是幸运符。” “好漂亮,这是真的树叶还是宝石?”怀特瞪大了眼睛,好奇地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是……四叶草那种幸运符吗?” “是真的,不过比四叶草强多了。”春川树把手里的叶子大方地递给了怀特的鲶尾,“祝你好运。”然后他才转头对山姥切认真地说,“不要怕,我会去找你的。” “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怕……”山姥切国广的反驳有点心不在焉。 他摸着自己的口袋,在心里十分纠结地想:这到底是不是主人自己的叶子? 他想起审神者不久前第一次离开本丸去特训时,给加州清光十根手指上都包裹上了小叶子,整整十片啊!山姥切国广不是在吃醋,但他脑补了一下春川树一片片从身上揪叶子的样子,就很为审神者心疼。 虽然山姥切国广当时没仔细看过加州清光手上的叶子是什么样的,是否也像他口袋里这片一样可爱……但主人那时已经知道了自己接手了很麻烦的本丸,肯定是怕自己会牵连到加州清光的本丸吧。审神者这么体贴,应该也会想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山姥切国广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审神者肯定是揪了自己身上的叶子给加州清光! 做了这种事都不告诉那个加州清光一声,他拆开后岂不是会把那些叶子扔掉的么……要是说出来,就会被好好的保留下来啊!加州清光都不知道自己浪费了什么……怎么办,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绝对会后悔吧! 还好山姥切已经知道了主人的种族,一定会好好保存这片叶子的!用生命捍卫它的所有权! 内心戏非常丰富的金发打刀在现实里却非常安静,甚至没记得他也应该程序性叮嘱自己的主人注意安全,就默默地顶着红彤彤的脑袋飘走了。 审神者有点傻乎乎的也就算了,还有可能是装的。可是这个山姥切国广看起来竟然比其他山姥切还天真不老练,总不可能是专门训练了演技吧……连怀特都有点后悔跟春川树搭话求组队了,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说,“格鲁特,你注意到了吗?” 虽然明知道这家伙叫.春川树,但少女还是很贴心地用外号称呼他。 “唉,”春川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什么?” 怀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没有人对主持人的说法有质疑。我觉得……大家可能都尝过被电击的滋味吧……”她看春川树无动于衷,没有符合她,只好自己说,“这场游戏里很可能没有新手,大家都亲自动手杀过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看了看一脸状况外的春川树:对啊,所有人都亲自动手杀过人,眼前这个审神者没道理是唯一的例外!可自己竟然会觉得他和他的付丧神都是天真没脑子的傻瓜,这不是很可笑吗? 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怀特都没有再主动说话。 … 主持人和工作人员领着落单的审神者们也登上到岛,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简易地图。地图上表明着第一站终点的位置,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说了一些鼓励大家的话,然后宣布了游戏规则,出乎意料的简单。 “在游戏开始前,我们先来个热身。各位审神者大人,地图上这条路通往我们这段时间要生活的小镇。从码头到小镇的距离并不长,只需要翻过一座小山,途中还有一家便利店可以小小的休息一下,付丧神们在终点等待着各位审神者大人,大家加油哦!” 在他宣布竞赛开始后,春川树连忙冲了出去,又被怀特一把拉住。要不是春川树及时停了下来,单薄的少女就要被他带飞了。春川树难得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善意提醒道:“怀特,小心点。” 怀特也吓了一跳,连连点头,然后拉着他走到路的一边,小声说:“不要跑到最前面去啊,格鲁特。” “为什么?”春川树很不理解。 “因为……路上很可能会有陷阱或者挡路的敌人,跑在最前面很危险嘛。再说,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如果在初期表现得太突出,很可能会被其他参赛者针对。最重要的是,主持人根本没说最先到达的人会有什么奖励,如果没有奖励,那我们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地出头呢?” 怀特分析得头头是道,春川树不住地点头,佩服地说,“你真聪明。”但他话锋一转,在怀特说完后又开始摇头,“但我还是得快点到终点去,山姥切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付丧神,我得快点到他身边去。怀特,如果你想慢慢来的话,那我们先各走各的?” 跟这种“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要按自己的方法来”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怀特听到他反驳的逻辑,马上放弃了跟他讲道理的打算,在春川树打算加速消失前拼命拽着他跟他保持同步。 “不,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也想跟你一起……”女孩子坦白地说,“对、对不起,因为我有点恐高,要自己爬山的话……可能会有困难。” 说完后她紧张地解释,“我不是要拖累你,山上的台阶都没有扶手的……我只需要有人让我拉着点就不怕了。” “没关系的,我们是队友,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春川树温柔地说着,主动拉起了女孩子的胳膊,很轻松地拖着她向前跑了起来。 就算怀特对他没有任何女孩子的倾慕之情,也忍不住为他说的话脸上微微发红。但她马上就没心思多想了,因为春川树虽然看着十分纤细,跑跳时也机敏灵活得像传说中的精灵——可谁挂在他身上谁知道,他就像时速狂飙到二百公里的火车头。 怀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放飞的风筝,连喊一声“救命我不干了”的机会都没有,糊里糊涂一路狂飙。等春川树再次停下来说“休息一下”时,她忍不住很丢脸地扶着身边的树狂吐不止。 春川树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和一袋纸巾,稍稍有点愧疚:本来他也可以抱着/背着/扛着自己的队友的,但是怀特说她只需要有人拉着就行了,而春川树自己又不是每次都能分辨出别人说话真实性…… 怀特过了好半天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但被春川树拉着的胳膊可能是废了,拿张纸都抖个不停——等等!纸和水是哪里来的?他们离开游轮时身上可是什么都没带啊…… 虚弱的少女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我们到主持人提到的便利店了?” “是啊。”跑了一路的少年一点事都没有,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更急促,对狼狈的女孩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又递给她一块巧克力,“吃吗?” 怀特接过巧克力道了声谢,然后说,“便利店里有店员吗?” 春川树点了点头,高兴地说:“有啊,店员先生人很好,这些东西都没有要钱。” 怀特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房子,“扶、扶我一下好吗?我想去跟店员聊聊,可是我脚软……” 春川树把怀特扶到了便利店,少女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地跟店员打了个招呼,“先生,请问你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游戏的讯息吗?” 店员笑了笑,“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了呢。”他没再卖关子,痛快地说,“先抵达终点的审神者先挑选终点上的一切,但想要保持现在的优势,就需要明智的选择了。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怀特认真地听完店员的话,又问,“我们能在您这里拿走的东西是有限的,还是可以随意呢?” 店员慷慨地说,“随便拿,不用客气。” 怀特问春川树,“格鲁特,你还有力气吗?能多拿些东西吗?” 春川树乖巧点头,屈起手臂做了一个“我很强壮”的动作。于是,在怀特的请求下,他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书包,于是就用购物袋装了满满一袋子的饼干、香肠和巧克力,还拿了打火机、手电、电池和创可贴,又多拿了两瓶矿泉水,这才重新上路。 春川树觉得在跟怀特结伴后,他体验到了一种动脑破解问题的别样乐趣。既然店员说他们是第一个,他也没再催促女孩子加速,跟她一起边喝水边继续往山上走。 “那个人刚才说……先抵达的先挑选一切……”怀特的脸色很不好,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我们的付丧神也在终点上……也就是说,先到的人是可以挑选其他审神者的付丧神的?” 春川树愣了愣,赞同了怀特的说法,“多亏我们是第一。”美少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怀特瞥了他一眼说,“可是,就算我们去的晚了也没什么危险吧。大家都有山姥切国广,也不缺鲶尾藤四郎,没看错的话你的山姥切练度等级也不高吧。那些带了满级刀和稀有刀过来的审神者才需要担心……” 春川树不服气反驳,“我就没有鲶尾。再说,这世界上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山姥切又那么漂亮,怎么能保证他不会有危险呢!” 第66章 新征程(3) 春川树非要这么说,怀特只好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反驳,因为这点意见不同就跟新组队的盟友斗嘴——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都排在第一的位置上,漂亮的山姥切国广根本没有被其他审神者挑走的危险。 但她憋了两分钟,还是没憋住继续开始分析刚才的话题。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是带了稀有付丧神来的审神者,也不需要太担心被其他审神者挑走付丧神。首先,根本没几个审神者带稀有刀过来,这次的规则说是要带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付丧神,今后很可能就会有考验审神者和付丧神信任度和默契值的项目,要是换了别人的付丧神……那岂不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春川树想了想,提出了不同看法:“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怀特,你不能保证大家都像你这么聪明,还喜欢想这么多吧……” 听春川树这么说,怀特就很无奈了,“性命攸关,我根本就不是喜欢想得多啊!我就是觉得大多数参赛者不会那么急功近利。和直接获得稀有刀相比,肯定还是赢得游戏,得到一次提前退场权更重要嘛!这几乎就等同于加了一条命啊!” 春川树撕开一条巧克力,一边吃一边听怀特分析目前的局势,觉得自己周围好像总是萦绕着这种智慧型选手,在怀特话音落下的时候,捧场的少年连忙咽下嘴里的巧克力,“嗯嗯,你说得对。” 少女侧头看看自己的队友,又开始觉得心塞。她让春川树多带食物和巧克力,是为了接下来在岛上生存时实在找不到吃的应急,可她身边这个家伙喝过水后就一直在吃,照目前的速度,到下山时他们的储备粮里肯定就不存在补充热量的巧克力了。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别因为几块巧克力跟自己的队友生气,然后继续开始琢磨,“……但我觉得接下来的游戏规则不可能那么简单,只是让我们选是带回自己的付丧神,还是抢走别人的稀有刀,因为观众不会喜欢看我们这么简单轻易的取舍,对吧?” 说到这里,怀特还特意朝身边跟着的飞行摄像机笑了一下。然后她拧上了矿泉水的瓶盖说,“走吧,我们加快速度,格鲁特到了之后也先不要冲动,听明白规则后我们必须要谨慎行事,那个店员不是说了吗?——要保持现在的优势,需要明智的选择。” 春川树没反驳,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更现实和紧迫的问题:“这次还要我拉着你吗?或者你更喜欢我背着你走一段,扛着也可以。就是抱着不太方便,因为我会看不到脚下的路。” “如、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背着我背着我背着我!”一直都表现得异常成熟的少女忙不迭地叫了起来——开玩笑,再拉她,她真怕自己的胳膊被这个怪力美少年整个扯下来啊!!! … 春川树背着怀特,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在山间跳跃奔跑的时候仍然轻盈得好像一片羽毛。就像怀特提醒过的那样,跑在第一位表现突出的他,非常吸引观众们的眼球。 就算观看目前这个真人秀的观众全都非富即贵,但在某些时候,他们和普通的综艺观众也没有什么两样——都喜欢看到又美又强的嘉宾。关注他和怀特的人远高于其他选手,频道的弹幕和评论也刷新得飞快。 “还以为小树是特殊种族,体重比普通人类轻好多才能跑出这种视觉效果,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奇怪了吧,如果他不做审神者去参加奥运会肯定会破世界记录吧。” “新人?这个节目里从来都不缺能打破普通人世界记录的参赛者好吧。” “看好小白和小树的组合,很互补啊而且都很可爱!” “最近新人是不是超标了?我也看好这两个善良友爱互助的小白花,不过我就想看看他们后期会有多惨。” “前面的恶趣味才真是超标了,我想看他们黑化!” “期待黑化+1” 在春川树和怀特的直播画面被“期待黑化”刷屏的时候,少年已经带着自己的队友抵达了第一站的终点,来到了主持人面前。 ——他们抵达的速度其实比节目组预估的第一名提前了太多,为了抢出时间做好布置,整个节目组都累得差点吐血,可在面对两个选手时还要装得云淡风轻,一切都在掌控之内,也是很不容易。 主持人先是真诚地恭喜他们赢得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然后拍着春川树的胳膊把他轻轻推向付丧神的方向,“来吧,带走你的付丧神。” 如果没有听到便利店的店员说的那句话,只听主持人这么说,任谁都想不到其实可以选择其他审神者的付丧神带走的吧——只有细心和聪明的选手才能得到这个信息,可聪明人只会选择自己的付丧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特有点茫然地问:“等等,就这样?!没有别的需要我们知道的事了吗?” 主持人笑眯眯地说,“有倒是有,但是怀特小姐不要着急哦,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等结束了这个环节,我们才会告诉审神者大人下一个游戏的规则嘛。”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商量的空间,谨慎思考也没有意义——春川树毫不犹豫,显然从来都没把怀特的叮嘱放在心里,高兴地走到自己的山姥切国广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久等啦,山姥切!” 怀特自然地也想走向鲶尾藤四郎,但支持人伸出手臂,轻轻地拦住了她,“等等哦小怀特,不要着急排好队,你是第二个,格鲁特选手的环节还没有完毕呢。” 说着,主持人来到春川树和山姥切身边,“先到者先挑选一切,这位审神者大人,让我来先给您讲解一下下一步的规则吧!刚才的登山活动是一个小小的热身,我们下面就要进入正题了,审神者大人,请看你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吧!” 主持人指着远方的蓝天和树林,那里的自然景象便泛起了涟漪,在几秒钟内缓缓地破碎和消失,露出了身后的小镇。 跟在后面也看到了这一幕的怀特愣了愣,看着不远处漂亮的人类建筑回不过神来。站在这么远的地方,最显眼的竟然是一座高大的摩天轮在缓缓地转动着,他们目前的处境简直格格不入。 不过怀特很快就回忆起主持人之前确实已经说到过,他们翻山走过的路,正通向他们未来这段时间要生活的小镇——这样想想,摩天轮一下就变得阴森可怕起来,不过不用住在荒野里还真是太好了,女孩子默默地松了口气。 留出足够的时间让春川树、怀特和观看节目的观众们看清小镇的全貌后,主持人又说:“格鲁特先生和怀特小姐,请看你们的地图,现在你们已经解锁了岛上最主要的区域。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认真地听好。”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这期游戏的主题呢,是校园生活!” 正在听话打开地图的春川树惊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原本只有一座山和一条路的地图上浮现出不远处的小镇,镇中央的一片区域上冒出了“校区”的字样……真的很想开口感谢一下节目组。 “你们需要可以接触到的付丧神们呢,绝大多数时间都集中在学校这个区域里,过着普通人类般的生活。为了便于参赛者接近他们,我们节目组也为大家准备了很多不同的身份。由于参赛者的年龄所限,所以大家都是转校生。不过即使同为学生,每个人的家庭背景和个人能力都非常的不同哦!” 说到这里,主持人打开了自己个人终端的投影功能,开始给大家展示不同转校生的不同条件,最直观的就是……有的可以直接住大别墅,有的要住地下室甚至是公园里的帐篷;有的起始资金多得后面有好几个零,有的竟然是负数。 播放完这一段后,主持人凑到了春川树身边,故弄玄虚地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们的第一名想先听哪一个呢?” “好消息吧。”春川树眼睛亮晶晶的。 主持人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高采烈地回答,“没问题,好消息就是,现在所有的身份和起点都可以先由你来挑选哦!” 春川树无辜地盯着主持人,完全没意识到他现在该问一句“那坏消息呢”,不过主持人也不需要他来接话,径自继续说,“坏消息就是,我们节目组给大家准备的身份并不是免费的哦,需要先用你们带来的付丧神折价抵押给我们。” 主持人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微笑着说,“格鲁特刚才选择了二花打刀山姥切国广,抵押付丧神后能够选择的也只有最普通的身份哦!不过千万别泄气,反正这期审神者带了稀有刀的不多,大部分人都只能做个家境拮据的中学生啦……”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怀特的身上,对着少女缓缓地加深了自己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67章 开学礼(1) 怀特意识到了节目组要春川树和她一个一个来的险恶用心。春川树明明是第一个抵达终点的,却由于这种特殊安排,在他们两个中间落入了一个不利的境地。 当他从所有付丧神中选择自己的山姥切国广带走时,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和山姥切国广一起完成后续的任务,还需要继续把付丧神抵押出去换取下一步的资源。 这次的游戏目标是“攻略”尽可能多的付丧神,并且能够把他们带回自己的本丸里。那么,暂时先选择别人的稀有刀,抵押出去换取更有利的初始身份,之后很可能还有机会把自己的付丧神赎回来。 也许这才是店员所说的“明智的选择”吧。 可是这种“明智的选择”,却是由春川树吃亏后才总结出的经验和教训。如果怀特没有和春川树结盟,没有和她一起抵达终点,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和他拉开了距离,她就不会知道这些有用的情报…… 可正因为他们是盟友,一个人吃亏换取另一个人得利,更不要说他们结盟后,到目前为止都是怀特在索取好处,如果不是被春川树带着,以她的体力很可能会落在中后位置上……一旦春川树心存芥蒂,他们脆弱的联盟关系很可能会马上破碎。 少女面无表情地和主持人对视,忍耐地握起了拳头。 春川树对周围的波涛暗涌一无所知,垂着头慢慢地翻看了一会可以兑换的身份。然后他很可爱地歪了歪头问,“那个……请问,如果我把山姥切抵押在你们这里,要过多久才能把他接回自己身边呢?” 主持人把注意力从怀特身上转移回来,笑着说:“谁知道呢。不过,如果后续游戏环节里,格鲁特选手凑不出足够的小判赎回被抵押的山姥切国广,那我们就会面向观众组织公开拍卖抵债啦。” 春川树看了一眼身边的山姥切国广,金发打刀没有因为主持人说的话产生太大情绪波动,但他还是很厌恶地瞥了主持人一眼,仿佛那是一坨碍眼的垃圾。可其他付丧神同样也可以听到主持人的话,面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 春川树想起当初大家都很踊跃地要跟着他出来玩,山姥切也是很辛苦才撑到最后没有被同伴们否决的。要是整个过程里都被抵押在节目组不能留在他身边,山姥切一定会很失望吧!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跟山姥切一起渡过未来的一段时光啊! 不过,春川树还记得自己是带着任务来参加活动的,这次的活动大方针是要尽量忍耐,不让节目组和观众太快发现他的异常产生戒心,最好能顺利地结束这盘游戏,于是他决定伸爪先试探一下边缘和底线。 审神者把眼睛睁大,语气天真软糯地问:“那如果我不想抵押自己的付丧神,就不能继续玩这个游戏了吗?” 主持人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意外,“也不是不可以,哈哈,毕竟总有些身份是就算我们倒贴钱参赛者也不想要的,对不对?” 他在自己的终端上娴熟地操作,调出了一个身份。 “【被排挤的负债者】,每天要辛苦地打工维持生计、偿还父母欠下的高利贷,没有住所只能流浪街头,在学校受到老师的轻视和同学们的排挤。不能参加社团活动和学校组织的校园祭、社团集训、修学旅行等等各项活动,三餐和学费自筹,一旦凑不到学费就会被彻底赶出校区,基本丧失接触付丧神的机会。” 主持人给春川树展示了一下“被排挤的负债者”这个角色必须要穿的服饰……基本就是街头流浪汉的款式,甚至还带着看起来又脏又乱杂草一样能挡住大半张脸的假发。 “至于你的付丧神,按照规则是不可以打工、帮你打架的,如果你不抵押他给我们,就只能靠自己养着他了哦,”主持人语气欢快地问,“怎么样,格鲁特选手,要选择不抵押付丧神接受【被排挤的负债者】这个身份吗?” “——喂!等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孩突然开口,赶在春川树说话前打断了他,“格鲁特,先别急着做决定,我们先商量商量再说吧!” 在说了这句话后,怀特就紧盯着主持人,发现他果然没有阻拦制止的意思,于是连忙把春川树拉到一边问:“你真的要选这个身份吗?听起来很难啊……” 少年温柔地说,“谢谢你关心我,怀特。虽然很难,不过反正输了也不会怎么样,所以我还是想按自己喜欢的方法来。” 怀特着急起来,语速飞快地说:“你真觉得不会怎么样吗?虽然我之前从来没参加过特别活动,但你清醒一点,想想普通活动的失败者是什么下场!你想想我们过去在现世里看的社会新闻,真实世界里被高利贷逼债时都会遭遇什么?这里的一切只会比新闻里能报道出来的更可怕……” 春川树愣了愣,呆呆地说:“我……没看过这种新闻。”有多少幼年期智慧生物会对社会新闻这种无聊的东西感兴趣呢,有那个时间打打游戏看看动漫多好啊。 怀特被噎个半死,耐着性子介绍,“可能会被买个走私人体器官的犯罪团伙,会变成奴隶做一辈子的苦工……长得漂亮的还有可能会被迫……被迫出卖身体。” 一直站在一边的山姥切国广想到审神者还算是个宝宝,忍不住插嘴道,“……不要和主人说这种事。” 怀特就很气,她又忘记之前对春川树升起过的戒心了。 “为什么不能说?!这种事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你的主人要面临的就是这种危险,你不想让他知道这世界有多肮脏,但你有能力保护他一直生活在干净的世界里吗?他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还这么天真真的可以吗!” 女孩子火力全开,山姥切国广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躲到春川树身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真的谢谢你,怀特。”春川树微微抬起手,护住慌张的金发打刀。然后他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用新绿的眼睛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现在我知道我的选择有什么风险了,但我还是会这么选的。” 怀特也慢慢冷静下来,抬起头来和面前的少年对视,“好吧……” 春川树的体力比普通人强得多,他可能是那种能和付丧神一起上战场的武系审神者。 女孩子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走回主持人身边,选择了最差的开局,然后去换衣服带假发……直到看不到少年的身影,才选择带走了自己的鲶尾藤四郎,把他抵押给节目组,换取了普通转校生的身份。 毕竟选择其他人的付丧神后还可以赎回自己的付丧神,只是她无法印证的推测而已啊…… 和她的盟友不同,她就只是个体力偏差的普通人,义无反顾选择最难却最保留自我的道路绝对会死得很难看……但她也做不到绝对利己纯粹把自己的付丧神当成道具和筹码,只能在黑白之间艰难地维持着平衡,选生存几率最大的选项。 . 接下来,参赛者们陆陆续续地抵达终点。 就像怀特推测的那样,每个人得到的情报都是不同的。有些人由于是独自抵达或者一群人中率先抵达,所以根本不知道还可以选别人更稀有的付丧神兑换更好的身份,大多数人做了怀特一样的选择,小部分占到了便宜,但像春川树这么选的就没有了。 可能是特别坚守原则的人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吧…… 一阵忙乱后,参赛者们都换上了制服,只有少数几个才穿着便服,其中就有春川流浪汉树一个。 负责他的形象设计师此时正面临着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考验……春川树的底子太好了,船上流浪汉的衣服后,非但不给人猥琐窝囊的感觉,反而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花那么可怜可爱。 就算把长长厚厚的假发盖在他脑袋上,也没办法掩盖他温柔纯净的气场。节目组负责人因此被叫来旁观了好一阵,商量后决定给他上妆。 涂上发黄发黑的粉底和厚厚的黑圆圈后,这位春川选手好歹没那么像落难的小王子了,可却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逼死强迫症的不协调,就好像是影视作品经典桥段“丑女大翻身”前半段故意把美女扮丑又或者是给美人带上面纱。 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而且还能感觉到他洗洗脸就会变得更加好看,这样反而比干干净净时更吸引眼球了。 节目组负责人左看右看,恨不能把旁边山姥切的被单抢过来罩在春川树的脑袋上——可他转念一想,山姥切国广的被单好像不但没让山姥切国广在审神者们眼里变得不起眼,反而还增加了他的辨识度和萌点,这根本没用啊! 于是负责人只好放弃了挣扎。 ——这个审神者天生就是明星的料,做事又总是与众不同,仔细想想,干嘛非要让他变得不起眼不可爱呢?他这种特质明明可以给节目吸收更多的观众嘛,完全就是好事啊哈哈哈! 顺利完成了以上自我洗脑后,工作人员们重新振作起来,带领着审神者们以及春川树的山姥切带到了他们的住所——条件相差异常悬殊的别墅、公寓、地下室、仓库和……公园里的破帐篷前,让他们尽快进入状态,从居住地出发赶往学校参加开学典礼。 不等带路的工作人员离开,春川树已经开心地钻进了帐篷里,呼唤金发打刀,“山姥切!快看真的是帐篷!我还从来没住过帐篷!唉唉,这里还有个洞能够看到外面!跟山姥切的披风一样……” 披着和破帐篷同款破洞斗篷的山姥切国广:“……” 金发打刀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于是也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跟着钻了进去,跟着审神者一起凑在破洞向外看,“主人,公园里好像有水龙头,也有公共厕所,我们可以在那里洗漱上厕所。” “嗯嗯,我记得电视剧里的流浪汉都会铺着纸壳盖着报纸睡觉,我放学回来的路上会去捡一些回来的。”春川树也相当认真地托着腮,策划着该如何过好未来拮据的生活。 山姥切国广侧过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审神者,有些犹豫地说,“这个……让我来捡好像也是可以的吧?刚才那个人好像说,我不能打工,也不能打架,但没说不能去捡纸?” 春川树回忆了一下,发现山姥切国广说得对。 “那好吧……不过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捡回来也可以。”春川树犹豫地说,心里还是很想自己去的。 刚开始遇到山姥切国广时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连剧情都衔接得上——他带着山姥切和父母摊牌,不幸遭遇长辈反对,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女主角私奔,要辛苦地赚钱养活一家老小(注:小是指如果女主这个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的话)。 浑然不知审神者脑袋里正在脑补什么的山姥切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决定还是先去捡一点回来,等审神者晚上回来,如果有空就两个人一起再去逛一圈,没空就正好用他准备好的。 山姥切国广自从被唤醒后拥有人类身体起,就一直生活在本丸里。现在能和审神者单独相处,即便明白时机不对周围全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仍然难以克制自己期待的心情,只好没话找话地对春川树说,“主人,我是付丧神,不用每日三餐都吃饭的。” 春川树安抚地握住山姥切国广的手,也说,“那太好了山姥切,我有公园的凉水喝就很好了,就算没凉水只要喝点雨水也好。” 盯着他们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开始应景地播放寒风瑟瑟凄凄惨惨的背景音乐——是一首外文歌曲,“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虽然绝大多数人听不懂这首歌的歌词,也无法感受到这首歌被广泛传颂后附加的滑稽效果,可观众们仍然觉得十分出戏——马丹,这届节目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行啊!这段配乐根本一点都不贴切,没见这对审神者主仆完全是乐在其中吗?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理解小树的兴奋呢?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想想能参加这种节目好像还挺带感的!” “前面的你醒醒,想想睡在纸板上有多不舒服不卫生,晚上天冷了有多难受,只喝凉水有多饿吧!” “其实……我去南极冰泳时也没有多舒服我会说吗?除了不卫生之外,其他的我觉得都还好吧!” 没错,大概只有空虚寂寞穷得只剩钱闲得蛋疼只好没事找抽作死的天之骄子们,才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和理解到春川树目前的感受……而目前真人秀直播的观众们,恰好多半是这种类型。 第68章 开学礼(2) 目前财产只有一个帐篷的春川树选手在和山姥切国广聊了两句之后,便步行向学校走去,不太理解节目组所说的尽量进入状态是要做什么——其实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审神者都还要在自己的居所翻找清点一番,看看自己目前有什么资产。 可这一次尽管他们出门的时间要比春川树慢,但到校时间却不比他晚,因为大家或是有钱、或是有交通工具。 提早出门的春川树就这样在上学中途碰到了好多骑自行车的同学,到了公交站又碰到了一波坐公交的同学,到了校门口又发现了许多做私家车的同学,在人流的裹挟中平淡无奇地走进了校园。 大家都换上了校服,背负高额债务的春川树也得穿校服,为了显示他的贫穷,让他和普通学生拉开差距,节目组显然费了不少功夫给他的衣服做旧……所以春川树合理怀疑自己的校服造价肯定比别人的高…… 春川树觉得节目组在这点上良心又考究,未成年审神者没有自己无论怎么样看着都很乖巧可爱的自觉,认为自己船上这身又破又旧没熨烫过的衣服,一定就跟《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那样放荡不羁、自由自在。 ——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帅呆了,充满了独特到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就好像提前进入成年期已经开花了那么的招蜂引蝶。 . 春川杰克树像体态走秀的模特那样充满自信,昂首挺胸地在学校的甬道上走过,果然看到了不少刀剑付丧神,绝大多数都是其他人所说的稀有刀。 ——不过绝大多数都散发着“我要暗堕”“我已经暗堕了”的暗黑气场,用阴沉的视线打量着路过的每一个参赛审神者,落在人类身上的目光就像冰冷的刀锋,仿佛是在明示着他们心里正在思考应该挑谁来捅,往哪里捅,捅几下。 只有极少数气息平稳情绪稳定。 春川树的审神者同学见到这样的情形,全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自身的灵力,假装自己只是普通的学生,尽量减少存在感地从这些付丧神身边走过,然后学校的礼堂里抓紧典礼开始前的空隙时间,小声地跟身边的同伴交流感想。 “说什么攻略到的付丧神都可以带回本丸,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距离春川树很近的一个少年抱怨了一句,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孩子深有同感地表示赞同。 “开玩笑吧就算我能感化这种付丧神,我也不想把他们带到自己的本丸里去啊!” “总觉得要攻略他们会很危险,你们有没有玩过那种一个选项不对就被捅肾的‘恋爱养成游戏’?” “呵呵,这算什么,我还玩过攻略对象会变成怪物把我吃掉的恋爱游戏哩。”说这句话的同学眼神十分的沧桑,“可是过去那些毕竟只是游戏,现在的游戏却变成了现实啊……” “……”谁说不是呢,这一小撮说闲话的审神者全都心塞地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和春川树离得很近,但没人跟春川树搭话不说,他们的眼神还始终都有意地避开了他,把他当成是不存在的空气。 换上新造型的春川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吧,看来杰克船长造型的魅力还是比不上长大开花,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只是空有外表,而没有由内而外散发出迷人的气息吧。 开学典礼很快就开始了,校长等领导的讲话都非常简短,很快就过度到了学生代表发言时间,有三个审神者代表各个年纪上台发言——应该是兑换了有学习特长的角色卡。 本来,在选择人物时,几个审神者都觉得能在开学第一天露脸是有利于自己的好事,可在发现校园里付丧神是这种情况后,他们站在台上发言时脸色都或多或少的不好看,心里可能也非常后悔。 总觉得这个游戏的难度好像根本就不在于能不能攻略比别人更多的付丧神,而在于如何不引起付丧神们的注意安全地活到最后……于是几个学生代表也都没有长篇大论,简短地说了几句(但又不敢太简短显得过分有个性),典礼便飞快地结束了。 春川树不清楚现实世界里的开学典礼往往冗长到令人绝望,如果普通学校里有这么快就完事的典礼该有多值得珍惜。他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学生们已经开始返回各自的教室了。 … 就算节目组再怎么财大气粗大手笔,他们召集的审神者数量也不可能真的凑出一个学校。 事实上,参赛选手加起来连一个班级的学生人数都凑不齐,这座学校里除了审神者和付丧神以外,大部分都角色都还是由普通人类扮演,让整个学校的人数维持在相对正常的范围内。 这些普通人不知道是群演还是剧组工作人员,一个个看起来都神色阴沉,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春川树按照自己人物角色上填写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班级。他们的班主任老师是个普通人类,在看到春川树进教室后,随手指了一个最后排的位置让他去那里坐。座位周围都没有其他同学,以此来表现出对他的排挤。 春川树满意地坐在宽敞的座位上,舒服地伸直了长长的腿,对着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友善地笑了笑。 班主任老师:“…………”看来想要让这位同学感受到被轻视和排挤,还需要大家再接再厉。 这毕竟不是在真的上课,所以老师只是点了一遍班级里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名字,让被点到的同学举手答到,算是大家相互认识——其他普通人类学生都不重要,反正没人在乎他们叫什么名字。 然后,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老师冷酷无情地从讲台里掏出厚厚一打考卷宣布,“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考试,大家要认真答题,因为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关系到你们今后的人生!” 参加这次游戏的审神者们基本年龄相近,原本就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瞬间都露出了无需伪装的痛苦、震惊、不敢置信——虽然早知道这个真人秀节目组有多恶趣味、有多喜欢针对别人的弱点,可……班主任老师说的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他们考不好可能会死? 所有人都苦不堪言又敢怒不敢言,只有坐在最后排的绿眼睛少年仿佛永远都那么开心,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为难和害怕的事情,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埋头写了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们并不感到奇怪。 “小树长得就像优等生,每次开始都得第一,期末做学生代表给大家介绍经验的那一种。” “校园主题对他来说很有优势啊,如果有信心每学期都拿一等奖学金,上课不用听讲下课不用写作业就能考第一,那就难怪他会选择最难开局了。” “前面的别跑,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小树的选择虽然看起来不理智,但其实是可以获得所有付丧神初始好感度+50这种效果的吧,想想看,其他人都出卖了自己的刀剑,只有他选择和刀剑同甘共苦……哇这样想想他真的好心机啊!” “等等,我苦苦哀求我哥给我做引荐人,花了这么多钱充会员,推掉了各种派对窝在家,节目组就给我看学神开挂碾压学渣?” “前面的孩子你懂什么,这个节目的赞助商可不是你这种学生党,肯定是需要培养合格接班人的金主爸爸们啊!” “感觉受到了欺骗和愚弄!” 直播间的评论区热闹得不得了,观众们全都已经笃定了春川树会答满试卷提前交卷然后荣登榜首攀登人生巅峰,直到摄像头飞到了合适的高度,看到了春川树正在语文试卷上画小花,观众们一下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 “哈哈哈打脸来得措不及防!” “长着这样一张学神的脸,结果却是一个学渣吗?” “这道题我都会做,我可是我们学校的倒数十名啊,如果这次成绩真的定生死,我的小树好像要凉了,这可怎么办……” “前面的,我认识你的id,没认错人的话你今年高三了,现在这是一套高一的试卷,你会做一道题到底有哪里值得炫耀?” “**怎么还带扒人马甲的,你在这样我要呼唤管理员把你踢出房间了!” 不管观众们讨论得有多么踊跃,但考试成绩出来后春川树会不会凉,那毕竟也是之后才需要操心的事。在考试中渡过了愉快的一段时间后,比普通学校漫长得多的午休时间到了,春川树收拾好书包,打算去公园里看看山姥切国广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过得怎么样。 不过,等老师抱着卷子离开后,他就被几个审神者同学堵在了教室后面。普通人类群演火速退场,班级里的几个付丧神也只是冷漠地看了看教室的角落便离开了。 除了春川树之外,其他人对即将发生的事全都心照不宣。但只上过一年学,没见识的未成年就有点懵懂,澄澈的眼睛里溢满了无辜,友善地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为首的男生笑了笑,“节目组给大家发布了日常任务,其中有一项必须要你配合一下,让我们打一顿赚一点积分,多谢你了,春川同学!”给他解释了一下堵住他的起因和意图后,他出其不意地拎起座椅,砸向春川树的脑袋。 然后,就被很轻松地躲了过去。 春川树还是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他一边躲过同学们的各种攻击,一边好奇地继续提问,“这就是传说中校园暴力?那个……你们为什么不等我离开教室去没人的地方在过来呢,被老师看到我们打架是不是不太好?” 正常人不是该质问打一顿有必要这么狠,打实了不是会出人命的吗?跟着领头男生来找春川树麻烦的审神者也不是每一个都想在第一天就搞出大新闻,听春川树的问话这么不在点子上,简直想要暂时倒戈在他这方,好好问问先动手的男生到底是想干嘛。 围上来的这些审神者各有各的想法,有人不想马上闹出人命,有人却是不嫌事大的个性,听了春川树的问题马上得意洋洋地叫嚣起来。 “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有摄像头,你就算被打死也不会有老师来管的。不记得主持人说过你被老师轻视吗?大家都是被迫才来参加这个该死游戏的,你逞什么英雄,装什么好人?来呀,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跑得不是很快吗?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春川树虽然没学过武技,可凭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灵活程度应付几个普通人类少年并不费力。听说没有摄像头也没人会管,他还挺开心的。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他真的没跟普通人动过手(直接杀掉那种不算),他又不想防卫过当把这些同学都干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还手你们可能会死……”绿眼睛落魄美少年谦逊地说。 虽然听起来像是放狠话,但这句话被少年用纯澈柔和的语调说出来简直毫无杀伤力,但在乒乒乓乓的喧哗声中始终不见踪影的老师却突然去而复返,拉开了教室门,愤怒地大喊一声,“春川树!你竟然在教室里打架!你给我过来!” “我没打架,”春川树捞起自己的书包举过头顶,利索地挤开还来不及马上收手的同学,听话地来到老师面前,“你看,他们都还好好的。”没死也没残。 “你还敢顶嘴!”老师暴躁地抡起巴掌想要打人,春川树连忙躲开了。 “老师,你怎么可以突然攻击我,不是说现在的老师不能体罚学生了么?”只上过一年小学的未成年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我都没有防备,要是真的被你打到了该怎么办?”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老师阴沉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被卷进这种“游戏”,他很清楚自己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炮灰,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肆意欺辱践踏的对象,当然很乐于向他发泄自己的怨气。 “去投诉我吗?这座小镇上根本就没有你能投诉的地方,这该死的地方连个警署都没有……如果你不想被打,那就别来上学了……不过,你知道吗?如果你被学校开除,没有学生证,这里的任何岗位都不会招你打工的……现在,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可不可以打你?” 春川树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类,“当然不能。” 他很认真地抬头挺胸,郑重地告诫他不知轻重、正在作死边缘疯狂跳探戈的班主任老师: “就算你有再多理由,也不可以打我,就算打不疼我也不可以、我说可以也不可以,因为我是我爸爸很辛苦才养到这么大的,如果我被打了爸爸肯定会知道,他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连我都会跟着倒霉。” 他交叉前臂做了一个“x”的手势,斩钉截铁地总结道,“——所以,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为了爱和正义,我绝对不可能给予任何人殴打我的权力,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老师?” 第69章 坏学生(1) 不自觉地听完了春川树胡扯的班主任老师:“…………” 抛开少年话里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既中二又夸张的修饰,春川树不就是在说“别欺负我不然我找我爸揍你”吗? 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非常可笑,可能是接受不了现状所以疯了吧?春川树的警告,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开玩笑,如果真的有了不起的家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连生命都无法保障,彻头彻尾地成为别人娱乐的道具? 班主任再次抬起了手,打算不管春川树同不同意都要揍他——现在要揍他已经不仅仅是完成节目组的任务给春川树找不痛快这么简单了,他就在教室门口教训学生,班级里的特殊学生们基本都在教室里看着,如果他这次没成功教训到春川树,绝对会削弱他的威信。 根据经验,虽然这个班不需要带出成绩,可没在一开始就利用老师的身份压制住参赛者们,他很可能会沦落到被玩家欺压的境地。 班主任老师自认为跟教室里的那些明显打不过春川树的少年审神者不同,他是成年男性,又练过空手道,刚才要打人被躲过去只是个意外,一旦他认真起来,不可能打不过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可惜,嘿嘿哈哈地攻击了半天,架势是很好看,可也真的连学生的衣角都没够到。班主任很生气,对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吼道:“别在那傻站着,出来帮忙堵住他!” 陪老师过了半天招的春川树听到这句话,连忙礼貌地打断他:“对不起,老师,你还是跟别的同学切磋吧,我真的要回家了,我还有事,再见。” 尽管他没有明说,可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我不想陪你玩了”的意思,班主任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一方面他终于意识到拿春川树开刀立威这一步走的真是愚蠢透顶,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股火腾地冒起来,根本没办法理智地思考是不是该到此为止。 “你跑吧!有本事就别再来学校!”拦不住春川树的班主任怒气冲冲地拨开从教室里冲出来帮忙的学生怒吼道。 直播间观众们对情况的急转直下感到莫名其妙,根本无法接受。 “就这么跑掉真的可以吗?小树这么任性的吗?有点像是不知轻重的纯新人,到底怎么回事,官网上有没有他的履历?他来参加游戏忘记带脑子了吗?” “我真是看错他了,原本以为是种子选手,结果竟然是个连自己处境都搞不清楚的傻瓜!” “从一开始每次面对问题都没动过脑子,其他选手说得对,没实力还要逞英雄!蠢透了,简直让人反胃。” “所以说我们竟然这么快就能看到美少年落难被生活啪啪啪打脸的剧情了吗?” “咦所以这个频道这么快就要转入十八jin了吗?说实话我觉得铺垫不足,还想看美少年奋发图强爬的更高再狠狠跌落这样才带感嘛。” “前面的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不但不生气了反而有点小期待。虽然性格不讨喜,可颜值毕竟是真的能打,我要向节目组申请福利,希望后续沦落到悲惨被高利贷抓走也不要伤害他的脸,要保持美貌,洗干净粉底再虐!” 虽然评论内容急转直下,不过春川树的频道在线观看数量反而增涨了许多,观众们各怀心思期待着可预期的高.潮来临。 受到万众瞩目的美少年在告别了热情的老师和同学们后,拎着破书包脚步轻盈地走向他的暂时住所公园——和观众、老师还有他的审神者同学们不同,他压根没把刚才的冲突太当成一回事。 怀特一听到放学的铃声就直奔校门口,看到春川树走出来,连忙跳上推着自行车偷偷跟了上去,等周围没有穿校服的学生后才叫住了他。 “格鲁特,等我一下!” 春川树回过头,惊喜地跟少女打了个招呼,“嗨怀特,你在哪个班?上午都没看到你。” 少女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在学校里没有和你打招呼,因为根据节目组发布的任务和规则,被同学们看到和你搭话,就会变成被排挤的对象……” “唉?是这样啊,”春川树转头张望了一圈,温和地说,“那你要小心一点,我以后在学校里见到你,也会记得和你保持距离的,放心吧。。” 怀特的眼圈红了,忍耐地又握紧了拳头,“我、我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两个都被老师和同学们一起针对,那就太被动了……” 春川树理解地点头,“嗯,这毕竟不是真的上学。” 他越是这样不指责,表现出完全理解的模样,面前的少女就越是想哭。她连忙从车筐里掏出书包,把一大袋面包和牛奶递给春川树。 “这个给你,别客气,这里面有好多都是你之前从便利店里自己拎出来的。我还有一点零用钱,也分你一半,虽然在学校里没办法和你说话,但我们还是盟友,而且我还有一个计划!” ——少女很怕春川树不肯接受她的支援,所以特意把“计划”两个子咬得很重。 但她想得太多了,春川树大方自然地接过了面包、牛奶还有钱,真诚道谢,然后配合地问:“什么计划?” “就是……要把你的选择利用起来的计划……”说到这里,怀特又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格鲁特,你在学校里再忍耐一下子。我、我会去接触不同的付丧神,一旦发现有谁对人类比较有好感,我就找机会把你的事尽量自然地说给他听。” 正在耐着性子等春川树倒霉的观众们终于又稍稍高兴起来,评论区终于不再是各种恶意宣泄的集中地,而是重新出现了相对理智的关于游戏玩法的讨论。 “这个妹子不错唉,配春川树这种草包可惜了。” “可不是嘛,其实游戏里根本没有能一举锁定胜局或者把人打落谷底的选项,只是开局而已,后续发展还是要看个人操作。” 屏幕之外,怀特小声地说:“只要付丧神们知道了你为什么会被同学和老师们欺负,那老师和同学们欺负你欺负得越厉害,付丧神对你的好感度就越容易提高,我们两个好好配合,我觉得我们能赢的可能性很高的……” 其实,如果真这样做,那并不是他们两个的赢面高,而是春川树的赢面高。要更多接触付丧神的怀特冒了更大的风险,却得不到相应的收益。怀特知道这样提议是在太不理智了,但她都已经接受了春川树在开头时的帮助,要眼看着他被欺负袖手旁观,这实在是太难了…… 春川树拆开一盒牛奶喝了一口,顶着嘴唇上白色的奶胡子,严肃认真思考了一分钟,不太赞同地说:“我觉得,毕竟是刀剑生出来的付丧神,还是会更喜欢强者。觉得我可怜于是决定追随我……还是算了吧。” 怀特着急地说:“格鲁特,你不会是觉得示弱丢脸吧?我同意你的说法,如果刀剑能够选择主人,当然肯定是最喜欢强者的。可要是在我们这些人里选择,你已经很强了啊!而且还那么温柔,愿意为自己的付丧神承担风险……示弱只是给他们一个对你改观的契机嘛!” 春川树看她这么激动,安慰道,“别着急,怀特,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担心我的。” 两个盟友又一次没有达成共识——怀特当然知道自己不需要征得春川树的同意,也可以向学校里的付丧神宣扬他是唯一没有抵押付丧神的审神者,可她之所以特意赶过来和春川树商量,主要还是为了给他加油鼓劲,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受到欺负的时候不要失去希望嘛。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队友心理状态非常好,一点都没有感到迷茫,完全不需要安慰。 望着春川树轻松走远的背影,怀特不由回忆了和他组队后的经历——虽然她一直都在出主意,但春川树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采纳她的意见,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少女自己不敢像春川树这样执着,也没有他的坚定,但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因为如果春川树因为他的坚持遭遇到了不好的事,她可能会因此在将来放弃更多的底线。 此时此刻,怀特还不知道小伙伴在学校里已经彻底惹毛了一个老师,把矛盾一下催化到快要爆发的程度,于是也没有再追上去多说什么,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骑上自行车转向了其他方向。 盟友间的交流过后,稍稍冷却下来的评论区再次爆炸。节目组的频道管理员接受到了观众反馈,发现观众们都在期待着春川树经受一次打击。 可……看他高高兴兴的样子,这完完全全就和观众们的期待背道而驰。如果放任他继续自由活动,那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年下午很可能真的不会去上课,快快乐乐地渡过一个下午。 如果真的让观众们一直看他开心地玩耍积累怒气条,等到剧情反转时要想让观众老爷们满意,春川树就必须要经受一个特别大的教训。 但如果他真的被践踏得太狠,又没有卧薪尝胆卷土重来的毅力,那挑剔的观众很快就会对这个选手失去兴趣,春川树就算是废了。以他的潜质、他的颜值、节目刚开始的吸引到的热度,节目组还真是舍不得这么快就让他真的伤筋动骨。 于是,节目组经过紧急讨论决定,先给春川树一个快准狠的小教训,满足观众们的需求,也是对这个选手的一种变相保护嘛。 他们派出了本来应该在晚上才去收取高利贷的打手们,在摄像头的指引下,顺利地找上了辛辛苦苦寻找干净纸板铺(筑)床(巢)的金发付丧神山姥切国广,把他堵在了一条窄巷里。 已经带上抑制器的付丧神力气还不如普通人,被几个拿着棒球棍的壮汉前后夹击,是绝对不可能以多胜少的,所以打手们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打算先捉弄一下面前的付丧神。 “呵呵,在捡垃圾吗?”为首的男人用棒球棍不停地拍击着自己的手心,慢慢地走向山姥切国广,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来收今天的利息,怎么没见你的主人啊,付丧神?没准备好钱的话,就只好那你先抵债了,跟我们走吧。” 山姥切国广皱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纸板,默默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大意。但要说他多怕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人类,那还真没有。 虽然被唤醒后不久就失去了主人,只好跟几个同伴们辛苦地支撑一个没有审神者的本丸,可山姥切国广能接触到的人类十分有限,生活的环境也非常单纯……他对普通人没有多少畏惧,只是觉得这次可能是免不了要受伤了,肯定会给主人添麻烦…… 山姥切不怕疼,但还是想要做点什么,争取不要让既要上学还要打工的主人回到帐篷还要费心去救他给他手入。他指了指脚边的废纸问:“拿那些不行吗?据说也可以卖钱。” 哈?打手们愣住了。 山姥切国广以为这些人不说话是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于是继续艰难地讨价还价,“虽然叫山姥切,但我……其实山姥切的仿制品,你们不介意吗?” 只是模糊知道审神者、付丧神的打手们顿了顿,以为金发打刀是害怕了在求饶。而且,他们也能看出他虽然在问他们介不介意,但自己肯定是很介意的,于是满怀恶意地踩着他的痛脚说:“介意啊,当然很介意,本来以为是真品能多抵点钱,没想到是个不值钱的假货……” “我不是赝品!”山姥切国广非常生气,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杀气,冷冰冰地说,“我要让你为侮辱我是赝品这件事感到后悔,用命来偿还!” 就在打手们想要继续嘲笑山姥切国广时,这条由两条紧挨着的小楼夹组而成的小巷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楼上支撑遮雨棚的钢架里蹦出了一颗螺丝,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兹拉拉的噪音,遮雨棚滑落下来,转体九十度,恰到好处地兜住了这阵大风,彻底拉坏了支架。 随着风势变小,遮雨棚从支架上滑落,刚刚好把嘲笑山姥切是赝品的打手从头到尾包裹住。钢筋支架紧随其后,乒乒乓乓地砸在他的身上,锋利的断口还划破了他旁边人的额头,让这几个人顷刻间满头满脸都是血,又是惨叫又是怒骂,纷纷跳着脚想要先逃出这个危险的地方。 之后,挡雨棚下窗台上的花盆也不能幸免被带了下来,嘭地一声砸在正努力想从遮雨的塑料帘里爬出来的打手脑袋上……随着花盆裂开,盆里的土散落下来,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人类终于停止了毫无章法的扑腾,带着一脸的泥土和鲜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第70章 坏学生(2) 如果春川树在这里目睹了一切,他同样也会觉得惊奇。 发生在山姥切国广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死神来了》杀人画面那么措不及防,没有一点预警,虽然是他给了山姥切护身符,不过他之前从没做过类似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效果会这么可怕。 连春川树本身都觉得惊奇,就更不说其他人了。 山姥切国广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愣愣地站在原地,和打手头目只差一步距离,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一样毫发无伤。 他缓缓地转过身,眼神茫然,还带着些微难以掩饰的受惊望向身后的打手们,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放话要杀人的火气。 他身后的打手们看付丧神的目光却已经截然不同,惊慌地一步一步倒退,说不清是有人带头还是不约而同,在短短几秒钟内轰地一下做鸟兽散。 山姥切国广不自觉地伸出了尔康手:“……等等,你们先别跑!” 可惜压根就没人理他,混混们一个个跑得更快了。 金发打刀很绝望,他记得主人好像说过这一次想尽量掩藏能力,做个普通的、被迫参赛的受害者来的? 那他现在这样,算不算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他听主人的话没有自己出来捡报纸,他就不会被混混堵在巷子里,如果他没有被混混堵在巷子里,他就不用跟他们讨价还价,如果他没有讨价还价,他就不会授人以柄被激怒,如果他没有被激怒,他就该知道自己不该说什么“用命来偿还”…… 主人不是说他的叶子是护身符吗?护身符就好好充当它的本职不好吗?他并不需要它帮自己实现愿望啊! . 就在山姥切国广震惊到石化的时候,春川树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懵逼的。 其他参赛者都抵押了自己的付丧神,镜头只要一直跟着他们就好。春川树这里还有一个能自由活动的山姥切国广,所以幕后员工就比较忙,在关注着春川树的同时,还要时刻留意山姥切国广这边的情况,一旦发生什么精彩的剧情,要及时把镜头切换到付丧神这边。 因为春川树那边只是在毫无看点的在走路,而节目组已经跟他打好招呼,所以幕后早在山姥切国广被打手们堵住时,就把镜头切换到了小巷里。 本来,这位幕后员工是这么打算的——他会在打手们动手后,把镜头在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之间来回切换,让付丧神的悲惨境遇和春川树这边的怡然自得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春川树走到附近时,用航拍摄像机上的传声装置提示他,给他指路,保证他能够看到山姥切国广被打手们抓走的场面。再搭配上烘托情绪的bgm,让观众们的情绪得到一次释放…… 结果,他切换个镜头几秒钟的功夫,那边的打手们竟然就战线崩溃了?幕后员工目瞪口呆地骂了一句粗口,在傻了两分钟后才如梦初醒,赶快手忙脚乱地补救,把刚才录制的素材剪切好重新上传,让观众们也欣赏这戏剧性的一幕。 直播间果然也静默了好几分钟,然后就迎来了弹幕和评论的大爆发,平时只是默默看节目刷点礼物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打起字来。 “**,这个付丧神叫山姥切国广?快来告诉我这把刀有什么逸闻,比如克死所有拥有者,或者被它划破的伤口无法愈合之类的?” “前面的冷静,山姥切国广是时之政府提供给审神者的五把初始刀之一,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那种大杀器,它就只是砍死过山姥,所以叫山姥切。” “只是?再怎么说山姥也是妖怪吧,能够砍死山姥至少说明这是灵刀,已经很厉害了!” “不是……付丧神的战斗力不是这么算的……” “你们好像跑题了。现在的重点是名字吗?这个付丧神有言灵的能力唉,能用一句话杀人?我们的节目现在已经这么刺激了吗?能够随便把这种存在当参赛者的附属品?” “以我看过的前几期节目起誓,山姥切国广没这个能力,前面的你想多了。” “所以,这位朋友想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不然你想怎么解释?” 被追问的观众没有给出解释,倒是另外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说:“我想说……这也许是垃圾节目组的新花招,用来吸引收视率圈钱的。” “别胡扯了,吸引收视率?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交得起会费又喜欢看这个的人很多吗?这个节目不在乎流量的好么!” 山姥切这边突如其来的意外给了观众们极大的刺激,让他们觉得新鲜有趣,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导致评论区吵闹得不可开交,没人再注意“愚蠢”“天真”“不识时务”的审神者春川树,也不记得自己刚才有多期待着他会得到教训。 不过,幕后员工还忙着,想不起来要取消给航拍无人机下达的指令,所以春川树还是被飞行器领着来到了事发地点。 就在付丧神山姥切国广彷徨无助的时候,审神者春川树恰好赶到,站在巷口,看到了巷子里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山姥切国广。 绿眼睛少年吓了一跳,急忙一边跑了起来,一边叠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山姥切?” 山姥切觉得自己闯祸了,脸色十分难看,不知该怎么在被摄像头不停拍摄的情况下向审神者解释自己的错误。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没事,这个人……好像要死了,我说要他偿命,但我没……我不是……” 跑过来的审神者正好在此时踩到了地上打手的肚子,已经停止呼吸的打手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好歹捡回一条命,恢复了呼吸。 “你受伤了吗?需要手入吗?”春川树灵活地闪身躲过逃债打手喷出来的血,拉起山姥切的披风,东瞅瞅西看看地检查起披风下的金发打刀。 “我没受伤……”提到手入,山姥切国广总算清醒了一点,指着地上的打手简单地给春川树解释了一下情况,“这个人是来收债的,不小心被坠物砸到了头……刚才,我还以为他死了。” “山姥切没事就好了。”春川树先是安慰了一下付丧神,然后很善良地转身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气息奄奄的打手,“他现在还没死呢。”他乖巧地提议说,“我们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吧,放着不管不知道会不会死。” 打手头目此时正处于脑震荡的眩晕和恶心当中,根本听不清春川树在说什么,当然也无法顺利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否则,他一定会抱着这个好心少年的大腿痛哭着求他快点把自己送医院。 同伙早就已经跑没影了,节目组估计也没那么好心来救他,把他留在这里他绝对会死的…… 春川树不是很了解普通人的生命力,反而是付丧神山姥切国广对普通人类更了解一些,他在春川树身边跟着蹲下来说:“主人,把他放在我背上。我来背着他去找医生。” 但春川树觉得这样不行。 “可他身上都是血,我们又没有换洗衣服,再说山姥切你现在不是没力气么。”说着,他掀开防雨布在打手身边铺好,把打手放上去,再推着他把他卷起来严严实实地包好,这才抗在了肩上,“还是我来吧。你知道哪里有医院吗?”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打手被折腾得直翻白眼。 热心又善良的春川树带着山姥切跑遍了整个小镇才找到一家诊所。掏光了打手先生身上所有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抵医药费,又给他所在的追债公司打了电话,这才离开了诊所。 出了诊所的大门,山姥切国广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不确定地问,“主人,你是不是该回去上学了?” 春川树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太阳。 作为植物,他对时间的估算能力比一般的人类和付丧神强多了,马上确定自己必然会迟到,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不了,下午我不去上课了,山姥切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山姥切有点担心,偷偷从披风下瞅了瞅审神者,“为什么?是学校不好玩吗?” 金发打刀还记得春川树对要上学这件事明明就很期待,结果只是去了一上午就不愿意去了……山姥切操心得就像个初次送孩子上幼稚园的年轻家长,总觉得孩子不愿意再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有,挺好玩的。”春川树转过头对山姥切乖巧地笑了笑,掏出怀特给他的面包和牛奶递给金发打刀吃,然后解释说: “爸爸的朋友们教过我的,如果上学时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那就说明这一天是不需要去上学的日子。迟到很容易被老师抓到,但一天不去被老师抓到的几率反而会小很多,如果被老师注意到问起来,还可以直接说自己生病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大部分都无心听春川树在说什么,少有几个听到了的,只想大呼人不可貌相——明明长得像个模范生,结果却意外地很懂坏学生的套路嘛。 山姥切对此倒是毫无想法,撕开包装吃起了面包。春川树在他身边继续边走边边说:“我爸爸说,他的朋友们过去读书时大多数都是问题少年。但他也说,除了要好好学习之外,其他的小窍门听听也有好处。我爸爸说,只有他和师父上学时才是好学生,但师父说爸爸是在吹牛……” 絮絮叨叨的美少年和山姥切国广把整个下午都花在闲逛上,把节目组发的地图上没标清楚的地方走了个遍。 被给予厚望的游乐场里只有摩天轮、旋转木马、滑梯和秋千这些老掉牙的设施,好在足以应付没见识的审神者和付丧神,让他们开开心心地玩上好几个小时。最后,春川树还用了怀特分给他的零花钱,和山姥切国广在工作人员们异样的目光下坐了一回摩天轮。 节目组人为推进矛盾激化提前催债的努力表面看似乎是失败了,但好在总算起到了让观众们能够宣泄情绪的作用,节目负责人考虑再三,决定先不要在春川树这边太过激进。 由于剧情太过平稳,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骤减,只有部分颜控还在坚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他们,然后感叹一句自己好像看了个假节目。 “我家女佣进来打扫房间,看了一眼屏幕差点打碎我最喜欢的杯子。她一定是以为我改邪归正开始看普通偶像剧了。” “前面的,她可能是在震惊你的性向……比如,我家少爷从来不看普通偶像剧原来是因为他喜欢看搅基偶像剧。” “别胡扯了,5022年了,看个纯纯的美少年搅基有什么值得震惊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 在摩天轮上坐得快要睡着的春川树抬起头,看了看时间,突然说:“快到放学的时间了。” 山姥切国广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审神者身上,听到他说话,立刻就开动脑筋试图跟上他的思路,“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那个主持人好像是说……放学后的时间,学校旁边的各种店铺会开始招聘兼职的学生,我陪你去找个工作?” 春川树摇了摇头,“那个明天再说吧。今天我要去绑架班主任老师。” “什、什么?”完全不知道前情的金发打刀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绑架……谁?” “班主任老师。”春川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解释说,“他说不想让我再去学校——不去学校就没有学生证,没有学生证我就不能在校外打工,总之老师的说法是如果他不改变想法,我就不能再继续参加游戏了,所以我得想办法说服他改变自己的想法才行。”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等!”金发打刀突然回过神来,生气又心疼地说,“那个老师,凭什么不让您再去学校?他真的是……太过分了!走,我们一定要绑架他,和他好好讲讲道理!” 第71章 坏学生(3) 春川树带着山姥切国广,赶在放学前赶回了学校。 放学的铃声响起后,大批的学生涌出了校门,等到学校里变得比较安静,春川树和山姥切两人就像猫一样轻盈地跳上高墙,无声地落在了校内的草地上。 尽管只上了半天学,春川树还是很有主人翁精神地向山姥切国广介绍,“我班上的同学告诉我,学校里没有监控,在这里打死人也不会有人来管的。” 山姥切国广本来提心吊胆,因为作为打刀他清楚自己比起短刀和胁差来不算是擅长潜伏和偷袭的付丧神。听说没有监控立即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我们周围飞着的摄像头也容易暴露行踪。” 春川树机智地说,“没关系,其他参赛者也都带着这个,现在是社团活动时间,学校里有航拍摄像头也并不稀奇。其实,我就是考虑到航拍仪的不可控才会特意跑进学校里来的,如果我们潜伏在学校门口跟踪老师到人少的地方,确实很可能会被飞行摄像头暴露行踪。” 山姥切这回总算是彻底放心了,高兴地说,“主人想得真是周到。” 春川树扭头对金发打刀笑了笑,被夸奖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碧绿的眼睛熠熠生辉。为了得到更多的夸奖,春川树挺起胸脯继续说。 “那当然了,我可是考虑了很多的。刚才我们在镇上散步的时候,我发现所有住宅外面都会标明主人的姓氏,可惜班主任老师的姓氏不算特别,暂时没法确定那一栋才是他家。否则,我们也可以先藏到他家里,等他回来再控制住他,这样要比在学校里绑架他更方便。” 山姥切国广心悦诚服地不住点头,感慨地说:“我还以为主人刚才只是在玩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用意。要是……要是下一次您能更信任我一点,提前告诉我您的想法就好了,我、我也可以配合您进行侦查的!” “好、好的!”春川树难得也磕巴了一下,心虚地辩解,“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真是在闲逛,随便看看哪家房子最好,顺便就看了看门牌啊。 他和山姥切找到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又在旁边临时找了一间没人的空教室临时躲藏起来。在发现班主任路过时,飞快地拉开教室门,从身后把他用手刀敲晕,随便找了块抹布堵嘴,用山姥切的披风裹了起来。 天没彻底黑下来前,要扛着班主任跑出学校很容易被其他人看到;可要直接在教室里跟老师讲道理,也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轻松搞定目标人物后,山姥切问总是很有主意的审神者,“主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春川树想了想回答,“我想回教室把课本拿过来看看书,今天上午的考试有好多题都不会,还有不少跟爸爸教我的不一样。” 说到这里,春川树有点茫然。除了出门来玩的这些日子,跟在爸爸身边时,他明明每天都会坚持不懈地学习两三个小时……据爸爸说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那已经二十岁的他为什么会做不出那么多高一的题目呢? 难道师父说的是真的么……爸爸……爸爸真的是在吹牛,他上学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霸么……这个猜测对于一直把爸爸当成偶像来崇拜的春川树来说,真是十分恐怖。他拒绝去深入思考,溜到自己的班级。 他发现自己的课桌上被乱涂乱画很多东西,课桌里放着的课本也都消失不见。 春川树并不知道他的书被浇了水扔到了楼下,也没有费心去找,他只是在班级里走了一圈,找到今天带头围堵自己那个男生的位置,把他的桌椅和自己对换,顺便拿了他的书,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刚才的空教室里。 即便刻意扮丑还是自带滤镜和柔光的美少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享受夕阳的余晖,一边认真地学习,没有时刻关注频道的观众乍一看,还以为这个频道的剧情仍然是与这个真人秀格格不入的安静和缓。 . 管理这个频道的幕后员工再次工作量激增,连忙把春川树潜入学校绑架老师的这段进行剪辑,突出重点,在频道上开小窗时不时播放。 这样,错过了重点的观众们或是被其他热心观众提醒,或者是恰好看完回想,再仔细看这间空教室,就能看到讲台下角露出了一抹白色——那就是被敲晕了等待被运出学校的班主任老师。 “万万想不到……我觉得春川树选手的直播频道仿佛有毒。”一个观众感慨地说,“就像披着青春校园偶像剧外皮的惊悚片,如果因为冗长的铺垫走神,下一秒的转折就会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的换台键。” 深有同感的另一个观众补充道,“但你如果走神足够长的时间,就会误以为这就是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中间那些细思极恐的事仿佛压根都没有发生过,只会觉得小树是节目组的亲儿子,竟然能在这种求生类真人秀里活得如此与众不同……” “啊啊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寸时寸金的时候,为什么要看课本学习!打工啊!赚钱啊!接触攻略付丧神啊!寻找晚饭啊!这个家伙是不想活了吗?” “前面那位朋友,冷静!友情建议你先补一下前情提要再发言。” 有一些观众在感叹这个频道的画风太杂糅,自然也有观众更关注游戏本身。 “攻击npc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吗?这场游戏也太不公平了吧。有春川树这种武力值,要是今后谁针对他他就套谁的麻袋,那他保留山姥切国广付出的代价也就等同于不存在了呀。” 但这种节目里能对游戏公平性提出质疑的守序观众毕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人只想看热闹、想看自己喜欢和支持的选手一直赢——像这种强制吸纳参赛者逼迫他们以命相搏的节目,难道要求参赛者不但要赢还要赢得光明正大?那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再说,观众们大部分还真的都不喜欢看到正义凛然的参赛者笑到最后——想看那种节目,为什么要花高价入会来看这个?在网上随便找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就行了。 大家想看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参赛者们被规则引导着释放自己内心深处的邪恶,冷血无情,残酷果决,摒弃所有温情,脚踩着无数尸骨登上高位。 所以,质疑春川树攻击npc行为的观众马上就遭到了围攻,反对他的评论刷刷地冒了出来。 “只要不攻击幕后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攻击个把npc也算事吗?新人吧?这个游戏里所有出现在屏幕前的人都没有绝对安全的特权。没利用好自己的非参赛者身份,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没错,老师太弱了有什么办法。” 只要能让观众看得开心,能让幕后高层多赚钱,不要说牺牲个把扮演npc的群演,就算春川树真的袭击了节目组工作人员,可能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谁说保留山姥切在身边这个选项一定要付出代价?” “前面的,春川桑确实有付出过代价啊,你们都忘记了吗?他把怀特给他的食物分给了付丧神,也就是说他今天只吃了早餐,还有午餐的一盒牛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吃这么点多饿啊,他有多努力你知道吗?竟然还敢说游戏不公平!” 说着,这个观众怒刷了一排礼物,以示对春川树的支持,俨然已经成为了第一批粉丝,成功忽略了春川桑明明有钱却不去买食物,而是花钱去做摩天轮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 “话说,他这算是黑化了吗?好像也没经历过什么打击,突然就提出要绑架老师……如果不对老师动真格的,没办法压制住班主任,那情况也可能压根就不会好转,反而会变糟。” “别逗,这次游戏里没有新人,你看到的这些鲜嫩美少年和美少女,手里至少都有几十条人命。你跟我说春川树都已经绑架了班主任还会压不住他?呵呵,这个笑话不好笑。” “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就在不久前,他还把要抓走山姥切的混混送去了诊所?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预测春川选手的下一步动作了吧?打脸啪啪啪。” …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学校里的人更少了,春川树从讲台里掏出班主任,把他扛在肩上,和山姥切一起偷偷遛出了教学楼。 为了避免回公园里后会被逃债的打手们打扰,他把老师带到了学校里僻静的小树林里,在他脸上浇了点凉水,以帮助他尽快清醒过来。 班主任渐渐找回神志,虚弱地说:“我……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 春川树礼貌地告诉他,“老师,您被我打晕了,现在在学校的小树林里。” 听到这个答案,班主任的瞳孔被吓得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惊慌地小声说:“你疯了吗?” “没有,老师。”春川树礼貌地回答,“我只是想找你谈一谈我的想法,我想继续上学的,你今天有去找校长说要开除我吗?” 旁听的山姥切死死瞪着班主任,希望他能马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道歉。 可惜这位班主任缺少弱者的直觉,还梗着脖子叫嚣:“春川同学,你也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上午考试的成绩也非常低?能不能继续在学校里读书也不是老师我自己就能决定的事,针对你的任务也不是我发布的,你把我抓来也没法解决问题,而且还会受到惩罚的!” 春川树有点烦恼,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不好好回答问题,反而反问一大堆的人。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老师的提问。 “我知道自己上午考试成绩不理想,如果老师你知道还会有谁反对我来学校,麻烦你尽可能的告诉我,我会考虑要不要也找他们聊一聊的。” 说到这里,春川树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但是我不明白,中午时老师你说,假如我不乖乖站在那让你打,你就不让我来学校,这应该是你的个人行为?我记得你还说过,这座小镇上没有警署,那如果你突然消失了,也没有专门机构会来调查吧。” “什么?这个人类卑鄙地威胁了您么?!”一直在瞪着班主任的山姥切忍不住义愤填膺地插话,“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讲道理,我们直接让他消失不好吗?” 春川树转身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劝阻他说:“山姥切,虽然我跟老师说消失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如果真的要他消失,那也不好随便把他扔进海里,那太浪费了。可是如果把他埋在公园里我们帐篷的地面下做肥料,就代表着我们得连夜挖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铺好帐篷,这样想想今晚要做的事就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还是先讲讲道理,看是否说得通吧。” 说起杀人埋体的时候,打扮落魄但仍不失俊美的少年并没有刻意用恐吓的语气,他的语调还是像平时一样的温柔轻快,就好像这些吓人的话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走心的玩笑,但班主任、观看直播的观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可不会这么认为。 当班主任再次被两双翡翠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注视时,简直害怕得想哭,并且回到不久前暴打那个得意洋洋告诉春川树岛上没有警署的自己。 “春、春川同学,你真的不能这么干,就算没有警署,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也不会让你这么干的,你真的会被惩罚的!” “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来制止我啊。老师,你已经被我绑架几个小时了。”春川树摆事实讲道理,逻辑极为严密地反驳了老师的观点,“再说了,下午那个来向我们追债的打手差点就死掉的时候,也没见有救场的人出现啊……” 第72章 坏学生(4) 班主任听说追债的打手差点死掉后,果断地先怂了。 “我、我虽然已经跟校长反映过情况了,但我明天可以去跟他承认错误!就说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老师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春川树的表情,深恐他不满意,于是继续说,“……说跟学生相处的方法有问题,说我最近心情不好情绪有问题,脑子有问题——总之!春川同学请你放心吧,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因为我被赶出学校的!” 春川树没像班主任担心的那样生气。对他来说,如果班主任老师抹不平自己惹的事,没办法说法校长,那他也不介意自己去找校长再来一次友善和谐的谈心谈话,和校长先生也讲讲道理。 直播间观众本以为会看到一场血腥的拷打,或者更有新意的刑讯,没想到真的会欣赏到一次纯粹的“我们讲讲道理”式聊天,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要说失望,好像不至于。毕竟血腥的拷打或者有新意的刑讯对见多识广的他们来说也不难见到,可要说心满意足,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理服人,能哔哔绝不动手吗?”最先适应了节奏的观众试探地问。 于是频道里就被刷了成堆的“哈哈哈”。 一会后,突然有一个依然成粉的观众发了长长一大段话: “你们想过没有,其实春川桑的不动手蕴藏着丰富的智慧。 大多数人在打架时都会习惯性地放狠话。 可节目组的群演比普通人在这方面有更丰富的应对经验,一旦春川树的拷打力度不足以给这个npc造成震慑,他很可能会觉得春川树色厉内荏,会伺机报复,因为他会认为春川桑会被追债公司的打手、贫穷和饥饿消磨到失去现在的战斗力。 但现在,春川桑用话术让老师误会追债公司的打手差点死掉是他的原因,老师如果去验证是否有一个打手差点死掉,就会发现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着的。 有趣的是,即便打手们跟他说了实话,他也未必会相信世界上有我们看到的那种巧合,反而更容易相信春川树的说法。从而对他产生极大的畏惧心理。 老师能凭身份做到的仅仅是把春川树赶出学校,可一旦他发现即便春川树离开了学校也不会活的凄惨,而且还有能力随时杀掉他却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他就不可能再坚持和春川桑作对。 于是,春川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就达到了目的。即便后续有人给老师主持正义,可他身上却连一个伤口都找不到,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心理威迫。” 围观群众对这种真情实感的粉丝向小论文十分不感冒。有的观众反驳道,“前面刷屏似的分析了这么多,我差点信了你的邪,别的不提,我就只想说,比起动手时放狠话,不动手只放狠话不是更常见?还教科书般的胁迫,这都怪这个选手的班主任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每个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都觉得别人能够做到更好。很少有人会换位思考,想想如果是自己面对着想把人当花肥的春川树,能不能坚持立场和他作对到底。 . 春川树不知道直播间观众们的分歧,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分析出了深奥合理的寓意。 当他发现自己的说理计划成功时,一点都没有考虑班主任欺骗他的可能,立即信任地从他身上扯下了山姥切国广的披风,有点嫌弃地拎在手里,觉得不能就这样还给山姥切——他得想办法把它弄干净才行。 “老师,你家有洗衣机吗?有的话我们想去洗洗这个。”达到目的后,春川树有变成了乖乖牌的好学生,晃了晃手里的披风客气地问。 山姥切国广抱着肩膀站在一边,仍然余怒未消,瞪大眼睛继续对班主任发射死亡射线。 班主任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金发付丧神,忍着寒意匆忙点头,“有的有的,春川同学和这位付丧神大人尽管来吧!晚上饭吃了吗?没有的话,也可以在老师家里吃。” 春川树高兴得眼睛亮了起来,不客气地问:“饭倒无所谓,老师能带我和山姥切去学校外面那家甜点屋里买几块蛋糕吗?刚才我从那路过,闻到他们新出炉的面包味道很好闻!” 和命比起来,买蛋糕的钱算的了什么?班主任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春川树、山姥切国广就和班主任结伴而行,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学校。追债公司的打手们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半天,见状连忙围了上来。 虽然被送到诊所的头目已经光荣下岗,可岛上一共就这么多群演,逼债的打手又有基础的外貌要求,至少要长得壮,身手好,所以刚才在山姥切一句话后只负了轻伤的打手们并未被全换下去,见到山姥切的目光就还是带着残存的畏惧。 领头的新老大已经见过同事的惨状,就算未必全信这都是山姥切的能力,心里难免还是发毛,话就不敢向他的前任那样说得太强横难听。 “喂!你们站住!今、今天的钱还没还呐……”前半句习惯性的凶狠,后面越来越没自信,导致整个儿语调高开低走,前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主任眼尖地扫到打手们脸上的伤,又品位了一下刚才的话,不用春川树说什么就嗖地主动跳了出来,拿出自己的钱包,义正言辞地说:“各位,今天春川同学有事没来得及去打工,他今天的钱我来还,来来,拿上就走吧,不要打扰我的学生!” 打手们:“…………”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班主任”,有的时候还会和他一起扮演打手/流氓/黑社会小弟甲乙丙,看他这么狗腿的样子,立即知道他是在眼前这个参赛者手上吃了大亏,群演们相互交换眼神,都觉得靠着彼此能够确认春川树/山姥切有多不好惹。 打手们一拿到钱,一秒都没再耽误地火速撤退了。 春川树和山姥切跟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班主任逛了甜点店和超市,提着大堆东西回到老师的家中,把披风塞进洗衣机,坐在厨房里吃着蛋糕喝着茶,撑着头看班主任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做晚饭。 … 蹭到洗衣机,茶点和晚饭后,春川树捧着茶杯,问了问班主任在他缺席的下午,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告诉他:经过上午的考试后,下午基本都是同学间互动比较多的体育课、家政课,已经有胆子比较大的学生主动去接触作为班级同学存在的刀剑付丧神,但目前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好在也没有冒失鬼惹怒付丧神导致其失去理智发生捅伤人类的事件。 春川树听完了,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唉,家政和体育……听起来都好有趣。” 以为自己话里重点应该是其他参赛者行动的老师:“…………” 听到春川树遗憾自己错过了下午的课,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性命堪忧,随时可能变成花肥。 春川树突然严肃了表情说,“老师,明天,麻烦你在放学前让我们班的刀剑付丧神留下来,就说是要开个小型班会,好吗?” “好的,但……我也没办法保证他们一定会听我的话留下来。”听说自己还有用,班主任一振高兴,可想想班级里危险的付丧神,只好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 老师觉得春川树好像又开始作死,人类再怎么身手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三迎战刀剑付丧神吧?能够充当他帮手的山姥切国广还处在力量被压制状态,他非要把复数个付丧神聚集在一起,只嫌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玩脱吗? 如果春川树能顺利地把自己作死,让自己摆脱被埋的阴影——班主任发誓,他从今以后绝对再也不做多余的事,在工作中找机会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了!谁知道哪个参赛者是惹不起的硬茬呢…… 商量好明天的事后,春川树又问老师家里有没有废弃的报纸。在弄清楚他还惦记着要去睡公园后,班主任欢天喜地掏出一大堆,附带家里的整套被褥,生怕他睡到半夜觉得不舒服再登门来要住在他们家。 他甚至还邀请春川树和山姥切用他的浴室冲个澡,洗漱过再离开。 于是,春川树和山姥切散步回到公园里时,就只需要铺个床铺躺下睡觉就好,十分的省心。 帐篷里的空间很小,春川树新鲜地在里面翻过来滚过去,如果不是不够胖,简直像一只兴奋过头的熊猫。 山姥切国广贴着帐篷的边,尽量给撒欢的审神者腾出场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春川树滚得尽兴了,就很黏人地蹭到山姥切身边,仰卧着看帐篷上破洞里露出的星空。 安静了一天的山姥切国广在心里掂量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主人,你叫班主任把你们班上的刀剑付丧神聚集在一起是想要做什么?” “放心吧,我不是要和他们讲道理,”春川树小声告诉山姥切,“我想问问他们为什么都是一副不开心快要暗堕了的样子,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如果有的话,我来帮他们实现,他们帮我赢得这场游戏。” 山姥切国广侧过头,忧虑地说:“我怕他们不信任你,不会马上告诉你自己的心结。” 春川树安慰山姥切,“没关系,我也只是想试试看而已。如果他们不想说,我是不会勉强他们的,山姥切你就放心吧。在其他场合我不懂,但我知道在学校里该怎么攻略别人,增加目标好感度。” 山姥切国广不是很相信春川树的话,他还记得审神者曾经说过自己只上过一年学,但他还是好奇地问:“……要怎么做?” “这个……总之也是要尽可能多的跟目标交谈,得知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春川树望着星空,掰着手指说得头头是道。 “在有空的时候多约他出去玩。投其所好仔细打扮成目标人物喜欢的风格。去他可能会喜欢的地方玩,在对话的时候尽量顺着对方的心意来,就算一句话说错攻略目标当场翻脸也要忍住不能揍他。每到节日的时候要准备礼物,发现目标遭遇什么特殊事件要及时找他谈话,还要尽力帮忙。这样坚持不懈的努力,等到对方来告白就可以了。” “主人……”山姥切国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由撑起胳膊问,“你真的这样追求过别人吗?” 金发打刀的问题很多,比如:你不是未成年吗?这样追求到的人,喜欢的真的是你本人吗?真的有人类会这样心如磐石,要被你主动约出去好多次才会被攻略吗?以及……你还记得自己是要收服付丧神不是要跟付丧神谈恋爱吗?等等等等。 “真的追求倒是没有。”在山姥切开始提问前,春川树已经乐呵呵地主动解开了谜底,“不过我玩过很多次《心跳回忆》,是个恋爱养成的游戏。虽然没有经营模拟类那么好玩,不过也很有趣就是啦。我爸爸亲口说的,这个游戏很写实。” 对于如何赢得别人的好感这种事,山姥切国广也不是很懂。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所以,主人,您的父亲用这个方法追求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吗?” “呃……”春川树被问住了。 ——他也不太了解爸爸在外面的人际关系情况。虽然爸爸总是说自己有很多人追求,而且想要追求别人也都是手到擒来只是不想,但不能否认,爸爸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超大龄单身男性来着。 在经历上午的考试之前,爸爸在春川树的心里是完美无缺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真实可信。 可是在经历了上午的考试后,春川树就没那么肯定了……他理智地意识到,爸爸虽然很厉害,但也是有可能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跟他吹吹牛的。 面对着山姥切国广澄澈的眼睛,春川树低落地坦白道:“没有,从我记事开始,我爸爸一直都是单身。” 山姥切国广:“………………哦。” 金发打刀意识到,他不能在继续和审神者聊下去了,否则场面将会越来越尴尬。 他十分生硬地打了个呵欠,飞快地闭上眼睛,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腹诽了一下:一个把恋爱游戏当现实的游戏宅,竟然用游戏做参考教导自己的孩子怎么恋爱,多亏了审神者性格可爱脸长得又好而且实力强大天赋超群,否则……他岂不是要像他的老父亲一样,凭实力单身二十年? 第73章 小组作业(1) 游戏开始后第二天,所有参赛者的攻略进程都尚无进展。 清晨在太阳升起之前,春川树照例早早地醒了过来,起床在公园的水龙头简单洗漱。节目组的化妆师只能跟着痛苦地紧急到岗,把容光焕发的美少年按在长椅上补了个丑妆后。 重新变得落拓的美少年带着山姥切,一大清早就按响了班主任老师家的门铃。 班主任在睡梦中被门铃惊醒,心里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揉着眼睛来看门口,看到果然是春川树他们,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把他们迎进屋里,假装热情地说:“春川同学有什么事啊?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老师正准备去买早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正好一起买回来啊!” “好呀,谢谢老师,老师你太好了,”春川树很高兴地回答,“我本来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山姥切每天不能去学校,只能自己待在公园里玩实在有点无聊。老师,能不能让他在你家看看电视玩玩游戏什么的?” 班主任:“…………好、好的。” 春川树就很满意——果然,没什么是好好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次深谈后,班主任马上皈依正途,变回了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班主任却在内心哭泣,想要狠狠扇多嘴的自己耳光。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昨天被吓唬了之后,再看到春川树这个参赛者,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讨好他。 要知道他虽然属于npc演员,可节目组也只报销普通的食宿,在春川树和山姥切身上花的每一份钱,可都是他自己的血汗钱呐!如果春川树就认准了要在他身上薅羊毛,以他一顿饭要吃四五块甜点的食量,他这次工恐怕是要担着生命危险赔钱的…… ——他以为自己正在毫无必要的狗腿,殊不知这只是因为潜藏在血脉中的远古本能正在苏醒,提醒他如何趋利避害。 另外一边,春川树其实也不是故意压榨班主任老师的,他只是意识不到班主任有多穷。长这么大,他都还没听说过比自己大一个辈分的人会穷到养不起他。 放心地把山姥切安置在班主任的公寓里后,他和班主任老师一起出门。 老师家里距离学校很近,只需要步行十来分钟,在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春川树远远地看到校门口聚集了一群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昨天考试的成绩被制作成了大榜张贴在校门口。 春川树也凑了过去,从下向上扫视成绩排名,果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怜的分数。他继续把整个成绩榜扫了个遍,十分钦佩地发现小伙伴怀特竟然雄踞大榜第三名,是个实打实的学霸…… . 走进学校后,春川树径自进了教室,班主任则是先到教师办公室开会。 昨天找茬围堵春川树的男生发现自己的课桌和教材都被换了,当然不可能当没事发生过,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嚣张地插着腰问:“喂!春川树,你今天怎么又来上课了?昨天老师不是说了吗?让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能够领头排挤别人,这个审神者一点不傻。昨天和春川树的冲突已经足够他认清己方几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的事实,这一次老师们都不在,他就没有动手,免得自己吃亏。 不过,虽然春川树明摆着比他们实力更强,却一直都没出过手,被动躲闪时还被老师叫出去找了麻烦,这些都给了他继续没事找事在春川树身上刷任务的自信。 “我昨天去找老师谈了谈,老师他改变主意了。”春川树给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果汁,无视了他不友好的态度,笑着说,“老师的人其实还不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能够及时改正。他还替我还了昨天份的高利贷,请我吃了晚饭和早餐。” 挑衅的审神者疑惑地打量着春川树手里的果汁,在心里琢磨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这时,有其他人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告诉他春川树说的都是真的,他今天真的是和班主任一起来的学校…… 就算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放得很小,但春川树却依然能够清楚地听到。他朝几个临时同学笑了笑,友善地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等放学后找个时间谈一谈。” “不了!”虽然还没有马上想明白是什么让班主任背叛了自己的立场,但同学们全都求生欲很强地火速拒绝了春川树的提议,潮水一样退去了。不需要商量,就已经决定要从霸凌改成冷暴力。 春川树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乖巧地掏出了课本,又开始抓紧时间自习起来。 … 八点整,班主任老师带着一份名单来到了教室,告诉学生们根据昨天上午的测试,老师们把学生分成了数个五人小组。 尽管现在游戏的背景设定在学校里,也不代表着观众们喜欢花大价钱看参赛者们每天拼了命的学习和考试,然后让考试成绩不好的学生出局。所以,第一天的暖场后,节目组借老师的口宣布了游戏的规则。 “我们学校鼓励学生培养自学能力,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五人小组自由活动。到放学时,选出一名学生淘汰,其余四人获得鼓励积分。” “淘汰者视为游戏出局,淘汰者为刀剑付丧神或npc群演,则自身作为拍卖品进入拍卖程序;” “淘汰者为审神者,已经抵押近侍的,可选择放弃赎取近侍,直接出局;也可以保留赎取近侍的机会,抵押自身免除本次被淘汰危机。未抵押近侍的同理,或放弃近侍直接出局,或抵押自身保留优秀资格。” “下面公布分组情况,请各位参赛者注意聆听,尽快与队友汇合。” 参赛者们表情各异,都在心里飞快地研究着规则,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开始逐一点到教室里每个人的名字。由于春川树的考试排名非常靠后,所以他的名字也是最后才被点到的,和他分到一组的队友分别是三日月宗近、小狐丸、髭切、膝丸。 在他这组的名单被公布后,同一间教室里的其他参赛者们都很难掩饰自己的震惊,以及紧接着漫上心头的幸灾乐祸。想得多的还会在心里思索:违逆节目组想做一股清流果然是行不通的。 ——春川树在游戏开始前顶住压力没有抵押自己的付丧神,因此获得了一个困难模式的开局。一天之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利用自己初衷的武力值扭转了局面,让老师和同学都不敢再妨碍他。 可新追加的游戏规则直接抹去了他的优势,抓住他成绩不理想这个理由,直接给他分配了四个付丧神队友。要知道,其他小队里可最多只会有一个付丧神,其余四人不管是参赛者还是npc,至少都是人类。 虽然一天之后,五人小队要如何选出淘汰者,班主任说得非常模糊暧昧,但无非也就是权衡利弊,利益交换,或者武力决胜几种可能,具体的操作显然要看每个参赛者自己的发挥。 可像春川树队伍的这种构成,直接是四个付丧神队友,两两之间还有同一刀派的兄弟之情,况且像三日月宗近或者髭切、也许也可以算上小狐丸,都是审神者内部公认的难搞——就算是运转良好气氛和谐友善的本丸,这几个付丧神也大多和审神者保留着似近实远的距离。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都没理由不选唯一的审神者春川树在今晚出局。 于是,等到今晚,春川树虽然没有抵押自己带来的付丧神,但注定要在游戏失利后付出失去近侍的代价。 就算春川树质疑这种规则不合理,也不会有人支持他,毕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选择了这条路,其他参赛者反而因此成了对照组。其他人完全可以说,大家都是失败后损失一个付丧神,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还能在此之后嘲笑他,因为他在无谓的挣扎后不是也泯然众人,一样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付丧神吗?或者……他也可以像个输不起的赌徒那样把自己也压在牌桌上当筹码,放弃这次游戏不危害参赛者自身的大前提,继续玩这个危险的游戏。 不管其他人心里闪过多少的算计,春川树本人仍然是很沉得住气的。他合上课本,在班主任念完分组后还是很满意的。分组并没有把他排除在外,说明老师已经搞定了校长,他今晚不需要再找校长谈心谈话,而是可以去体验打工的滋味了! 还没有长足身量的少年东张西望,找到了自己已经汇聚在一起正望向他的队友们,欢快地走了过去,扬起头认真地把他们打量了一遍,友好地微笑着说:“大家好,我是春川树。” 某未成年俨然已经忘记了他之前给自己起的格鲁特代号——当然了,反正就算再怎么重申这个外号,其他人好像也都认准了春川树这个名字。 绿眼睛的少年自然而然露出想说话又尽力忍住的表情,然而五秒钟后还是开口说,“那个……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失礼,但你们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高一的学生。” 四个付丧神齐齐地俯视着他,不同颜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猩红色暗光,谁都没有开口接话。 春川树感觉这样安静似乎是不大好,于是低下头努力思索再说点什么打开话题.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你们老,虽然你们看起来确实比较像是老师,但我和老师也可以相处得很好,和年纪再大得多的人也可以很好的相处——总之,接下来我们是队友了,请多关照。” 第74章 小组作业(2) 也许是被审神者的真诚打动,也许是终于意识到放任春川树再这么自说自话下去会听到更多奇怪的话,这一次春川树闭嘴后总算没有再面临着冷场的局面,三日月宗近成为了第一个配合的付丧神,笑呵呵地自我介绍道:“打除刃纹较多之故,被称为三日月,请多指教。” 在他之后,其他刀剑付丧神也都简短地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小狐丸。” “源氏重宝,髭切。” “膝丸。” 三日月宗近问:“这位审神者大人,刚才看到你一直在看书,不如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我们大家都悠闲地晒晒太阳,看看书,就这样渡过难得的闲暇时光吧,哈哈哈,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 小狐丸眨了眨猩红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了尖尖的犬齿,在春川树开口前自然地插话道,“不错嘛,我觉得这样很好哦……审神者大人多看几页书,如果有下一次考试的机会,没准能够考得好一点。或者,也可以和小狐切磋,和狐狸一起跳舞哦!” “可是这个孩子看起来很穷苦呢。”披着外套有点像不良少年的髭切,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柔软,带着一丝少年感,温柔亲切地说,“真是可怜,今天和我们一组,可以把午饭匀给你一点,让你吃一顿饱饭哦!” 膝丸马上不满地反对道,“兄长!我们每天能得到的食物也不充裕吧!” 春川树应接不暇地来回扭头,争取在每个付丧神说话时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倾听。他本来还以为学校会安排好每一天的行程,就像传说中的旅行团和夏令营一样不需要参与者操心,没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自由活动环节,好在队友们都很有想法踊跃发言。 “晒太阳的话,与其留在学校里,不如去我暂住的公园啊!”春川树兴高采烈地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一回答大家,“我会抓紧时间多看看书的,但是切磋就不要了,我不怎么会打架。还有,谢谢髭切哥哥,不过不需要把饭让给我,我喝公园里的凉水就可以了。” 正在等着看春川树继续说些奇怪的话好让刀剑付丧神们吃惊的观众们心情十分复杂。 “天呐,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小树刚才的一段话竟然毫无槽点。教科书般的充满了攻略的技巧和心机,难道我看错他了么,谁来告诉我他到底是个天然黑,还是个白切黑?” “点出自己暂住公园,就是在肯定髭切的试探坦白自己确实穷苦,接下来可以自然地让他们发现自己是维护付丧神的好主人,没有出卖山姥切国广。从容拒绝小狐丸合理殴打他的提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一流。说自己只需要喝凉水的时候笑容丝毫不勉强,仿佛一朵迎风颤栗的小白花,弱小、可怜又无助,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可以可以,我决定等这一局结束,必须剪切一个高玩向攻略视频。”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样滴水不漏显得太心机了吗?以为用一天时间向刀剑付丧神展现自己是个好审神者就能在放学时获得豁免,让几个付丧神推出自己的兄弟去接受惩罚,这根本就不现实好吗?” 这个观众说得太有道理了,评论区再次陷入沉默。直到有春川吹想到了后续操作,“但是,小树可以抵押自己获得继续游戏的权力。不放弃山姥切直接推出游戏能让他再收取一波付丧神大佬的好感。到后期,如果付丧神们必须要选一个审神者支持,他就会有很大的优势了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觉得理智的参赛者该知道适时放弃。” “但我更喜欢看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追求胜利的赌徒!” “更喜欢赌徒+1” “不想看参赛者理智弃赛+1” … 直播间里讨论着非常有攻略含量的游戏技巧,其他团队内部的气氛也十分险恶。由于游戏时间有限,所以虽然说是自由活动自己安排,不过绝大多数小组还是会抓紧时间做些有意义有助于取胜的活动。 比如,安排切磋抓紧一切时间锻炼身手;到校外去打工多赚点钱,这样不管最后哪四个组员存留下来,都更有希望尽快赎回自己的付丧神,虽然赎回之后还要养着他,不过说不上哪个环节会派上用场…… 大家各展所长,勾心斗角,合纵连横,使尽浑身解数。不论是审神者、付丧神或者群演,谁都不想沦落到被送上拍卖台,一时间,各个频道都变得精彩好看起来,让观众们左右为难不知该看哪里好,几乎人人都会同时开放好几个窗口,关注好几个小组的进展。 春川树这组相比较来说就比较平淡了,他提出去公园消磨时光,付丧神们也没有异议,大家慢吞吞地走出学校,慢吞吞地走过鲜少有路人的小街,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公园。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髭切很有闲心地拽着外套坐在了他们附近的秋千上,膝丸自觉站在兄长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推他一把。春川树就比髭切更有闲心地跳上了给小孩子玩的滑梯坐好,在膝盖上摊开了书本。 但看了没几分钟,他就忍不住想要走神,看着玩得自得其乐的源氏兄弟,好奇地说:“我入职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在万屋里看到其他的髭切和膝丸。” “嗯嗯,那是因为我们是不可以在锻刀炉里直接锻造出来的哦!”髭切笑眯眯地说,“能拥有源氏重宝的,都是审神者中的精英,你这孩子只是个新人,没机会接触到那些审神者,所以也就不了解我们,这很正常嘛。” 说到这里,浅金色头发的付丧神瞥了一眼另一边安静的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开玩笑地说,“对三条家的号称最美的天下五剑不感兴趣,却对我们这么好奇,你的眼光不错哟。” “啊……不是这样的,”春川树摆手地说,“因为我在新人聚会上看到过三日月宗近,可是从来都没近距离接触过源氏的两位。” 他回忆起当初宗三左文字望向三日月宗近时的眼神,感觉髭切十分亲切,于是忍不住就小声地向他倾诉了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疑惑。 “其实我对三日月爷爷也很好奇的,比如,大家为什么都说他是最美,又那么喜欢他呢?虽然我是不太擅长区分,但我觉得宗三人类的容貌并不比三日月逊色,鹤丸浅浅的也很好看,山姥切也很漂亮……” 在他说完之前,努力想要憋住笑意的髭切已经受不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虽然三日月殿会自称为老爷爷,审神者们也会叫他‘爷爷’,但三日月爷爷……哈哈哈咳咳咳……” 膝丸连忙给哥哥拍背。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大家都是名刀,为什么三日月殿就是最美呢。我们源氏的……嗯,我觉得弟弟的美也不会输给天下五剑。” 膝丸有点感动,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兄长,你是不是又忘记我的名字了?我叫膝丸……” “哦,这个我在资料里看到过。”春川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感情很好的付丧神兄弟,“因为髭切殿和膝丸殿有很多曾用名,所以髭切殿有时候会混淆自己现在叫什么,也记不住弟弟现在用的是哪个名字。” 到现在为止,春川树已经记住了许多审神者周知的付丧神资料,但他觉得自己和髭切在这方面会很有共同语言,所以特别理解地说,“膝丸殿,我觉得你无需太过在意名字的事。无论是谁,一旦名字太多,难免会容易遗忘。比如我吧,除了爸爸外,我觉得再不会有人能够记得住我所有的名字了,可我也不会因此伤心啊,因为我知道,大家只是记性不好罢了。” 听到审神者对弟弟的开解,髭切渐渐收住笑声,对春川树温柔地说,“审神者大人,不要白费力气了。虽然你很可爱,说话有趣又都很有道理。但是……再怎么显示自己珍爱付丧神,不像一般审神者那样追捧天下五剑,觉得宗三和山姥切和三日月没有区别,也是没有用的哦!” 髭切眯起了金色的瞳孔,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晚上,审神者大人你就老老实实地退出游戏好了。我们几个只会选择你,不会再有第二个可能。” 春川树愣了愣,没像付丧神们想象的那样恼羞成怒变得激动起来,而是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放心山姥切,他很容易被欺负的,我希望他能留在我身边。” “哦哦……是这样的吗?”被当面谈论到的三日月宗近突然笑了起来。坐在他的位置上,能够看到审神者话里的山姥切国广沿着小径走到附近已经有一会了,距离近到能够听得到审神者的甜言蜜语。 而金发的付丧神显然也确实听到了审神者的话,因为他就在刚才审神者说他漂亮的时候就已经拉住了自己的披风,紧张地掩饰着脸上的红晕……而且可能是由于害羞,明明看上去就很想要樱吹雪的样子,偏偏还在硬撑着,只有零星一两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三日月宗近含笑摇了摇头,“原来,春川大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唯一没有放弃近侍的审神者啊,哈哈,真是令人感动的维护。如果髭切殿不会改变主意,春川大人又挂心山姥切的安危,不如,就考虑一下在被淘汰后选择抵押自己做筹码,如何?” 髭切和三日月宗近几句话联手,就把审神者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付丧神们大概以为他会在看不到山姥切正在旁听的情况下,露出伪善的真面目吧。 ——但事实上,春川树只是愣了愣,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老师说,如果我输了,就要抵押自己,那是和付丧神和群演们一样,如果继续输下去会被当成商品拍卖掉吗?” 山姥切国广站在原地,也没像三日月宗近预料的那样冲出来抢先说“不行我被卖掉也没关系不能让审神者身处危险之中”——他还在努力克制着樱吹雪的冲动,另外也不觉得自己的主人有什么危险。 小狐丸也注意到了金发打刀的存在,含笑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说,“应该是吧。相比起付丧神,像您这样年轻美貌的审神者才是更加稀有的珍品,一旦进入拍卖,就一定能做最后的压轴商品,让富豪们争相追价吧。” 春川树想象了一下,感觉有点好笑。 普通人类用钱竞拍能够支撑九界的世界树么……这种事也太不合常理了,再说春川树自己也从没忧虑过输了要承担什么后果,所以在三日月特意点明前,审神者还真的没把竞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但只要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审神者突然再次灵光一闪:等等,之前他还在发愁要怎么挖出躲在屏幕后的观众们。现在,被拍卖后的审神者、付丧神和群演们不正是会一个个被送到观众们面前的吗? 虽然能用这种办法揪出来的也只会是一小部分,不过控制住他们的过程不会暴露在摄像头前打草惊蛇,控制住他们还能顺便得到他们的资金、手下和人脉,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打击犯罪团伙的项目进程刚刚进入一个瓶颈期,马上又有了新的进展,春川树高兴地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说:“谢谢你,三日月殿!你真是太聪明了!帮了我的大忙,给我出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意!当你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报你的,请放心!” 三日月宗近万事都在掌握中的笑容不免僵硬了一下:“………………” 拥有野兽般直觉的小狐丸感觉自己嗅到了危险的气味。银发的付丧神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杀意:可恶,要不是现在干掉了这个奇怪的审神者,晚上他们很可能还是要选出一个人选来淘汰掉,真想现在就杀掉这个出言威胁要报复三日月的人类! 髭切和膝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审神者深深的忌惮。这是……审神者在对三日月宗近宣战吗?可他道谢的语气未免也太真诚了吧——就算拥有上千年的阅历,也看不出其中有一丝作伪。 总算克制住樱吹雪的山姥切拐过转角,出现在所有小组成员的眼前,先是朝春川树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行礼,然后面向三日月宗近,真心诚意地说:“感谢您对主人的帮助。” 虽然不知道春川树为什么要道谢,不过,能够得到主人的这种承诺,对于眼前这个三日月宗近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善良的金发打刀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容,喜气洋洋地看了三日月宗近一眼,转身走到审神者的身边。 春川树合上才看了不到一页的课本,求知欲很强地注视着三日月宗近说:“三日月殿,您说……假如我希望将来自己在被拍卖时拍出更高的价格,被更厉害的人买走,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 直播间里的观众:??? “有没有大神来给我们分析一下,这个频道里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每一句话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完全不明白呢……” “这个……如果你忽略前因后果和每个组员在说话时都不太对劲的神态表情,大概就是……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经过亲切友好的交谈,确定今晚淘汰者是唯一的审神者春川树,并且商定他在被淘汰后抵押自己的一切人身权力交换继续游戏的资格。” “感谢三日月宗近的帮助,让小树下定决定选择我们观众喜闻乐见的危险路线!” “帮前面补充一点,这样决定后,审神者和他的近侍向其他付丧神真挚道谢,并说我记住你了,我被卖了之后会给自己找个好买家当靠山,以后一定找机会回报你。” “谢谢大神,你这样一说一切好像都清晰了不少——个鬼啊!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们看看春川选手他多么真诚!为什么我觉得他说得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有毒,我竟然也觉得他是真心的……就算他不是真心感谢,他的山姥切总不会是在说反话吧?” “觉得好像是真的+1” “真的+2205” 第75章 小组作业(3) 观众们争执不休,和春川树同组的付丧神也都对春川树升起了满满的警惕,什么都不愿意再跟他多说。 好在有山姥切过来了,春川树也没执着于跟不搭理自己的付丧神聊天。他顺着滑梯滑了下来,坐在滑道末端,让自己看着金发打刀的角度从俯视变成仰视,然后开开心心地和自己的金发打刀聊天。 “山姥切为什么不在老师家里玩,又跑回公园这里了?” 金发打刀就很认真地回答,“那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而且充满了让人不快的气息。对不起,主人,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说到后来,山姥切有些心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又自作主张。 “唉,原来是这样。今天我们自由活动,我本来想着跟大家聊一聊熟悉一下再去找你的,没想到山姥切自己就过来了。”春川树高兴地说。 山姥切觉得总是低头看自己的审神者不好,干脆蹲了下来,破披风落在细沙地上,让他像一朵圆滚滚的蘑菇。 少年审神者和山姥切国广凑在一起,仿佛根本不为晚上的淘汰担忧,旁若无人又不识愁滋味地聊起了完全没有意义的话题——比如,山姥切上午时都看了什么电视,玩了什么游戏。 金发打刀显然全心全意地信赖和喜爱着自己的审神者,他的审神者看起来也非常珍惜他……不管审神者对自己的对手如何,但从游戏开始至今,他倒始终对自己的山姥切很好。 春川树无法体会其他付丧神五味陈杂的心理,和山姥切互相倾诉过上午都做了什么之后,他朝山姥切伸出手,金发打刀很默契地拉了他一把,他轻巧地站了起来。 春川树还记得自己刚刚制定的下一步计划——想要表现得好一点,争取得到更有权势人类的喜爱,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 超智慧的三日月爷爷拒绝再继续向他传授经验、提供点子,所幸春川树在这方面也很有心得。 按照他所知道的,排除特殊情况比如主角配角光环,大多数有实力的人类就算再有天赋,也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所以等他们拥有了春川树想要利用的资源后,一般年纪都比较大,活的比较久——就好像爸爸和他的朋友们。 上了年纪的人好像都会比较喜欢乖巧、好看、讲卫生,积极向上,有上进心又努力的孩子。 春川树记得爸爸曾经说到过他的不足。 ——“平时不爱洗澡,什么脏东西都敢伸手去碰,做事前竟然列不出计划表,不抢先抓早先牢牢占据优势,而是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干到哪里,还对变强毫无紧迫感,宝贝,你虽然是我亲生的,但是却遗漏了很多的优点没有继承到,真是太遗憾了。” 如果摘下“我自己的孩子全世界最可爱”滤镜,爸爸他似乎主要是对自己的这些方面不太满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出色,按照三日月宗近提议的那样悠闲度日的计划就只好取消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那就勤快点把晚上想做的事提前到白天吧。 于是,春川树对自己的小组同伴们充满激情地说:“各位,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今晚选择我来淘汰,那我们应该也不需要继续一起行动吧?抱歉,我突然想到年轻人不应该虚度时光,我应该去找一份兼职赚钱来改善自己的生活!我要去打工了,再见!” 三日月、小狐丸、髭切、膝丸:!!! 虽然他们也觉得和审神者分开行动更自在,但这个少年就真的完全放弃挣扎,再试试能不能让他们改变主意了么……意识到事不可为就果断放弃,不在纠结即将遭受的损失,而是马上放眼下一步,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望着春川树和山姥切毫不留恋结伴离去的背影,付丧神们不由对这个少年更警惕了。 . 春川树来到昨晚光顾过的甜品店,对店长发动了“真诚地双手合十星星眼祈求”大招,顺利地从并不想招工的老板那里得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跟和他一起过来的山姥切一起换上了甜品店的制服。 可惜岛上的人不多,一天的工作并没有像春川树期待的那样,给予他充分在镜头面前展示自己勤劳肯干美德的机会。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和号称免费帮忙不要工钱的山姥切无所事事地在窗边晒太阳发呆。 到了快放学的时间,店主糊里糊涂地给出了他一天的工资。 春川树暂时告别了山姥切,返回学校里。 教室里重新坐满了人,班主任深恐自己再被春川树抓住绑威胁透露今晚的消息。这可不像是昨天,他只需要服软承诺不再找麻烦就行了,无论想怎么做都只是个人选择。今天他要是被逼问出不该说的话,春川树会放过他,节目组可不会啊! ——因此班主任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时时刻刻让自己身处人多的环境中,直到最后才急匆匆赶来露面。 他抱着一盒信封,完全没有说多余的话就飞快进入正题:“各位同学,经过一天的磨合,现在到了推选淘汰者的时刻。首先,我们请1组同学过来抽签。” 有npc群演而且审神者占多数的前几个小组在刚开始时虽然都达成推选群演出局的共识,但不少审神者把其他参赛者都视作是对手,明面上承诺会选择群演,实际却在暗地里偷偷和其他人联手,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淘汰掉小组里最强的审神者,保证后续比赛不需要面对强敌。 被队友偷偷算计的审神者也不傻,或多或少有所察觉,于是也会想办法回击。不少小组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明面上,打了一天的不在少数,各组之间的气氛都十分险恶。 按照成绩,昨天挑头围堵春川树的男生是这个班级最高的,所以被分在1组,同组的共有三个审神者和两个普通的npc同学。组员们按照老师的吩咐,在讲台前打开了自己抽到的纸条,展示给大家,有四张纸条上都是空白,唯有其中一个审神者手里的字条上有特殊的印记。 打开纸条后,抽到特殊签的审神者脸色变得铁青,手开始发抖。 “不、不可能吧?”他哆哆嗦嗦地嘀咕着,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观众们也都有点惊讶,同时也觉得很好玩。看到这个审神者绝望的反应,再想想之前1组参赛者一整天都处在丝毫不担心会被淘汰的状态,纷纷幸灾乐祸地“哈哈哈”了起来。 “节目组是会玩的,当初说是到放学时选出一名学生淘汰,这些参赛者就天真地认为淘汰的学生会由自己组内决定,一整天都在没必要的树敌和得罪人,现在傻眼了吧?” “勾心斗角一整天,最后告诉你,我们不是拼实力拼人品,我们是听天由命拼运气,节目组太邪恶了,不过我喜欢!” 对这个节目组套路不熟悉的观众立即开始发表自己的感受,对这个节目组套路比较熟的观众则纷纷保持安静。果然,班主任指着拿着特殊签的学生说,“这位同学,那么,今天就由你来指定你们组要淘汰谁吧。” 刚才还面无血色的审神者愣住了,脸色渐渐回暖,目光在自己的组员身上转来转去。 这一回,轮到刚才还认为已经有了牺牲品自己就安全了的组员们脸上褪尽血色,大气都不敢出,恨不能从他眼前消失,生怕这个选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有决定权的审神者也很犹豫不定:一方面,他很想淘汰掉自己组内的第一名,因为他实力最强而且性格霸道,让人非常看不惯;可另一方面,他又怕自己第一个做出头鸟做出这么惹眼的事,会给其他参赛者留下太深的印象。 最后,1组的审神者经过反复掂量,最终还是按照约定在npc学生里随便选了一个,马上就有黑衣人教室里拉走了他。 教室里瞬间喧哗了起来——毕竟按照节目组的规则,除了台上已经安全的四个人之外,还坐着的每一个审神者、付丧神和普通人群演都不是绝对安全的,于是大家都对被拉走的第一个人充满了同理心,分外感同身受。 但接下来,四周的墙壁上就隐隐闪烁起了封印灵力阵法的幽蓝色光芒。显然节目组早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做了充分的控场准备。 紧接着,抽签继续。 2组有2名审神者,3名npc。1名ncp抽中特殊签,同样也是选择了送npc出场; 3组同样2审神者,3名npc。审神者中签,投另一名审神者出场…… “大家发现了吗?只要有别的选择,普通学生npc中签后就不会投参赛者或付丧神,而是选择对同类下手,因为怕被报复丢掉性命——这很明智,没仇没怨的,谁都不想招惹背着几十条人命的凶手,更不敢惹本身就是凶器的付丧神。” “大家都欺软怕硬,没什么好说的。审神者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是优先投出没有同伴的参赛者减少竞争,如果认为对方性格决绝,怕他会赌命留在游戏里,也会改投普通人类。付丧神中签后倒都是优先选择了审神者……总之一次抽签把参赛者的联盟冲击得七零八落。” “哈哈,都是塑料战友情。” “一个班级单位里的人类越来越少,付丧神所占比例增加。会落到被拍卖地步的大多数还是普通人,不要说买个审神者回家玩,连付丧神都是稀缺品,这都是节目组的套路!” “不会吧,照这种趋势,真的有可供拍卖的付丧神出现吗?从今早公布规则起我就开始筹钱了,别告诉我最后连个能买到的机会都不给我!” “买回家干嘛啊,没有审神者供应灵力,付丧神也存在不了多久。” “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每次有付丧神出售还不是会被拍出高价!” “别担心,会流入拍卖行的付丧神总会出现的,不过是出现在最后几组只有审神者和付丧神的组合里罢了。” 大家总结出套路,看着中间几组的抽签虽然仍觉得有趣,但也没有刚开始那种刺激和意外的感觉了,纷纷盼望着抽签进行到后面的阶段。 到最后一组的时候,春川树和四个付丧神上台,连观众们都紧张起来,纷纷期盼着春川树人品爆发,在一对四的形势下绝地反击,抽到那张特殊的签,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有趣了,还意味着会有特别稀有的付丧神流入市场。 “紧张!” “心跳加速!” “默默祈祷!” 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春川树却在微微皱着眉思索着…… 如果是大家投票选淘汰者,春川树也就不挣扎了,可这种拼手气的方式,想输还真是得集中注意力费一番功夫才行啊。 春川树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机会展示自己的优点让老头子们喜欢上他。 再说了,二十三世纪的拍卖会,与会者未必会亲身到场举牌……一个全息视频拍卖会就很难把会场里的人一网打尽,还不如尽量多送些拍卖品,这样才方便自己顺藤摸瓜。 算啦……春川树发出一声轻叹:不是为了多玩一会游戏,而是为了正义,为了本次游戏里还对世界心怀善意的参与者们,他还是在这里多留守一阵子吧。 黑发的少年站在台上,缓缓地面向所有人,姿势优雅地展示了自己刚刚抽到的那一签…… 教室里和视频前的观看者都激动起来。 “哦哦哦!没想到是春川同学受到了这最后一张特殊签,”班主任虽然嘴里发苦,很为自己不能摆脱这个魔王伤心,但仍然不得不努力装作真心为春川树开心的模样炒热气氛,“那么,春川同学,你打算淘汰掉哪个付丧神?” 直播间的观众们在激动过后,不免又开始从技术层面讨论起来: “虽然能留下是很好,可是春川还是必须要好好考虑啊。这题真难,同组付丧神太多,而且关系都比较亲密。淘汰一个势必会狠狠得罪他的同伴。两害相交取其轻,要是我的话就选髭切——膝丸虽然是个兄控,可大多数在城府上好像比不上小狐丸。” “我觉得兄控的执念和仇恨比城府可怕多了,一个失去理智奋不顾身的仇家比什么都可怕。” 不光是观众们犹豫不定,连一向有主意的春川树都难得犹豫起来,恰好配合节目组给观众们留足了充分讨论的时间——如果有赞助商,这时候插播个广告都足够了。 春川树拿不定主意:跟观众们想的一样,他也想选髭切或者三日月宗近淘汰掉。只不过,理由不是考虑留下谁比较好对付,而是他们看起来比较擅长和人打交道,在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让自己吃亏。可是具体要选谁,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想法。 前面也有选手将相互扯皮撕逼耽误了许久的,所以班主任也不催促,就安静地等着春川树的行动。 在万众瞩目之下,春川树用清润的嗓音、令所有人如沐春风的语气,温柔地说:“髭切殿,还有三日月殿,能告诉我你们谁更想留在这里吗?如果有什么的理由愿意说给我听的话,帮助我做决定的话就更好了,谢谢。” 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用比刚才更专注的目光注视着台上这个姿容出众的少年。直播间的评论区却轰地爆炸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又来打扫卫生的女佣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直播……” “厉害了!我果然是个傻白甜,完全看错了小树选手!没错啊,为什么要自己选,既然决定权在自己手上,那么就抛出诱饵引导付丧神争斗。” “心潮澎湃,我要去买小树股,看好他笑到最后。有颜有实力有城府还有运势,说话还这么好听……” “我竟然有点遗憾小树不会被拍卖了。好想把他买回家来好好培养,帮我们家族打理产业。” “前面的醒一醒,你真的买到他,信不信你家改姓春川的日子指日可待?” “姓春川有什么不好?春川这个姓辣么好听[娇羞.jpg]” “好吧,你……赢……了……” 第76章 小组作业(4) 被春川树点名的髭切和三日月宗近都没有马上说话,膝丸和小狐丸也保持了沉默。虽然他们现在为了配合这个游戏都换上了和气质很不符的校服,可是,春川树却莫名有了一种自己正和刀剑付丧神们一起出阵的错觉。 对,就算平日里再温柔腼腆好说话的刀剑付丧神,在面对敌人时也会显现出冷冽锋锐,饱含杀意的一面。春川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不小心站错了地方,在战场上跑到了付丧神和溯行军中间,被刀剑付丧神用注视着溯行军的眼神注视着。 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是三日月宗近。 “哈哈,审神者这么说,想让我们互相攻讦,竞相许诺,获取继续留在这里的权力吗?可是老爷爷我却认为,向你妥协听从你的命令,和被当做拍卖品出售没有任何的区别哦,哈哈哈,毕竟都活了上千年,不会那么容易就受你的摆布。” 小狐丸的犬齿紧紧地嵌入了嘴唇,忍耐着没有说话。 髭切也笑着说,“三日月殿说得没有错,我也没什么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哎呀,虽然当初对你说了如果是我们能够决定被淘汰出局的人选,那么就一定会选你,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留下来的理由哦,无所谓啦,你快点自己决定吧。” “好吧。”春川树认真地听完了两个付丧神的阐述,觉得他们好像都挺想出局的。毕竟,从上午时开始,髭切和三日月就像是在较劲一样,争相向他施放着恶意。 “如果让我选的话,那我就选三日月宗近。”春川树的思路很清晰。虽然源氏兄弟也很稀有和惹人喜欢,但就像他上午时好奇发问的那样,应该还是三日月的人气更高——根据他的计划,他应该努力把最稀有最可能拍出高价的付丧神送去拍卖。 既然抽到特殊签的审神者做好了选择,节目组的黑衣人马上再次走进了教室。但三日月宗近挥了挥手,“哈哈不用麻烦你们了,老头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还可以自己走。” 直播间里对三日月宗近有兴趣的观众瞬间沸腾了,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资金。 对买个付丧神回家没有兴趣的观众们却感到了失望。因为他们提起了期待,却没有看到想象中付丧神为了活命机会互撕的好戏。春川树的挑拨还遭到了髭切和三日月宗近的一致嘲讽,刚才还觉得这招真是出人意表有趣极了,现在才发现实在蠢得很。 似乎、好像、可能……没必要这样得志便猖狂,一下死死得罪了同组剩下的三个付丧神,连带着让教室内所有旁观付丧神的好感度全部狂减?直播间的风向瞬间就变了。赞扬春川树的不再露头,嘲笑他的评论铺天盖地。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少年审神者突然转过身,快步绕到三日月宗近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他左看右看,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却没有找到。三日月宗近停下脚步,嘴角挂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充满耐心地站在原地,慢吞吞地问:“怎么了,审神者,还有什么回报?” 三日月宗近说的是上午时春川树感谢他点醒自己给出的许诺。听他提起这个,春川树马上摇了摇头,“这不是回报。” 他放弃了在周围找到清水或者其他能够承载他祝福的载体,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拇指,舔了舔指腹,踮起脚飞快地把湿.漉.漉的拇指按在了躲闪不及的三日月宗近额头上,真诚地说,“我会注视着你,始终与你同在。” 春川树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能够感觉得到三日月宗近并不喜欢他。如果现在送他一片叶子,说不定马上就会被付丧神给扔掉,那样未免也太浪费了。 三日月宗近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抬起手想要摔开春川树,小狐丸更是杀气腾腾地想要冲过来。但审神者已经灵活地退开,高高兴兴地跑回教室后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仅如此,他还脸上挂着小天使一样的笑容,在座位上连连挥手。 “三日月殿,如果遭遇到了危险,可以在心里呼唤我的名字。再见!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由于春川树选手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教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当中。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拉完仇恨就跑真刺激。” “前面我一直都在致力于解读春川桑种种奇怪行为的深层含义。就在刚才,我决定放弃。” “气人倒是真的气人,有趣也是真的有趣,但我不懂,活着不好吗?春川树这个审神者为什么一直都在花式作死?” “并不觉得他在作死,也许春川桑只是为了娱乐观众。你们难道没发现,就在刚才,我们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增长了多少?” “吸引观众支持确实能让他走得更远,但前提是不要在初期翻车吧!”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有大量观众开始刷屏。 “大家快去看官网,官网上刚刚更新了春川萨玛的个人资料还有前一次活动的剪切版花絮,快去看哈哈哈哈,不看绝对会后悔。” “哈哈哈哈看完视频笑吐看,你们全部想错了,春川殿真的不是在故意拉仇恨和作死,他是真情实感地在祝福三日月宗近啊,那你们全部都误会他冤枉他了!” 那些不了解情况的、摸不着头脑的观众们有不少都选择打开了官网,找到了评论区所说的个人资料和视频。 姓名:春川树 别号:格鲁特 身高:171 发色:黑 瞳色:绿 特长:负重疾行、邪教洗脑。 履历:参加过一期荒岛求生局,整个节目组意外落入时空间隙,穿越回到史前时代。由于节目组信号断裂,直播在刚开始既宣告中止,所以只残留下少许资料,导致本选手未被大家所熟知。但在第二期学园特别企划中展露头角,人气攀升。 看完了这段简单的个人简介,观众们很难不被那个奇特的“洗脑”特长吸引到注意力。带着好奇,他们纷纷点开了个人资料页面上附带的小视频。 视频刚开始,是满脸期盼的春川树捏着特训通知,被荒岛求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引领着走进自己的客房。伴随着渐渐响起,越来越紧张的bgm,工作人员启动了封印付丧神的阵法,江雪左文字拼尽全力砍向工作人员,却无奈地被封印回本体。 少年仰着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戴上了黑色项圈。画面一转,他在船舱里胡乱画着工作人员说到的海岛,被快艇送到了海滩上,工作人员走后,荒凉的海岛上,只剩下稚气柔弱的少年被留在沙滩……镜头越拉越远,他渐渐变成了蓝天碧海金黄色沙滩上一个小小的黑点。 画面一黑,接下来,音乐渐渐变得轻快又富有节奏,一段美少年精灵般在森林里跑酷的画面如梦似幻,仿佛是什么电影里经典长镜头,当少年攀上海岛的最高峰,画面再次由近变远,然后突然间,戛然而止,变成了黑色。 当画面渐渐恢复,镜头里没有了黑发绿眼的少年,工作人员们在忙碌着,漆黑的屏幕上不断滚动出现观众们的质问,计时不断飞快向前推进,节目组集结了调查队出海,却只能在浓雾笼罩的海岛上茫然四顾,最后不得不宣告无功而返。 但当队长不死心拿着望远镜回望海岛时,意外地发现了浓雾中的巨大阴影。伴随着激昂的乐章,一艘快艇和一只巨大的沧龙破雾而出。一系列让人应接不暇的大怪兽特写镜头后,画面总算重归寻常。 一个中年男人情绪激动,眼神狂乱地说:“……怪物都听他的指挥!他天生喜欢这种生活!多亏了他,不然我就死定了……” 镜头重新切换到春川树这边,少年真诚地说,“我从没有杀过同类,我不是人类,我是神。” 挡在他身边的药研藤四郎说,“我既是大将手里的刀,也是为他收割灵魂的死神。” 视频最后还收录了刚刚才发生的画面,美好的少年踮起脚,在三日月宗近映着月辉的眼睛茫然懵懂的注视下,在他额间按上了指印,送上了属于自己的祝福。 “……与你同在。” “……遭遇到危险时,记得在心中呼唤我的名字。” 音乐声越来越小,渐渐趋于平静,小视频结束了。 “这真的不是电影预告片?”不少人在看完后都觉得十分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连这种高端私密会员制真人秀也开始吸纳嘉宾宣传新片植入广告。 “总算明白邪教式洗脑是个什么鬼了。” “心疼春川殿首秀逼疯的不知名幸存者、心疼画风突变中二晚期的药研,更心疼看完资料片之后突然想要入教的自己。” “前面的,我只想说,你所谓的不知名幸存者,是上一期的节目负责人。” “噗!看这个节目不能喝任何东西啊朋友们。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瞬间就懂了这期节目为什么一直都对春川殿充满恶意,负责人不要怕,这期节目很好看,就算你疯了,你也比第一个没有守护住直播信号的家伙厉害多了,加油看好你哦!” “前面有一个家伙疑似已经入教,看谁都是有刁民要害我家神主。节目哪有对你树充满恶意,分明是对跟你树作对的人和付丧神充满恶意。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他吃过亏吗?” “谢谢提醒,但良心那个东西我可没有。” . 结束了一整轮投票后,教室里五分之一的座位都空了下来,班主任在凝重的气氛下重新登台, 宣布马上给现存的学生发放鼓励积分。赢得积分的学生可以在教室里公用的终端上查询消费——积分可以换取一下岛上的通用货币,也可以积攒起来赎回自己的付丧神,还能追加身份的投资。 刚刚已经快要结冰的氛围总算稍稍回暖,参赛者们重新打起精神,拥到公用终端前排着队等待操作。春川树没有赎回付丧神的需求,也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急急忙忙跑到班主任面前拦住他:“老师,你是不是忘记了?放学后让刀剑付丧神们都留下来一会。” 刚刚才目睹了春川树怎样挑衅了付丧神的班主任十分震惊,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多。如果说昨晚他不确定付丧神会不会听自己的话留下来,那他现在可以肯定,假如他告诉他们是春川树要单独跟他们聊天,他们多半都会选择留下来……然后捅死他。 “你……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春川同学?”明明是希望他赶快去死,班主任仍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确认他的意思,甚至在确认没有得到回复前,再次情不自禁地说了多余的话,“……你刚得了积分,为什么不和其他同学一样,去看看能换点什么?” “老师,您昨晚答应过我的。”春川树不为所动地提醒,不过想了想还是问:“我能用积分换取今后不用再化妆的权力吗?这算不算……给自己追加身份投资?” “我知道了,春川同学。”班主任扬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弃研究他到底想搞什么,虚弱地说,“至于你想兑换的这个权力应该是可以的吧,我会帮你查查看的……” 第77章 咬饵(1) 春川树是直接在教室里提醒班主任的。虽然参赛者急着兑换积分喧哗可能会让部分离得最远的付丧神没有注意到他们间的谈话,但大多数刀剑——尤其是一直都在死死盯着春川树的小狐丸,已经在第一时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所以,虽然班主任根本就没提让刀剑们多留一会是春川树的意思,但他主动帮忙遮掩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少部分没听到他们间对话的付丧神在看到教室里的付丧神抑制结界还张开着的时候,可能会误认为这是节目组的意思,而大部分也想听听春川树到底要做什么。 第一次任务后获得的积分不太多,参赛者们闹了一阵子,陆陆续续选好了想要的东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室,临走还在讨论着各自用积分换了什么东西。 教室里终于就只剩下了付丧神、春川树和班主任老师。由于教室里还很安全,所以班主任也没有急着离开,任劳任怨地给春川树查询他的积分够不够兑换不用化妆的人设。 春川树昨天在睡帐篷的时候已经跟山姥切提到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他和付丧神互惠互利。他帮助刀剑付丧神实现愿望,刀剑付丧神在最后选择他,帮他赢得这次比赛。但现在情况已经有所不同了,如果每一局的失败者都会被送去拍卖,那赢不赢得比赛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新的计划是,在自己被淘汰之前,送更多付丧神去拍卖——互惠互利变成了强买强卖。 春川树走到讲台上,没说任何虚伪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直白地说:“今天让大家留在这里,主要就是我想要问问大家,你们看起来都很不开心,像是随时会暗堕的样子,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很想实现的愿望呢?” 注意到付丧神们不友好的眼神,审神者补充道:“因为我之后也许会做些让你们很生气的事,怕你们太生气了,积累到一定程度突然就暗堕了,所以才会想要做点什么能让大家开心的事,让大家平复一下心情。现在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也没关系,镇上的公园里有个水池,大家可以带着硬币去许愿。” 想了想,少年略带着些羞涩地补充道:“如果愿望很难实现,麻烦多投点钱,这样响声会比较大,我也能听得更清楚。” 爸爸说过,大多数的神明都不是无偿帮助信徒——天上的神明本身喜欢信仰的力量,人间的教宗代言人喜欢权势、金钱。只不过爸爸一直都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这种交易式的信仰与被信仰很不感冒,春川树受他的影响,也从没想过主动发展信徒,为自己交换什么利益。 不过现在,在甜品店打工能赚到的钱不多,勉强够还每天的债务,要支撑自己和山姥切的开销就很困难了。原本,春川树也不介意在放学后再干点什么赚钱——可节目组偏偏要搞互动压堂,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根本没时间再去干别的。 一直蹭班主任的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可是一直这么做的话就失去了努力的意义,再说要赢得比赛,不是也应该努力和这里的付丧神搞好关系的吗?所以,春川树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种族天赋套路来,不要太标新立异,就当做是为长大后的工作提前实习,积累经验。 . 听到了说了什么的刀剑付丧神全部陷入了危险的沉默当中。 在时之政府实装的所有刀剑当中,三日月宗近是当之无愧的人气之王。春川树不能理解普通审神者对他的追捧,更不清楚他在刀剑付丧神间的地位。 ——五花的顶级战力、最稀有的付丧神之一,容貌绝美,虽然大部分时间更喜欢在本丸里喝喝茶逃逃内番,但认真起来却能够轻松胜任近侍的所有工作。像是水中明月一样给人难以琢磨的感觉,却不会对审神者或付丧神同伴袖手旁观,在危机之际会显现出异常可靠的一面。 当一群付丧神遇到了什么危险时,三日月宗近有很大几率会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和精神支柱。所以,一旦与三日月宗近为敌,就要做好与整个付丧神阵营敌对的准备。 现在,在刀剑付丧神们想来,春川树这个审神者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撕破了原来也没怎么粘牢的面具。尽管他说了一些不太好理解的隐喻,但总体来说,他竟然狂妄到向全体付丧神宣战,毫不掩饰地告诉他们“会做些让你们生气的事”。 不过,他也留下了余地,让想要投靠他的付丧神到公园里去找他,甚至还暗示投靠他时不能两手空空,必须得给他好处才能得到重视……就算早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审神者都是奇葩,但还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类。 . 春川树还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行为,与节目组为他炒作的人设不谋而合,也不知道观众们除了在用毫无意义的“哈哈哈哈哈”疯狂刷屏外,也在讨论着他这么作死该如何收场。 “树桑还不如刚才选择自己被淘汰掉。他这是疯了吗?有一种san归零的癫狂感。亲手把三日月送去拍卖后就应该马上混在人流里逃走找个角落躲起来才对啊!信不信一出教室小狐丸就会对他进行疯狂追杀?” “据说如果是到一个信仰复杂的国家,随便在树下放一块石头再撒上一把硬币,到晚上就能收获到好多路人许愿投的钱。小树萨玛是打算效仿这个,在自己住的公园里引领潮流,搞一下创收的许愿池吗?哈哈哈哈哈!” “感觉他这是在玩火。现在我每看一眼还活着的春川殿都分外珍惜,因为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被刀劈成一棵死树。” “走开你们这些没有同情心的人类,实名要求节目组要保护春川桑的安全。春川桑这么努力,你们竟然还嘲笑他!他一定是真心相信自己是神的!节目组千万不要眼看着春川桑被砍死,我愿意花钱买.春川桑回家早晚上香!” “哈哈哈哈哈虽然我也在嘲笑春川萨玛,但我必须要说,我也愿意花钱把他买回家供起来。” “前面的好眼光!我也想买,不过不是供起来,而是包装后投放市场,不管是进娱乐圈还是伪造成神迹少年创建宗教感觉都能赚钱。春川殿,被捅了也要坚强不要哭!没仇没怨武力值不被碾压的情况下,我还是相信他洗脑能力的!” . 在置身事外的观众们汇聚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时,春川树一直都想找到的节目主办方boss、把人类和付丧神的生命当成玩具肆意玩弄的幕后黑手,正手握着一份刚刚呈送到他面前的报告,目光深沉地阅读着。 当初,春川树带着他第一场真人秀的节目负责人离开is时,特意带上了两瓶奶牛花分泌的生命精华。当他的背包被雇佣兵抢走搜查后,这两瓶牛奶便给扣了下来。在春川树被审讯时,佣兵头目艾基特林还特意问到过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春川树也给出了答案——“可以让喝到的人觉得快乐,还能让人变得年轻点。” 虽然见多识广的至毒海蛇艾基特林并不把春川树的话当真,却还是按照程序在登岸后把这两瓶牛奶上交,相关工作人员层层运转,不算太快但也绝不拖延地把它们送进了boss的私人实验室,交由不重要的科研人员分析它们的成分。 来源于完全不同世界法则的生命精华无法被顺利分析。于是,这两瓶奇怪的生命精华得到了更高的重视。科研人员加班加点,分析出它们竟然真的有可能在具备让人体细胞突破海夫利克极限少量增加复制次数的同时,还可以恢复衰老细胞活性,加快新陈代谢速度。 ——也就是说,从理论上来说,就像春川树说的那样,这两瓶液体具有“让人变得年轻一点”的能力。 但问题在于,这种能力只作用与人类。要想确定这东西喝下去的实际效果,就必须找人来实验,但这种液体他们手中目前又只有两瓶,很难做到像新药一样在充分的临床试验后确定安全性和有效性,把这种副作用未知的东西提供给老板,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许许多多的手下共同出力,导致boss拿到这份化验报告的时候,距离春川树带回它们已经过了很多天,春川树已经进入了下一轮的直播出现在众多观众们面前,节目组甚至已经向外公布了他的履历,还公布了上次意外中断直播的真实原因…… 能够想到这种直播和娱乐的方式,boss的年纪并不算大,还没进入衰老和恐惧死亡的时期。但如果有机会,很少有人能够拒绝青春永驻的吸引力。他吸了一口昂贵的雪茄,放下手里的报告,打开了三维投像,在烟雾中注视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少年,低沉又愉悦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其他人都不能理解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一直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可拿着这份报告的男人却觉得自己是明白的。狡猾的小狐狸留下了宝藏的线索,可惜一点都不了解成年人社会复杂冗长的工作程序,以及总是各怀鬼胎满心算计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得已员工们。 这个年轻的小朋友认为自己有恃无恐,无论如何胡闹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却不知道只差一点点,假如他刚才选择了先拿起另一份文件浏览,他就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去,把那个你们说疯掉了的节目组负责人……叫……秋原的人带过来,让我的人亲自问问他情况。艾基特林的任务暂停。所有知道这两瓶东西存在的人,都要严密地控制起来。”男人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三日月宗近,去拍卖场走个过场也送回我这里。找人控制住春川树的本丸。” 男人一条条地发布着指令,手下边记边问:“老板,要通知相田先生那边,请他帮忙吗?” boss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你说呢?我说的是找人,而不是找相田那个老头子……难道除了他,我们就找不到其他人手对付春川树一个没几个付丧神的小本丸了吗?” “是是!是我糊涂了!”手下这是也回过神来,慌张地不停鞠躬道歉,确认了老板是打算单独吞下这个秘密,不打算和他身处时之政府高层的合伙人相田先生共享这个节目衍生红利的了。 “行了,记得通知节目组,看好春川树,别让他死了……安排付丧神去按他说的许愿,看看他打算怎么实现那些刀剑的愿望。还有,加派人手,等游戏一结束,马上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他带过来,不过在有怪兽的小岛已经暴露了的情况下,再反常地在节目中裁撤掉现在很受瞩目的春川树……等到将来他们掌握了让人返老还童的秘方真的向外出售时,就很容易被想分一杯羹的竞争对手发现端倪,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另一个男人开口了,他说:“老板,别冲动。这个小家伙可是个灵能力者。就算你不干预,他也未必会那么容易被付丧神杀死,再说他也确实有邪门之处。” boss对提醒他的心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 果然就像山姥切国广担心的那样,真诚的春川树同学没有等来任何付丧神的许愿。再三询问也没付丧神搭话后,他只好放弃了,从班主任那里领到了一管卸妆油,顺手拿了一本比较有趣的历史书离开了教室,向学校外面走去。 小狐丸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尾随在审神者身后,髭切和膝丸也跟了上来。其他原本也有点想法的付丧神在看到他们三个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春川树后,就默默散去了。 山姥切国广早就已经等在了学校门口。三日月宗近给春川树出主意让他抵押自己的时候他也在场,还跟随主人的脚步特别感谢了他。就算再怎么信任自己的主人不会出事,不过知道今晚要淘汰掉一部分人时,善良的金发打刀还是很忧心的。 看到春川树的身影后,他马上就迎了上去。意外地看到身后不远处尾随的三个付丧神后,山姥切关心地问:“主人,怎么样,刚才一切顺利吗?” “还算顺利吧,因为我抽到了特殊签,所以就选了三日月殿淘汰掉了。明天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环节,如果再让我选择组内同学的话,我就选髭切殿淘汰。”春川树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自己的近侍听。 膝丸的侦查数值低得极为感人,原本不该隔着这么远听到春川树说话的内容,但可能是兄控属性对关于髭切的一切都有特殊的加成,他竟然很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什、什么?!”源氏太刀握紧了手中的太刀,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第78章 咬饵(2) 膝丸,传说中能够斩杀妖怪土蜘蛛的名刀,刚刚被召唤时只是二花,但会随着等级的提升不断特化,最终进化成为四花太刀,是付丧神中的一线强者,尤其以速度见长。当他握着刀向春川树走去时,直播间的观众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春川树身首异处的结局。 “完蛋!玩脱了!装逼一时爽,现在春川萨玛要怎么脱身?” “不由自主捂住眼睛——等等,我捂个鬼哟,我不是为了看血腥暴力才来这里的么?” 就在这危及的时刻,髭切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气势汹汹的弟弟。一辆面包车呼啸而来,刺啦一声急停在春川树面前,拉开车门,把少年审神者他的金发付丧神一起拉上了车,然后又呼啸而去。 打算复仇却被喷了满脸尾气的小狐丸:“…………” 就算是付丧神也不可能追得上行驶的汽车,各怀心思的三个付丧神于是都停下脚步,目送着涂满“xx贷款公司”字样的面包车歪歪斜斜地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街尾。 . 面包车上,穿着黑西服带着大金链的黑社会混混客气地跟山姥切国广打了个招呼,躲在车后座的少女怀特在确定付丧神没有追上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了自己的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天啊,这太吓人了。格鲁特,虽、虽然是我主动要跟你组队结盟的,但你非要这么玩下去,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女孩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一边说着划清界限的话,一边递给春川树一袋面包牛奶。 看到春川树仍然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怀特才开始继续抱怨,“知道吗?我在大榜上看到你的成绩就有不好的预感,再看我们班的分组情况就猜到你肯定是和四个付丧神组队了,还特意抛下组员到处找你可惜都没找到,你刚做了什么,为什么第一个冲过来要砍你的不是小狐丸,竟然是膝丸啊?!” 春川树无辜脸向怀特复述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怀特震惊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该说出来啊!如果我没拽着这几位大哥赶过来,你、你想过要怎么脱身吗?” 春川树严肃地思考了一下,乐观地说:“我就准备见机行事,不行的话就和山姥切分开跑,膝丸他们肯定会来追我,等我甩掉他们再回来找山姥切好了。” 怀特崩溃了,“……是谁给了你自信能够跑得过膝丸啊?!” 春川树大度地笑了笑没分辨,撕开面包的包装,掰下一小块留给自己,把剩下的都递给了山姥切,好奇地瞧了瞧不在说话的少女,“怀特找我是想要帮我出主意的吗?”虽然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但面临着今天的情况,春川树难得想要知道其他人会怎么选择。 “没错啊,当然了,不然找你干嘛?”女孩子不满地瞪了少年一眼。 春川树非常虚心地问:“那……你本来是想让我怎么做的?” 怀特想了想,叹了口气,“唉……现在想想可能就算找到你也没用吧。我听说了你的队友都是谁,就想跟你说要从膝丸入手拉拢源氏兄弟的嘛。因为你那四个组员里,好像只有膝丸比较容易打动。你表现得害怕一点,不要摆现在这张万事在握天塌下来都不担心的样子,跟他说你不想被卖掉去给别人当奴隶,说自己还有爸爸妈妈在等着你回家……” 春川树回忆了上午时跟几个付丧神相处时的细节,摇了摇头理智地说:“那不行的,怀特。我上午的时候就是因为开解了一下膝丸殿,让他不要为髭切殿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困扰,就被髭切殿警告说‘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几个一定选你不会选别人’了。他把弟弟看得很紧的。” “啊……没想到你还真的愿意这样试试,”怀特感到一丝失落,她还以为春川树肯定会拒绝示弱讨好,继续说要按自己的方式来呢,可能是规则逼得眼前这个少年也不得不妥协了吧,“你说的也对。虽然髭切喜欢欺负弟弟,但肯定不喜欢看到别人也打弟弟的主意。” 但女孩子突然又振作起来。 “等等,被你把话题给带偏了。我也不是让你空口白牙就去攻略膝丸啊。格鲁特,你是不是忘记了,主持人说我们游戏结束后可以把攻略到的付丧神带回自己的本丸里去的!重点是你要告诉他们,你的本丸里还没有源氏刀,你能让他们脱离这个地方好好对待他们呀!你对自己的付丧神确实很好的呀!” 就算春川树在一点点的妥协和变化,但在他还会把最大块面包很自然地递给山姥切国广之前,都比自己要强得多呀,怀特自嘲地想。 可惜女孩子bab地说了一堆,春川树仍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那他们也不会支持我,选三条刀出局。再说,实际上该是谁出局根本就不由他们来决定的,做决定的其实是我。” “你、你……”昨天还温柔腼腆好脾气的怀特被春川树搞得有点抓狂。 “你、还有其他大部分审神者为什么就不能动动脑子呢。这个游戏明显不可能是由组员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决定淘汰者的好吗?!一个班级里的参赛者就那么一点点,付丧神的数量大于参赛审神者,npc的数量大于刀剑付丧神。把审神者放在同一组还要考虑内耗,担了那么多风险把审神者搞来参加这个该死的节目,然后在第一轮就把一大堆淘汰出局,况且这种淘汰还这么没有看点缺乏对抗性,你以为节目策划是傻瓜吗?” 少女噼里啪啦地分析着,“你别看抽签搞得十分紧张,可是加上那个可以抵押自己续命的规则后,实际上也只能淘汰掉几个性格软弱的食草系审神者和大量的npc。你看着吧,后续的环节,很快就要以小组为单位进行对抗,等淘汰足够多的成员后,变成班级间的对抗,人数再减员,就会重新变成个人赛。到时候我们就是对手了,我、我可不会对你放水哦!” 在预测了整个游戏走向后,气势磅礴少女瞪着春川树说,“所以,今天抽签你必然有七八成可能抽到有决定权的特殊签。如果你开始时和源氏刀好好沟通,刚才仍然可以选三日月宗近出局,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源氏付丧神交恶呀!没准小狐丸要来砍你的时候,膝丸还会帮你挡一下呢。当然,很少的可能,你被淘汰了,为了山姥切抵押了自己,虽然不理智,但也不是不行,操作得当还能得到所有知情付丧神的好感,说不准能提前锁定胜局呢!” 春川树听得晕头转向,佩服地望向面前的人类少女,真心实意地说:“怀特,你可真厉害!” 少女骄傲地一仰头,哼了一声,紧接着又低落起来,“我厉害什么呢,我说的这些只适用于你而已,我自己可不敢做……我现在不盼着能得到优胜了,只要让我赎回鲶尾,然后赶快退出这场游戏就行。格鲁特也是这样子啊,现在已经得罪了不少付丧神,就别想着赢了,获得的积分千万不要换岛上的东西,全都留下来给山姥切赎身,攒够了就退出游戏。” 春川树摸了摸口袋里的卸妆油,觉得现在还是别告诉自己的小伙伴,他已经把第一次的积分花光了……吧…… 说话间,面包车停在了怀特家门口,少女掏出一沓钱来递给追债的打手,然后没好气地示意春川树:“你有没有钱,有钱把今天的钱还上先在我家躲一晚,没钱就跟这位大哥去他们公司里挨顿打被关一晚吧,反正我今天是没有钱帮你还贷了。” 刚才听怀特的话听得晕头转向的春川树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是啊!公园的帐篷和班主任家里住烦了,他还可以住到借贷公司里去的啊!但反正今天他还是有钱的,总要品尝一下做了任务交还时的成就感,于是赶快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混混们。 … 跟着怀特悄悄跑进怀特的公寓后,春川树开心地参观了她的房间。怀特本来是极有耐心地陪着他们,中途听到门铃声,于是让春川树不要拘束地继续闲逛,自己跑下楼去看接待访客。 春川树在女孩子走后,十分兴奋地对山姥切说:“知道吗,这是我的第一次到同学家里玩!” “主人,一会怀特大人回来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啊!”虽然山姥切国广的社交技能也不高,但他也知道,怀特小姐并不是让他们来玩的……金发打刀紧张地看了一眼玄关的方向,小心地提醒道。 刚才怀特发飙的时候,他都是在尽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这个女孩看起来又瘦又小,可是教训别人的时候也太可怕了吧,简直比山姥还要吓人。 过了两分钟,怀特带着一个穿制服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山姥切国广更是吓了一跳,“这、这不是博多藤四郎吗?!” “没错,恭喜你答对了!”怀特还是很生春川树的气,台风尾不小心扫到了无辜的山姥切,“大家认识一下吧。这是我无忧无虑从不动脑的盟友,和他同样无忧无虑从来不劝着点主人不要太浪的山姥切国广。这是已经答应要支持我的博多藤四郎,也是我欠了好多钱盟友的救星、我们的同盟之光,今晚大家一起吃顿饭,我去做饭,你们一起随便在屋里玩吧。” 春川树偷偷捅了山姥切一下,用水汪汪清澈的眼睛示意他:你看,怀特也说了是让我们来玩的呀。 所在披风里不敢抬头的山姥切国广:“…………” 直播间的观众们:“…………” “这个怀特小姐姐人前看着普普通通,人后竟然已经攻略了博多藤四郎……管理员在哪里,我要举报她开挂!” “跟着女神过来看看她的傻白甜小盟友,和她傻白甜盟友直播间的傻白甜观众们。颤抖吧你们这些渣渣,还记得女神带着谁来岛上抵押的吗?你以为人家是随便选了一个近侍比如山姥切然后说‘就你了亲爱的跟我一起去玩吧’,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带藤四郎近侍方便攻略藤四郎。为了带自己拖后腿的队友,所以选择会赚钱招财的博多藤四郎。岂可修!我好羡慕审神者啊,我也想要博多小宝贝镇宅!” “大家还记得初始爬山那一环节,小树带飞怀特小姐姐把她颠吐了的事吗?仿佛看到了因果轮回。” 怀特走后,博多藤四郎十分冷淡地坐到了一边,垂着头专心摆弄自己的本体短刀。春川树看了小男孩两眼,确定他不想说话,就坐在了房间里的写字台前,找到了几张白纸和彩笔,招呼山姥切,“来,我们画画吧。” 晚饭前,在少年审神者的指挥下,他们在每一张找到的草稿纸上画满了“许愿池”“请投币”“许愿请往前走”等等胖乎乎花里胡哨带着彩色阴影和俏皮小花的提示词。等到晚饭后,春川树拒绝了怀特的挽留,不肯住在小伙伴的公寓里。 ——能住帐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不能轻易浪费! 他从怀特那里要走了自己画过的一打涂鸦,还有记号笔和胶水,带着山姥切一起离开了。 审神者和付丧神边走边注意每户门前的垃圾桶,捡了几张厚纸板——如果有洁癖的爸爸看到春川树最近两天在干什么,说不定会晕倒也说不定。春川树一边暗暗想着这些,一边和山姥切一起在小镇做了不少路标,磨磨蹭蹭直到太阳落山路灯亮起来才回到公园。 春川树到公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充满期待地去看看自己不久前公布给付丧神们的许愿池里收益如何。然后,他就很意外地在水池旁边,发现了正在呆坐着的膝丸。 “额……嗨……你好?” 春川树都已经快要走到这个太刀付丧神身边了,他还是垂着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业务不熟的神明悄悄踮起脚看了看膝丸身后的水池里,尴尬地发现水下已经铺上了满满一层硬币,但他却并没有听到或者感受到任何的愿望。 “这……这些都是您许愿投的币吗?”心虚的幼生期神明额头上开始冒汗,感觉大事不妙好像要砸招牌了,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换上了全套的敬语,“您、您许了什么愿?” 直播观众们误以为少根筋的审神者发现膝丸这么执着地追过来要砍人,终于知道害怕了,但直面春川树的膝丸却知道并不是这样。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没错,这些都是我投的,愿望是……希望太阳永不落下……审神者,这些硬币够不够实现这个愿望?”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付丧神,“……为什么要许这种愿望?”虽然他作为一棵树很喜欢二十四小时都有阳光,可他的付丧神们明明都很不习惯啊。 “谁知道呢……”浅绿色短发的太刀付丧神轻声说,拈起手上的最后一个硬币,轻轻地丢进了水池里。 春川树惊恐地捂住了耳朵,踉跄着连连倒退,直到被山姥切扶住才重新站稳——随着硬币落入水中的轻响消散,膝丸的声音如同声波攻击武器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此起彼伏的反复响起,就像有人突然在他耳边放上了环绕立体声音响并且开到了最大声那么吓人。 【救救兄长……】 【制止他……】 【碎刀也无所谓……】 【救救他!】 第79章 咬饵(3) 春川树捂着耳朵靠在山姥切国广的身上,惊疑不定地看了好几遍,确定他手上再没有剩下的硬币,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这样多砸几个简直是要震死他啊!爸爸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他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了多赚点钱就在自己还没长大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时候开启有偿满愿模式呐!这也太可怕了…… 紧接着,他脑海中又升起了无数个问题: 这个付丧神手里没有硬币了吧?他的愿望为什么会这么大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诚则灵?可其他神殿神庙里的信徒肯定也不乏许愿时心念纯粹的吧?他怎么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拜神还口是心非这也太奇葩了吧? 膝丸搞不清春川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不过他对眼前这个审神者并不关心,他转过身面向春川树,不耐烦地追问道:“怎么样,可以吗?不管你愿不愿意帮我实现愿望,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答案就是了。” “行,可以的……你、您……冷静点,我、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春川树稍稍张开了捂住耳朵的手掌,紧紧挨着山姥切国广汲取勇气,委委屈屈地回答。 膝丸听到他的答案感觉到分外荒谬。他当然做梦都想不到,最后一枚硬币已经把他真正想要实现的愿望传达到了春川树的耳边,而少年答应的也正是他真正的愿望,而不是之前他有口无心敷衍地在水池边说说的那一个。 他懒得去想春川树为什么敢说自己能做到让“太阳永不落下”——就在刚才,春川树被面包车拉走之后,节目组的人出现抓走了兄长和小狐丸,还交给他几大袋硬币,让他到春川树说的公园水池边来许愿。 太刀付丧神不在乎人类间的勾心斗角。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虽然节目组表面上一直都在给春川树制造麻烦,给人一种这个审神者就站在悬崖边上随时会跌落万丈深渊的假象,其实却总在最后关头让他绝处逢生,绝不允许任何付丧神真的危害到他的生命。 膝丸冷冷地冲春川树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水池。 . 在幕后老板亲自下达命令后,他传达的每一项命令都得到了最快的执行。 秋原真太郎,原本是下设节目组的负责人,算得上是集团中的中层头目。但在他所辖节目组所有除他以外成员全部失踪后,作为幸存者,他再不复原来的风光。 其他人都认为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不少人当着他的面也敢直接冷嘲热讽拿他寻开心,原来的负责人现在沦落到只能做些其他人都不喜欢做的边缘工作,比刚入职的新人还不如。 ——但他起码还好好的、全须全尾地活着,直到被boss的人带走,进行了严格的审讯。 这一次,秋原真太郎所遭遇到的,可不再是当初那种只需要带上测谎仪就行的温和手段,而是被注射了各种药剂之后反复的逼问,再用上各种可怕到骇人听闻的拷问手段一一印证。 虽然秋原也是个在死去和复活间游走过数十次的人,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反刑讯的专业培训。春川树虽然经常把他送去喂奶牛花,可毕竟也没给他上过刑,就算有信仰的加持,秋原统共也没坚持多久…… 他本来就是因为无法反抗春川树才臣服他、敬畏他、信仰他,现在被boss的心腹更残酷更暴虐的对待,却不见他信仰的少年神明给予他任何庇护,于是很自然地抛弃了信仰,吐露出当初刻意隐瞒的那些太过奇异的经历。 随着少年一句话降下的陨石、海岛上永远挂在天上的太阳、能够变成死神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研藤四郎、还有只有经过春川树允许才能进入或离开的白雾、由他豢养的牛头食人植物,在秋原真太郎的复述下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从秋原嘴里撬出来的供词难辨真假,让boss身边的神秘侧高手也摸不清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也许是精神攻击、幻境、有配合的装神弄鬼,有太多种可能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笃信自己看到和感受到的全都是真实的。 ——而这些都比相信他说的全是真的更令人信服。 这些高手们在老板面前激情互怼、捧高自己踩低他人,充分地讨论后,一致认为还是要看看春川树如何出手。可惜他们的老板一早就想到了这一条,早就让手下联系节目组,随便找个付丧神去许个难以实现的愿望,看看春川树打算怎么做。 当秋原的口供一出来,原本笼统的“难以实现的愿望”,就变成了更具体的、据说是春川树曾经做到过的“让太阳不落让一座岛始终都是白昼”这种最没法科学合理解释的骇人异象。 尽管老板答应了自己的手下不要太过轻视春川树,可在获得秋原的口供后,却还是把他的危险度调低了好几级。 ——没想错的话,春川树是打算用实现付丧神愿望的方式在刀剑中施恩立威,从而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以期取得游戏的胜利。 可赢得一场游戏和改变自然法则之间,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容易。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到秋原所说的一切,又怎么会被卷进这种游戏第二次还没有顺利脱身,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生机呢? 作为一个强者,boss自认为很清楚强者们都如何解决问题——有能力的人会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只有那些虚张声势的人,才会为了解决一件小事,绕一个大大的圈子来达到目的。 . 审讯秋原真太郎,暂时性隔离失职的雇佣兵艾基特林,让付丧神去试探春川树的能力——除了以上这些之外,boss的另外一个能够立即执行的任务,就是控制春川树的本丸。 在执行任务的手下看来,想控制住春川树的本丸并不难。 不管春川树本人有什么能够迷惑他人的特殊能力,他的付丧神们总还是时之政府量产的刀剑,绝大多数甚至还不是由他唤醒的,就更不用担心有什么棘手之处,只需要一个资深审神者带一支满级小队,就能轻松完成任务。 在时之政府为boss的直播项目大开方便之门、提供保护伞本来只是时之政府高层相田先生的个人行为。可当一个又一个审神者被迫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在节目组的诱导下,在摄像机前互相残杀后,boss的每一个指令都足以调动他们不得不为节目组办事。 这些人能够直接通过时之政府的官方渠道向春川树发布任务通知,自然早知道春川树本丸的时空坐标。 执行任务的资深审神者带着自己的付丧神,利用权限暂停了春川树本丸的结界,省去了攻破守护结界的时间,自认为通过偷袭和等级的压制,能够在十分钟内抓住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结界,抹去入侵痕迹全身而退。 但是……尽管时空转换器的使用痕迹显示着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并没有离开本丸,可当审神者带着他的队伍突进天守阁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刀剑付丧神。 按照刀帐上的记载,本丸里应该有江雪、宗三、小夜、大俱利、长谷部、药研、一期一振、鹤丸和萤丸。可入侵者搜遍了整个本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很快在田间发现了新盖的神秘小屋,也很快发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在地道的末端也发现了无法穿透的浓雾。认清了十分钟内恐怕不可能完成任务后的现实后,审神者无奈地重新开启了本丸的防护结界,以免时之政府那边发现端倪,并且把这边的异状上报。 他们不知道,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就站在浓雾后面,关注着地面上的情况。 “我记得好像之前有谁说过,万一将来碰到溯行军入侵本丸,地下城就是个天然的反攻屏障。哈哈哈,结果还真是一语中的,只是没想到不打招呼就跑来的人竟然不是溯行军,而是审神者啊!” 鹤丸国永跳脱地用本体一指身边的溯行军打刀,十分爱演地捂着脸哀嚎,“完蛋啦,是不是主人私下偷养溯行军的事被发现了啊?!那我们之后要投靠历史修正主义者吗?再次之前如果一直躲在地下靠吃土为生,那等主人回来看到大家都胖成球了该怎么办?” 长谷部紧紧皱着眉,严厉地怒瞪了鹤丸国永一眼,焦躁地说:“真是……这些人真是太狂妄了!竟然这样大摇大摆地入侵主的本丸。难道我们就这样躲在地下,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在主的本丸里随便进出吗?” “那你要怎么办?我们又打不过他。”宗三不耐烦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我们正好都跑到下面来围猎鹤丸殿,不然恐怕还没跑到地下就已经被抓了,唉……出阵的经验……说起来还是太少了……远征和内番有什么意义呢,真希望我能从被唤醒的第一刻开始就不断地出阵啊……” 小夜为难地鼓起脸,偷偷看了看热衷出阵的二哥,又瞥了一眼沉迷内番的大哥,生怕他们因为理念不合产生什么矛盾。 “虽然说等级是遭到了压制,但也不代表我们要一直躲在地下。只有我们可以随意进出地下城,不如我们趁审神者不注意把他拖下来杀掉,这样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的契约就断掉了……付丧神就会因此动摇和受伤。” 一期一振摸着下巴琢磨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刀装的功效一点点把他们磨成重伤” “随……随便杀掉审神者真的好吗?”小夜左文字担忧地问。” 江雪温柔地摸了摸小夜的头顶,安慰弟弟,“一期殿说得有理……小夜,不要担心。杀掉审神者只是一种维护和平的威慑手段,等我们度过了现在的危机,还可以麻烦药研复活这位审神者大人的……” 站在江雪旁边的几个付丧神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想要稍稍远离他的冲动。 商议之后,本丸里的付丧神准备开始全面反攻。 . 被淘汰掉的普通人、付丧神,以及极少数审神者早已经在抽签结束后就被驱赶到了船上,距离轮船离港前汽笛声响彻全岛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被关押起来的髭切注视着太阳落下,路灯亮了起来,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知道三日月宗近恐怕已经等不下去了。 被投放到这个节目里散养着的付丧神们,并不全都是由于自己的心灵动摇而产生了暗堕的倾向。一些意志坚定的付丧神,是由于被沾染了邪气的灵力污染,才会呈现出现在这副随时会失去理智的样子。 ——只有这样的刀剑付丧神对审神者来说才更危险,也能增加节目的可看性……但一旦被送去拍卖,为了买家的安全,三日月宗近他们只要一上岸,恐怕马上就会先经历彻底的驱邪和净化。 有时候,邪气和怨愤也并非都是无用之物,它能让生前弱不胜衣的少女,在饱受折磨冤死之后,变成能够肆意报复令人谈之变色的鬼物。 那么,原本就强于绝大多数人类,靠着体内已经被污染的灵力吸收了更多枉死人类和碎掉付丧神的怨气后,献祭自己而暗堕的付丧神,又能否强大到打破当前的牢笼呢? 第80章 咬饵(4) 能否强大到打破当前的牢笼?在稍稍琢磨了这个问题后,髭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哪怕不够强所以失败了,其实也是无所谓的呀。 人类有一个错误的认知,觉得只要他们玩弄心术,利用付丧神之间的感情做牢笼和锁链,就能把嗜血锋利的刀剑从武器变成奴隶。可惜,想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付丧神都愿意忍辱负重、顾虑重重地活着的吧——何况又是在无论如何忍耐都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 就以髭切自己为例,虽然弟弟丸一把年纪了仍然天真单纯又可爱,还有爱哭爱迷路的毛病让人放心不下,可他毕竟也是存在了上千年的付丧神。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可以开开心心地继续保持活着的状态当然很好,可如果不能,试试如何从容迎接死亡,不是也很有趣吗? 像樱花一样,在凋零之时绽放出最美的姿态……还可以同时让那些傲慢又愚蠢的人类知道,刀剑付丧神既然已经拥有了人类的身体、思想和感情,就不再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磨短、重铸、买卖,甚至践踏和玩弄的物品了。 髭切抚摸着自己的本体太刀,轻轻地笑了起来。 平安京时代,是髭切、膝丸、三日月宗近、小狐丸曾经亲历过的时代。当时,人类、妖魔、怨灵和恶鬼共享着同一个繁华的京城,以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为限:白天在太阳下,世界是属于人类的。而每当特定的日子当太阳落山之时,百鬼夜行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京城当中。 那是阴阳师活跃的年代,也是种种秘法、咒术活跃的年代,从平安京走到如今的付丧神,总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当初当髭切发现他和三日月宗近默契地选择了一条路、甚至也是一个方法时,面对面哈哈哈的场面还把当时在场的审神者搞得莫名其妙来着呢。 现在,当初那个被吓得发毛的审神者早就失去了生命,只剩遗留下的庞大怨气还盘桓在髭切体内。 回忆到此结束,虽然原本计划是要尽量不惹眼地完成形态的转变,但现在弟弟丸总也不来,髭切就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他不再用仅存的那一点来自审神者的不洁灵力压制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怨气,黑色的气息从他体内溢出,腐蚀掉了人类要求他换上的校服,形成了新的纯黑色战甲。 属于刀剑付丧神的抑制器不能再压制他的力量,髭切也懒得去思考到底是他已经强到超过了这东西的控制上限,还是他已经不能算是时之政府意义上的“刀剑男士”。 付丧神挠了挠脸颊,抽出刀,借着月色在雪亮的刀锋上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好像暂时还没变成什么奇怪的妖怪,不过金色的瞳孔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满意的太刀付丧神顺手拽下抑制器,一刀斩开了房门,握着刀,挂着亲切的笑容走了出去,轻松地击落了发现异状飞过来查看的摄像头、以及门口看守他的守卫。 现在早就不是他们这些刀剑活跃的时代了,不过新时代也有新时代的好处。比如,现在岛上出事了,那么三日月船上马上就能受到信号。如果这边的工作人员压制不住混乱,那边多半会折返回来进行增援。希望三日月殿那边也能顺利让船返航吧——毕竟大家不能就这么留在岛上等着被援军消灭,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转移的。 髭切心想,他可不想自己游到大陆去,那样可是很容易会生锈变钝的啊。 . 膝丸急切地想回到兄长身边,可越向学校走,心里就越是发凉。凭着兄弟间的默契,就算兄长没有明说还企图瞒过他,但膝丸也知道兄长和三日月宗近都有自己的打算。现在三日月宗近被卖掉了,兄长他很可能不会再继续忍耐下去。 他想尽快做完节目组交代的任务,可却只能在水池边心急如焚地等着春川树回来,一共耗费了几个小时——但不等到春川树的答案,他就没办法换回兄长的自由。在等待中的每一刻他都觉得来不及了,没想到幸运地直到完成了任务也没听到学校那边有任何的异动。 可笑的是,当他以为自己能够赶得及的时候,却听到远处不时传来惨叫声,岛上的短刀不时在夜色的掩护下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先一步奔向他想去的方向。 膝丸的机动数值在太刀里名列前茅,甚至比大多数没极化过的短刀还要出色,无奈他并没有能够与之相辅相成的侦查值做后盾,在夜里跑得快了容易迷路误事,所以无论心中如何的焦急万分,膝丸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们超车,而且还察觉不到正在被春川树和山姥切尾随。 山姥切国广对现在的状况不是很了解,但也一声不吭相当沉得住气,可春川树在跟了一会之后却终于受不了了,扭头对山姥切说:“算了,山姥切,我们也加速吧,先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于是,审神者和金发付丧神也抛弃了膝丸,跑向了混乱的中心、节目组的大本营,小镇上的唯一一所学校。 髭切在越狱后很快就找到了被抵押的付丧神,并且成功放出了他们,正在工作人员的驻地大肆破坏。 这次被带过来参与真人秀的付丧神以短打为主,就算没有正面迎战工作组安保人员的能力,大部分也马上参与到反抗之中,到处砍摄像头,毁掉尽可能多的机器设备,比髭切本人搞出的动静还大,没多久就让驻地周围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火光冲天。 听到声响赶过来的付丧神短刀就更厉害了,因为他们不像那些刚被髭切救出来的付丧神一样缺乏战斗力,立即在黑暗的掩护下开始了狩猎,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一样从背后伏击节目组的员工。 节目组有热.兵.器也有正好能够克制付丧神的灵能力者,虽然暂时还制服不了髭切,可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和慌乱后,也开始一点点的聚拢并组织反击,付丧神这边也有受伤的情况发生。 春川树和山姥切趴在安全的地方,偷偷地观察,当发现战局胶着,胜负的天平慢慢发生了改变之后,想到刚刚答应了膝丸的许愿,少年审神者马上下定了决心:不行了,还是得靠他才行! 春川树朝金发打刀的方向挪了挪,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用眼神示意他:山姥切,看着我点,照顾一下我的人类身体哦……然后,属于神明的意识腾跃到了天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摄像机还在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审神者躯壳和山姥切国广,却无法看穿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只记录下了少年绿色的眼睛变得稍显空洞,清澈地映照着爆炸的火光。 空中的春川树正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碎片里翻翻捡捡。他还是执着地没有放弃要掩饰身份的初衷。好在危机总能刺激潜能,从本丸出发前,和那么多付丧神商量都想不出什么点子的他,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新主意! ——当初他做梦时给本丸加了个地下部分时,也并没有把自己也笼罩进去,只吸进了鹤丸一个付丧神。现在他也可以只把自己的小世界罩在正在发生冲突的学校上面,不把自己包含进去。 这样,跟拍他和山姥切的摄像头就不会失去信号,一切就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就跟所有没敢冲出来的审神者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一会还会返回公园去捡水池里的硬币还钱,还愿意老老实实待着岛上等着像艾基特林那样很好忽悠的佣兵来把他们带走拍卖掉。 傻乎乎的未成年压根没想过膝丸的日不落愿望就带着幕后boss的试探和嘲讽,也不知道秋原真太郎竟然会背叛自己,他还以为自己把马脚掩饰得十分完美,这次也可以顺利地推锅。为了达到目的,他选择了一个特别小的世界,正好也是校园背景,还能最大程度地保证髭切和其他付丧神的安全。 这一次,春川树没热情地喊出“欢迎你”的口号,白色的浓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飞快地笼罩住了整个校园,爆炸声、枪声、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都飞快地消失,慢了几分钟赶到的打刀和太刀付丧神们义无反顾地想要冲进去,然后结结实实撞在白雾上,一脸懵逼地跌坐回地上。 . 在被白雾笼罩的校园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栋三层的小楼。里面每一层中心都有温暖的活动室,面放着围成一圈的沙发、暖色的地毯,电视、游戏机、书柜和壁炉,还有开放式的厨房,按性别划分的卫生间和浴室,以及很多不同风格的小房间。 已经二十岁却只上过一年学的春川树只能待在家里,听爸爸讲课或是自学。为了弥补没有上过学的遗憾,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很有趣的大学城。可惜,由于这个小世界是为了让已经长大到十几岁的春川树学习和娱乐的地方,所以不会像is那样安全可爱。 不过,同样都是在学校里学习和玩耍,同样都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春川树自己都能乖乖按照节目组的规则在外面继续游戏,节目组当然也可以在里面按照他的规律老老实实生活,这是多么公平合理的一件事啊,就像上学时小伙伴会互换游戏卡带那么亲切和友好。 如果不是暂时没有可以控制的身体,春川树真想给自己点个赞——出门独立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机智了。 第81章 咬饵(5) 在召唤属于自己的世界后,春川树暂停了那里的时间,控制着意识掠过每个被笼罩进来的人类和付丧神,找了两圈,才发现了黑漆漆的髭切。 ——这个过程说起来这还真不容易,因为春川树过去一般都是先从发型和发色来区分不同的付丧神的。髭切原本白白的、浅浅的,有点像鹤丸,现在变得这么黑,还真是不好分辨。 在时间定格后,髭切保持了一个相当帅气的进攻姿态,破了的外套像是扬起的翅膀。春川树绕着髭切转了一圈,清楚地感觉到太刀付丧神正挂着“暗堕”的debuff,同时……还在由内向外地散发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当春川树的意识凑近了,还能够听到他周围有独特的诡异bgm和渗人的哭声和笑声。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可怕,不过春川树必须要说,现在的髭切在他眼里的形象跟吓人不沾边。他反而完全是一个人形的霓虹灯招牌,正在不断地闪烁着,每隔几秒中就变换一种颜色,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不间断的切换着。 和活了上千年的髭切比起来,只活了二十岁的春川树还非常年轻,既没有见识过平安京的百鬼夜行,也不懂他现在具体是属于什么状况。 不过,春川树倒是经常会玩《模拟人生》,他离家之前电脑上的游戏存档里就有和一人一鬼组成的两人家庭。像髭切身上这种声音,春川树在玩游戏时就经常能够听到——这是亡魂自带的bgm。 虽然不知道其他世界的鬼魂拥有什么样的种族特性,但在春川树参考了喜欢的游戏创造出的世界里,鬼魂会根据不同的死因和不同的心情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于是,少年审神者根据自己独特的视角,以及对世界的深层次理解,立即就殊途同归地得出了正确的答案——好的,看来髭切的身体是被一个情绪非常极端和不稳定鬼魂、又或者是不同死因不同心情的许多个鬼魂给占领了。 具体是那一种情况,只需要试试看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春川树控制住髭切,给他安排好了等到时间重新流动后的下一步动作——他让髭切第一个赶到校园里多出的宿舍楼里去,选了一个位置最好的小房间,让他把这个宿舍注册成自己的。 然后,他又重复性地给髭切安排了好几次“注册房间”的下一步行动。神的意志不可违背,已经注册过一个房间当宿舍之后,按照大学城里的规则,髭切又不可能反复去注册房间,那么……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照理来说就只能脱身下来,继髭切之后完成神明的愿望了吧。 再说等这些鬼魂有了自己的房间,也不至于非要和髭切挤在一起了。 这座受到召唤和现世融合的大学城,其实还算不上一座“城”,还只是一座三层的小楼而已。说它没有is那么安全,是因为……在is里,除非自己去抢奶牛花嘴里的蛋糕、不小心被沧龙吃掉、又或者是在夜里遇到了蘑菇们、又又或者是食物不足、生病没有得到救治,普通人类是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的。 但在这座宿舍里,世界的规则不再主要偏向于《虚拟村庄》,而是更偏向于《模拟人生》,虽然宿舍楼看起来很普通,乍一眼比原始人的部落更给人以安全感,可在这里就算不去接触爸爸送他装点世界的各种小礼物,也足以让不随便作死的、谨慎的普通人类花式死掉。 做饭等级太低,容易被烧死;没有修理技能去修家电,可能会触电而死;被鬼吓到可能会死;自动贩售机倒下来可能会被砸死;太生气了会死;太开心了会死;太尴尬了会死;打架输了会死;辱骂神明会死。 简单概括就是——任何事做不好都可能会死,简直和外面残酷的大世界没什么分别。不过这个世界的好处在于不歧视鬼魂。 正常人在死去之后,如果没有得到死神的赦免复活,在不久之后就会以鬼魂的形态回归,像生前一样学习、工作、做家务、谈恋爱和结婚,除了没办法生孩子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而且就算不是特殊能力者也可以看到他们,还能跟他们进行亲切友好的互动。 春川树又抓紧时间,给所有热衷于战斗的付丧神安排了新的行动和目标,让他们也都去注册房间。要知道……在这个太疲劳会死的世界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和一张床有多重要! 注册后的房间可以上锁,除了鬼魂之外正常人未经允许不能入内,宿舍里的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稳定地同时增加体力和舒适度的家具(在宿舍公共区域的沙发上睡觉,虽然也能增加少许的体力和舒适,不过随时可能会被噪音吵醒)。 至于睡在其他地方……呃,宿舍的地板上也还能在短时间内维持生命,宿舍外面的灌木丛和草地上同理,只有学校里的其他地方,抱歉神明没有设定睡眠一定会恢复体力这个法则,所以这么睡上几天,死神药研就会被召唤过来向你问好。 春川树把自己世界里的所有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让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十倍速的那种。 … 静止的髭切重新动了起来,举着自己的本体发愣…… 时之政府的付丧神是一种量产的资源,每一个都只是真正本体的分灵投影。他吸收惨死之人的怨气主动暗堕,早做好了永远不会回归本体的准备——也就是说,髭切仍然还会存在,但经历过这种残酷真人秀的髭切、和独属于他的弟弟膝丸共患难过的髭切、和三日月宗近心照不宣誓要给摆布他们的人类还以颜色的髭切,会永远的消失。 付丧神在碎刀后无法去往属于人类的死后世界,他也无法回归付丧神的归宿。 赌上仅剩的一点筹码,斩杀更多的敌人——此时此刻,本来是再不会有其他事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可髭切就是无法克制自己要停下攻击,把后背亮给敌人,走向学校操场另一侧的冲动。 髭切:??? 所以,呵……刀剑暗堕后会失去理智……这果然是真的吗?太刀付丧神实在无法抵御自己脑海里突然升起的念头,转身走了过去,惊奇地发现身后的敌人没有追击,竟然走向了教学楼。 不光是他们这边,学校里所有的人类和付丧神都自动分开,人类走向教学楼,付丧神跟在他身后,诡异得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髭切走过操场,发现原本只有些运动器械的地方竟然凭空冒出了一座小楼。他迫切地走上了台阶进门,走到一楼的一扇门面前,伸出手把门上挂着的一个相框似的东西反转了一下,那东西后面竟然是一张他暗堕后模样的照片?! 就算身为付丧神,髭切在这个瞬间还是觉得身后寒毛倒竖。照片里已经暗堕的他笑容里带着一丝真实的血腥和邪气,可是却直视着镜头,肩颈的姿态显示着他是在挺直后背,既端正又放松地摆好了照相的姿势——暗堕后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动作!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蓝色人影突然从他的身体上飘了出来,浮在半空中一路飘到了隔壁的房间门口,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髭切探头看了看隔壁门上的照片,发现这个蓝色的鬼魂,正是他认识的一个已经死掉的参赛者…… 髭切下意识地想要握住本体……时刻警惕着鬼魂在翻完门牌后突然冲过来攻击他。谁知道蓝色鬼魂并没有搭理他,站在门口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后,就直接穿过门板进了房间。 这还不算完,因为髭切的身体里紧接着又飘出了一个黄色的鬼魂,飘向了他另一个隔壁,然后……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的鬼魂从他体内冒了出来,纷纷涌向了自己的房间,而髭切却被钉在门口,只能默默地看着它们。 跟在他后面也走进来的刀剑付丧神震惊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再说谁都没法控制住自己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要上楼去寻找自己的房间和睡觉。 髭切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能够感觉到怨气正在消散,他好像正在经历一次净化。不过……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净化步骤呢?总觉得像是所有人集体中邪。髭切稍稍有一点计划失败后的懊恼,不过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他更多得是对于大家走进房间后会面临什么的好奇。 总该不会是地狱审判什么的吧?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最后一个亡魂进屋了。髭切终于得偿所愿,搞清楚了大家进屋后都要做什么——他拉开门,走进房间,拉开衣柜换上一套睡衣,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一秒钟后失去意识,呼吸轻缓地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 春川树最后在自己的宿舍楼里转悠了一圈,在离开前设计好了宿舍楼的入门权限。想进入这个建筑,就必须是这里的住户,又或者是得到了住户的邀请和允许。紧接着再确认了一遍,这个校园里没有我方队友被他遗漏在外,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学校,意识重新回归自己的身体。 山姥切察觉到审神者的苏醒,关切地凑了过来。 春川树睁开眼睛,先朝着金发打刀笑了笑,然后抬头观察了一下学校外围的情况——现在,全岛所有的付丧神包括太刀都已经全部到齐,聚集在了白雾的外围,正在嘤嘤嗡嗡地讨论着突然出现的异状,参赛的审神者和普通npc倒是一个都没见着,可能还躲在自己的公寓里观望。 他突然意识到:咦,当有能力的人类都被关起来后,校园外的小岛岂不是要被付丧神统治?那可糟糕了,因为他送走了三日月宗近,所以付丧神们好像都很讨厌他……可他当初还祝福了三日月一路顺风来着? 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提前抵达终点了……吧,春川树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 第82章 咬饵(6) 三日月宗近坐在幽暗的船舱里,虽然狭小的船舱没有窗口,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船在海上行驶的起伏和颠簸,只需要闭上眼就可以想象外面太阳落下后……碧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海水是如何一点点撕去白天时温柔的伪装,变成令人恐惧的、无边无际的黑色。 太刀付丧神微微地笑了起来。 髭切误认为他和三日月宗近虽然没有机会合谋却能够凭借眼神的交流心有灵犀完成合作……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虽然三日月宗近大概猜得到髭切的想法是用自身为祭品吸引到怨灵和鬼魂为自己所用,把岛上作恶的人类全部杀光,然后带着弟弟和其他付丧神躲藏起来,或者干脆投入溯行军的队伍当中……可三日月宗近却不是这样想的。 在漫长的生命当中,三日月宗近不止一次地听说过类似的故事:有一些拥有特殊力量的妖异之刀,能够赋予主人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会腐蚀拥有者的心智,改变他原本的性情,操控他的言行,最后还会吞噬掉他的生命,给主人带来不幸和诅咒。 ——对,没错,千子村正好像就背负着这样的逸闻。 虽然时之政府实装村正刀派付丧神们始终都在辟谣,致力于告诉每一个审神者和付丧神,村正是不会弑主也绝不会向主人挥刀的,还是以个会随时把脱脱脱挂在嘴边的好孩子,但三日月宗近知道传闻是真的,他曾见过这种受到诅咒的刀剑。 过去,三日月宗近对传说中的妖刀心怀怜悯,觉得拥有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以至于会伤害到持刀的主人和自己,这完全就是一场悲剧,可是今时今日三日月宗近却改变了想法,认为成为这种妖刀克死自己的主人,挺适合他现在这种情况的。 身为稀有的五星太刀,又有一副很人类追捧的外貌,他应该不会在节目直播里死去,多半会在被榨取到足够价值后转卖。到时候……侵蚀掉新主人的思想,控制他、克死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正是由于有着这样的打算,所以三日月宗近安静地待在船舱里,竭力掩饰自己的邪异之处。阴阳术已经式微,现在的人类阴阳师和灵能者早已不复过去的风采,三日月宗近有自信瞒过即将到来的检查和净化,尽快迎来自己的新主人。 但可能是因为在海上航行实在太过无所事事,三日月宗近的眼前总是回忆起那个叫.春川树的审神者在最后告别时跟他说过的话,那孩子祝他心想事成呐…… 哈哈,恐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心愿是希望记忆里模糊见识过的那个咒术能够成功,他能够顺利从三条转型成为村正,然后突然吸引到了造成所有悲剧的幕后黑手,被他所收藏然后把诅咒送给他吧? 说起来,可能真的是人老了心会跟着变硬,他和髭切殿在决定要孤注一掷地反抗时,都没有为小狐丸和膝丸打算过……还有跟他同船要带去被拍卖掉的人类和少数付丧神,他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脱离可怕的未来。 还在岛上时也是一样。 髭切要实行自己的计划,所以就大大方方对组内的审神者说如果有机会他绝不会心软,必然会投唯一的他出局。 三日月宗近自己呢,他不觉得最后要淘汰谁会那么没有悬念——就像审神者里的少女怀特也能看清楚节目组的倾向性一样,三日月宗近当时也觉得,看他们组内的成员成分,好像只有让唯一的审神者决定最后的人选,才符合节目组的一贯趣味。 所以他要想顺理成章地混进被拍卖的商品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激怒同组的春川树,保证他到时候会选自己出局就行了。 三日月宗近本以为想要拉到审神者的仇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谁会想到髭切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率先出击,那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思呢?要想出比髭切殿说的还要更加讨人厌的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还有小狐丸,明明没什么意图只是跟风补刀,却也那么招人烦,莫名其妙地跳出来疯狂抢誉,跟这些家伙一个队,真是容不得一点松懈。还好那个少年审神者还是最在意他说的话——或者说,他竟然是真的那么在意自己的山姥切国广,所以才会最记恨他挑拨了他们的关系。 这可真是想不到啊……而且那个孩子,说话也太吓人了吧! 突然同意要为了山姥切押上自己再赌一次倒是没什么,反正是髭切殿自话自说的“我们几个只会选择你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三日月可不认可这句话,他别提多想被选择了! 万一真的出现由刀剑拥有决定权的情况,他到时候就可以主动站出来说,自己很后悔对少年审神者所说的话,愿意代替他被淘汰掉。看在他牺牲自己给人类少年多加了一条命的份上,审神者应该也会多少回报一点善意在被留下的小狐丸身上吧。 如果自己强烈要求代替春川树也没有用,而审神者春川树真敢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愿意为了山姥切担上风险多在岛上留几天,那个还一心一意信任着自己审神者的山姥切国广肯定会很感动,也不用体会被审神者舍弃的滋味,而且等到髭切入魔暗堕付丧神成功占据了海岛,审神者少年还能得到他们这些付丧神们的另眼相看。 ——可是,突然问他“怎么能在拍卖时被更厉害的人买走,要怎么好好表现”这个,就实在是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吧? 简直好像是有读心术突然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和计划一样。虽然后来想想可能只是在表示自己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不过当初乍一听起来,对老头子的心脏还是十分的不友好啊……哈哈哈…… … 就在三日月宗近闲得无聊开始回忆往昔的时候,已经快要入港的海轮突然接收到了海岛上的增援求助。 照理来说,由他们这些人立即返航,是最及时有效的方法。但boss在时刻紧盯着于春川树有关的几方进展,也在第一时间得知春川树又释放出了自己的能力。 “你是说,他释放的特殊结界变小了?”黑发男人沉吟着说,“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他参与上场真人秀的小岛周围看一看情况,让我知道岛周围的白雾是否发生了变化。让船先回来……这棵小树没想象中那么好折,我们得派更专业的人过去。” boss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言道,“小家伙把自己留在了外面,他这是想做什么呢……” 属下担忧地说,“那些付丧神正在清理摄像镜头。我们现在已经捕捉不到春川树的行动了!这次节目被中断前,很多观众们都已经看到了付丧神暗堕失控的整个过程,我怕接下来的拍卖会可能会收影响。” “那就先暂停好了……把他们都先关起来。”boss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和可有可无的付丧神相比,抓到春川树后,能够稳定地从他养的那个奶牛花里得到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生命精华,他就不再需要拍卖人类审神者或是付丧神赚钱了。 ——当然了,拍卖还是可以拍卖的,可那都将是出于兴趣,不用在乎最后拍出来的价格。 在他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另一个属下又硬着头皮说起了春川树本丸的战况也不乐观。 “老板,如果要瞒过相田先生,我们就不能毫无节制地向春川树的本丸里派遣付丧神。频繁地强制关闭本丸结界会引起时之政府有关监控部门的主意,没有相田先生安排扫尾,我们恐怕会暴露……我们目前已经失去了两个审神者和他们带领的付丧神小队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停止增援!如果不一口气拿下春川树的本丸,如果他们马上把入侵的审神者尸体上报给时之政府该怎么办?”另一个属下不服气地说。 男人忍不住又想要抽一支雪茄了。他打开烟盒,拿出一支新雪茄,慢慢地剪着,理顺自己的思路。他知道春川树的本丸里真正棘手的不是他留下的几个付丧神,而是他事先留在本丸地下的结界——那个秋原真太郎把那个叫做“世界”。 没想到那个小家伙看起来懵懵懂懂的,竟然还会有这种防患于未然的谨慎……男人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喷出烟来,掩饰住了自己过于冷酷的表情。 “没关系,他们不会上报的。秋原说过……春川树偷偷带了溯行军打刀回本丸。他在本丸地下偷偷建了秘密结界,本丸里还有地方的付丧神……至少在审神者返回本丸前,他的那些付丧神恐怕很难做主决定到底该怎么做。” 这时,又一个属下突然说,“老板,我想起来了,除了现在躲在他本丸地下的几个付丧神,我们这里还有几个短刀付丧神也来自于春川树现在的本丸!我们可以把他们找出来带去春川树的本丸,威胁那些付丧神放弃抵抗从地下的结界里现身,如果不这样做就把短刀一个接一个的折断!” “好吧,按你说的办。”boss笑了笑,靠在椅背上,就在一众属下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又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控制住他的本丸,尽快研究出该如何进入他的特殊结界。不要再向我汇报任何进展不顺利的消息了,这是为了你们好!” 第83章 咬饵(7) 在遥远的海岛上,被三日月和幕后boss一起惦记着的春川树正在深刻反省自己的天真。 他都已经把节目组的有生力量全都圈在学校里了,外面的付丧神怎么可能继续按节目组的规矩玩什么游戏呢? 就像幕后黑手们在讨论的那样,刀剑付丧神们先是围着白雾不停地攻击,尝试着要打破它、刺穿它,在发现事不可为后立即凑在一眼研究,有序地开始破坏所有摄像镜头,并且势要找到所有躲起来的审神者。 春川树连忙赶在他们发现自己和山姥切国广之前,拉着他先跑远一点,然后呆呆坐着冥思苦想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等付丧神清完了摄像头,他好像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自以为)完美地扮演一个无害的普通人类了。 ……可刀剑付丧神全部开始直接反抗,那等到坏人们再派人来扫尾,如果付丧神们还留在岛上,就肯定要和他们开战——所以他是不是应该把岛上的付丧神都赶走?留下审神者们,让他们当自己的证人,证明自己没有带头闹事,而且还坚决维护节目组的各项规则? 但可是……审神者们也不是节目组这一边的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会选择和付丧神一起逃走,还是顾虑着自己的本丸和现世的亲友,选择留下来乖乖等待重新被坏人们收编呢。春川树觉得自己似乎没办法推断出大家的行动。 于是,他决定先暂时保持观望。 但为了避免被付丧神尤其是小狐丸的打击报复,春川树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现在自由了的付丧神们面前。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带着山姥切偷偷跑进学校里。他在顶层有个豪华的单人房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他们在里面待着,直到他想出新的好办法。 另外一个就是……他还是躲在外面,彻底和被封印的学校撇清关系,以免被谁不小心看到他进入或者走出白雾。后一个选择感觉比前一个要靠谱,春川树决定一切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于是他认真地对山姥切国广说:“山姥切,我们得快点挖个坑。” 金发打刀已经很习惯自己的审神者时常冒出奇怪的要求。他点了点头,在经历了地下城的锻炼后,他对挖坑还是很有信心的。山姥切专业地问,“……有花园的民居里可能会有需要的工具。我们要挖多深,长和宽是多少,要要直上直下还是斜着?” 春川树比了一下自己笑着说,“就是要挖个坑让我躲起来,用枯树叶填满,这样我还能够呼吸,还不会被审神者的付丧神抓到。” 山姥切国广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审神者的奇思妙想,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依然忍不住陷入了沉默。这、这肯定行不通吧——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这个主意听起来简直糟透了,也蠢透了! 一个崭新的刚被挖出来的大坑,里面藏着一个会喘气的活物,虽然被留在外面的付丧神大多数都是太刀,可太刀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瞎,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一眼就会发现的好吗? 可如果想这么玩的是他的主人春川树,那……还是随他开心好了…… 春川树安慰地拍了拍山姥切的肩膀,“没事的山姥切,我躲在坑里,你可以去找怀特或者和别的付丧神待在一起,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我挖出来。我不想跟付丧神起冲突,这是最简单最表现的躲藏方式。” ——只是这个办法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决定再次无条件服从审神者胡闹的山姥切跟随春川树翻进了几家的院子,总算找到了铁锹。由于山姥切国广目前还处在力量被压制的状态里,所以春川树也不能光看着不动手,两人轮着班地挖土,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坑挖的足够深、足够大。 等到工程结束,让摄像头拍摄了整个挖坑过程的春川树这才抬起头,仿佛刚刚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摄像机那样,托着腮严肃地说:“我们得处理掉这个机器。我躲在地下的时候,如果它停在我上面,会把付丧神吸引过来的。” 山姥切国广懵懂地点了点头,不明白春川树明明说得是实话,为什么神色和语气听起来那么像假的。 春川树抡起铁锹,把自己身边的摄像头像拍苍蝇那样一一敲碎了。然后才对山姥切解释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用枯树叶填坑是没用的,我们要用土埋。等一会我的意识会离开身体去安排学校里的事,山姥切不用担心我在坑里待得无聊。” 山姥切国广:“……” 春川树说得轻松写意,好像是拜托山姥切把一件不穿的衣服帮忙挂在衣柜那么简单。金发打刀又想了想,觉得……树本来就会有很大一部分被埋在土里,现在审神者想要被多埋一部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山姥切国广又双叒叕一次轻易地被审神者给说服了。 但可是……要把一个鲜活的少年埋进土里,尽管理智上知道这不会对春川树有害,山姥切国广还是感到不舒服不放心。他从偷借铁锹的房子里又偷借了床单和衣服,给春川树披好床单,用衣服蒙上头脸,这才一锹一锹地开始填土。 … 春川树在坑里安静地等待着被栽,干活的就只有山姥切国广,没太大力气的山姥切国广干得很慢。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反派大本营里,刚刚被老板威胁过的属下们已经发挥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从封印着大量刀剑的库房里顺利找到了目前名义上已经属于春川树的短刀们,精心挑选了两个忠心的资深审神者,带着两队满级刀剑,以及春川树的短刀,又一次入侵了春川树的本丸。 这个时候,坚守在地下城的付丧神还没来得及磨掉地面上的第二支付丧神小队。 一期一振已经经过试验惊喜地发现:被杀死后又被药研复活的审神者,其实并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彻底失去了和付丧神之间的联系。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间的牵绊,竟然还会残留一小半——这个原理大概跟付丧神被御守复活后也仍然是审神者的刀剑类似。 总之,杀掉审神者能给他的付丧神带来一波大的打击,复活他后再杀掉还能给他们带来第二波小一点的打击。所以当援军到来的时候,他才刚指挥药研完成了一次复活,正在指派长谷部再给他们来一次压切。 还处于死神状态的药研藤四郎,第一个发现了他失散已经的兄弟们。他手里记录着生死的pad跌落在地上,踉跄着想要走到更接近兄弟们的地方去,其他刀剑付丧神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然后……他们就也看到了新的一批敌人,也听到了他们不久前计划好的台词。 “地下的刀剑付丧神听着,马上放弃抵抗,敞开结界,否则,我就把这几振粟田口挨个的折断给你们看!”为了让计划成功的几率更高,入侵的审神者向一振残破的短刀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催发出了被封印许久的粟田口短刀。 伤痕累累的男孩马上被其他付丧神所挟持,避免出现他突然攻击审神者夺走自己本体的意外。但其实……重伤的短刀付丧神根本就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做出有力的反击,软软地直接靠在了敌人身上,甚至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直。 被封印时无法感知外界的短刀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茫然地扫视着周围……药研藤四郎看着自己的兄弟,感觉到一股汹涌澎湃的恨意涌上了心头。 左文字一家、大俱利、长谷部,他们也都曾和粟田口并肩为原主人战斗过,可他们始终坚持留在本丸,并非完全是为了粟田口刀派,更多的是为了寿屋大人;一期哥虽然也会非常生气,但在他眼里,这些粟田口短刀其实也还非常的陌生…… 没有付丧神能体会到药研藤四郎此时的感受,仇恨仿佛给了他巨大的力量,让他迫不及待地幻化出巨大的镰刀,想要冲出去把外面所有的人类和付丧神全部都杀光! “药研,冷静点,”一期一振拉住了药研的胳膊,“我们得抓紧时间想想对策,我们得稳住他们。本丸里的粟田口不多,我可以先出去稳住他们,让他们相信我们的意见不一,其他刀派不同意为了……为了他们放弃抵抗、放弃主殿的本丸。” “鹤丸殿带着敌打把地下通道挖到他们脚下,我们把他们脚下的地面凿空,让他们掉下来再杀掉他们救回弟弟们,”死神形态的药研现在比一期一振还要高出许多,所以他只能仰着头望向药研,郑重地说,“我们能救回他们的,药研,拜托,不要冲动!” . 春川树感觉到仿佛有谁在叫他的名字,这声音不像膝丸当时的心声那样振聋发聩,就像有人在用高音喇叭抵在他耳边大叫。这个声音,就像是他在午睡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爸爸在客厅里和人聊天,其中好像提到了他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山姥切国广还没有彻底地把他埋好,春川树本来是想要最后打个招呼再离开的,但是这一次,好奇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驱动着他,让他来不及说再见就脱离了自己的人类身体,循声而去,想要听清楚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 世界树的本体并不在这个世界当中,却始终连接着他的精神,所以春川树才能召唤出挂在他枝头的世界。在每一个他创造的小世界当中,他都非常、非常地接近全知全能。所以,他很快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哦,应该是他的付丧神们在本丸的地下城里,然后有谁想到了他吧。 春川树决定抽空去看一眼他们,也许可以附身在大俱利养的猫身上跟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再去处理学校里的节目组员工……不会耽误什么事的,就算是课间休息时间吧,他这样想道。 第84章 惊魂记(1) 在只有意识的形态之下,不论春川树想到哪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都只需要动一动念头扭能够做到了……于是,他中途改变了目标,先像一股烟雾一样钻进了他的本丸。 春川树觉得自己并没有离开多久,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不请自来的客人。 地面上有几个受了伤的陌生付丧神,以及两个陌生的审神者和他们身后神完气足的付丧神们。这些付丧神还拿着五把被封印的粟田口短刀,其中一个的付丧神被放了出来,正以标准的“被绑架人质姿势”被一个付丧神抓在手里。 从这个粟田口短刀身上,春川树能够感受到一丝模模糊糊的这座本丸前任审神者的灵力…… 少年的意志覆盖住整个本丸,全方位地观察了一下他本丸的异常:他的刀剑应该是杀了几个人,刀锋上还有来不及擦去的鲜血,地下躺着没有凉透的尸体。他的付丧神们全聚集在地下,以药研为首的大家看起来都很生气。 绿眼睛少年的脾气一向是很好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点不在状态,没办法对药研的愤怒和仇恨感同身受。但是,这不妨碍他意识到地面上的审神者是敌人、他的付丧神杀掉的人是敌人,普通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巧合,会特意带着他的短刀闯进他地盘的敌人必然是蓄意。 少年审神者思考了一下,大致理解了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有人闯进了他的本丸,把他想找却一直没线索的粟田口短刀送上了门。但快递员其实是绑架犯,还带着人质上门勒索,还踹坏了他家的大门,还和家里人起了冲突…… 有、没、有、搞、错? 他,审神者春川树,拥有一座地下城的深渊守护者,来自异世界的大魔王!这些人竟然敢就这么跑到他家里来,甚至连勇者都不是……如果不给他们足够的教训,他们压根就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呢?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春川树迷茫了一瞬,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参与着剧情的发展,但转过头却像是错过了好几集剧情。 不管怎么说,首先要解救我方人质,确认他们的安全。 ——虽然他的本丸不是自己孕育出来的产物,不过毕竟都已经被他接手了,在中枢输入过他的灵力,在时之政府签过他的名字。春川树是这个本丸的主人——这是时之政府所在的大世界法则认可的事实,他在本丸里能做到的并不比在地下城里能做到的少很多。 春川树先暂停了本丸范围内的时间。时间静止之后,本丸里的一切都冻结不动,连死神状态的药研藤四郎也不例外。春川树找了一只正在田里趴着睡觉的黑猫,小心翼翼地按照原定的计划附了个身。 他像模像样地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感觉猫这种动物比沧龙要好控制一些,于是就很满意。 在一丝风都没有的本丸里,春川树越走越顺畅,终于小跑起来。他跑到拿着粟田口短刀的审神者面前,感觉平时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类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春川树亮出爪子,倒钩住陌生审神者的裤子,一点点地顺着他的身体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胳膊滑下来,好不容易才靠近了被握着的粟田口短刀。春川树用爪子挠了半天,可惜这个审神者已经被定格了,不会因为吃痛就松手。 黑猫版的春川树气喘吁吁,累得够呛,终于受不了了。这座本丸里除了付丧神、人类、猫,就只剩下马而已,不上智慧生物,难道要上马的身吗?不然就上一下长谷部好了,总觉得他很符合爸爸说的那种可以上的智慧生物标准啊…… 但少年想了想,就算对象是长谷部,他也至少要打个招呼征得同意才行。 被教得很懂礼貌的审神者轻盈地喵的一声跑走,换了一具青海波的身体跑回来,扬起前蹄,轻松地踢到了刚才无论如何都扳不动的审神者,垂下头叼起掉在地上的短刀,费劲地挤进了江雪左文字他们盖起来的小屋,扔到了连接着地下城的坑里。 然后,他又不客气地重复以上操作。至于那个挟持短刀的付丧神,就咬着衣领甩掉一边,再叼住短刀的衣领,像叼着小猫崽一样也甩掉地洞里——是他的短刀,就能够穿过将地下城和本丸隔离的白雾,于是被扔下来的短刀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掉在了其他付丧神的脚边,又把青海波送回马厩。 春川树希望让入侵者们意识到他们误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于是,他先调整了本丸的景趣,让白天提前变成了自带恐怖效果的夜晚,然后才飘回了地下城,盯着这个世界自带的传送门…… 鹤丸曾经向里面扔金币巧克力,希望能够召唤到能挖地的怪物,结果误把敌打当成了召唤物来使唤,其实什么都没有叫出来。但春川树知道,如果他认真地集中注意力召唤的话,就一定会有东西回应他的召唤。 就算他还没有创造智慧生物的能力,可无数个位面都真实地存在着深渊,深渊里也会有恶魔、双头犬、女妖等等怪物。想搞大场面的春川树很想要一只骨龙,就是亡灵法师能够召唤出的那一种……但一旦被深渊察觉了他的存在,可能就会拼命地想要向他靠拢,把他吞噬。 ——那样的话会真的惹出大麻烦的! 春川树决定懂事地放弃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打算,以免将来爸爸找过来的时候真的揍他。他控制着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 前一秒还握着短刀嚣张威胁的审神者感到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地上,身上像散了架一样疼,他呻.吟怒骂着爬了起来,怀疑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然后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红的抓痕。 他的同伙们也纷纷一个接一个地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本丸黑色的天空发呆。 “那几振粟田口呢?!”审神者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里空了,周围也没有粟田口短刀的影子,不由慌了。难道……他们就这么昏倒,从白天一直躺到了晚上,粟田口短刀们都被救走了,可是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们竟然没有借机抓住他们、杀掉他们? 审神者突然醒悟过来,怒吼道:“不要慌!没事!这一切都是幻觉!来之前boss有说过,这座本丸的审神者最擅长幻术和精神控制,不要上当!我们根本就没有受伤,现在的疼痛都只是想象出来的而已!粟田口短刀还在我们附近,快!抓紧时间找到他们!” 说着,他带头第一个蹲了下来,在自己周围的地上摸来摸去,满怀自信地开始寻找并不存在的短刀。 . 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恨意,如果还是普通付丧神状态没准会迷失本心的药研藤四郎,在被一期一振拦住劝说后,突然眼前一花,莫名其妙地踉跄了一下,继而发现他的黑袍下趴着刚才还被敌人抓在手里威胁要折断的平野藤四郎,脚下还四散着其他的兄弟们。 一腔怒火都被吓得缩了回去,药研藤四郎真怕自己刚才没站稳又或者是没拿稳镰刀,一脚踩碎或者是一刀砸碎了他自己的兄弟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大的死神用可怖的声音茫然地说。 平野藤四郎扬起蹭了一脸本来就很脏现在又蹭了满脸巧克力蛋糕的小脸,呆呆看了一眼拿着镰刀穿着黑袍还没有脚的药研藤四郎,轻声地自言自语说:“……还以为是回家了,原来是碎掉前的幻觉吗?” . 在遥远的不知名海岛上,同样被黑夜所笼罩的小树林里,还在努力填坑的山姥切国广已经快要完工了,被埋在坑里的春川树还只剩下一个脑袋顶露在外面。 一个没有带抑制器的付丧神却正好搜索到了附近,听到了金发打刀一下一下铲土的声音。 “谁在那?!你在干什么?!站着别动!”太刀付丧神皱着眉头,像不幸忘带了眼镜的老年人一样眯着眼睛,谨慎地一步步靠近,终于在差点一脚踩到春川树的脑袋时才被不知所措的山姥切国广拦住,惊讶有戒备地叫道,“你是……你是……你不是那个春川树的山姥切国广吗?!” 像自己的主人一样缺乏急智的金发打刀就像所有山姥切国广一样,在慌张和心虚的时候,就会表现得特别凶悍。他挥了挥手,冷漠地说:“走开!别过来!” 被凶了的太刀警惕地四处张望,“你的主人呢?叫他出来,跟我回去!” 山姥切国广一边执着地继续铲土填坑,一边欲盖弥彰地说,“他……他才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还能去哪。带着付丧神是累赘的时候都没有丢下你,现在却不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我有那么好骗,会相信你说的这种话吗?”夜视能力比一般太刀还要糟糕的太刀付丧神膝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抢过了山姥切国广手里的铁锹。 “等等!这种时候你在这里埋什么,让我看看!”他大声说。 “不行!”山姥切国广态度激烈地推开了膝丸,挡住了自己刚才正在填土的浅坑,决绝地说,“你不能看!” 在山姥切国广和膝丸的僵持中,一直遮盖在月亮上的乌云突然飘开了,清冷的月华落在大地上,总算是让视线好了许多,膝丸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松软的泥土里露出了一段校服外套的袖口。 膝丸:!!! 第85章 惊魂记(2) 无论从练度还是属性上比较,膝丸都能轻松地战胜山姥切国广。何况山姥切自从被审神者唤醒后,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本丸很少有机会出阵,目前还带着抑制器。膝丸的战斗经验丰富,状态正常……可他仍然觉得月光下的山姥切国广有点渗人。 被迫穿上校服的,不是付丧神就是审神者,春川树和付丧神才不对付,作为春川树的刀剑,山姥切国广难道是砍碎了哪个付丧神正在处理吗?抱着这样的怀疑,膝丸上前一步,把手按在刀柄上,态度同样非常强硬地说:“让开,我必须看。” 山姥切国广就很为难,他知道春川树意识离开身体时是什么样子的,也知道春川树的意识现在并不在身体当中。春川树说是要被埋在地下躲避付丧神的搜索,怕跟他们起冲突,可现在如果不让膝丸看,他们立即就会起冲突,而且糟糕的是……山姥切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膝丸啊! 虽然他愿意为了保护主人去死,可也不至于死脑筋到愿意死得毫无意义——等他被打倒了,膝丸还不是能想看就看,等主人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打了,膝丸就会被审神者记恨。善良的山姥切国广这样想了想,态度就软和下来。 “必、必须要看吗?我没伤害你的同伴……” 膝丸更疑惑了,“难道你杀了哪个审神者?” 山姥切国广惊讶地抬头看了看膝丸,觉得这些被坏人困住折磨的付丧神真可怕,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说出这种吓人的猜测啊! “当、当然没有了!我怎么会杀害审神者!” 膝丸问:“那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在这种时候,特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挖坑,就是为了埋一件衣服的吗?” 山姥切国广无法解释,只好妥协了,“那……好吧,我让你看一眼,但你不要伤害他。” 把春川树埋起来的时候,山姥切国广能用铁锹,但要挖出自己的审神者,他可不敢这样。万一一锹下去把他铲伤了怎么办呢?山姥切跪了下来,用手一点点地把刚刚填进去的土又一点点地扒开,动作温柔又仔细。 膝丸警惕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可怕猜想。 这太荒谬了吧。不管春川树对其他付丧神怎样,但他对自己的山姥切国广简直无可挑剔,山姥切国广怎么会突然反噬主人?但膝丸还是试探着问:“山姥切,你的主人他……” 他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其实没指望山姥切会这样上钩,只是想要打量他的神色,再继续问完整的一句——“你的主人他现在在哪?” 但山姥切国广始终都很单纯,他慌张地抬起头说:“他怎么了?他没对你们做什么坏事,他不选择淘汰掉自己也是有原因的……拜托你看一眼他就走吧,不要告诉别的付丧神他在这里,好不好?” 膝丸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理解有误,那他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真的,山姥切国广是在埋葬自己的审神者?可是……为什么?山姥切国广看起来没有受伤,也没有失去审神者的伤心和难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春川树? 膝丸飞快地蹲了下来,来不及再继续盘问山姥切国广,只是帮着他飞快地扒开坑里的泥土,想把已经被埋的审神者挖出来看个究竟。 “你干嘛?”山姥切国广警惕地想把他的手推到一边,“不用你帮忙,别碰他!” 膝丸心里很难过。在三日月宗近还没被送走,兄长还暗堕,岛上还被节目组牢牢掌控的时候,他确实把春川树视为敌人。但也许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吧,当兄长暗堕无法挽回,押送三日月宗近的船只已经开远后,膝丸本身对春川树的敌意就消散了。 如果不久前是他有机会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投票给无冤无仇的少年审神者,为了自己的同伴和兄长,把他送到可怕的境地里去。为了自己和同伴,送不认识的对手去死,这有错吗?——膝丸觉得没什么错,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膝丸拨土的手慢了下来,犹豫着……不然,就别看了吧,如果那个少年已经死了,人类都讲究入土为安,他还是不要惊扰死者的安眠。可他抬起头,看了看没多难过的山姥切国广,还是决定要看一眼来确认。 没办法,人类太狡猾了……也许山姥切国广只是这样演戏,想要骗过他或其他付丧神,躲避大家的报复呢?这样一想,膝丸的动作就又快了起来,并且很快就发现,坑里确实被埋了一个人类。 如果是付丧神碎刀,人形会随之消失。而且,坑里这个人好像没死多久,身体还温软着,就好像灵魂还没有离开,虽死犹生。膝丸看着山姥切国广小心翼翼地拍掉蒙住他头部外套上的泥土,帮他拿开了头上的外套。 少年闭着眼睛,没有那双异常天真和纯洁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他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成熟了不少。完全不像大多数人,睡着时反而会给人变小更像孩子的感觉。他的睫毛很长,仿佛还在微微翕动…… 膝丸难过地问:“……是谁?” 都已经结束了,兄长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打破了牢笼,可是被困住的鸟却不肯飞走,反而要自相残杀,这多么可笑。膝丸觉得,会做这种事的付丧神……八成是小狐丸吧。就算很生气,打这个审神者一顿不行吗?为什么要杀掉他呢。 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把自己像暗堕的深渊用力地推了一把,三日月殿如果知道了,也不会赞同的。 拿着外套紧张旁观的山姥切国广没法理解膝丸的悲哀,听到他的问题,不满地回答:“这你都看不清?你不是都猜到了,这就是我的主人!” 膝丸的悲伤不由一滞。他稍稍冷静下来,疑惑地看了看情绪很不对头的山姥切国广,又看了看春川树。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真的还在喘气?”膝丸伸出手,把手指放在春川树的鼻子下,然后再次震惊地抬起头,“他就是还在呼吸啊!你为什么要把埋起来?!他还没死,你怎么搞的!” 说着,他开始奋力地继续挖土,想要把被活埋的审神者救出来。 山姥切国广连忙制止他,“喂,不是说好了的吗?看一眼就走!别挖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主人埋上的。你别这样,主人说他不想被你们欺负才要这样躲起来的……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 膝丸不敢置信地瞪着金发碧眼的付丧神,他看不出这个付丧神有任何暗堕的倾向,他的气息明明就很纯粹,周身都散发出少年审神者柔和又负有生机的灵力,可他说的话也太荒谬太可怕了! “就因为这个,他就让你活埋他?他是疯子吗?你也是疯子吗?他让你这么做,你就真的这么做?!懦夫,就算真的有付丧神要对付你们,死在战斗当中也是一种荣耀啊!为什么要选这种方式!快点帮我把你的主人挖出来啊混蛋!” 被膝丸这么一顿吼,山姥切国广也有点生气——他这么大声,周围没准会有多少付丧神听到了,那主人躲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啊! “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再说,我发过誓的,主人的任何命令我都会服从!”金发打刀回怼膝丸后,赌气地问,“主人不让我跟其他付丧神冲突,你非要把他挖出来,那你能保证其他付丧神不找他的麻烦吗?!” 这一晚上,膝丸经历了很多很多,他没来得及见到暗堕后的兄长最后一面,直到现在也无法突破突然出现的白雾冲进校园里。他很想一直守在白雾之外,可又明白这样毫无用处。兄长献祭了自己赢得了现在的局面,他不能软弱地放纵自己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发现了山姥切,还有他的主人春川树…… 就好像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他记忆里春川树说过的话浮现在膝丸的眼前。他说:“我不放心山姥切,他很容易被欺负的,我希望他能留在我身边。” 当时,三日月殿嘲弄了他,膝丸也觉得这个审神者真是虚伪——没有付丧神肯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现在呢,他还活着,却下达了让山姥切埋葬他的命令。他不需要山姥切国广为了保护他战斗受伤,只希望他能不受自己的拖累,在这场兄长一手策划的突变当中好好的活下来。 过去,他从没见过像春川树这样的审神者。目之所及,所有人类无论再如何坚持,都会在最后的生死之际放弃刀剑选择保全自己,这其实也无可厚非,膝丸认可人类审神者的这种选择。他们是武器,为了保护主人碎掉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类愿意为了区区刀剑,做到这种地步呢?就算遇到了这种主人的付丧神不是自己……但还是觉得……就算在此之前,他们都是这个审神者保护自己付丧神道路上的阻碍……但还是觉得…… 山姥切国广迷惑地问:“你、你哭什么?” 膝丸恶狠狠地瞪了山姥切国广一眼,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别、别胡说八道了!你眼花了,我才没有哭!我绝对没有在哭!你动作快点,帮我把这家伙挖出来,然后我们去诊所,还要把医生给找到。放心吧,我、我会保护他的!” 山姥切国广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膝丸,这家伙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山姥切国广觉得自己没法说服自己放心。可他也没别的办法摆脱膝丸,所以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唉……” 第86章 惊魂记(3) 无奈妥协的山姥切国广和自我感动的膝丸一起合力,把春川树从坑里又挖了出来。山姥切国广拿掉了春川树身上裹着的被单,膝丸轻轻地拍着春川树的脸颊,温柔地小声叫着,“审神者,醒醒。” 山姥切国广警觉地拍掉太刀付丧神的手,把春川树拢进自己怀里,“膝丸殿,别打扰主人。如果他想醒过来,他自己会醒过来的。你这个时候把他吵醒了他会不开心的!” ……你真确定是这个审神者自己不想醒过来的吗? 膝丸忍不住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山姥切国广的状态,简直是费解极了——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已经病态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一丁点暗堕的感觉都没有呢? 但他没有和山姥切争执,努力地换位思考并且理解了山姥切国广的异常。他肯定是对自己还充满了戒心才会表现得这么奇怪的吧。可是少年审神者被挖出来后虽然还有呼吸却并没有苏醒,可能是缺氧的时间太长给他造成了什么危害……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膝丸不打算告诉山姥切国广他的审神者不像是鹤丸国永那样可以随便埋在地里再挖出来,他可能会因为山姥切刚才的行为再也醒不过来。 他主动背对着山姥切国广蹲了下来说,“快点,把审神者放在我的背上,你背不动他的。我们得回学校外面去,看看其他付丧神找到的人类里有谁能检查一下审神者现在的情况。” “唉……”山姥切国广又忍不住想要叹气了,等审神者醒过来,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完成好他留给自己的任务,竟然把他搬进了付丧神堆里这件事呢? . 被山姥切国广和膝丸念叨着的春川树,此时正飘荡在本丸的地下城里、自己茫然的付丧神们中间。他没有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向迷茫的付丧神们解释现在的情况。不久前他还觉得没有身体也很方便,现在却不会这么想了。 春川树地下城中心的传送阵在黑暗的地下闪烁着漂亮的紫色光芒,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游戏里的传送门链接着深渊,但他的这个传送门对面什么都没有——那么,他可不可以让它同时连接上自己所拥有的两个小世界呢? 既然他已经有能力召唤自己的小世界精准覆盖在他所希望覆盖的地点,蚕食掉这个大世界的一小部分和他自己的小世界融合,那么……把自己的小世界像能够兼容的乐高玩具一样揉捏结合在一起,应该也不难吧? 少年审神者开始清空自己的思绪,专注于在两个世界间构建纽带…… 正在他本丸地面上拼命趴着寻找不见踪影短刀的审神者们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领头的审神者继续大声提醒道:“幻觉!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大家不要受影响,继续找!继续找!” 但是……肋骨真的很疼,胳膊上的抓伤也很疼…… 药研藤四郎当着所有付丧神的面旋转了一圈,从死神的状态恢复成标准的粟田口短刀,扑到平野藤四郎面前,一把抱住了失散许久的弟弟。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在被胁迫的弟弟就会来到自己面前,但他还是用力地拥抱着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平野,不是幻觉……你不会碎刀的!听我说,你是真的回家了!” 还以为正在经历死前幻觉的短刀惊讶地摸索着药研单薄的后背。手感确实是很逼真没错的啦,平野藤四郎为难地想:但、但是您刚才就在我面前从死神变成了药研哥,这让我该怎么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啊?不过,没想到刀剑会归西方的死神来管理,而且死神竟然这么温柔。 接下来,他们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平野藤四郎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回抱了一下会变成药研哥来满足他愿望的死神大人,平静地等待着眼前的幻想破碎,世界崩塌,一切露出原本残酷的真实面目。 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着,而且愈演愈烈,终于迎来了一次剧烈的撞击,然后趋于平静。春川树盘旋在传送门上空,向它输出了自己的要求。 平野藤四郎也发现震动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打算看看眼前的一切有什么变化……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哒,听起来很像是受了重伤导致步伐凌乱的加州清光,当然也可能是别的穿着高跟鞋的女性审神者。 药研藤四郎、小夜左文字……其他付丧神也陆陆续续听到了这个脚步声,比不明状况的平野藤四郎还要震惊。因为他们此时都聚集在地下城的入口处,而这脚步声是从地下城深处传来的,他们很清楚地下城里面本应该什么都没有。 鹤丸国永眼睛一亮,“哦哦!这些坏蛋过来前,我刚刚又往传送门里投了好多的金币,难道终于有怪物被我召唤过来了吗?太好了,正好派它冲出去吓唬一下外面那些家伙!” “游戏里的只有黑暗女妖才穿高跟鞋!”一期一振第一件事连忙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藤四郎短刀,并且提醒大家注意,“鹤丸殿,别忘了在游戏里的怪物是会相互残杀的!黑暗女妖的死对头是武士!大家小心点,绝不能掉以轻心!” 在他的指挥下,在狭小的地下最能发挥实力的短刀们面对着地下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组成了第一道防线,一期一振自己把受伤的平野藤四郎抱了起来,站到了队伍的后方,温柔地对这个陌生的弟弟解释说:“平野,虽然你可能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很荒谬,但药研说的没有错,这一切并不是幻觉,你会好好的活下去,你也确实是回家了……” 在一期一振温柔的安慰弟弟的时候,其余知道黑暗女妖是什么东西的付丧神全都严阵以待,高度紧张——不过同时又很期待。 如果真是那个爱好独特手持皮鞭魔武双修的黑暗女妖,而黑暗女妖又不把他们当做敌人,是不是就能旁观目击她用鞭子调.教这些入侵者,再把他们拖进囚室里这样那样了呢?!在付丧神们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一个穿着黑色女仆装的骷髅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拐过转角,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它的眼窝里燃烧着翠绿色的火焰,兴高采烈地冲着所有人挥手,在付丧神们懵逼的目光中,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家好,我是春川树,我暂时回来一趟,惊喜or意外?”问号后面还有个可爱的心形图案。 就在刚才,春川树已经把自己本丸的地下城和大学城有缝连接。可惜,他的身体还留在大学城之外,不方便马上召唤到地下城。还好大学城的宿舍里留了很多他平时喜欢的东西,正好能够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比如现在他上身的这具和人类在形态上没有太大差别的骷髅女佣。 骷髅女仆是一种没有灵魂的魔法用品,属于春川树目前可以创造复制出的物品之一,灵感和荣誉全部归属于sims——只需要家里摆上一个立着的棺材,再在里面放上一个骷髅女佣,你就可以彻底告别家务解放双手了。这种女仆任劳任怨不索取报酬,就只有一个偷喝家里饮料然后在你家地上留下一滩可疑液体的陋习而已。 … 刚刚有一点点相信了陌生长兄一期一振的平野藤四郎虽然被护在了最后,但凭着短刀优秀的视力,还是把这个骷髅女巫看得很清楚。它白白的头骨上带着白色蕾丝的发饰,穿着一件带白边的黑色制服短裙,带着白色的手套,在腰间围了一条缀满蕾丝的小围裙。 平野藤四郎仰起头,怯怯地小声问:“一期哥,春川树是谁?” 一期一振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坚强地回答,“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你今后的主人。” 平野藤四郎:“………” 不管平野藤四郎怎么想,其他的刀剑付丧神……还是异常艰难地相信了眼前这个……穿着女仆装的雪白骨架……是他们的审神者大人。呃,就算是新被锻造出来的三振新刀也知道,他们的审神者无论干出什么事都不出奇。 还没有娴熟掌握穿着高跟鞋走路技能的春川树勉强扶着墙站直了身体,很有气势地向前一挥,紧急被他调来充场面的十来个五颜六色的半透明鬼魂从他身后的地下通道中飘了出来,带着阴冷的亡者气息,以及阴森恐怖的声效,飘飘悠悠朝付丧神们冲了过来。 刚刚说服自己相信了春川树的付丧神们忍不住又怀疑起来,纷纷侧身躲避这些冲过来的鬼魂。鬼魂们伴随着诡异的笑声、好像有很多人窃窃私语凝聚成的噪音、穿透了几个占地面积比较大躲闪又不够及时的付丧神,留给他们一种极为不舒服被凉水浸泡过的寒冷触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扑向了仍然在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的入侵者。 春川树摇晃着吱吱嘎嘎作响的白骨架,在所有付丧神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一期一振面前,向他展示了另一张纸,贴心地写着,“现在是手入时间,请把受伤的短刀交给我好吗?就算我现在是这个样子,也能很好地完成审神者的工作,相信我吧。” 平野藤四郎眼睁睁地看着一期哥只迟疑了不到三秒,就真的把自己的本体送到了面前这个会走路还会指挥鬼魂的骷髅手里,不由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就算他已经对能回去本丸再见一面真正的药研哥他们不抱希望,还念念不忘已经死去的审神者寿屋大人,想要完成复仇,可是现在所做的这个梦,也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吧? 第87章 惊魂记(4) 坚信自己正在被幻境攻击的审神者,还有他们所带的付丧神们,陆续看到了几个从地面浮出来的鬼魂。 这些鬼魂都是春川树从他的大学城里直接召唤出来的,过去就附身在髭切的身上,都是一些怨气很深、死的很惨的审神者。被派来入侵春川树本丸的审神者甚至从里面看到了一两张熟悉的脸孔,吓得牙齿打颤咯咯响个不停。 但他还是哆哆嗦嗦地固执己见地自言自语道,“是幻觉,都是幻觉。对,没错,一定是这样,这里的审神者只是新人,他不可能认识早就死掉的前辈,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一个橙色的鬼魂,透明的身体里跳动着火焰,大笑着挥手,默默念叨着的审神者马上就被真实的火焰包围了,灼烧的痛觉令他失声惨叫起来,再也没有余力去念叨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个蓝色的鬼魂挥了挥手,一股冷彻心扉的冰水浇了下来,熄灭了火焰;一个黄色的周身缠绕着闪电的鬼魂蹲下来,摸了摸安静下来的审神者,于是入侵者又抽搐着惨叫起来,“啊——!” 两个审神者所带的付丧神里不乏传说中能够斩鬼御神的刀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马上开始反击。 但鬼魂们的行动也很迅速,为了躲避刀锋,能够飞快地钻进地里,还能附身到付丧神们身上——他们都是髭切带出来的鬼魂,对附身付丧神再熟悉不过了,一连串的行动做出来,仿佛找回了成为鬼魂后最初的记忆,以及家的温暖。 . 春川树操纵着临时身体,一扭一扭地从地道里爬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压切长谷部忍不住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审神者看了一眼胜负已经不存在悬念的战场,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这些鬼魂这么能打,他刚才还想着,要是鬼魂打不过审神者,他就再召唤些别的来撑住场面。 但紧接着,春川树又高兴起来——毕竟其他更有排面的召唤物击败入侵者,肯定是没有这些鬼魂动手更有意义的。他咔嚓咔嚓地动了动下巴,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说话还是很不方便,于是从裙子里掏出笔,在纸上写字,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鬼魂会因为自己的死因获得特殊能力。死于火中的能够纵火,被淹死的会不停地滴水,被电死的就能够放电。他们还能把自己临死前的情绪传送给周围人。怎么样,厉害吧?” 压切长谷部点了点头,扶着春川树让出了地道口的位置。其他付丧神也跟着陆陆续续地爬了出来,平静地看着入侵者的惨状,就像在注视着绝佳的风景。尤其是药研藤四郎,鬼魂释放的火焰仿佛落在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双眼亮得惊人。 “大将真的很厉害。”黑发少年开心地说。 平野目前还是被一期一振抱在怀里,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被春川树治好了,不过还是没有力气,此时此刻,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老实说,他现在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呢……在兄弟们都得到了精心手入后,他开始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新主人是喜欢穿奇装异服的骷髅有什么不好?她的头骨是多么洁白光滑,她的指骨是多么纤细温柔,还有她对敌时强大冷酷的样子又是多么的耀眼……如果这一切是梦境,那平野藤四郎希望自己能永远在这个梦境中长眠。 … 战局没有维持多久,两个审神者就撑不住死掉了。春川树制止了想要继续把所有付丧神也一起干掉的鬼魂们,让药研不要复活死者,他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新计划,“我们得在地下新挖出个大点的房间,我来建一个墓地,你们把死了的尸体拖进去,然后我们本丸就有吸血鬼啦!” 这就好像想要种植蘑菇的农夫培育出了种菌,有了种吸血鬼,就可以把更多的人类也发展成吸血鬼。吸血鬼寿命长,不需要睡觉和上厕所,只需要喝点血或者吃点代餐食物,就能在室内或是夜晚一刻不停地干活,等稍稍变强后还能变身成蝙蝠,是多么勤劳朴实又可爱的种族。 这样想想,这些审神者不光给他送回了失散的粟田口短刀,帮助他完成了对药研的一部分承诺,让鬼魂们发泄出了一部分枉死的怨气,而且还贡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可以说是当前这个新生的小世界充满了奉献精神的了。 春川树在心里默默给几个积极主动的入侵审神者点了个赞。 . 读完了春川树书写的内容后,一期一振看着被春川树的意志控制住的入侵付丧神们——当他们的审神者死去之后,这些付丧神就被春川树安排着原地盘腿莲花坐,被迫进入冥想状态中。 粟田口的皇家御物点了点头,举一反三地建议说,“主殿,如果您再建一个监狱,把不投降的付丧神关起来,死在监狱里的付丧神是否能变成骷髅兵呢?” 虽然剩下的战俘也都是付丧神,但一期一振只把他们当普通的敌人——溯行军或检非违使看待。毕竟大家各为其主,再说他们不久前帮助自己的主人胁迫粟田短刀时动作也没有迟疑。 “我们不缺骷髅,骷髅看起来都差不多,有一两个就行了,”春川树抬起手臂,示意一期一振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然后认真地埋头一笔一划地写到,“一期哥,这些付丧神不可能不投降的。他们不是这两个审神者的付丧神们吗?等审神者复活成吸血鬼,他们就是我们这边的劳动力了!” 他又指了指周围,继续飞快地写:“你看,我们的后院被他们弄得这么乱,种的田地也毁坏了这么多,怎么能把他们关着什么都不干呢,挖房间和建设墓地的工作就可以交给他们,整理地面的工作也得交给他们,内番以后也都可以交给他们,这不是很好吗?” 一期一振想了想,感觉自己被春川树说服了;江雪左文字也在一边缓缓地点头,田地作物被毁坏的怒气一点点地散去。 压切长谷部也非常满意——一座繁盛本丸的建立,少不了足够的战斗力和劳动力共同维护,可多来几个付丧神,就意味着主的注意力会被多分成几分。压切长谷部一方面希望能帮助审神者建设一座强大的、占地广阔的、产出丰富的本丸,一方面又不希望有太多新来的付丧神与他争夺主的宠爱。 现在,审神者向他展示了一条完美的道路:虽然春川树是个温柔善良的神明,但他对自己看不上眼的坏人可是非常冷酷无情的,这些留在本丸里的俘虏既能干活又不会分宠,可以说是非常的经济实惠了。 春川树处理完自己本丸的突发事件,提醒付丧神们等死尸变成吸血鬼后让他们赶快抓紧时间解除其他粟田口短刀们的封印,还要问问他们是谁派他们来的,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地找出幕后更高层的坏蛋。 最后,他还特意摘下平野藤四郎头上的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写下了“不要太想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心)”,这才在付丧神们恋恋不舍的送别中,重新跳回了紫色星云传送门。 第88章 惊魂记(5) 在春川树的意识离开后,被关进了学校里的人类们已经清醒地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付丧神们被春川树安排着回屋睡觉时,他们仅仅只是被安排着暂时全都走到教学楼集合,然后就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力。 拉开距离对于拥有热武器的人类们来说,原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所以刚开始,当付丧神们纷纷换上睡衣准备睡觉的时候,他们整合了队形,把拥有远程热武器的人保护在身后,悄悄地一点点靠近宿舍楼。 一直走到门口想要发起总攻的时候,才绝望地发现他们的热武器全部诡异地失灵了。枪膛里明明还有子弹,但是无法发射出来,手.雷拉开了也不会爆炸,引线烧完就安静如鸡……人类只好战略撤退,重新回到教学楼内商量对策。 商议的结果是没必要和这些付丧神正面硬刚。 其他付丧神好对付,但一下从普通付丧神变成了boss级精英怪的髭切实在难缠。就算有热武器在,昨天人类方也没有控制住局面,还不如先赞避锋芒,等援军过来再收拾他。 于是,这群不安分的人类又开始尝试着离开学校,甚至离开小镇,趁着付丧神不知在突然出现的小楼里做什么时先搜索镇上的资源躲进海岛上的山林里。 结果他们当然也找不到离开学校的出口。 这些人类早上正常起床开工,晚上天黑后加班应对付丧神的反攻,一晚上没睡也不肯坐下来休息一直折腾到深夜,却没法看到自己的状态已经全线由绿转黄、又由黄转红,这代表着他们必须调整自己的状态,否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他们所熟知的世界规则下,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在一段时间内缺少睡眠、食物、娱乐,虽然也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只需要挺一挺就过去了。但在现在的世界里,当这些人的精力不断减少,而且越来越饿,他们渐渐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做事,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而不断地跺脚捂肚子,时而垂下头打瞌睡。 当第一个体力不支的人类突然倒地时,其他人都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当查看他情况时听到鼾声时,又都怀着不同的心理松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把他叫了起来。不过,叫起来走了没几步,这个人就又倒下睡了过去。 没什么同伴之情的节目组员工意识到了不对劲,果断抛弃了这个人,把他拖进树丛掩藏起来,开始继续寻找出路。可惜,倒地昏睡的症状在所有人身上蔓延开来,如果把昏睡的人叫醒,他可能会清醒几分钟,也可能会歇斯底里地大哭。 ——这一切显然是不正常的,在这个既有科学,又有付丧神、妖怪和怨灵的世界里,很容易让人想到神经性.毒.药、诅咒、中邪等等不祥的关键词,不安的情绪在没有被髭切打散的人类中逐渐蔓延和滋生。 紧接着,有些没有认真吃过晚饭的人类开始极度饥饿起来,饿着肚子的他们丢下同伴,冲向食堂。 过了饭点后,学校的食堂现在并没有现成的剩饭和剩菜,但还有许多可以即食的食物和饮料。比如,包装完好的牛奶、面包。饥饿的人类翻出这些食物后就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足够的面包和牛奶能够保证成年人的饮食需求。但在目前的世界当中,食物能够为人类提供的果腹值,和食物的品种和制作人的烹饪技能点数息息相关。 像能从冰箱里直接取出来的食物,统统都被世界法则简单粗暴的归类为零食,而零食是狂吃几个小时才会让饥饿值从红变绿的最低级食品。只有经过人类烹饪加工后的食物才能在短时间内让人吃饱,即使这种加工只是简单的泡麦片或者拌沙拉。 在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员工们当然不会有心情开火做饭或是拌个速食沙拉,所以他们惊恐地发现,在吃下了大块的面包喝下了大盒的牛奶后,他们竟然仍然会有饿到腹内灼烧的感觉! 而且,在吃饭的时候,有些人的体力值到底,会直接扑倒在地昏睡,几分钟后又因为饥饿醒过来痛哭,痛哭过后又不得不往肚子里塞食物,吃到一半抵不住困意重新昏倒……就这样陷入了悲惨的循环。 周围很幸运还没有耗尽体力的员工们眼看着这一切,就算仍然很饿却也吃不下去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如果能坚持下去,两个小时还是能够摆脱饥饿状态的——在原来世界里养成的常识告诉他们,继续这么吃下去,只会撑死而已。 “我们……难道是已经死了吗?”一个男人满脸恐惧地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我听说过,有些人死后会化成饿鬼……就、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不能摆脱饥饿的折磨……” “你是说……我们下地狱了吗?” . 相比起备受饥饿和睡眠不足折磨的节目组员工,在床上被子里沉睡的付丧神们就幸福多了。如果不是两个世界在春川树的尝试下进行连接时产生了剧烈的震动,他们每一个都肯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过来,再在校园里发现一群已经彻底发疯或是还处于被动发疯状态的人类们。 刀剑付丧神们本来是在沉睡中,在地震开始后,不论原来是什么样的个性,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睡衣冲了出来,聚拢在刚才睡觉的宿舍楼前大呼小叫——髭切也是其中之一,在高举双手惊慌大喊了好几声“失火了失火了”之后,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不符合性格的举动。 源氏重宝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自己刚才还在尽情挥舞的手臂,打量着周围的其他付丧神们,注意到有几个短刀的睡袍背后竟然带着兔耳朵帽子和圆溜溜的毛球兔尾巴,连某些打刀和太刀付丧神也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有些甚至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还在举着手臂大喊大叫。 髭切努力回忆,他还记得不久前自己主动释放了体内的怨气后暗堕,获得了远超普通付丧神的力量,不断地砍杀敌人,渐渐陷入仇恨杀戮中难以自制,然后……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走进了面前这栋建筑,体内的怨灵也排着队地一个接一个从他身上飘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不同的房间。 髭切活了上千年,现在却对自己当前的状况没有一点思路。 等到地动停歇下来,他没有和其他付丧神打招呼,径自又走进了面前诡异的建筑。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睡袍,先是谨慎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柜。 很好,他看到了自己的出阵服。 源氏太刀伸出手,想要摘下衣挂换上,可惜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张开双手转了个圈……髭切低头看了看衣服,又摸了摸身上挂着的本体太刀,心情沉重语气冰冷地笑了两声。 他转身走出自己的房间,到隔壁敲了敲门——昨天晚上,他身上的鬼魂之一就走进了这个房间。 没人应门。髭切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可能上锁了。他试着踹门,用本体去砍门锁,可惜看起来质量不佳的房门不合常理地纹丝不动。髭切只好放弃了这个房间,耐心地按照自己的记忆逐一尝试着走进有鬼魂进入的房门。 试了两三次后,终于有一间房门没有上锁,被髭切轻松地推开了,里面和他之前睡着的房间相似,里面只有一张床,但是没有衣柜,只有一套桌椅。髭切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他只好走了出来,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整个一栋宿舍楼。 源氏太刀不知道,他正在把一个好好的经营模拟类游戏,完成一个惊悚解密类的闯空门rpg。 一楼和二楼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现世房屋。髭切走上了三楼,发现三楼的格局与下面明显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房门,公共区域的家具、装饰品质量和品位看起来也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一眼就在看到了壁炉前的两个竖着摆放的棺材,其中一个打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髭切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走到另外一个闭合的棺材面前,轻轻地想要把它拉开,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棺材盖纹丝不动。 髭切在楼下探索时已经积累出了经验,他知道这栋建筑里的东西是无法靠蛮力破坏的。其实,他在棺材上左右摸索,在没有发现有机关的情况下,只好左右敲打了两下。、 棺材盖果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穿着女仆装的骷髅,活动着嘎嘎作响的骨架,从棺材里走了出来。髭切握着本体,警惕地倒退了几步,和这个活动的骷髅拉开距离——作为一个老年人,髭切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真是棒棒的,昨天才见了鬼魂,今天再见到会走的骨架,就也会觉得很正常了呢。 骷髅女佣没有攻击髭切的意思,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朝南的房间。髭切跟在它身后,尾随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男孩儿童房。 墙壁是天蓝色的,上面画着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天花板上的灯是可爱的卡通太阳,床头是城堡的形状,连地毯都是可爱的小动物图案。 墙壁上贴着许多孩童的蜡笔和水彩涂鸦,虽然墙角有一个大大的玩具箱,和毛绒玩具、人偶和小汽车小飞机还是散落得到处都是。屋里还有娃娃屋、手办展示柜、还有一张比楼下饭桌还要大的桌子上摆满的电动火车轨道模型。 骷髅女佣冲进这个凌乱可爱的房间,先是铺被子,然后整理玩具,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笔记本,和各种看到一半就随手乱丢的书籍一起放进衣柜。 髭切站在书柜前,简单浏览了一下书柜,里面除了漫画和故事书外,还有很多游戏——《哈利波特》《[综]我在虚拟世界穿越的那些年》《机器猫》《幽游白书》,许许多多带着“模拟人生”关键字的电脑游戏,普普通通没什么线索的样子。 他抽出了骷髅女佣刚才从床底下掏出来的那本笔记。笔记本绿色的封面上塑封着一片叶子,上面用稚气的字体写着,《植物观察日记》。髭切感觉到有些失望,还以为会被男孩子藏在床底下的笔记上肯定会记录一些有用的信息,让他了解到现在到底身处何地。 没想到会是这种并不重要的内容,可能只是小男孩不小心掉到地上的而已…… 这个时候,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向下望去,发现是付丧神们找到了节目组的人类。源氏太刀连忙把笔记本放进书柜里,快步跑出房间,冲向了学校另一端的教学楼,暂时结束了目前这次失败的、什么都没发现的搜索。 第89章 幸运值(1) 髭切跑出了宿舍楼,和其他刀剑付丧神汇合。他在询问后得知,刚才的喧闹是因为刀剑付丧神们发现了几个嚎啕大哭的人类,既无法沟通又无法攻击,只好把他们围在中间,却像是面对刺猬的猛兽,想要品尝复仇的甜美却无从下手。 髭切在搜索了小楼后,对现在的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他都已经在节目组的规则下生活了许久,这个世界换了个法则也能适应良好。看着刀剑付丧神一下下地拿着本体去刺人类却在碰触到他们的皮肤前滑开,髭切推开其他刀剑付丧神走了过去。 他觉得眼前这一切还挺好笑的,于是也就真的笑了起来,“哈哈,诸位,请别白费功夫了,还是让我试试有没有别的法子吧。” 源氏太刀在刀剑付丧神里很有威信,大家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位置。走近之后,髭切才发觉,首先,他认识这个被围在中间的人类。然后,这个人类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在冒着绿烟,散发出一股刺激的臭味。 他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鼻子,不管刚才想说什么,现在一张口要说的话都变成了——“哦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我能闻到这股味道吗?” “不,当然不是了髭切殿,我们有鼻子,当然也闻得到啊。”周围的付丧神回答道。 髭切张开双手拦着付丧神,示意他们离这些人类远一点,提醒道:“也许是什么毒.药呢,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 ——一天没有洗澡还做了许多运动,人类的清洁度已经变红,所以才会发臭,散发的臭味还会影响周围人的心情。如果春川树在这里(并且想得起来要帮大家说明的话),他就可以把当前的情况解释得明明白白,可惜他现在不在这。 听到这种嘲讽,被围在中间的人类们纷纷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髭切疑惑地打量着哭得情真意切,从手指缝里向下滴水的几个人……他所认识的这几个人类,原本可都是心理素质过硬、冷酷无情,绝不会轻易崩溃的性格。 想到小楼里锁上就绝对无法破坏的门,只有敲门才会走出棺材干活的骷髅,髭切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危险,他决心把复仇先扔在一边,态度和蔼地问:“所以,这位先生,既然我们付丧神没能力伤害到你们,而且我看你们身上也没有外伤,能否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哭泣的人类慢慢镇定下来,肩膀一抖一抖地说:“我们……我们都被困住了。你们、你们也不要太得意了,吃了依然会饿,睡了也仍然会困,这里、这里是地狱!” 他的话在刀剑付丧神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春川树曾在怀特公寓里见到的博多藤四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怀疑地说:“到底怎么回事啦!莫名其妙就睡了一个晚上,但我觉得现在还不错啊,不困,很精神!” 旁边的骨喰藤四郎冷冷地提醒道:“别相信他。” “也不至于都不信吧,至少他们现在看起来真的很惨啊。”髭切笑着说,“说到这里,我好像有些饿了呢,不如我们回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吃了早饭再说吧。” 就算再怎么想要捅死眼前这些人类,可暂时捅不死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付丧神们点了点头,裹挟着几个哭泣发臭的人类回到了宿舍楼里。短刀和胁差能够听到三楼传来的动静,髭切笑着告诉他们不用在意。 把人类驱赶到一个小房间后,自觉在做菜上帮不上忙的刀剑各自找位置坐好,几个会做饭的付丧神很自然地打开了冰箱。 和跑去食堂里找食物的那些人类不同,刀剑们不光看到了饮料和薯条等零食,还像当初髭切在衣柜里找衣服一样看到了几样成品菜,比如田园沙拉、烤起司、培根炒蛋、起司通心粉。 先打开冰箱的歌仙兼定有些拿不定主意,问道:“喂喂,我们难道真要吃这些可疑的东西吗?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些人类有多惨!” “没事的,”髭切温柔地说,“别忘了我们之前一直都在睡觉哦。如果这里的主人对我们有恶意,我们恐怕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地醒过来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诡异,但我觉得,吃了也不会有事的。” “好吧好吧。”能脱离审神者活到现在的刀剑付丧神也都不傻,歌仙兼定轻易地被说服了,向伙伴们报出了菜名,然后统计数量说,“大家都想吃什么?” “沙拉吃不饱啊!”“要培根炒蛋好啦!”“可不可以吃两份啊?” 付丧神们已经很习惯朝不保夕的生存状况,绝大多数都尽快调试好了自己的心情,有说有笑地商量起来。 歌仙听了一会,先选了最受欢迎的培根炒蛋,原以为能够拿到成品热一热开吃,没想到他碰触到那一盘培根后,端出来的确实一菜板的原材料。 歌仙兼定吐槽道:“……还以为不用自己做了呢,果然没这种好事的么。” 对他来说,培根炒蛋是很简单的菜色,习惯于在厨房给几十个付丧神做饭,第一份炒蛋几分钟就做好了。他把一锅剪出来的炒蛋倒在厨房里找出来的空盘子里,然后……又一次进入了昨晚推门换衣服睡觉那种无法自控的状态,摆出了第二个盘子,从已经空了的炒锅里倒出了第二份。 刀剑付丧神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歌仙兼定从一个小锅里倒出八份炒蛋,又干劲十足地转过身开始做起了第二锅。 髭切在一边哈哈哈地笑了半天,从橱柜里找到了餐具,不客气地端起第一份炒蛋吃了起来,满意地眯起眼睛,给歌仙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嘛!味道真不错呀。”他转头对不远处的博多笑着说,“要是能有一杯咖啡就更好了!” 博多藤四郎朝气蓬勃地嗨了一声,跑向厨房边的美式咖啡壶去给老爷爷煮咖啡。 其他付丧神们也陆陆续续地吃上了早餐,边吃边研究现在的情况。髭切把自己刚才在整栋楼搜索的事告诉给其他付丧神,别的刀剑们也分享了在外面探索的发现——他们也发现自己走不出这座学校,在食堂的后厨和小树林里也看到不少发疯的人类。 髭切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那些人类睡了也会困,是因为没有睡在我们这栋楼的床上。还记得我们刚刚进楼的第一个举动是什么吗?就是给自己标记一个房间。至于吃了食物也不会饱,有可能是只有这栋楼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才能让人吃饱。” 由于歌仙兼定的烹饪技能很高,春川树的世界也承认他的烹饪技能,所以髭切面前的这盘炒蛋让他觉得很撑,但依照他原本的食量来看,吃这点东西是不会让他觉得撑的。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髭切对真相的了解有了一丝偏差。 “髭切殿,你之前到底瞒着大家偷偷做了什么啊?”一个蜂须贺虎彻皱着眉说,“总觉得我们好像还是在一个游戏里,只是换了规则……” 髭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误会了,真的跟我没关系。” . 急匆匆赶回来控场的春川树俯瞰着一楼开放式厨房里刀剑付丧神其乐融融的场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还怕这些付丧神没他盯着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比如烹饪点不足做饭的话有三四成的可能会引起火灾,虽然这栋宿舍楼有烟雾探测器,发现火情会自动喷水灭火,但被淋了一身冷水后,大家的各项数值都会受影响,如果对法则不够熟悉,很可能会难以恢复从而产生致命的危险。 没想到大家意外地在他的世界里适应得这么好,只有髭切的膀胱状态栏因为喝了咖啡正在飞快地由黄变红,显然如果再不去厕所就要产生事故了。不过他是一个大人,想上厕所了会知道自己去上的,春川树就没有替他操这份心。 他急着要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去看看自己家的山姥切国广状况如何。要是那些躲在屏幕后的反派看到髭切突然变强后拍了更厉害的打手过来呢?如果他们没有更好的去处,干脆就把也推进学校里来算了。 春川树目标明确地跑回他被埋的小树林,把意识渗透进土地里,寻找自己的尸……不对,是身体——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茫然的少年审神者只好又浮出地面,寻觅着自己的气息,一路追到了小镇上的一栋建筑当中。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是被山姥切国广保管着,而是被牢牢抱在之前连一口吃的都不想分给他、对他十分不友好的膝丸怀里,这些付丧神变得可真快! 春川树收拢自己庞大的意识,像水母一样柔软地收缩,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膝丸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就是把他抱得有点紧,春川树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 他听到膝丸惊喜的声音,“他动了!他醒了!” 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否定道,“不可能……他被山姥切埋在地下导致昏迷,很可能已经因为血液循环受阻造成了脑死亡。我都说了,如果你们当时及时给他做人工呼吸供氧的话可能还有救……现在这种条件,想让他醒过来实在太困难了,也就只有我才有办法做到!” “别胡说!”山姥切国广生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人他还是个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些奇怪的家伙对他做奇怪的事!” 春川树睁开了眼睛,望向了断言自己脑死亡那个声音的方向,发现他是当初帮差点断气的混混头目处理伤口的诊所医生。春川树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他没办法在一个有医学专业知识的人类面前完美地伪装被埋又被挖出来的普通人。 刚才信誓旦旦的医生正想要怒斥山姥切国广不懂科学,是个顽固不化的古董,就突然看到了春川树翠绿的眼眸。一分钟后,他颤抖着坚强地说:“所以,你们看……我做到了!后、后续他还会很虚弱,只、只有我才能照顾好他!” 春川树松了口气,他听出来了——太棒了,这是个骗子。 但抱着他的膝丸却突然摸了摸怀里少年的脸颊,低下头认真地看了看,确认他是真的醒了过来,然后又望向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医生,恳切地求教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工呼吸……到底要怎么做?还有,他醒了,还需要做什么?” 在这个瞬间,山姥切国广和春川树一个付丧神和一个审神者同样清澈天真的碧色眼眸匆匆对视,心有灵犀地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天哪主人/山姥切,快看!这里有个付丧神,竟然比我还好骗! 第90章 幸运值(2) 在小镇诊所里扮演医生职务的贯太郎先生,只是一个医学爱好者、专业的演员。会处理外伤也只是因为过去年轻时经常打架斗殴所以手熟。 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把当初那个倒霉的混混头目送到他的诊所,他能做的就只有简单处理伤口,然后等着看患者的生命力是否足够顽强。 膝丸硬拖着山姥切找到他,让他帮帮春川树,骗子先生意识到膝丸很在乎少年审神者的生死,于是除了惯例的等待着看春川树的生命力是否顽强,他还要奋力自救,提前撇清责任,吓唬两个付丧神说春川树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死了那全都是他们的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好医生贯太郎先生的运气很好,混混头目活了下来,春川树也毫无悬念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春川树本来还可以马上变得活蹦乱跳,但有了这位医生的提醒,马上顺势蔫了下来,“虚弱”地继续待在膝丸的怀里,听他为了证明自己有用没完没了地给膝丸介绍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护理知识。 听了几分钟后,春川树受不了地在膝丸怀里伸出手,示意山姥切来抱他。金发打刀看懂了审神者的意图于是凑了过来。 膝丸看到这对主从的小动作,顿时十分心塞——虽然不久前他确实被春川树感动到了,但冷静下来想一想,春川树和山姥切之间感情虽然真挚,充满了少年特有的偏激,山姥切国广又莫名其妙地无底线主控,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膝丸还真是不太放心。 可惜,他自己只是个前不久还在对少年审神者横眉冷对甚至一言不合就想拔刀的敌人,虽然目前已经转变了对春川树的看法,可是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得他的信任的。 他拍了拍春川树的胳膊,没有把他交给山姥切,而是安慰道,“审神者,不要担心,也不要再求死了,我已经向山姥切保证过了,我会保护你们的。” 回到本丸后发现自己错过不少剧情,一回来又升起同样感觉的春川树:??? 不过膝丸比到他本丸里送到的审神者要贴心不少,起码不用套话就会主动提供前情提要。春川树品味了一下,猜到膝丸可能是看到他被山姥切埋起来了吧,但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那就真是想不明白了。 春川树对着山姥切国广眨了眨眼睛。 山姥切国广给了少年审神者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春川树回给山姥切一个敬佩的眼神——太厉害了!山姥切国广不愧是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说服他留下来当审神者的付丧神!他只是闭上眼睛离开了没多久,回来就发现山姥切国广攻略了膝丸。 这么说来,他一直待在山姥切国广身边,一定是已经严重拖了金发打刀的后腿。不然,按山姥切一贯的效率,没准在髭切之前搞事前,他们都已经赢了。 把春川树和山姥切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膝丸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成了他们戒备的对象,虽然能够理解,然而还是稍稍有点心酸:唉,他们果然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他想不到,春川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 … 膝丸带着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回到了小镇里学校的外围。 小岛上剩余的刀剑付丧神和部分审神者已经先一步聚拢在一起,又根据不同的想法分裂成了三部分。 学校内部的付丧神们还不知是生是死,一部分没来得及赶到的付丧神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们,希望能找到办法驱散白雾。 ——他们选择了留下来。 另外一部分付丧神和极少数的审神者认为继续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对于如何驱散白雾,他们压根就毫无头绪,可多留一分钟,再次落入节目组掌控的可能性就成倍增长,还不如想办法做船先离开这里。 ——他们已经先离开了,开始着手造船准备出海。 还有不少的审神者不想放弃一切逃走,因为节目组不仅掌握着他们在时之政府的信息,还掌握着他们现世的资料,就这样跑掉意味着要彻底和过去的一切割裂开来……这些审神者所带的付丧神受主公的影响,大多数也支持主公的决定。 ——他们虽然和第一批付丧神审神者一样选择留下,但并不想和节目组撕破脸,于是也先一步离开,找更安全和安静的地方待着了。 膝丸自己的兄长髭切还被困在学校里,他当然不会丢下哥哥自己逃跑——不管来不来得及,他都要留下来。昨晚背着春川树带山姥切搜寻医生时,他们遇到过好几次其他付丧神,膝丸早把自己的立场传达给了他们。 他刚把春川树从背后放了下来,立即就有刀剑付丧神凑过来,向他汇报他现在的情况。 膝丸不是具有领袖气场的付丧神,更多时候都更愿意默默追随在髭切身后,但他本身的实力强劲,髭切又帮助了大家,牺牲自己为所有人赢得了转机,所以,付丧神们很尊敬膝丸,对他已经摆明了要保护的春川树也尽力无视。 坐在路边的被无视的春川树支起耳朵,认真地偷听刀剑付丧神们的谈话。 “小狐丸殿暂时不在这里……他带着大家到海边造木筏。” 膝丸松了口气,决定保护春川树对他而言最困难的部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狐丸。 春川树本人对此倒没有多余的感想,他看来看去,没有在这附近发现自己的小伙伴怀特,不知道她是准备逃跑还是留下——就算看在她给自己的零花钱和面包牛奶的份上,春川树也要保护好她。 在春川树溜号的时候,膝丸打发走了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付丧神,蹲到他的面前问,“审神者,你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是留在岛上,还是想要趁这个机会离开?” 春川树想也不想回答,“我当然是要留下来了,这里出了意外,会有人把我们再接回去的。” 膝丸愣了愣,感觉人类还真是难懂。春川树能够为了山姥切国广自愿去死,可是却不愿意带着他逃走…… 春川树继续说,“不过,山姥切,你去海边帮其他刀剑付丧神做船吧,做好了就跟他们一起离开。” 说完,他对金发打刀笑了笑,还活泼地眨了一下眼睛。春川树对山姥切国广满含期待,希望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和海边那些敌视他的野生付丧神搞好关系让他这个审神者沾光。 山姥切大概可以理解春川树的意思:这是让他盯着小狐丸他们吧,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好,那我去了。”然后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膝丸:“……”好吧,现在他连刀剑付丧神的想法都搞不懂了。 山姥切说是发誓会永远服从自己的主人,可即便主命是让主人去死或是让他抛弃主人独自离开,他都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这样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渣吧! 最奇怪的是,春川树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山姥切国广的冷漠。 他忍不住问春川树,“审神者,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山姥切国广?” 春川树天真地回答:“唉?因为他是我的刀。” 膝丸觉得春川树是在避重就轻,他追问道,“你是说,会对自己本丸里的每一振刀剑都这么好?” 膝丸的这个问题太尖锐了,问得春川树有点心虚。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我、我是想这么做的,就是尽力对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一视同仁。不过,我当了审神者之后,就只有机会和药研、山姥切单独相处过,其他时间大家都是一起玩的……” 膝丸愣了愣,以为春川树所说的“玩”是参加真人秀的意思,他又问,“那……你真的每次都是这样的吗?” 春川树不解地说,“哪样?” “就是……”膝丸不知道该怎么概括春川树的行为,他犹豫着措辞道,“就是,把最好的路让给自己的付丧神去走吧。” “没有,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懂膝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春川树还是诚实地说,“我从来不给别人让路。” 太刀付丧神笑了起来,他喃喃地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春川树:??? 就像膝丸看不懂春川树和山姥切,春川树觉得自己也看不懂膝丸了,他说得都是哪跟哪啊?春川树更敬佩山姥切了:他究竟是怎么跟上膝丸的思路的?! . 就在膝丸和春川树磕磕绊绊地聊天时,boss先生已经知道了派到春川树本丸的增援又一次失联的消息。 “呵,真是一群蠢货……”男人一脸冷酷地轻声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也意识到,是他和他属下太傲慢轻敌了,他的手下这是带着那些短刀上门送菜去了。 另一批属下已经又去探查了春川树带着秋原真太郎离开的小岛,岛周围仍然被迷雾笼罩。 boss捏着雪茄思考着,他承认自己可能是错估了春川树的能力。不过,如果他真那么厉害,他可以在离开后把整个本丸都用自己的结界保护起来,可是他没有。 第一次展示实力,他吞噬了一个海岛;第二次是小得多的本丸地下;第三次是更小的一个学校。而他释放了三次结界,并没有展现出收方自如的能力——boss觉得自己总体的思路没有错,春川树的能力正在一点点接近他自己的极限。 而且,春川树这个小家伙,还喜欢为了不必要的东西消耗自己的实力,比如保护那个他一共也没住过几天的二手本丸。虽然入侵他本丸的计划失败了,但却验证了他确实很看重他那些付丧神。 男人笑了起来:自诩善良的人,简直是最好对付的对手了,因为他们总是有无数的弱点等待着被利用和胁迫。 “你们之前是不是查到,招收了春川树的时之政府办事员……其中有一个,叫河原蓉子的小姐,和春川树的关系很好,还派了自己的初始刀陪他顺利接收了自己的本丸吗?” 听到老板这样说,已经办砸了一回事的属下战战兢兢地推脱道,“不行呀老板,河原蓉子是个资历很深的审神者,本丸的战斗力很强。她的生活轨迹是时之政府和本丸两点一线,要活捉她的难度太大了,恐怕要动用上百付丧神……到时候,我们的行动就肯定会被相田先生发现的……” “蠢货,”boss把雪茄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冷冷地说,“辅佐过春川树的那个付丧神,河原蓉子的初始刀,把他给我抓来。不需要去本丸,去战场,想派多少队人手就派多少队,很简单的,对吧?” 第91章 幸运值(3) 前情提要:boss说要把加州清光抓过来威胁小树。 我回来啦,十一放假前可能只能隔日更啦 boss动动嘴,下属跑断腿。boss说要对付河原蓉子,抓到她的加州清光,他的手下首先要确定河原蓉子本丸的战线进度。 作为一个资深审神者,河原蓉子虽然算不上时之政府的顶尖战力,但在大多数审神者仍卡在镰仓时代的时候,她已经很给力地把战线推进到了市中池田屋。 池田屋是一个场地狭小的夜战战场,能在战场上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主力不再是广受审神者追捧的太刀,而是过去总是被忽略的短刀胁差。为了完成抓到加州清光的任务,boss的手下们疯狂搜刮级数够得上的刀剑付丧神。 可他们又不能真像老板说的那样,有多少队就派多少队,用人海战术把目标抓到手。毕竟,战场上可是会有检非违使的啊!一旦介入历史中的异数太多,惊动了检非违使,派出去多少审神者和付丧神都容易有去无回。 boss是靠审神者和付丧神赚钱谋利,但他的生意里不止有审神者和付丧神,他本人也不是审神者出身,对这些细节了解不够充分,很容易就犯了上位者容易犯的拍脑门做决定的错误,下面的人看他那么生气不敢多说,但也知道按他说的用普通人海战术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们在制定行动时自动优化了方案,极为高效地接触了历史人物和溯行军,略施小计便推迟了新选组搜查池田屋发现长州藩士的时间——这样,等到河原蓉子本丸的加州清光带队来到池田屋时,他们就必须面对三波不同的敌人。 第一波,是原本该有新选组面对的长州藩士;第二波,是被他们引过来溯行军;第三波,便是事先埋伏在周围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他们自己了…… 料想本来只是来清理扰乱历史溯行军的加州清光等付丧神肯定是想不到即将面对什么的,在做了充足准备后,这些人对抓到加州清光可谓信心十足。 . 对自己被惦记上一无所知的加州清光带着自己的队伍,被时空转换器传动到了三条大桥附近。 “啊……池田屋……”大和守安定望着夜幕下的建筑发呆,自从审神者开辟了池田屋战场,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派到这里来。 和泉守兼定从后面用力拍了一把大和守安定的肩膀,“喂喂,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啊!打起精神来!”他转身对堀川国广说,“国广,去侦查一下周围哪里有溯行军的行迹吧!我们一定要及时消灭溯行军,不让他们攻击战斗后疲劳的人们,改变池田屋事件的结果啊!” 堀川国广感动地望着充满干劲的和泉守兼定乖巧点头,“好的兼桑,我马上就去!先获得情报,然后再确定动向。” 同样也因为有可能会见到冲田总司走神了的加州清光回过神来,“……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队长啊混蛋!” 虽然这么抱怨了一句,不过加州清光也不反对堀川国广代替自己去侦查,堀川国广的侦查值高于他,比他更胜任这项工作。 堀川刚刚离开,天上就飘起了雨丝,加州清光看了看自己和大和守安定身上显眼的新选组制服,还有和泉守安定披风上的花纹,挥手让大家先躲进路边的小旅店,等待堀川国广的情报。 为了避免引起本时代人类的注意,几个付丧神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入了旅店的后院,殿后的加州清光刚刚跳上矮墙,就看到旅店内院里一闪而过的鬼火,他加快动作跳到地上,和其他同伴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看过去。 ——哇,那不就是溯行军吗? 经历了检非违使被时空乱流腰斩事件后,河原蓉子本丸里的付丧神大多都知道大和守安定最近欧得吓人,于是纷纷看向大和守安定,用目光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厉害了,我们的安定! 加州清光马上又开始做手势,无声地要求大家严肃起来,趁着溯行军没有发现大家,赶快悄悄凑上去奇袭。 就算当前缺少一个堀川国广,但和溯行军距离这么近,再躲藏下去过不了多久也照样会被发现,还会丧失先手优势。刀剑付丧神们都久经沙场,不用说也明白这个道理,配合默契地呈扇形散开,一点点地接近露出行迹的溯行军。 雨越下越大,落雨声掩盖了打刀偶然间没有掩饰好的脚步声,眼看着大家离溯行军们越来越近,马上就能够图穷匕见冲上去搏杀,脚下的土地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平整的地面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几个付丧神站立不稳,不得不分出精力来保持平衡,彼此都从同伴的眼里看出了震惊:是地动? 岛国地震频繁,历史上小范围内的地震可能会被掩埋在历史的角落不为人知,可在场的付丧神大多数都曾亲历过江户时代后期,在他们的记忆里池田屋事件发生时并没有伴随着这种天灾…… 只是一走神的功夫,地上的裂口就迅速扩大,几个付丧神所站的位置飞快塌陷,根本没有给付丧神们留出反应逃避的时间就把他们吞噬了。察觉到溯行军行踪的堀川国广飞奔过来,顾不得是否会惊动溯行军,失声惊叫:“——兼桑!” 胁差少年不顾自身安危,扑过来一把抓住自己仰慕的打刀,结果由于体重差距,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被一起带着掉了下去……听到堀川国广叫声的溯行军短刀不受地动影响地飘了过来,只看到塌陷后又重新被四周泥土石块挤压合拢的地表。 . 自从加州清光他们抵达了这个时代,早就埋伏好的boss属下就一直在严密地监视着他们。当看到他们现身的地点和溯行军特别接近又处于他们后方死角时,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及时通知溯行军。 再说,溯行军本来也只是他们的临时盟友罢了。 “没关系,等付丧神和溯行军打得差不多分出胜负后,就去把池田屋里的藩士引过来。”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临危不乱地对后续行动进行了重新调整,“别忘记开启我们的仪器扰乱时空转换器,别给付丧神留下逃走的机会!” 接下来,他带着自己的队员更加靠近了付丧神和溯行军所在的小旅店,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控制局面,然后……就亲眼目睹了付丧神掉进地洞里消失,原本安睡的人类纷纷尖叫着从屋里四散奔逃到大街上。 负责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等回过神来想想大本营里等着接手加州清光的冷酷老板,他简直快疯了!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手下请示,“老大,我们怎么办,要继续看溯行军如何行动吗?” 负责人看着凑到付丧神被活埋的地方桀桀怪笑的溯行军,心累极了。 “不行,我们先得把加州清光挖出来……” 溯行军在付丧神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确定他们没办法好好地爬出来阻碍它们,很快就兴趣缺缺地撤退了。地震暂时是吓跑了周围的平民百姓,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确认损失,溯行军的任务是扰乱池田屋事件,袭击新选组,在此之前他们并不想被太多人类发现。 boss的属下们在溯行军撤离后,一个个满脸呆滞地顶着雨跑了出来,自动自发地开始搜索旅店内能用来挖地的工具,完美地错过了拖着闪亮火光从夜空中坠落的陨星。 如果没有刚才的地震,这些人也许会留意到普通人的喧嚣,从而发现异常。但有了刚才的地震后,百姓们就一直在发出不安的声音,于是也就没人留意到天空异象引发的是新一波的躁动,从而错过了一段短暂珍贵的逃生时间。 不断加速坠落和剧烈燃烧的陨石嘭地撞上木制建筑,来自太空的高温火焰瞬间点燃了这间旅店,被派来抓捕加州清光的人们大多数甚至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火焰所吞没,只剩少数幸运儿只是被大火围困,能够在临死前发出凄厉的惨叫。 “发生了什么?”“快,启动时空转换器!”“不行!干扰仪器还在运转!”“救命啊——!” 围观的平民听到了屋内的惨叫,惊慌地窃窃私语。 “旅店里还有人?” “不是吧,大家不是都逃出来了吗?” “是天火吗?” “是坠星啊!” “我就说我在旅店里看见了妖物!” “所以是神明赐下天火焚净匿藏在京都的妖怪吗?” “地动和天火都只是波及到了这么小的地方,一定是这样!是神明显灵!” 围观群众在讨论中飞快地对眼前的一切有了自己的见解,不少人已经诚惶诚恐地趴在了地上,不住地向着还在燃烧的火焰跪拜。 在不远处的雨幕中,感受到本不应存在的陨石坠落和地震,一队检非违使撕裂了时空降临到这个时代,恰好拦截住了从旅店里撤离的溯行军,毫不费力地歼灭了他们,同时也捣毁了还在运转中的时空干扰仪。 雨越下越大,在百姓们的祈祷和赞颂声中,浇灭了陨石引起的火灾,检非违使们驻足旁观: 聚集在池田屋内的浪士们在天灾中因慌乱暴露了行踪,新选组成员们飞快出动,在八坂神社附近集结。近藤勇和冲田总司等十来人组成了较小的一队,土方岁三则领着更多人的一队兵分两路…… 除了多出来的一场小火灾和小地震,其余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走向,纠正历史的检非违使们满意地无声颔首,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时代。 . 在地震中掉下地面裂痕的付丧神们没来得及发出“啊——!”的惨叫,就已经纷纷啪叽啪叽地摔在了地面上。 “哎呀疼疼疼疼,国广你快从我身上起来!” “对不起兼桑!” “安定你没事吧?” “清光你怎么样?” 付丧神们各自关心了一圈,发现除了和泉守兼定轻伤外,大家都完好无损。侦查值更高的短刀和胁差没花费几分钟就弄明白了现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旅店院子下面竟然有一条很长的地道,地震导致了地道上层塌方,原路已经被堵死。 付丧神们都担心着新选组的安危,相互搀扶,在短刀和胁差领路下沿着地道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出口离开,但在地下摸索了一段时间后,随队的狐之助却突然收到了河原蓉子的传讯。 “历史异常点已经消失,清光还有大家辛苦啦,带队回本丸休息吧。” 只来得及看了溯行军几眼的加州清光和其他付丧神:??? 什么鬼,异常点为什么会自己消失?他们根本还什么都没做好吗!大家的眼神再次汇聚到了大和守安定的身上,一个接一个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定,你的幸运buff好像过期变质了啊! 第92章 收网(1) 又一队属下消失后,boss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不再追究属下的责任,而是让下面的人为他送来了有关春川树最详尽的资料,把其他工作暂时放在一边,认真地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boss已经不是意气风发顺风顺水的年轻人了,他靠着自己的能力打下了如今的基业,无论是野心还是抗压能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虽然对付春川树比他想象中困难,可这种困难却恰好体现出他的价值。 ——宝物周围通常会有妖魔守护,男人愉快地承认他开始时对春川树的评价有误,这个小家伙并不是在作死,而是真的有任性的资本。可这种资本和这些困难不会让boss知难而退,如果他是个习惯于知难而退的人,就不会在如今的年纪有如今的成就。 boss是个喜欢迎难而上,喜欢风险、挑战和刺激的男人,他从大量庞杂的资料里精准地总结出了一些关键点: 和春川树走得很近的付丧神加州清光,在最近拥有罕见的强运。在万屋里频频中奖,致使不少商家特意新出台了抽奖活动不许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参与的新规定; 对春川树很好的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栗山信和河原蓉子,近期都从不同渠道得到了罕见的稀有付丧神; 山姥切国广,春川树的近侍。当节目组工作人员扮演的混混袭击他时,遭遇了一连串小概率巧合所组成的“意外”,差点丢掉了性命; 派去抓捕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那队人也是遭遇了类似巧合全灭的;在审讯原节目组负责人秋原真太郎时,他也提到过春川树拥有言出法随召唤陨石的能力,可以和这次属下碰到的事件彼此照应; 春川树自称神明,节目组负责人秋原真太郎也坚信这种说法。春川树曾经郑重其事地赐福三日月宗近,同时还公开告诉节目中的付丧神可以用钱向他许愿。 boss喝了口咖啡,感觉心脏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他渐渐开始相信,春川树可能真的是神明。他的赐福拥有极强的效力,能够赋予他所宠信的人类和付丧神以强运。 不过,承认春川树是神明是一回事,在承认后要如何对待他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想想看,刀剑付丧神从严格意义上讲也是神明啊……不是一样被他们当成商品来贩卖和消费,无论再怎么愤恨也无力反抗吗? 正面和春川树作对的人下场都很惨淡,亲身接触他并和他交好的人能够得到好运……但春川树显然无法对付暗处他所不知道的敌人。比如,多次派属下去攻击春川树的自己,身边的一切都还正常,并没有发生霉运缠身的情况。 这样想想,只要他还没有暴露,就还是安全的——春川树显然做不到全知全能。 boss不盲目地畏惧神明,无论是哪个神话体系都不缺乏人类屠神的传说,当他从春川树身上看到了更多可以谋夺的利益时,作为一个天生的掠夺者,他想到的并非是如何祈求神明赏赐给他些什么,而是……如何从神明身上谋取到心想事成的能力。 像所有成功人士一样,boss也喜欢在自己的书房里摆上许多装点门面的名著。这些名著现在正好就派上了用场,他从中抽取出一本《希腊神话》,随手一翻,就碰巧翻到了蛇发女妖美杜莎的章节。 在古希腊神话中,所有直视美杜莎的人都会变成石像,于是英雄珀尔修斯就用盾牌做镜子,从倒影确定美杜莎的位置,砍下了她的头颅,利用她的头颅杀死了本来难以战胜的海怪…… boss微微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书推到一边,重新播放了一遍有关春川树的视频资料。在影像里,天真的少年神明对美丽的付丧神说:“……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虽然强行绑架加州清光的计划失败了,但这振得到了神明赐福的三日月宗近还好好待在他的库房里,不是吗? . 三日月宗近在船靠岸后,就和其他本该马上被送去拍卖的人类和付丧神分开,单独关押了起来。 关押他的地方相当大。因为这本来就是个贩卖人类和其他人形生物的犯罪组织,所以在三日月宗近的囚室旁边,还有许多暂时空闲着的牢房。 三日月宗近还不知道,拍卖他的关节由于春川树的掉马已经被暂时取消,还在充满期待地等待着被卖,然后用他处心积虑得到的力量诅咒得到他的新一任主人变得疯狂,再在不久后死掉。 他没等来拍卖,倒是等来了一个人类邻居。 看守们押着一个黑发的人类,把他关在了自己对面的单间囚室里。这个男人在人类当中可以算是英俊的了,就算身陷囹圄,他看起来也丝毫不显得落魄,虽然不算年轻,可是却充满了危险的魅力。 送他进牢房的看守们似乎对他相当畏惧,并不敢推搡甚至呼喝他,只是把他送过来关起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三日月宗近暂时性地结束了神游,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对门牢房里的这个人类,友好地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 “哈哈,你好啊,被关进这里的人类,你也是待售的商品吗?” 男人抬起头,不避不让地直视着三日月宗近的眼睛,同样低声地笑了起来,“你好,待售的商品吗?不算吧……不过,如果真的被带上拍卖台,应该也会卖出大价钱。” “哦?真是自信啊。”三日月宗近仔细打量了对门的男人,微微阖眼,虽然没有多说,不过也充分表达出了“你是不是在吹牛啊”这样的疑问。 “虽然我不像你这么美,”对门不慌不忙地解释说,“不过,我有很多仇家,对我的仇恨会夺走买家的理智,让他们意识不到我只是个不再年轻、没有特殊能力,也不够漂亮的普通人。我叫濑户章,很高兴能亲眼见到你,最美的付丧神。” “哈哈哈,过奖了,虽然被称为最美,其实也不过是个老头子罢了。”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像是打消了疑虑,大笑着回答,“三日月宗近,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多多指教。” 在不确定春川树到底强到什么程度时,boss不打算再继续派人去找他的麻烦,消耗自己的实力,更不会贸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自己的安全增加风险。 春川树是危险的,但付丧神三日月宗近却是安全可控的。春川树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三日月宗近当然更不会知道投资真人秀的老板究竟是谁。所以,boss放弃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等待着愚蠢的属下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化身濑户章亲自来到了这里。 据说,三日月宗近是一个心思深沉,表面随和实际上却难以接近的付丧神,就像是高悬在天空中的明月,又或是水中的月影…… 不过付丧神毕竟有奉人类为主的天性,何况三日月宗近现在处境堪忧,身处困境,假如这个时候接近他,帮助他,雪中送炭,自然会被平时更容易得到他的好感和信任。当三日月宗近因为受到春川树的祝福而事事顺利时,还可以引导他误解这一切都是身边人类出力的结果。 上位者必备的能力就是驭下和拉拢人心,boss相信自己有能力得到眼前这振三日月宗近的忠诚,让他以自己的意志为目标,使神赐的“心想事成”以这样间接的方式为自己所用。 只是不知道,假如三日月宗近的愿望是让春川树这个神明陨落,神赐的能力又能发挥出多少效果呢? . 在遥远的海岛上,春川树做梦都想不到有个人类正在琢磨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来对付他的可能性有多少。不过,江户末期京都百姓对着天灾现场跪拜的虔诚信仰倒是很好地跨越了时空,汇聚到了他的身边。 这些信仰转化为神力被年幼的神明吸收,量少质也不够优,距离让春川树有所成长还差得远。再说,爸爸向来反对春川树在还没长大时就吸收信仰——用化肥催熟的果子哪有纯天然的美味呢?他如是说。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爸爸想等自己成熟了吃掉一样可怕,不过春川树还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长大和变强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不过,对神明来说,信仰其实还是和竹子对竹鼠的意义差不多,正对口味。春川树偷偷舔了舔嘴角,努力抿着嘴角,像背着家长偷吃了路边摊的小孩子那么开心。 膝丸恰好看到了春川树的小动作……他虽然一直都在担心着被困在学校里的兄长,但同时也很怕自己养不活眼前这个柔弱又太过负有牺牲精神的人类。 ——就在不久前,春川树拒绝了吃面包和饼干,乖巧懂事地表示自己只需要喝水就可以了,就像和山姥切在一起时一样,把付丧神们分配的一餐一大半都让给了膝丸。 “审神者,我就说你不能只喝凉水,你一定是饿了,我得给你找点吃的才行。你不喜欢吃面包什么的吧?没关系,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淡绿色头发的太刀付丧神用老父亲般的眼神注视着春川树,轻柔地说完,迈开长腿飞快地走到了稍远处抱团聚在一起的一小撮审神者面前,充满压迫力地握住了手里的太刀,以截然不同的态度冷冷地问,“你们知不知道,谁的住处有新鲜的食材?” 深切感受到被差别对待了的审神者们:“……” 就在昨天,他们中的一部分还亲眼目睹膝丸提着刀在校门口追赶春川树想要砍死他呢……这振源氏重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坚定一下自己的立场吗?! 第93章 收网(2) 付丧神比人类更有耐力——三日月宗近在对门邻居进来时就端坐着沉思,几个小时后仍然保持着同样的状态。倒是对门的人类,和三日月宗近对话之后就在牢房简陋的单人床上躺了下来,面朝着墙壁好像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夜深人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和枪声。 自我介绍说是叫濑户章的boss敏捷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贴着墙小心地听了一会外面的动作。然后,他抬起脚,摸索着鞋跟处掏出了一根铁丝,窜到牢房的门口,张望走廊里没见到看守的身影,急忙把铁丝塞进了锁眼。 三日月宗近抬起眼,不动神色地注视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人类皱着眉,专心地小幅度调整着铁丝的角度。就在他开锁时,有炸.弹在牢房近处爆炸了,整间囚室晃动起来,刚才boss面对的那面墙壁上出现了裂纹,裂痕转瞬间扩大,墙壁彻底裂开,爆炸的火焰和冲击波飞快地接近,好在人类似乎是正好在千钧一发时打开了门锁。 他被爆炸的冲力裹挟着,和不少的碎片一起被拍到了三日月宗近的囚室铁栏杆上,又顺着栏杆软软地滑落到地上。 在这个瞬间,三日月宗近看到这个男人眼睛里有一种近乎天真的茫然,然后马上就转化成了愤怒!他发出低沉的痛呼,抓住栏杆艰难地爬了起来,擦掉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和三日月宗近倒映着新月的蓝瞳对视。 “你等我一下。”人类松开了栏杆,踉跄着离开了三日月宗近的视线。几分钟后,他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味和钥匙踉跄地走了回来,打开了三日月牢房的门。 “走。”人类靠在栏杆上,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低沉地说。 这是他安排好的剧情:首先要让三日月宗近相信他的立场,站稳一个同战线队友的身份。在这一步完成后,他就可以带着从牢房里救出来的三日月宗近和自己的心腹属下们汇合,把他大大方方地带回自己的地盘,迷惑他让他为自己所用了。 只不过完美的剧本出了一点问题,没想到属下定点爆破的能力这么差,竟然真的炸掉了他牢房的一面墙还让他受了伤……虽然这样的效果更加逼真,但boss还是决定回去一定要把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喂狗。 男人想得非常完美,奈何三日月宗近并不想要这样被救走。付丧神对人类笑了笑,摇了摇头,“哈哈,谢谢了,不过我不想走,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再见?” boss:“……” 习惯运筹帷幄的男人一瞬间压抑不住地暴躁起来,觉得最近每一件事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推进。不过他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正是因为最近运势不好,他才更需要三日月宗近。 他适度地表现出了不耐烦,催促道:“留在这里干嘛?跟我走,是我的人来了,走,跟着我把这里所有人渣杀干净!” 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仿佛是在掂量着他这番说辞的可信度,boss耐心地任他打量,终于等来付丧神点了点头,握着本体走出了牢房。 “嗯嗯,也好,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那还真是不想错过呢。”在和boss擦肩而过时,三日月宗近突然扭头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过突然想起来,我现在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浑身的力气也不够挥几次刀,好像没有杀人的能力,这可怎么办?” “是这样的吗?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过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可是现在,我会把你送到同伴那里,你躲在后方……” 话是这么说,不过boss相信三日月宗近作为付丧神,是很难忍受眼前明明有复仇的机会,自己却无法出力的。只要他稍稍表现出心有不甘的情绪,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提议用他的本体做武器杀敌,完成第一次持刀和三日月并肩作战的成就,迈出攻略的第一步了。 可惜,三日月宗近是不会让人类随便接触他的本体的,他笑眯眯地说:“好啊,谢谢你了。” boss:…… 他只好再次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回答,“那太好了,跟我来吧。” boss并不是一个战斗人员。虽然他是靠自己一点点奋斗才拥有现在的一切的,但更多都是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当他和三日月宗近想绕开交火的战场向一方靠近时,开头还想顶在前面施恩的他很快就被流弹所伤,不得不退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身后,并且坦言自己不以武力值取胜。 三日月宗近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感想,但还是善意地挡在了人类面前,为他抵挡可能会受到的火力伤害,然后很幸运地毫发无伤抵达了目的地,接触到了第一个攻击牢房的人类。 这个端着枪的人类在发现三日月宗近试图靠近自己时,立即把几发子弹打在了他脚边的地面上,大喝:“站住!别再继续靠近了!” 三日月宗近笑呵呵地把本体放在地上,慢慢举起手,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人类,“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奇袭的敌人啊,我身后这位濑户先生说,他是你们的同伴,能够庇护像我这种可怜的付丧神,所以我才跟着他过来的。” 本来没想要苦肉计到这种程度的boss忍着失血的眩晕和不习惯的疼痛,自信地抬起了头说,“是的,我是濑户章。” 对面持枪的人类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耿直地说:“濑户章是谁,从来没听说过。” boss自信的表情又裂了一小块,但他还是咳嗽了一下,无辜地说:“我也不认识你。”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哈哈哈哈……” boss虽然意识到情况有异,但还是绷住了云淡风轻的人设,自嘲地撇了撇嘴角:“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我被抓来,我那些战友会马上来救我呢。” 持枪警戒的人类半信半疑,跟几个发现这边异状凑过来的战友比划了一个手势说:“好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先转过身,都举起手来!快点!” 他小心翼翼走过来,检查确定了boss身上没有武器然后把他拷了起来。在确定三日月宗近现在出于力量被封印状态后,这两个人类还想要收缴三日月宗近的本体太刀,蓝发的付丧神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住自己的本体,摇头拒绝了。 “抱歉哦,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本体。” 人类也没有坚持,十分机智地脱掉外套包住付丧神不喜欢被碰到的本体收到付丧神够不到的地方,然后把三日月宗近也拷了起来。 枪炮声震天,近在咫尺的战场明显不属于刀剑付丧神,蓝发付丧神似乎也没有怕错过复仇机会的心理负担,心情很好地和看守他们的人类搭话,“哈哈,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同的人类都在和这些人为敌啊。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压根就指望不上别人的帮助呢,真是没想到啊!” 看守的人类惊讶地看了三日月宗近一眼,警惕地说:“你身为付丧神,竟然不知道时之政府吗?” 三日月宗近:“哈?”他紧接着说,“我当然知道时之政府了,你们……是时之政府的人?时之政府也会用枪炮?” “因为这里是现世啊,又不用考虑影响历史进程。”看守奇怪地回答,他实在搞不懂三日月宗近的脑回路,总觉得他说的话充满了bug,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溯行军假扮的,于是严厉地追问道,“你知道时之政府,刚才为什么会说没想到会有人类和溯行军为敌,自认为得不到我们的支援和帮助?!你不是在本丸里被唤醒的付丧神?” 三日月宗近:…… 天下五剑之一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是在本丸里被审神者唤醒的刀剑付丧神,也知道时之政府是在和溯行军为敌,但是……哈哈哈,你们并不是在和溯行军战斗吧。” 看守的人类忍不住冷笑。 “没想到还有傻到会被溯行军蒙骗到这种程度的三日月宗近。别想着为这里的人开脱了,虽然这里的人不是一般意义的溯行军,但也绝对是历史修正主义者。靠着一点私人的武装力量,就敢在私下里非法使用时空回溯技术援助溯行军,还愚不可及地把据点放在现世,以为有人庇护就能高枕无忧,不怕告诉你们,别再做这种美梦了!像你们这种私人组织,在我们时之政府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三日月宗近有点惊奇:“这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哈哈,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灭绝人性,无差别虐杀和贩卖审神者付丧神和溯行军,原来竟然也是有自己倾向性的吗?哈哈好吧我说错了,我愿意道歉。” “……虐杀和贩卖审神者和付丧神?”刚才不小心激动起来的看守听了三日月宗近的话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等等三日月宗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得到付丧神肯定的答复后,人类拿起了对讲机,第一时间上报了从三日月宗近口中得知的新情报。 ——时之政府的这位看守不想向身份不明的三日月和一边的人类透露太多,哪怕他们这次剿灭行动的缘由在时之政府已经算不上秘密。 普通办事员河原蓉子本丸的一支付丧神部队,按照时之政府勘探出的历史异常点出阵,却遭遇到一场本不该存在的地震,同时期附近还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陨石坠落火灾。虽然异常点消失,但队长加州清光还是把异常上报时之政府。 恰逢内阁首相视察各部工作,在历史异常勘探部门随机选中了这份报告,亲自过问处理流程。为给最高长官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整个部门都被充分地调动起来追索蛛丝马迹,很快就发现了加州清光他们未曾照面的敌人。 这些初次露面的敌人显然也掌握着时空回溯计划,似乎站在溯行军那边,又非彻底的溯行军同党,只试图调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对付时之政府的付丧神小队…… 这个消息在层层回报给首相时又出了问题,据说内阁里有一位高官,竟然妄图篡改报告内容,掩盖这些敌人的存在,要不是一线调查员中有人刚正不阿敢于越级汇报(也有消息说是由于内阁内的党争站位不同),这件事说不准就会真的被蒙混过关。 不过,也正因为这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的小小异常被阴差阳错的高度重视,牵扯出一位内阁高官,关于对这个地下组织的追查也不会进展得如此迅速。从调查线索到展开行动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 … 虽然看守没有明说,但从他和三日月宗近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中,一边始终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boss还是意识到了……他现在可不是碰到了愚蠢到认不出顶头上司的傻瓜下属,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被时之政府发现并攻击了。 时间还刚刚好,和他要求属下配合做戏的时间一致,导致他现在竟然没有在属下们的严密保护下第一时间逃走,而是傻乎乎地自己从上门,被时之政府的无名小兵轻而易举地俘虏了! 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发迹也说明是强运加身的boss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甚至觉得当下发生的这一切有点像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虽然他的身份暂时没有曝光,在来面对三日月宗近前,他也确实伪造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濑户章”,可这些骗骗三日月还好,要骗时之政府,那可就太难了。看这样子,他的手下难免会有活着被俘的,到时候就算时之政府查不出濑户章只是他的假身份,他的那些手下也会指认他…… 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boss其实不具备用铁丝开锁的技能,他只是在身上事先藏好了开锁的高科技小道具和一些保命、不会那么容易被搜出来的玩意。当前,因为他受伤,三日月被封印,所以只有一个看守。只要有机会让他近身,他有信心用自己身上这些耗巨资买下的底牌放倒这个普通人类。 boss悄悄地用这个装备扭开了手铐,趁着看守汇报情况稍稍松懈的短暂机会,扑向看守。 在路过三日月宗近时,太刀付丧神抬脚,恰到好处地绊了他一下。boss歪离了原本的目标,而看守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赢得生机的概率飞快地降低,boss却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他不肯放弃地矮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一把捞起了三日月宗近的本体……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近处骤然炸开,这次命运好像站在了boss这边一次,马上举枪射击的看守被流弹擦伤,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没有射中。已经必死的男人眼里爆发出炙热的求生欲,他抽出了三日月宗近举了起来…… 嘭的一声枪响,boss被重新站稳的看守一枪爆头。 三日月宗近虽然被溅了一身的血,却马上乖乖地自觉张开被拷上的双手,面对看守马上锁定他的枪口无辜地眨起了眼睛,“嗯嗯?不管我的事啊哈哈,我刚才还帮你绊了他一下呢哈哈哈。” 看守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三日月宗近真诚地回答:“不知道,我们不熟,我刚认识他不到半天。” 无论是看守还是三日月宗近,全都不会为了死人就大惊小怪。boss的尸体扑倒在地,没有再引起他们多余的关注,谁都没有意识到他是个多么重要的存在。 看守又和上级交谈几句,便不客气地对三日月宗近说:“你先和我撤离战场,回去交代清楚你知道的一切。” “嗯嗯,好的,但是别碰我的本体。”三日月宗近好说话地点头,然后又极有良心地再次提醒了一下,“毕竟,用它战斗的我一直都在走霉运,刚才持刀的濑户先生也死了,召唤我的审神者也不得善终……” 半真半假地透露了自己的危险性后,最美的付丧神忧郁地叹了口气,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空虚的感觉。 看守看了看在地上陈尸的男人,感觉到了一股凉气,求生欲很强地点了点头:有道理,那还是别碰了…… 第94章 收网(3) 在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面,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都对外界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膝丸操心的最大问题是怕自己养不活春川树,于是向其他审神者提问到哪里才能找到新鲜的食材。 在审神者们来得及回答膝丸的问题前,一振鲶尾藤四郎轻快地甩着马尾,摇晃着头顶的呆毛快步凑了过来,热情地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岛上的住家里不缺新鲜食材,我们之前去搜索食物的时候急着回来,才拿了能直接吃的饼干和面包,我去帮你们取来吧。” 膝丸对鲶尾的态度比对一般审神者要和善得多,“那麻烦了。” “别客气,我最喜欢照顾人啦!”鲶尾活力四射地回答,“要做饭的话我也能帮忙,正好把炊具和调味料也一起带过来,这么一想东西有点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袋子一起拿过来,那个,膝丸殿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周围的付丧神听到鲶尾的话几乎都忍不住扭过头来打量了这样说的鲶尾一眼。在这个岛上的付丧神,还能活成这副暖心小天使的样子?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怀疑,怀疑这个鲶尾藤四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但是膝丸没想那么多。他犹豫地看了一眼虚弱的春川树,又看了看周围的付丧神和审神者,觉得他们中间所有人都有可能伤害这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天真少年。 鲶尾藤四郎提议,“要不,让这位审神者也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可以直接在民居里做饭,让审神者大人吃热的,这样好像比带回来更方便呢!” 膝丸很高兴,“就这么办吧!”说完他又犹豫了,走到春川树面前蹲了下来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啊。”春川树仰起头乖巧地说,“其实不吃别的也可以,但有泡面炸鸡薯条可乐的话,那就麻烦你们了。” 膝丸温和地说,“你果然是因为不喜欢吃面包和饼干所以才不吃东西的,明白了,我一定会努力帮你找到这些食物的!” 比膝丸更有现代常识的鲶尾藤四郎:“……” 喂喂,这真的是膝丸,不是披着膝丸皮的压切长谷部吗?算了,你们两个开心就好了。 几乎所有旁观的付丧神都基本确定鲶尾藤四郎别有用心。可岛上有战斗能力的人类和付丧神有限,目前在哪里大家又大多心里有数,鲶尾藤四郎单凭自己打不过膝丸……就算有什么闪失,倒霉的也只会是莫名其妙就攻略掉了膝丸的审神者春川树而已,所以付丧神们不会多嘴。 怀特不在这里,其他审神者们跟春川树没交情,同样也不会多说什么得罪鲶尾藤四郎,于是大家就都目送着两个付丧神和审神者一起离开。 当他们走到了其他审神者和付丧神看不到的地方,鲶尾藤四郎果然抬起头,轻轻戳了戳被膝丸背在背上坚决不让他自己走路的春川树,“唉,春川大人,你认得出我吗?我是怀特大人的近侍鲶尾藤四郎。” 春川树应了一声,刚才他还特意找过怀特,因为没看到她所以很惦记,“认得出来,被抵押给节目组的付丧神大部分都被困在学校里了,鲶尾君怎么会在外面?” “因为我一得到自由,就拼命向外面跑去找主人了。”鲶尾说。 春川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所以,鲶尾君没找到怀特?” 黑发胁差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呀,要是主人下落不明,我肯定会很着急的,我跑出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然后就把她关起来了哈哈。” 春川树的眼睛更圆了,软软地问:“鲶尾为什么要把怀特关起来?” 黑发胁差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眼前这个审神者柔软的头发,因为他无辜又水润的绿眼睛看起来实在太无辜了。就算听到一个付丧神囚禁了自己的盟友,也不会马上升起敌意,反而好像很笃定,或者说是一厢情愿地希望着他这么做有什么正当的、温柔的理由呢。 ——错过了许多剧情的鲶尾藤四郎这样想着,只可惜春川树被膝丸背着,他要想摸到审神者的头顶实在有点费劲。再说实在不太熟,怕让这个审神者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然后他心里升起一股开心的感觉,因为自己没有辜负这个审神者的期待,也没有伤害到他对世界的信任。 “因为主人是个很爱动脑子的姬君,所以我在寻找她的路上就考虑了现在这个失控的局面,主人她会不会因此有了更好的选择?然后我就发现啦,当然啊!多好的机会!主人她可以逃跑!她有灵力,又那么聪明,只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躲起来,就不用再像现在这么危险,豁出性命参加这种游戏!我希望她能够逃走!” 膝丸奇怪地插嘴道:“你希望她逃走,然后……就把她关了起来?” “噗!”鲶尾受不了地呛了一下,他搓着自己头发抓狂道,“当然不是啊!是因为我主人不肯跑掉我才把她关起来不让她接触那些想要留下的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呀!要不是事出突然,而且我特别机智只是旁敲侧击了一下确定她不肯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否则我也没办法关得住她啊我毕竟是她的付丧神得听她的话嘛!” 春川树很懂地点头,“是这样的,就算不是怀特的付丧神,也很容易顺着她的思路听她的话,因为我觉得怀特小姐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有道理令人信服。” 如果怀特听到春川树这样说,一定会流着血泪吐槽“但你压根就从来没听过我说的任何一句建议好吧”,不过怀特不在这里,鲶尾只觉得春川树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拼命地点头,“对吧对吧!我主人总有各种道理,到最后肯定会说服我让我觉得还是留下更好!可我知道说到底她不愿意逃走还是因为不放心本丸里的付丧神……” “……不要东拉西扯的,说说你为什么要特意把我和审神者引出来,单独告诉我们你想让你自己的审神者逃走吧。”一直都在状况外的膝丸突然开口,犀利地再次强势插话。 鲶尾愣了愣,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对哦……膝丸殿可真严格啊,完全一针见血呢。” 他烦闷地说,“我其实本来也在左右摇摆,照理来说,我是该陪着主人,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可她不想逃,我既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也能力一直跟她对着干。我只是把她先关了起来,不想让别人留意到她。” 说到这里,鲶尾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春川树。 “然后,我就见到了被膝丸殿带回来的春川大人,还听到了你让山姥切跟着小狐丸殿他们造船离开,我就想……能否拜托您、拜托山姥切帮忙照顾保护我的主人呢?”黑发胁差急切地解释道,“不需要一直麻烦山姥切的,只要能让我的主人回到人类社会就可以了!” 他交握双手,微微扬起头,充满期望地望着春川树,以让人难以拒绝的真诚试探着请求道:“可以吗?春川大人?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心保护您的!” “那个……对不起”春川树望着面前的付丧神少年,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他,“我也觉得怀特还是留下来比较好。再说,怀特是你的主将,你还是尊重她的意志比较好。主将不想临阵脱逃,作为她的属下,你只要守护她,达成她的期待就好了呀。” ——脆弱的人类少女还是应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保护,对自己的控场能力并不能百分百自信的幼年神明慎重地这样想。 没想到会被拒绝的鲶尾藤四郎愣住了。 膝丸想要扭过头看看春川树说这样话时候的神情。理智告诉他,他的脖子是扭不到那种角度的,所以他放弃了,只是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感动,郑重其事地说,“……但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山姥切那样听你的话的!” 被迫回神的鲶尾藤四郎:??? 不是,刚才他们说的话和膝丸有什么关系吗?这振源氏刀到底在说些啥? 茫然的春川树同样看不到膝丸脸上有什么表情,不过他离膝丸太近了,近得无法忽视他语气中的哭音。无法确定的审神者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膝丸的眼角,再再次瞪圆了眼睛,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你为什么哭了?” 第95章 收网(4) 膝丸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哭了,春川树对此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小岛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小,鲶尾和膝丸的机动又都不错,走了一会就来到了怀特的公寓前,审神者就放弃了再研究膝丸为什么突然哭了的原因,看着膝丸把地下室的门打开,把怀特放了出来。 少女虽然板着脸,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先和春川树道谢,然后才轻声对自己的鲶尾藤四郎说,“鲶尾君,我、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一向朝气蓬勃的黑发胁差露出惊惧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躲到了膝丸身后,“唔,主人……我知道错啦!时间紧迫,春川大人还饿着肚子呐,我们就先不要单独聊天了吧。” 怀特鼓起了脸颊,侧过头看了看春川树。她本意是想要批评一下自己的鲶尾藤四郎,但又不想让春川树和其他付丧神听到,以免伤害到自家粟田口胁差的自尊心,但如果春川树还没吃饭那还是准备点吃的吧…… 谁能想到岛上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原本的秩序一下就被破坏掉了。她这种没有树敌过的审神者都过得提心吊胆,更不要提自己的小伙伴得罪了那么多的付丧神…… 等等…… 怀特的视线在“春川树身边其他的付丧神”身上凝固住了:这不是……膝丸吗?! 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还担着相当大的风险从这振膝丸面前救走了春川树,还和春川树讨论过本应该如何更切实有效地通过膝丸这个突破口获得源氏兄弟的支持,春川树还告诉她自己试过了没有成效呢,一晚上没见竟然就已经成功了?! 怀特彻底无语了,一时都忘记了她还想要苦口婆心地说教鲶尾,磕磕巴巴地说:“好、好的吧,我也还没吃饭,我、我去准备些食物,我、我们一会边吃边聊吧。” 鲶尾劫后余生般夸张地松了口气,然后怀特说:“鲶尾君,过来帮我打下手!” 黑发胁差的呆毛可怜地僵住了。 还好膝丸及时说:“我也来帮忙……” 于是怀特终于还是没有得到马上碎碎念的机会,连春川树随大流地跟着进了厨房帮忙择菜,两个审神者和两个付丧神一起,在最短时间内搞定了饭菜坐在了桌边。 膝丸十分靠谱地给怀特介绍了目前岛上的情况。 尽管怀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春川树是怎么攻略了膝丸的,也只能按捺住好奇心,像鲶尾预料的那样开始给大家分析情况。 “想要靠自己造木筏离开海岛也太离谱了吧!虽然我也没什么航海方面的知识,可是想想鲁滨逊漂流记,人家作为经验丰富的船员,动手能力又那么强,也从来没想过要靠自己造的木筏出海,都只是在岛上的河流中探索,连出发去视线所及的其他岛屿探险都谨慎地准备好好多年。都说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一秒钟前还晴空万里,一秒后也许就出现了风暴,在岛上还有存活的机会,在海上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春川树发现,怀特和比较熟的人真是特别的话唠。但当她教训的人不是自己时,默默在一边吃东西感觉还是很下饭的。 膝丸很好说话,说要吃炸鸡喝可乐就给准备了炸鸡和可乐,怀特也特别善解人意地做了天妇罗。天妇罗上挂的糊又薄又脆,里面的虾仁和蔬菜都鲜甜可口。虽然还比不上爸爸的手艺,但也能算很好吃的了。 “就算真的运气特别棒顺利上岸,我们又没办法确定这是什么年代。鲶尾,你知不知道在过去女性是没有单独谋生的能力的,就算我是审神者又怎么样,我又不是能除魔的女巫。在荒野里也许还好一点,去了人类社会反而会更惨。” 反正不管有多少理由,怀特想要留下来都不是因为放不下本丸里的付丧神……春川树咽下嘴里的东西提醒道,“不至于那么惨吧,怀特。一起逃走的不是还有很多刀剑付丧神吗?付丧神需要审神者的灵力才能保持人类的身体,审神者需要付丧神的帮助才能更好的存活。” 怀特超凶地瞪着给自己拆台的春川树,“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膝丸殿刚才好像是说,你让山姥切自己走,你是要留下来的,对吧。”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诚实地说:“因为我不放心大家啊。” 怀特哑口无言,并且感觉自己大概是被鲶尾关傻了才会反问春川树这个问题。她红着脸垂下头,不再给鲶尾洗脑留下来有多好了,哼,反正她才是主人,要走要留她自己说了算! 等吃完了这顿早午饭,审神者和付丧神收拾了公寓里的食物,又搜刮了左右邻居家的口粮,返回小岛中心。春川树惦记着校园里的情况,虽然髭切带着付丧神们在里面适应得好像很好,但毕竟是个危险的小世界,不经常盯着点是不行的…… 于是,春川树就告诉膝丸,吃完饭他想要睡一会。 本来就对他身体状况有所误会的膝丸,顿时露出了关怀又担忧的表情,温和地说:“好的,我会尽量把你背得平稳的,也不会吵到你,你放心睡好了。” “就算你背得不稳或者很吵也没关系,我不会醒的。”少年审神者给膝丸打好预防针,然后就很放心地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人类身体。 . 这次脱离后,春川树再次感觉到了本丸对自己的呼唤——虽然没有上一次那么强烈,但想到上次被呼唤时本丸是在被其他审神者入侵,春川树就决定还是先回应呼唤回本丸看看情况再说。 这一次,幼年神明的意识回到本丸,果然又在自己的本丸里看到了许多陌生人。 虽然一部分付丧神们仍然躲在地下城,但在地面部分接待的付丧神倒没有对这些陌生人表现出太多的敌意。 他们被分开,在不同的房间里接受问询。 当河原蓉子本丸上报了出阵的异常,恰好被内阁首相抽中开始过问、高层相田插手又被政敌抓住把柄后,这件事的受重视程度就一直在呈几何倍数上升。 开始时,大家认为这是溯行军对时之政府高层的一次渗透,于是拿出了雷霆手段来处理和打击。等到三日月宗近的口供被上报后,高层们这才惊觉……糟糕,敌人似乎不是出于外界,而是源于内部的腐化。 也许他们本不该大张旗鼓地处理,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在剿灭了调查到的犯罪组织据点后,时之政府开始确定受害者名单: 像春川树这种和加州清光有交集,同时接手本丸的前任审神者行踪成谜,并且还被加州清光听到了会参加“特别集训”的审神者,第一个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当中,立即就被确定是被卷进了本次事件。 集训在最高权限的调查下马上被确认为是子虚乌有的,前任审神者寿屋的调查资料在精英调查员眼中也满是漏洞,他们本丸的保护结界在不久前还被时之政府这边强行关闭了,后院也有遭到攻击的痕迹……一切都显示着这座本丸凄惨的遭遇。 本丸里的付丧神们因此对时之政府全无信任,谁都不愿意如实说出审神者都遭遇了什么。 加州清光在得到消息后都愧疚得要命,河原蓉子和栗山信更是如此,甚至有一种是他们把这个年轻人推进了火坑的感觉。其他工作人员也很难拿出对待犯人的态度对待这些一直都在坚持维护这座本丸,寻找一切机会为前任审神者正名的刀剑付丧神们。 在他们的强烈反对下,政府员工也没有采取强制手段搜查这座本丸。 但地下城的通道就在那里,春川树的异常也都留在了影像材料当中,一个不专业的犯罪团伙能够根据线索推导出春川树的特殊能力,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团伙的正规专业人士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审神者大人那个神明的真实种族能曝光给面前这些人类吗?审神者大人的能力会不会被人类图谋利用,时之政府会不会伤害还没成长起来的神明?为了保护审神者,他们该如何完美隐藏本丸里的秘密?! 所以,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们心中才会十分焦急,希望审神者能够了解到本丸里现在这种情况,尽快做出安排——时之政府之前实在太不给力了,他们还真以为干翻那伙直播党只能依靠自己的审神者,并没有想过政府插手该怎么办啊! 相比刀剑付丧神们的担忧,春川树看到本丸里正在发生的事就没那么多的想法了。他只觉得……怀特小姐真是太太太靠谱了,她说得真对!——岛上想要出海的大家必须留在岛上,时之政府马上就能把大家一起接回去了。 而且,怀特小姐姐连如何阻止想走的大家的方法都帮他想得明明白白——只需要一场狂风暴雨,可以说是很贴心的了。 春川树在离开本丸以前,先去墓地看了看刚刚复活的两只吸血鬼,也就是之前入侵他本丸的那两个人类审神者。和《地下城守护者》这款游戏里的吸血鬼相比,他们两个更接近于死前的人类形象,也就是说,更贴近《模拟人生》里居家吸血鬼的样子。 春川树也不希望自己的地下城就这么曝光,恰好他现在手上还有这种可以随便支使的人力。他操纵着这两个吸血鬼,让他们赶快趁着工作人员还没有发现自己小木屋里的地道时,先把这条地道堵死。 虽然为了掩饰地表的痕迹,两个吸血鬼都不得不爬出地道,当地道被堵死后,他们就没办法躲回地下城了,不过好在他们是吸血鬼…… 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打开小木屋的天窗晒晒太阳——哪怕是本丸里的人造太阳,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地灰飞烟灭,完全不会像人类一样留下尸体这种很难掩饰的线索,实在方便极了。 春川树确定,他喜欢吸血鬼这个种族。 第96章 收网(5) 春川树没有在自己的本丸里耽搁太多时间,也没有想办法和自己那几振正在被隔离调查的刀剑付丧神通气——他总不能附身在猫身上,叼着写明“不用担心地下城”的短笺给偷偷给他们看吧,那也太容易暴露了。 春川树认真思索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怎么都想不明白时之政府为什么会突然查明了坏人的情况,这么给力地强势出击霸气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要知道电视里的警察可大多是电影片尾曲响起来时才会出现的。 不过这样的话掩饰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就没那么要紧了。岛上的结界就可以撤掉了,小狐丸他们也不需要放走,只需要等时之政府过来解救大家,再通过他们了解情况就好。 春川树回到了海岛上,按照本来的计划回到了海岛上被圈出来的校园里。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要快很多,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被困人类的情况惨不忍睹,已经陆续死了不少,坟头的草都长到成年人膝盖那么高了。 没死的也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在反复折磨下不少都和疯子一样在和空气咆哮和挑衅。 不过春川树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在和空气对话。当各项需求降到最低又缺乏人际交往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贴心地空降一只只有当事人看得到的粉红色社交兔子,在当事人的耳边唠叨个没完,想让它离开的方法是要好好跟它交流,起码让社交指数上升到红线以上。 但困在结界里的人类仿佛都把这只从天而降的兔子当成了妖怪,没有一个肯对世界多一点点信任,放开偏见和粉红色兔子好好沟通,导致兔子出现了就再没有消失跟在他们身边跟他们打架、吵架、推推搡搡、呼扇耳光,以至于效果真的有点像鬼附身。 春川树就很无奈,他开开心心地围观了一会,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是确保小世界里的刀剑付丧神过得怎么样。 让春川树没想到的是,这些被困在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竟然一个赛一个的勤奋,没有一个在利用大学宿舍里的娱乐设施玩乐或者休息,全都在两两为一组,在宿舍二楼起居室的开阔区域里认真手合。 春川树实在是搞不懂,明明宿舍外面有大片的空地,外面的人类又没有能力给付丧神造成威胁或者伤害,他们为什么全都要窝在这个小楼狭小的场地里小心翼翼地手合呢,这样很危险啊。 没看到起居室一角摆着自动贩售机的么,如果不小心撞到或者踢到,可是有很大几率会被突然倒下的自动贩售机给砸死的……只要贩售机倒下来,导致它倒下的人就必然会被砸中致死,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敏捷再高也不行,可以说比奶牛花还要致命。 在本丸的时候,也没见哪个付丧神会在手合场以外的地方切磋啊……事实上,由于春川树本丸里大多数付丧神都是不高兴和低气压,他也从来没见过他们彼此打闹,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过要防着这一点。 树生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待在爸爸身边的春川树意识到,要保证一个计划方方面面尽在预料和掌握中推进真是太难了!虽然目前来看还没有刀剑付丧神在他的小世界里死掉,他还是谨慎地决定,就算时之政府可能还要等一两天才来,也要现在就把这些擅长作死的刀剑付丧神先赶出自己的小世界。 他再次把意识附身在骷髅女佣身上,推开藏身的棺材盖走了出来,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好了纸笔,然后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 用真刀对练的刀剑付丧神听到他的脚步声,也都见怪不怪,大多数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该做什么做什么,更有几个心大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 虽然一开始看到穿着女仆装的白骷髅还会警惕,但后来发现她们都沉迷家务和酗酒无法自拔,付丧神们就迅速习惯了她们的存在,其中有几个还在暗自可惜着在过去的日子里时之政府不给每个本丸也配备上这样吃苦耐劳的专业家政。 春川树一直走到地下室,在酒吧的吧台里找出一只高脚杯和一只小勺,然后回到了宿舍的二楼,有礼貌地用小勺敲击高脚杯,发出清脆的锵锵声。原本已经习惯了骷髅女佣的刀剑付丧神们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懵逼地盯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佣。 春川树附身版的女佣拿出纸笔,有点生气地奋笔疾书,然后举起了纸牌:【为什么要在公共区域切磋?!】 付丧神们没想到这个骷髅女佣竟然还有质问的能力,全都面有愧色地愣住了。这个……要怎么说呢……大概要从他们刚刚醒过来探索这个封闭结界里的一切,然后歌仙兼定给大家做了第一顿饭菜后说起吧。 髭切一边交代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边吃饭,在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后,又喝了博多藤四郎煮的咖啡。 作为著名氏族源氏的宝刀,髭切虽然总是表现得十分随性,但其实在接人待物上并不总是那么随性。既然主动张口拜托了博多为他煮咖啡,作为礼貌他就自动认为自己应该把这杯咖啡全部喝光…… 虽然歌仙的培根炒蛋远比它看起来的份量饱腹感要强烈得多,不过即便再怎么撑得慌,喝一杯咖啡又有什么呢? 结果事实证明,喝一杯咖啡还是很有什么的。在咖啡刚刚喝到一半的时候,髭切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生理需求,让他不得不放下马克杯起身离席。 “抱歉,失陪一会。”髭切说。 在刚醒过来时,他就已经在楼里转了个遍了。三楼是一间大的套间,二楼有单间的宿舍、浴室、卫生间,一楼是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所以他现在该去二楼……这些思考就只在短短的转瞬间完成,加起来耗费的时间也不到一秒钟。 可就在这一秒钟的思索时间里,他的身体却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握紧了拳头,双臂紧紧贴在裤线两侧,并拢膝盖,脚呈外八字形状,以十分怪异地姿态跺了跺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抱怨。 原本充满了低声交谈的餐厅静了静,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刚才微微嘈杂的状态。 髭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的思绪暂停了几秒钟,然后在这几秒钟里,他又中邪一样支着拳头开始内八字的跺脚哼唧了。 歌仙不得不出声提醒道:“髭切殿,髭切点?没事吧?” 髭切表情空白地点了点头说:“我……没事。” 他想要迈开步子尽快离开,但走动起来却变成了……保持着刚才牢牢合着膝盖以上腿部,膝盖以下小腿岔开,内八字小碎步一点点飞快向楼梯挪去的姿势。 强行聊天并装作没发现髭切异常的付丧神们:“……” 歌仙忍不住跟着站起来。这一次他没有询问髭切,而是直接扯起了源氏太刀的胳膊,半扶半托着他上楼去找卫生间去了。 博多藤四郎端起髭切的马克杯,闻了闻里面残留的咖啡,担忧不已地问:“是不是咖啡有什么问题……” 虽然咖啡是有利○的功能没错,可是髭切殿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很快,刀剑付丧神们便发现博多的担忧是多余的。髭切殿没有中毒,在这个地方,吃饱了后很快就会想要去厕所,喝点液体的东西比如白水、酒,尤其是咖啡,想去厕所的感觉还会更加迫切。 一旦你察觉到自己想去厕所时,一切可能就都已经晚了。就算你在有一点点感觉后就向厕所走去,也很可能会在走向厕所的半路上不由自主地变成髭切殿第一餐后走向厕所的那种步态。 但机智的付丧神们很快就找到了规律:为了避免尴尬,他们在饭前饭后各去一次厕所,平时不出门的日子里尽量就待在厕所附近——比如二楼的起居室。 可惜没心情去春川树卧室里找游戏玩的付丧神们并不知道,在春川树按《模拟人生》创造的世界里,饥饿和口渴是一个概念,他们其实不需要在正常吃饭的同时还补充水分。(水能提供植物所需的绝大多数营养成分,水对一棵树来说和正餐有什么区别?) 歌仙兼定的烹饪等级很高,做出来的一份食物看起来量少,但其实并不需要吃饭就能让付丧神的饥饿状态栏被填满。 如果想要保持身材,正确的做法是只吃一半保持八分饱并多做运动,可付丧神们偏偏大多数会选择在已经吃饱的时候继续吃完一整份,还要额外喝水和饮料…… 于是,在将刀剑付丧神、人类和植物一视同仁,公平又公正的世界法则下,付丧神们的脸颊像吹起一样鼓了起来,腰间的腹肌也有了软化的趋势。当歌仙兼定发现想把自己套进紧身衣里越发困难,当髭切发现自己腰带越来越紧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 ——还好付丧神们并没有看过某知名动画里主角父母是怎么因为吃了异界的美食然后变成猪的,不然这些过去从来都干吃不胖的刀剑付丧神绝对会感觉到更大的恐慌。 在继续想办法离开这个闭合的结界之余,不得不更加重视锻炼,甚至开始尝试从某些年轻女性审神者那里学习来的多喝水少吃饭维持身材大法。多喝水导致了会更加频繁地想去厕所,但厕所的使用频率变高会让厕所变脏,变脏了的厕所就影响使用者的心情。 穿裙子的骷髅女佣无法进入有男性标识的卫生间。所以脏了的水池和马桶只能由付丧神们自己打扫,这才有了聚在二楼起居室外认真的切磋。 便于减肥,有助于保持形象,同时还可以通过手合的结果决定今天厕所番的人选,这就是这些付丧神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切磋的原因了。但付丧神们会坦率地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告诉给骷髅春川树女佣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会。 于是,他们也就因此失去了一次被创世神科普的机会。 不仅仅是少吃饭多喝水对减肥来说没有意义,还有……运动和武技在这个世界完全是两个技能,比武不被世界法则认可为一项运动,就算他们因切磋大汗淋漓也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变成武技高强的圆版刀剑付丧神。 so sad. 这真是太令人感到悲伤了。 第97章 沟通(1) 付丧神们不肯回答春川树的问题,春川树也不是必须要追问出一个答案。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纸板,专注于以谴责的目光凝视着这几个付丧神,希望他们能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种方法果然是有用的,在沉默了一会后,髭切收刀,扬起了笑脸,软软地说:“哎呀,真是对不住,下次我们会到屋外去切磋的,原谅我们吧,姬君。” 春川树默默低头写字,然后又举了起来:【我不是姬君。】只要他们别在自动贩售机旁边蹦跶作死,春川树就满意了。 可惜髭切也不可能是通过春川树的凝视察觉到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就只是通过春川树刚才纸板上那个夸张的“?!”,感受到了他的不满而已。 这些日子以来,刀剑付丧神们在这个不大的结界里不停地寻找出路,却一直都毫无头绪。他们虽然已经习惯了这座小楼里有骷髅女佣进进出出,可之前的女佣并没有表现出能够和他们交流的能力…… 髭切仔细地观察春川树此时附身的骷髅身体,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具他之前没有见过的陌生骷髅。这是他们进入这里后所遇见的唯一一个、原本就属于这里又能交流的“人”。所以髭切端正了态度,示意其他付丧神也赶快收刀。 髭切能够想到的事,许多其他付丧神也都能考虑到。大家没有任何异议地乖乖收刀,友好地围拢过来。博多仗着自己短刀的小男孩外表,大胆地跑到了春川树面前最靠近的地方,稚气地仰起头问:“姐姐为什么不是姬君?” 博多的稚气更多的只是一种伪装,春川树的稚气却是伪装下的真相,所以,即便这个问题他只需要假装没听到不回答就好,但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在自己带来的纸上写清楚了:【因为我是男的。】 凑过来套话的刀剑付丧神看着春川树的女仆装和白蕾丝饰品,不由得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唉,要是他们当中有乱藤四郎或者次郎太刀就好了。和这位骷髅小哥肯定会很有共同语言的,哪怕有个一期一振或者太郎太刀也好啊,这两个付丧神肯定也会有丰富的和女装大佬愉快相处的经验。 但也有不少付丧神在听到春川树的答案后,心里隐隐燃起了希望。春川树会顺着话术毫不隐瞒地坦露自己的信息,而且看起来十分友好啊……最先到过三楼房间的髭切,甚至在春川树承认自己是男性后,马上就想到了楼上那间充满了童趣的小男孩房间。 虽然他在事后找遍其他地方后,很想再回到那个房间去,可惜等他再想进的时候才发现那间儿童房的门也和一楼的某些房门一样,不再向他敞开……如果眼前这个穿裙子的骷髅是男性的话,髭切问:“那……三楼的房间是你的吗?” 与此同时,博多藤四郎保持着仰头的姿态,稚气十足地和髭切同一时间开口问:“那……大人,我们不在屋里玩了,你知道我们怎么才可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吗?” 太刀和短刀听到对方的问题,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髭切佩服博多藤四郎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博多藤四郎更佩服髭切的敏锐。 可惜,尽管相互佩服,可是彼此间都无法认同对方的做法。 髭切觉得博多这么毫无铺垫简单粗暴的问出来实在太儿戏了,而博多觉得髭切的跳跃式联想没什么道理:髭切殿可是说过,三楼的儿童房是很男孩子气的,可是面前这个骷髅可是个喜欢穿裙子的男孩子啊,要真是他的房间,不应该是粉色墙纸满是蕾丝花边装饰和洋娃娃的吗? 再说了,他们已经发现了,骷髅女佣只会走进需要打扫的房间,三楼房间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到来不久之前离开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正是因为女佣把那间没有主人居住的房间打扫干净后就不需要再进去了,所以他们一直没机会再进去——在春川树举着纸牌出现前,这是所有付丧神都认可的推论。 但是春川树只是写了几个字,就啪啪打脸了髭切和博多。 【是。】【知道。】 付丧神们因为他写的这几个字沸腾了。感受到他的态度,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骨喰藤四郎突然问:“那,要怎么做?” 春川树写道:【我打开出口,放你们出去。】 髭切突然觉得,跟藤四郎们相比,他转弯抹角想要确定眼前这个骷髅是否是这里的主人或关键人物这个思想确实缺乏效率。跟他们问出来的消息相比,三楼的房间属不属于他根本就无足轻重。 源氏太刀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微笑着问:“那么……这位大人,你想要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愿意打开出口,放我们出去呢?” 直到听到这个问题,春川树才终于有了除埋头写字外其他的反应。他苦恼地屈起洁白的指骨,挠了挠自己同样洁白的头骨,呃……本来是想打开门就让他们出去的,但髭切这么一说,春川树也想起来了,他确实还有些事希望这些付丧神去做。 骷髅的这副深思的模样让开心的付丧神们提起了警惕。 这个封闭的小空间有许多怪异之处,对他们似乎没有敌意……但不可否认,它十分危险。面前这个会行走的骷髅在这里有一个很豪华的房间,又说自己能够打开通道放他们出去,那么就等同于他对他们来说也十分的危险。 溯行军里有类似的骸骨型溯行军,在人类社会中绝大多数传说中,像他这样的人骨骷髅不属于善良阵营——那么,要从他手中交换条件,离开这里重获自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留在这里的付丧神都见识过真实存在的恶意能达到多么可怕的程度…… 在春川树思考的这段时间,他们每一个付丧神,都开始在脑海里构建出各种各样的离奇脑洞。 春川树结束了思考,又埋下头飞快地写了起来。 【要除草。】 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在除伴侣以外的其他人面前不能洗澡和上厕所。没有被封闭的围墙圈起来关好门,就会被世(游)界(戏)法则认定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在卫生间以外的地方都不能方便只能失禁。 在屋外出现这种情况就会导致杂草丛生,而骷髅女佣一般就只管屋里的家务,不会插手园艺工作。春川树希望付丧神们可以在离开前把这些杂草都清理干净,因为就算是神也没办法驱使崩溃的人类,现在屋外那群和社交兔子打架的人类就是如此。 【要除虫。】 外面会生虫也是因为他抓进来的人类,估计是他们为了找吃的去翻了门口的垃圾箱,垃圾长时间被放置在地上就会出现虫子,出现虫子后人类再在附近活动就会生病,生病了不及时治疗和充分休息就会死掉,虫子太多甚至会直接攻击人类把他们杀死。 春川树自认为他提出的这两个工作还不算难,但他写完之后举起纸,发现面前的付丧神们全部脸色惨白,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紧张,不由有点诧异。 【咦,你们也不喜欢除草剂和虫子?】他感觉自己难得和这些陌生的付丧神找到了共同语言,飞快地写字安慰道,【没关系,放心吧,除草用手就可以了,我这里没有农药。至于虫子,它们一般来说只是会让你生病。】 春川树的话仿佛真的起到了很好的安慰作用,付丧神们的脸色渐渐回暖,歌仙甚至疑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只需要帮你去外面除草除虫,你就放我们走?” 【真的。】春川树点了点头。 刀剑付丧神们不知道杂草的生长规律,将信将疑地露出了欢欣和希望并存的眼神。 第98章 沟通(2) 虽然春川树承诺了除草和除虫后会让刀剑付丧神离开,不过其实,付丧神们当然不会完全地信任他。 当春川树带领着他们离开了宿舍楼后,看着满眼都是绿色的操场,几个机动值比较高的短刀和胁差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是要把所有的草都拔掉吗?” 工作量相当大,可能要干上一段时间,但总觉得……这还是太简单了吧?如果真能靠着付出这点劳动就得到自由离开这里,还是让付丧神们难以置信。 春川树摇了摇头,走到一簇有小腿那么高的植物面前,指了指,写道:【不是全部,只有这一种。】 他指的植物很好分辨,这样一来,要出去的条件好像就更简单了。不少付丧神都在思索着这会是怎样的陷阱,甚至想让自己的兄弟或者朋友先不要做这个,让他们来吧!不过,想想又觉得其他付丧神不会同意干看着,于是干脆就没有提。 大家都弯腰开始拔起草来,同时暗自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只不过刀剑们也都发现了,这种杂草大多都生长在还幸存着的人类周围,要拔草就不得不经过那些神经兮兮的人类。 人类们就算再怎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空气说话,看到春川树这种行走的骷髅造型,也都会惊声尖叫,再货真价实地被吓尿,等回过神来就会哭哭啼啼地逃走。 骷髅没有鼻子,想闻不到就闻不到的春川树不觉得怎么样,他像不少年纪不大的男孩子一样,颇有点喜欢欺负别人的恶趣味,看到这些人类害怕他的反应和游戏里害怕故意吓唬人的鬼魂一模一样,索性就不再看付丧神除草了,一心一意追着人类吓唬他们。 刀剑付丧神们一方面感觉有点恶心,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好笑,在弯腰拔草之余,时不时还会特意直起身,看着骷髅追着人类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一上午的时间,杂草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春川树跑了回来。他觉得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可能是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因为在自己的身体内,他还是很成熟稳重的,他举起自己的纸牌,【该吃午饭了。】 刀剑付丧神们也知道不按时在饥饿时吃饭的严重程度,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个小骷髅逼他们一口气干完活,见到他写的字就都松了一口气。回到宿舍楼,大家排队进浴室淋浴,掌勺的歌仙排在第一个,洗过澡后就出来做饭。 春川树坐在桌边玩手机等开饭。 歌仙兼定看了这个幼稚的骷髅好几眼,友善地说:“你能吃饭吗?能的话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春川树想了想歌仙在做饭前都在做什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他是个吃不了饭的正经骷髅。 歌仙也就没再多跟他搭话。付丧神们默默地迅速吃过了饭,再排队上厕所,然后短暂商量了一下,接下来分成了两队。一队继续除草,一队跟春川树到宿舍楼和学校食堂去除虫。 【除虫是一个高难度和高风险的工作。】春川树负责任地提前告诉他们,【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除虫的刀剑付丧神们一下就打起了精神,有一种总算等到了第二只鞋落地的轻松感觉。看,果然如此吧,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春川树并不知道他们脑海中转的念头,先把大家带到了虫子最多的学校食堂,开始对大家传授灭虫的技巧,【首先,你们要紧盯着脚下的虫子,不要抵抗自己身体的本能,集中意志,思考着“我要消灭这些虫子”。】 刀剑付丧神看着脚底下的蟑螂:“…………”实在想不出来会有什么难度和风险呢。 不过他们还是照春川树所说的去做了。每个付丧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不太一样,有的捂着脸开始尖叫,有的愤怒地抬起脚一个劲地去踩地上的虫子,有的……比如歌仙兼定,竟然从虚空中靠意志力凝聚出了一罐杀虫剂,眼神凶狠地向地面喷去。 听到了这些尖叫声、怒吼声、杀虫剂不停喷发的滋滋声,附近除草的刀剑付丧神担忧地跑了过来,旁观了几分钟后默默地离开了。除虫的工作完成后,大家又找来了扫帚和簸箕,把杀掉的虫子收拾进了垃圾桶。 等到再回到宿舍楼时,无论是除草小队还是除虫小队,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除草小队就不用说了,吃个饭回去才发现不少地方又长出了新的杂草,有些记忆力好的付丧神已经长草的地点已经推测出了这种植物生长的缘由。 恶心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只要还有人类存活在这个结界当中,杂草就不会消失,可他们在这里又没有杀人的能力,只能等他们自己受不了死掉,不过人类在这里死亡的速度是很快的,真等他们都死绝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这仅仅是往好了想。 往不好了想,是只有人类的排泄物才会让杂草迅速生长,还是只要有一点水分它们就会这样飞速生长?这段时间这里都没有下雨,一旦下雨了呢?他们真的能够把杂草都清理干净吗? 除虫小队没想那么多,只是有好几个生存值比较低的短刀和胁差开始咳嗽起来。 付丧神本来应该是不会生病的,自然也不会咳嗽。可除虫之后回到宿舍楼里,他们却像普通人一样,开始感到头晕、四肢无力,不断地捂着嘴发出咳咳的声音……春川树提醒道:【你们生病了,要注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不要传染给别人。】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付丧神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生病的付丧神什么都来不及说,连忙各自离开了开放式厨房,躲在一楼最远的角落里。 就算明知道在这里是无法出刀的,髭切还是忍不住把手搭在了本体太刀的刀柄上。 太可笑了,他们对人类充满了戒心,不管他们的外表是多么的好看,表现出的态度又是如何温柔和天真,都始终保持着敌视,可在面对这种外表既是魔物的骷髅时,却心存侥幸,只因为他是楼上那间充满了童趣的房间的主人,就奢望他真的像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坦率友善。 “他们……会怎么样?”髭切轻声问。 骷髅安静地看着他。 既然髭切已经开口了,其他付丧神便保持了沉默,以实际行动表达出来“你来和这家伙交涉”的态度。于是,源氏太刀继续提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吃饱了,注意休息,会痊愈。饿着肚子不好好睡觉,会恶化。】 春川树认真地思索着,写下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在他准备写下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想让你们先离开这里啊”时,髭切却仿佛并不急于知道他的回答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如果你需要有人帮你除草,我愿意留下把这个干到极致。唉……改名叫杂草切,听起来也不错?治好他们,放他们走吧。”髭切习惯性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在其他付丧神的制止声里,坚持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不久前,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蓄谋反抗,才召唤出了这个封闭的世界,还有在这个世界里沉睡的魔物吧?所以……虽然属于源氏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也不能坠了源氏的威名,要勇于承担自己酿造出的恶果啊…… 春川树在髭切怅然的声音里停下了继续书写答案。 咦,这到底是不是他第二次听到一个付丧神对他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来着?想到第一个对他这么说的山姥切国广,春川树很高兴地揉掉了快写完的这张纸。 【好的,就照你说的做。】 春川树写完后,把新的纸条递给髭切,写废的那张扔进垃圾桶。 要最快速度地治好疾病,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一个重视家庭的人,经常满足自己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愿望并且拥有一定的烹饪技能,就能拥有一个制作【祖传秘汤】的功能,吃下这样的人所做的祖传秘汤,一些像咳嗽、四肢无力、头脑发昏这样的小毛病很快就能够痊愈了。 春川树虽然很爱玩,但他附身的身体是一个家政骷髅。像管家啦、女佣啊这种岗位,一般都会自带重视家庭的特点的,而且它们还要经常做家务照顾他,这些都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渴望,所以他们也会不缺渴望点…… 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女佣平时从不做饭,所以可能会缺少足够的烹饪技能点。而现在靠不停做饭提高烹饪技能点,好像也不太来得及。春川树想了想,打开了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游戏界面,来到了渴望点数兑换商城。 这个商城有点类似于无限流小说的主神系统商城,会出售一些不同一般的商品,不过种类没有那么多,只有寥寥几种而已。 春川树很娴熟地飞快略过能结钞票的金钱树、能让孩子暂时变聪明的益智奶、能让成年人暂时变聪明的聪明帽、和奶牛花生命精华作用差不多的长生水等等,兑换了一台外表很像吸尘器的机器。 ——获得技能的途径除了勤学苦练,还有用一个技能吸尘器直接从拥有烹饪技能的人那里抢过来。虽然这种抢夺完全是随机的,不过春川树的运气很好,一点都不担心会出现吸了好久都吸不来自己想要的技能这种悲惨的情况。 . 在刀剑付丧神们看来,春川树版的骷髅就像歌仙兼定召唤杀虫剂一样,凭空拉出了一台绿色的吸尘器,然后举着吸尘器走出了宿舍。他们的目光追随着他,看到他追赶外面的人类,把吸尘器的吸头对准了第一个人。 人类像触电一样痛苦地抽搐起来,吸尘器主机上插着几个吸管一样的容器,在人类痛苦的抽搐中,其中一个慢慢亮了起来,变成了鲜绿色,然后,人类总算平静下来,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但那个白色的骷髅马上又把吸头对准了人类……来来回回用从人类体内吸出来的东西装满了每一个容器后,残酷的骷髅手里的吸尘器消失了,但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容器全空的吸尘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在外面抓了好几个人,从他们体内强行抽走了什么,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回了宿舍楼,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配料,开始磕磕绊绊地做起菜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那些从人类身上抽出来的绿色东西是要给他们吃的吗? 这个骷髅,他是魔鬼吗?! 第99章 重逢(1) 春川树在做饭的时候也有点紧张。 在这个世界里,在烹饪技能级别不够高时,就直接上炉灶做饭是很危险的,有很大的几率会触发火灾。一旦发生火灾,直接把做饭的人烧死在厨房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虽然宿舍楼里安装了烟雾探测器和灭火的花洒,但春川树十分不想触发火灾再触动灭火装置再被冷水浇头。 他是没什么,可不是还有几个刀剑付丧神因为除虫感染了病毒正在生病嘛,被冷水浇了之后好多身体的数值会直接跌落到红线以下。这样的话,病情严重了怎么办呢,万一没办法好好撑到他成功做出可以吃的祖传秘汤来治病就挂了怎么办呢? 虽然说都是可以想办法复活的,但操作起来还是会很麻烦。 不过还好,到春川树把汤从锅里倒出来盛给生病的付丧神们吃,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除了切菜时菜刀剁手,调味料瓶直接掉进汤锅,就没什么事发生了,没做过几次饭的未成年骄傲地把热气腾腾的汤分给了需要的刀剑,然后用期待的眼神布灵布灵注视着他们。 刀剑付丧神们刚才始终都在默默地盯着春川树,没看到他把从人类身上抽取出来的东西放进这锅汤里,心里就默默地松了口气。 当然就算他放了,他们可能也会选择吃下这锅汤——在这里的刀剑付丧神们对人类的好感比较有限,只要别直接让他们吃人肉,他们也不会去追问春川树到底从那些人身上抽取了什么。 认真说起来,所有付丧神还都要消耗人类审神者的灵力呢……在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歌仙兼定用勺子舀起一点点汤,第一个勇敢地放进了嘴里。然后,他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刃生中第一次失礼地在餐桌边发出了“呕”的声音。 其他付丧神不由担心这种反应会激怒春川树,不过春川树对此没什么想法。烹饪技能不够高时,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饭菜太正常了。他热情地招呼大家,“别客气,你们也吃啊。多吃点病好得快。” 可能……这个秘汤味道就是这么难吃的吧。刀剑付丧神们也都动起了手里的汤勺,一边吃,一边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捂住嘴发出干呕声,在听到其他刀剑的干呕声后,嘴里的秘汤味道就更恶心了几分,原本能忍住的也忍不住了。 春川树很有成就感地盯着大家吃完了自己眼前的一份,把剩下的汤打包放进午餐袋分发给干呕症状最严重的刀剑付丧神,让他们带出去下一顿务必要把他的祖传秘汤喝光。 春川树还不知道有些付丧神正在脑补他是在为难他们,会要求他们必须把杂草彻底清光才肯放他们出去。清了一波的杂草,处理了门口的蟑螂,他就打算先把这些付丧神请出自己的小世界了。 当然,他还记得髭切说过,只要让他们出去,他就会听自己的话,所以他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要求,展示给髭切看:【出去后请对春川树友好一点。】 髭切一时没明白纸上这句话的意思,甚至花了两分钟才想起这个“春川树”是谁。对他来说,连他暗地里筹谋了许久的暗堕都只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回忆,和审神者春川树的小冲突就更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了…… . 膝丸背着春川树的身体向岛中心的学校走去。被放出来后轻松说服了的鲶尾藤四郎的怀特跟在他们身后,她的鲶尾藤四郎跟在她的身后。 开始时他们走路时都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声,相互间也不说话,不想吵醒“睡着”的春川树,可后来发现,这个少年睡得特别熟,简直像是昏迷了一样,膝丸不免就有些担忧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找到诊所的医生,让他看看春川树的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天空中的阳光被乌云遮挡,岛上黑得像是入夜一般,还刮起了大风。膝丸虽然担心兄长,还是不得不停下来,脱掉外套裹住春川树的头颈。鲶尾藤四郎也脱下了自己的军服外套,披在春川树的身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了间房避雨。 就算是这么折腾,春川树仍然一点都没有清醒的意思。怀特伸出手试了试春川树的额头,在发现温度正常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膝丸殿,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膝丸点了点头,沉重地说:“或许吧,我说不准……我这就去找医生来。” 在膝丸向学校附近飞奔时,春川树正带着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们穿过操场靠近围困住学校的浓浓雾气。他抬起洁白的骨头对着白雾挥了挥,白雾上就随之出现了一个拱门型的出口。 透过这个出口,能够看到学校的大门和外面缤纷的世界,围在外面的一些短刀率先发现了他们,在看到站在这个出口前的春川树时,纷纷握住自己的本体戒备地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向这边移动……春川树侧身让出了出口的位置,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虽然被困在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们中间有的还有些咳嗽,也都觉得还是受到了一些刁难,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春川树会这么轻易地打开出口。尽管他们没有去碰自己的本体,却只会比外面骤然看到会动骷髅的短刀们更加警惕,就像竖起耳朵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排着队,一个个地走出了学校。 髭切站在最后,等所有付丧神都离开,才对着穿女仆装的骷髅点了点头说:“我会遵守约定的。” 在离开这里前,髭切转过头,回望操场上和幽魂差不多的人类。当他们发现了这个出口,以及付丧神们竟然在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后,都疯狂似的冲了过来,但当髭切也走了出去后,出口就在他们绝望的喊叫声中消失了。 那个奇怪的骷髅对髭切挥了挥手,放下【再见】的纸牌,越过哭泣的人类,向他的小楼走去。不管其他付丧神们有多么忌惮和怀疑他,在保持着必要的戒心的同时,髭切都很感谢他这段时间的庇护。 “谢谢你了,小骷髅。”源氏太刀微微勾起唇角,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含糊不清地说。 . 当被困在学校里的付丧神们离开围困他们不知道多久的白雾结界后,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学校里,天气永远都是晴朗的,但到了外面后他们才发现,大风吹得人几乎站不住身子,暴雨已经落了下来…… 刀剑一般都不太喜欢被雨淋,大家忙着和久别重逢的朋友或兄弟打招呼、拥抱,然后找地方躲雨,交换这些天的遭遇。在暴雨中,最后走出来的髭切意外地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 这跟他想象的可不大一样。髭切原以为弟弟肯定会是最先迎上来的一批付丧神,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膝丸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就在他来回打量着该找谁询问膝丸的情况时,白衬衫黑裤子的膝丸冒雨跑了过来,揪起一个人类就像转身离开。 原本满腔柔情想着这次就不欺负弟弟了的髭切:“…………”虽然他一向清楚弟弟丸的侦查值就算在太刀里来说也实在感人,但就算他没看到自己,难道也看不到也听不到身边其他付丧神们都在说什么和做什么吗? 好吧,现在下雨,天阴得像是夜晚一样,也许他真的看不到…… 髭切没办法,只能提步跟了上去。要不是膝丸还抓着一个普通人类,髭切真担心自己会跟丢了一心赶路无视周遭一切的弟弟。 在暴雨声中,他断断续续听到膝丸在大声对自己拉着的人类说着“叫不醒”“一直睡”什么的,跟着他们走进了不远处的民居。一个鲶尾藤四郎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越过膝丸他们震惊地望向髭切,紧接着,一个少女审神者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同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髭切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少女审神者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忧虑。髭切放轻了脚步,跟在膝丸身后走进房间,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人类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稚嫩又可怜。 这张脸看起来有点眼熟,髭切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吧,这似乎就是他答应过要友好对待的那个审神者,春川树。 膝丸把他抓回来的人类推向床边,“快点,想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始终在尽职扮演诊所医生的演员贯太郎先生手足无措,看着沉睡的春川树,很想伸出手指试试他的鼻息,又怕被特别担心他的太刀付丧神给砍死。他求生欲极强地先推卸责任道:“我、我也就只能试试,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膝丸焦急地提醒,“不久前你说,让他醒来很困难,但你有办法做到,快呀!” “医生”贯太郎弱弱地辩解:“你误会了,我、我那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春川树的意识脱离了骷髅女佣,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人类身体当中。他轻轻地哼唧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医生”觉得自己好像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祝福和庇护,马上改口:“……我、我的意思是,让他醒过来对我来说不算太难。还、还行!但世事无绝对,我、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髭切看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类根本就是个骗子,但他弟弟还信任地向这个骗子道了个歉,“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髭切:“…………”唉,有这样一个弟弟,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 他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提醒弟弟注意一下自己的存在。 第100章 重逢(2) 听到髭切的咳嗽声,膝丸转过头,惊讶地睁大了狭长的凤眼。 髭切安静地回望久别的弟弟,金色的瞳孔里溢满了笑意。 由于太过惊讶,膝丸足足愣了两分钟才站起来冲向自己的兄长,惊喜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他,“兄长,真的是你,兄长!你没事,你平安地出来了!” 对膝丸来说,他和兄长分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他知道髭切想要靠暗堕、靠牺牲自身为代价借助冤魂和厉鬼的力量拼死一搏。所以,他真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过去没有太大区别的兄长…… 在拥抱了髭切后,膝丸拉着髭切的手臂后撤,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兄长。没有太大变化并不代表着没有变化,膝丸觉得,兄长还是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头顶绿色短发的太刀担忧地打量了很久,终于不确定地说:“兄长,你、你是不是……你怎么……变胖了?” 髭切嘴边从容不迫的笑容僵直了,他好像理解了每次自己开玩笑说“弟弟叫什么来着”时弟弟的心情——他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感觉弟弟这种存在,不时时欺负果然是不行的。 “我说……弟弟,”源氏太刀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嗨!”弟弟丸马上绷紧了神经向兄长道歉,“兄长,对不起!现在是什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就是先跟我解释,为什么会和这些人类,尤其是这一个——”髭切对着正坐在床上揉眼睛看热闹的春川树扬了扬下巴,“——混在一起。” 髭切把节奏带得飞起,膝丸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刚才挑起的话题——他这才想起来,虽然他单方面决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守护审神者春川树了,可对兄长来说,春川大人还是个挑衅非礼了三日月殿后把他无情淘汰出局的敌对人类来着…… 膝丸担心髭切对春川树有敌意,更担心他会出其不意攻击脆弱的少年审神者。之前髭切濒临暗堕时性格就已经变得阴晴不定了……膝丸小心翼翼地挡在髭切和房间里的床中间,“这……兄、兄长,你先听我解释,我、我们之前对春川大人有点误会……” 髭切一眼看破了弟弟的心思,饶有兴趣地打断了他,故意为难道,“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膝丸没想到会从自己兄长嘴里听到这种重要事情说三遍的句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对应着和髭切一起玩梗的能力。在两兄弟不说话后,春川树放下揉眼睛的手,插嘴道,“胖一点没关系的,跑步就好了。髭切殿,不要因为膝丸殿说你胖就生气吧,他真的很担心你。” 虽然承诺了要对春川树友好但现在觉得这也许很难的髭切:“……” 门边充当背景板的怀特和鲶尾藤四郎:“……” 其实无论是怀特还是鲶尾,他们都看得出髭切对春川树没有太大敌意。 ——但这也说不好,因为这振髭切感觉是做得出保持笑容随时出刀这种事的。可鲶尾藤四郎打不过髭切,怀特自觉也没有能靠嘴炮攻略源氏大佬的技能,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清楚春川树到底是如何搞定了膝丸的。 所以,望着眼前气氛险恶的修罗场,怀特和鲶尾机智地选择了安静如鸡地继续充当背景板。 于是,尴尬还是要髭切自己来化解的,他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轻声细语地问:“我真的变胖了很多吗?” 春川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对他没有任何畏惧心理的人,诚实地点了点头。怀特作为他忠实的小伙伴,不由得也在心理腹诽:很好,这是一个凭本事单身的男人。 开头她还怕春川树贸然插嘴会激怒髭切,被他拔刀给砍了呢。现在话题拐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春川树连续打击了髭切两次,源氏太刀都没有动手,怀特终于放心了。 换个角度想,假如膝丸按照正常程序解释自己为何对春川树改观,髭切完全可以嗤之以鼻,反驳说膝丸是受到了审神者的欺骗。但现在呢,这个可怜的付丧神如果拔刀,原因就变成了因为被指出发胖恼羞成怒,一振源氏太刀这么做也太丢份了。 原本还没怎么注意,经过春川树的反复提醒,怀特也发现这振髭切确实比记忆里丰满了不少,衣服看起来有点紧绷。作为一个女性,她很理解被人当面指出“胖了”会受到多么大的伤害,于是满怀怜惜地安慰道,“髭切殿,别担心,付丧神是不会发胖的。你可能……只是肿了吧。” 髭切:“……”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源氏太刀迷茫地想。在陷入结界之前,这些小审神者们多畏惧他啊!自己只是陷入结界被关了一段时间而已,他们为什么就都不怕他了呢。 在莫名其妙被春川树影响着插科打诨后,怀特一个激灵恢复了正常,转身跑到卫生间找来了浴巾,贴心地说:“髭切殿、膝丸殿,还有这位医生先生,你们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刚才冒雨走过来,现在身上湿透了一定很不好受吧。” 傻掉的膝丸终于也恢复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暂时隔离兄长和春川树,并且可以单独向他解释的机会,急忙扯着兄长说,“对对,我们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髭切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春川树,这一次他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唉……又不好因为被说两句就违背诺言,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听到“发胖”这个词了。 . 雨越下越大,在大风的鼓动之下,瓢泼般仿佛勾连了天地之间的距离。到了这种程度,不管海边想离开的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要走的心再如何坚定,也不得不承认在风雨停歇前他们是走不了了。 除非是想要自杀,不然没人会在这种鬼天气里乘着自制的小破船下海。 山姥切国广很开心。虽然无论主人说什么他都会听从,即便让他跟着这些人离开岛上,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主人和同伴他也会照办,但大家都走不了,他又能回到主人身边待着,这当然最好不过了。 他抓着披风,想要等小狐丸他们离开海边再最后一个离开海边,但像他这么开心的付丧神可不多,起码小狐丸就阴沉着脸,浑身都是阴沉的杀意。 此时无法离开这座岛,很可能代表着等风暴停歇就没有时间再留给他们了,节目组背后的那些人类会在风暴后登岛,回收他们这些暂时失控的“工具”。 但野兽是很难被驯化的,小狐丸曾经愿意为了三日月宗近的谋划收起利爪,假装自己愿意为了生存忍耐,现在三日月宗近已经离开了,小狐丸懒得再继续忍耐。假如上天注定这座岛就是他这次的埋骨之地,那他起码要肆意地舞上一场才行吧。 在暴雨中,他握着自己的本体,对其余付丧神说,“诸位,小狐打算趁着这场雨,除净岛上曾助纣为虐的败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场呢?” 虽然节目组的核心员工都和髭切一起被困,但岛上还有许多扮演着角色的npc,像是下班回家的老师、在小镇上生活的居民、在街道上游荡的混混……虽然对着没有抵抗能力的人类举刀有违道义,但如果不是髭切殿的牺牲,在此之前他们才是任人宰割的那方。 所以,小狐丸的这个建议马上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除了刚才还高兴着的山姥切国广。为了阻拦小狐丸,金发打刀不得不先跑到所有付丧神面前,挡在他们返回小镇的方向上,大声地说,“我……不同意!” 金发打刀来这里的时候,只说他也想要离开,虽然不少付丧神都知道他主人是那个送走了三日月殿的审神者,但在逃离这里的迫切愿望下,压根就没有付丧神给予山姥切国广太多的关注,也没谁多事到来问他为什么选择离开自己的主人。 但他现在拦在大家面前,自然就引来了大家的敌意。付丧神们无声地凝视着他,不少已经把手按在了自己的本体上随时准备出刀。 山姥切国广恍然不觉,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大声说话让他非常紧张,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不能这就这么把人都杀掉……” “难道你还想说,我们付丧神要服从人类的法律,要相信他们中的一些人会为我们主持正义,让他们接受同类们合法的制裁吗?”一个付丧神嘲讽地说,惹来了一片冰冷的笑声。 “不,当、当然不是了!”山姥切国广的脸红得厉害,但还是满心焦急地据理力争道,“怎、怎么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死掉!就、就这么杀掉他们,你们不会觉得不甘心吗?!直接被一刀砍死,这和他们做的恶根本就不匹配啊!” 这、这么多助纣为虐的坏人,一刀砍死也太可惜了吧?就应该全都送给主人玩,让他把他们收进自己的世界里开荒种地,每天早起晚睡、吃糠咽菜、边哭边干活,再定期投喂主人养的植物,死掉后用来给药研刷经验复活,然后重复前面的过程啊! “不一刀砍死,那你说要怎么办呢,山姥切国广?”领头的小狐丸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问。 “当、当然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山姥切国广不带太多主观恶意,实事求是地回答。接着,他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这也不是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他都听主人的。 第101章 重逢(3) 就算是在一群濒临暗堕、对时之政府和审神者都失望透顶的付丧神面前,山姥切国广说出来的话听着仍然很有威慑力。刚才还在满不在乎地嘲笑和逗弄金发打刀的付丧神纷纷安静下来,一个劲地打量这个奇怪的山姥切国广。 金发打刀看起来没有任何暗堕的征兆,眼睛清澈,眼神澄澈真挚……可越是这样,越让人看不透他,也就越发不敢大意。 小狐丸作为少数不为所动没被山姥切发言吓到的付丧神,轻笑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要是真的能够这么报复仇敌,那当然是大快人心。不过,只是嘴上说说可不行啊,山姥切,你说,我们要怎么做到……让那些人类求生不得又求死不能呢?” 曾经耳濡目染看到春川树是怎么做的,山姥切国广胸有成竹地说,“首先……当然是要把他们集中在一起。”金发打刀回忆了一下继续说,“然后,选几个想要反抗的人杀一儆百,让其他人不敢反抗。还要……对,让他们觉得顺从就有活路,能够过得更好。” “就像他们对我们做的……”小狐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山姥切国广,“你说得对,想做到确实不难,只需要模仿就够了。” 之前,他、三日月、髭切,都在怀疑山姥切国广的主人春川树是在装模作样,三日月还担心山姥切国广被审神者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意识不到审神者的真面目,将来某一天被抛弃时会太过伤心,不惜当面开罪审神者也要提醒山姥切国广。 虽然在那之后,山姥切国广的主人好运到抽到了特殊签,维持住了自己的“好主人”的面具,还把三日月宗近送上了去往人类拍卖会的轮船,但真没想到啊……他的山姥切国广却意外地清醒,早看穿了审神者的真面目,还把自己对审神者的敌意和仇恨伪装得如此成功。 这主仆两人的演技都厉害得很啊。和他们相比,总是被认为心机深沉的三日月又算得了什么,简直就是蠢透了……想到这里,小狐丸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你说得对,一刀砍死是太便宜他们了。那么,就按照山姥切国广说的做吧,把所有想报复的人类带到城镇的广场上集中起来。虽然时间不太够,不过,就算等到他们的救援要登陆时再杀掉他们也好啊。”小狐丸温柔地说,“在他们对活下去燃起了希望的时候……” 大雨打湿了付丧神们的服饰,遮掩了他们充满恨意的眼睛。海边的刀剑付丧神陆续离开了,山姥切国广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也拿不准他们当中有多少会听他和小狐丸的建议把坏人留下来给自己的主人玩。 等到海边只剩下了他和小狐丸,三条家的太刀温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也该找人去了,山姥切。” 金发打刀看了看小狐丸,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这些付丧神热衷于复仇,而山姥切国广一心只想快点回到春川树身边,对报复和发泄没太大的兴趣,所以他对小狐丸说,“我要先去找主人。” 小狐丸笑了笑,露出了锋利的犬齿说,“好啊,那我和你一起去。” 山姥切国广郁闷地瞥了小狐丸一眼,他还记得小狐丸对春川树的敌意,他一点都不愿意带着小狐丸去见春川树,推脱道:“你去找别的人吧。放心,我不会带着主人逃跑的,我会把他带到说好的集合地点。” 小狐丸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小狐并未这样担心,何来放心一说呢。我相信山姥切你会带着那个审神者过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你放心吧,那是你的审神者,当然该有你来,我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不会抢在你之前出手的。” 山姥切国广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太真情实感了,小狐丸自以为参透了山姥切国广的心理。三条家的太刀觉得,能把一振山姥切改变到这种程度,山姥切对春川树的恨意肯定比他对春川树还要深厚得多。 所以,小狐丸乐于退居二线,围观山姥切国广的复仇。假如那个叫.春川树的审神者真的还没意识到山姥切恨他,那他被山姥切从藏身之地骗出来后发现真相的表情和反应,一定会非常有趣吧? 目睹小狐丸露出迷之笑容的山姥切国广:??? 金发打刀眼神茫然,搞不懂小狐丸到底在说什么,先来后到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当着他的面不会攻击审神者这句话倒是懂了,山姥切国广还特别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你保证?” 小狐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小狐丸是一振太刀,练度也比山姥切国广要高得多,要是换一个环境,山姥切国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甩掉他,才不会放心把他带到主人身边去——但现在天这么黑,以小狐丸的机动和侦查能力,他就算说话不算数也肯定抓不到跑得很快的主人。 再说,主人身边还有个膝丸殿呢。 尽管山姥切也不是很懂膝丸为什么也突然转变了对主人的态度,一下子对他关怀备至照顾有加,不过……如果小狐丸要对主人不利,他应该也不会出尔反尔地去帮小狐丸吧,膝丸殿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付丧神……于是山姥切国广稍稍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两个付丧神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前一后地向小镇走去。 雨下得太大了,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刀剑付丧神们在和兄弟朋友拥抱欢聚后,也都各自找了民居去躲雨。所以慢一步回来的小狐丸和山姥切国广他们都还不知道髭切他们已经被放出来的消息。 山姥切国广和春川树之间存在着审神者和付丧神间的特殊联系,所以,金发打刀没费什么力气就准确地找到了春川树所在的民居。 他有礼貌地按响了门铃。屋里跑来应门的怀特接通了视频连线,在看清上门的山姥切国广时放心地打开了门锁,并且惊喜地对在屋里的春川树大声说,“格鲁特,你猜是谁找过来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春川树都要忘记自己随口起的这个代号了。不过,等他反应过来怀特的“格鲁特”是在叫他,他也马上意识到是山姥切找过来了。 ——下一场大雨,想离开的付丧神没办法出海只能继续待在岛上,被派去跟着他们的山姥切国广也能回到他的身边,这一切根本就是春川树自己的愿望。 少年审神者开心得来不及穿好鞋,光着脚跑出了房间赶到玄关,翘首望着从前门走进来的付丧神,在发现果然是山姥切没错的时候,立即亲昵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山姥切!”春川树特别想要马上和金发打刀单独聊天,告诉他本丸那边发生的一系列奇葩发展,还有时之政府竟然已经开始处理真人秀犯罪集团的最新消息。 审神者热情的迎接让山姥切国广十分害羞,当然……也特别地开心。他任由春川树拉着自己,僵立在玄关门口,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小狐丸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的感情真好,审神者大人。”小狐丸轻声说。 春川树惊奇地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友好得诡异的小狐丸,紧接着又以敬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振乍一看平淡无奇、和其他山姥切国广看不出有太大区别的初始刀。 他简直太佩服自己的山姥切了,山姥切一定是传说中的攻略之神吧?之前他虽然也盼望着山姥切能够和海边的那些付丧神搞好关系让自己这个审神者沾光,但也没奢望他能在让膝丸突然就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度后,又这么神奇地攻克了小狐丸这个难关啊! 春川树懵懂地对小狐丸笑了笑,笑得又乖又傻。 然后,他注意到山姥切和小狐丸脚边都已经积了一小汪水渍,两个付丧神都被大雨浇得十分狼狈。资料里说过,小狐丸似乎十分重视自己的头发?想到刚才淋了雨就跑去洗澡的源氏兄弟,春川树连忙把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山姥切向屋里拉。 “怀特,这栋房子有几个可以洗澡的卫生间?”贴心的少年审神者小声问自己的伙伴。 怀特的吃惊一点都不比春川树少。在看到小狐丸进屋的刹那,她的心还砰砰急跳了半天,生怕小狐丸举刀就砍过来呢……春川树佩服山姥切,怀特佩服的就是春川树本人,继而她又很佩服自己:天哪,我这是什么眼光,当时竟然一眼叨中了这种神级队友。 “应、应该不止一个吧,稍等哦我去二楼看看。”怀特急急忙忙地掉头跑掉了。 春川树继续光脚站在玄关解释说,“刚才髭切殿和膝丸殿去洗澡占了一楼的卫生间。不过别担心,就算二楼没有能洗澡的地方,他们应该也快要洗完出来了。” 山姥切眨了眨眼睛,“髭切殿……也在这里?!” 小狐丸也很惊讶。 春川树继续贴心解释说:“对了,山姥切和小狐丸还不知道,被困在学校里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出来了。髭切殿很辛苦才跟过来的,因为外面太黑了膝丸殿看不到他。” 小狐丸之所以还能以付丧神而不是暗堕怪物的身份滞留在人世,仅仅是由于他还保留着对有相同遭遇的刀剑付丧神同伴们的关爱。听到这个消息,立即问:“他们都还好吗?” 春川树乖乖点头,“好呀,除了胖了点,其他一切都好。” 默默围观主人队友神仙操作的鲶尾藤四郎:“……” 这么说话的审神者竟然还会有朋友,还能获得这么多原本敌对付丧神的青睐……诶,太奇怪了。 第102章 重逢(4) 和弟弟一起进卫生间冲澡的髭切,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听弟弟详细介绍了与他分离后这段时间的见闻,明白了膝丸为什么会对审神者春川树改观。 ——碰见山姥切挖坑活埋审神者春川树,膝丸能够干脆利落地完成自我攻略,可这些事听到了髭切的耳朵里,就满满的都是疑点。 他可不觉得春川树是一个纯粹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普通审神者。 从膝丸的讲述当中,髭切意识到,结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 从出事到现在,膝丸他们好像只渡过了一天,而在结界里的他们却好像渡过了十多天似的。能混淆时间流速,同时竟然影响和改变了付丧神的身形体态,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结界。 不简单结界里的骷髅亡者主人认识春川树,放他们出来的条件还是要对春川树“友好”,那么春川树的种族会不会也不是人类,他会不会是不死族,埋在土地里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髭切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但他想了想,却没有说什么来试图改变膝丸对春川树的看法。弟弟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付丧神,如果他对春川树有了怀疑,不再真心敬重,这种改变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的。 被围困在那个结界当中时,结界的主人尽情折腾被困住的人类,对付丧神却称得上友好。 如果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在最开始没有被允许进入避难的那栋建筑,最后的处境也不会被人类们强上多少。无论是人类还是付丧神,其实都没有反抗的能力。结界的所有人不需要伪装矫饰自己的立场, 结界主人的立场也许代表不了审神者春川树的立场,但如果他们是同伴、朋友,那审神者春川树虽然曾经和他们对立,但很可能同样也不是刀剑付丧神的敌人。 合格的兄长要为弟弟考虑长远。当髭切看不到真正的希望时,他愿意孤注一掷,潇洒肆意地去死,但一旦看到可以好好活着的希望时,他也愿意为弟弟筹谋出路——既然傻弟弟喜欢审神者春川树,要是春川树愿意收留他把他带回自己的本丸,像保护山姥切一样保护他…… 那么哪怕到了最后还是要碎刀,起码也曾为自己选中的主公效力过,会有不少开心的回忆? 虽然最开始他确实是说了哪怕春川树再怎么卖力地表现自己,他和膝丸都不会放弃三条家的太刀和春川树结盟,但现在三日月都已经被淘汰了……理智不迁怒地说,春川树选三日月殿而不是选自己完全是人之常情嘛,大家过去又不是朋友。 怀着这样深厚的兄长之爱,当髭切在浴室里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时,就对自己傻乎乎的弟弟说:“好像有付丧神进屋了。” 果然,膝丸想到外面只有鲶尾藤四郎一个胁差,加上春川树在刀剑里把仇恨刷得特别高,怕来者觉得有可乘之机会对春川树不利,连忙急匆匆裹上浴巾抓着本体就跑了出来。 跑出去的膝丸一眼看到了被春川树拉着手的山姥切国广,还有他身后的小狐丸,连忙灵活地从山姥切身边挤了过去,生硬又明显地挡在了小狐丸面前。 “小狐丸殿,你、你好,又见到你,真是高兴。”膝丸强行装出“我不防备你”的样子说。 小狐丸:“……你好,膝丸殿。” 三条太刀略带怀疑的打量着膝丸——刚才,小狐丸的态度令春川树、怀特他们有多吃惊,小狐丸现在就有多吃惊。明明不久前,大家还是一个战线的同伴,突然被膝丸这样紧张戒备着,三条家的太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这个世界……变化得可真快啊。 同样披上浴巾的髭切慢了半拍走了出来,笑眯眯地也和小狐丸打了个招呼。小狐丸的视线马上转移到了髭切身上,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那个审神者说的竟然是真的……髭切殿真的长胖了啊。 髭切可不是侦查值堪忧的弟弟丸,他在小狐丸的视线下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这时,救场王怀特登登登地跑下了楼,欢快地宣布:“楼上也有浴室唉!” 春川树挽着山姥切的手高兴地说::“太好了,山姥切去楼上洗澡,我也跟着一起去,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山姥切抓紧自己的披风,低低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了。 当他们走过的时候,髭切友好地让到一边,然后继续盯着小狐丸。 小狐丸虽然也想知道髭切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和春川树混在一起,为什么看起来对这个审神者如此友好,但他猜……可能是狡猾的审神者趁髭切不在的时候攻略了膝丸,让膝丸站在了自己这边,髭切投鼠忌器拗不过弟弟。 要在力量被抑制的情况下,对有源氏兄弟保护的契约审神者不利,这听起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山姥切国广正是因此才在开始时找机会离开,也正是因此才在无法离开后煽动刀剑付丧神团结起来,用更曲折复杂的方式报复审神者吧? 这样想着,小狐丸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渍,温文地说,“请稍等,审神者大人。既然源氏的两位已经占据了楼下的卫生间,可否容许小狐和你们一起共用二楼的洗漱间呢?” 虽然这间民居里刀剑们的立场十分混乱,但小狐丸也已经没有了别的目标,唯独只想看到山姥切和春川树摊牌后图穷匕见的场景,然后帮一帮山姥切而已。 可惜春川树摇头拒绝了他,“不了,小狐丸和髭切殿还有膝丸殿一起洗好吗,我想和山姥切单独待一会。” “哦,那小狐丸殿还是按照审神者大人说的,和我们兄弟一起洗吧。”髭切笑着接话道。 . 等春川树他们该上楼的上楼,该进卫生间的进卫生间,围观了全程的鲶尾才幽幽地问:“主人,他们刚才是在争宠吗?” “看起来很像,但我觉得这说不通。我……我不知道啊鲶尾!”怀特凌乱地回答,“鲶尾,我想静静……” . 浴室里,源氏兄弟和三条家的三个身材高大的太刀齐聚一堂,连转身都觉得十分困难,髭切干脆坐在了马桶上。 膝丸学着刚才髭切问自己话时的步骤,谨慎地打开了花洒,用水声掩盖住他们的谈话声。 然后,髭切才小声说:“兄长,小狐丸殿,我觉得……春川大人,他可能是爱上山姥切了,他对山姥切非常的不一般,所以小狐丸殿,请不要去打扰他们,给他们留出彼此相处的空间吧。” 髭切:“……” 那个审神者明明都直说了是有话想跟自己的付丧神说吧?弟弟丸到底是怎么脑补出这种离奇剧情的?髭切扭过头,想要和三条家的小狐丸交换一个眼神,他原以为小狐丸肯定能够理解他的无奈。 但髭切又一次震惊了,因为小狐丸看起来并不觉得膝丸说了多么离谱的话。 他瞪圆了眼睛大声问:“你说什么?!” 膝丸示意小狐丸小声点,轻声说:“我说,春川大人可能是爱上山姥切了。小狐丸殿,你没看到所以不知道,他对山姥切很不一般的。” 愿意为山姥切付出生命,有机会就想和山姥切独处,即便自己不用洗澡也要跟着山姥切一起去洗澡…… 膝丸也曾经问过春川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山姥切,是否会对自己本丸里的每一个刀剑付丧神都这么好?但春川树回答的十分含糊,只是说他其实只和山姥切长时间单独相处过,他也想要尽力做到一视同仁,却做不到每次都像这一次这样自我牺牲。 小狐丸回忆春川树见到山姥切后的惊喜,拉住他手腕的黏糊动作,山姥切平静表面下激流暗涌的狠劲和疯狂——他很快接受了膝丸的观点,一言不发地握着本体向外走去。 髭切绝望地想要撞墙,并且奇怪自己过去为什么没发现自己的队友都这么傻?他一把拉住小狐丸的胳膊,匪夷所思地问:“你不会是真的相信膝丸说的话吧?” 小狐丸凝重地回答,“我必须上去看一看……你不清楚山姥切的状态,他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他希望以牙还牙,但没必要再一次搭上自己。” 听了小狐丸的话,膝丸瞬间忘记了要小声,惊讶地说:“你说山姥切会对春川大人不利?为什么?被自己的审神者那样喜欢有什么不好?!就算他不接受春川树,可也没必要伤害他吧?” 可是眼前自动闪现山姥切在月下平静掩埋春川树的场景,心理阴阳面积很大的膝丸着急地说,“不行,兄长!我们确实要上楼去看看,我要保护春川大人的安全!” 小狐丸觉得过去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膝丸这个付丧神,他感觉自己和这振源氏太刀三观严重不和。他甩开髭切的手,转身把源氏兄弟都拦在了卫生间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三条太刀语气冰冷地说:“膝丸殿,别开玩笑了,难道作为付丧神,被审神者看上就要感恩戴德吗?你真的要站在那个审神者那边?髭切殿,你又怎么说?” 小狐丸敌意如此之强,好像随时都会拔刀,髭切无语地从马桶上站了起来,真心诚意地劝解道:“小狐丸,我曾暗堕过,知道暗堕是怎样的感受……我觉得……你可能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正处于暗堕的边缘所以才特别地缺乏理智,竟然相信我弟弟的胡说八道。” 源氏太刀中肯地评价,“山姥切根本就不恨他的审神者,你看不到他看那个审神者的眼神吗?比我弟弟还要热切和盲从。与其相信山姥切恨自己的审神者,还不如想想我这个弟弟脑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粉红色泡泡,我觉得说他喜欢上了审神者所以才会吃山姥切的醋,看谁都像是自己的情敌,这种说法好像还更可信点……” 膝丸目瞪口呆:“兄、兄长,你在说什么?” 髭切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看了看小狐丸血气翻涌的眼眸,明智地闭上嘴,摆了摆手说:“唉唉,别这么看着我们啊。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嘛,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一起上楼去看看。我愿意跟你打赌,楼上的气氛肯定比我们这里强多了,谁输了谁改名叫猜错丸,怎么样?” 明明觉得自己特别机智,没想到却被哥哥说是胡言乱语,还被冤枉自己对一个未成年的人类少年心存不轨,膝丸可以说是非常委屈的了。他鼓足勇气,弱弱地插话:“兄、兄长……虽然我觉得你不会输,但要是你错了,你似乎该改名叫猜错切。” “你先别说话了,吃醋丸。”髭切温柔地笑着回答:“还是听听小狐丸殿怎么说吧。” 第103章 重逢(5) 楼上卫生间里有个小矮凳,春川树托着腮坐在凳子上,滔滔不绝地给山姥切国广讲述他这段时间以来积攒的见闻。 “山姥切把我埋起来那段时间,我回了趟本丸,本丸里来了几个坏蛋,把我们本丸里失踪的粟田口短刀都给送回来了,他们被大家齐心合力干掉了,我还把他们的尸骨扔到了地下城的墓地里,他们现在已经完成转化复活了,能帮我们做很多事。” 山姥切国广当了很久的近侍,虽然单纯了一点,不过分析能力还是不错的,听说本丸里进了敌人,想了想说,“带着失踪的粟田口来我们本丸,他们一定是节目组的人。” 春川树附和道:“嗯!” 山姥切思索着理顺自己的思路,担忧地说:“节目组在时之政府里有内应,所以可以打开我们的防护结界。可是,他们为什么趁主人你不在的时候袭击本丸呢,是不是我们之前露了马脚……” 春川树安慰他,“没关系别担心,你去海边之后我又找时间回本丸里看了一眼,时之政府好像发现我们本丸被袭击过,也发现了这个组织真人残杀的节目,他们还发现自己内部出问题了正在调查呢。我们继续在这里等一段时间,等风浪平息了,时之政府就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山姥切注意力高度集中,思考着春川树抛出的一个又一个意料外的情报,不过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无意识地脱掉了披风、护甲、外套和浅蓝色马甲,拽开领带,一个个解开衬衫的扣子。 春川树到本丸的第一天就和大家一起泡温泉合宿,当时山姥切国只是稍稍不好意思,不过大家都一起脱光光,山姥切努力努力也就克服了自己的羞怯。现在春川树衣着完整,就他自己在脱,却因为满脑子都是正事,所以反而没时间去想别的。 “那……我建议海边的那些付丧神把外围的节目组组员聚集到一起了……” “好呀,正好等时之政府的人来了,我也想把学校里的人类放出来,让时之政府把他们带走。” 山姥切国广有点意外:“主人要放走他们,让他们接受时之政府的处罚吗?” 春川树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我好像不太擅长调查线索,交给时之政府查明白吧。”他大度地说:“时之政府的处罚是死刑或者剥夺自由几十年吧?没关系,既然麻烦了他们,那就让他们先来,等这些人服完了刑我们再把他们接回来。” 山姥切国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死刑行刑很快的,几十年也不算是太长的时间。 “可是主人,如果真是我们暴露了什么,那调查所有人和证据后,时之政府很可能也会发现这些疑点的。”金发打刀一边操心,一边继续脱掉腿甲,解开腰带。 春川树夸奖道:“有道理,山姥切想得真周到。” 脱完衣服的山姥切国广没有去浴帘后面冲澡,还紧锁着眉头,一副不放心还想要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样子,春川树只好安慰他,“山姥切,想想好的方面嘛!时之政府发现了这个组织,你们的前任审神者就可以恢复名誉了。” 在过去,支撑着山姥切国广和其他付丧神死守本丸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回失踪的粟田口短刀,查明审神者死亡的真相,恢复他的名誉……可现在大半的愿望就这样轻轻松松实现了,山姥切国广却觉得缺乏实感,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主人说得对……但、但也不一定。这件事也许会被时之政府压下来当做秘密,毕竟、毕竟如果其他审神者发现一旦时之政府混入了坏人,普通审神者的安全就太没有保障了。曝光这件事,会削弱其他审神者对时之政府的信任……” 春川树却觉得山姥切想得太复杂了,“就算不公布真相,也可以告诉大家,那位审神者先生没有伤害短刀,他是尽忠职守的好审神者,是因公殉职的。” 山姥切国广呆呆地点了点头,觉得春川树这样说也有道理。所以,除了担心前任审神者死后的名誉,他更应该担忧现任审神者的处境…… 春川树仿佛和自己的近侍心有灵犀,也自然地把转换了话题。他仰起脸,露出认真思考的严肃表情说:“不知道时之政府会发现什么……” 不过几分钟后,他果断决定不操这份心了。 “算了,发现了也好,发现了我就不用再把地下城藏起来了。山姥切,你听我说,那些入侵者都被我转化成了吸血鬼,吸血鬼这个种族真的很方便。不知道刀剑付丧神能不能变成吸血鬼,变成吸血鬼后会有许多很实用的能力的。” 山姥切国广之前还在担忧春川树的独特之处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不过听到春川树说被发现了也好,又觉主人说得有道理,于是配合地跟着转移了话题:“……是吗,有什么能力?” 对敌人转化的吸血鬼来说,最实用的能力是派出去做点什么之后不用考虑着如何让他们成功转移,只需要把他们往阳光下一放就烦恼全消,可如果刀剑能够转化为吸血鬼,那春川树当然不会这么对待他们了。 爱护刀剑的审神者正经地说,“吸血鬼不用每天都睡觉。” 山姥切提醒道,“刀剑付丧神也不用每天睡觉。” 春川树只好放弃了继续介绍“吸血鬼不用每天吃饭”“吸血鬼不用每天洗澡”这一系列的特点,列举出一个刀剑付丧神绝对做不到的技能:“吸血鬼可以变成蝙蝠!” 山姥切国广从实际出发,老实地问:“那变成蝙蝠又有什么用呢?” 春川树感觉有点像是在应付老师的提问,他怕山姥切国广误会吸血鬼没用,加强了语气介绍道:“变成蝙蝠后想到哪里都可以飞着去,很快的,和瞬移差不多。” 山姥切国广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开始想象,假如他们本丸有了石切丸,主人把石切丸转化成吸血鬼,那一个拥有瞬移般机动力的大太刀会有多么强劲的战斗力——就是不知道变身蝙蝠有多大、耐力行不行,究竟能飞多远? 当山姥切国广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后,春川树不由陷入了深思。 呃……未成年神明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改造出吸血鬼这个种族。种族特点毫无新意,继续借鉴他看过的小说电影、玩过的游戏并不怎么走心,还真没想到过吸血鬼蝙蝠的耐力这种细枝末节。 不、等等…… “我想到了,”幼年神明眼睛一亮,“吸血鬼的蝙蝠形态耐力应该是很好的,因为两只吸血鬼可以用蝙蝠形态嘿咻。全程在空中飞都不会掉下来,时间还挺长的。” 山姥切国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连忙给脑海里想象出来变成了蝙蝠的石切丸打上了一团马赛克,并且深深地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他。 “主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听春川树的描述方式,山姥切感觉这不太像是能从书里学习到的知识。 果然,春川树托着腮说,“游戏里玩到过,突然发现有这种选项,我就试了试呀。感觉很实用,只要变成蝙蝠,就算被其他人看到也不会觉得害羞。蝙蝠也要嘿咻,吸血鬼变成了蝙蝠当然也能以这种形态嘿咻,非常符合现实了。” 山姥切国广:“……” 金发打刀不知道其他付丧神会怎么想,起码听了春川树卖力地推荐后,他对变成吸血鬼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浴室里只有自己和审神者,山姥切努力战胜了自己的性格弱点,正经地继续和审神者讨论,“……不会觉得奇怪吗?吸血鬼是人类变成的吧,自己变成蝙蝠也就算了,变成蝙蝠的时候又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可和蝙蝠那、那个……”也太猎奇了吧?! 不同于山姥切的接受不能,春川树就觉得这样还好,很普通的:“这也没什么吧,起码看起来很相配,而且还是同族。你看龙、狐狸、恶魔、外星人也经常喜欢上人类,变成人类和人类做,和变成蝙蝠也没什么本质不同啊。” 于是,山姥切国广再一次被轻而易举说服了。 “好……好吧……”他已经忘记现在这个话题是怎么出现的了。 春川树其实根本就毫无经验,并且可预见地在未来几百年都不可能开窍,但和山姥切聊到了这个问题后,他突然就有了那种在宿舍里和室友卧聊的感觉,继续拿着自己玩游戏参悟出来的成年人生哲理,和听他说什么都觉得特别有道理的金发打刀高谈阔论。 “而且这样比较有新鲜感,如果总是要做的话,一直在床上就容易厌倦。所以还可以在衣柜里、棺材里、车里、直升机里、更衣室里、按摩浴缸里、花丛里、火箭里……我觉得如果想要生孩子,就应该选择个特别点的地方,这样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会更有思路。” 山姥切国广特别无语地瞥了一眼坐在小凳子上的少年审神者,就算他再不懂人类的人情世故,也觉得如果他的主人成年后还是这样……可能会像他身在异世的老父亲一样凭本事单身。 为了能和春川树顺畅地聊天,刚才一直都没有打开花洒,但此时此刻,他默默地打开了水龙头,开始认真地洗起了澡,以免自己忍不住把刚才的想法说出来打击到自家审神者。 春川树见他开始洗澡了,就暂时先闭上了嘴。可在狭小潮湿的卫生间里干坐着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想想他被埋在土里再挖出来后还没机会好好洗个澡,安静了两分钟的春川树提高声音问:“山姥切,我也想一起洗,可以吗?” 山姥切本来就自己洗得不自在,感觉审神者穿戴整齐看自己洗澡仿佛哪里怪怪的,听春川树这样说立即同意了,“好,我帮你洗头发。” …… 所以,当机动值不高动作不够快的太刀们上楼时,压根没机会听到春川树和山姥切间任何可能会引起误会的谈话内容。 自认为最客观的髭切推开了一心向着审神者的弟弟,一心找茬想砍审神者的小狐丸,礼貌地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门,就用力地拧开对他来说十分脆弱的门锁,推开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你们洗得好快啊,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审神者和山姥切的脑袋从浴帘的缝隙里一起探出来,表情相像地瞪圆了清澈的眼睛,他似乎并不觉得他这样闯进浴室是无礼的举动,也想不到小狐丸和膝丸会对他和山姥切国广的关系有什么奇怪的揣测,态度坦然友好。 审神者的头发上满是白色细密的泡沫,山姥切国广担忧地撩起他的刘海,生怕他被眯住眼睛,“主人,先把洗发水冲一冲再说话吧。” “嗯,那就麻烦髭切殿你们等我们一下吧。”春川树听话地缩回了头。 浴帘放下的瞬间,髭切看到了里面水盆里飘着一只小黄鸭。源氏太刀哑然失笑,回头朝小狐丸摊了摊手,无声做了个“猜错丸”的口型。 小狐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听着浴室里山姥切国广用和其他付丧神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时不时地和春川树说话:“主人,头再低下点。”“这个水温可以吗?”“眼睛闭起来啊!” 他眼里的血色再次加深了…… 第104章 重逢(6) 山姥切国广看审神者时自有一套完整的滤镜——处理正事时他的审神者是一位强大的高位神明,锄强扶弱光芒万丈值得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追随;处理私事时,审神者少年的外表就只是一个表象,他内在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严格来说,这两种看法也称不上是滤镜,因为他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一个立体的、具有多面性的春川树而已。 可惜,站在浴室门口的三个太刀情报不足,看不到山姥切国广眼里的春川树,就只能听到一个对审神者太过殷勤的付丧神……如果是长谷部那个狂热主控这么表现还成,山姥切这个样子,确实是不大正常。 膝丸难得在兄长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想到之前被诋毁成“吃醋丸”,他捅了捅髭切,无声地说,“看吧,兄长,我说什么来着!” 髭切一边留意着小狐丸,一边想对弟弟翻白眼:现在是关注这种事的时候吗?弟弟这家伙,难道没发现小狐丸的情绪不对,并没有好转的吗?——他俨然已经忘记刚才叫小狐丸“猜错丸”的事了。 他压下情绪,推了推小狐丸,轻声说:“小狐丸殿,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就这么杵在这里太失礼了,有什么话起码要等审神者和山姥切穿好衣服再说呀。” 髭切的劝说很合理,不管小狐丸再怎么暴躁,他也不愿意拔刀砍向没穿衣服的敌人。他拢着袖子走出了浴室,冷冷地看向源氏兄弟,“刚才是我想错了,审神者不是在强迫山姥切。所以,你们是站在他这边了?” 膝丸不久前能够滔滔不绝对髭切猛夸春川树,可对着小狐丸,他却说不出什么,呐呐地低下了头。春川树和三条刀派敌对是已经发生的事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解春川树,也就等于背叛了曾和他们互为盟友的小狐丸。 髭切的脸皮就没那么薄了,他似笑非笑地说:“看到你跟着山姥切走了进来,态度还那么平和,我还以为……你也被拉拢了呢。”眼看着小狐丸的脸色更冷了,髭切摆了摆手说,“唉唉,真是可怕的眼神啊。别那么凶,放心好了,以源氏的名誉起誓,如果你准备与春川树为敌,我一定会帮你的。” 正低头心虚的膝丸听到髭切的话,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边的兄长,“兄、兄长!” 当髭切和小狐丸同时看向他时,膝丸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小步,紧张地说:“我、我……我不想看你们伤害春川大人……” 在这所民居里,三振太刀的战斗力最高,一旦髭切和小狐丸联手,山姥切国广和鲶尾藤四郎根本没法抵御。膝丸意识到如果他不想眼看着春川树去死,他就不能退缩逃避,虽然非常不想和兄长战斗,但他还是说:“我……我会尽全力阻止你的,小狐丸殿!” 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三个太刀付丧神都没有再说话,安静下来,半天才等到磨磨蹭蹭无忧无虑的审神者顶着没吹干的脑袋,和山姥切国广一前一后走出了浴室。 小狐丸看了一眼山姥切国广……他已经不想去追究这振打刀究竟是在演戏欺骗他、还是在演戏欺骗审神者,不管答案是什么,小狐丸都为山姥切国广感到悲哀,因为在暴风雨拦腰斩断他们出逃的希望之前,他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审神者,想要独自离开。 继续活下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便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在走到末路的时候,小狐丸懒得像山姥切那样继续伪装试探,他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本体,对近在咫尺的审神者说,“审神者,三条刀派小狐丸,为三日月宗近……向你复仇,来和我这只狐狸共舞吧。” “主人,退后!”山姥切国广紧张地握住打刀挡在春川树面前。 已经预先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膝丸比山姥切更快地冲了上去,生怕会被髭切挡住所以特意绕开了兄长。但他没想到,刚刚用源氏名誉发誓的髭切半点都不含糊地伸出脚,配合着弟弟的攻击,角度刁钻地绊了小狐丸一脚,然后用没出鞘的本体用力去砸小狐丸的后颈。 小狐丸不至于完全相信髭切,但也想不到髭切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源氏旧主的名誉。本来他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膝丸身上,意外之下只能颇为狼狈地躲开了髭切的攻击,再和源氏太刀交锋就自然落在了下风。 小狐丸气得眼睛更红了,“髭切,卑鄙!” 髭切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懂,我这是在帮你。” 说完,他自觉担任起了队长的责任,大声对山姥切国广说,“山姥切退后,保护好你的审神者。膝丸打起精神来,速战速决!” 真的打起来,髭切难得有了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 对小狐丸和膝丸来说,他们仅仅只是在岛上秩序崩塌后奔波了一天一夜,可对髭切来说,他却在被封闭的小世界中接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砺。 身体上的异常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体重的增加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他的打击和冲力,而在狭小室内不断和同伴们切磋,又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太刀不擅长室内小场地打斗的弱项…… 原本小狐丸在濒临暗堕时拼死一搏,即便源氏兄弟联手最终能够打败他,也可能会两败俱伤,不过由于髭切在小世界里的修行和成长,这场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髭切打掉了小狐丸的刀,把小狐丸按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示意膝丸过来接手。然后,浅金色短发的太刀平复了一下呼吸,便弯腰捡起了小狐丸的本体,友好缓慢地放在了山姥切国广的跟前——这种向主公带献上战利品般的动作惹得小狐丸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在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略显茫然的目光下,髭切期盼地说:“审神者大人,小狐丸快要暗堕了,我记得您曾祝福过三日月宗近,希望他能够心想事成。他现在如果还留在这里,看到小狐丸这个样子,一定会希望他能够保持本心不被暗堕渐渐夺去心智。” 虽然小狐丸自己估计宁愿暗堕也不愿意接受春川树的帮助…… 果然,听到髭切竟然提起三日月宗近,提起那个时候春川树的反讽,小狐丸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睛血红不停咆哮的样子完美印证了髭切的说法。 山姥切弯腰拿起了小狐丸本体的太刀,转过头来用眼神征询春川树的意见。 “嗯……”少年审神者看看髭切、看看气疯的小狐丸、看看比自己还懵逼的膝丸,虽然他说话时没想过要庇护小狐丸,但髭切说的也有道理,春川树对自己做出过的承诺还是很重视的,“我想想办法。” 到目前为止,春川树成功扭转过两次据说无法扭转的暗堕。 一次是药研,春川树让他做自己的死神,死神形态的转换意外地消耗掉了短刀身体里多出来的负面能力,治愈了他;另外一次就是对髭切了,不过髭切暗堕得非常特别,主动和不少鬼魂合体,春川树揪出了多出来的鬼魂,髭切竟然一下就恢复了…… 春川树觉得第二次髭切的恢复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因为小狐丸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鬼魂让他操作,倒是治愈药研的办法值得推广。 小狐丸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春川树也不了解他,并不想和他长时间捆绑,让他做自己的死神。不过,黑暗属性的非人类种族包罗万象,除了死神,他刚和山姥切国广提到过的吸血鬼也和死神类似,当展现黑暗形态时,简直无时无刻都在向外散发着负能量。 虽然刚才春川树很努力地向山姥切国广安利成为吸血鬼的种种方便之处,然而金发打刀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兴趣。春川树自己是很想试试能不能把刀剑付丧神转化成吸血鬼的,万一本丸里的刀剑都像山姥切一样,那他就只能拿只会“嗷嗷嗷”的敌打刀实验了。 送上门的小狐丸为什么不要? 在沉思过后,春川树握拳击掌,高兴地说:“想到办法了,我先帮他手个入。” 髭切对刀剑付丧神的暗堕见识过很多,不由怀疑春川树是要先制服小狐丸,因为濒临暗堕的付丧神在被灵力冲刷身体时是非常痛的…… 不过这也正常,虽然髭切不停地说小狐丸是因为受到即将暗堕的影响才会暴躁,但就算小狐丸一点毛病都没有,他对春川树的态度可能也不会那么友好。 可是,假如审神者春川树真像髭切想的那样,和岛上突然降临的结界有联系,那么……以那个结界所展现出的其他力量来看,小狐丸就算豁出去了也很可能没办法报仇。 再说世事难料,当初他怀着潇洒的心态迎接暗堕时,哪里会想到突然出现的转折、还有转折后出现的各种神展开呢? 小狐丸一心一意觉得三日月宗近肯定正在受苦,但在没亲眼见到之前,不是也存在着送走三日月宗近的船只突然被时之政府稽查队发现并扣押接手这种可能的么。 而且,能否治愈即将暗堕的小狐丸,也是揣摩春川树身份的一个好机会。在结界里,已经暗堕的他马上就被治愈了,如果春川树也能做到差不多的事,那髭切的猜测就有了更多的论据支持——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小狐丸。 “小狐丸确实受了点伤……”髭切笑呵呵地说,“可是现在既没有工具也没有资源,不然还是算了吧,审神者。把他绑起来怎么样?哦呀,那个躲在楼梯口偷看的藤四郎,麻烦帮我们去找根绳子成吗?” 鲶尾藤四郎:“……”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一张冰山脸看着真的很像他的兄弟骨喰。 粟田口胁差是听到楼上突然打起来的声音所以才跑上来的,楼上几个满级太刀的冲突对他这样一个被封印了的小胁差来说属于神仙打架的范畴,他得确认是什么情况、是谁和谁打,万一情况不对,也好第一时间来着自己的审神者及时跑路避免被波及。 然后,他就目睹了小狐丸被击败的整个过程。 太惨了,就像他被迫迎战装备了小云雀的压切长谷部那么惨,髭切殿,可真是一个灵活轻盈的胖子啊…… 就在鲶尾藤四郎瞪着髭切发呆的时候,春川树已经从山姥切国广手里拿到了小狐丸的本体,几天没给付丧神手入过,感觉连拆开刀具的手法都生疏了。 “没关系,我手入时有工具和资源的时候反而不多,用工具和资源还会觉得不习惯呐。”春川树感慨地说,“鲶尾君不用麻烦了,一会小狐丸会晕倒的,不绑起来也没关系。” 鲶尾藤四郎:瑟瑟发抖.jpg 粟田口胁差从这次真人秀开场后就一直掉线,直到不久前才和主人怀特成功汇合,他对春川树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是个好看的少年、看起来非常显眼又天真、不肯抵押自己的近侍、对刀剑付丧神有着奇怪的吸引力…… 但在春川树温柔和气地说完以上那句话后,鲶尾藤四郎就真的在考虑,他家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的审神者大人是不是被春川树的外表给迷惑了,以至于没有看清这位同伴的白切黑大魔王本质? 既然春川树开口说他不用去找绳子,鲶尾藤四郎索性贴着墙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地硬留了下来,打算仔细围观春川树大人是怎么折磨小狐丸的,好回去跟自己的主人如实转达,让她留个心眼——白切黑没什么不好,但怀特大人也该知道自己盟友的真面目吧? 然后,小狐丸的反应就把山姥切以外的付丧神都吓了一大跳。 鲶尾藤四郎一连懵逼:这、这种情况……好像没办法如实转达给他还未成年的异性审神者怀特大人听啊! 膝丸能感觉到小狐丸体温的不断升高,听着他喘.息的声音,感觉继续按住他不是,送开他也不行,简直为难得想哭。他磕磕巴巴地为小狐丸求情道:“春川大人,付丧神受个伤也没什么,可暗堕时被手入会很疼……” 髭切又想要扶额了,小狐丸的反应和疼有相像到分辨不出来的程度吗?! 可惜膝丸没功夫去看兄长的脸色,他一边满头大汗地按住不停动来动去的小狐丸,一边紧张地说:“那、那个……不如还是把小狐丸直接打晕绑起来吧。就算小狐丸殿一会真、真的晕倒了,再醒过来要怎么办呢,难、难道还要给他的本体输入你的灵力吗?” “对呀。再醒过来就再输好了,”春川树好声好气地解释说,“别担心了,膝丸。我的力量属性和一般审神者不太一样,就算是给溯行军手入也没问题,我做过很多实验也问过自己的付丧神,小狐丸这种情况不是疼。相信我,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手入,你就知道了。” 膝丸眨了眨眼睛,垂头看看正在疯狂出汗的小狐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除了太疼之外,小狐丸这种反应还会是什么。不过既然春川树这么说了,膝丸还是乐于相信审神者的,尽管春川树在对待敌人时比较冷酷,但似乎从不说谎。 膝丸很久没期待过被审神者手入了,在决定相信春川树后,他忽略了小狐丸此时狼狈的样子,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先谢谢您了……” 髭切:“………………” 随便吧……等等,刚才春川树是不是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和其他审神者不一样? 髭切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虽然真的非常对不起小狐丸。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唔嗯,就算三日月宗近此时此刻正在一边哈哈哈一边喝茶,像春川树祝福的那样心想事成开心快乐,小狐丸大概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第105章 重逢(7) 在春川树充分给小狐丸的本体手入后,小狐丸就像春川树预估的那样晕了过去,变得安安静静的。而且,就之前的经验来看,就算他隔段时间坚强地醒过来,也会手脚发软,不用绑起来也完全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春川树把小狐丸的本体重新装好,自我感觉已经阶段性地暂时完成了三日月宗近的期望,顺手把太刀放在离自己最近的茶几上。 善良的膝丸任劳任怨地把昏迷的小狐丸搬到了客房的床上,髭切还谨慎把小狐丸的本体收走,放在自己身边。 山姥切国广望着窗外的暴风雨,紧锁眉头开始担心:春川树已经告诉他时之政府的救援马上就要来了所以不打算接收付丧神聚拢起来的那批人类,希望先让时之政府来审判和惩罚有罪的人类。 可在时之政府抵达之前,谁知道刀剑付丧神们会对人类做什么呢?如果刀剑付丧神的报复太过了被时之政府看到,时之政府一贯的立场都是更偏向于人类的,那些付丧神要是判定为对人类有危害,没准会被时之政府刀解掉的——要是在即将获救前突然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那也太可悲了吧! 春川树很快就注意到了山姥切国广的担忧,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干脆直接走到了金发打刀的身边问:“山姥切,怎么了,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山姥切看了看源氏太刀——髭切和膝丸刚才确实是毫不犹豫力挺春川树来着,可严格来说,他们最开始和小狐丸才是一个阵营的。从山姥切国广的角度看,两个太刀背叛盟友实在是有点随意,加上春川树刚才和他交换信息时还刻意避开了其他人,所以他现在自然也不想当着两个太刀的面把话说得太明白。 金发打刀含糊地说:“我在想……岛上的刀剑付丧神以后该怎么办呢?” 春川树温柔地安慰他说,“他们会没事的。” 髭切敏锐地从春川树笃定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可惜他所知道的实在有限,很快就被膝丸转移了注意力。 ——山姥切和春川树并肩而立,站在窗边看外面大雨的画面有偶像剧般的美感,然而后面劳碌命的膝丸就没那么悠闲了,他简单整理了二楼打斗的痕迹,给他的兄长搬来了单人沙发以供休息,还给窗边的主仆也准备了座椅。 髭切拿着两把太刀,省心地第一个坐在了沙发上休息,看着春川树、山姥切国广和自己的弟弟,别有用心地接话道:“如果你说的能成真就好了,审神者大人。唉,我说那个……弟弟啊,如果我们不用再参加这个奇怪的游戏……你有没有想过希望过什么样的日子?” 膝丸愣了愣。髭切的提问把春川树和山姥切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像其他刀剑付丧神一样住在本丸,每天出阵和溯行军作战,完成任务后最好不要被安排奇怪的内番,最重要的是,不要和兄长分开……” 髭切失笑摇了摇头,“哦呀,弟弟……总把我挂在嘴边当挡箭牌可不好。想要过上住在本丸里的普通付丧神生活,最重要的可不是我这个兄长,而是要有一个愿意接收你的审神者嘛。” 假如在场的听众有谁有幸上过学,就一定会发现髭切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神似那些八卦同学间绯闻的调皮学生。 只上过一年小学的春川树刚刚觉察到一丝熟悉,髭切揶揄地对膝丸说:“弟弟,你刚才为了那边的审神者大人甚至要和我这个兄长为敌了,你就不能坦率点直接对他说,你想要跟着他回他的本丸吗?” 髭切的打趣让膝丸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他只是打定主意要保护春川树,保护在这个充满恶意的游戏里难得一见的坚持,根本没想过之后的事情,被髭切这样一说,马上惊慌失措地否认起来。 “兄、兄长,别说了!我一点都想与你为敌,也没有与你为敌啊!刚才压倒小狐丸殿的那个付丧神是你啊!” 髭切懒洋洋地笑了笑,“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膝丸噎住了,一会之后受不了地继续炸毛,“兄长,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在和你讲事实,你不要敷衍我啊!” 春川树笑着看了一会源氏兄弟的互动,好奇地问:“所以,膝丸,你到底有没有像髭切殿说的那样想跟我回本丸?” 膝丸又说不出话来了,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髭切看够了弟弟的窘况,终于给弟弟解围道:“哈哈,审神者大人,就不要问他了。弟弟的心愿是和我在一起嘛,不如您还是问我吧,我是很希望能够跟您回本丸,奉您做我的总领的哦!我和挑三拣四的弟弟丸可不一样的,种田喂马不在话下。” 可是你现在正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而膝丸刚才可是忙前忙后的啊!不在乎内番是喂马还是种田根本就是因为无论是什么你都会偷懒吧?——以上吐槽来自存在感无比稀薄的小透明鲶尾藤四郎。 “那太好了,欢迎你们来帮忙干活!”春川树高兴地说,他天然喜欢那些喜欢种田的付丧神,而且还特别善意地替膝丸说话,“我觉得髭切殿你一定是误会了,膝丸说的那个‘奇怪的内番’可能是寝当番的意思吧。” 髭切:“……我觉得应该不是。” 弟弟丸刚才还在乱猜春川树深沉地暗恋着山姥切国广哩,怎么可能突然调转方向揣测他会开寝当番?再说了,如果这个审神者真的打算开寝当番,他的吃醋丸弟弟未必会不愿意哩。 可惜春川树完全不能理解畑当番和马当番有哪里奇怪,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仍然不服气,于是山姥切国广帮忙解释了一下,“主人,膝丸殿说的肯定不是寝当番,因为他说不想和兄长分开。寝当番怎么可能由兄弟两个一起值守呢?” 鲶尾藤四郎实在非常羡慕山姥切国广的天真,他忍不住弱弱地举起手说:“那个……其实是可以的哦,兄弟啊、双子啊什么的……咦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我主人也没有——!” “求、求求你们别说了!”作为被讨论和猜测的当事人,膝丸红着脸提高嗓门说,“我、我说得不是寝当番啊审神者大人!真的不是!” 春川树无比惊讶,反复把膝丸来回看了好几遍,感慨地说:“膝丸,你有点……呃……特别……你竟然觉得畑当番比寝当番奇怪,宗三说寝当番不是好东西……” “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近侍山姥切国广超凶地说:“膝丸殿,不要对着主人大喊!” “谢谢山姥切,”春川树拍了拍自己的打刀,“但是别对膝丸太严厉了,他很容易哭的。” 膝丸:“……我……对……我真的会哭的……” … 在岛上处于自由状态中的刀剑付丧神们普遍认为,增援的人类应该会等到罕见的风暴过去才会出现在岛上。 这是因为当初节目组为了增强这座荒岛的隐蔽性避免被时之政府直接摸到直播现场,所以先在其他地方打开时空通道,把审神者、付丧神和工作人员全部汇聚到这个时间点,然后再用符合这个时代科技发展水平的交通工具把他们送到岛上。 于是他们就想当然地认为,人类回收他们时也会这样。可现在会来回收他们的是光明正大的时之政府而不是必须掩人耳目的犯罪组织。所以,当时之政府清算这个组织,得知这里有一座小岛正在进行节目的直播时,就直接把时间转换器的通道开在了岛上面。 他们比预料得来得更早,尽管这里的天气之恶劣让他们措手不及,但岛上的情况却好得出乎他们的想象。 潜入小镇后,执行搜救任务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没有发现任何警戒的守卫,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摸到了小镇中心,然后发现付丧神们好像在搜索落单的人类然后再把他们汇聚到一起。 虽然这些付丧神的态度比较粗暴,可是一群没有受限的刀剑在面对着敌人时能有这样的态度,真的已经非常不错,再不能要求更多了。 行动队的队长认真听了不同方位组员的侦查汇报,然后对身边的付丧神悄声说:“暂时没有发现源氏太刀和小狐丸,但这里的情况和你说的似乎并不吻合?” 受到质疑的三日月宗近毫不心虚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也正觉得有点奇怪来着,这里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队长怀疑地瞥了哈哈哈的三条五花太刀一眼:“……三日月殿,我再次与您确认一遍,这个岛上的髭切,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可怕吗?” 三日月宗近收了笑容,无辜地说:“嘛,我可没有说过髭切殿是个可怕的付丧神啊。是你们看了视频资料之后告诉我,在我被送走之后,直播中断之前,是暗堕了的髭切殿冲出来战斗才破坏了这里的游戏秩序的……” 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装傻充愣的三日月宗近挑明了自己的意思,“是您说的,髭切殿是您的同盟伙伴。但是,为什么这里的人类和刀剑付丧神存活率还这么高呢?” 既没有克死成批的队友也没有克死成片的敌人,这样普通的暗堕付丧神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有资格和他身边这振三日月宗近结盟的呢?! 第106章 重逢(8) 在一般的谈话中,三日月宗近才是那个随口说出了不得台词,让其他人无话可说的角色。不过,似乎自从遇到那个叫.春川树的少年审神者后,他被人怼到哑口无呀的情况就越来越多了。 尽管三日月宗近也很奇怪为什么岛上的人类和付丧神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存活着的人类和付丧神这么多……按他对髭切暗堕后杀伤力的猜测,这岛上的人类应该十不存一才对啊。 但别欺负他年纪大了就以为他听不懂潜台词,他旁边这位队长,绝对是在针对他……说起来还真是尴尬,如果早知道时之政府会这么快插手,三日月觉得自己就算选髭切那条路,也不会选自己现在这条。 ——看着正常,其实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什么的,呃……这种属性放在人气top1的付丧神三日月宗近身上,实在是杀伤力惊人。 不久前当他在战场上被解(缴)救(获)后,有许多见到他的审神者都眼前一亮,暗自留心。 剿匪行动发现了五花稀有太刀可是大好事,因为一旦这振三日月宗近被确认没有问题可以进入重新分配程序,这次参与作战的审神者很可能会优先申请权,不用经历反复锻刀和反复刷新同一个战场的考验就能拥有这振又美又强又稀有的太刀了。 急性子的几个审神者甚至已经先和长官打了声招呼,表明自己想要竞争三日月宗近的态度。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提前打招呼后大家还是要重新投入战斗。而在战斗中负伤也是稀疏平常的小事而已,当这些审神者全都被送到后方医疗队接受治疗时,谁也都没有多想。 直到他们听到当时发现了三日月宗近并击杀boss的看守和人聊天。 “真可怕,我明明只是奉命随队去牢房解救人质。没想到会遇见一振三日月宗近偷偷摸摸避过交火的战线摸到我眼前。当时我还觉得——哇这要是在与溯行军作战的战场上那一定是我当审神者以来最幸运的一天!” 他的朋友叹了口气,“是啊,其实就算不是在历史战场上,如果你和这个三日月宗近提前打好招呼,他多半也会愿意跟着你……” 一只脚缠得像木乃伊似的看守说:“谁说不是呢!但我一听三日月宗近说话,我就觉得他真的是太可疑了!我必须得先把他送到后方长官那里接受调查。不过,就算当时三日月宗近跟我说,别碰他本体,我还不太信邪,我纯粹是出于想要赢取他好感的想法才会真的没碰。” 他的朋友是个很善于倾听的人,在他停顿时捧哏一样说:“多亏你没碰!” “就是啊!你说的真是太对了!”看守激动地说,“而且,这振三日月宗近还蛮善良的,他还提醒过我,说他一直走霉运,拿过他本体的人都死了。”(其实并没有,三日月宗近当时说的是他的前任审神者不得善终,拿过他本体的boss也死了,而他自己也一直都很倒霉。) “——这也太可怕了!”捧场王朋友倒吸一口冷气。 “你说得对,真的太可怕了!”看守一拍大腿,“我送他回后方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队敌方精英,几枪打爆了我的轮胎,逼得我不得不停车。他们凑上来拿枪逼问之前我打死的那个敌人,叫濑户什么的在哪!天哪!当初我发现那个濑户章的时候,他确实说过有朋友会来救他,还把我误会成了接应他的人,可我却没往心里去也没有及时上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吗?我特么还以为我死定了呢!然后,感谢上苍他们手那么欠,他们就抢走了那振三日月宗近的本体。三日月宗近说,‘不要碰,还给我,会给你们带来不幸的’。” 朋友:“哇,听起来太让人心疼了,难以想象三日月宗近会说这样的话。” 看守哆嗦了一下继续说,“然后不知哪里射来一枚炸.弹,砰一声爆炸了。连就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个敌人都莫名其妙被气流冲击的石子打到了太阳穴立即毙命。只有我和三日月宗近还活着,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朋友:“呃……虽然我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然而听你这个当事人再讲一遍,还是觉得……” 看守冷笑了一声:“还是不信我说的话,马上去打招呼排队想要把令人心疼受过创伤的三日月宗近带回本丸好好治愈,然后就和我一起到这里作伴了。” 朋友羞愧地垂下了头,“我错了……” 聚集在一起支起耳朵偷听的伤患们整整齐齐地颤抖了,又整整齐齐地开口问:“你说得是真的吗?” 然后,一群人惊讶互相看了又看,彼此确认大家都是像看守朋友那样想提前打招呼享受优先权的审神者,甚至还有好事者向和自己相熟的上级说明情况索要了对三日月宗近有想法审神者的名单对了一遍。 最后他们终于确认了:好的,一份名单上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在场,一个不缺,一个不少。 … 于是,三日月宗近就此一举成名,听说了他丰功伟绩的队长对三日月宗近又敬又畏,同时对能和他搭伴,还在危机四伏下奇迹般存活下来甚至起事成功的髭切也敬畏有加,生怕他也是三日月宗近这种天佑型付丧神。 ……刚刚暗堕的付丧神应该还是会有一些理智,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吧?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队长才克服了自己的惧意,特意请三日月宗近随队过来帮忙,以防自己的战友还没照面就被髭切给克死,希望三日月宗近能说服髭切相信他们是怀有善意来解救大家的时之政府员工…… 现在髭切暂时不见踪影,但时之政府的作战队在发现刀剑付丧神有想要动用私行报复人类罪犯的倾向时,也就顺势请出了三日月宗近。 这振付丧神在大雨里也丝毫不显得狼狈,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亲切地挥了挥手臂,对把搜索出来的人类围在一起的刀剑付丧神们朗声打了个招呼。 “喂,hello?哈哈哈,正准备杀人的那一位,先等一等,等一等!”三日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揪着个人打算按山姥切国广所说杀鸡儆猴的付丧神是谁,于是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放下他吧,不要为了渣滓浪费挥刀的力气。” 被阻拦的那个一期一振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失声道:“三日月殿?!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期一振的心一点点地变冷下坠——付丧神们自有辨别同伴的方式,同样是三日月宗近,在普通人类眼中也许是一模一样,但刀剑们却很少会弄混。三日月宗近是被游戏主办方带走的,现在他回来了,岂不是代表着他们一直在防备的主办方增援提前抵达? 三日月宗近见“那一位”认出了他,笑着说:“哈哈哈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当我被送到船上要被送去拍卖时,我还在想着有生之年恐怕是难以再和诸位相见了。不过长话短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一期殿想听哪一个?” 之前这振粟田口太刀虽然与三日月宗近接触不多,却觉得他一点都不像过去他在万屋里见过的那些五花的三条太刀,难得的靠谱。可被送出去一趟后又回来,为什么会变得和其他三日月宗近如此相似,完全就是熟悉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不合时宜地卖关子。 一期一振冷冷地说:“那么……请您说一说坏消息吧。” 三日月宗近看到粟田口太刀暗自蓄力戒备一言不发就要冲上来战斗的模样,再看看天边不是滚落的惊雷,为了避免一期一振由于对自己升起敌意被雷劈,连忙笑着打圆场说:“哈哈哈,一期殿真是严肃呢。虽然你好像很想听坏消息,但我还是比较想先说说好消息呢!” 一期一振:“………………” “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看着一期一振的表情说,“好消息就是,在我被送到拍卖会前,那个关押我的监狱就被时之政府给炸了。现在呢,时之政府带着队伍来解救我们啦!” 一期一振挑了挑眉。他周围的刀剑付丧神一下喧哗起来,在雨声里窃窃私语。 “那坏消息呢?”想杀人的一期一振执着地问。 “坏消息嘛……”三日月宗近心情很好地说,“……就是你们动作太慢,所以现在不能浪费体力杀人了,因为你得把他们留给时之政府调查清楚,再让他们接受时之政府的审判和处罚吧。” 一期一振对长时间迟到和缺席的时之政府并无好感,固执地说:“如果我说,我不想接受解救,只想亲手复仇呢,三日月殿?” “那你就更应该放下手里的人好好跟他们回去了,”三日月宗近温和地说,“回去后跟调查此事的人说明你的经历,你都目睹了哪些付丧神被残害,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三日月宗近尚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幕后黑手已经被他自己克死了,一期一振自然就更不知道。他犹豫着,终于放开了手里的人类,任由死里逃生的小喽啰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雨在此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停了下来。 . 雨突然停了下来,一期一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与三日月为敌被雷劈的风险。而雨之所以会这么突然地停下,是因为春川树已经决定了髭切、膝丸和小狐丸今后的归处,开始认真地想要返回本丸了。 “髭切已经没事了,等雨停了,我必须得在离开这座岛前去拿回应得的报酬。” 春川树对自己的同伴们这么说后,包括山姥切国广在内,大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主控山姥切国广坚决拥护少年审神者的行程安排,膝丸默默支持,其余付丧神和审神者满心好奇,总觉得春川树一定是打算去取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春川树可是随随便便就能攻略敌对付丧神,即便收获源氏两兄弟主动效忠也波澜不惊的大人物啊——还不知道近侍鲶尾多嘴狠狠抹黑了自己的少女审神者简直是充满了期待,就等着再大开眼界一回了。 春川树带着大家来到了他露营过的公园,找到了铺满硬币的许愿池。 膝丸看着满满一池硬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生怕审神者是想要把这些全部拿走,他劝阻道:“其、其实这不值多少钱……” 山姥切国广不赞同膝丸的说法,过去两年时间里,他们本丸里没有审神者,大家都是靠远征一点点积累着紧巴巴渡过难关的。别说确实过惯了紧巴巴的贫穷生活,就算没有,审神者想把自己赚到的钱带回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他贤惠地说:“……但也够买好多资源的了,主人,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会,我这就把这些硬币全都捞出来。” 春川树摇了摇头,作为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未成年人,他根本没有山姥切国广想象的那么勤俭懂事。他不让近侍帮忙,自己脱了鞋挽起裤腿,轻盈地跳进了许愿池,目标明确地走到一处,弯腰捡起了一枚硬币,在破开乌云的阳光和彩虹下,对膝丸灿烂地笑。 “膝丸,你投下这些硬币许愿‘希望太阳永远不落’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你诚心希望实现的愿望。你的愿望是‘救救兄长’,我听到了你的愿望,我答应了你。现在髭切很好也很安全,他没有暗堕,你也没有碎刀。所以,这枚硬币,我就收下了,你没意见的吧?” 当审神者从时之政府拿薪水是一回事,做自己的本职拿薪水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可以给大家都买礼物,后者因为实在太少了,所以比较适合收藏。春川树小心翼翼地把湿.漉.漉的硬币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还喜滋滋地轻轻拍了两把。 膝丸面红耳赤,束手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山姥切国广开心地笑着。 髭切:“……” 这审神者是怎么回事?拍偶像剧吗?!虽然他开玩笑说弟弟可能是喜欢这个少年,可不代表他真愿意看到弟弟喜欢上这个少年啊! 为了破坏眼前的气氛,髭切摸遍全身总算也知道了一枚小判,双手捧起递向春川树,虔诚地大声说:“审神者大人,我也有愿望……” 春川树接过小判,茫然地说:“唉?你说吧。” 为了守护弟弟的兄长大人也是很拼了,他说:“大人,我想减肥!” 刚才奇怪的氛围,果然荡然无存。 第107章 重逢(9) 春川树接过了髭切递过来的小判,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哦,好吧……” 未成年的神明能感受到源氏太刀想要恢复原来身材的愿望十分真诚,所以……尽管从小到大爸爸都把自己的身材管理得很好,导致他从没有在现实里接触过想减重的智慧生物,但这不妨碍春川树了解“减肥”是个困难的目标。 要说春川树了解“减肥”的途径除了电影和电视剧,那就还是内容丰富多彩包罗万象的游戏模拟人生了。 尽管在这个游戏里减肥只需要慢跑和控制饮食不要吃太饱就可以了,但其实想要看到效果实在是太慢了,慢到能够耗尽春川树所有的耐心,他还是更喜欢满足游戏人物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稀奇古怪的愿望,再用实现愿望得到的特殊点数兑换能让他们直接变瘦的药水。 他从来没耐心一次又一次枯燥地让游戏人物去跑步,然后等他们自然而然地瘦下来。 可髭切的心愿是如此真诚强烈,他的愿望不是“变瘦”,而是“减肥”。“变瘦”是结果,可“减肥”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显然,走捷径让付丧神马上变瘦是不行的,完全违背了他本人的意愿。 所以……尽管春川树觉得“减肥”十分困难,可他还是坚定了决心,跳出水池,快步走到髭切面前,郑重地握住了他的手,“髭切殿,让我们一起努力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源氏太刀打了个寒颤,内心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知道现在撤回愿望还来得及吗? . 取到了想要的那枚准备收藏的硬币后,春川树就打算去看看山姥切国广跟他报备过的情况,于是向镇中心走去。 膝丸背着昏睡不醒的小狐丸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行人(和付丧神)没有刻意隐瞒行踪,于是没多久就引来了时之政府的搜救队,以及配合搜救队行动的三日月宗近。 在见到髭切之前,无论是时之政府的人还是三日月宗近在隔着视频见识到髭切暗堕后的声势后,都对这振太刀有着诸多的忌惮和防备。他们把他当成此行的难点,想要带走这座岛上所有人类和付丧神所需要解决的最终boss。 所以当三日月宗近靠嘴炮技能劝下了想要杀人的一期一振,安抚好了目前岛上最偏激的一批刀剑付丧神后,时之政府派来的队伍里侦查力最高的短胁就都把重点放在了寻找髭切身上,一发现他们马上回报,剩下的战斗人员也第一时间向这边汇聚。 在此期间,就算眼神好的短胁偶尔发现几个体重超标、看起来和一般付丧神不大一样的刀剑,也都把他们暂时放到了一边。 这就导致当三日月宗近他们急匆匆赶来,走近以春川树为核心的这个小团队时,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大摇大摆披着外套走路十分拉风的髭切——而且在看清楚髭切的样子后,连三日月宗近都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哇……”被公认为有城府的最美太刀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恨不能抬起胳膊用手揉揉眼睛。 暗堕后的付丧神和过去相比果然会产生非常大的变化啊。髭切殿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像是一振太刀了……不,严格来说,他不像是源氏刀,仅从外表上看,他比自己更像是村正刀派的,比如千子村正又或者是蜻蛉切。 髭切殿如果能解开衬衫的扣子,看着应该更顺眼些。一会,万一和他谈不拢打起来,总觉得他的衬衫随时都有可能绷裂,到时候要怎么分辨他到底是真剑了还是单纯地打坏了衣服——想到这里,三日月宗近突然回过神来:髭切殿似乎不禁是气质发生了变化啊! 他是不是胖了? 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天里,这位同样古老的源氏太刀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这是他在自己身上施展记忆里的禁忌术法所付出的代价之一吗?——不仅仅要承受渐渐失去理智被冤魂侵占魂魄的代价,连身体都会被撑得变形,这是何等的残酷啊。 “哈哈哈,髭切殿,几日不见,真是物是人非啊!”三日月宗近感慨地说。 髭切看到三日月宗近突然出现其实也很吃惊,可是当他被这家伙面露惊异地上下打量后再听到这句话,想要大笑着和他互相拍肩膀的心情就彻底地消失了。 每一个胖子都有一颗敏感的心,髭切心想:三日月宗近这家伙肯定是在评价他的身材! “是三日月爷爷啊,”髭切笑着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不是应该被送走拍卖的么?” 三日月宗近身边的队长听到这种表面和谐内里激流暗涌的对话,偷偷地来回打量着三日月宗近和髭切两个付丧神:等等……三日月不是说,髭切是他的盟友吗?为什么他闻到了一股塑料战友情的味道…… 三日月宗近却没有多想。哈哈哈,髭切暗堕了嘛,暗堕后的付丧神脾气古怪看谁都不顺眼,岂不是很正常?装糊涂假装自己并不知道髭切火.药味来由的三日月宗近收起笑脸,拿出了对付粟田口太刀一期一振的那一套台词,懒得换样地照搬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当我被送到船上要被送去拍卖时,我还在想着有生之年恐怕是难以再和诸位相见了。不过长话短说……” 说到这里,想要卖个关子的三日月宗近刻意停顿了一下。 走在髭切身后,原本被兄长连带路边的电线杆给挡住的膝丸上前一步,从三日月宗近的视觉死角里走了出来,焦急地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啊,三日月殿!” 三日月宗近这才看到了膝丸背上背着的小狐丸。 为什么目前所见的所有付丧神都平安无事,小狐丸却仿佛失去了意识? 三日月宗近没有理会膝丸的催促,笑着问:“……他怎么了?” 让三条太刀和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感到意外的是,回答三日月宗近问题的不是源氏太刀,而是春川树。他说:“他现在挺好的,就是睡着了。” 三日月宗近收起了笑容,目光扫过对面所有的付丧神和审神者:源氏兄弟为什么会和春川树这个少年走到一起,而且还隐隐以他为首的样子呢。说小狐丸睡着了,这未免有些太敷衍了。付丧神会熟睡到被背着移动还不惊醒吗? 可仅从能看到地方观察,小狐丸身上又确实没有伤痕和血渍,不像是受伤。 三日月宗近礼貌地问:“那我可以走近点看看他吗,春川大人?” “能呀,你看吧。”春川树大方地答应了。 “主人!等一下,我想说句话,可以吗?”山姥切国广虽然完全信任春川树,但在这时还是忿忿不平地插了个话。 “唉?”春川树好奇地扭头看了看金发打刀,仍然好脾气地说,“可以呀,你说。”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都多次莫名针对自己的审神者,山姥切非常不乐意让三日月宗近靠自己审神者太近,于是提前超凶警告他: “……三日月殿,我、我提醒你,你看就看,可别想小狐丸一样突然拔刀说是为小狐丸复仇啊!起码等小狐丸醒过来再说。要不然,你一会再出了问题,主人给你手入,你睡着了,小狐丸醒过来再继续‘为你复仇’……” 山姥切国广脸上发红,壮起胆子生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我主人帮人解决问题是要收费的,髭、髭切殿想减肥都知道交钱才许愿。像你们三条刀派这样不按规矩来,也、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别以为以后不需要补交欠款!” 第108章 番外【联动隔壁慎买】 有话要说:这个番外联动了一些《审神者好像哪里不对》的内容?提前解释了一下爸爸到底怎么生的小树。 小树就是爸爸一直追求的创造新世界的种子,虽然这个种子成精了_(:3」∠)_ 祝大家万圣节快落! 在春川树的本丸里,粟田口太刀一期一振才刚被唤醒,就凭借天赋在和本丸里审神者以及其他付丧神打游戏的过程中赢得了指挥权,大家都打不通的游戏,他三言两语地就点出了关键所在,从此以后,他就是所有刀剑心目中的游戏高手了。 不管是弟弟们还是其他付丧神,只要在游戏当中遇到了问题都会跑来问他。一期一振刚开始还会跟大家解释,他就只是比较擅长挖地类的游戏罢了。 不过,既然别人拿着问题来找他,他也不是一味推脱的个性,肯定会绑着想想办法,这样一来二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本丸里公认的第一高手是一期一振就名至实归了,在身为付丧神的练度提升上去以前,一期一振先被迫锻炼出了电动游戏技能。 当审神者带着山姥切国广离开本丸去做特殊任务时,某年某月不可考证的某一天晚上,一期一振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打开电脑,启动了一个游戏……可操控人物是个浅金色头发的男性,穿着微胖,如果不是裹着睡袍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臃肿,一期一振绝对会把他误认为是源氏稀有太刀髭切。 如果要把这个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叫做“穿着微胖长得特别像髭切就是胖了点的男人”就太麻烦了,可是他长得又真的特别像髭切,于是一期一振决定,在梦里稍稍冒犯一把源氏的威名,把这个游戏人物暂时命名为微胖切。 微胖切在一栋下楼前和一群同样穿着睡衣,长得非常像刀剑付丧神但无一不是微胖的男性一起手舞足蹈的大叫。大叫过后,他第一个平复下来,走进小楼,来到一扇贴着他照片的门前,推门走了进去,打开了墙边的衣柜。 一期一振眼前出现了一个窗口,里面有好几套衣服可供选择,其中甚至有一套跟付丧神髭切一模一样的出阵服! 粟田口太刀由这一点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一个奇怪没逻辑的梦。为了避免当他醒来时再见到万屋里的髭切会有奇怪的联想,一期一振忍住了想要选髭切殿出阵服的想法,毅然关掉了选项窗口。 于是,微胖的微胖切在这栋楼里转悠起来,下面两层完全没有发现。到了第三层时,微胖切敲开了壁炉前的棺材,里面走出穿着女仆装的骷髅为他打开了房门开始打扫房间,原本一直自主行动的微胖切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一期一振意识到:过场动画播完了,现在该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一期一振看到了骷髅女佣从床下掏出了笔记本,摆放在了书架上,于是抽出来看。第一页上面写着《植物观察日记》。 呃……自从被召唤到了现在的本丸里,一期一振对植物就很感兴趣了。他马上翻过扉页继续看了起来。 【某年某月某日,经过我的观察,我发现,花啊动物啊还有人,都要凑成一对才能生出孩子。于是我问爸爸,爸爸,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爸爸告诉我,我是他生的。因为他一直都想要一个世界,然后有一天,他成功地创造出了一颗种子。 于是我继续问爸爸,那我的妈妈是谁呢? 爸爸说:“这可说不清了。我遇到过太多的智慧生物,每一个都让自己对世界有了更多的感悟,非要说的话,他们都能算是你妈妈。” 好吧,原来我有这么多妈妈。下次见到师父,我要叫他一声试试。】 一期一振看着稚嫩笔迹写下的童言童语,按正常逻辑来看,写这本日记的孩子叫爸爸的长辈应该才是他的妈妈,而他的妈妈看起来似乎还有许多的情人,以至于孩子生下来了都不知道爸爸是谁,但可是…… 植物观察日记,可以解释成是观察植物,也未尝不能理解成是“植物在观察着并且还记下了日记啊。他总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梦到来到了主殿的房间,寻找到了主殿童年时的痕迹。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清明梦,这房间里的一切仅仅来自于自己对主殿的揣测和好奇,一期一振还是无法克制地翻开了下一页。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生病了,于是又见到了师父。我很开心地叫了他妈妈,但是他身边那个看不见东西还有好多耳朵的叔叔看起来好像受到了冷落,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于是我对着他也叫了一声妈妈,他的脸色果然就看起来好多了。 爸爸真受欢迎啊……等我长大了,也要做像爸爸一样受欢迎的男人!】 第109章 番外【联动隔壁慎买!】 一期一振拧眉琢磨了一下这页的内容,没能提炼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一个男人被小孩叫妈妈当然很奇怪,不过一旦发现这孩子见谁都叫妈妈,大人自然也就释然了——一期一振能够理解看不见叔叔的感受,他翻到了下一页。 【某年某月某日,好想知道我的妈妈都有谁。 爸爸说,等我再长大一点点就能出去和其他人玩了。真想等我以后长大了,去看看我的妈妈们。 可我又不认识他们,爸爸也不肯给我讲,于是我就去爸爸的书房里偷偷拿走了他的自传。我知道那是他的自传,因为爸爸真的很不会起名字。 那其实是一大套书,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多变厚,因为爸爸会在陪我看动画片时顺便再多写一点出来。 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看不懂爸爸写的书qaq 爸爸的书里全是字,爸爸为什么不画插图呢? 还有,爸爸的书刚开头就冒出了好多好多不认识的名字…… 小孩子想了解妈妈都有谁,都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难呢?爸爸都不介绍他们,就让他们突然出现了,突然地和爸爸相识了,没多久就和他们进行感悟世界的运动,我要怎么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一期一振:!!! 感悟世界的运动……是什么东西? 一期一振握着日记的手有点发抖。 不敢相信,一个父亲竟然会在和儿子看动画片时…… 还好他没有连图都画出来! 这一刻,粟田口太刀忘记了自己其实只是在做梦,胸中涌起了一股怒意,飞快地翻到下一篇。 【某年某月某日,我问爸爸,爸爸,假如我有不清楚的问题想要弄明白,我该怎么办呢? 爸爸说:你可以问我。 我说:不,不问你。 爸爸很高兴地夸奖了我。他说,你终于长大到想要掌握学习方法的年纪了。 然后,我就被他抓住讲了一下午的课qaq 头好晕啊……但是爸爸看起来就很开心,还说一定会继续好好教我。 我爱他,可我必须要说,他真啰嗦……】 在接下来的一页上,稚嫩的字体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我按照爸爸说的方法,在网上搜了他自传里不认识的人和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这可真奇怪,难道是我想错了么,爸爸的自传不是自传,真的只是一部他自己写的小说? 如果是真的,除了他之外,真的有人看得懂这些书吗? 我很担心,就跑去问爸爸:爸爸,你是小说家吗? 爸爸回答:不是。 于是我放心了。 如果爸爸是小说家的话,他在没有妈妈们帮忙的情况下养大我,就实在是太辛苦了。 不过还好,我只需要浇水晒太阳就养得活,就算是爸爸是个小说家,我也还是可以做爸爸的孩子,换个不那么好养的孩子就糟糕了……】 看到只需要浇水晒太阳,一期一振越发肯定自己手里这本日记是属于主殿的。他忘记了最开始自己判断眼前的一切只是他梦到的,自己在电脑前打开的游戏,越来越想不起自己目前理应是在搜寻线索,反而认认真真地翻完了整本日记。 呃……日记的内容很琐碎,没有明确的主线,不过偶尔也会穿插着小时候的主殿执着于“找妈妈”的内容,可惜没有太大进展。 一期一振摩挲了两下薄薄的日记本,在想要严肃思考日记所提供线索的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脸上挂着奇怪的傻笑。他连忙调整了面部表情,专心地思考起来。 小时候的主殿说,他曾经偷偷把爸爸写的小说拿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本小说全套分成很多本,并且全都是字没有图,会在出场时突然出现许多人名却没有过多地介绍,写得十分枯燥,然后没过多久——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就会出现少儿不宜的剧情。 一期一振让微胖切挽起袖子,开始在整个房间里认真搜索。 在确定房间的抽屉夹缝或者床垫下没有藏着一本黄蚊后,一期一振把注意力重新投回了书柜上面:《玩具童话》《航向火星》《浮木上的小狗》,用词简单,故事也简单,明显是少儿读物。 《机器猫》和《幽游白书》是漫画,也可以根据日记里的线索简单地淘汰掉。 那么……值得怀疑的就只有《哈利波特》和《[综]我在虚拟世界穿越的那些年》了。可《哈利波特》是一套好多本,而《[综]我在虚拟世界穿越的那些年》却只有一本,哪个才是不健康读物简直不言而喻。 一期一振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开了这本书。它与其说是像一本书,不如说比刚才的《植物观察日记》还要更像一本日记,只不过让人难以相信是主殿父亲写出来的——因为它看起来古老又破旧,封皮上的日期已经彻底褪色,看起来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 在第一页上,有几个一期一振并不认识的异国文字。 一期一振翻开泛黄的纸页,让他吃惊的是……内页上是完全空白的,没有一丝一毫书写过的痕迹。这和粟田口太刀的猜测完全不同,让他十分吃惊:难道主殿在后来又从他爸爸哪里偷偷拿来了剩下的其余几本小说吗? 可是这么厚一套书大喇喇的摆在书架上,除非日记里那位关心儿子的老父亲从来不进儿子的房间,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到他的书被儿子拿来偷看了呢?再说……一期一振翻了翻书,也并没有见到任何“感悟世界的运动”内容啊。 一期一振意识到:唉,卡关了…… 他叹了口气,茫然地四下张望,无意识的视线落在了刚才随手放在一边的那本无字的旧书上, 惊奇地发现纸面上竟然浮现出了一行文字: 【你好,一期一振,汤姆里德尔竭诚为您服务。】 一期一振吓了一跳,他明明是在电脑前操纵微胖切的玩家,这个汤姆里德尔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但最初的惊异过后,一期一振又淡定起来,他想起自己只是在做梦,梦里什么奇怪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一本书会和他对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吗?这说明他终于找到了重要的线索,马上就能够揭秘通关了。 一期一振放下手里的《哈利波特》,拿起了自称汤姆里德尔,其实封面上写着另一个更长名字的奇怪旧书,他左右张望,很快从电脑桌边找到一支笔拿在手里,工整地在汤姆里德尔的问候下写了一行字:“你好,我要怎么才能看到这本书的内容?” 【世界真是奇妙,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有一位一期一振想要阅读那个人写过故事。不过这也非常有趣,如果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更有趣的事,大概就是……某一天,有个也叫烛台切光忠的付丧神翻开我,告诉我他想看那个人写的故事了吧……】 旧书十分感慨,但一期一振只觉得莫名其妙。从他与主殿短暂的接触来看,主殿的过去好像没见过刀剑付丧神,可是他房间里却有一本认识他也认识烛台切光忠,还会和人对话的书……他果然不应该在梦里追求逻辑。 【让我来看看,好的,你只是个普通的付丧神,你的审神者不是那个you-know-who…… 不,我不是在说我自己,我虽然变成了一个和谐绿坝,但我还没有疯! 言归正传,你成年了,这意味着我不用拼死拼活地给全书百分之八十的部分打码。 你也不会因为看到奇妙的世界而制造出会让我倒霉的麻烦。 太好了,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的读者!让我看看,啧啧啧,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很多内容特别适合每一振一期一振阅读……】 旧书上的字飞速地出现又马上消失,却从一期一振能够理解的日文换成了和封皮上一致的异国文字组合,以致于他根本搞不清楚这本书在说些什么。 不过还好,旧书并没有抽多久的疯,很快就切换回了一期一振能够看得懂的文字。 【我语气温柔地说:“来吧退酱,帮我把你哥哥的衣服全部脱掉。” 五虎退眼里溢满了信任和感动,连忙点头…… ……】 一期一振如遭雷殛,眼睛却在惯性的驱使下一目十行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 我对一期一振说:“如果你真有这种觉悟,就让我研究一下你的尾巴。” 一期一振肯定没料到我说的命令和惩罚会是这个,他因为惊喜和受宠若惊磕巴起来。他说:“好、好的。” ……】 一期一振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自己梦境中正在操纵微胖切玩游戏的这个设定,在这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就是捧着这本邪恶旧书在阅读的那个付丧神……但他实在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事? 和主殿的老父亲??? 还有五虎退围观?!! 旧书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期一振却觉得自己就像失手掉落的旧书一样在不停地坠落,心脏因为失重而难受地收缩,当他终于落在了地上,他终于挣脱了梦境的束缚,发出了一声惨叫人寰,一点都不一期一振的惨叫。 “啊——!” 药研一把抽出枕边的本体,敏捷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是敌袭吗!” “刚才是谁在惨叫?” “听起来比战场碎刀还可怕!” 其他房间的付丧神也接二连三地急匆匆赶了过来,最后,甚至连他们本丸里偷偷养着的敌打刀都顶着灯泡一样的眼睛跑了过来围观。 一期一振抱着被子,感觉到无比的虚弱。 为什么醒来之后他竟然还会记得梦里的内容呢?所谓梦境,不就该是清醒过后只留一股莫名的恐惧萦绕心头就够了吗?! 第110章 重逢(10) 金发打刀说完了在心里憋得难受的话后,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太过自作主张了,他不该没问过审神者的意思就代表他发言。 金发打刀有点忐忑又讪讪不安地退回到春川树身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认错:“主人,对、对不起……” 春川树想说手入和许愿不一样,他很大方的,所以小狐丸不打算补上欠款也可以,但看看近侍不自信的样子,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鼓励他,“没关系,山姥切不需要道歉,谢谢你为我担心和打算。” 被戳了玻璃心的髭切视线扫过垂着头耳朵发红的山姥切,费解地想着:这个山姥切国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想要观察小狐丸的三日月宗近听完了山姥切国广的发言,则是好脾气地笑着说:“哈哈,真是抱歉呢,之前对春川大人总是非常无礼。小狐丸也是太过关心我,才会凡事都往坏处想,总以为我已经遭遇到了不幸,加上他状态不好,行事才会这样偏激。我愿意为他的无礼为春川大人先道个歉。” 他突然这么好说话让山姥切国广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三日月宗近对金发打刀友善地笑着继续说:“事实上,春川大人对我的祝福还挺灵验的,从某种意义来说,我这趟旅程确实是往返都顺风,在遭遇危险时也总能逢凶化吉。我对春川大人已经没有了山姥切所误认为的那种敌意和误解,所以我愿意……” 一直吃瓜的时之政府队长在听到三日月宗近仿佛是想要顺着山姥切答应给春川树补钱。他拿不准三日月宗近是真心这样想,还是想利用他现在身上自带的霉运debuff报仇。队长在来前也是简单看过这里发生的一切的,他感觉无论三日月宗近怎么想,春川树都罪不至死。 他飞快地插话打断了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失礼打断一下,大家不要急着叙旧嘛,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登船离开这座岛,返回时之政府,把自己经历过的事告诉特别调查组,让组织这种骇人听闻真人狩猎犯罪活动的犯罪嫌疑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呢?” 三日月宗近笑呵呵地看了身边的队长一眼,没脾气地不说话,默认话题的转移。 春川树说:“好的,我们愿意。” 怀特也点了点头,“嗯,太好了,总算结束了。” 两个审神者显然是做主的人,其他付丧神都没有再说话,服从了他们的决定。 队长感觉此行顺利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看了看原以为会是关底boss,实际上除了胖了点和其他刀剑付丧神没区别的髭切,对自己此行的运势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正这样想着,刚才还很有精神的审神者春川树在伸手轻轻捏了一把山姥切国广的胳膊后,突然软软地靠在了自己的近侍山姥切国广身上。 队长吓了一跳,第一个想法就是:……糟了,我果然还是没有及时制止三日月宗近发挥实力克死眼前这个年轻审神者! 但山姥切国广习以为常地揽过自己的审神者,鲶尾藤四郎及时搭了一把手,帮他把单薄的少年背在了背上。山姥切还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地向大家解释了一下:“别担心,主人就是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他没什么大事。” 队长看了看反应平淡的山姥切,再看看眼神里溢满了担忧的膝丸,如有所思的髭切,干巴巴地说:“好、好吧……我们这就回时之政府,到时候送你的审神者去看看医生。” . 队长带着大家回到了小镇中心的广场上。 那些他们之前遇到的付丧神和人类们,已经被他留在那的属下队员送回了时之政府。队长打定主意也要尽快把髭切他们送回时之政府去,有三日月宗近在身边,他总担心自己当前的顺利进展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结果,在吩咐属下连接时之政府开启时空转换器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广场旁边浓郁的白雾突然散开了一个缺口,几个干瘦得像是难民一样的人张牙舞爪地从白雾里跑了出来,嗷嗷叫着向他们扑来。 队长:!!! 他赶快招呼自己的属下们组阵防御,这些瘦得吓人的人却没有真的冲上来,而是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地跌倒扑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其惨状让时之政府的人十分同情。队长问身边的三日月宗近:“怎么回事,你们这个岛上还有这些没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受害者吗?” 三日月宗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 在白雾后结界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髭切嗤笑一声,解释说:“他们不是受害者,他们就是你们说要绳之以法的直播节目组织者哦!” 说到这里,髭切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揉着眼睛从山姥切肩膀上抬起头的审神者春川树。 原本他还只是怀疑春川树和结界的主人小骷髅只是朋友和同族,可春川树睡过去之后,结界就被打开了,原本被关在里面的人被放了出来;而不久前他们几个付丧神被放出结界,他跟着弟弟来到民居,春川树也正好是刚刚醒过来;再往前追溯,他们被关进结界的时候,膝丸说碰到山姥切正在掩埋春川树,而这个审神者正在昏迷…… 机智地有了新猜测的髭切心想:这位春川大人还真是没费多少心思来隐瞒自己的特殊之处啊。 而正在地上痛哭的一个人听到髭切的话,止住哭泣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正在围观他们的人类和付丧神,队长怕他想要抵抗,正在暗自戒备,没想到这个人连滚带爬地扑腾着,眼里迸发出不正常的光彩,欣喜若狂地叫道:“是时之政府发现我们了吗?太好了你们终于来救我们了!快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队长十分想要往后撤躲开这个疯子,不太相信地问三日月宗近:“真的吗?三日月殿,他们真是直播节目的组织者?” 三日月宗近摸了摸下巴,艰难地辨认了一会也不敢确定,于是理直气壮不负责任地说:“哈哈哈,大概是吧。和髭切殿相比,变化实在太大了呢。” …… 不管怎么说,岛上的所有付丧神和人类,终于还是平安地被转移到了时之政府。 组织直播的嫌犯被收押,一群有暗堕倾向的刀剑付丧神要接受隔离观察,就连参与的审神者们都暂时不能返回本丸,必须得经过调查才能决定未来的去留。 有些审神者虽然受到了胁迫,因为有生命危险才会做出一些不道德甚至过激的行为,但如果已经多次突破底线,到底还是不合适在单独待在本丸里,面对一群无法反抗自己命令的刀剑付丧神,可能会需要心理方面的评估、或者调任到时之政府接受更容易监管的工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紧张却有序地进行中,和髭切一起被隔离的膝丸却十分低落。 ——直到返回了时之政府,膝丸才意识到,现在不是他说想要追随春川树,而春川树也答应了让他去自己的本丸,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做这个审神者的付丧神的了。 他得接受时之政府的调遣和分配去其他陌生审神者的本丸,还有可能会因为有暗堕倾向而被刀解…… 而且兄长和其他被围在白雾里的审神者变胖这件事显然非常不正常,也十分罕见。他还有更大的可能会被迫和兄长分开……不知道兄长将要面临什么事,时之政府会不会对兄长他们身上产生的变化好奇,万一他们打算拿兄长做实验该怎么办?! 膝丸对着墙壁发呆长吁短叹,表情丰富情绪多变,髭切在努力减肥原地做点俯卧撑之类运动的同时就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发愁以做消遣。 已经推断出春川树部分本领的源氏太刀也不是那么狠心,愿意看着弟弟这么担心,他也想对弟弟说,“你别担心了,审神者应该会有办法的。”但考虑到这是在时之政府的地盘,他并不想从自己这里透露出春川树的特别之处,所以……除了看着弟弟犯傻他还能怎么办呢? . 其实这一次髭切也是多虑了,时之政府没那么傻,就算他保持沉默守口如瓶,他们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突然出动围剿犯罪组织老巢的行动非常迅速,核心成员(包括集团boss在内)大多数在外死于龙套/流弹之手,导致其他人根本没有时间销毁关键性罪证,直播的存档、会员观众的名单等等重要的物证全部到手。 开始时,时之政府调查员抓不到大部分核心成员时,还以为他们都提前收到风声逃跑了。政府最高层都如此关注的案件,他们当然是提起十二分精神立即深挖相关线索。 集团头目在被围剿前在策划什么阴谋? 哦,他除了亲自授权伏击审神者河原蓉子麾下一支普通的刀剑付丧神小队外,还派人入侵审神者春川树的本丸,甚至伪装身份去自己接触一个三日月宗近……接触三日月宗近的时间好像还非常接近时之政府开始围剿的时间? 调查员顺着boss最后可能出现的地点,追查附近有没有发现三日月宗近。这个很简单,参与了围剿的许多人都能回答这个问题,确实有一振三日月宗近,而且这个三日月宗近还特别魔性,自带霉运光环,克死克伤了许多人。 最初发现三日月宗近的看守接受了调查。当调查员拿着boss的画像问他“你见到三日月宗近时,有看到他周围有这个男人出现吗”时,普通的战士拿过画像看了看,十分肯定又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回答:“有啊,他是和三日月结伴出现的,被我杀了。” 调查员:!!! 看守发现调查员的表情太过震惊,也被吓了一跳,脑洞大开地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误杀友军,把我军卧底给干掉了。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是他先突然扑过来想抢我的枪,我才把他击毙的啊!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三日月宗近,他还绊了那家伙一脚呢!” 调查员看着眼前这个普通又迷糊的家伙,想想自己比他精明干练一百倍又拼死拼活的工作,为什么就摊不上击毙犯罪集团最大头目这种好事呢?!他精神恍惚地说:“好的,我们会去核查的。不过你也要跟我们去指认尸体才行……” 看守还没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立了个大功,没精打采地说:“行吧,但我也不保证我认得出来。我把那家伙的头打爆了,尸体现在肯定不长照片上这样了。” 调查员:“……” 第111章 重逢(11) 虽然打死了他立了大功的路人已经认不出boss的尸体了,但好在现在是二十三世纪,除了认脸外,时之政府还有许多确认人身份的手段,就是稍稍麻烦一点。 总之,结果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大家以为完美潜逃的boss,实际上竟然真的毫不起眼地早就死在角落里了。 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更多的信息汇聚到了一起。 比如,boss在临死前反常过问的一些小事,都是源于他得到了一种可以延年益寿、让人可以变年轻的东西,而这东西是审神者春川树带来的,boss搞出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威胁控制审神者春川树。 结果他得到了什么下场不言而喻,大家都看在眼睛里。 再看看最开始招来了春川树的两个普通接待员,对春川树更亲近的河原蓉子最近飞快地全刀账了,而且接连中了好几次大奖,迅速积累了等以后退休后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她本丸里曾经去春川树家做客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像两条人形锦鲤,遭遇到伏击时竟然同时遇到陨石和地震,敌人连头都没露就死的连渣都不剩。 至于不知道是被祝福还是被诅咒了的三日月宗近,身边也充满了硝烟和鲜血的味道,身为五花稀有刀却被所有审神者避之不及。 ——以上这些全都是短时期内发生在和春川树有牵连者身上的实例,已经完全不能用巧合来解释。除了春川树能够通过某种手段影响他人运势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可信的合理解释了。 何况这里是审神者能够唤醒刀剑付丧神的时之政府,而不是神秘事物是否存在众说纷纭现世。为了得到好运,很多人笃信玄学,为了得到幸运不惜做出许多奇怪的事,最近更有一些审神者因为相信亲自投放资源进锻造炉更容易得到心意的刀剑天天沉迷于落在本丸里搬砖…… 综上,所以时之政府从上到下,都对春川树的特殊能力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 有关人等接连不断地开会,寻找各种不同领域呢的专家研究审神者春川树的种族、身份、技能、喜好、行为规律,以及如何对待他…… “从春川树的言行举止来分析,他的心理年龄很小,行为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他的能力现在还不可知,但如果我们无法有效钳制或者控制,一旦他做出了对我们不利的决定,我们该如何应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论调虽然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但当春川树周围充满了可怕的巧合,呈现出高位神明的特质时,趋利避害和崇拜强者也是大多数人的本能。当一个参会者提出威胁控制论后,更多的参会者却从不同角度出发提出了反对意见。 “从他在成田机场出现开始,春川从来没有主动攻击或者挑衅过,友好对待他就能得到他同样友善的反馈。” “现在是战时,我们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溯行军的战局并不乐观,如果我们因为惧怕和胆怯就放弃有力的武器,情愿承担着时间线崩溃世界毁灭的危险,也不敢吸纳更多的助力,我们怎么可能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另外,请问你想如何钳制和控制这样一位审神者呢?我和我的属下们可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对他出手啊。如果你愿意担当重任的话,也许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去想想办法……” “……但我是文职人员!我的人也都只是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战斗力!” “所以说让你们想想办法嘛。” “你!” 别说时之政府不是犯罪组织,大多数人的手段不可能太过偏激,就算硬要说政治家也都不是好东西,可看看曾经黑白两道通吃、在时之政府眼皮子地下嚣张了好几年却瞒过了大多数人的匪首是怎么死的?还有他建立起来的庞大组织是如何烟消云散的…… 任何对审神者春川树起了恶念想对他不利的人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要是同时再看看审神者春川树有多么容易讨好,在得到他的青睐又或者是被他祝福的审神者或者付丧神得到的好处,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也许等到了解到春川树的弱点和能力范围之后,贪婪之心日渐增长,时之政府这边也会有官员想要动歪脑筋试探春川树的底线,看看能否榨取到更多,但从目前来看,还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难以防范的运势攻击。 … 经过和谐的充分充分讨论,被当做普通被解救审神者暂时隔离的春川树终于等来了被调查的流程,两个一看就是精英的调查员穿着正装,姿势笔挺地坐在桌子后面,当春传说坐在他们对面自己位置上时,还有好看的小姐姐亲切地给他送来了可乐和薯片。 春川树有点惊讶地瞅了瞅零食,仰起头来对投喂他的小姐姐露出一个甜甜软软的笑容,礼貌地道了谢,然后大方地拧开可乐喝了一口,然后撕开包装袋,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上一次栗山前辈和河源前辈招募他的时候都没有特意给他准备他爱吃的东西呢,没想到时之政府对被牵连的审神者这么好啊! 但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吃东西显得太突兀了,所以春川树礼貌地问对面的两个工作人员:“那个,要一起吃吗?” 对面的调查员惊喜地连连点头:“好的,太感谢了!不过我们也吃的话,一袋就太少了,稍等我去外面再多买点回来,我们边吃边聊。” 于是,好好的调查问询就变成了茶话会,刚才还干净整洁的桌子上堆满了零食和可乐。两个调查员和颜悦色地问:“春川先生,很抱歉您才刚刚入职就让您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但你虽然参加了两次活动,却没有伤及无辜,表现出了崇高的品性,我们对您的表现真的非常钦佩。”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谦虚地说:“还好吧,我觉得我做的不够好。这次和我一起的怀特小姐也很了不起……” 调查员记下了化名怀特的少女审神者,点头说:“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们在怀特小姐的处理上充分考虑您的建议。至于您,我们想要提升您的审神者级别,为您提供更好的待遇,其中包括更高的薪资、更多的资源补助,还有全面扩建本丸,提高手入室和锻刀室的规模……” 回想起本丸下面不能见人的地下城,春川树连忙拒绝:“等等!我觉得我没做什么,扩建本丸就算了吧,我喜欢小一点的本丸。” 调查员上下打量春川树,确定他不是在客套……本来提议给他更好的待遇也是为了交好不是为了结仇,于是吃着薯条的调查员连连点头,非常精英地不动声色挽回了话题:“没问题,本丸太大确实不容易管理,那么就只能给您别的补偿了。” “如果您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对我们提出申请,如果您自己没有意向,我们也会再拟定新的补偿计划,”另一个调查员放下手里的可乐亲切地说看,“先说下一项吧,这次我们围剿行动中缴获了不少刀剑付丧神,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把之前跟您已经组队的髭切、膝丸、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送到您的本丸里麻烦您照顾呢?” 如果有其他审神者在这里旁听,听到他这种说法一定会被气死:一口气送出四振稀有刀,还假惺惺说是“麻烦照顾”,这让任职好几年都见不到他们的非酋怎么想?但时之政府会这样做,其实除了想要和春川树交好外,也是想要试探他的态度。 三日月宗近确实少见,可他那个可怕的霉运,也真是没人敢要。从前因后果来分析,好像是因为他得罪了春川树所以才会受到了诅咒,那么把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打包送到春川树的本丸,再观察春川树后续对待他们的方法,既可以再品品他的品性,又可以了解他对自己赋予他人气运这项能力的掌控力。 如果他没办法收放自如,也会被三日月宗近影响……时之政府的官员们当然不像boss那样是立即想要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但如果春川树拒绝收留三日月宗近或者很快将他刀解掉,他们可能也会更放心一点。 可惜,春川树对三日月宗近没顾虑。他很认可把四个付丧神送到自己本丸是在给自己添麻烦这个说法。膝丸那么爱哭,髭切还要减肥,小狐丸要进行净化,三日月……呃,春川树暂时还不知道三日月宗近的丰功伟绩,但一只羊也是赶、四只羊也是放,照顾点就照顾点吧。 “好吧,可以,”春川树先是好说话地一口答应,然后又格外坦然地问,“那你们一个月会多给我多少钱?” 正在变相贿赂神明的精英调查员都一时懵逼了,“…………啊?” 他们没懂春川树的意思。 ——少年审神者很实诚,他觉得自己的付丧神是不需要他照顾的,而是照顾他的,既然这两个人特意点明了那四个付丧神需要照顾,那就不是一个审神者正常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了。 虽然未成年没怎么出过门接触过外面的社会,但也知道孩子上学、老人去养老院、病人住院、去健身会所减肥都是要花钱的。 他慢慢瞪圆了眼睛,不太相信地看着眼前两个从刚才起就表现得友善又大方的调查员,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难道你们想要欺负我”的委屈和疑惑,小声问:“不是说要麻烦我照顾?不给钱的么……” 两个调查员愣了一秒钟,在强大求生欲的控制下争先恐后地大声说:“给给给!” 就算自掏腰包也要给啊!不然让眼前这个神秘的审神者觉得不爽了,出了这件会客室就突然被车撞死/被广告牌砸死了怎么办?! 第112章 重逢(12) 时之政府希望能把对春川树的讨好隐藏在例行公事之下,维持住他们官方的面子。可惜,因为这种隐藏对春川树来说有点太深,所以作为被讨好人,他压根没有察觉到什么。 ——就算平白无故得到了四振受欢迎的稀有刀,还管时之政府要了照顾稀有刀的报酬,但这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得钱,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了,他也觉得这回接待他的两位前辈人也都很好,和他合得来,做审神者也确实待遇不错,钱多事少又开心,栗山前辈和河源前辈果然没骗他。 说起来,自从当了这个审神者后,他加起来也没在本丸里待几天,这一次回去要好好体验审神者的工作和生活。 ——所以,时之政府也算是达到了目的,皆大欢喜啦。 . 转头,四个稀有刀被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送到了春川树面前。 在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了现在的情况后,工作人员就要求他们向春川树宣誓效忠,同时和春川树缔结契约,正式成为隶属于他的刀剑付丧神。 膝丸对此的感想是惊喜; 髭切是万事都在预料当中的淡然。 相比源氏两兄弟,三条家的太刀就要激动得多了。 小狐丸冷着脸嗤笑了一声。 ——现在距离他被源氏太刀出卖,被春川树手入到失去意识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可对小狐丸自己来说,这段时间显然还不够长,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所以在另外几个当事人面前,虽然此时他本来想要释放杀气,用危险的语气威胁“审神者大人,以后在自己的本丸里也要注意安全”,事实上小狐丸却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三日月宗近就完全不同了,他一反之前与春川树重逢时的友善,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哦呀,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吧!饶了我吧,我可再也不想给自己找个主人了。” 为了表明他的决心,他补充道:“让我认这位春川大人做主人,不如还是让我去跳刀解池吧哈哈哈。” 哇,三日月可真敢说,他都已经变得这么不正常了,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正常吗?——对他目前情况有所了解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感觉眼前这个三日月宗近直白和迟钝得简直不像是三日月宗近。 至于他说的不愿意,工作人员们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三日月宗近会这么说正好说明他对春川树没有什么恶意。 髭切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三日月宗近,再次机智地察觉到这个同伴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了解的事。不过不管三日月为什么会这么说,髭切都觉得他不久后肯定会后悔…… 小狐丸坚定地向三日月挪了小半步,想要靠近他表达自己愿意支持他决定的态度,可惜三日月宗近一点都不买账,忙不迭地和他拉开了距离,孤僻得像是随时会说“并不想和你们混熟”“让我一个人待着”的大俱利伽罗。 原本很开心的膝丸成为了在场人类和付丧神中最尴尬的那个,为难地想要缓和气氛:“三日月殿……你不是说,对春川大人已经没有敌意了么……” 春川树对三日月身上发生的状况其实也不了解。他只是祝福三日月宗近心想事成,哪会知道三日月宗近的愿望会那么奇葩竟然是希望自己身上自带不幸啊。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三日月宗近愿不愿意认自己做主人就是了——爸爸早就跟他说过,这世界上就是有人眼光不行,这属于天生的缺陷,遇到这种情况同情就好了,不可以歧视他们。 “膝丸,不要勉强三日月殿,不认就不认,不用跳刀解池那么严重。”春川树笑着安抚了一下闹脾气的三日月宗近,很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朝源氏兄弟挥了挥手,“愿意认的排好队站在这边,不愿意的站在三日月宗近这边。” 作为神明,春川树真正的财产技术单位是“世界”。如果他把当前所在的世界据为己有,那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他喜欢他讨厌的,还是喜欢他讨厌他的,都是他的。世界上有光就有影,有善就有恶,他可以偏好光明和善良,但也不能排斥阴影和邪恶。 所以,就算是特别讨厌的坏人,勤俭持家的未成年神明也会很珍惜地捡回自己家里充分利用起来,他在这方面和“有点幼稚偏执”“只接受喜欢的东西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爸爸可不一样,是非常宽容、豁达和成熟的…… 宽容、豁达和成熟的未成年审神者昂首挺胸,心情很好地和髭切、膝丸签订了契约,和自己的近侍山姥切国广汇合,给怀特留了联系方式麻烦时之政府工作人员转交,然后……时空转换器打开了,他带着金发打刀和源氏兄弟先走一步。 两振三条太刀看着他们离开,正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原因各自不同。 可没想到紧接着,走在最前面的春川树就回过头来疑惑地说:“三日月和小狐丸怎么还站在那,跟上!” 工作人员也急忙催促:“还愣着干嘛啊?!快点,一会时空通道就关闭了!” 三日月和小狐丸:??? 不是说不想认就可以不认吗,都没有认主为什么还要跟着这个审神者去他的本丸?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 时隔了好几天,春川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本丸。他要回来的消息已经由狐之助传达给了本丸里留守的刀剑付丧神,大家虽然不至于一天什么都不做专门等在时空转换器前面,不过也都时时刻刻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时空转换器启动了传送功能后,本丸里自认为能够出现在明面上的付丧神们就都飞快地迎了出来。“主”“大将”“主人”“主殿”等等不同的惊喜呼唤在前院天井里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其实,刚刚迈出时空转换器的春川树看着自己的本丸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陌生的。 他来的时候这座本丸很穷又缺乏灵力和生气,看起来又旧又落魄。他就只住了两天,就因为希望能够满足本丸刀剑付丧神的愿望洗刷前一任审神者的污名开始搞事,顺利被派发特殊任务外出“特训”,还带走了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所以本丸继续保持了年久失修的样子。 第一次回来后没几天他又出门了,这次就只带了山姥切国广,本丸里留了九个付丧神。由于审神者不在家所以大家不怎么出阵,可付丧神们又几乎都很勤快,大家铆足了劲干活,不能说让整个本丸焕然一新,至少是把天井这里收拾得闪闪发亮。 在这样闪闪发亮看起来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个真心诚意为审神者终于回来高兴得眼睛发亮的刀剑付丧神,终于让春川树很暖心地升起了“我回来了”的感觉,笑着小跑起来,跟每个赶过来的付丧神快乐地拥抱。 被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硬推进时空转换器,很没有三条气质地踉跄着跌出来后,一抬头,三日月宗近就看到了这和乐融融的画面,他顿时不淡定了,以超于自我的灵活和机动转过身,扑向时空转换器正在闭合的通道。 “哈哈哈等等现在不是笑得时候我不能待在这里快让我离开——!” 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推他进来的工作人员也怕他跑回来,飞快地关掉了时空通道。 正在幸福地回味/等待/享受审神者拥抱的刀剑付丧神们愣了愣,目光聚集在扑了个空倒在时空罗盘前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连鹤丸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用同情地眼神看着五花太刀。 三日月宗近是审神者在参加真人秀后带回来的,看着这机动肯定是个满级后又经过链结和日课加满了所有属性的大佬,可是言行举止却这么异常……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肯定有非常惨痛的经历啊! 一时间,连争宠狂魔压切长谷部都没了在心里酸“有了三日月主会不会就不再重用我了”的心思,速度最快的药研藤四郎更是嗖地窜到了三日月宗近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三日月殿,冷静,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三日月宗近他没办法保持冷静!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和任何付丧神有身体接触的,他怕自己身上的诅咒会影响他们。可是这振粟田口短刀的速度是怎么回事?!这个药研根本就没留给他反应的机会,好像是瞬移一样就“嗖”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三日月宗近连忙推开药研藤四郎——他真的很怕这座本丸转眼就被溯行军攻破横尸遍野。他左右张望,发现这座本丸的布局和过去自己住过的本丸应该差不多,连忙先躲到时空转换器的另外一边,隔离开他与这里所有人的距离。 “你们先别过来听我说!”三日月宗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厉地警告所有付丧神,也包括又一脸同仇敌忾跃跃欲试想要拔刀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小狐丸,“——对,我说的也包括你,小狐丸,离我远一点,听我说!” 大家果然乖乖地留在原地不动。 三日月宗近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抓紧时间解释自己的情况。他怕春川树误会自己捏造事实,于是先拉了髭切为自己作证。 “髭切殿,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就在不久前,我们两个都准备为了改变现状做些什么……你听说过妖刀的传说吗?会给主人带来死亡或者癫狂的不详之刃……” 小夜左文字偷偷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不开心地问:“三日月殿,是在说我吗?” 宗三左文字低下头小声说:“不是,他应该是在说千子村正。” 正好站在他们身边的春川树说:“说到会给拥有者带来厄运,我觉得刀剑好像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拥有刀剑还使用就说明肯定是要上战场的,人类上了战场本来就很容易死掉。我看过一本书,有几颗钻石才真的是仿佛附着诅咒,会让佩戴过它们的人遭受噩运。” 三日月宗近:“…………”拜托你们给受诅咒的邪魅付丧神一点应有的尊重好不好? 五花太刀清了清嗓子,假装刚才那些打扰都不存在,继续轻轻地说:“我找到了能让自己转化为不祥之刃的方法,而且……我还成功了,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成功。当我漂洋过海被送出去后,我亲眼目睹了组织真人秀幕后头领的死亡……” 三日月宗近压低声音,用清澈的嗓音营造出一种阴森的气氛,讲出了自己截至目前的丰功伟绩,然后,他真诚地说:“所以,我并不是对审神者大人还存在着什么误解,也不是记恨他,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们而已,请让我离开吧。如果可以的话,送我去战场……” 髭切认真地听完了,点了点头,证实了三日月宗近所说秘法的真实性:“嗯,我确实也听说过,没想到这种诅咒竟然是真的存在,真是太神奇了。” 三日月宗近刚刚准备长舒一口气,髭切继续说:“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哦,三日月殿你可能是把这种诅咒看得太严重了。早知道你是为了这种事才不认主的,我肯定会劝你的。真的,你应该早点说出你的顾虑的……” 三日月宗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髭切不当回事的态度气咳嗽,“哈哈哈髭切殿,既然你都说自己也听说过,就不要不当一回事啊!” 髭切心想:我当然不可能把你这点破事当回事了。我当初身上附了不知道多少个冤魂,不也就是一眨眼就没了。想想自己最近因为发胖受到的各种针对,髭切觉得……既然我都这么惨了,没道理作为伙伴的你仍然保持这个悲情的正剧画风。 于是,他拿出平时欺负弟弟的态度,特别敷衍地笑了笑:“哦,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这种拱火台词后,他转头对春川树说,“主人,给三日月手入一下吧,没有什么是你的手入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手入两次。”默默围观了好一会的鹤丸果断接梗。 被三日月宗近所说的事震惊到思维短路的小狐丸突然及时开口,坚决替三日月拒绝道:“不!他不用!” 三日月宗近:“…………”有点想吐血。 三日月宗近感觉这座本丸的付丧神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早知道春川树是个没有太多危机意识的少年人,所以本来也没指望他,他把目光求助性地投向了他认为沉稳、可靠、关心主人安慰的刀剑们。 被他盯住的主控压切长谷部愣了愣。作为知道春川树种族和能力的付丧神,压切长谷部当然不会觉得三日月宗近的诅咒有什么,他冷淡地安慰道:“小狐丸说的对,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劳烦主亲自手入。” 三日月宗近对这座本丸的无脑主控表示绝望,他早该想到的。 被三条太刀下一个狠盯的一期一振不想被大家瞩目,连忙摆了摆手:“三日月殿,没事的,请不要担心。” 没想到粟田口唯一的太刀也这么不懂轻重缓急。算了,他毕竟失忆了…… 三日月宗近盯住江雪左文字,左文字家的太刀轻缓地说:“运气不好的话,不要靠近锻刀室,也不要当队长决定出阵的路线,就好了。” 这到底是有没有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真。如果没当真,就不要说什么不要靠近锻刀室。如果当真了,江雪殿你刚才没听到我说我已经克死了几十个人?! 三日月绝望地把所有在场付丧神看了个遍,这些天真的刀剑各个都非常盲目乐观,每一个都觉得他所说的噩运和诅咒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有从不曾被三日月宗近指望过的膝丸忧心忡忡地小声说了一句“可是……真的不会对春川大人产生不好的影响吗……”,可惜人微言轻,马上被髭切这个兄长弹了一下脑袋示意闭嘴。 这才是正常付丧神应该有的反应吧!可是膝丸你为什么不能更坚持一点,事关审神者的安危,随便被兄长警告一下就牢牢闭嘴呢?! 三日月宗近感觉到了不被世人理解的悲伤。他再次确认:“春川大人,您真的不考虑把我送回时之政府,或者直接送去战场吗?” 安静地围观了半天的审神者回答:“真的,时之政府每月付我好多甲州金让我照顾你,我已经收下了。” 所以,怎么能随便弃养呢? 第113章 基建(1) 时之政府会付好多甲州金给审神者,让审神者“照顾”三日月宗近?这话如果去万屋里大声说出来,会不会被其他审神者打死? 不管这座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怎么想,反正春川树的话听在三日月宗近耳朵里,三条太刀越发肯定时之政府里绝对是有人对春川树不怀好意,故意想用自己的霉运属性来借刀杀人。 可是呢,刚才的经历也让三日月宗近明白,他这种想法和这座本丸里的审神者和刀剑是说不明白的。这座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和山姥切国广都是同款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傻白甜。 三日月宗近定了定神,掩下了自己脸上带出的全部情绪,不动声色地假装认命,“那好吧……” 如果他这自带诅咒的属性在奏效前能够有点先兆就好了,比如先让审神者倒点小霉,意识到他说得是对的自己运势不对——偏偏他好像没预警功能,无论死掉的之前boss还是他的心腹手下都是毫无预兆就死透了…… 三日月宗近表面淡定,心里其实有点彷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要不是他身边站着个速度快得仿佛能够瞬移的药研藤四郎,他真的很想冲去锻刀室,站在刀解池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审神者不放他走他就要跳刀解池。看这个少年对自己的付丧神蛮好的,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自杀也不松口吧哈哈……哈…… 说真的,要是这个审神者不松口三日月宗近还真不敢跳——万一真的跳了刀解池把自己融在这座本丸里,算是把诅咒和这座本丸永远融合在一起了呢?听起来简直是个能够称霸时之政府恐怖传说榜首至少三十年的故事开头啊! 他和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又没仇,犯不着这么坑他们……所以说,果然还是只能假装乖巧,抓住机会再跑路……唉?等等……要是这样的话,他刚才似乎就不该说自己想被在战场放生啊哈哈哈,这样岂不是会让审神者和其他刀剑对自己有所警惕? 不管三日月宗近的内心活跃着怎样丰富的胡思乱想,当他表面上认可了自己必须留在这座本丸后,春川树和三条刀派外的其他刀剑瞬间就相信了他,也就转换了注意力。 压切长谷部殷切地问:“主,不要继续站在这里了。您出门了这么多天一定累了,要不要去泡泡温泉?知道您要回来,大俱利特意打扫了温泉……” 被突然点名的大俱利伽罗凭着本能否认道:“别胡说我才不是!是因为野猫总是跑去在那边沾水舔爪子!”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骄傲地说:“谢谢大俱利,不过你放心我不嫌弃猫,我没有洁癖。” 说得好听是没有洁癖,其实不就是不讲究卫生么,你那么骄傲干嘛?——大俱利伽罗默默走到一边特别小声地嘀咕:“……我……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你。” 春川树很少会假装听不到别人说话,虽然对于大俱利伽罗的碎碎念只要当做听不到就行了,但他还是认真地说:“不管是为了猫还是为了我,总之泡温泉的是我不是猫。” 审神者话锋一转对长谷部说:“泡完温泉我要喝可乐,加冰的!” “温泉里也可以喝的,主。”长谷部毫无底线地说,“我买了可以漂在水上的小船,一会把可乐和其他零食放在船上,主可以泡温泉的时候食用。” 春川树感动地看着压切长谷部,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虽然之前长谷部管东管西的时候他很不高兴,可他突然开始无底线纵容自己后,春川树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这对长谷部来说有点太危险了。 如果爸爸哪天突然决定不再放他在外面乱跑,过来找自己,突然发现他养成了在温泉里喝可乐吃东西的习惯,然后又发现了是长谷部建议他这么做的……长谷部就惨了!长谷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行为蕴含的危险! 不过爸爸现在还没来,所以春川树决定还是先让长谷部承担风险放纵和享受一下,他当初来这座本丸就是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啊! . 审神者离开去泡温泉后,被他新带回来的四振太刀被其他付丧神带领着先简单参观了地上部分的本丸,然后选了自己想住的房间。 一心只想自己待着的三日月宗近绕着本丸里走了一圈,在看到后院的神秘小屋后马上表示:他就想住这里,因为这里离审神者和其他付丧神最远。 当然这个要求被本丸的原住民无情的拒绝了——开玩笑,就算你是最受欢迎的五花稀有刀、时之政府看伴郎也不可以这么任性,那是地下城目前唯一的出口啊! 于是,三日月宗近只好靠无情地拒绝小狐丸和自己同住来找回心理上的平衡,自己一个人躲进了被分配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小狐丸目前的状况有点尴尬。 不久前他还真情实感地想要为三日月宗近报仇,结果三日月宗近现在活蹦乱跳没一点不好,不好得全是别人,显得他之前苦大仇深对审神者横眉冷对的样子非常蛮横不讲理。 不过,即便和审神者闹得那么僵、话说得那么死、被手入时的反应那么丢人,但这些和三日月宗近还好好的并没有遭遇不幸相比又都不算什么,他愿意去和审神者道歉,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好三日月宗近。 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和付丧神看不出三日月有自己的小算盘,小狐丸却不可能看不出来。三日月宗近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他肯定是在想办法离开这里。这一次,小狐丸不想再被三日月宗近留下来了,哪怕这次他也看出来这座本丸会是个对刀剑付丧神来说非常好的归宿。 ——于是小狐丸选了三日月房间的隔壁,也是躲进去就死活不肯再出来,搞得好像三条家专门生产社交障碍一样。 倒是髭切和膝丸虽然也选了房间,但只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听到审神者从温泉出来后的说话声马上就跑了出来,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其他付丧神。 . 美滋滋地泡了温泉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后,春川树软绵绵地歪在大广间里休息,长谷部看着审神者懒洋洋的样子,建议说:“主,您回天守阁去睡一觉吧。等到了晚饭的时间,我们会叫您起床的。” 精力充沛的神明表示:“谢谢,我不需要,刚才喝了那么多冰可乐,我现在特别有精神的,我可以一口气连打一个星期的游戏不需要休息。” 本来想等审神者小憩一会吃完晚饭再提起兄弟们的药研藤四郎:不要啊! 他只好赶在审神者沉迷游戏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大将,希望你能去地下城里见见平野他们,我们不敢让他们上来地面,我的兄弟们都很希望能够见见您,感谢您所做的一切,同时对您宣誓效忠。” 鹤丸也说:“哈哈对啊主人,不要去玩那个总是打不通的游戏了,去看看我们扩建的地下城啊,真实版比游戏好玩多了!” 虽然在场的还有两振刚刚来到本丸的源氏太刀,不过无论是药研还是鹤丸在说话时都没有避讳他们——反正他们已经是春川树的刀剑付丧神了。 听完几个付丧神的发言后,髭切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既感兴趣又充满了警惕,倒是没经历过被关进小世界的膝丸是真的懵逼,一头雾水地来回看。 才发现自己竟然把粟田口短刀忘在脑后的春川树非常不好意思:他不该只想着玩的,也不该一回来就跑去泡温泉,他应该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地下城见见粟田口短刀们的。他们之前吃了许多苦,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本丸,却只能躲在地下,实在是太可怜了……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地下城吧。”春川树红着脸愧疚地说。 药研藤四郎感受到了审神者的不自在,他也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搅扰了春川树刚才怡然自得的好心情。 一期一振看穿了药研藤四郎的想法,接过春川树的话说:“主殿也不用着急,地下城的入口在时之政府来调查时突然被填平隐藏起来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是地下城中谁的手笔,但出于谨慎在您回来前一直都没有将它挖通。如果您要去下面,我们必须得先挖出一条通道来。所以,您可以先去玩一会,等我们挖通后,既可以您亲自下去看看情况,也可以让平野他们上来拜见您。” “唉唉,那就让平野他们上来好了。”脑补了粟田口短刀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被困了好多天的心酸日子后,春川树立即说,“三日月宗近不是说了吗?时之政府已经开始抓捕组织死亡真人秀的坏人们了,我觉得时之政府肯定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们在这里调查时也犯过错误,平野他们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我们可以一起聚餐一起玩。” 药研藤四郎对此还有些疑虑,“这个……” “哎呀,没事的啦,”听了大半天的髭切突然很熟稔、很懂内情地劝解道:“我觉得时之政府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们真的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哦,再说你们就算想遮掩也一点都不成功的嘛,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在欺负三日月玩,没想到你们是真的没想过啊!” 整座本丸都茫然地看着髭切,没人听懂髭切在说什么。其中最迷茫的还要数髭切的亲弟弟膝丸,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哥从来都没有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单独跟审神者或者山姥切相处过,所以……什么地下城?什么粟田口?遮掩什么? 为什么他的兄长表现得不光是能顺利听懂审神者和其他付丧神的对话,还能为他们指点盲区?!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药研藤四郎看看眼睛瞪得放大了足足一倍的膝丸,再看看好像没打算说话的审神者……考虑到髭切是在接自己的话,于是他问:“……我们应该想到什么?” 髭切笑了笑,耐心地说:“你们应该想想,时之政府肯定是对三日月宗近的情况有所了解的,那他们为什么会放心地把三日月托付给春川……哦不对是主人有偿照顾呢?” 髭切发现春川树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于是继续说:“你们还应该想想,时之政府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妥协,就因为主人说愿意不签订契约,就放心让三日月和小狐丸这两个满级的付丧神跟着回到你们这座大多数刀剑还没特化的初级本丸?” 所有人都敬畏地注视着连连追问的髭切,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家当初围观刚刚被锻造和唤醒的一期一振突然爆发,冲到大家的游戏投影屏前挥斥方遒。鹤丸还在心里暗自嘀咕,“哇又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髭切笑了笑,给大家留了一点反应的时间,然后说:“三日月那家伙……我估计他肯定是觉得有人想要针对主人,但我不这么认为。主人,你可以试着再向时之政府提一些更过分的要求,看他们会不会同意,我觉得他们都会答应。” 春川树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不怎么开心地鼓起了脸颊,闷闷地说:“髭切,为什么要说‘更过分’,我感觉我没向时之政府提过过分的要求啊……” 髭切在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就像真剑了一次那么帅气,下一秒就被问住了。他真的很想追问:真的吗?你真觉得自己没提过过分的要求?但平均值以上的情商让他改变了说法,委婉地说:“是我说错了,主人。我该说,您可以试着向时之政府提一些要求,没有‘更过分’。” 少年审神者眨了眨眼睛,看起来还算满意髭切的改口。他说:“说到要求,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时之政府说是可以帮我扩建本丸,被我拒绝了,他们说可以换成别的补偿,让我想到了就向他们申请,现在我想到了!” 春川树卖关子刀剑们都很捧场,纷纷追问“是什么”。 少年兴致勃勃地说:“三日月说幕后黑手死掉了,他死得也太快太容易了,我原本还以为会是自己最后把他干掉的呢。我想要他的尸体,还有其他所有这次死掉的坏人的尸体,髭切,你说时之政府会同意吗?” 髭切觉得这个要求好像还真的称不上过分……呃,对时之政府来说给点尸体有什么为难的。 不过人都死了,再怎么对尸体也没意思的……吧? 髭切眼睁睁看着周围付丧神的眼睛嗖地明亮了起来,好像审神者的话点亮他们复仇的火焰。与此同时,大家又都笑得十分开心,欢乐又愉悦。 髭切:!!! 他瞥见直觉敏锐的弟弟带着傻乎乎听不懂的表情,明显地打了个寒颤,真的很想现在就去房间里,把一心觉得这座本丸刀剑付丧神都是傻白甜的三日月宗近揪出来,让他看看现在这些刀剑付丧神的笑容有多恐怖! 第114章 基建(2) 春川树想好了打算向时之政府索要什么补偿之后,心情比刚泡完温泉还要好。 虽然药研说他可以先回房间去玩一会,等着平野他们来拜见,可春川树记得刀剑付丧神们挖地道的速度是很快的,他要是打了游戏,可能一局刚过半粟田口短刀就来了,到时候这局游戏就只能存档了,还不如等短刀们来了大家一起玩别的。 春川树期待着要和粟田口短刀们一起玩,于是难得地决定要收拾收拾房间,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打发时间。 他找不到抹布,就只能面巾纸擦一擦桌面,然后发现自己的桌子、椅子和床头上一丝灰都没有,被打扫得特别干净。不过,他临走时没理好的个人用品就都乱中有序地瞎放着,显然是付丧神们觉得不能乱动他的东西。 大家对他这么好,春川树也希望能把自己审神者的本职工作做得更好一些了……他暂时不想着玩,打开了自己的审神者个人终端,开始琢磨起来。 … 不一会,有人敲响了他房间的门,在得到“进来吧”的允许后,一个看着就特别乖巧的付丧神小男孩跟在药研藤四郎身后走了进来。 春川树已经见过他,知道他就是平野藤四郎,是个看起来无论是发色还是眸色都和普通人类差不多的小孩子,他友善地挥了挥手说:“你好。” 平野藤四郎原本有些不安地垂着头,听到审神者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然后,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唉?” 春川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平野。 其实,那天被穿着女仆装的骷髅救过后,等春川树离开,药研和一期一振已经把继任审神者的事都告诉给他了。他知道审神者的种族是神明,其实是一棵树,骷髅骨架的形态只出现过这么一次,是由于未知原因才会变成那样的…… 但是该怎么说呢。虽然无论是药研哥还是一期哥都跟他保证他们的新任审神者是一位非常好看的大人,平野也相信两位兄长肯定没有骗自己,他们说的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可是在他眼里,这位审神者大人即便是骷髅形态下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骷髅啊! 他的骨架是那么的匀称和挺拔,他的白骨是那么的洁白和光滑,一点都没有泛黄或者脏污的痕迹……反正刀剑付丧神就是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审神者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可是平野真的没想到,审神者大人的人类形态会是这种客观意义上的“好看呀”。 他发呆的时间有点长,春川树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平野藤四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摇了摇,小声地说:“我叫平野藤四郎,比起实战,对随从和守卫的工作更有经验,今后听候您的吩咐。” 春川树很喜欢这个稳重的小朋友,“好的,谢谢。”然后,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药研藤四郎身上,“那个,药研君,我记得你说过当初离开本丸的是一队短刀,其他的短刀们在哪里?” 药研藤四郎解释说,“他们现在都还是本体的样子。我和平野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肯定会希望再次拥有人形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您,所以……希望您能把他们唤醒。” 就好像是一个仪式,意味着过去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在灵力中,付丧神从本体中苏醒,重新获得人类的身体,对审神者献上忠诚——虽然要注意苏醒后不由自主飘花的问题。 春川树没想到粟田口短刀们还一直都没被从本体中释放出来,他连忙点头:“好的,没问题,药研君你应该早点说的,我们现在开始吧。” 于是,门外的一期一振把放着四振短刀的托盘送了进来,一眼严肃的压切长谷部撑开了雨伞。在樱花花瓣不断飘落中,四个男孩子伴随着光芒出现在审神者的房间里,以此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秋田藤四郎,初次见面忐忑不安。” “前田藤四郎,希望能够一直服侍您。” “哟,我是厚藤四郎,在兄弟们中被归为破甲的武器。” “我是乱藤四郎,兄弟中比较少见的乱刃刀,你好呀!” 他们被封印在本体当中,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由于几个短刀都是再常见不过的短刀,所以真人秀的员工们也没有抹去他们身上原来的契约。春川树早就接管了这座本丸,因此当他们被审神者的灵力唤醒重新赋予了人形后,在弄清楚状况前,就已经感受到眼前的审神者是他们的新主人,出于付丧神的本能懵懂地说出了效忠的大致台词。 在说完话后,粟田口短刀们不安地打量着周围,药研和平野已经忍不住冲了上去,“厚!乱!前田!秋田!你们回家了!” 一群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拥抱在了一起。 春川树在旁边的伞下默默注视着眼前兄弟们相认的场面,想到他来到时之政府的第一天,请他吃了冰激凌又陪他玩大富翁的粟田口短刀们,不就是这样的阵容吗?只不过当初和他玩得特别好的短刀里没有平野,不过前田和平野似乎是一对双胞胎,站在一起真的特别治愈收藏癖和强迫症。 ——虽然春川树没有遗产到爸爸的以上两个坏毛病,但看着他们也觉得心情舒畅。于是,他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非常友好,早在他来的第一天就为他安排好了想要的一切。 药研藤四郎以最简洁的速度告诉自己的兄弟们,是现在的审神者救回了他们,而且还铲除了组织死亡真人秀的犯罪组织(尽管执行者是时之政府和三日月宗近,不过在药研藤四郎看来一切功劳都归功于春川树),后续还会继续为他们报仇,会给他们手刃仇敌的机会…… 于是,其他粟田口短刀看着审神者的眼神也布灵布灵地亮闪闪起来。 . 完成了唤醒粟田口短刀以及刷满粟田口短刀好感度的任务后,春川树还是决定要去地下城里看看。一直关注着审神者动态的髭切发现审神者走出房间后,急忙拉着也开始想像三条家太刀那样躲在房间里的膝丸跑了出来,加入了到地下参观的队伍当中。 在春川树离开本丸时,地下城还只是个简陋的雏形,现在却已经发展得有模有样。原本只是粗糙的通道的地方,已经被砌上了整齐的墙面,铺好了平整的地砖,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装着燃烧的蜡烛。 除了理论上能够连接深渊召唤怪物实际上却并没有这个功能的传送门、亮闪闪的地下城之心、能够产出吸血鬼的墓园,关押犯人的囚室,不断烧着金币巧克力自我升级的地下城甚至长出了一间图书馆。 ——理论上来说,有了图书馆就说明地下城可以养活巫师了,从小看着《哈利波特》长大的春川树小朋友喜欢巫师!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养殖场更是热热闹闹,有不少新鲜的鸡蛋和不同生长阶段的小黄鸡叽叽喳喳的。春川树高兴地想:地下城里这么阴暗潮湿,既然髭切说他八成已经暴露了,那他应该把蘑菇们也移植过来,他的蘑菇们可比普通菌类好吃多了。 不过要小心别让墓碑吞噬者溜进墓园,蘑菇和复活的骷髅和吸血鬼门最好也别见面,毕竟他们都属于不死族。还有,如果将来有狼人的话也要注意把吸血鬼和狼人隔离开,因为吸血鬼和狼人也不对付……这样想想吸血鬼还真是不合群,和好多种族都关系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春川树突然想起来,前不久他是想要把小狐丸变成吸血鬼,试试吸血鬼展现黑暗形态时能不能消耗掉刀剑付丧神暗堕的气息,让小狐丸平时能够保持正常的样子的。 可现在想想,既然三日月宗近都那么诚心地道歉了,又很关心注意生怕自己会给他和本丸里其他的刀剑付丧神造成不好的影响,那么他在对待小狐丸的时候还是应该谨慎一点的。 思考着这些的春川树正好在一条还没竣工的走廊尽头发现了敌打刀的身影——比起现在情况还没太恶化的小狐丸,春川树更想知道敌打刀会不会变成时之政府这边的普通付丧神。与其用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信任他的小狐丸做实验,还不如用已经十分了解信任他的小打呢。 想到这里,春川树一挥手对陪着自己的长谷部说:“长谷部,你去墓园里找只吸血鬼来。” 他又朝远处正在尽力把自己团成一团想要减少存在感的敌打刀挥了挥手,扬声欢快地叫道,“小打快来,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已经参观地下城参观到怀疑刃生的膝丸这才发现黑漆漆的走廊里还有人,他看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敌打刀……哆哆嗦嗦、不情不愿、明显想要逃跑却又不敢不听话,不由再再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在敌打刀磨磨蹭蹭的时候,速度惊人的压切长谷部已经抓着一只蝙蝠回到了审神者身边,往地上一摔,蝙蝠腾地变成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吸血鬼——他也是当初入侵本丸的审神者之一,不过由于尸体被扔进墓园后转换速度比较慢,所以逃过了被春川树带到地面去填坑之后晒太阳的劫难。 春川树友好地反复害怕的吸血鬼,“别怕。”他指了指正在一点点磨蹭着过来的敌打刀说,“没别的事,就只需要你试试咬他,看能不能把小打转化成吸血刀。” 可怜的敌打刀正在迈出的一条腿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虽然很想跑掉然而终究还是不敢,狰狞的脸上竟然做出了高难度的“弱小可怜无助但是能吃”表情。虽然他没敢掉头逃走,可他过慢的速度还是让本丸里的主控们非常不满。 药研藤四郎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退出了人群,旋转跳跃完成了变身成高大死神的过程,漂浮着闪现在了敌打刀身边,拎起他的胳膊帮助他加快速度,把他带到了审神者面前,用带着阴森回响的声音安慰道:“别担心,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会马上复活你的……” 别说是敌打刀了,就连围观的膝丸都差点被审神者恐怖的要求吓哭! 天哪……他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本丸?!三日月殿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特别危险,躲在房间里不肯放眼看看周围……这里也太像是魔王的巢穴了吧,简直比他过去曾经去过一两次的那个死亡真人秀总部还要可怕。 而最最可怕的是,他不光自己争着抢着地跳进了这个巢穴,貌似他还把自己的兄长坑了进来…… 第115章 基建(3) 不管小打高不高兴,春川树作为这座本丸的审神者都发话了,所以他也只能哭丧着脸伸出自己的手腕挨吸血鬼的咬。 一般情况下,吸血鬼转化后辈的行为被称之为“初拥”,是带有一点点浪漫和温馨的,可惜小打是个肌肉非人壮汉,吸血鬼审神者生前只是个长相普通的人类,死后脸色青白完全不帅,所以大家目睹的转化过程就像是怪物内讧。 由于在春川树的意识里吸血鬼的转化过程要像游戏里那样需要几天的时间,所以在属于他的世界里被咬后的小打也就没什么变化,茫然无助地捂着自己的手腕傻站着。 春川树在准备转身离开前,突然想起叮嘱敌打刀:“小打,这几天多在外面晒晒太阳吧,以后你就晒不了了,知道吗?” 审神者的提醒打破了敌打刀的茫然,他悲愤地扬天嘶吼了两声(不过没敢大声),越过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先跑向了地面:“吼吼——!” 春川树望着他发脾气跑走的背影,反思道:“原来小打这么喜欢晒太阳的啊……” 这样的话,等将来小打身上的黑暗属性也被消耗掉了,春川树绝对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把他变成植物人——变成植物人就可以像他一样进行光合作用,只需要晒太阳喝水就能活,还能通过孢子进行单性繁殖有丝分裂,有丝分裂能够最大程度地保留母体遗传因子,也就是说分裂出来的孩子会和小打特别相像,一样都这么可爱。 已经跑到地道入口的敌打刀完全不知道审神者正在盘算什么,但还是在直觉的影响下突然腿软,差点扑倒在地。 “吼——!”敌打刀没忍住仰天长啸:平地摔!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 参观完了迅速升级的地下城,春川树回到天守阁,和不久前跟他聊天的时之政府员工联系,把自己想要boss和其他罪犯尸体的要求告诉了他们。 工作人员没有马上答复,只是说自己的权限不足,需要向上级汇报。 好在春川树也不着急,吃饭的时间也快到了,于是他和工作人员有礼貌地道别,挂断通话下楼。 算上没刃权的敌打刀,本丸里一共已经聚齐了有20个付丧神,再在一起吃饭已经相当热闹,和当初只有六个阴沉不高兴付丧神总是尴尬冷场的时候截然不同。 虽然照理说审神者离开本丸这么多天,才刚回来吃第一顿饭是该隆重一些,不过原来的几个付丧神都了解春川树的口味,所以准备的是吃起来比较热闹有趣的寿喜锅。 大家把餐桌拼凑在一起,为了让二十多个男性吃饱,桌上摆了好几个装满食材的铁锅,其余的空闲也都被碗碟、小菜、蛋汁、酒杯酒壶和饮料瓶给占满了。 果然,春川树看着铁锅里的汤料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还生着的食材一点点被煮软变色,脸上满满都是感兴趣觉得有趣的神色。 就算味道一般,这顿饭显然也能让审神者吃得开心,所以说小孩子有时候对味道没其实那么挑剔,还是蛮好哄的——决定聚餐内容的药研藤四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川树年纪还小,又总是和爸爸待在家里从来没接触过社会,所以在吃饭时也不会祝酒讲话。在平时还能靠着少说话掩饰幼稚,但在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像绝大多数幼崽一样充满了稚气的专心致志,眼巴巴地望着锅反复地问:“熟了吗,能吃吗?” 药研藤四郎觉得审神者眼巴巴等投喂的样子特别激发他人的长辈感,起码他自己就带着慈爱的眼神温柔地说:“可以了,大将。” 春川树高兴地举起了筷子:“那我开动啦!” 审神者动筷后,其他付丧神也纷纷向着沸腾的铁锅伸出了筷子。 刚回来的几个粟田口短刀还十分拘谨——不过这里毕竟是他们原来的本丸,是他们被唤醒赋予了人类身体的地方。昔日熟悉的同伴们、药研哥、新来的一期哥……看得出这些付丧神都非常喜欢本丸现任的审神者,所以几个短刀除了稍显沉默外,心里对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 虽然搞不懂本丸聚餐的成员里为什么会掺杂了一个敌方打刀,不过在座不少付丧神都处于即将暗堕的不同阶段,简直像是展示蝴蝶完全变态过程的标本,有一个已经完成变态过程最终化蛹成“蝶”的溯行军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可能新来的付丧神大多数都是这么想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是,可是看到周围同伴都见怪不怪,也会忍不住被这种态度感染,产生一种如果自己在这种场合开口询问“那为什么会有溯行军和我们一起吃饭”非常大惊小怪又很不礼貌的错觉。 是的,没错,产生这种错觉的刀剑付丧神就是膝丸。 虽然膝丸还是有觉得这座本丸可怕,不过他对春川树的好感都已经建立起来了,此时很容易就被餐桌前其他付丧神的状态感染,暂时忘却了忧愁,也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沾了自己面前小碟的蛋汁放进了嘴里。 唔……真好吃! 为了让幼稚又挑食的审神者吃的满意,负责采购的宗三左文字买了万屋里最贵的牛肉(虽然事后被长谷部教育“为什么买这么多你买主自己的份不就好了吗花钱之前你就不能想想我们的账簿”,但宗三左文字坚持己见,把钱花在牛肉上总比花在给他撕的鸟笼上强吧?),新鲜的牛肉片味美多汁,被煮得十分入味。 过去的本丸里也很少会买这么昂贵的食材,自从当初唤醒了自己的审神者被迫加入那个该死的游戏,被审神者带着离开本丸的膝丸更是没机会吃什么好东西。就像他曾经对春川树说的那样,他和兄长用来充饥的食物都不是很充裕,更不要说享受美食了。 膝丸其实也是一振很有年纪的刀剑,他的心境有时候也会像老年人一样豁达。不管这座本丸有多可怕,至少他此时此刻可以放开怀抱享受生活…… 于是源氏太刀开心地咽下了嘴里牛肉,又充满期待地伸筷去夹锅里的另外一块,并且对夹着一朵香菇的髭切说,“兄长,尝尝牛肉,味道很好的。” 耳聪目明的审神者转过头提醒:“膝丸,不要诱惑髭切殿,他在减肥。”他热情地对髭切说,“髭切殿多吃菜,晚上我会督促你运动的。” 无辜中枪的髭切:“……” 他转头端起膝丸的碟子,亲切地往里面加了一碗茼蒿和香菇。 桌上虽然没谁喧闹敬酒,但付丧神们彼此照顾,偶尔评价一下哪样东西更好吃,气氛其乐融融,只有被硬拽出来吃饭的三日月宗近最不开心,霸占着桌子的角落,脑海中总是出现眼前沸腾的汤底受自己霉运影响突然爆炸,把大家都烫成重伤的恐怖场面。 他把酒杯放在手心里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春川大人,”三日月宗近噙着笑慢悠悠地说,“既然来到了这座本丸,您又不同意把我这个老头子退回时之政府,那我只好冒昧地提前问一问,在您带回我们几个之前,您本丸里只有14位付丧神,是如何平衡平时的出阵、远征和内番的呢?” 三日月宗近觉得之前刚到这里时,他表现得实在太过了,还亲口提出想要在出阵时留在战场上,直接离开时之政府。可审神者和付丧神都不把他说的情况当回事……既然现在这顿聚餐他已经躲不开了,那还是充分利用起来,洗刷一下他留给审神者随时逃跑的不良印象吧。 三日月宗近决定塑造他想要踏实待在本丸里好好辅佐审神者,给自己和小狐丸争取到审神者宠爱和信任的假象。 春川树被问愣了。他转头看着桌边的付丧神,来回数了好几遍,突然明白了——三日月宗近大概误会了,以为粟田口的四振短刀是一直留守在本丸里的。 他想了想,犹豫不定地说,“我们没平衡呀。”他入职以来,本丸里的刀剑们好像就没怎么出过阵了,都是在做内番。 虽然审神者消极怠工的有点太理直气壮了,不过他的答案和三日月宗近原本料想得差不多,三日月宗近笑了,理解地说:“哈哈哈,确实呢,只有两队付丧神确实不太够用,还好现在加上我们这些老爷爷,勉强能够凑上三支队伍了。有了三支队伍,就能够保持起码有一队状态较好的付丧神出阵,一队远征,一队内番,远征或者是出阵受伤了的付丧神辅助做些家务……” 春川树之前也觉得有点人手不足,所以才会特意向时之政府提要求要一些新鲜的尸体。现在他不用动不动就去参加那个犯罪的真人秀,可以多花点时间专心做审神者,听到三日月宗近聊起这个话题,就还挺感兴趣的。 “是这样的吗?”少年眨了眨眼睛,“所以,一般本丸里都需要三支队伍才能保证做完日课?” “其实,一般有能力的审神者会尽量供养四支队伍甚至更多,”髭切笑眯眯地加入了谈话,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刚才审神者当众说要督促他减肥的事,淡淡地瞥了一眼三日月宗近。 “因为修复太刀是十分耗费资源和时间的,所以出阵的人员需要经常轮换,受伤的付丧神要留在本丸里休养……还有些来不及送到战场上培养锻炼、又或者是不适合去战场的付丧神,可以留在本丸里专门负责内番,所以主人,我们本丸里确实是很缺人手啊,你要不要考虑多锻点刀?” 一下就听出髭切话里意有所指的三日月不适合去战场宗近疑惑地凝视着髭切,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希望自己留在这座本丸,难道他对审神者仍然抱有恶意?但他并不觉得审神者会认为自己不适合去战场,毕竟,他是这座本丸罕见的满级太刀之一,可以说是审神者目前麾下的顶级战力。 但他还是稍稍反驳了一下髭切的说法,“哈哈哈,髭切殿,我觉得与其让审神者耗费资源锻刀,还不如让我们几个去更高级的战场上走两个来回,击退溯行军之后捡些这座本丸里没有的刀剑。春川大人现在还没有到必须锻刀的那一步吧。” “呃……我觉得还是髭切殿说得更有道理。” 在三日月宗近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春川树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可乐,感受着气泡在口腔里跳跃的美妙滋味,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便理清思路。 “我现在其实离凑足三支队伍还差得多呢。三日月爷爷,非常感谢您想要帮助我们的心意,但我已经收了时之政府的钱,是绝对不会劳烦你们给我干活的。你们只需要待在本丸里喝喝茶吃吃点心、看看电视减减肥就好了,出阵的事就别操心了。” 他举起杯子,澄澈的目光扫过其他的刀剑,“其余各位,大家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偏心,不过这次和我回来的这四位和我们不一样,不是时之政府的在职员工,而是可以领到退休工资,在我们本丸里养老的前辈们。” 其余付丧神捧场地跟着举杯:“明白了,放心吧,主/主殿/大将/主人!” 三日月宗近:“……”眼前这个少年描绘的生活听起来简直像是美梦成真,可他竟然必须绞尽脑汁寻找机会逃离这种生活…… 笑容渐渐消失,感觉再也笑不出来了呢。 第116章 基建(4) 考虑到他本丸里新增了不少刀剑,而这些付丧神又都不是刚被召唤出来无牵无挂的新人——久别重逢的粟田口们可以会想要聚在一起聊一聊,源氏和三条太刀可能也需要点时间适应环境,所以吃过晚饭后,善解人意的审神者就先回天守阁去了,给付丧神们留了独处的时间。 三日月宗近非常感谢春川树的善解人意,他顾不得考量接近别的付丧神可能会给他带来厄运,赶在髭切回房间前在廊下拦住了他,不带笑意的脸看起来压迫感十足,连令人称颂的美貌也变得异常锐锋。 “髭切殿,我想和你聊一聊。”三日月宗近这样说。 膝丸感受到了三日月身上不友好的气息,沉着脸向前迈了一步,小狐丸不甘示弱地站在三日月身边和他对视,四个高大的太刀间气氛紧绷一触即发,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刀混战。 山姥切国广发现了他们的异常,立即抓着斗篷想要过来。他自认为是现在本丸里唯一和这几个奇怪太刀比较熟悉的付丧神,有义务看顾他们,药研藤四郎担心他会卷进满级太刀的争斗里不小心受伤,正想拦住他,谁知髭切眼神瞥过,看到山姥切后马上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三日月殿,等有时间再聊吧哈哈我现在有别的事,”髭切绕过三日月宗近,飞快地奔向山姥切国广,热情地照搬了三日月宗近刚才的台词,“山姥切,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山姥切国广一直都很有初始刀的担当,既然髭切没打算和三日月打架,而且还说了有事找他,于是金发打刀就点了点头,“嗯……你有什么事?” 髭切自来熟地拉起了山姥切国广的胳膊,“我们到你房间里说吧,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自己住一个房间的吗?” 山姥切不自在地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疑惑地问:“问这个干嘛?” “啊哈哈,没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想跟山姥切单独谈啊!”髭切温柔地说。 十分捉急的三日月宗近:“……” 不明白现在这种情况还需不需要自己的小狐丸:“……” 正在认真帮兄长撑场子对峙却被无情抛弃的膝丸:“……” 膝丸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追在髭切身后说,“等等我,兄长!” 拉着山姥切的髭切回过头来对弟弟说,“那个……弟弟啊,你别跟着我了,先自己找点事做吧。我可能会和山姥切聊久一点。” 就这样被兄长抛弃的弟弟凄凉地说:“兄长,你是不是又忘记我的名字了,我是膝丸啊……” 不知道前情的药研藤四郎:“…………” 这是在搞什么!付丧神萦绕审神者开启修罗场还嫌不够吗? . 拒绝了三日月,抛弃了弟弟后,髭切终于得偿所愿,能够在山姥切的房间里和他单独谈话。 早在参与真人秀还不是春川树的付丧神时,髭切就已经觉察到了春川树和山姥切都没有太小心地掩藏自己的不对劲。现在他和弟弟都已经是春川树的付丧神了,审神者还一点都不避讳地让他们看到了本丸地下的异常,于是髭切干脆理直气壮地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了个遍。 山姥切原本也是想要找个机会告诉新来的付丧神关于审神者的事的,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遍。 髭切听完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不过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他好像真的能够卸下肩上的担子,真正放轻松一些了呢。 等髭切消化了自己从山姥切那里听到的消息,又恢复了自己一贯的笑容,“那个……如果我不主动问起来的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这些事呢?” 山姥切认真想了想,“粟田口的藤四郎那边,药研现在肯定是已经在说了……至于髭切殿和膝丸殿,我也是打算今晚找时间说的。可三日月殿和小狐丸殿还不是主人的刀……”金发打刀拧起了眉毛,有些愧疚但是坚决地说,“我们是不会这么快把一切都告诉他们的。” 髭切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山姥切疑惑的目光里捂着肚子摆了摆手,“唉,既然你已经跟我说了,一会我会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弟弟的,就不麻烦你再说一遍了。三条那里,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主人的事全告诉他们!” 山姥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除了对主人好奇外,我对我们本丸也非常好奇。”髭切又说,“其实我像三日月一样,都对咱们本丸是如何安排出阵和内番这些工作的很感兴趣……” 山姥切提醒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主人说过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源氏兄弟和三条家那两振太刀还是不一样的嘛。他们是客人,我们俩却都已经认主了,当然希望自己家的本丸能够更好嘛。” 山姥切觉得髭切说得有道理,“我们就是轮着来,没什么特殊的安排。” “唉唉?那也太乱来了吧。”髭切惊讶地说。 “为、为什么这么说?”山姥切被指责后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和羞愧,脸都有点红了。 他们本丸里有审神者的日子比没有的要少很多,许多安排确实都是付丧神们摸索着乱来的,等春川树当了继任审神者后,也没怎么好好上过培训课,也没重新安排过他们,都是由着按他们原来的章程来的。 髭切指点道:“本丸的近侍最好不要频繁轮换,因为近侍兼任队长,要决定出阵的路线、战斗阵型,御敌受伤后是继续追击还是返回本丸,这些领导才能并不是每一个刚被召唤的付丧神都具备的,要经过锻炼。而且,要统领其他付丧神也要积累威信。” 山姥切国广觉得髭切说得特别有道理,干脆拿出了笔和本子,认真地把髭切说的话都记下来。 “负责文书的最好能够清楚过往每次的文书内容,照顾审神者起居的付丧神也不宜总是轮换,因为他必须熟悉审神者的生活习惯,做到不用他多费口舌就了解到他想要什么。做厨房工作的要选厨艺好的,总不能让审神者每隔几天就吃不可心的饭菜。除了能增加属性的切磋、畑当番和马当番,大家都必须要参与的出阵和远征,其他内番最好都按照付丧神的能力将人选固定下来,这样才有利于精益求精。” “……你说得对,”山姥切去过时之政府和万屋几次,他接触过的审神者确实不怎么更换近侍,身边如果只跟着一个付丧神,好像就是恒定的那一两个,山姥切国广说,“我会和主人谈谈这些的,谢谢你的指点,髭切殿。” “没关系,别客气,这里现在也是我的本丸嘛,我当然希望它能变成最好的本丸了。”髭切温柔地说。 . 在髭切和山姥切交谈时,就像山姥切所料想的那样,药研也在向他的兄弟们科普关于现任审神者的一切。 听说了药研现在的特殊技能是复活亡者后,前田藤四郎垂着头,摆弄着自己小披风上的穗子,小小声地问:“那、那个……药研哥,你、你能不能复活主……” 小短刀突然意识到,能被他称之为主人的那个审神者,现在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类了。他棕色的眼里蓄了薄薄的一层泪水,仰起头来渴望地望着药研藤四郎。 “我是说,你能不能复活寿屋大人呢?他、他死前说过,他很想要回家,他、他还说过很后悔来时之政府做审神者,还召唤出了我们……我、我很感谢春川大人救了药研哥,还有我们大家,我、我不是……我只是希望寿屋大人能有机会回家去……” 一期一振拍了拍前田的肩膀,掏出手绢来帮他擦了擦眼睛。 药研叹了口气,“我不能……我只能复活刚刚死去的人,没办法复活已经死去许久的人。” 粟田口的部屋里传来小孩子压抑的哭泣声。 对于山姥切他们、甚至是药研和平野来说,他们在寿屋死后已经作为付丧神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也会悲伤,但也已经接受了前任审神者死亡这件事。可其他藤四郎们一直被封印在本体当中,前任审神者的死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可是当他们终于被放了出来,寿屋大人好像一下就被其他付丧神抛在了过去。他们身在一个很棒的本丸,可以预见未来的生活会过得快乐,可是带领着他们、直到临死前都不曾背叛丢弃过他们的那个主人,却再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呜……为什么会这样呢……” . 当好几个小短刀都哭起来之前,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猫和鹤丸、萤丸打游戏。 没有一期一振的帮忙,菜鸟们只能玩点简单的小游戏。压切长谷部在旁边负责给审神者投喂草莓。 虽然春川树比起水果来更喜欢薯条冰激凌和巧克力,但这些草莓是左文字家自己种出来的,是他们在春川树到了这座本丸后特意种给他吃的,在生长过程里吸收的是春川树的灵气,吃起来味道特别甜美多汁,在拿来给他吃前还在冰箱里镇凉了,而且还有一种仿佛是“我吃我自己”的刺激感,让审神者很是喜欢。 春川树咬了一半草莓,正开心地眯起眼睛时享受美味时,就听到了粟田口们的哭声。 春川树的耳朵比普通人要灵敏得多。再说这座本丸是属于他的,只要他想,在本丸里发生的事他全部都知道。虽然他平时会非常有礼貌地刻意让自己忽略掉本丸里付丧神的谈话内容,保护他们的隐私,但这种隐私保护可不包括听到小孩子的哭声还无动于衷啊! 少年审神者愣了愣,和鹤丸萤丸打了声招呼,从长谷部怀里又捡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然后轻盈地用精灵式移动方式跳出天守阁的窗户,抓住窗边的树枝荡到回廊的屋顶,几个跳跃来到粟田口部屋的门口,用脚勾住屋顶,倒吊着垂到窗户边,礼貌地敲了敲后推开。 “大家没事吧,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了呢?”审神者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担忧。 哭泣中的短刀们见到以这种姿态出现的审神者,全都被吓得立即噤声,平野藤四郎还因为收得太急打起了嗝,羞愧窘迫得满脸通红。 弟弟们实在太拘谨了,一期一振站起来走到窗边,朝着审神者伸出手,把他从窗外拉了进来。 “主殿,弟弟们是在为之前枉死的前任主人哭泣。” 尽管连药研都有所顾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一期一振却直白坦诚地出卖了弟弟们——在他看来,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主殿很大方的,不会为这点小事心有不满。 春川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期一振被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主殿真的会为这种事不高兴嘛?! 春川树谴责地看着药研:“药研君怎么可以这样……” 乱惊慌地摆着手说:“这不是药研的错啊!是我们提起的寿屋大人,不、不要责怪药研哥啊!” “可他故意看着你们哭!”春川树作为一个独生子女,十分不理解粟田口之间牢固的兄弟情义,委屈地说,“我之前明明和他保证过的,我会让你们的前任主人活过来。” “什、什么?!”在场所有的粟田口都瞪大了眼睛,药研甚至比他的兄弟们还要吃惊。 一期一振提醒道:“可是主殿,我想弟弟们的前任主人不是那种为了复活就算变成怪物也不在意的人类。”他的愿望可是回家,变成吸血鬼还怎么回家啊?! “唉?我没想把他变成怪物呀。”春川树茫然了,“你们不是和那位审神者关系很好嘛?等我去万屋里给你们买一部手机,过一阵你们就会接到他的电话了,到时候你们可以经常性地邀请他到这里玩。” “可、可是寿屋大人已经死了,怎、怎么可能会给我们打电话呢?”秋田脸色苍白地说。 “人死了当然可以打电话。”春川树理所当然地说。 看了看粟田口们一个个脸上空白的表情,他觉得鬼能打电话这个设定好像不是模拟人生专有的吧?鬼能打电话这难道不是大多数世界的通用设定吗? “不信的话,我给你们讲讲《鬼来电》和《午夜凶铃》吧!” 第117章 基建(5) 春川树是个喜欢把自己看过的故事书、动漫和电影复述给别人听的小孩子。可惜过去大部分时间,他能够聊天的对象都只有他爸爸,这次可以给小短刀们将鬼故事简直高兴得不得了,还特意要求一期哥给他找跟白蜡烛,捧在自己的脸下面,力求要把故事讲得吓人点。 虽然他的脸就算在烛光的映照下也一点都不可怕,如果真的看着他的脸听故事绝对会起到反效果,可还好有乱藤四郎这样的捧场王,在春川树讲故事的时候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还被吓哭了,让春川树觉得很有成就感——过去爸爸从来没被他的鬼故事吓哭过! 于是,讲得兴起的审神者又搜肠刮肚,把自己看过的恐怖片和鬼故事全奉献出来,整整一晚上都没睡觉讲了一个通宵。 这让其他不明所以的刀剑付丧神在自己的房间里都很唏嘘:哇,看看粟田口这一家子,真是忠诚,他们一定是没办法马上接受审神者换人这个事实吧?只希望春川大人别介意,稍稍多给他们一点走出过去继续向前的时间啊…… .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精力充沛的审神者按时跑到山坡上去迎接日出晒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左文字一家背着锄头来看庄稼,春川树开开心心地和他们打招呼:“江雪哥,宗三、小夜,早上好!你们种的草莓好好吃!” 小夜左文字在田里揪了一把叶子,无声地飞快地蹭到审神者身边,张开手掌示意他看,“看,这是薄荷,一会让药研用这个给你做饮料。” 春川树高兴地从短刀小小的手心上拈起一片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谢谢小夜。” 江雪和宗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弟弟和审神者凑在一起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这个时候,山姥切国广拿着笔和本子走了过来,远远站在一边,等到小夜和审神者说完话跑回去和哥哥们一起种田,才走到审神者的身边说:“主、主人,昨天髭切殿和我说了说关于我们本丸管理上的问题,我想和你说说,你、你想听吗?” 春川树点了点头,张嘴说话时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好呀,想听!” 于是,山姥切和他说了近侍最好有固定人选,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专长的理论。 春川树不由有些担忧,“可是,大家应该都喜欢当近侍的吧。虽然每个付丧神都有自己比较擅长的工作,可如果擅长的刚好是自己不喜欢的,那该怎么办呢?” 领导他人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山姥切也回答不出来春川树的问题,只能愧疚地摇了摇头。 春川树想了想,让山姥切国广帮他记录,自己把本丸里的工作罗列了出来,除了能够提升付丧神能力的畑当番、马当番、切磋,出阵和远征,还有一些时之政府临时组织的特别行动,本丸里还有一日三餐需要准备,很大的面积需要清扫,还有庭院里的园艺工作。 “这样看,药研需要承担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本丸里有二十来人,由于春川树十分挑嘴,所以自从他回来后,给审神者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一个付丧神身上。 听到了审神者的自言自语,山姥切国广说:“除了药研外,能在刚被唤醒时就有不错厨艺,能够承担厨房工作的,还有打刀歌仙兼定和太刀烛台切光忠。” “嗯嗯,我在材料上看到过。”春川树说,“我会在近期给药研君找到帮手的!” … 和山姥切商量了一下本丸的各项工作,吃过早饭后,春川树打算和每个刀剑都聊一聊,问问他们如果按山姥切和髭切的主意,把本丸里的各种工作相对固定下来,大家都比较喜欢做什么工作,这个时候,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们带着一袋袋的尸体上门了。 就像髭切所说的那样,既然已经发现了春川树的不凡之处,他只是要几具尸体,时之政府根本就不会拒绝,而且还很开心他愿意提出这种古怪的要求。如果他不提奇怪的要求,非要把自己当成普普通通的审神者,时之政府的官员们可能还会觉得不舒服呢。 春川树收下尸体,三言两语把时之政府的办事员打发走,让付丧神们先把boss先生的尸体送到墓园里,保证他能够成为最早转化复活的新吸血鬼,然后就先找了江雪左文字和自己谈话。 “江雪哥,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种田喂马,如果我以后安排你专门做这个,不再需要上战场,你觉得怎么样呢?”审神者端坐在办公桌后面,自己拿着笔和本子随时准备记录下谈话的重点和结论,感觉自己棒棒的,和刚入职时相比真的已经进步了好多。 江雪左文字倒不意外审神者会有这样的想法,看他是怎么拿鸟笼刺激自己的弟弟宗三左文字的吧…… 江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袈裟,不急不缓地说:“主人,我、还有所有的江雪左文字,全部都讨厌战争,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再做战争的道具,迎来和睦。让我远征、或是在本丸里做内番,我当然会很开心,又或者战争被避免了、结束了,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终结了痛苦。” 江雪看了看有些茫然的审神者,耐心地更直白地说,“主人,虽然我是四花,但如果练度相当的话,自问是不会输给三日月殿太多的,我很强的……外面并不和平,我的弟弟们都在外面为了达成和平而战斗,我又怎么会乐于躲在本丸里,享受虚假的安稳呢。” 春川树听得十分懵逼,新绿色的眼睛都快变成蚊香形状了,但还是努力顺着江雪的思路说,“江雪哥,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也不需要太勉强自己啊!” 江雪左文字摇了摇头,被叫了这么久的哥哥,此时再面对审神者,他竟然真的有了当兄长的感觉,“没有一个江雪左文字会拒绝出阵。主人,成熟的人不看他人说了什么,只看他人做什么。” “哦,好的,”春川树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说,“我懂了,这就是爸爸写过的‘身体总是很诚实’。” 江雪左文字:“……”虽然这样说也行,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纠结的冷色调太刀离开了审神者的天守阁,在他后面进来的是压切长谷部。 春川树看到这个在面对自己时总是很热情的付丧神,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长谷部,你喜欢做近侍,我说得对吗?” 长谷部恭敬地弯腰施礼,重新站直后说:“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不过您说得对极了,我最喜欢做近侍,同时还很擅长为您整理房间,端茶递水。” 春川树在本子上记下长谷部提到的其他专长,然后问:“那个,如果我说想要把近侍的人选固定下来,只选一个不再轮换……” 长谷部紫色的眼睛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春川树满意地说:“你觉得你的竞争对手都会有谁呢?” 压切长谷部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春川树怕他不理解自己的用意,于是连忙解释说:“哦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我知道长谷部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的,可是我总觉得其他付丧神可能想很想做近侍却不好意思说出来,觉得自己会做不好,我觉得比起我自己,肯定还是长谷部更了解大多数付丧神的想法,所以才会问你这个问题。” 压切长谷部:“…………”主,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吗? 不过长谷部是不会在审神者面前撒谎的,虽然听完了审神者补充的话后,他想说他觉得没谁会是他的竞争对手,不过实际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山姥切、药研,还有给您出主意说要固定近侍的那个付丧神吧。” 他解释说:“不管您想任命谁做近侍,那个付丧神都会努力成长,就算多走弯路,最后也总会尽力成长到让您满意的样子。但如果说是现在有谁和我一样,迫切地想要待在您的身边多为您做点什么,同时也能马上就胜任近侍的工作,那应该就是他们了。” 春川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唉、唉?真的吗?你是说髭切殿也想要做我的近侍?” “哦……原来是髭切殿啊,”压切长谷部一改总是过于严肃的表情,脸上扬起一个温驯的笑容,提醒道,“但是,您不是说过了吗,髭切殿是来我们本丸里养老的,近侍是非常繁重的工作,我们还是别麻烦他了比较好。既然他很想为本丸做贡献,不如我们安排点不那么累的事情让他做吧……比如,每天去厨房帮帮忙,您觉得怎么样?” … 在审神者不断和刀剑们交谈,对他们加深了解的时候,地下城的墓园里,一个脸色苍白、眼底有浓重黑眼圈,眼尾布满了黑色血丝的吸血鬼苏醒了。 生前的记忆渐渐在他脑海中回放,原来的boss、现在的初级吸血鬼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记得自己的头被近距离击中了…… 吸血鬼伸出手,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自己的脑袋。生前的伤口在复活的时候已经消失了,他并没有摸到记忆里的枪口,可是也并没有摸到属于活人的温度,只感觉到冰冷和僵硬。 boss疑惑地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翻来覆去地来回打量。 生者和亡者的样子会有很大的改变,boss手上又没有什么便于自己辨认身份的痣或胎记……一时间,他无法判断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死里逃生,还是已经死去来到了地狱。 初级吸血鬼在这一点上很有自知之明,清楚有死后属于亡者的世界,那他除了地狱没有别的去处,只是他原以为自己还能在人间享受许多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死去。 为了方便判断,他抬起头,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在一个墓园当中,可这墓园竟然不是露天的,而仿佛置身于地下。 boss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沿着地道向出口走去。他知道贸然行动可能不那么明智,可待在原地对他目前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走了几步后,boss发现自己不会踉踉跄跄的了,他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了。他暂时停了下来,撕下自己上衣的一块布料擦了擦脸,打算不管遇到谁都要伪装成一个遇到抢匪的受害者。 在地上转了个弯,boss遇到了苏醒后的第一个人,不,也许不该说是人,因为那是一个付丧神。 boss的心向下沉了沉,洁白的付丧神在阴暗的地下通道里特别显眼,仿佛周身萦绕这圈微弱的光晕,他认识这个付丧神,这是一振稀有太刀,假如拿出去拍卖,绝对能够拿到一个令人满意的价钱——是鹤丸国永。 “……救、救救我!”尽管boss能够正常走路了,但他还是恢复了初醒时踉跄的步伐,虚弱地小声说着,装模作样地对洁白的太刀伸出了求助的手。 鹤丸国永扭过头,视线落在吸血鬼身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把刚从地下城图书室里偷出来的书顺手藏在刚给自己抠出来的砖缝里,迎面向boss走了过去。 在春川树下达要如何处置这个人的命令前,和他有仇的刀剑付丧神都自发地躲出了地下城,不想和他照面,以免忍不住想要捅他的冲动。 整座本丸就鹤丸和萤丸是新锻出来的,和他没有直接的仇怨——一期一振那个弟控虽然也是审神者锻造的可是不算,得罪他那么多弟弟比直接得罪他本人更严重。 萤丸被叫去和审神者聊天了,所以偌大一个地下城就只剩鹤丸一个付丧神在这里守尸,对于怎么和这个反派相处,要怎么给他惊喜和惊吓,鹤丸有一肚子的好主意,现在看到他装相,鹤丸马上配合地问:“你是谁?” boss不可能把真名告诉一个付丧神,但他也不能告诉鹤丸假名——鹤丸会发现的,于是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我不记得了,我的头好疼!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鹤丸国永:哇哦! 鹤丸只卡壳了一秒钟,马上无缝地对上了戏,小心翼翼地竖起食指,“嘘,别这么大声,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如果被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快跟我来!” 他把boss带到了一条还没铺好砖面的地道里,把自己的工具都交给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在这里好好干活,千万不要随便乱跑哦!” 第118章 基建(6) 被鹤丸国永安排了挖地工作的boss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对现状一无所知地埋头干活,白白放走对他还算友好的鹤丸国永,连忙拉住他,想从他这里套取到更多的情报。 “喂,等一下……” 本来想要嗖一下跑掉的鹤丸愁苦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袖子。即便是初级吸血鬼,力气也比普通人类大不少,想要硬跑不是不行,那出阵服多半就被拽坏了。 鹤丸国永只好紧张兮兮地小声说:“快放开我,我不可以在这里多待,你好好干活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劲,我会找机会回来找你的!” “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劲会怎么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boss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连珠炮似的追问了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鹤丸国永凑到boss面前,笑嘻嘻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竖起了第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我也说不准哦,这里主人的想法千变万化。” 说着,他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我说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本丸,你会相信吗?” boss摇了摇头,“我、我当然不信了!” “嗨,你该相信我的!虽然我会说一些听起来奇怪的话,但我说得都是真的!”纯白的太刀说到这里,用自己的本体铲了下地道,抓起一把黑土塞进了嘴里美滋滋地嚼了两口,鼓着腮帮子含糊地对boss说,“比如……我们这里平时都是吃土的,我们的土特别好吃!” 说到这里,鹤丸又抓了一把作势要塞进boss嘴里,“尝尝?为了你好,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就算饿死也不会吃土啊哈哈!” 一直牢牢抓住鹤丸的男人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银发太刀觉得他可能是疯了……鹤丸国永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甩开boss,以对太刀来说十分不科学的速度跑出地下城冲进天守阁。 “主人,墓园里那个……等等他叫什么来着?” 冲进天守阁的鹤丸卡了一下壳,挠了挠头发,发现自己确实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只要审神者能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就行了,名字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于是继续说,“那家伙他醒了!他说自己失忆了,我觉得他是装的,我们应该怎么处置他?” “唉?”春川树扭过头,惊喜地叫道,“他醒了,好快啊,他在干嘛?” “在挖地道或者吃土吧……”鹤丸国永含糊其辞地打了个哈哈,这才发现审神者屋里正坐着大俱利伽罗,连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和伊达组的老朋友亲热地打了个招呼,“哟,伽罗坊!” 大俱利伽罗默默地扭开了头,转向春川树,“……让粟田口的小鬼们去捅那个人几刀?” 春川树大方地说:“好呀,问问短刀们谁想排第一个。还有,本丸里想要去杀他的付丧神都可以排队去杀他。” 不过他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是注意一天不要太多次,这样会打击到他生存的积极性的。我觉得既然这个人生前能够组织那么大规模的犯罪活动,那说明他肯定是很聪明很有能力和想象力的。我们要复活已经死去很久的人,就需要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来出力。” 就像春川树曾经和粟田口短刀们提到的那样,想要复活死去许久的人类,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是非常繁琐和困难的一件事。就算是神明,也不可以随随便便打破生与死的界限,必须要遵守一定的规则。 当想要复活的鬼魂出现后,春川树有两个选择: 一是找一个有写作天赋的人,让他一直写一直写,在自己的世界里达到写作技能10级,完成成为“最畅销作家捕获传奇”的愿望,然后完成一本能够颠覆生死的“生命之书”; ——可是,鉴于春川树有一个明明做任何事都能游刃有余,可写书却写得一塌糊涂的老父亲,所以他对写作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总觉得这条路太难了。 第二条路要麻烦一点,不过春川树却觉得它更简单些,他需要培养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让他们的烹饪、园艺和钓鱼技能达到相当高的级数,钓到死神鱼,种植出生命果,再利用高超的烹饪技能做出“神仙菜”,然后再给鬼魂吃下去。 要做这么多麻烦的事,全都是由于boss先生害死了无辜的人。boss先生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该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自己害死的人就要自己复活,所以,春川树打算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能够不断量产“生命之书”或者“神仙菜”的技术型人才。 毕竟,比起海岛上定期量产奶牛花生命精华的坏蛋们,boss先生作恶的范围更大、影响更深,要做出的补救行为也必须更高级才能赎罪! 听了春川树的计划后,鹤丸国永元气满满地说:“我明白啦主人!其他付丧神可以向他复仇,我来负责让这位先生始终对逃出去活下来充满希望!伽罗坊,你负责去粟田口部屋通知他们可以去捅那个人,我现在马上回地下城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说完,鹤丸就在大俱利伽罗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前,再次以不科学的机动力跑走了。 大俱利伽罗被迫接受了要和其他付丧神沟通的任务,十分不高兴地前往粟田口的部屋,结果差点和从部屋里旋风一般冲出来的敌打刀撞在一起。 … 敌打刀在春川树回来的第一天里,在审神者的授意下被吸血鬼初拥了。不过他没有像那些被丢进墓园里的尸体那样马上完成转化,而是处于一个相对漫长的转化过程当中。 前一天除了因为又被审神者欺负而生气外,敌打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他感觉到肠胃非常不舒服,有一种仿佛被攥紧的错觉。这种不舒服让敌打刀本来就可怕又难看的脸色显得更可怕和难看了…… 在求生欲的督促下,敌打刀只好离开了地下城,来到粟田口部门找到了略同医术的药研藤四郎——尽管在本丸里,如果付丧神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最应该找的是审神者才对,可敌打刀就算胃再疼,也不想一点都不想主动出现在春川树面前。 (刚开始他被投放到孤岛上时确实是毫无理智,可不幸被春川树抓到后,可能由于审神者总是勤于训练他的沟通能力,敌打刀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聪明多了、也有理智多了,趋利避害的能力更是得到了丰富的训练。) 被敌打刀堵住,其他藤四郎们都不免紧张。就算理智上明白这个溯行军是现任审神者豢养的,可下意识还是忍不住把他当成需要戒备的敌人。但药研适应良好,仰起头问高大的敌打刀:“怎么了,小打?” 敌打刀捂住自己的胃,面无狰狞地叫:“嗷嗷嗷嗷嗷——!” “你和我生气也没用,是大将给你起的名字,不是我。”药研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镜,冷静地说,“哦,是胃不舒服啊。” 敌打刀:“吼吼!” “奇怪……”药研推开部门的拉门,示意敌打刀进来坐,自己先豪迈地盘坐了下来,“照理说不该是吃坏了东西吧。我做饭用的食材都是既昂贵又新鲜的,而且大家吃得都是一样的,小打,你不会是去扣地下城里的土或者砖当零食吃,结果吃得太多所以积食不消化了吧?” 敌打刀不高兴地怒吼:“嗷嗷嗷!” 药研怀疑地打量着敌打刀:“你是说你没有?也对,就算平时会偷吃,这次看到髭切殿体型变化的前车之鉴,我相信本丸里的大家都该有所收敛。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里有些消化药,可估计也都过期了,再说付丧神吃人类的药也不一定有用吧。” 敌打刀抬起还留着牙印的手腕给药研看,“吼!” “哦你是说你肠胃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昨天被吸血鬼咬了吗?”药研说,“我看你还是去问问主人到底是这么回事吧,我没听说过被吸血鬼咬过会有这种症状啊。大将昨天好像只是提过你今后会怕光……” 围观的藤四郎们:厉、厉害了,药研哥……是怎么从吼吼吼和嗷嗷嗷里分辨出溯行军想说什么的? 敌打刀吼了半天,听到这么个结论,竟然还是要他去找审神者,压力和暴躁的情绪使敌打刀的胃越来越不舒服,嗓子还吼得发痒,一时着急,他悲愤地弯下了腰,“吼……呕……咳咳咳……” 胃不舒服的人有时是会干呕的,但药研的脸色突然也变得紧张和难看起来,“等等……” 由于春川树曾经特意叮嘱过他要小心不要被拐去生孩子,还有他也曾亲眼目睹荒岛村民被外星人抓走,大将马上就叮嘱身边的人为被抓的岛民(男性)准备婴儿用品了。 综上,药研藤四郎对男人突然恶心干呕这件事是非常敏感的,他的目光马上就落在敌打刀裸露在外的小腹上面,呃……看起来还十分平坦,他们本丸里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也都很好,不可能做出让敌打刀怀孕这种丧心病狂的兽行,但是…… 既然死神那样的外表在审神者所说的某些地方会特别受欢迎,难保会有什么奇怪的种族不会特别青睐溯行军打刀,感觉他这样的壮汉是绝世美人,万一敌打刀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被某种未知种族抓走过呢? 想到这里,药研藤四郎顺手扯过一期一振的披风,在敌打刀的肚子系好,叮嘱道:“小心点,不要着凉!大将正在和长谷部谈话,等他们聊完我们就去找他谈你的情况。” 敌打刀:??? 刚才不是沟通得很好吗?不是,我胃不舒服你捂我肚子干嘛?还有,我才不要自己跑到你们那个审神者面前给自己找虐好吗!敌打刀蹭地站了起来,带着一期一振披风版的围裙,风一样地逃掉了。 药研藤四郎:!!! 粟田口短刀脑海里猛然弹出一句:跑什么?小心流产! 爱操心的他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飞快地跟在敌打刀身后追了出去。 追不上夺命狂奔的打刀短刀这种神仙速度的太刀一期一振默默在屋里伸出了尔康手:弟弟,我只是个新人,就这一件出阵服啊……你就这么把他送给溯行军了,以后我出阵或者陪审神者去万屋时岂不是会显得十分奇怪? 千钧一发躲过被撞飞命运的大俱利伽罗:……这就是我喜欢自己待着的原因! 第119章 变强之路(1) 在鹤丸为逃走表演了吃土绝技后,boss先生没有贸然追上去,也没有想要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己溜出地下城,而是真的拿起了鹤丸交给他的工具,在他指定的地点挖了几下土。 虽然他一手创造出的组织贩卖和杀死了无数像鹤丸国永这样的刀剑,但boss先生可不会像某些愚蠢的手下那样傲慢自大,只因为自己能够随意决定刀剑付丧神的生死,就鄙视刀剑付丧神的智力和武力,无视他们发出的警告。 他试着铲了几下土,捏起一块地道上铲出来的黑色物质,放在拇指和食指间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闻,发现它们无论从触感,还是从味道上来看都很像是可以吃的,和巧克力蛋糕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boss没有像鹤丸一样真的把土放进嘴里吃,反正人类几天不吃东西是不会死的——糖果屋的故事大多数人在童年时都听说过,既然这里很奇怪,那么吃了这里的东西也许会有什么危险,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失逃脱的机会。 boss对神秘侧知道得不多,但也不少,他分析自己目前的状态,最大的可能还是出现了幻觉:地道里挖出来的都是普通的土,只是他或者鹤丸看不到它们的本来样子,有什么东西误导了他们的判断力,让他们觉得那是可以食用的蛋糕。 尽管鹤丸没有详细说过这里有什么危险,但boss却比较相信他说的话,也相信自己目前正处于危险当中。但他还是鹤丸让他待着的地道里溜了出来,小范围地转了转…… 春川树已经回了本丸,刀剑付丧神们现在都在本丸的地上活动,所以他只看到了几个当初追随审神者来入侵这里、现在被关在地牢里的付丧神,还有像他一样衣着褴褛、面目青白、活像丧尸一样的人,散落在一些地道的尽头干活。 boss没有冒险上前和他们搭话——虽然他是他们的boss,但手下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他理所当然没认出来。当他还高高在上时,为了利用被赐福过的三日月宗近,他会选择伪装成阶下囚和五花稀有刀搭讪。 但当他现在处境不佳,接近这些看着情况和他差不多、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类和付丧神毫无益处。 他悄悄地后退,在迷宫一样幽暗的地下城里,轻松地原路返回自己的那条通道。 没过多一会,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和几个小孩子交谈的声音。 “说好了,谁第一个找到算谁的哦!” “当然了……” “那我们还是分开走吧!” “等等,不要抢跑啊,大家一起出发吧!” “有没有什么近路啊?” boss不怎么喜欢短刀,尤其是粟田口那几振随处可见的短刀,但他的记忆力很好,只要听到过的声音就很少会忘记,所以,他听出这是乱、厚、前田和平野藤四郎们的声音。 他们在找什么呢? 在发现鹤丸的时候,boss立即开口向他求助。可现在,在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后,他顺从自己的直觉悄无声息地缩回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短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boss在心里期待着鹤丸国永快点回来。 他在心里数着时间,突然听到一个男孩子惊喜的声音在身后传了过来。 “哇,发现好东西了呢!” 是平野藤四郎的声音。 boss一个激灵正想回过头来,突然感觉到胸口剧痛,他垂下头,看着雪白的刀尖从心脏的位置透了出来…… 血的气味吸引了其他的短刀,其他粟田口短刀纷纷跑了过来,在boss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不知是哪个付丧神说,“哎呀,果然是平野拔得头筹,今天的誉是你的啦!” . 敌打刀在去找药研求助又中途改变主意逃跑后,没几步就被药研给揪住了。获得了死神的力量后,药研藤四郎虽然在级别上还不高,也没有经历过满级后的极化修行,但已经不是普通的脆皮弱气小短刀,把敌打刀拽到春川树面前绝对毫不费力。 在听完了药研对敌打刀身体状况的复述后,春川树安慰敌打刀:“别担心,是我忘记提醒小打了,吸血鬼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吃过之后不但不顶饿,而且还会觉得不舒服。虽然现在转化过程还在进行,但他已经开始一点点产生变化了,这是正常的。” 药研听到这么个结果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大将!”不是怀孕就好。 看他这么关心敌打刀,春川树有点纳闷:奇怪,药研为什么这么喜欢小打?小打肚子上围着的披风看着眼熟啊,是一期哥的吧…… 不过,少年审神者觉得自己不该对付丧神们之间的友谊发表看法,干涉他们的交友情况,所以他只是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伽罗坊了吗?我让他去跟你们说,今天可以先从藤四郎里选一个出来,去杀一次复活的boss。” 药研藤四郎回忆起刚才冲出房间时好像确实见到有个黑黑的人影,他马上坐不住了,匆忙站起来说:“刚才大俱利确实来我们部屋了,可我没来得及听他的来意。大将,那我先去地下城盯着点了,我怕兄弟们太着急,在我不在的时候杀了那个男人……” 赶不及在仇人刚死时复活可就糟了! 敌打刀看见药研想要离开,马上跟着走了,一秒都不想在春川树跟前多待,和药研结伴离开地表,打算在地下城躲起来,免得他接下来不舒服时再被本丸里其他的热心付丧神发现,被强拖到春川树面前。 原本以短刀形态走着的药研突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连忙变化成死神的形态,无视空间和距离,一个踏步就瞬移到了地下城的地道里,出现在平野藤四郎和扑倒在地的尸体面前。 平野藤四郎看起来有些迷茫,他已经把本体从尸体上拔了下来,此时正端详着染血的刀锋。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高大死神,矮小的短刀仰起头,小声叫了一声“药研哥”,然后就垂下了头。 “平野,怎么了?”药研不解地问。 短刀想了想,回答说,“好、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 当boss的意识再次苏醒时,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鹤丸国永正背对着他,和一个形象很像死神的家伙交谈。 感受到他醒过来,付丧神和“死神”停止了交谈,一起低下头来看着他。 “你总算醒了啊!”鹤丸国永开心地说。紧接着,他的笑容消失,换上一副责怪的表情,“我不是让你留在地道尽头好好干活的吗?多亏我这次运气好,赶在死神把你的灵魂带走前求上了情!下次你可是要好好谢谢我哦。” boss抬头仔细观察鹤丸口中的死神,发现他确实是非人的,脚下是一团灰色的烟雾还悬浮在半空中,穿着黑袍举着镰刀,没说什么直接消失在空气中。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茫然地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平野藤四郎为什么会攻击人类?” 鹤丸国永一秒入戏,兴高采烈地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唉,你不要怪平野,他可不是在攻击人类啊。你看,你是地下城墓园里复活的吸血鬼,对平野那孩子来说,他只是出阵来做地下城的任务,发现了一个怪物而已哦!所以我才让你专注挖土的嘛,如果他们当你是挖地的,就不会马上攻击你啦。” boss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震惊地发现他的心脏真的没有在跳动。他直接越过了质疑的环节,又摸了几分钟,确定它不会再突然跳动,这才说,“吸血鬼……过去没听说过地下城里会有这种敌人,付丧神竟然能够直接消灭吸血鬼的吗?” 啊……鹤丸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其实……还真是不能。 虽然春川树大方地让付丧神们组队去杀boss,但刺穿心脏的伤口也只是让他体力流失昏倒在地而已。在他昏睡恢复体力的过程里,鹤丸国永亲眼见证了这个家伙胸口的贯穿伤渐渐消失。 虽然这个时候,如果把他拖到地面上晒太阳他就死定了,但粟田口短刀们来了几次,刺了他几刀后都说没有想象中那么舒爽,于是就说还是让他先快点按照审神者的意思开始锻炼技能好好干活吧。 于是,争取到时间制定了详细计划,摩拳擦掌打算忽悠boss的鹤丸就这样上岗了,却没想到在他刚醒后没几分钟就被拆穿了一个小谎言。 鹤丸国永有点小尴尬地看着boss,boss倒是面色如常。他知道自己现在还要仰仗鹤丸,所以只是打断了他的节奏抢到了一点主动权,见好就收地换了个话题,“鹤丸殿,现在你能跟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好、好吧!”鹤丸小心翼翼地说,“你看到了,你死了,尸体被这座地下城的主人扔到了墓园里变成了吸血鬼。吸血鬼,就是那种必须吸血,不能见阳光的家伙……” 原来是这样。 鹤丸的回答让boss终于确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看来他确实是被一个无名之辈给杀掉了,之前的那一切确实发生过,他没有逃脱死亡,也没有重生,不过……成为吸血鬼也不赖,起码他拥有了不朽的生命。 而且,在活着的时候,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虽然有权有势,自己本身却只是个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类,只能靠手下的保护。但变成了吸血鬼,他就有了拥有力量的机会。 “我知道吸血鬼是什么。”boss压住性子,维持着自己懵懂又友善的人设说,“现在,我有两个问题,这座地下城的主人是谁?他把死去的人类转化成吸血鬼是为了什么?” 鹤丸国永很高兴boss问到了他准备好的问题,连忙开始背诵准备好的答案:“这里的主人……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人类就行了,至于他转化吸血鬼和建造这座地下城的目的……” 鹤丸国永诚实地开始复述游戏简介,“一座地下城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掠夺资源和财宝,摧毁其他地下城的势力,靠强.权和暴zheng不断强化自身,尽情地杀戮和破坏地面上阳光世界里的一切。” boss上下扫视这个奇奇怪怪的鹤丸国永,虽然觉得他很古怪,却又能看出他没有说谎,真是太奇怪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呢,鹤丸殿你好像并没有暗堕,可是却对这座地下城如此了解,还能不受攻击地在这里自由来去……” 鹤丸国永:“……” 纯白的太刀终于感受到了怪异,他是什么时候沦落到被来回盘问疲于应付的被动境地里的? “我、我就是觉得很有趣啊……”虽然有上千年记忆但其实刚被召唤出来做人没几天的付丧神被问得节节败退,为了避免被boss追问,他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本厚重的书,甩给难以应付的初生吸血鬼,“给,有时间多看书!看书能让你变成更强大的吸血鬼。” boss接过了书,垂下头看了看,充满奇幻风格的书上写着《吸血鬼百科全书第1卷 》,简介是——吸血鬼种族的起源、早期历史、替代食物来源。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鹤丸国永,“真是谢谢了,没想到鹤丸殿帮我准备得如此充分……” 鹤丸国永头皮发麻,深感自己好像完全被眼前这个邪恶的男人看透了,“不客气,啊哈哈哈……” boss决定暂时先放过这个稚嫩的付丧神,于是问出了最后一个他非常关注的问题,他指着书本封面简介上的“食物”问:“那个……我想问一问,我们这些被转化的吸血鬼平时都吃什么呢?是夜晚到地面去狩猎……还是,既然这里会有刀剑付丧神来,所以可以借机去捕捉审神者吸血呢?” 呃,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对哦,理论上来说,吸血鬼是应该要吸人血的,可是之前好像都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boss只看这个鹤丸国永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若无其事地收好了书。 “哦,看来鹤丸殿也不了解,那您介意我去问问这里其他的前辈吸血鬼们吗?由于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还有借给我的这本书,所以……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向您保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对任何审神者出手。” boss会这么说,其实是对鹤丸立场的一种试探。但鹤丸国永摆了摆手,示意他想得有点太多了,去地面狩猎或者对审神者出手,那不是找死吗?他诚恳地说:“养殖场里有小黄鸡,你如果看书挖地道饿了又不想吃土,去抓只鸡喝鸡血就可以了,我们这里所有怪物都是靠吃鸡活着的。” 第120章 变强之路(2) 药研复活了boss后,就带着兄弟们返回地面。按照顺序,春川树正好想和新来的粟田口们聊一聊,于是他就做主把迷茫又低落的平野送进了审神者的房间——药研特别相信自己的审神者:大将拥有特殊能力,总能让付丧神变得开心起来。 在平野藤四郎之前,春川树已经和不少付丧神聊过天了,他的房间也不想谈心工作刚开始时那么干净整洁,看起来就很公事公办和正规。他的桌上放着大瓶的汽水、开封的薯片,还有各种各样吃到一半的零食。 春川树招呼平野坐在自己身边,大方地把零食分给平野吃,然后问:“这次是平野抢先去杀了一次地下城里的boss啊?” 平野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口小口拘谨地嚼着薯条,努力不发出任何失礼的声音。 春川树又关心地问:“怎么样,好玩吗?” 平野有点为难了。他能坦诚地和药研说,复仇的滋味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可是却没办法这样对还算陌生的审神者说啊……可是要说谎,他也太擅长,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一向不太会接收他人内心想法的审神者这次却超常发挥,一下看出了他的兴致不高。他追问道:“你怎么做的?” 平野藤四郎把当时的情景告诉了他。 春川树想了想,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说,那位先生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可能他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就死了。那你觉得没意思也是应该的。” 平野藤四郎疑惑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看眼前眼神清澈的少年。 “我觉得,你理智上明白那个人是造成许多人不幸的根源,可实际上,他对你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平野你没亲眼见过他做坏事,之前你在参与他组织的节目时,仇恨的对象肯定是直接造成大家痛苦的那个人——比如节目负责人什么的。如果你刚才去杀的是那个你一直恨的人,你肯定不会选择从背后突袭一击必杀,起码要留他一口气,让他看看杀死他的是谁,当他认出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应该不错吧。” 春川树没觉得麻烦,认真地帮平野藤四郎分析。平野藤四郎觉得春川树说得很有道理,他顾不得害羞和拘束,扬起头专注地看着审神者,“嗯……” 春川树感觉自己受到了鼓舞。 其实,在复仇这种事上,春川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有可能是遗传或者天赋技能,他的想法还挺多的。 “还有,地下城里那位先生没任何武力值,杀他自然就没什么成就感。就好像我玩游戏吧,如果游戏难度太低,那玩一会就会觉得无聊,但是如果成功推倒一个难刷的boss,那肯定会比一刀干掉一个小怪开心多啦。” 平野藤四郎并没有打过游戏,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大概就跟出阵时他也不喜欢一直留在函馆差不多吧。 春川树高兴地说:“所以,我打算培养一下那位先生,让杀他这件事变得更有技术含量也更能让大家开心,平野,耐心点给我一点时间。” 平野藤四郎正想继续点头——他很喜欢新任审神者,不管听他说什么都下意识想要附和,但是……等等,粟田口短刀回过味来,猛地抬起头。 审神者在说什么啊?他是想要帮助那个坏蛋提升实力吗?万一玩脱了,给了那家伙反杀的机会该怎么办呢?! . 在平野为审神者的计划感到忧虑时,boss先生和这振粟田口短刀心有灵犀,也产生了一种经典的人生错觉。 鹤丸国永塞给他《吸血鬼百科全书》后马上撤退了。地道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也不再有来回搜查的短刀付丧神,况且从鹤丸口中套出刀剑付丧神没法杀死吸血鬼后,他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boss不再上鹤丸的当,他在地道里的一盏蜡烛下面坐好,翻开了厚重的书籍。 他对这本书有期待,同时也保持着警惕,心里还存在着通过鹤丸给他这本书的人大概正在设计着阴谋的猜测。他觉得如果自己按照这本百科上所写的行事,也许会尝到甜头,但肯定也隐藏着陷阱。 但boss先生并不畏惧,有时候翻盘只需要一线生机。 他信心满满地开始沉下心阅读。 这本书的文字非常浅显易懂,就算是中学生也可以轻易读懂,boss先生的阅读速度一贯惊人,可他却发现,当他翻开第一页后,后面的书页就结实地粘合在了一起,直到几分钟后,第二页才会从这个整体里分离开来,变成可读的内容。 被迫放慢了阅读速度的boss只能耐着心思一点点看书。 这本书的内容和扉页的摘要并不一样,根本没有从吸血鬼的历史讲起,而是更实际。看了半个小时后,boss先生控干了书里大量的废话,提炼出一条非常有用的信息:吸血鬼可以在白天出门,只要戴好遮蔽物,就能阻挡最强烈的阳光。 boss:等等,这条信息真的有用吗?这本书是不是会对阅读者的思想造成影响?这种事就算不看书也能想得到吧。 ——不过可惜,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谁让创世神觉得这条信息是重点呢? 虽然boss觉得看这本书有点浪费时间,但他没那么快下定论,而是继续浪费时间看了下去。他的坚持得到了报酬,原本有点昏昏欲睡的精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振奋起来,他突然又大段大段的废话里发现了新的关键。 【吸血鬼有能力施展并解除多种心灵能力!】 在了解到吸血鬼的这个特点后,boss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游戏窗口。左上角是他自己的头像,最上行写着“吸血鬼能力”,旁边有一行小字解释,“获得更多能力会需要承担一些后果,在变强的同时,必须选择你的弱点”。 boss敏锐地感受了此情此景的熟悉,不由若有所思。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周围的一切露出了真实的面容——他组织了一个节目,随机选取了一些玩家来玩真人版的游戏,所以现在……他这是遭到了报复,也被抓进了一个游戏里? boss忍不住想笑,不管是谁想到了这种方式,他都可能要失望了,只要游戏还遵循基本的规则,他相信自己完全能够混得如鱼得水。 他继续观察起了自己眼前的界面。最左面有一条刻度尺,上面用蝙蝠标记指明了他此时的等级和未来的发展空间,他现在还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吸血鬼】,接下来还有【低级吸血鬼】【高级吸血鬼】【大师吸血鬼】【宗师吸血鬼】几个等级。 第二列则是他此时能够点亮的初级技能,分别是【侦测个性】【蝙蝠形态】【释放幻觉】【永恒欢迎】和【神秘学信徒】,其中神秘学信徒一共有三个层级。 【侦测个性】不断升级后,能够发挥独特的魅力,吸引他人爱上自己,迷惑他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换一个人也许会觉得这个技能很棒吧,不过boss觉得在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的时候,也能做到这些,所以最先排除了这个初级技能。 【蝙蝠形态】是boss很想获得的技能。不断升级后,他能够获得【吸血鬼力量】【月亮之子(在夜晚变得更强)】【超自然速度】【迷雾形态(变成云雾瞬移)】。力量系是boss从没有拥有过的体验,如果他不是一个计划性超强又有控制力的人,一定会克制不住马上走上这条道路。 接下来,【释放幻觉】升级后可以获得命令他人、令人昏迷、让人陷入痛苦变得虚弱再攻击的能力,不断升级后他甚至能够拥有【阳光抗性】,不再害怕太阳,甚至连吸取他人的生命精华赋予他人这种逆天的能力在整个技能树上都只属于中级技能。 同时,供他选择的弱点却不算太让人难以接受。比如,吃到人类食物会吐、会无法控制地发出恶心的嘶嘶声、只能睡在棺材里什么的。 boss仔细研究了游戏界面上的所有信息,然后把自己目前拥有的所有能力点数都加在了【神秘学学徒】这个技能上。 在释放技能时减少所需的吸血鬼能力,看起来不那么花哨,但绝对是打好基础的关键,只好熬过最初时期就能迎来厚积薄发。 boss给自己决定了升级路线后,又继续看了一些书,得知了更多或者有用或者没用的信息,发现自己能够通过冥想增强能力……他觉得这个游戏还挺好玩的,于是就更鄙视那些被投入游戏里只会哭却不懂得抓住机遇的弱者。 . 平野藤四郎握紧了拳头想了又想:审神者大人是为了让他开心才会提出要培养坏人能力的吗?可是就算不是为了他,就算审神者会觉得他很扫兴,他也必须要提醒主人不要给自己留下隐患才行。 “主人,其实……您不需要在那个人身上浪费时间的。那个组织已经被剿灭,罪人伏法,我们也不需要一直沉浸在仇恨当中,就、就让那个人下地狱去吧。”平野藤四郎小心翼翼地说。 就像平野担心的那样,年轻的审神者不开心地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地狱是什么样子,但我看电影和动画片里,地狱里可都只要躺平了就可以,什么的不用做,那怎么行呢!” 少年审神者的爸爸在华国渡过了自己纯真的童年岁月,培养出了在其后漫长一生中始终不变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并通过言传身教把它们传递给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被抓的坏人必须参加强制劳动。 惩罚和改造相结合,教育和劳动相结合,想要偷懒不干活也是绝对不行的! 第121章 变强之路(3) 春川树和平野藤四郎聊过之后,又继续和其他短刀也都说了一会话。 长谷部对自己的竞争对手猜测得还是相当准确的,对做近侍有兴趣的刀剑付丧神很多,不过春川树觉得那只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做近侍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亲近审神者。 凭着感觉,春川树觉得真正对近侍本身的工作充满热情,而且乐于承担责任的,好像就只有山姥切国广和压切长谷部。 剩下的刀剑付丧神应该也可以胜任近侍的工作……但药研没有长谷部想象的那么有野心,让他兼职做做死神而已,不知为什么就已经让他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了(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还要兼顾许多厨房事宜的缘故); 一期一振是新被召唤出来的刀剑,几乎还没有练度,和髭切一样威信不足…… 春川树觉得能够分析出这些的自己真的非常棒,和刚离开家那时相比真的已经懂事和进步了好多。为了能把问题考虑得更周到,他特意抽离了意识,进入到本体枝头某个还没有生物的小世界里,调慢了时间流速,慢慢地认真思考。 髭切殿说近侍和其他重要岗位不应该经常变动,这是为了本丸的发展和管理,春川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不过也应该考虑到刀剑付丧神们的意愿,给他们亲近他和陪他玩的机会。 春川树决定把近侍先交给山姥切国广,看审神者论坛上说,非常多的审神者会选择让初始刀担任自己的近侍。 长谷部和一期哥是擅长文书工作的大人,那就轮流来他的天守阁帮他处理时之政府的各种公文。 不算来养老的四振上了年纪的太刀,本丸里练度最高的是粟田口短刀组。 虽然,据说到了池田屋那片战场上时,夜战看不清路的太刀大太刀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就必须靠短刀们硬扛,不过之前几个战场的开荒还是要靠打刀太刀大太刀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把本丸里其余付丧神的练度先提上来。 药研就带着他的兄弟们先没事去远征做做调查。 山姥切、江雪哥、宗三、小夜、大俱利、长谷部、一期哥、鹤丸殿还有萤丸,每天派六个出阵,剩下的陪他玩或者休息。本丸的种田喂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的工作,暂时都交给家养小精灵……咳咳,不对,是地下城的战俘来做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本丸的人手根本就没有三日月爷爷说得那么紧缺嘛。 大概是别的本丸里没有家养小精灵吧…… . 审神者待在房间里半天都没动静,压切长谷部按捺不住地想进屋去在春川树眼前晃一晃增加存在感。但鉴于他总是管理不好自己樱吹雪的问题,其他付丧神都不太放心他和审神者单独待在一起。 小夜左文字趁着高个子付丧神们无声争执的时候,悄悄踮起脚趴在门缝上看了看屋里的情况,退回来小声告诉大家:“主人睡着了。” ——其实并没有,审神者只是抽离了意识正在其他世界思考该怎么管理自己的本丸。 不过对刀剑付丧神们来说,显然还是“睡着了”更符合审神者的人设。 药研藤四郎变成死神形态,穿墙进屋,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均匀呼吸的审神者拉开窗户,让阳光能够更多地晒在他身上。 在外人看来,不给熟睡的少年搭一件衣服或薄被,反而开窗,简直是特意想要害他感冒,但对于了解春川树的刀剑付丧神们来说,心里产生的却都是“还是药研可靠”这样的想法。 照理来说,身上带着审神者灵气身为他辅神的药研是不该惊醒春川树的,不过恰好已经思考完毕的审神者却在这时从桌上爬了起来。 药研藤四郎不免有些愧疚,“抱歉,大将,吵醒你了。” “你没吵醒我,”春川树笑着说,“我没睡,我刚才实在想着今后该怎么管理本丸呢!” 药研藤四郎当自己没看到审神者额头上鲜红的压痕:“……好吧,那就好。” 春川树纠正了药研藤四郎对自己的误会后朝门外看了看,发现有不少付丧神都在,于是干脆让大家都来,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决定。 山姥切国广听过之后脸立即红透了,扯着披风拼命向下拉,“……不、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当然是期待你做个好近侍啦!”春川树真诚地说。 费尽心思还是输了的长谷部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被单,头一次觉得披着这东西似乎也很方便,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把它扯过来撕两把泄愤……可没办法,谁让是山姥切带回了主,让主接手了本丸的呢,输给他真是连抱怨都说不住口。 . 按照审神者严肃认真思考出来的人事任命,新鲜出炉的近侍山姥切国广很快就保持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给自己的队员们分配好了刀装、御守和马匹出阵了,全短刀的远征队伍紧随其后。 春川树还记得他答应过髭切要帮他减肥的,急忙网购了一台跑步机——虽说绕着本丸慢跑也能减肥,不过当初答应他,要让他喝茶看电视的嘛。 然后,他又买了几根鱼竿,买了论坛上推荐的茶叶和点心,等到快递送上门,这才去找留守在本丸里的四振太刀。 三日月宗近看着过了这么久还活蹦乱跳的春川树既提心吊胆又觉得安慰。根据他这段时间的经验,总觉得春川树如果是要出事的话应该是已经出事了……这可能是因为他没想成为自己的主人,也没觊觎过利用他的能力? 不过他非常不放心,尽量在可能的范围内保持和春川树最远的距离。 “您来找我,不知是有什么事呢?” 春川树:“就是昨天说的,喝茶吃点心看电视啊!” 跑步机对于人类来说很沉,不过对于刀剑付丧神来说就不算什么了,留守本丸吃瓜看热闹的鹤丸国永叫上要处理文件的长谷部,按春川树的要求把跑步机抬到了地下城墓园旁边的水池边,又铺好野餐布,用托盘摆好了茶具和点心。 春川树带着四振太刀随后也走了进去。 髭切全程关注着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的表情。由于他们错过了上一次的参观,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过来。 偏偏春川树好像没留意之前的参观缺少了三条家的两振太刀,态度始终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淡定,好像本丸有一座地下城里面有堆着尸骨的墓地是时之政府活动派发的常见景趣……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这两振长时间没有正常本丸生活的太刀被他的态度迷惑,一时间竟然也怀疑起了自己的常识,没有马上发问。 他们目瞪口呆的反应让看热闹的髭切一本满足十分快乐,直到他看到了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跑步机。 春川树高兴地向大家介绍道:“看,这都是我为了几位新买的。” 他把审神者终端的娱乐版块调取出来,投影在水池后面地下城的墙面上,“我们今天就用这个看电视吧。你们想看什么?如果没有,我昨天给粟田口讲了两个系列的电影,讲的时候发现有的剧情已经记不清了,而且有些地方还想重温一遍,我们看这个电影好吗?” 髭切看着跑步机不想说话。 膝丸点头。天真的太刀想:主人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不在乎这种小事正在焦虑生死大事的三条们干笑着:“哈哈,好啊。” 愉快地确定了观影名单的春川树给太刀们献宝:“我还买了钓具!对不起,虽然说是不需要大家出阵,不过反正喝茶吃点心看电影好像也不耽误钓鱼,所以我希望你们坐着的时候能顺便钓鱼。” 钓到的鱼既能加餐,又可以制作血袋养活吸血鬼,还可以锻炼钓鱼既能,争取早日做出可以复活鬼魂的神仙菜,一举多得简直太棒了。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太刀四人组参差不起地应声说:“……行吧。” 春川树听到髭切也答应下来,连忙转头对他说:“不是的,髭切殿误会了,你不用钓鱼,你向我许愿要减肥,我是不会忘记的——这里这台跑步机就能实现你的愿望,我会做你的教练在你身边陪着你不断督促你的!” 髭切:“……”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吧,真是谢谢了。 春川树见他不说话,好脾气地安慰道:“没关系,不会无聊的,跑步的时候髭切殿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看电影,还可以和我、和大家一起聊天。” 髭切:“…………” 所以说这是要我在跑步的时候看着你们在旁边喝茶吃点心钓鱼?你是魔鬼吗! 第122章 变强之路(4) 在地下城幽暗的角落里,boss听到了来来往往几波人的喧嚣。不过有了之前被短刀刺到昏厥的教训,这一次他没有再好奇地冒险靠近探查情况,而是夹着自己的书向地道最深处的角落里藏去。 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深感自己最缺少的就是变强的时间——只要他能够把一共3级的【神秘学】修炼完毕,再获得变身【蝙蝠形态】的能力,在这座地下城里应该就有了自保和躲避敌人的能力。 吸血鬼的血液不会流动,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所以,当boss悄悄走到地道最深处,躺下来闭上眼睛后,他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应该不至于吸引刀剑付丧神们的注意。 . 墓园旁水池边,三日月宗近、小狐丸和髭切各自端着茶杯,面向着水面和架在岸边的钓竿,在鬼片诡异阴森的bgm中走着神。 虽然春川树是很想跟大家一起看《咒语》或者《午夜凶铃》,不过当他搜索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家,这个世界里似乎没有前两部电影,于是只好随便挑了一部评分最高的鬼片。可惜,相比高分鬼片,所有人都更关注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髭切。 春川树脖子上带着哨子,履行一个合格教练的责任,不断指点着跑步的太刀。 膝丸关切地时不时用余光头偷瞥自己的兄长。 三日月宗近担心自己为春川树钓鱼会影响到审神者的运势和安全——况且就算是普通的三日月宗近也总是内番+0,所以干脆一心二用,一面正大光明地围观,一面为能做到留意电影里的剧情进展。 在他们当中,最认真钓鱼的反而是小狐丸。所以也是他最先感觉鱼漂动了起来,池面上以它为圆心泛起了涟漪,小狐丸试着收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钓出来了一只靴子。 小狐丸凝视着这只破旧的靴子,神色诡异地把视线移向一边的墓园,脑海中浮现出池水里满是尸骸的模样…… 这时,他发现三日月宗近的鱼漂也颤动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严重走神的三日月宗近眼神迷离又茫然地转过头,小狐丸猜他可能是彻底沉浸在喝茶吃点心看电影看髭切热闹的娱乐活动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忘记了刚才审神者说过让他们顺便钓个鱼这件事了。 这小池塘里真的会有鱼吗?如果有鱼的话,又是以什么食物为生的呢? 就在小狐丸的怀疑中,三日月宗近手忙脚乱地提竿,鱼钩上挂着一条几乎快赶上少年人小臂那么长、活蹦乱跳的鱼。生活方面几乎不能自理的五花太刀费劲地想要抓住这条鱼,把它从鱼钩上摘下来。 春川树暂时放过了髭切,好奇地跟着凑过来围观,“第一次就钓到四斤多的鲈鱼,真厉害!这个能做炸鱼薯条的加餐吗?不知道做炸鱼会不会好吃……” 在场的太刀无法回答审神者这个深奥的问题。 春川树发现了小狐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小狐丸从鱼钩上解下来就扔到地上的靴子,本着一视同仁不偏不向做一个好审的志向,温柔亲切地说:“刚开始钓到靴子也很正常啦。怎么说也是第一次钓到的东西,不要就这么扔掉吧。” 小狐丸尴尬地问:“……不扔掉,有什么用?” 在说话时,他避开了春川树的目光。若非是审神者明显在单独和他说话,他又实在参不透他的意思,小狐丸能不开口是不会开口的。 在面对春川树的时候,由于之前的种种缘由,太刀总觉得心虚气短。就像刚才,虽然他怕这水池里的鱼是吃人肉长大的食人鱼,对把它们当食物心存疑虑,可也不会说出口。如果审神者是真的要吃,他就会混在末席毫不迟疑地吃下去。 春川树说:“可以做成标本,加上今天的日期,挂在墙上做纪念。” 小狐丸:“…………好吧。” 然后以后等他和三日月宗近一起逃离这座本丸,唯一在这座本丸留下的东西,就是墙上一只破鞋的标本吗? 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的髭切:“哈哈哈哈!”刚才被两个讨厌的三条太刀围观,好不容易捡到这个乐子,髭切抬起头大笑。 可惜太刀付丧神虽然身体协调性和反应能力很强,不过真的非常不熟悉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感觉,大笑扰乱了他跑步的节奏,让他一脚踩到了边框上,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直接被跑带带下了跑步机,差一点就扑到在地。 恰好没错过这一幕的三日月宗近:“噗哈哈哈哈!” 刚刚站起来正想去扶兄长的膝丸侧头看了他一眼,提着刀走过来。 三日月宗近连忙憋住笑:??? 源氏太刀这么可怕的吗?不敢相信,难道就因为一振三日月“哈哈哈”一下就要对他挥刀? 膝丸微微抽出了自己的本体,侧过头真诚地说:“三日月殿,鱼线已经彻底缠死在您的手上了,干脆直接割开吧。” 第123章 变强之路(5) 膝丸帮三日月宗近割开了在手腕上打死结的鱼线,几个付丧神研究着调整好鱼线,三日月宗近立即重投钓鱼事业。 作为一个被神明赐福过心想事成的付丧神,他每次下竿后几分钟就会鱼咬钩,起竿后绝对不会出现鞋子青蛙玻璃瓶,必然会拉起一条三斤左右的活鱼。 膝丸干脆放弃了自己的鱼竿,专门帮三日月宗近收线。在他们接连不断往岸上扔鱼的时候,小狐丸又连续钓上了两只靴子。 他钓上第二支的时候,春川树惊喜地说:“凑成一对了!” 小狐丸:“…………”这是想让谁穿! 春川树看出小狐丸的兴致不高,他就像压根不记得小狐丸曾经在他面前拔刀,而且之前还不肯认他做自己的主人似的,贴心地安慰三条家的太刀:“没事的。总是钓上靴子只是说明你现在钓鱼的等级还太低,多钓钓就不会这样了。” 小狐丸没稳住,眼睛瞥到了三日月宗近那边。 春川树马上解释说:“三日月爷爷的等级也低,不过等级低的时候,可能会钓到鱼也可能会钓到靴子,三日月爷爷只是比较幸运,你看他钓到的都是常见小型鱼种。” 小狐丸简直想翻白眼了:三四斤的鱼是小型鱼,那大型鱼是什么样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昨天不是给他讲了最近和三日月宗近扯上关系人类的噩运了吗?三日月幸运?! 不管小狐丸内心如何疯狂吐槽,至少三日月宗近和膝丸是渡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当春川树从审神者终端上查到出阵的第一小队已经成功进入王点,不久应该就能返回王点后,奄奄一息的髭切也终于被从跑步机上放了下来。 满地都是活蹦乱跳的鲜鱼,水池边还有喝剩下的残茶、零食袋、装过糕点的盘子,春川树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觉得这时候就该是家养小精灵、哦不对是家养吸血鬼登场的时候了! 诚然,春川树可以意识离体去操控吸血鬼们来干活,不过他是个家教很好的未成年神明,一般都会尊重人类更容易接受的传统命令方式——假如他给别人下达命令后得到了很好的执行,那就没有必要操纵别人的意识了。 所以,春川树打算先把吸血鬼们叫到这里来,告诉他们要干那些活,看他们的表现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把他们当模拟市民来安排。他眨着清澈无辜的绿眼睛问在场的四个付丧神,“你们谁会处理鱼?” 虽然听到这个问题就想到如果说“会”肯定没好事,膝丸和小狐丸还是默默举起了手。 春川树说:“你们谁来都行,杀条鱼吧。” 几小时以来一直都在钓破鞋的小狐丸先于膝丸一步,弯腰拎起了脚边一条鱼,毫无名刀包袱的来到水池边,用本体开始处理起来,用实际行动表示:放着我来!钓上来这么多,反正都是要吃的,他已经彻底自暴自弃,不去考虑这些鱼是吃什么长大的了,眼睛根本就没往水池下面瞧。 髭切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遗憾地瞥了膝丸一眼,“弟弟,你动作太慢了,鱼丸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呢。” 膝丸崩溃地想要捂住髭切的嘴。 三日月宗近倒毫不护短地笑呵呵凑了过来问:“哈哈哈,髭切殿真的觉得鱼丸这个名字好听吗?以你来看好听在哪里呢?” 髭切笑而不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三日月宗近自得其乐地自问自答:“哈哈,与其说是好听,不如说是听起来就很好吃吧。” 春川树终于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也对哦,这些鱼也太大了,要油炸的话估计是不可能吧?不过如果做成鱼肉丸炸了吃应该不错……还可以涮火锅。” 有礼貌的审神者开开心心对给他提供了思路的三日月宗近和髭切分别道谢,想了想又对着髭切补充道:“不过,髭切殿对不住你啦,炸鱼丸你是不能吃的,你只能吃蔬菜沙拉,因为你在减肥嘛。”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审神者大人说得对。” 髭切:“…………” 源氏太刀打量着占到一点口头便宜就笑得开怀的三日月宗近,深刻怀疑他、还有正蹲在墓地水池边用自己本体刮鱼鳞的小狐丸这两振沙雕三条太刀……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了不牵连无辜本丸要抓住一切机会逃离这里的悲情人设。 . 就像春川树想的那样,新鲜鱼血的味道,对于这座地下城里半饥半饱只靠鸡血生存的吸血鬼们来说,就像是有人在饭点里泡了一杯泡面、又或者是最后一节课时有同学开始偷吃香肠一样,有着异常强烈的存在感。 地下城里的怪物们可以用养殖场里的小鸡来充饥,但小鸡其实并不在许多怪物的食谱上。小鸡对怪物们来说,更像是代餐粉。但在模拟人生的游戏里,各种鱼类简单加工制作的血浆袋,却是吸血鬼的正经主食之一。 吸血鬼们眼睛发红,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墓园附近,在看到味道来源于春川树和几个付丧神后,又畏缩着不敢接近。 “过来呀,”审神者自然地招呼他们,“来帮我收拾卫生呀。” 正在这时,黑发绿眼的少年看到地道里闪过最后一个吸血鬼的身影。尽管还隔着相当长的距离,可远比人类敏锐的视觉还是让他看清楚了吸血鬼的面容:哦,这就是那位不知名的boss先生。 春川树对boss先生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变得更强大。别的不说,起码得快点拥有【阳光抗性】吧,这样才方便给他干活呀。所以,他假装没看到最后抵达的、对血腥味道最有抗性的吸血鬼,希望他能赶快躲回到角落去继续学习升级,接着给其他吸血鬼指派工作。 “那地上的鱼捡起来到水池里涮涮,有没有哪位吸血鬼先生指甲够长能杀鱼的啊?膝丸的机动好像还可以?麻烦去厨房拿几把菜刀还有能搬鱼的筐吧,在这里收拾完你们再抬到厨房里吧,等药研君回来问问他要怎么办。” boss远远望着说话的少年审神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记得少年清澈的新绿色眼睛,讨人喜欢的俊秀面容,还有说话时清澈的嗓音。 他还记得自己推测出的、少年审神者的真实身份,也还记得不久前接二连三意料之外的失败…… 春川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第124章 懵逼了(1) 春川树虽然说话的语气客气,但实际上却是相当不客气地给凑过来的吸血鬼们指派了杀鱼的杂活。 要是春川树让吸血鬼们去杀人吸血,boss先生现在内心可能还不会这么迷茫和震惊。 毕竟,boss先生过去也是一个庞大邪恶组织的首脑,所以能立即品位出“带着坏人做坏事”和“把坏人当仆人使唤”这两者间巨大的差异——审神者春川树命令吸血鬼们的姿态,不是“boss”,而是“主人”。 再看他带着刀剑付丧神们喝茶、吃点心、健身、看电影,完全就像是在自己家那么自在,也又一次印证了他“主人”的身份。 boss先生自认看人是很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以没有异能普通人类的身份爬上过去的高位。可让他立即消化春川树并非单纯少年,而是深藏不漏、能完美掩盖自己真实心性的高人这个事实,还是困难了点。 在他前面那些被血腥味吸引的吸血鬼们听到这个少年的命令,连一点反抗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个个像胆小吓傻了的鹌鹑,恨不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一个机灵听话的都没有。 这让boss不由想起了不久前他和鹤丸之间的对话: “这座地下城的主人……他把死去的人类转化成吸血鬼是为了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人类……一座地下城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掠夺资源和财宝,摧毁其他地下城的势力……尽情地杀戮和破坏地面上阳光世界里的一切。” ——听起来可真是一个传统的、符合人类想象的恶魔领主,而吸血鬼们面对这个少年时的反应,恰好也印证了他的暴君形象,再一次告诉boss先生,他之前真的是看走眼了,把暴虐的魔王当成了无害的羔羊。 鹤丸还说过,他之所以会在地下城里化身吸血鬼,是因为城主把他扔在城里的墓园…… boss先生的头脑飞快地转动着,尝试着梳理纷繁复杂的线索。 现在春川树打发时间的刀剑付丧神,正好是源氏和三条的四振稀有刀。这个组合,正好是当初他在自己游戏里组队的成员。这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没有意义的巧合,也就是说着四个付丧神,应该就是在游戏里还和他敌对的那几个。 可他们现在看来和他相处得相当融洽。 ——当然了,不久前boss先生的组织刚刚被时之政府围剿,他死了,手下们应该也是凶多吉少,春川树不再是游戏里被迫与刀剑付丧神敌对的玩家,因为春川树被拍卖的三日月宗近就只是到他的牢房里半日游,一根汗毛都没掉不说,还不失时机地把他这个仇家坑死了一回。 春川树甚至还把他们这些人的尸体仍在自己后花园里,废物利用地转化成吸血鬼,当成杂役驱使,他的短刀们闲暇之余还能组队来刷一次昔日仇人……这样看来,春川树还真是踩着其他势力扩张上位的高人啊! boss先生简直忍不住想要手动给春川树点赞,他过去从没遇到过这么心机深沉、擅长伪装,善于因势利导的家伙…… 春川树没想遮掩自己的身份,boss先生却发现即使自己理清了现状,仍然拿不住春川树的心思。 醒来时他遇见的那个鹤丸国永,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知不知道他生前都做了什么呢? boss假装失忆,鹤丸让他不要暴露自己,像其他吸血鬼一样老实地干活,还给了他一本能够提升吸血鬼能力的技能书,这些会是出于春川树的授意吗? 假如,这一切都是鹤丸国永自作主张——嗯,这听起来确实像是鹤丸这个付丧神会做的事。那就说明,鹤丸国永没有完全认同春川树,在私下里搞着些小动作,对boss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假如,这是出于春川树的授意,那也就是说,春川树没打算直接杀掉他,而是想在精神上折磨和玩弄他,这也许是因为春川树本性就是喜欢这些,又或许是对他过去作为的一种回敬。这个嘛……好像也说不上坏,因为boss自认为心性坚韧,就算再怎么受折磨,也好过直接将他踩进谷底不给翻身的机会。 猫想要玩弄到手的老鼠,有时候却真的给了老鼠逃生的机会呢……之前处境不佳时,boss先生选择谨慎,那是因为可能得到的利益还不值得他冒险,但当利益足够时,他就又成了不计成本的赌徒。 在其他吸血鬼们都畏缩不前的时候,最远阴影处的boss先生走了出来,从容自然地说:“您刚才说用指甲杀鱼?一定要这样做吗?这样有点不讲卫生吧。不知处理好的鱼是要做什么用,如果是打算吃掉的话,最好还是给我们剪子或者刀具吧。” 春川树对讲卫生这个说法有阴影,就在boss先生指出他这么做不卫生的时候,少年审神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起了被洁癖爸爸支配的恐惧,而且他也没想到boss先生敢当着三日月的面就这么跳出来…… 不太懂得应变的未成年懵圈了,沉默了几秒才弱气地说:“你、你说的有道理,你们谁去厨房里找、找点工具来吧。” 刚才才用本体杀了鱼的小狐丸:“…………” 陪着三日月宗近躲在房间里的小狐丸,压根就不认识眼前这个衣着褴褛的男人,而且累死他也想不到,这家伙就是曾经逼迫着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 提着鱼满身鱼腥味的小狐丸就只是觉得……自己的待遇也太差了吧,为什么眼前这家伙就能要求去厨房取工具收拾鱼,而他要用本体呢?! 髭切之前一直在被三日月宗近哈哈哈,此时此刻,他想到三条家的两个付丧神还没搞清状况,不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擦了一把额头上还没干透的汗水,温柔地对春川树说,“主人,就让……我弟弟去厨房取来需要用到的厨具吧。” 春川树答应后,髭切转头对膝丸说:“弟弟,刚才我就说过,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为什么不拦下小狐丸殿呢。小狐丸殿作为三条家的殿下不擅长家务,我们应该提醒他才是呀。主人只是说谁会杀鱼,让咱们杀条鱼嘛,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本体杀呢。我们的本体在战场上不知剁过多少敌人,用来处理要吃的鱼也太不卫生了。” 膝丸已经放弃劝阻哥哥不要再和三日月互相伤害了,他任命地乖巧点头,“知道了,兄长,我这就去。” 用自己的本体杀鱼还惨遭嫌弃的小狐丸:“…………” 小狐丸平时也不是老实好欺负的,不过由于他之前对审神者太不友好了,后来又受了春川树的恩惠和照顾,他没三日月宗近活得那么洒脱,现在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仿若无事的和髭切斗嘴,于是,他忍了。 倒是春川树被髭切提醒,连忙对小狐丸说:“那个,既然这位先生愿意帮忙处理剩下的鱼……就把你杀的这条鱼给他吃了吧。” 小狐丸:“……”好的,这下可以确定了,用本体杀鱼还真的被审神者嫌弃了。 boss先生:“……”你们当我是厨余处理机吗?! 小狐丸忍辱负重地递出了手里的鱼,boss先生也屈辱地伸手接了过来,探出獠牙开始憋屈地吸血:太屈辱了!咦?真、真香…… 虽然这一次,髭切又在自己面前欺负了小狐丸,但三日月宗近却没马上帮小狐丸找回场子。他正像一个真正的老爷爷那样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不确定地说:“嗯……哈哈哈……这么说好像有点失礼,但不知为什么,这一位看着着实有些眼熟啊……” 沉迷吸血的boss先生冷笑一声。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一样,明明只是在房间里宅了一小会,却仿佛错过了一百集的剧情——对他来说,被他坑死的boss只是心怀叵测接近他的陌生人,在发现他想要袭击时之政府清剿坏人的战士时,顺势绊了他一脚。 当时之政府发现这个被轻易爆头的男人就是幕后黑手后,因为推导出春川树的言灵能力太过震惊,也是因为骨子里并没有把三日月宗近当成是值得尊重的战友,所以直到把他分配到了春川树的本丸,都没人告诉过他这个男人的身份。 所以,对三日月宗近来说,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他漫长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粒尘埃。可现在这粒小尘埃明摆着表现出了对他的敌意,看来的确认识他并且和他有过节,所以他又努力地回忆,终于惊讶地说:“老头子记忆力不好,别见怪,你长得……很像……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濑……濑……糟糕忘记了,总之就是很像一个已经被爆头死掉的家伙哈哈哈哈!” boss:“……”被一枪爆头是什么值得哈哈哈的事情吗?! 虽然有不可避免地因为遭到了轻视而生气,可春川树、小狐丸、三日月宗近几个对他的态度,有点像是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啊……就算春川树的演技浑然天成让他没有能力分辨,但boss相信自己不至于连刀剑付丧神都看不透。 他感到了自己的赢面好像变大了那么一点点。 “你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我确实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被爆头死掉的家伙,名字叫做濑户章。”boss先生不卑不亢地回答三日月宗近。接着,他问,“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个问题吗?我自认为从见面开始,始终都表现得很友好,你那时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才刚见面的家伙那边,那么冷酷地送我去死呢?”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耐心地解释:“因为你袭击时之政府工作人员啊。刀剑付丧神站在时之政府的这一面,有什么不对吗?” boss先生一噎。 三日月宗近笑了起来,“再说,对于一个见面就流利地报上了假名的人类有所提防,又有什么不对呢?付丧神可是能够察觉到人类名字的真伪的呀,濑户章先生。” boss听了三日月宗近的话,明白这确实是他的疏漏。对着三日月报上假名没什么,有问题的是他自我介绍得太“流利”了,让三日月察觉到他早有特意准备好的假名。 但他装作没抓住重点,不失时机地挑拨道:“既然知道你的付丧神身份,就算心怀善意,也不会贸然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吧。如果你要手握着能随时神隐他人的能力才能信任人类,那……难道你对所有的审神者都有所提防吗?毕竟,审神者也都是用着假名的。” 由于膝丸去厨房了,所以在座的付丧神唯有髭切洞悉了一切,他一直都笑而不语静静看着boss爆发演技从错误的切入口——三日月一无所知宗近那里死磕,感觉十分有趣。但听到这种挑拨,还是决定要帮自己的付丧神同类分辨。 可还没等他开口,春川树已经先一步说话了。少年认真地纠正道:“不是所有审神者都用假名的,比如我,我虽然给自己起了‘格鲁特’的假名,但同时也马上告诉了大家我的真名呀。” 一直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小狐丸终于忍不住,不巧和春川树同步开口,“那个……为什么除了在下之外,其余诸位好像都对死者复活习以为常丝毫不感到意外?等等……春川大人告诉过我们自己的真名?您的真名是什么——不!请不要说小狐不该问的!” 春川树十分担忧地看了糊涂的小狐丸一眼,奇怪地说:“你叫我春川大人,为什么还要问我真名是什么?你是忘记我叫.春川什么了吗,我叫.春川树呀。” 第125章 懵逼了(2) 说到这里,春川树又一次成功地把天给聊死了。 第一次听说自己早就掌握了审神者的真名,小狐丸神情恍惚欲言又止,三日月宗近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但他其实只是在发呆,而boss先生挑拨失败后,马上明智地选择了暂时夹起尾巴老实干活,所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过,坚强的反派boss先生表面沉默,心里却在迅速盘算着复杂的念头。 比如——春川树敢直接告诉付丧神自己的真名,这表示他有恃无恐? 根据他对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的了解,审神者没必要在“春川树”这个名字的真假上说谎——因为刀剑付丧神有分辨审神者名字真假的能力,撒谎只会被付丧神们立即揭穿。 可小狐丸、三日月宗近的反应却明摆着是在表明他们过去也没想到春川树是这名审神者的真名,如果说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从没想过对这个少年审神者不利、从没升起过想要伤害他的念头,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刚认识那会可是非常敌视春川树的…… 也就是说,春川树确实有即便给知道了真名也不会被刀剑付丧神神隐的底气。 ……也对,毕竟是能让普通人以怪物的身份死而复生的强者。 boss先生突然意识到,不管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否心思深沉,但他确实始终如一地在刀剑付丧神们的面前维护着自己单纯耿直的人设。虽然他还不知道春川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没准会是一个机会。 于是,boss先生悍不畏死打破了沉默说:“没猜错的话,您之所以会告诉付丧神真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您的真名也无法伤害您。站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给出的信任,怎么可以和站在悬崖边随时会被拉入深渊的弱者相比呢?” boss先生这番话,虽然只是简单的激将,但也包含着对春川树的恭维,果然,审神者少年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你说得对。” 他又想了想,竟然坦率地道歉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可比性的。如果是有可能伤害到我的情况,我也会谨慎的。” 这种好说话的态度鼓励了一直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boss先生。他是那种最擅长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人,既然春川树打算保留自己的人设,boss先生就当自己从没怀疑过他现在这张天真无辜外表下到底藏着多么可怕的内在。 他决定再打一次直球,就像刚才理直气壮询问三日月宗近为什么搞死他那样,问春川树: “那么,春川大人,就像刚才小狐丸殿问的那样,请问我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以怪物的身份死而复生呢?我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死掉了,却复活在了这个地下城堡里……我并非是在质问您,只是您看起来像是这里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让我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他所料,貌似乖巧的美少年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虽然他像是没想过会被这样直接的质问,意外地看了看大胆的吸血鬼,但还是依照他一贯的风格,尽管在没被问到时也许会选择不主动解说,可被问到时一贯的知无不言。 “因为你死掉的太突然了。”春川树又一次露出他讨人喜欢的笑容,“你害死了很多人,也伤害了很多人,想要向你复仇的人太多了,只死一次的话不太够,所以我就把你复活了!” 春川树说得很轻松,boss的心却向下沉了沉。 这一切他之前推测得相差无几,但春川树说话的神态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好像又要推翻自己之前的推论了。 眼前这个少年也许不是心思深沉,他的表现太天然了。 也许他真的表里如一…… 不不,也许他并不是刻意表现出幼稚的模样,他的内在似乎比外表还要稚气许多,像更加年幼的孩子。就是那种……乖巧起来像是天使,但残忍起来却让大人心里发寒,主意一时一变的,很小的小孩子。 好在他似乎还听得进意见。 boss先生不知道春川树现在的表现是否是一种对自己的玩弄,但还是顺着他,平静又黯然地说:“原来你知道我是谁……那么,复活我是想要反复折磨我吗?” 春川树耿直地点了点头,好不婉转地说:“嗯,是的啊。” 早就了解眼前这个吸血鬼身份的源氏兄弟,就像炎热的夏天喝到了冰镇的肥宅快乐水那样舒爽。 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刚才还不知道boss先生身,刚从震惊泥沼中拔出了神智,然后又在春川树和boss先生的对话里更加震惊。 曾经很不把这个莫名其妙路人甲当回事的三日月宗近:“………………”虽然自己已经搞死过他一次,但猜到他身份后,却还是莫名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的甲州金。 boss先生很快就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好像春川树说要反复折磨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平静地追问:“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您想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倒春川树了,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刚开始,他是想要boss先生就待在地下城里,做一个名副其实的boss,被心怀仇恨的刀剑付丧神反复刷。但小短刀们告诉他,杀死无力反抗的人类并不会让他们快乐。于是春川树就打算培养boss先生的武力值,让他变强,让付丧神杀起来更有趣味性。 可说实话,春川树也叫不准这行不行得通。有武力值的boss杀起来会爽吗? 他的沉默让boss先生误会了。他淡然地笑了笑,从容地说:“据我醒来对这个地方的了解来看,这里也很像是个游戏啊。您是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让我们这些人参与到自相残杀的游戏里吗?劝您还是别这么做的好。” 迟疑的、没思路的春川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boss先生见他还让自己开口,连忙适时地埋下的伏笔,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说:“您读过《基督山伯爵》吗?复仇是无法让人得到真正的救赎和心灵的平静的,杀掉仇敌无可厚非,但从折磨和摆布他人中攫取快乐的话,您会变成像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哦。当您直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您。” boss先生声音空灵,仿佛在说着什么可怕的预言,他说得也确实是实话。他并不害怕春川树的折磨,相反,他还挺乐意参与到能让自己获得力量的游戏当中,享受游戏的乐趣的。但能随手挑拨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信任,让现在信任又感激审神者的付丧神对春川树产生猜忌,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在场的付丧神或多或少流露出了忧虑。 不过乖巧的美少年却毫不在意,他摆了摆手,轻松地说:“不会的啦。” 他学着boss先生的措辞,“从折磨和摆布他人中攫取快乐,也会变成很棒的大人哦!我爸爸就是这样的大人!” 围观的付丧神:“…………”审神者大人,这么形容您的父亲真的好吗?还有,您的爸爸是这样的大人,您骄傲个鬼啊? 春川树不知道别人都在腹诽什么,但他紧接着继续说:“还有,非常感谢你帮我想办法,我觉得你说的主意蛮好的!我们来玩游戏吧!你交代一批你那个真人秀组织者和观众,我来想办法抓住他们当你的队友……” 让这些人参与游戏的话,就别玩什么《模拟人生》和《虚拟村民》这种安全又平和的啦,可以稍稍玩点对小孩子来说比较刺激的游戏,春川树快乐地拍了拍手,高兴地歪头笑了起来。 boss:“……” 虽然一切在按自己的想法推进,看起来好像是他影响和左右了眼前这个幼稚的强者,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并且已经开始后悔,他好像不该这么多话的…… * 不管boss先生和刀剑付丧神们有多么庞杂古怪的心理活动,在去厨房取厨具的膝丸回来后,气氛已经在表面上回归正常。 春川树在盘算着该组织坏蛋们玩什么游戏,而假名濑户章的boss先生则至少保持了表面的从容,接过刀以比小狐丸娴熟百倍、姿态优雅地开始杀鱼刮鳞。 他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简单,只需要几下就能把一条鱼彻底处理干净。 春川树看在眼里,觉得boss先生的厨艺不错,心情立刻就好了好几分——他对反派高层的兴趣爱好是下厨并且做东西比大厨还好吃这个设定适应良好。 现在本丸里只有药研做饭最好吃,可是让药研一个人承担厨房的工作也太累了吧,现在能从俘虏里找到个厨艺不错的,说明他的运气很好嘛。 一边的髭切把春川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立即警惕起来。 在场的付丧神,说起来好像也就数他对春川树了解最多了。他知道这位审神者的脑回路有多难以预测。审神者刚才和狡猾的吸血鬼聊得似乎很投机,要是他突然看眼前这个吸血鬼顺眼了怎么办? 于是他一反能指使弟弟绝不自己动手的习惯,主动上前也拿了把菜刀,跟着捡起了一条鱼。 过去的髭切也许不通厨艺,但他们被春川树关在荒岛上的校园副本里那么久,大家都轮流在厨房里做饭。现实里也许有人做一辈子饭都不好吃,可在春川树的小世界里,只要长时间做一项工作,技能就会自动升级,无论是切菜的刀工,做出来成品的色香味甚至饱腹感,全部都会随着技能提升,于是在许多人眼里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的髭切,就这么被迫成为了一个厨艺高手。 只见他把刀拿到手里,自然地挽了个刀花,把鱼按在菜板上,duangduang地快刀剁了起来。 膝丸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是不懂兄长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干活,但这么剁一条还没开膛刮鳞的鱼干嘛?他立即凑上前,“兄、兄长,还是让我来吧!” 说话间,髭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便拿了盘子,把案板上的鱼倒了进去,膝丸刚开始还觉得自己又要多收拾一堆厨余,还要向审神者解释他哥抽风的行为,但他定睛一看,发现盘子里端端正正摆着一条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完整的鱼,而不是一堆碎屑。 ——《模拟人生》出品厨艺,就是这样不走寻常路,所有做菜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可以通过剁菜板来完成。 刚才被boss吸引了注意力的春川树,注意力果然被彻底吸引,落在了刀剑付丧神身上,十分捧场地鼓掌:“髭切好棒!” 髭切也十分骄傲地昂首挺胸,朝想来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弟弟粲然一笑。 然后他矜持地谦虚道:“这没什么,毕竟……工作也不仅仅是战斗呢。” 膝丸:“……” 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 等等,这句话听起来似乎莫名耳熟啊?胖也就算了,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会有一振髭切为了在审神者面前争宠,竟然会主动做厨房里的工作,果然不愧是曾经暗堕过的刀……就算外表恢复了,内里的改变也是很大的。 受髭切的影响,膝丸连忙也跟着挽起了袖子,干劲十足:“主人,我也来帮忙吧!” 始终呆滞无言的三条太刀缓缓回神,彼此对望,在思绪万千中缓缓升起一个共同的念头:啊,这座本丸……争宠的形势还真是异常激烈啊! 第126章 荒野求生(1) 不久之后,重新整合后首次出阵的队伍返回了本丸。 春川树像每一个负责的审神者那样,提前赶到本丸的正门口迎接归来的付丧神。 这次出阵没有刀剑受伤,整支队伍只是损失了几个刀装,付丧神们都知道春川树不会计较这些的损失,所以除了近侍兼一分队队长山姥切之外,其他付丧神都很自在放松。 山姥切国广在一群放松的付丧神里紧张得十分显眼,左手可以握刀,右手无处安放,只能僵硬地握紧拳头,走过来向春川树行礼。 少年审神者的目光不由自主先落在了金发付丧神攥紧的拳头上,随机十分体贴地移开视线,听完山姥切的战况汇报,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拇指:“做得好,山姥切。” 金发付丧神的耳朵红了起来,握着自己的本体说:“因为是主人的命令……” 站在近侍身后的压切长谷部疑惑地侧头,感觉这段台词听起来有点耳熟。 围观的其他付丧神:醒醒,耳熟是因为这本来是长谷部你自己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啊! 不过,在这座本丸里,山姥切国广的刃缘可比压切长谷部好多了,毕竟近侍大人最受审神者大人的器重,却可以忍住不在主人面前樱(耍)吹(流)雪(氓),如今近侍大人已经这么紧张了,谁都没有再拿他开玩笑,大家留出足够的时间让队长展示,之后才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和审神者说话。 “主人,和三日月殿他们一起吃点心了吗?” “玩得好不好?” “三日月殿和小狐丸有没有想要逃跑?” “新来的付丧神没和您闹别扭吧?” ——付丧神们显然已经被熊孩子逼出了老父亲的心态。 春川树就很乖巧很耐心地一个个回答他们的问题: “嗯,不光吃了点心,还监督髭切殿减肥来着。” “玩得很好呀,小狐丸殿钓出了一只靴子,我想把它裱起来挂在三条家的部屋墙上呢。” “三日月爷爷没逃跑,放心吧,就算逃跑我也会把他抓回来哒。” 逐一说出足够让不明真相者西斯空寂的答案后,春川树凑到一期一振身边,把boss濑户章先生给他提供的点子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然后眨着眼睛布灵布灵期待地看着粟田口太刀,俨然已经把他看成了游戏总策划。 一期一振突然被委以重任,本能地觉得濑户章是个危险狡诈的人类,让少年审神者照着他出的主意来是玩很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性格谨慎,在没有理顺自己的想法前,也不愿意贸然说些会让春川树扫兴的话,于是只是保守地说:“主殿,这件事……不如等远征的二队也回来后,吃过晚饭再召集大家从长计议?” 春川树听话地点了点头,“好的呢,一期哥。” * 晚饭后,付丧神们在大广间里集合,郑重其事开始研究“让加害者也参与游戏”这件事。 刀剑们在烈火中诞生,最喜欢的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对以牙还牙这件事的接受度良好,谁都不会在乎那套见鬼的“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的说辞——尤其是陷落在真人秀中时间最长的粟田口短刀和稀有太刀们,都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来赞成这个好主意。 不光可以报仇,还可以揪出时之政府可能会错过的漏网之鱼,何乐而不为呢? 只有和boss濑户章打交道最多的鹤丸国永,明明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付丧神,却有点担心,托着腮说:“啊啊,总觉得那个人类……哦不对,是吸血鬼有什么阴谋呢,希望不要变成一场惊吓啊!” “有阴谋也没关系呀,我们不顺着他的套路走就是了,”药研藤四郎安慰了担忧的鹤丸,信心满满地望着春川树说,“大将很有主见的。” 鹤丸国永一想也是,审神者说得好听是有主见,说的简单易懂不加修饰的话,压根就是不听人话熊孩子,于是一秒变脸,兴致勃勃地拍手说:“那我们快想想怎么玩吧?要我们都当观众嘛?规则是什么呢……” 春川树想了想,“我过去玩过一个游戏,也是睡觉时没控制好创造了一个相应的世界。爸爸说太危险了,千万不要让好人进去,可是很好玩,这个时候拿出来也很合适,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大家都参与进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缓冲,一期一振已经理顺了自己的想法,濑户章只负责提出一个创意,他们来制定规则,这样算起来,被套路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于是他温柔可靠地说:“没关系的,主殿,您把那个世界的情况简单说出来,我来帮您完善。如果您想让其他付丧神参与进去,那可以仅由像我这样新锻出来的付丧神帮您出主意,给我的兄弟们和其他刀剑保留一点点惊喜!” * boss濑户章先生在向春川树谏言后,就等待着再和审神者说话的机会,他反复斟酌该如何巧舌如簧地诱导他,让春川树愿意用自己的能力构建一个恢弘的游戏。 想想看,一个真正具有神力的“主神”,能够复活亡灵,改变普通人的种族,兑换让人变强的血统!在危险中完成任务,获取积分,不断进化,直到最后打破主神的桎梏,完成弑神的创举! boss先生喜欢挑战,他觉得现在这种期待的感觉,自己已经遗失了许多年……所以,真的要感谢那个种族不明的春川树呢! 然后第二天,濑户章就被告知,游戏已经准备就绪,现在就只需要他兑现诺言,交代出足够多自己手下和客户的名单了…… 好吧,看来春川树的戒心很强啊,但是像他这样紧紧抓住主动权,明知道自己在游戏设计上多么的有天赋有创意却一点都不想参考他的意见,反而是一种不够自信的表现呢。 濑户章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然后隐晦地试探:“春川大人,不知道您需要多少玩家来撑起第一轮的游戏呢?我的手下和观众人数也许没您想象的那么多,如果要组织大型游戏,最好分出两个阵营,让至少半数的人能够活下来,因为如果在一场游戏里就让所有人感受到死亡的滋味,又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还有复活的机会,那对他们心灵上的折磨就会减弱许多了……” 春川树认真听完了boss先生的建议,赞同地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给大家分出了好多好多的阵营。我会好好利用大家的啦,这点不用担心,告诉我名单就行了!” * 艾基特林,曾经多次受雇于濑户章,带领自己的佣兵团助纣为虐,为濑户章的血腥真人秀提供武力支援。 以世界上最毒海蛇作为自己的代号,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特殊力量,虽然难免危机四伏游走在生死边缘,但有力量就有钱和地位,谁都不愿意得罪像他这样强大又没有底线的佣兵,艾基特林的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倒霉。 直到他接到那个探寻失联荒岛的任务…… 先是因为被见鬼的节目负责人蒙骗,导致上报了错误的信息,被抓起来关了禁闭。 然后,他以为是个庞然大物、盘根错节的节目组飞速垮台,他从被节目组关禁闭,变成了被时之政府关禁闭。 再然后,在单人牢房里看个小说而已,一本普通的小说里竟然会出现漆黑的怪物手臂,用巨大不容反抗的力度把他抓进了书里。 艾基特林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反应是:哔——老子不会是穿书了吧?! 他捂着脑袋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少年正站在他面前,用纯真美好的笑容迎接他,关切地说:“你还好吗?艾基特林先生,快点起来吧,天黑之前,你最好能找到点吃的东西。” 艾基特林当然不会忘记眼前的少年,自己命运的转折点。他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保持平静,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戒备和敌意,尽量友好地问:“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少年审神者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濑户先生,艾基特林先生,我和髭切先去搜集物资啦,希望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活着,毕竟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二位可要加油啊!” 说完,他就带着身边那个……呃?他身边那个胖乎乎的、身上连刀都佩的家伙,真的是源氏的稀有太刀付丧神髭切吗?! 艾基特林看着春川树带着胖髭切离开,想了想并没有硬追上去,他举目四望,这才发现不远处一棵树下,有一个熟人正一脸痛苦地浑身冒着烟。 艾基特林震惊了:“boss?!你这是怎么了?” 濑户章把自己尽力向树下的阴影里塞。由于他是直接被审神者带进这个游戏世界的,所以才没有像艾基特林一样晕倒。他没想到,春川树竟然不满足于做旁观者,要亲自下场玩游戏。他也没想到,春川树竟然会选择与他同队…… 虽然这一切好像被他预料的还要好,可是……吸血鬼虽然比人类强,但怕阳光这点实在是太麻烦了!被阳光炙烤着的感觉痛苦无比,濑户章只能勉力保持着冷静,提醒自己过去的手下:“先别问那么多,照那个审神者说的做,快去找点吃的,在太阳落山前!” 想了想,他又提醒道:“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之外,所有人都是敌人……” 既然boss都这么说,艾基特林也就接受了这个建议。虽然他的武力值是比boss强得多,但现在情况不明,boss的头脑还是很有用的,只要他别算计自己去送死,艾基特林不介意晚一点知道事情的始末。 第127章 荒野求生(2) 由于濑户章变成了吸血鬼,没办法在阳光下自如的活动,所以艾基特林就按照春川树的提示,以及濑户章的提醒,开始在周围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艾基特林的野外求生经验还算丰富,他简单在周边逛了一圈,心里放松了不少。 周围看不出有任何危险之处,放眼望去是大片平整的草地,只不过植被覆盖率甚至比有些街心公园还要稀疏,偶尔有几朵小花、一两丛高草、几棵树做点缀,还有些长满了红色坚果的小灌木。 ——这里的植物粗看起来十分普通,没有什么标志性,可是细看,艾基特林也叫不准它们的品种。 艾基特林还注意到,有不少野兔不怕人地在附近跳来跳去,偶尔有一两只鸟落在地上啄食着种子。 不认识的植物不敢乱吃,但兔子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艾基特林自信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投掷出去,压根没想过凭他的身手这一下会落空,他在扔出石子的同时就已经在思索一会给怎么料理这只兔子和boss一起吃了。 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石头落在他脚边,兔子尖叫着跑走了。 强大的雇佣兵:???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他不信邪地又捡了石块、树枝去攻击野兔,半个小时后终于气喘吁吁地承认,他根本就没办法抓到这里的兔子。在这个地方,他跑不快,也无法顺利地施展自己的本领,原以为能轻松获得的食物补给,实际操作后才发现似乎难如登天。 此时此刻,不知是否是由于心理产生了变化,周围鸟语花香一派平和的环境似乎也变得阴森起来。 * 就在艾基特林怀疑人生的时候,春川树和髭切这边的气氛,仍然像开局时那样平和快乐。 从刚开始被濑户章的节目组强行征召开始,春川树就一直都很期待着和大家一起玩游戏。可惜濑户章组织的游戏总是爱恶心人,只一心为观看直播的观众考虑,对玩家来说一点都不公平,也不注重玩家的游戏体验。 现在情况反过来,由春川树自己招待大家一起玩后,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吸取濑户章的教训,不要也变成一个被玩家讨厌的官方爸爸,就算是自己进游戏里玩,也不能大开金手指,一定要注重游戏的平衡…… 于是,他带着新手髭切,手把手叫他该如何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生存。 春川树:“首先,看到地上开的花,你记得一定要摘下来,看到一丛一丛的草,还有长得矮的小树,要把草和小树枝都摘下来,不过你摘花前一定要提醒我一声哦,让我提前躲远点,我给自己的设定是看到植物被破坏会觉得伤心,因为你知道的,严格来说我也是植物嘛!” 髭切抽了抽嘴角问:“……我说啊主人,这是一期殿帮你搞出来的设定吗?” 春川树连忙摇头,坚决不让一期一振背锅,“没有呀,不过髭切你的设定倒是一期哥帮忙想的呢。” 髭切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不报希望地问:“……我的设定?等等,昨天大家开会商量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听到这方面的内容?” 春川树立即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哦,那是因为我觉得游戏还是要自己探索未知才有趣嘛。我因为需要构建这个世界所以没办法享受这个乐趣了,不能让髭切也失去这个乐趣啊。等等你就知道了,很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髭切:不,我觉得我不会主人你别瞎说…… 但没办法,自己认的主人,哭着也要跟随下去。髭切只好无奈地开始了采花采草采树枝采萝卜的游戏历程,春川树则负责跟在源氏太刀身边,时不时捂住眼睛不去看他摧残植物,时而弯腰捡点小石头,又或者在看到有鸟落地时有点过分地跑过去和鸟抢植物种子。 髭切:“……”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和一只可怜的鸟抢食真的没关系吗? 源氏太刀搜集了一会资源后,已经发现了这里和现实世界的不同之处。在他采集了花草树枝后,不用费事地琢磨该怎么拿走,而是可以直接按类别放进一个十几格的随身空间里。然后,他视野里还有个可以合成物品的侧栏,上面有些工具、光源、生存、武器、科技等等可选的子栏目。 因为是和春川树走在一起,还要做审神者交代的搜索资源任务,所以髭切也没仔细研究,只是草草看过一遍就算了。 走了一会之后,春川树向髭切要了两丛干草和两把小树枝,拿在手里随意摆弄了几下,做出了一支火把,郑重地交给了髭切,叮嘱道:“等天黑的时候一定要马上点亮它哦,髭切。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件最要紧的事,就是千万别置身黑暗里,尤其是你,你比别人都怕黑的!” 髭切拿着火把,干巴巴地道谢,但还是挣扎着说:“我觉得……我还没有大太刀怕黑。” 春川树贴心地安慰他,“你别多想,这是游戏的设定嘛。我知道的,髭切殿虽然夜盲,但并不怕黑!” 髭切:真是谢谢你的安慰了,但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主人…… 这里的时间也和现实世界不同,髭切感觉只是干了一小会的活,天就暗了下来。他本来想要点亮火把,但春川树说这还只是黄昏,没到需要光源的时候,而且游戏初期资源是很宝贵的,任何一点东西都不该被随意浪费,于是……老实说已经有点看不清路的髭切只好继续摸黑干活。 在这期间,春川树又用燧石和小树枝做出了一把相当不错的斧头交给源氏太刀,在髭切按他的要求挥舞斧头砍树时再次捂住眼睛远远躲开了。按审神者的说法,砍树是为了获得升起篝火的必备品木头,升起篝火才可以简单加工食材…… 髭切依照自己作为付丧神存在了上千年的经验估算了一下时间……他们离开现实世界前刚刚吃过早饭,觉得按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来看,他们离午饭时间应该还有两三个小时,可是审神者这么一提,他又确实感觉到了饥饿…… 希望这次从这个世界里离开,自己可不要再继续长胖了吧。 说到这里,他在夕阳模糊不清的光线里,忧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等等…… 他原本那双修.长有力的双手,在体重增加后,手背上新添的四个肉窝到哪里去了?这双这么好看又莫名眼熟的双手是怎么回事?! 髭切震惊地暂停下砍树的工作,摸了摸自己的月要身,不敢相信地扭头向审神者求证:“……主人,你看我是不是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春川树点点头:“嗯嗯,髭切饿了吧,都饿瘦了。再干一会活,你会变得更瘦的!” 髭切:虽然变瘦了很开心,但这么说话的审神者大人……是魔鬼吗?! 源氏太刀再次在心里默念:这主人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的……再看看清秀漂亮亲和力满点的审神者,他又重新获得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好吧,不给吃饭就不给吃饭吧,让到刀剑付丧神饿着肚子干活就饿着肚子干活吧,审神者这么可爱,他说什么都对。 在天彻底黑下来的前一秒,春川树点燃了篝火,髭切继续任劳任怨地砍树,甚至都没抱怨一句“变成桦树切啦”。 反正夜里他一向都看不清楚东西,因此也没注意到,在篝火照亮的范围之外,夜色完全是浓郁的黑色,这个世界的月光和星光都没法照亮漆黑的大陆,而在火光的范围外,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缓缓睁开了双眼…… 髭切只知道,他的肚子在饿极了的状态下失礼地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然后,他打了个激灵,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斧头一时间好像莫名就重了几斤。 篝火堆另一边一直在捂眼睛的春川树,偷偷张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指,透过指缝打量着茫然的太刀,高高兴兴地凑了过来。 髭切惊悚地发觉,原本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审神者,越是靠近他就显得越是高大,等到了他的身边,抬起手喜爱地摸他头时,他终于确定,他现在必须仰起头才能和审神者对视。 “哇,髭切变瘦小了之后好可爱啊!”春川树感情充沛地感叹着,顺手摸起了源氏太刀细软的浅金色短发停不下来,“头发摸起来也好舒服,好像棉花糖一样!” 突然变得娇小的髭切失语了片刻,看着自己和短刀一样细瘦的手腕,终于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一期一振帮我设计的人设吗?饿了就会变小?!” 春川树难得听出髭切话音里透出的不那么美妙的心情,连忙解释说:“其实不是啦,我只是和一期哥说起我原来玩过的游戏里每个人物的特点,然后一期哥觉得这个特点和髭切殿有点像……你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髭切酱?” 审神者这样诚心诚意的发问,髭切酱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庆幸自己现在是在单独和审神者出任务……啊不,是玩游戏,他身边没有跟拍的摄像机,他的弟弟和同僚们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反正他老了,记忆力一直不好,等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游戏人设什么的,也就应该忘光了,所以,没事!——做好心理建设的髭切酱原地满血复活。 “哦对了!”春川树突然想了起来还有话没交代清楚,连忙叮嘱道,“髭切酱现在这个样子可千万不要随便动武哦,有危险要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吃饱恢复正常的体型才能开战,饿着肚子打架很容易被打死的,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哦!” 髭切:“…………” 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髭切努力在心中默念关键词一百遍,缓了口气,虚弱地问:“那么主人,既然您已经说了我的人设,不如也告诉我您的禁忌吧。” 清纯干净的美少年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他从身上掏出一把种子,一边顺手种在身边的地上,一边少见有点扭捏地说:“这个啊……除了不要在我面前伤害植物之外,还有就是……如果看到有什么动物粪便的话,髭切酱一定要记得拉住我一点哦。” 髭切:??? 不是,审神者大人求求你把话说清楚,如果没有及时拉住你,你会想要干什么?! 第128章 荒野求生(3) 髭切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深究审神者话里的意思。 春川树也没苛刻到让髭切一直饿着肚子砍树。在源氏太刀把篝火能照亮范围内的树清理干净之后,审神者和付丧神就坐在篝火边,开始整理这一天的收获。 他们现在有一把还剩大半耐久的斧头,不少的食物和木材,还有很多干草、小树枝。 春川树把食物分给髭切,让他抓紧有篝火的时刻把它们赶快烤熟。 “天亮着的时候我们不生火,太浪费时间和资源了,所以生火了就要把最近两天需要吃的东西都准备好才行。”审神者勤俭持家地说,“但是髭切,这些是不可以全都吃掉的哦。像你现在这样小小的,饿得会比较慢,需要吃的也比较少。如果你要一直保持胖胖的样子,需要吃的就太多了……” 说到这里,审神者羞惭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刚开局,我现在还养不起胖胖的你,对不起啦!” 髭切:“…………” 说实在的,就算眼前这个真的是他衷心想要追随的新主人,但源氏太刀还是打从心里有点后悔。 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因为审神者说不想带太多自己人来破坏平衡,和濑户章仇恨最深的几个付丧神还特意撩开袖子battle了一番,髭切是以心眼够多、会做饭、和审神者相处比较自然所有这些优势加起来,这才从一群古董太刀和粟田口众多候选中脱颖而出,获得这次机会的。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跟被傻乎乎的弟弟附体一样真心高兴呢?髭切疑惑地想,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 在春川树和髭切烤火时,同一时间,和他们兵分两路的濑户章、艾基特林也正坐在篝火旁,艾基特林吃着烤熟的红色浆果,濑户章则看着艾基特林的脖子若有所思。 一天下来,艾基特林已经接受了现实——自己在这个状似安全又正常的地方是什么活物都抓不到的了。 好在他野外求生的经验是真的很丰富,看这里有不少生长着红色坚果的低矮灌木,于是准备摘一些找小动物试毒,只是没想到摘的时候灌木丛里会窜出来一只巨大的火鸡。 看这只火鸡的体型,艾基特林一开始还真是吓了一跳,生怕被它攻击。虽然正常来说,身负异能的雇佣兵不可能打不过一只火鸡,可这里毕竟不怎么正常——还好巨大的火鸡胆子却小的很,看到人类后马上咕咕叫着跑开了。 艾基特林没打算去追这只火鸡,虽然它看起来膘肥体状会很好吃,可抓不到长得再肥又有什么用呢?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这只火鸡咕咕咕惊叫着绕着自己跑来跑去,把周围他视线范围内所有矮灌木上的红色坚果都吃光了。 艾基特林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唯一的一把坚果,“……” 好吧,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坚果有相当大的概率没毒了。 话虽如此,但艾基特林的心中还是泛起一股怒火。按他从前的脾气,这时候就算不吃火鸡肉也想追上它,抓住它的脖子直接旋转1080度,可是想想刚才抓兔子和鸟时白费的力气,艾基特林又变得佛系起来。 他毕竟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了,在无能为力时暴跳如雷发泄怨气可不是个好主意…… 艾基特林在周围又逛了一圈,到底还是多摘了些浆果,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了髭切早就发现的东西——当他琢磨着该怎么更好更方便地携带这些坚果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类似随身空间的储物格子,视线里甚至还有个物品合成栏。 佣兵头子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游戏都是有规则的,想要捕获猎物多半是需要制造相应的工具。他简单看了看可以合成的物品,这才意识到当他傻乎乎追兔子时到底都错过了多少有用的资源。 当看到“光源”这种东西竟然会和武器、工具、科技并列被单独分了一类后,再加上回忆春川树离开前特意强调过“天黑前”这个时间点,艾基特林马上产生了危机意识,开始飞快地埋头采集草和小树枝,赶在天黑前顺利地生起了火。 当黄昏到来之后,濑户章终于感觉好过了一点。这一天过得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如果日头再长一点,他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被太阳晒死。 当他看到回来时两手空空、统共只找到点浆果的艾基特林,就知道自己这个前手下在这里恐怕也混不开。 boss先生适当隐瞒了自己的情况,把其他和春川树有关的情报都分享给了佣兵头子。 对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艾基特林早就有了相对靠谱的推测,等濑户章证实了他的猜测,再回想自己这一整天被耍得团团转,艾基特林现在不想拧断火鸡的脖子了,他想直接拧断春川树的脖子! “老板,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艾基特林压抑住不理智的情绪,低声问。 濑户章微微笑了一下,也压抑住想要攻击眼前这个男人饮血的冲动,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飘落了第一滴雨点,啪一声掉落在了濑户章的脸上。艾基特林留意到雨滴,不由紧张起来。 “老板,我们得把火堆挪到树下去。我有种预感,如果火熄灭了,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可是,我觉得在雨天躲在树下也很危险啊……”濑户章说。 艾基特林承认boss说得对,可是他白天在周围转了一圈,很清楚这片平原附近连山都没有,更不要说适合躲雨的山洞了,他只好试着劝说濑户章,“现在还只是下雨而已,没有打雷和闪电。现在晚上气温很低,如果没了火堆一直被雨淋,人会冻僵的。” 濑户章现在已经不算人了,冻冻应该不会死,但被雷劈可说不定,于是他冷淡地说:“那我们就都按自己觉得安全的办法来。” 艾基特林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和气地说,“好吧,就按老板说的来。” 现实世界里的火堆可以转移,但这里的火堆该怎么转移,佣兵头子还真是不清楚。最后,他只好在最靠近大树的地方重新生了一堆火,然后躲在树下避雨,顺便幸灾乐祸地看着老板在冰冷的瓢泼大雨里,原本就毫无血色仿佛尸体一般的脸,变得更加青白起来。 * 最初的雨滴中的某一颗,同样掉落在了春川树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审神者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反应和艾基特林差不多,同样也很警觉。 “咦,下雨了?”少年审神者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秋季开局,难道是春季吗?虽然秋季也会下雨……但是,唉,不管了,还好我们白天摘的花够多。” 他掏出髭切白天摘的花,把它和干草小树枝捣鼓在一起,做出了一把十分精巧鲜艳的小花伞,以及一个更加鲜艳的花环,郑重地递给了髭切。 “给,快拿去,不用担心我,我是植物所以潮湿一点没关系的。”春川树真诚地说。 他说话时的语气,就好像他让出的是末世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食物——髭切也一百二十分相信,无论是带花环还是打花伞都绝对对自己只有好处,但他真是没办法顺利地对着真诚的审神者道谢。 缩小得和短刀差不多纤瘦的源氏太刀最终还是挽起了自己过长的袖子和裤腿,披好足足可以盖过膝盖的巨大白色外套,费力地把鲜艳野花变成的花环戴在头上,撑起了马蚤气的小花伞。 ——到了这种时候,髭切只能苦中作乐地庆幸,他现在是这副短刀小朋友的样子,这么打扮大概还有一种男女莫辨的可爱吧? 春川树贴心地帮他理了理头发时,沙沙的雨声中不知何时掺杂了一阵阵清脆的“呱呱”声。 少年审神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竟然真的是春天啊……” 说着,他掏出了烤好的浆果给髭切,自己则现场搓了个火把握在手里,郑重地说:“太危险了,我们得移动起来。你边走边吃,恢复成能够战斗的体型,移动时要注意走位和躲闪哦。” 不过想到髭切的太刀侦查,出于谨慎考虑,审神者还是拉住了髭切的手,“算啦,我们一起走。” 少年的手心干燥温暖,想了想又侧过头对太刀付丧神笑了一下,解释说,“别担心,我们不会真的有危险,我说危险的意思就是……玩游戏也要认真啊!” 也许老年人是真的对小孩子没办法吧。原本髭切还在腹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审神者这么贴心,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当然,绝对不会再输给那些家伙了哦!”说完,源氏太刀就埋头苦吃起来。 审神者拉着专注增肥以增加战斗力的太刀,在雨中飞快地前行,绕开随着雨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成群结队的青蛙,飞快地向早晨开局时的草地跑去。就算随着“嘭”的一声,满嘴塞满了食物的髭切已经变回了正常髭切该有的高大身形,没他高的少年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拖着他飞驰。 “当然不会输给他们啦,我就怕他们撑不住死得太快太简单了,又像上次在地下城时那么空虚无趣嘛!” 呛了一肚子风和雨的髭切:“……”行吧,我算是明白了,毫无疑问,主人他就是个魔鬼。 第129章 荒野生存(4) 春川树拉着髭切,在瓢泼大雨和电闪雷鸣里飞快地穿行。在路过一片草地时,少年审神者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髭切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周围——可惜,受太刀的侦查限制,他什么都没看到。 春川树看出髭切的茫然,解释说:“那边好像有个前辈。” 髭切不清楚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之为春川树的前辈——以春川树讲礼貌的好习惯来说,难道是一个被拉进游戏里的审神者吗?他跟在春川树身后,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在一道闪电里看清楚,春川树口中的前辈,是一具倒插在土地里的人类骸骨。 源氏太刀当然不会害怕一具普通人类的尸骨,他只是疑惑地问:“哦呀,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已经有人开始自相残杀了,但尸体怎么会这么快变成白骨呢?” “这个应该不是活人变的。”春川树解释说,“它应该是我在照搬游戏设定形成世界时自动生成的。游戏设定里他们是过去在荒原上死掉的探险者,所以我才叫它前辈,看到前辈就能在它周围找到些好东西,你就把它看成另一种长浆果的小树丛就行啦。” 髭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希望这个前辈周围能有点武器或者防具,普通的长矛和木甲就够了,因为我们是要去打架救人的嘛。”少年审神者在雨里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许愿。但是在把愿望说出口后,他突然后悔了,“哎呀,我不应该许愿的……” 在自己的世界里许愿是会言出法随的,简直就跟开修改器作弊一样。春川树有点懊恼,但说都说了,他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果然,看了一圈后他发现在距离骸骨不远的地方,有一根长矛被插在了土里。大概是春川树紧急补救说不该许愿的缘故,这根长矛看起来并不“普通”,所以也可以说是也不符合春川树想要普通长矛的心愿。 在《饥荒》游戏里,普通的长矛是十分原始和粗犷的——就是一根弯弯曲曲的木头上,用草绳绑上一块锋利的石头。 但这根武器看起来却十分高级,通体都是血液般的鲜红色,在电闪雷鸣下闪烁着微光。 这样看的话……开局就拿到这种厉害的武器,从维护平衡不开挂的角度来看,好像还不如普通的长矛呢。少年审神者有点不开心地走上前,从地上把它拔了出来,来回翻看了两眼。 髭切也走了过来,安慰兴致不高的审神者,“主人,这个看起来不应该称之为长矛,而应该是枪了吧。您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哦。” 审神者可以召唤出如日本号这样稀少的枪,溯行军里的枪也十分不好对付,髭切对这种武器还是蛮熟悉的。 作为存活了许多年的付丧神,源氏太刀如果是真心想要宽慰他人的话,还是很能切中要害的,他说:“而且,不管是长矛还是枪,我其实都不太会用呢……唉,如果是刀就好了,主人,你会用枪吗?” 春川树茫然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未成年,他还没到系统学习武技的年龄呢……对哦,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可是他和髭切谁都不会用,说起破坏平衡好像还不如套上木甲之后站撸。 春川树略带着沮丧的表情渐渐消失,正想要展露出快乐的笑容,雨夜里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在耀眼的光效下,在审神者和付丧神面前形成了一个气旋,看起来就像是小型的龙卷风。 少年审神者被雨淋湿的头发被吹得飞舞起来,髭切更是不得不捂住脑袋上的花环,把花伞藏在背后。 “主人,这是什么?”髭切护着审神者稍稍和气旋拉开距离,艰难地大声问。他感觉自己刚一开口就灌了一肚子的雨和风,整个刀都快像气球一样被吹得更圆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春川树也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我、我觉得我可能不应该随便捡地上没见过的东西……” 《饥荒》这个游戏,写做“饥荒”,读做“作死”,危险来自哪里都不奇怪。 就在审神者和付丧神都迷惑不已的时候,风和光芒终于消散了,一个穿着紧身衣的男人出现在原本无人的草地上。由于他比春川树高出不少,所以即使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直都低着头,少年审神者仍然看清了他鲜红的眼睛和眼角的血痕。 “啊……”春川树瞪得圆溜溜的绿色眼睛里满是迷茫,仰起头问,“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你?” 年幼的世界树还没有孕育智慧生命的能力,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形生物,理论上来说都该是他自己投放进来的玩家。可是就在春川树的眼前,竟然有一个例外! 红色眼睛的黑发男人没有回应春川树的善意。他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回答:“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枪兵迪卢木多奥迪那。” 这个名字有点长,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春川树自己的真名……绿眼睛少年眨了眨眼睛,正在努力回忆自己过去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费奥纳骑士团,男人已经朝他伸出手说:“把我的红蔷薇……还给我。” “哦……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拿走了它。”春川树连忙道歉。 “我的确已经死了,而且还死了很多次……”迪卢木多冷淡地回答,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髭切身上,盯着他头上的花环看了一会,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春川树更加惊讶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白骨,虽然联机版的《饥荒》的确是可以复活没错,但可是……游戏才更开始,不至于会让他死过很多次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往这个世界里拉进过一个长这样的人呀!咦,等等,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从他所创造的世界里孕育出来的吗? ——春川树茫然的眼睛里缓缓漫上了喜悦和亲近:这、这难道是说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吗?他慌张地伸出手,把手里的枪交还给了突然出现的男人,然后继续茫然地盯着他发呆。 迪卢木多的目光重新落回春川树身上,轻声问:“是你召唤了我?你有什么愿望?” 这个问题稍稍唤醒了一直发呆的春川树,“我吗?暂时的愿望就是希望濑户先生和艾基特林先生不要死吧……唉对了!现在不是站着聊天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去他们那里看看吧!” 这么一会的功夫,三人周围已经围上了十来只青蛙,春川树看了看迪卢木多流过血的眼睛,关切地问:“你还看得到吗?来,拉住我的手,髭切也是哦,我们得跑快一点了。” 说着,他已经在迪卢木多给予回应之前,拉住了他没有握枪的那只手,又用另一只手抓住髭切,把两个同样比他高大的男人扯得被迫飞奔起来。 和髭切一个人手拉手跑的时候还好,这种一带二的方式实在有点奇怪。髭切越过春川树,看向审神者另一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呆愣的少年可能是没有注意到迪卢木多的敌意,但曾经经历过暗堕的髭切却把他眼里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曾经遭遇过许多糟糕的人,于是开始相信天下全都是些糟糕的人和事、开始憎恨起整个世界的眼神…… * 在髭切揣测和戒备着迪卢木多的时候,迪卢木多也在思索着他如今的境遇。 ……响应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的召唤,ncer的职阶带着破魔的红蔷薇和必灭的黄蔷薇出现,与之订立契约宣誓效忠。然后全面地重演了生前的悲剧,临死前带着强烈的怨恨诅咒了促成他悲剧的所有人…… 再然后,身为servant的他本应该回归英灵座,成为一段记忆。可是睁开眼,他却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身边只有破魔的红蔷薇。 虽然很想报复,但刚刚现身发现眼前只有一个少年气十足的孩子,还有一个打扮古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家伙,多年恪守的骑士精神让他根本无法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动手——不要说是动手,面对毫无防备的少年,他甚至连口出恶言都做不到…… 尽管当这一次的御主拉着他飞奔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少年并不像他表面看来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可已经交谈过后,迪卢木多觉得这位少年魔术师谦逊又善良,就算他连一声master都不肯叫出也不介怀,关心同伴的生命更甚于完成自己的心愿。 假如这位少年御主的从者不是他迪卢木多,那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御主,可惜,迪卢木多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诅咒,不会再对命运有更多的奢求了…… 可恶,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归英灵座呢。想来,作为本体的自己有过那么多失败的经历,未必会有兴趣认真翻阅这一次圣杯战争的记忆,这样……他的怨恨就可以随之被掩埋,仅仅带着生前的回忆再次回应召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要再一次迎来命运的捉弄。 第130章 荒野生存(5) 春川树很快就找回到了早上来到这个世界穿过的绚丽之门。这道被蔷薇花枝环绕,正中最上方有一只巨大眼球的大门,对普通玩家来说是绝对有来无回的单程通道。可由于它是大家来时通过的地方,一般人或是心存侥幸、或是生性谨慎,都不会在一开始就离它太远。 果然,在绚丽之门周围绕了一圈,春川树顺利找到了正在被密密麻麻的青蛙围攻的濑户章和艾基特林。 比想象中好一点,两个人虽然狼狈不堪血量堪忧,但好歹都还活着,正围着火堆照亮的一小片地方艰难地躲避着青蛙的吐舌头攻击。 可是青蛙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濑户章现在拥有了吸血鬼的速度,艾基特林也身手不凡,两人还是不可避免会被击中,而每一次被击中,青蛙的舌头都会从他们的身上卷出些东西来,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干草、小树枝等等物资。 春川树松开髭切和迪卢木多,节省地掏出耐久还没掉没的火把观察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当闪电的光芒落下,周围恢复了彻底的黑暗后,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眼尖地看到了这代表着希望的火光,但考虑到立场,又默契地选择了假装没看到,并不向他们求救。 髭切嫌弃地收起了花伞,为了保持成年人强壮的体型,又往嘴里塞了一把浆果,轻声慢语地问:“主人,要怎么做?” 这一声“主人”,让一直冷眼旁观的迪卢木多转过头,多看了他们一眼。 春川树想想髭切作为太刀付丧神那悲剧的夜视能力和机动能力,中肯地说:“你把伞打好,再升一把火,和迪卢木多在一边躲好,就算有青蛙过来攻击,也千万别还手,躲开放个陷阱就行了。” 青蛙这种东西可是群体仇恨的小动物,打了其中一个,就会像濑户章和艾基特林一样,被一大群围攻。被一群青蛙打就相当于被一群青蛙用舌头舔……呃,作为一个合格的审神者,想到如果髭切被攻击了,之后要给他手入的正是自己,连给自己施肥都能接受良好的春川树就觉得不行。 髭切点了点头,听话地重新打起小花伞来生了个火。 春川树举着火把,冲到濑户章和艾基特林身边,用火把敲了他们周围好几只青蛙的脑袋,然后凭着灵活的走位和敏捷的速度,带着大批的青蛙跑走了。 迪卢木多抱着枪站在火堆边,看着少年消失在夜色里,只在闪电重新照亮大地时,才能隐约看到他被那些巨大青蛙追逐的身影,轻声问一边将少年称之为“主人”的髭切,“让主人去引开怪物,自己躲在一边躲雨烤火,你们一直是这样的吗?” 髭切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曾经他也幻想过要挡在最前面保护我方主公的……但幻想就是幻想。他用自己那副充满了迷惑性的温柔嗓音软软地回答,“唉……没办法啊,我跑出去的话只会拖后腿嘛。” 那为什么不命令从者去引开攻击呢?即便他是个连master也不肯叫的不合格从者,御主他怕自己的命令不会得到执行,可不是还有咒令吗? 对于对魔力b的他来说,三枚咒令代表着绝对命令的权力。而以这位少年御主的敏捷,如果他不放弃底线偷袭御主的话,少年御主应该有在被他杀掉前发动咒令的能力,所以……不服从命令为master而战的从者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保存咒令是为了用在更关键的地方,或者当他表现出不驯时命令他自戕吗? 迪卢木多于是又沉默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还在苦苦支撑,即便青蛙已经少了很多,仍然险象环生。从本性和习惯上来说,他想要去帮忙,可从他不久前下定的决心来讲,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管,就应该站在这里。 枪兵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情绪,又实在算不上一个难懂的人,源氏太刀观察了一会,好心地说:“你不用那么烦恼要不要去帮忙哦,那边那两个,都是只为了取乐就害死过无数无辜生命的卑鄙坏人。” 迪卢木多也才刚刚认识春川树和髭切,就算髭切这么说,也不可能马上完全地去相信他的说法。他疑惑地垂下头,很想问“那为什么你的主人会跑上去帮忙”,又或者是“那你的主人为什么要说自己的愿望是希望这两个人不要死”,但就在这时,一道雷突然轰鸣着劈了下来。 艾基特林在刚刚下雨的时候,把火堆移到了树下,这道雷恰好劈中了那棵大树,大树熊熊燃烧起来,火势顺着艾基特林被青蛙打落一地的干草树枝,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树林里亮如白昼,一切都好像在瞬间被点燃了。 濑户章果断放弃了在火堆的光亮下躲避,毫不犹豫地向髭切和迪卢木多跑来。艾基特林也没有畏首畏尾坐以待毙,就算眼前都是火焰,也埋头向着外围猛冲过来。倒是他们周围的青蛙十分违背动物天性,完全不怕火,还是一直悍不畏死地追着他们两个狂吐舌头。 髭切:“……” 源氏太刀感受到了绝望,以他上千年的阅历,他觉得他是跑不过森林大火的,这是个常识。审神者好像是说过这个世界比较危险,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太刀付丧神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暂时抛弃面子,扯开嗓子大喊“主人救命啊”。 迪卢木多侧目看了看僵在原地的髭切,在被重新召唤出来一直优柔寡断无所作为后,他终于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失礼了。”枪兵冷淡地说着,以a+的敏捷弯下腰,一把抱起了他眼中梳着妹妹头,头戴花环,打着小花伞,胖胖的御主侍从,飞快地向安全的地方跑去。 突然被公主抱的髭切:“…………” 豁达的千年老刀平静地放弃挣扎,决定往好处想想:不用喊主人来救他了呢哈哈。 * 于是,当春川树发现这边着火急匆匆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迪卢木多抱着髭切从火场里冲出来的场面。 作为一棵树,就算他不会被凡火烧死,能不用冲进火里救人总是好的。他欣喜地跑到迪卢木多身边,发自内心地说:“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小迪,多亏有你帮忙,你真是太棒了!” 髭切意外地看了看审神者。 审神者说话时一向是很客气的,对于外表看起来比自己年长的人,就算会用一些表示亲昵的称呼,也多半会体现出尊敬长辈的感觉——比如他坚持叫一期一振哥哥,叫三日月爷爷,强行给两个付丧神分成了两个辈分。 像这样一开口就叫一个这么成熟高大的男性“小迪”,髭切还是第一回 见到——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春川树是怀着怎样的慈父心肠叫出这声小迪的。 可惜小迪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一份殊荣,很酷地不理会审神者的道谢,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髭切笑着接话道:“哈哈,是呢,真的多亏了小迪,要不然……我就要在火里感叹现在不再是源氏的时代了呢,要是像一期殿一样被火烧得失个忆,那就更麻烦了。” 春季的夜晚不算太长,髭切说话时,天已经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春川树和迪卢木多没费什么力气就摆脱了周围的青蛙。 迪卢木多放下怀里的髭切,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有点酸的胳膊,强撑着冷淡地说:“不要感谢我。我只是因为禁制必须善待女性,而且无法拒绝求助之人。与其被迫带你出来,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挣扎。” 春川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出于家长的教导,他一贯都很擅长忽略别人说了什么,只关注别人做了什么。由于听出迪卢木多话里的别扭,他还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迪卢木多的胳膊,传授经验道:“别害羞嘛。这个时候,说不用谢就可以了。” 迪卢木多:“…………” 不擅长争辩的枪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这个时候反驳说“我才没有害羞”和承认自己害羞了有什么区别么?他只好沉默下来,然后发现沉默好像和默认也差不多了…… 髭切倒是听出了不对,他默默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向这个眼睛冒血视力不佳的家伙展示他是个男的,在春川树看过来时还假装轻描淡写地解释“刚才被火烤得太热了”,之后就果断转换了话题,“话说,小迪跑得可真快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出现了,这种速度不可能是普通人类吧?” 迪卢木多忽略了这两个人对自己自来熟的称呼,冷笑着说:“我当然不是普通人类,将我这个从者召唤出来的,不正是你的主人吗?” 突然被cue的春川树非常无辜,“什么,我好像没有召唤你吧?我就把你的枪从地上捡起来了而已啊……” “别开玩笑了,我不明白你否认自己的御主身份有什么意义……”迪卢木多感觉到自己内心升起一股奇怪的火气,“你以为我会分不清谁是自己的供魔者吗?” 从被召唤以来,除了他自己,从没人提起过御主、从者、愿望或者命令,这也是他明明满心都是愤恨想要大开杀戒报复命运,却始终找不到爆发理由,只好默默跟着御主和他侍从的原因。 直到现在,他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把抓起春川树的手,看向他的手背。 满腔被愚弄的火气冻结了,少年手背上干干净净的,连一颗痣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咒令那么大的图案了。 迪卢木多不信邪地又抓起了春川树的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上也什么都没有。 迪卢木多:“…………” 被抓住双手的春川树反手握住了黑发男人的双手,安慰他:“没关系,你别着急呀。虽然不是我召唤了你,但我想……招呼你的也许是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位化成白骨的前辈也说不定呢。你也是付丧神吗?原来master是英语里审神者的意思啊!我们可以试试把刚才的前辈复活,看他愿不愿意当你的master,如果他不是个好master,你也可以来我的本丸啊,我的本丸很热闹很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哒!” 濑户章拼命跑出了大火,无力关注自己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正在礻果奔,在耀目的阳光下,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失去了颜色,产生了奇怪的扭曲,耳边还开始响起了不详的幻听噪音。 在黑白素色的世界里,只有春川树还保留着显眼的色彩。他看着这个和英俊陌生男人交握双手的少年,离奇地感到了一丝忿忿不平:不是说好了这场游戏是为了对他进行折磨和复仇吗?!刚才他要被烧死时这个该死的审神者在哪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配给他吧? ——这个游戏才开始一天,这个该死的审神者是不是就已经把他和他的手下给忘了?! 第131章 荒野生存(6) 不提濑户章在想些什么,迪卢木多是真的被现在的状况弄晕了。 对了!供魔者不一定拥有咒令,就像不久前他被肯尼斯召唤出来后,就是由肯尼斯的未婚妻索拉为自己提供魔力的……迪卢木多失礼地甩开春川树的双手,又拉起髭切的手检查了一遍。 髭切的手背当然也是干干净净的。 迪卢木多陷入了更深茫然和沉默当中。 这个时候,髭切倒是有心想问“你到底在我和主人的手背上找什么”,但在他提问前,一眼看到一个白色的鬼魂从逐渐熄灭的森林大火里飘了出来。 髭切:!!! 春川树的反应就比较平淡了,“唉?艾基特林先生死掉了呀。” 审神者的态度让源氏太刀也飞快平静了下来:仔细看的话,这个艾基特林的鬼魂一点都不吓人嘛,长得像个披着白色床单的水母……不光不吓人,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濑户章侧头看了看身后的鬼魂,心理稍稍平衡了点:很好,看来真的死掉还是能得到春川树一点注意的。 还没等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点不正常,他眼前扭曲变色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影子是怪兽的形状,灵活地在地面上爬行。这奇怪的东西仿佛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仿佛也看不到它,可当濑户章看向它时,它短暂地停住了几秒钟,然后径直向他冲了过来。 濑户章没办法冒着被怪物咬到的风险假装看不到他。他举起斧头,一边向影子挥舞,一边飞快地躲开它的攻击。让他感到安心的是,影子是可以被普通斧头打到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向春川树和他带着的人求助,只好边砍边躲,艰难地战斗起来。 更糟的是,除了春川树,没人能看到正在攻击他的影怪,在髭切、迪卢木多和艾基特林(鬼魂状态)眼中,他就像是突然发疯了,对着空气疯狂输出,诡异的同时看起来又十分的好笑。 还好髭切见多识广,在和春川树相遇的小岛结界里见多了这种发疯的人类,第一个淡定忽略了他——只可惜这么接二连三的被打岔,他也忘记了追问迪卢木多。 “主人,接下来我们该做点什么呢?”髭切真心诚意地问自己的审神者。 春川树放眼望了望烧成一片焦炭的树林,首先对艾基特林说:“那个,艾基特林先生,麻烦你去找找这里哪有复活台。复活台就是……一块方型木头地板上有个圆圆的石台,四角都有一颗招苍蝇猪头的东西。找到的话,一定要记住路,回来带我们过去哦!” 鬼魂版的艾基特林没法和春川树说话,飘飘悠悠地飞走了。 他刚飘走没多远,濑户章的战斗就结束了——当他和影怪打起来之后,周围更多的影怪被吸引过来,在两三只影怪的围攻下,没多少战斗经验的原脑力派boss先生终于战线崩溃,嘭地一声炸开,变成了一具白骨和一地乱七八糟的资源。 以及,半空中漂浮着的一个新的鬼魂。 由于吸血鬼种族特点,所以新鬼魂嘴上还有两个尖尖的獠牙……好像比刚才艾基特林的鬼魂看着还要更加卡通一点。就算此时是怕鬼的粟田口小短刀们在这里,对着这样的鬼魂估计也无法升起多少害怕的情绪。 ——不过髭切突然发现,自己不久前见到第一句白骨时,对它死亡时间的推断可谓是大错特错,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压根就没有什么死过一阵才会变成白骨,而是死后直接【哔——】变成白骨! * 虽然濑户章还是死了,不过春川树也没见多沮丧,他只是挥了挥手,吸引了濑户章鬼魂的注意力,“濑户先生,你也和艾基特林一样,快去找复活台吧!” boss先生很懵逼。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除了阳光和圣器外无法被杀死的吸血鬼吧?怎么就这么死掉了呢?濑户章安慰自己,还好……这个世界没有吸血鬼没有灵魂的设定,没让他在死后化成灰烬彻底消失。 懵掉了的濑户章没向艾基特林那样马上飘走,春川树也没有催促他,而是自顾自开始招呼髭切赶紧把boss先生的包给舔了。 然后,他对迪卢木多和颜悦色地说:“放心吧小迪,如果之前我们遇到的前辈真的是你的master,等找到了他的鬼魂,我们就带他去艾基特林和濑户章先生找到的复活台复活!鬼魂飘得比他们活着时快,而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也比活着的时候安全,探路找东西很方便的。” 正埋头捡东西的髭切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离得不远,应该听得到这话的濑户章。 刚刚被怪物咬死,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疼痛的濑户章:“…………” 所以,你让我们去找复活台,根本就不是想让我们复活,而是在继续榨取我们的剩余价值咯?! 迪卢木多同样很意外。 他也顺着髭切的目光看向濑户章的鬼魂,从他那惨白的鬼脸上,愣是看出了他的意外和悲愤。尽管髭切说过这两个人类罪有应得,迪卢木多还是忍不住问:“如果用复活台复活了……你所说的那个人,那……他们这两位该怎么办呢?” 春川树自然地回答:“他们啊,之后再说吧。” 说到这里,他好像终于想到了要对濑户章把话说得清楚点,于是扭头对不远处的鬼魂大声叮嘱:“濑户先生,你可千万不要自己擅自使用复活台复活啊!复活台只能用一次,鬼魂状态很安全倒是没什么,可复活后不在我身边,我怕你们会很快又死掉的,到时候想再复活一次,就特别麻烦了哦!知不知道?” 濑户章:这是在威胁吧? 可boss先生不得不承认春川树威胁得十分有道理。就算复活又怎么样呢?没有他的庇护,仅凭他和艾基特林根本就活不下去,所以,即便“复活台”这东西听起来就是一种珍贵的不可再生宝物,可即便率先找到了它,他也没法把它占为己有。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遗憾的是,在面对春川树时,许多时候是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的,因为少年审神者说完话后,抬手就搓了个锤子出来,对濑户章的尸骨一顿猛锤,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中,把濑户章的骨头锤成了碎片。 濑户章:“……” 鬼魂没办法开口抱怨,但耿直的枪兵却突然说:“……为什么要损毁他的尸骨?” 春川树把骨头碎片仔细地捡了起来,仰起头给了迪卢木多一个毫无阴霾的笑脸,新绿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虽然多数时候他说话时总是因为逻辑太过跳跃让人听不太懂,但现在为了迪卢木多,少年却耐下心,仔细地解释起来龙去脉。 “因为现在是春天嘛,春天是很危险的总是会下雨,如果被雨淋湿了san值会掉的飞快哒,掉到特别低的时候就会像濑户章先生一样,被别人都看不到的影怪袭击哦!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们得想办法做出雨具来,做好用的雨具需要骨头碎片,所以我才会砸碎濑户先生的尸骨……” 春川树歉意地转头对濑户章说:“放心吧,复活不需要尸骨的,再说等你复活后,也会需要雨具哒。不光是你哟,我一会还得去找找艾基特林先生的尸骨呢。” 濑户章无话可说,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既然复活不需要尸骨,那他也确实不怎么在意一具骨头——再说就算他在意,他又能怎么办呢?过去他是强者时,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现在他变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好像也没立场抱怨别人也用这一套来对待他。 濑户章终于飘飘悠悠地离开了。 春川树拎起了濑户章死亡后掉落的斧头塞给迪卢木多,望着眼前被烧的树林,元气满满地说:“来吧!小迪!来吧!髭切!你们负责把被烧焦的树砍断,我负责捡木炭!想建基地的话我们可是需要许许多多的木炭呢!如果捡到什么烤熟的小块肉或者青蛙腿,不用客气,直接吃掉就行啦!大家一起加油吧!” “嗨,知道了主人。”髭切有气无力地捧场道。 迪卢木多拿着斧头茫然了一会,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一句能说的台词:“……谢谢,不过英灵不用吃东西。” 髭切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个英俊的黑发英灵,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明白迪卢木多的感受。少年审神者显然已经以他一贯的强势,裹挟着这个英灵的思维,将他带入了自己的节奏里无法自拔了…… 不出所料,他好像已经忘记春川树现在还不是他的主人,忘记了自己刚才透露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他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的主人实现愿望,忘记了作为英灵他不需要吃饭可能也不需要睡觉所以当然也就不需要什么基地…… 总之,这家伙无比自然地举起了斧头,真的开始砍起了树。 看来英灵真的和刀剑付丧神差不多嘛,看起来都蛮习惯听从别人的指令的。如果这个时候,对他发出灵魂三问“你是谁你在哪你在做什么”,估计会很好玩吧? 髭切又关注了迪卢木多一阵子,就开始认真地砍起树来了,一边砍树一边和审神者吐槽:“唉……把这个干到极致的话,说不定将来我就可以叫炭切了呢!” 春川树连忙安慰髭切,“别这么说嘛髭切,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给你改名的呀!再说,你今后还要把很多事都做到极致,总不能做好一件事就改一个名字吧。还有还有,小迪也在砍树啊,如果要改名的话,你们全都改叫炭切,该怎么区分呢?” 第132章 荒野生存(7) 对三个非人类来说,建基地没难度。春川树没有把整个世界逛完再挑选基地选址的谨慎和耐心,算了算资源搜集得差不多了,他就近找了一块绿草地,做了一把草叉,一叉子下去,就铲起了一块非常大的圆角正方形草皮。 髭切正好看到,嘀咕道:“……真是个不科学的世界。” 春川树听力远超人类,当然听得到髭切的吐槽,十分惊讶地扭过头:“髭切,难道你身为刀剑付丧神,竟然相信科学世界观吗?” 迪卢木多同样不科学英灵奥迪那默默盯住髭切,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髭切:“…………”无法反驳只能闭嘴。 春川树哒哒哒地在草地上欢快地跑过,挥舞着不科学但和三人组很相称的草叉,在草地上叉出了一个九宫格,然后站在这块空地上,一脸严肃地绕来绕去,终于选择了其中一个位置,建起了合成的石头营火。 髭切这次非常有眼色地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春川树那张好懂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才谨慎地开口问:“主人,放营火的位置又有什么讲究?”结合进入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种种意外,他觉得自己应该未雨绸缪问清楚,“放错位置是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呃……”春川树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这个……你知道的,光源在这个世界的晚上是非常重要的必需品,所以营火的位置关系到后续好多东西的摆放。放错了,会有令人无法承受的不好后果。” 髭切是个很爱笑的付丧神,嘴角没事都会向上翘三分,听到这个回答,立即跟着收敛笑容严肃起来。他还记得审神者之前说过,在这个世界里他能保护大家不遇到危险,没想到……情况没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唉?好吧,”源氏太刀没有去问“无法承受的后果”是什么,他走近春川树,好学地问:“主人,能告诉我您是怎样确定营火和其他东西位置的吗?” “当然可以啦!没想到髭切你对建基地这么感兴趣啊……”春川树高兴了,拉着髭切的手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小型基地建设经验,迪卢木多虽然没有跟着凑近,但也支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春川树见付丧神和英灵都没有追问,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哇!为什么已经离开家,不在爸爸的管辖之下,都已经开始自由地熬夜打游戏,大口吃炸鸡、喝快乐水了,建基地时还要强迫症一样把所有东西搞得整整齐齐呢! 一个不整齐的基地会造成什么后果?也没什么吧,无非就是万一被爸爸看到的话,绝对会被砸碎了重建的!可是爸爸现在又不在这里…… 想到这里,离开家有段日子的未成年审神者情绪莫名有点低落,但这点情绪来的突然消失得也很快,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在髭切和迪卢木多的帮助下建成了一台名叫“科学机器”——但实际上相当不科学的机器,解锁了更多同样听起来很科学但制作过程机器不科学的合成品。 然后,他们在离营火不远处支起了两排十多个晒肉架,然后在晒肉架上挂满了昨晚从天而降的青蛙腿肉。 干完这些,艾基特林的鬼魂正好飘飘悠悠地赶了回来,绕着春川树转了两圈,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精力充沛的审神者扔掉手里的活,提起锤子便跟在了鬼魂的身后。髭切当然是跟着审神者,但迪卢木多扶正了最后一个晒肉架的支架,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小迪,快来呀,跟上!”春川树马上察觉到了,很有照顾小辈自觉亲切地叫道,“没准路上就能遇到你家master的鬼魂呢。” 英灵不由自主地向少年的方向迈开步子,但紧接着,他又停了下来。 上次春川树这样说时,迪卢木多关注的是接连死掉的两个人类竟然变成了鬼魂,还有这个少年轻描淡写提到可以复活亡者这件事,但是现在,他跟着少年和他的侍从干了一天活,虽然手上没闲着,但内心平静,也没有为其他事分心,终于注意到了本就早该注意到的重点。 “您所见的那具白骨,应该不会是我的master……”黑发英灵挺直了脊背,紧绷地说,“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为了……” 说到这里,迪卢木多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竟然想向还不熟悉的少年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当然,就算他真的是我的御主,您也无需为了我,去寻找他的灵魂将他复活……” 在说起这些时,迪卢木多不得不再次回忆起被迫退出的第四次圣杯战争,暗自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在被御主用咒令强迫自尽后,他又回到了人间。虽然这个世界哪里都不太对劲,但是……春川树和髭切的手上都没有咒令,不是他的御主,也没有需要争夺圣杯实现的愿望,作为不久前才心怀满腔憎恶而诅咒了所有人的英灵,他应该离开他们的…… 就在迪卢木多萌生离意时,春川树已经轻快又高兴地折返,走到了英灵面前。 “小迪,要是这样的话,我去把前辈的尸骨砸了,捡点骨片你说好吗?现在骨片要给大家做雨衣其实还不太够,而且等到我们做出蒸煮锅,再种点洋葱出来,骨片加上洋葱,可以做骨头汤喝呢!” “什、什么……”就算已经不再是人类,但迪卢木多还是睁大了眼睛。做雨衣为活人提供保护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是用人的骨头煮汤,这个就太……一时之间,英灵又被带偏了思路,忘记了刚才涌起的悲愤情绪。 就在英灵纠结着不知该做和反应时,髭切已经也跟着转了回来,凭借着他对审神者的了解轻描淡写地抢话道:“为什么要用一点肉都没有的骨头煮汤喝啊?主人,想喝汤的话,我们抓点野味煮有肉的汤喝不好吗?” “也可以吧……”春川树乖巧地点了点头,简简单单就放弃了吃人的念头,使劲拉住迪卢木多,热情地说,“快走吧小迪,等艾基特林先生和濑户章先生复活了也需要吃东西,我请大家吃肉汤!” 说着,少年心无芥蒂地拉起了英灵的小臂,仰起头朝他露出了自己高兴的笑脸。 在春川树的手轻轻搭在迪卢木多手臂上时,英灵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支持他存在的魔力,的的确确和春川树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也太奇怪了,如果还有其他御主和英灵来到这里,像自己一样把春川树误会成了自己的御主该怎么办呢?这个叫髭切的侍从虽然比普通人强很多,但肯定是打不过英灵的…… 在又一次被春川树拉走时,迪卢木多也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不再是迷茫地跟着春川树——这次,他是清醒理智地决定要暂时先跟着他们的了! * 艾基特林领着春川树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复活台,濑户章的鬼魂正在复活台边打转。见到他们过来,嗖地就缩进了复活台的黑石板里,黑石板散发出白光,出现了裂痕,几秒钟后,黑石板碎成了几块,濑户章从白光里摔倒在地上,成功复活。 艾基特林的鬼魂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开始飙起了谁都听不懂的鬼语:“……¥%&@!” 艾基特林刚死的时候,春川树让他去找复活台,他就直接去了,所以没听到春川树说的话:复活台只能用一次,春川树只是利用他们探路,真正想复活的却是迪卢木多的主人。 濑户章就不一样了,他听到了,想得也很明白——复活台只能使用一次,那他就必须抢夺到这个机会,就算会让春川树生气,会受到更多折磨,但春川树想要继续玩下去,就不会立即再次杀死他,而人必须要活着,才有希望! 春川树倒是没生气,他先体贴地安慰了艾基特林的鬼魂:“没关系,别着急,既然濑户先生先用了复活台,那换个方式复活您就好啦。” 他走到还爬不起来的濑户章身边,捡起了两团灰色果冻一样的东西塞进背包,“唉,濑户先生还是要学习一下要怎样战斗的,你看,如果您刚才能杀掉一两只影怪,我们这次就能得到更多的噩梦燃料了。” 少年新绿色的眼睛落在濑户章身上,见过大场面的boss感觉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窜到了头顶。 这一次,就代表着还有下一次…… 春川树没给濑户章多少自己吓唬自己的时间,“濑户先生,您和艾基特林先生寻找复活台的过程中,有没有见过其他活物啊?”做为一个合格的审神者,春川树还惦记着要请大家喝肉汤。 濑户章点头,抓紧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用平静的语气说:“见过,就在这附近,见过一种巨大的蜘蛛。还有奇怪的类人生物……” 春川树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也太棒了吧,运气真好,我们现在正好最需要小蜘蛛了!” 小蜘蛛……个鬼哦!——当濑户章带着一行人外加艾基特林的鬼魂来到他们探路时发现的蜘蛛巢穴,站在占地几十平米的蜘蛛网外,望着比人还高的蜘蛛巢穴、还有在巢穴附近爬行的、足有半人高的巨型蜘蛛们,除春川树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主人,这次的敌人是这些蜘蛛吗?”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源氏宝刀最先回过神,坚强地说,“没关系,即使敌人是鬼,我也会把它们斩得七零八落的!”说完,他从背包里掏出烤过的浆果,飞快地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力求尽快变身成身宽体胖力大无穷版髭切。 “还是我去吧。”迪卢木多也提起了破魔的红蔷薇。 “髭切,小迪,你们都不要再争了!小蜘蛛是这个世界里性价比最高的生物了,又好打,掉落的东西又多,最适合新手练手了……” 春川树拦住了主动请战的髭切和迪卢木多,转过头,对濑户章露出了在电车上为老弱病残孕让座时的和善微笑,贴心地说:“就把这次机会让给濑户先生吧!” 第133章 荒野求生(8) 突然被cue的濑户章只沉默了几秒钟,并没有想方设法推诿,反而露出了毫无破绽的真诚微笑:“好的,真的很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不用谢,以后我还会经常给你这种机会的。”春川树礼尚往来地客气了一下。 围观的髭切:“……”真是神奇,要不是他了解内情,打死他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位谁是在飙演技,谁是真心诚意。 濑户章其实没想错,春川树没想马上再折腾死他一次。他递给濑户章一把建成科学机器后才解锁的长矛做武器,叮嘱道: “一会天就要黑了,在天黑的时候没有光源会死的,不过没关系,还好你是吸血鬼,天没黑的时候用武器,天黑了就不用啦,可以变成蝙蝠直接攻击,既能飞,又有夜视能力,不会被袭击,真的很棒哟!” 《饥荒》的世界里暂时没有属性是吸血鬼的人类,这些人物特点是前不久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 ——正是因为鹤丸国永知道濑户章在得到《吸血鬼百科全书》的时候,很想要变成蝙蝠的能力却最终没有选择,所以爱好恶作剧的坏心眼太刀强烈要求,一定要把吸血鬼变身蝙蝠的形态设计得很逆天。 果然,听完春川树的话,濑户章挂在脸上的完美微笑石化了,仔细看会给人一种他脸上已经出现了皲裂随时会掉渣的错觉。 “当然如果你不想变成蝙蝠,想锻炼一下人形的战斗技能,那就更好了,”不会读空气的春川树热情地继续介绍,“可是那样的话你还是会怕黑,必须举着火把不能拿武器。所以一会我们会在这里生营火,不想死的话,你要记得把蜘蛛引到火光能够照到的地方来打哦。” “真的很谢谢您,为我考虑得如此周详。”boss先生挂着脸上僵掉的面具,忍辱负重地说。 春川树只模糊地记得一点吸血鬼的进化方向,还没细心到能记住濑户章选择了哪条。他终于看出濑户章不高兴,但却不理解为什么,只能归结于他有点紧张,于是好心握拳帮他打气:“放轻松,我会给你加油的!” 天很快就要黑透了,巨大的蜘蛛们在巢穴周围四散活动。濑户章知道他必须得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他深吸一口气,提着长矛冲向了一只距离巢穴和其他同伴最远的巨型蜘蛛,对准它的眼睛扎了进去。 可能是体积太大的缘故,巨型蜘蛛的动作没有那么敏捷,没有及时躲闪,在被击中后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其他四散游走的蜘蛛听到这声惨叫,纷纷调转数不清的眼珠看了过来……在强烈的危机感下,濑户章肾上腺素爆发,用力抽出长矛再一次成功击中了眼前的蜘蛛。 被攻击的蜘蛛一直反常地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闪或是反抗,就这样被接连捅了两下,但濑户章想继续补刀却也来不及了,其余蜘蛛嘶吼着迅速爬了过来。 最早冲过来的那只蜘蛛,在距离他还有近一米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屈起长着可怕长毛的八条腿,压低了重心,摆出了为攻击蓄势的典型姿态。 濑户章只能放弃一鼓作气杀掉眼前这只残血蜘蛛的打算,提着长矛开始逃跑,以免不远处那只击中,又或是陷入更多蜘蛛的包围。 春川树带着髭切和迪卢木多,像郊游的小学生似的,把烤熟的种子当瓜子分给付丧神和英灵吃。 “那把长矛,会令被击中者产生僵直?”迪卢木多认真观察着眼前的战斗,就算这战斗对他来说十分小儿科,但他还是由于分心顺手接过了零食,忘记强调英灵并不需要吃东西。 英灵所拥有的宝具一般都带有特殊属性,迪卢木多又是偏好在战斗中思考的战士,所以马上看出濑户章能全须全尾地苟到现在,靠得绝对不是运气或是敌人的外强中干。 “不是长矛,这是小蜘蛛自己的属性,”春川树吃着零食欢快地说,“一被打就懵了,如果对方不停手,就会一直懵着被打到死,所以我才说它是这个世界里最好对付的怪物呀。” 说到这里,春川树对着张牙舞爪追击濑户章的“小蜘蛛”们露出了怜爱的表情。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立场,坚定地把手放在嘴边拢音,大声对濑户章喊道:“加油啊濑户先生,我没骗你吧?真的很好打!”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可蜘蛛们从他们面前爬过时却完全没有理会,就好像没看到似的。 髭切于是也加入了讨论,“主人,这些——小蜘蛛,都不会主动攻击,是真的很友好呢。” 春川树公允地说,“也不算吧,只是濑户先生紧紧拉住了它们的仇恨。” 被一大群怪物撵着跑的濑户章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心波澜起伏,要不是疲于奔命实在是没有余力,说不定已经在压力下彻底崩掉人设开始破口大骂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春川树升起营火,从背包里掏出浆果、胡萝卜,大方地和髭切和迪卢木多分享。三个非人类和谐地坐在火边,边烤食物吃边聊天。濑户章谨遵春川树的嘱咐,第一时间飞奔到火光能够照射到的范围内,带着一群蜘蛛绕着圈的跑。 春川树想起自从昨天见过迪卢木多后一直都是自己在拉着他跑,都没有好好了解过这孩子,又想到初见迪卢木多时被询问过自己有什么愿望,于是好奇地问:“小迪,你一开始问我是不是我召唤了你,还问我有什么愿望,所以,英灵是和阿拉丁神灯差不多的吗?” 迪卢木多在被召唤后,是能够获得一些常识的。他无语了片刻,想了想还是耐心地解释,“不是的。” 刚在这个世界中被春川树唤醒,迪卢木多的确是满腔愤恨想要发泄。然而春川树的打岔能力实在太强,迪卢木多的怨气已经经历了再而衰、三而竭的过程。对于眼前这个对他始终友好的少年,他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自己的经历了。 迪卢木多开始给春川树和髭切讲述圣杯战争的来龙去脉,还有什么是魔术师,什么是英灵,什么是咒令。 春川树瞪圆了新绿色的眼睛,一脸惊叹地听完,拍了拍髭切的胳膊,小声说:“髭切,小迪是在传说中的人呢!” 髭切也觉得很了不起,感慨道:“哦呀,这样说起来,小迪在自己的国家里,可以说是像织田信长或者冲田总司那样的人物吧!” 迪卢木多谦虚地说,“不,知名度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春川树吃着烤萝卜,回头给奔跑的濑户章又加了一次油,然后思考了一下:小迪生前和死后都是这么有故事的人,看来不是自己创造的,之所以掉落到这个世界里来,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穿越事故。 春川树遗憾地打量着迪卢木多英俊的容颜——英灵当然不可能主动向他介绍自己的美貌在传说中也极其有名,是受人传颂的“光辉之貌”,但这并不妨碍春川树觉得惋惜:唉,这么好看,为什么就不是自己的第一个崽呢? 不过,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稍稍有点让人感到失望。但好歹也是第一个自主到访的客人,春川树被迫收起了家长的慈祥,拿出了主人的热情好客。 “这样说的话,圣杯战争的规则还是很人性化的嘛!”春川树热情地开始对英灵的原生世界商业互夸。 迪卢木多楞了一下,没理解春川树的意思。 少年审神者解释道,“你看,无论是御主还是从者,只要赢了,就都可以许愿,这不是比召唤出许愿精灵,只是实现召唤者的愿望强多了吗?好多召唤者明明能实现三个愿望,都不知道要客气客气,问问许愿精灵有没有自己的愿望,真是太没礼貌了!” 迪卢木多:“……”虽然但是,从者不是许愿精灵啊! 春川树发表完这番“召唤者应有素质”的高论后,仰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英灵,认真地问:“对了,按照小迪你的说法,你也是要有愿望想实现才会被召唤出来的,那么……小迪,你的愿望是什么?你赢了吗,你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在神闪避地多次岔开关键话题后,绿眼睛少年终于第一次精准地踩中了英灵的痛点。在他提完这个问题后,不要说坐在他们身边的髭切,就连在他们身边匆匆跑过的濑户章,都感觉到了黑发英灵周身的变化。 原本和煦稳定、又略带伤感的英灵,身上仿佛渐渐溢出了黑色的浓雾。 濑户章简直捶胸顿足: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如果!如果他现在还有余力说话,只需要轻轻说几句话,在这个英灵脆弱的心灵上轻轻敲打,也许他就能在隐忍多时后,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可惜……他现在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开口挑拨了。 只有春川树,还在认真地凝视迪卢木多的眼睛,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英灵的变化,一心一意等待自己的答案。 迪卢木多笑了一下,轻声说:“我啊,我的愿望并需要圣杯来实现。我想要弥补生前的遗憾,追随一位君主尽忠,直到最后。可惜,我的愿望……从来都么有实现过。” 春川树刨根问题,“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髭切:“……”他又开始默默往嘴里塞东西了,就算刀剑付丧神可能打不过英灵,可自己认的主人,还能看着他挨打吗?就算他再能惹事,该备战还是得备战啊…… 还好,迪卢木多没有被刺激到马上狂化,毕竟他的职阶ncer,不是berserker。况且,如果是普通人这么问,英灵可能并不会和盘托出自己的经历,可春川树身边跟着叫他主人的武者,还提到过自己有一个“本丸”,话里分明透露出他不仅只有髭切一个从者。 春川树也许还算不上王者,但迪卢木多想要效忠的也不一定非要是“王”,他需要的是仅仅是一个主君。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大概可以算是吧……又一次惨烈的失败后,迪卢木多想从“主君”的角度,听听其他人怎么看待他的经历。 于是,他再次按捺住心中涌起的仇恨,开始用低沉的嗓音,娓娓讲述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经历。想要尽忠,却与御主理念不合。想要恪守骑士精神与值得尊重的对手酣畅淋漓地决斗,却始终不能如愿,最后,甚至可以说是又一次死在了效忠者手中。 迪卢木多尽量抽离感情,站在理智客观的角度,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怀着一点隐秘的期待,垂下头问,“你觉得……我的这些遭遇,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春川树认真听完这个故事,收敛笑容严肃地思考了一会。 髭切手上捏了一把汗,累到快要暴毙的濑户章也提起了耳朵。 几分钟后,少年审神者笃定地点了点头,回答了迪卢木多的问题。 “我觉得你做错了,小迪。” 一双充血的眼睛,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般锁定了春川树。绿眼睛少年脸上严肃的表情却消失了,他又笑了起来,温柔地说:“我觉得,小迪,你之前被召唤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明明就应该努力取得胜利,然后对圣杯许个愿的呀。” 又一次游离于黑化边缘的迪卢木多感觉到一阵不被理解的窒息,他缓缓地、危险地说:“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我的愿望……是不需要圣杯来实现的。你们……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忽视践踏我唯一的真心祈愿……” “呃,抱歉打扰一下……”春川树为难地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抱怨地说,“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小迪,你这个样子,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的呀!” 迪卢木多卡壳了,因为面前的少年说的实在很有道理,令他无法反驳。 春川树解决了英灵插话的问题,满意地笑出了酒窝,“我觉得,你应该先许个愿,改善一下自己的幸运值,明明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都这么多年了,你抓重点的能力,也太差了吧。” 少年澄澈的眼睛里,涌出一股谴责的情绪,似乎还带着一丝嫌弃,“之前你介绍英灵的时候,是有说过英灵的参数虽然会根据御主的魔力有所变化,但强项和弱点还是和英灵生前,以及大家所传颂的形象有关的吧?小迪你的长处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小迪你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了!” “——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春川树直率地说。 第134章 荒野求生(9) 就在髭切头大地握住了本体,防备着英灵被审神者的毒舌刺激到黑化,迪卢木多的表情也一片空白时,春川树微微歪头笑了起来,补充道: “但是我觉得,小迪,你可能是有一项自己都不知道的技能,就是会把自己的运气积攒起来,就像是打游戏攒怒气值,等到满格的时候可以放个大招……你看,现在你的幸运值就积满了,所以,你遇到了我呀!” 黑发少年的眼神太过真诚,他自带柔光滤镜的美貌又加持了这种真诚的威力。尤其是当他睁大了眼睛时,他身上那种独属于幼生期生物的、足够让他迷惑整个世界获得偏爱的可爱,就散发得越发明显起来。 髭切放松了暗自绷紧的神经,迪卢木多的眼里也升起了感动。 一直萦绕在英灵周围的危险气息渐渐散去,迪卢木多站了起来,面向春川树单膝跪下,郑重地说:“那么,迪卢木多奥迪那,从此以后就是守护您的servant了!能够侍奉您,是我的意外之……” “等、等一下!”气氛一片大好时,春川树吃惊地打断道,:“小迪,你这是在向我宣誓效忠吗?!” 迪卢木多茫然地抬起头,“是啊……” 春川树蹦了起来,躲到一边,“不不,等一下,我觉得不可以。” 迪卢木多的眼神又双叒叕一次暗沉下来,声音低沉地问:“……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围观的髭切总觉得,迪卢木多在提问之后,好像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这样的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髭切:“……”感觉自己很危险啊。 春川树没有注意到英灵和付丧神间眉眼间的官司,他很认真地回答迪卢木多的提问:“因为我觉得我们可能合得来……我说你遇到我是积累的幸运值爆发,不是说你直接遇到了想要的主公,是说你见到我就说明你转运了,不用赢得圣杯战争就能许愿呀!” 迪卢木多其实也只是一时的情绪爆发。刚开始他向春川树诉说自己的经历,也只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想法……误会有人需要他的守护就马上宣誓效忠,还真是可悲。他站了起来,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泪痣,“合不来……吗?也许您是对的。” 髭切觉得英灵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刚才迪卢木多虽然讲了自己的经历,但为了维护公主和御主未婚妻的名誉,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这颗泪痣所蕴含的魔力以及带给他的悲剧——但不管他现在在自怨自艾个啥,他肯定都没有顺利get到春川树话里的重点。 髭切连忙说:“等等,主人,你说清楚点,为什么会觉得会和小迪合不来啊?” “啊……那是因为,”春川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在火光映照下红扑扑的脸颊,小声说,“我也是那种觉得赢了就行的人,爸爸没教过我赢还要赢得光明正大啊?如果只是跟着我去本丸住,和大家一起玩,那就没什么关系,可是要效忠于我,为我战斗的话,小迪会不会觉得很难受?” 听到这个答案,髭切恍然大悟:“哦哦,哈哈,原来是这个原因,主人你……你说的好有道理。” 源氏太刀在心里补充: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在火光最外围被蜘蛛疯狂追杀的濑户章: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迪卢木多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解释,不由沉默下来。 春川树理解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不太符合小迪对主君的期待……”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刚才春川树对迪卢木多幸运值的评价是一记犀利的灵魂暴击,但春川树自己却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体谅迪卢木多的心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所有想说的话都痛快地说出来了。 按春川树的种族年龄来看,他还非常非常的年轻幼小。即便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看,他在很多年长者看来也仍然可以算作是孩子,他的世界还很简单和纯粹,非黑即白,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迪卢木多…… ——为什么要承认随机召唤出自己的人类是主人,又为什么在宣誓效忠后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肯好好听从主公的命令呢? 迪卢木多的真实愿望明明是“效忠一位正直、有气度、言出必行又心胸宽广的主角”直到献出自己的生命,但他自己好像还没搞明白,把这么复杂艰难的愿望简化成了“随便找个主君效忠”说给别人听。 如果他的运气好,歪打正着也许能够实现愿望,可惜他的运气又那么差…… 春川树叹了口气,他真的觉得迪卢木多的愿望真的太难实现了: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能符合眼前这个枪兵标准的上位者,就算回家后把他介绍给爸爸都不行,因为爸爸虽然是完美的爸爸,但诚实地说,爸爸的做事风格好像也正直不到哪去,而且心胸也一点都不宽广啊…… 可要是小迪效忠了爸爸又试图反抗——那小迪就太惨了! 春川树只是稍稍想了想,就觉得爸爸和小迪相性不合,他还是别坑害小迪了吧。 … 由于迪卢木多沉默得太久了,好像默认了春川树的话,髭切只好再一次努力暖场,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和本丸里的大家都觉得,您已经是一位很好的主君了呢。” 春川树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我也没说自己不好呀。我很好,只是我和小迪两个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说着,他把手里最后一把烤种子塞进嘴里,往火里加了一块木头,对迪卢木多说:“那么小迪,我们还是再相处一段时间,你先看看我是什么样子,多了解我一点再说吧。” 髭切:“……” 这些话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为什么他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呢? 没等髭切想出个结果,春川树已经拿着普通长矛冲向濑户章,举起长矛,噗呲一下捅了那只开头被濑户章打中两次的蜘蛛。蜘蛛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挣扎了两下就消失了,地上出现了一块长着可怕长毛的肉块。 春川树退回到迪卢木多身边,向他解释:“普通的小蜘蛛有100点血,长矛的攻击力是34,所以被打中三次就会死。” 没等到英灵回答什么,少年审神者已经提高音量对奔跑的濑户章说:“濑户章先生,小蜘蛛每两次攻击之间有几秒钟的安全时间,你不能只是跑来跑去,看到它们攻击完,要马上冲回去打它们啊!” 为了变强,为了活下去,为了翻盘的渺茫机会,春川树甚至不需要威胁什么,在指出要点后,濑户章马上按照他说的,看准时机尝试反击。可只要他成功打中一只蜘蛛两次,在一边吃瓜看戏的春川树会马上跳起来补刀,然后捡走小蜘蛛死后的掉落物。 等到天亮后,春川树清点了战利品,对脸色发青又一次维持不住完美微笑的濑户章解释说:“濑户先生,希望你不要误会,这个世界里,你在战斗中增长的只是自己的经验,打死怪物是没有经验值可拿的,我刚才只是在帮忙,并不是在抢怪。” 围观的迪卢木多:“……” 虽然没有玩过现代的电子游戏,但英灵还是看得出来,濑户章快要被气吐血了。 髭切:“噗!”审神者虽然经常让自己的付丧神头秃,但是放出去气别人,那是真的爽。 但春川树“让小迪更了解自己”的演示活动还远远没有就此结束。他把昨晚见到的小蜘蛛掉落物:一坨粉红色的蜘蛛腺体,以及三堆干草交到濑户章的手上,可可爱爱地说:“濑户先生,麻烦你,系统‘生存’栏第一个合成物,‘告密的心’,做出一个来亲手复活艾基特林先生吧!” 濑户章现在十分后悔昨天抢着复活的行为,除了多受了一晚上的折磨外,他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多出来的机会。不过,当他按照春川树的指点打开生存栏,看到‘告密的心’所有合成原料后,他的脸更绿了。 【告密的心:干草*3,蜘蛛腺体*1,血量-40。】 ——这是……要献祭他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复活别人吗?! 但濑户章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只能点下“建造”的选项。那之后的感觉,就像被砍了一刀,剧烈的疼痛后是虚弱,春川树交给他的蜘蛛腺体消失了,他手上多了一个形状像是人类心脏的东西。 在春川树的要求下,濑户章将新鲜出炉的“告密的心”交给了漂浮着的鬼魂艾基特林,一阵耀眼的白光后,重新变回人类的艾基特林也掉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看起来也比死过一次之前虚弱了许多。 ——这让两个人类心存警惕,意识到死亡和复活对他们并非毫无影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以无限重复。 在把两个人类全部复活后,春川树问:“濑户先生之前说过,曾经遇到过奇怪的类人生物吧?他们在哪里,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嘛?” 濑户章发挥了自己超越常人的记忆力,艾基特林也贡献出在荒野生存锻炼出的认路能力,两人配合着,把春川树他们带到了一片树林里,林子里有几座小小的木屋,零散地分布成一个村落的模样。 木屋并不简陋,干净整洁得像是文明世界里的度假小屋,而不是用原始工具制作出来的避难所。几只直立行走,甚至还穿着草裙的猪,正哼哼唧唧地在小屋周围转悠着。春川树径直走过去,几只猪纷纷惊叫着躲开了。 但春川树并不气馁,飞快追上去,把昨晚捡的蜘蛛肉硬塞给猪人,拿到肉的猪人终于不再跑了,一个个虽然嘴里嘀嘀咕咕,但身体却很诚实地狼吞虎咽,纷纷把之猪肉吃得干干净净。吃了肉的猪人不再躲着春川树,而是跟在他身后。 春川树把他们带到蜘蛛的聚集地,高举着长矛大喊着“冲啊”,跑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拐个弯回到了其他人身边,但追随他的猪人们却实诚地举着拳头冲向了蜘蛛,大群蜘蛛从巢穴里爬出来,和猪人混战在一起。 春川树转过头告诉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快去,把死掉蜘蛛和猪人掉的东西都捡回来,晚了会被它们自己吃掉的!” 于是,两个人类只好硬着头皮冲进混战的怪物群,拼了命地抢地上掉的种种战利品。 春川树再次开启解说服务,向迪卢木多介绍:“猪人可以用食物雇佣,别的肉类可能也可以吧,不过生的怪物肉吃了不好,所以用怪物肉来雇佣猪人是最划算的。猪人和小蜘蛛天生敌对,把它们引过来就能帮忙打架啦。” 迪卢木多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抱着枪皱眉问:“不用管吗?虽然这些猪看起来比蜘蛛强,但蜘蛛的数量太多了……” “还是要管的,不能让小蜘蛛把猪人大哥打死呀!”春川树连忙说。 迪卢木多的眉毛刚刚开始舒展,春川树又继续说,“因为猪人大哥的掉落物是肉块和猪皮嘛,可是被蜘蛛打死的猪人大哥只会掉落一块肉,还不一定会掉猪皮。所以,我们要等他们打完蜘蛛,再喂它们吃蜘蛛的肉。蜘蛛肉吃多了,猪人就会发疯变成疯猪,这个时候把它们打死,我们能捡两块肉和一块猪皮,肉可以给濑户先生和艾基特林先生吃,猪皮可以给他们做护甲,一点都没有浪费,这样就合算的多了。” 迪卢木多的眉毛再次蹙成了一团,泛着血光的金色眼眸直直地对上了春川树的眼睛。 少年审神者如同湖水一样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坦然地和他对视。 “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英灵审慎地问,“难道……他们不是在为您战斗吗?” “它们是在为我最开始付出的蜘蛛肉在战斗啊——因为猪人很馋,无法拒绝任何食物,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喂食猪人食物后可以雇佣它们一天时间,”春川树理所当然地反驳。 “再说了,就算我不雇佣他们,只是让濑户先生和艾基特林先生把蜘蛛引到它们面前,它们自己也会打起来的嘛。” “而且啊,因为他们和濑户章先生跟艾基特林先生一样,是作恶的人类变成的哦!这是爸爸教我的,对待心怀恶意伤害过别人的人,只要是以牙还牙不会伤及无辜——那么想用什么手段,想怎么玩,都是没有问题的哦。” 春川树很高兴地踮着脚摇晃了几下身体,感慨道:“这次能够和这么多坏人一起玩,真是太有趣了!” 说到这里,乖巧的少年翘起嘴角,纯良地微笑着摊开双手,对着迪卢木多转了个圈圈展示自己,快乐地说:“所以,小迪你看……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想要向我效忠的话,就要听我的话,如果让我用咒令命令你你才照我说的去做的话,那样的属下我才不想要呢,你明白了吗?” 第135章 休息时间(1) 迪卢木多作为英灵,已经存在过漫长的岁月。他曾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强者,正直的、无耻的、骄傲的、谦虚的、张狂的、内敛的,各种类型顶尖人物应有尽有。 所以春川树的这番发言,对见多识广的英灵来说,算不上多么惊世骇俗或者与众不同,让他能够在渡过了最初被拒绝的难堪后,能够冷静地思考少年所说的内容。 迪卢木多听得出来,春川树这番话,就只是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魔术师的位置上而已,他想要得到的显然不只是一个帮助他争取到圣杯的从者,他想要的是真正的效忠。而迪卢木多自己,也正像春川树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把御主和主君分得很清楚。 在听过春川树的话后,迪卢木多没有再说话。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和面前的少年是否能合得来? 英灵自认并不迂腐,在战斗也不忌讳对敌人使用战术——在和saber的第一次遭遇战中,他就先是使用破魔的红蔷薇设下陷阱,诱导对手认为自己的双木仓中仅有一支是宝具。在发现魔力构架的盔甲对破魔的红蔷薇无效,saber便主动解除了盔甲,给了他使用必灭黄蔷薇伤敌的机会。 黄蔷薇所带来的无法愈合的伤口,废掉了saber的一只左手,令她无法释放誓约胜利之剑这一顶尖的对城宝具,从而让在宝具和基础数值上都不占优势的自己,争取到了在saber面前的优势。 但一旦迪卢木多认定saber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后,他也会为了召唤出捕食人类海魔的敌人caster,亲手折断必灭的黄蔷薇,释放saber的左手;甚至还会为了和saber公平对战的机会,放弃杀掉saber那个卑鄙可恶的御主…… 由于第四次圣杯战争的遭遇,迪卢木多在被御主的咒令命令自尽前,完全是不分敌我地憎恨着所有人。但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当他稍稍冷静下来后,却无法用什么不好的词语套用迁怒在春川树身上——虽然眼前这个少年从未展现出喜爱堂堂正正对战的特质,但他所对付的……又的确称不上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在春川树天真又残酷的压迫下,濑户章和艾基特林自私阴险、表里不一、欺软怕硬的特质表露无疑,他们不是骑士会怜悯和保护的弱者。可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英灵又完全想象不到当春川树遭遇到正直高洁的对手时,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一直不擅长做决定的木仓兵,就这样陷入了纠结当中。 所幸春川树也没想等到他的答案,他说希望迪卢木多再相处“一阵子”,那么作为长生种的“一阵子”,那就真的是相当长的“一阵子”——春川树压根就没想过要在一两年内再提这件事。要不是他还是个只有二十岁的宝宝,对时间的概念还没有和人类拉开太大的差距,那这一阵子没准会延续到一两千年之后也说不定。 * 猪人和蜘蛛的战争结束后,春川树得到了怪物肉、蜘蛛腺体、蜘蛛网、大肉和猪皮。他带领自己的队伍回到了基地,开心地把各种肉类挂在晒肉架上,然后和队友们一起围坐在营火边,开始规划接下来的待办事项。 “接下来,我们要在基地里种草、小树枝还有浆果,要做锅还有冰箱,还有雪球发射器,还要砍更多的树做箱子……”春川树严肃地说,“其他材料还好说,做冰箱和雪球发射器都需要齿轮,雪球发射器还需要有冰块才行,这些都是想要渡过夏天的必需品。” 髭切笑眯眯地看了看死而复生的濑户章和艾基特林,感觉这个游戏虽然累了点,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配合地问,“哦哦,主人,那我们应该到哪里去找齿轮和冰块呢?” 源氏太刀完美忽略掉为什么冰箱和雪球发射器这些东西会成为渡过夏天的必需品——审神者是个受到宠爱娇惯着养出来的小孩子,觉得这些是必需品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天没喝到最爱的冰可乐,他真的已经很辛苦了。 春川树迟疑地回答,“矿区现在应该还有冰块的……吧。夏天除了需要冰块,还需要多凿些硝石回来。还有齿轮,沙漠里的风滚草里面有可能会开出齿轮,坟墓里也可能挖出来,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找到发条骑士、发条战车和发条主教,打死之后肯定会掉齿轮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春川树和髭切也许会帮忙做点杂活,但冲在第一线打怪这种事,从来都是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的。两个人类对视一眼,暂时放下了过去积累的仇怨。看看春川树建造的这个基地,虽然只是初具雏形,可是仅有的篝火和晒肉架,对他们来说一个是夜晚赖以生存的必备光源,一个是想生活下去所必需的食物保存设施…… 看得出来,春川树虽然一直在拿他们寻开心,但寻开心的方法并不包括“在基地建造没用东西折腾人”这一项。所以,重逢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艾基特林理了理头发,谨慎地说:“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在得到春川树的同意后,佣兵说:“我在鬼魂状态的时候,可跑了不少地方,可没见过什么骑士战车之类的怪物。我想问问,如果我们找不到齿轮,没办法在夏天到来前建造冰箱和那个什么雪球发射器,会发生什么?” “最好不要哦!”春川树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可爱地说,“没有雪球发射器,基地会自燃,然后整个烧成灰。不能造冰箱的话,春天储存的食物会很快腐烂,就必须出门去找吃的,很容易热死。” 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听到这番话后的反应,让春川树有点不满意,于是他特意补充道:“那个……我说的不是平时大家说的‘热死了’那个‘热死’,是真的死掉,就是那种体温上升到70以上,会变成鬼魂,需要复活台或者‘告密的心’才能复活的那种热死哦!” 濑户章&艾基特林:!!! 这两个本来垂头丧气、疲惫不堪的人类,瞬间就重燃了工作的热情。 春川树终于满意了。 * 当濑户章冒着吸血鬼被太阳暴晒的痛苦,和艾基特林联手去寻找齿轮后,春川树琢磨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量:在基地种东西的话,草和小树枝起码要一组,也就是各四十个,加上浆果,还有砍树……这些活也太多了吧。 少年审神者不耐烦做这么多基础性的重复工作,于是问自己的近侍:“髭切髭切,你说本丸那边,会不会有新抓到的坏蛋可以带过来玩呢?” 髭切刚刚才琢磨春川树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喝可乐,就听到审神者提自己想回本丸一趟,正好他也有点想念弟弟丸,于是慈爱的源氏太刀顺水推舟地说:“我觉得……差不多该有新收获了。有了濑户先生提供的名单,加上他上次派到我们本丸的审神者,抓捕真人秀普通会员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春川树高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先回本丸一趟吧,可以让小迪先见见大家,招待他吃点好东西。”说到这里,少年审神者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说,“这里的东西都不太好吃。” 没带过孩子的迪卢木多不解地扫了一眼春川树手里的烤种子:但你好像很少停嘴一直都在吃? 已经带过几天孩子更有经验的髭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就按您说的办吧,主人。” 主仆俩愉快地做了决定后,春川树突然想起来流程出了点小问题,有点紧张地扭头望向一边的迪卢木多,“哦对了小迪,忘记问了,你是愿意到我的本丸做客的,对吧?” 迪卢木多有点意外,没想到总是自话自说的少年这次会征求他的意见。面对春川树澄澈的眼睛,英灵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身上似乎也带有魔力——让人无法真的对他生气,也没办法在被他直视时拒绝他的请求的那种魔力——就像他的爱之黑痣会让对魔力、意志力不够的女性情不自禁爱上一样。 * 当春川树带着髭切和迪卢木多穿过恶魔之门,从地下城穿过来到地面的本丸后,迪卢木多还来不及为他所看到的一切感到惊讶,并且根据地下城见闻重新梳理他对春川树的认知,他们便被侦查力最高的短刀们发现了。 短刀们在发现审神者后,纷纷发出快乐的惊呼,放下手里的内番或是正在做的游戏,小鸟一样轻快地跑了过来。 在迎面而来的一群小朋友中,迪卢木多一眼就看到了乱藤四郎飞扬的长发,而且除了乱藤四郎这种扎蝴蝶结的长发“少女”,前田和平野这对妹妹头双胞胎其实也秀气得像是女孩子。 莫名其妙就跟着来做客的英灵终于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大问题——在最初相遇时,春川树身边没有女性,但这并不代表他身边会一直没有女性,不代表他没有妈妈/女友/未婚妻/青梅竹马,不代表他所受到的诅咒已经远离了他。 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失措地低头用手掩住自己的泪痣。 英灵并不知道春川树的具体年龄,就像时之政府接待员初见春川树便下意识认为他必然没有成年一样,他也觉得这肯定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么,尽管迎面跑来的乱藤四郎身高不超过一米五,说不定也仅仅和春川树相差一两岁。 反复因主君身边的女性引发悲剧后,英灵现在简直想要彻底断绝找到一位君主效忠并为之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愿望,立即转身逃走。 不过,英灵眼中的金发少女乱藤四郎,并没有像前任御主的未婚妻那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金发少女的目光仅仅只在他的身上一掠而过,然后就和其他短刀一样眼里只有自己的审神者了。 一群小短刀,最高的厚也只有saber那么高,纷纷仰着头紧盯着春川树,七嘴八舌地问好。 春川树高兴地逐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就被这些本丸侦查值的巅峰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主人,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乱藤四郎顾不上询问审神者身边的陌生人是谁,歪着头十分困惑地问。 粟田口短刀们和春川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托审神者还处于幼生期的福,小朋友们混在一起玩一个下午就可以变成好朋友,所以短刀们对待少年审神者的态度并不仅仅只是敬畏忠诚,像乱这样本性就有点自来熟的短刀,语气里就带上了不少熟稔(听在迪卢木多耳朵里甚至还有点娇俏)。 “唉?”春川树垂头看了看自己,茫然极了,“哪里不一样?没有吧,都一样啊,连髭切都没有变瘦呢,他这几天为了打架一直吃东西。” ——源氏太刀真是莫名中木仓,委屈极了。 “不,大将看起来真的有点变化……”即便审神者否定,厚还是诚实地支持乱的说法。 “是啊。”“没错……”剩下的短刀也七七八八地附和。 “难道是我长高了吗?”春川树听到短刀们都这么说,突然灵光一闪,高兴地猜测道,然后就在短刀们的簇拥下,兴奋地跑去本丸大门口划身高了。 除了中木仓就是被忽略的髭切无奈地对迪卢木多笑了笑,“唉唉,真是失礼了,大家好几天没见到审神者了……” “不,没什么……”还以为自己要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好几个少女的迪卢木多,默默擦了一把汗。 他觉得髭切完全不需要向他道歉,能够被主君身边的女性无视,对迪卢木多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 不管他们是因为年纪太小尚未开窍,还是因为意志坚定不受“爱情黑痣”的影响……但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君,连家里突然出现了陌生人都注意不到,除了有点令人担忧他们能否担当好护卫工作外……简直是太棒了! 迪卢木多和髭切寒暄了两句后,也向着审神者和短刀跑走的方向走去。 欢快的短刀们惊动了本丸里其他付丧神。在发现是审神者回来了之后,散落在本丸各处的打刀太刀付丧神也都跑了出来。或站或坐地围观审神者比量自己的身高。 春川树在门框上划下自己现在的身高后,又一把抓住本来站在最外围的山姥切国广比了比个子,遗憾地发现自己和来到这里时相比,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但是所有付丧神又都同意短刀们的观点,认为审神者虽然只出去玩了两三天,但仿佛有哪里不太一样。最后,还是最先提出“主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这个观点的乱藤四郎做了最后的结案陈词——“就算不是长高,主公肯定也是变得更可爱更有魅力了呢!” 这个观点得到了所有付丧神的赞同,这个话题结束后,付丧神们终于留意到了和髭切站在一起的“光辉之貌”迪卢木多奥迪那。春川树也总算想起为英灵和付丧神们相互引荐。 小迪只是来短暂地做客的,所以春川树只是简单说了他们是意外结识的,然后为双方彼此介绍了一下英灵和刀剑付丧神彼此迥异的世界观。 英灵和刀剑付丧神都毫无准备地受到了冲击。首先是拥有诸多宝具的英灵迪卢木多在听完春川树的介绍,听说名刀/名木仓能够被审神者唤醒变成人形这个世界观设定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住了。 围坐在审神者周围的小夜左文字第一个读出了空气的变化,仰起头问:“……他怎么了?” 春川树极为机智地抢答道:“我猜,是因为他不久前刚刚折断了自己的一把短木仓,那把短穆仓应该还挺出名的吧。” 小夜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看向迪卢木多的眼神却变得十分惊恐。 在为小夜解答疑惑之后,春川树又转向脸色难看的英灵,贴心地提议,“小迪不要紧张,你的黄蔷薇不一定能够被唤醒。不然,让我拿你的红蔷薇试试看,就能知道黄蔷薇是什么情况了。” 迪卢木多握住手里的长木仓,不知道第多少次剧烈动摇起来。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怨恨御主用咒令命令他自尽,怨恨其他人玷污他的愿望,可万一他的宝具也有意识,也可以变成人,那他对自己宝具所做的一切好像……和他怨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还好了解一切又比较有情商的髭切拍了拍春川树的肩膀,按下了他伸向迪卢木多的手。 “主人,英灵和您可不一样哦,”源氏太刀笑着说,“您记得吗?按照小迪的说法,小迪他们是魔术师召唤出来为自己战斗的,万一您真的把小迪的长木仓变成了付丧神,按照咱们的规矩,这个付丧神就是您的付丧神了,小迪只是他的前任主人,那小迪就是个没有宝具的英灵了,他用什么去战斗呢?” 春川树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提议好像确实有想要霸占小迪宝具的嫌疑,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谢谢髭切提醒我,小迪对不起!” 迪卢木多仍然在晃神中。 髭切无奈了。他一直觉得迪卢木多的状态,要是折算成付丧神的话,就是前一段时间已经在身体里集聚了足够的怨气,随时准备暗堕的自己。然后,自家这位不太会读空气的审神者,就一直在刺激着英灵在暗堕的边缘反复横跳。 作为在场除了审神者外唯一一个比较了解英灵过往的、值得信任的成熟大人,髭切只好继续充当心理医生,“其实,作为武器,在战斗中迫不得已折损,是不会给付丧神造成心理阴影的哦。小迪,你折断自己的木仓是为了救人,我觉得……就算你的木仓当时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会赞同你的做法吧。再说,本体被折损又不影响被唤醒。” 髭切这么说,在场一些付丧神差不多能够拼凑出英灵变色的原因了。 萤丸挺了挺单薄的胸脯,骄傲地开腔,“对呀对啊,比如我,本体沉入了海底,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而且我也破损过,只不过被萤火虫汇聚在一起修复了,所以才会叫做萤丸哦!” 在萤丸积极的分享自己的经历后,宗三左文字幽幽地接话道,“没错,只要不要像那个魔王一样,毫无理由地磨短、刻铭,却只是炫耀我的存在而不去使用……” 压切提到那个魔王不能没有台词长谷部点头赞同,补充道:“或者送给连直臣都不算的家伙!” 眼见着气氛逐渐阴郁,髭切连忙辛苦地截断本丸元老刀们的丧言丧语,努力振奋地说,“没错!在我们这里,人气最高的初始刀加州清光!他的本体也已经在主人一次著名的战役中折断了!但是,加州清光的性格可是相当开朗的哦!而且,他还是很仰慕和怀念自己前主人的!” 同为初始刀的山姥切国广幽怨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髭切。 髭切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感觉自己真是太难了……要不还是放弃吧,一刀之力是不能跟整个本丸相抗衡的,反正就算面前这个英灵黑化了,他肯定也怼不过春川树,声势浩大的黑化后,没准一秒钟就被洗白抽回原形了。 所以……想黑就黑吧,不管了! 第136章 休息时间(2) 还好,英灵并没有像髭切担心的那样黑化或者狂化,刀剑付丧神们的现身说法让他的状态渐渐平复,语气低沉地说:“但是……如果早知道黄蔷薇也会感觉到痛苦,我……” “我觉得,你的枪应该就只是普通的枪,和我们还是不一样的。”粟田口太刀一期一振突然开麦。 迪卢木多得知自己的短木仓可能存在意识后所表现出的难过,迅速为他赢得了刀剑付丧神们的好感。除了髭切之外,总算开始有不那么丧的刀剑付丧神加入了讨论当中。 “你会碰到刀剑付丧神,应该只是个意外。”一期一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按照主殿的说法,你是存在于世上千年的英灵,虽然大部分时间要留在英灵座,但每隔几年也会被召唤到现世生活一段时间,还要和各式各样的敌人战斗,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审神者或者付丧神……审神者和付丧神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虽然也算罕见,但却绝对没有罕见到你们魔术师那样一次战争就只有十几个人的程度。” 话说到这个程度,其他刀剑付丧神也反应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说得对,要是你们的世界里也有审神者的话,你起码应该听说过类似的传说才对。”药研藤四郎第一个站出来赞同兄长的说法,同时还安慰英灵,“纠结于过去没有意义,不如在今后的战斗中更珍惜你的武器。”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短刀转换话题,重新把关注的重点引回审神者身上。他转头问:“大将,一会想吃什么?” 虽然新来的客人看起来还不错,但相比解开他的心结,药研还是把投喂审神者排在第一位上。 被忽略了好久的春川树突然被cue,连忙高兴地报菜名:“生鱼片!关东煮!鳗鱼饭!” “嗨,大将想喝气泡水果茶吗?我前天去万屋时买了苏打水机,据说是能把水果茶做出碳酸饮料的口感……” 虽然审神者再怎么喝肥宅快乐水牙齿都不会被腐蚀,身材也不会发胖走形,可也让药研的厨艺无处发挥。他还是很希望能够挖掘出春川树其他爱喝的饮品,所以用自己的零用钱新买了苏打水机。反正就算大将不喜欢,还可以给其他短刀做健康的饮料。 春川树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捧场道:“要喝!” 药研笑着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做。” 春川树跟着也站起来,“我也去,我想看看苏打水机是什么样子的!” 关于迪卢木多的严肃探讨戛然而止,被拐走的审神者又拐走了大批付丧神。山姥切国广作为近侍,不得不克服面对陌生人时的腼腆羞怯站出来,带着英灵正正经经地参观了一遍本丸。 等参观结束,做好了饮料的药研藤四郎和春川树已经再次出现,和大家聚在一起打了几局游戏。吃了晚饭后,迪卢木多作为客人在本丸渡过了一个夜晚,虽然身处陌生的地方,却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尽管审神者的日常看起来就是吃喝玩乐,睡一觉爬起来再换个花样的吃喝玩乐,但迪卢木多还是在这座叫做本丸的封闭空间里,看到了许多久违了的东西,和过去他还活着时的影子。 虽然每次被魔术师召唤,都是为了圣杯战争,来到现世后英灵也就自然而然地身处战争中。但之前召唤迪卢木多的魔术师,却是更习惯和平生活的人类,战争对他来说,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特殊状态。 但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们不同,战争是他们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天生就生活在血与火中,把上战场当成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 英灵喜欢这里的氛围,因为他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战斗而生的。 而且,他在其他付丧神口中,也听到了更多关于春川树的事。审神者和髭切都只是笼统地说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罪有应得,直到晚上时,他才从一个叫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那里,得知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这两个人类所犯下的罪行,足够他们千万年身处地狱赎罪。迪卢木多当初会为了除掉食人的海怪,不惜折断自己的爱枪,自然也可以理解付丧神们对濑户章一伙人的恨意…… 英灵感觉自己有点明白春川树当初让他再多了解自己时为什么会那么自信了——因为更加了解他后,的确会产生更强烈的、想要追随他的想法。 第二天,春川树总算想起了回来时找的借口,了解了一下抓捕真人秀观众老爷们的进度,满意地听说有了新的进展,就打算带着新收获的苦力回自己的小世界继续开(胡)荒(闹)。但是,一期一振叫住了他。 “主殿,您这次去,还是只打算带着髭切殿一个人吗?”粟田口唯一的太刀彬彬有礼地问。 “啊……”春川树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一期哥也想去玩吗?” “不是的,我的练度还不够,还是留在本丸,趁着主殿不在的时候,尽快变强,成为不拖弟弟们后腿,能够守护主殿和弟弟们的存在,这样做会比较合适。”一期一振温柔地解释,“但是,如果不会给主殿添麻烦的话,能否在短刀中挑选一两个带在您的身边呢,他们都很期待能和您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春川树想要建设饥荒世界,本来也是为了让短刀们能够愉快地玩耍,他立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呀,一期哥。”但是饥荒世界毕竟还是蛮奇怪又蛮危险的,所以审神者补充道,“不过,不能都带着,最好还是一个一个的来。这样我才照顾得过来。” 髭切眨了眨眼睛,偷偷观察了一下春川树,发现他竟然是很认真的,审神者真的觉得他有照顾别人吗?! 一期一振倒没觉得春川树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他笑了起来,轻轻把身边的短刀付丧神向春川树推了推,“真是非常感谢您,那么,就让乱跟着您一起去吧。” 春川树没想到一期一振会直接指定人选,有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算不算是来自兄长的偏爱?粟田口其他短刀们不会吃醋,觉得一期哥厚此薄彼吗? 春川树飞快扫视了一圈粟田口短刀们,发现男孩们的表情果然或多或少都有点奇怪,还纷纷垂下眼睛不跟他对视。 “药研……”春川树不由得想要征询从神的意见。一期哥确实比较靠谱,可他毕竟刚被锻出来没几天,审神者希望药研能帮忙缓解略显尴尬的气氛。 被点到名字的药研抽了抽嘴角。和茫然的春川树不同,药研十分清楚一期一振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他回忆起昨晚…… 和时常大大咧咧忽略重点的审神者不同,这位由审神者亲手锻造出来的一期哥,思维十分的缜密。昨天,当细心的兄长留意到陌生英灵对乱的忌惮和回避,又从春川树那里了解到了英灵的设定后,就利用晚上的时间仔细在全网搜索迪卢木多的传说。 虽然这个世界里可能不会有英雄在死活变成英灵,但也仍然存在着凯尔特神话中爱尔兰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勇者、光辉之貌迪卢木多奥迪那的传说。看了他那颗著名的“爱之黑痣”传说后,一期一振和赖在兄长身边看热闹的粟田口短刀们,立即明白了迪卢木多为什么会在面对乱的时候会如此不自然。 尽管大家对迪卢木多的经历抱有同情,但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还是会觉得哭笑不得……一时间,粟田口部屋电脑屏幕前的付丧神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这个……主人今天好像确实没有提到,能被审神者唤醒的付丧神,都是‘刀剑男士’?”前田藤四郎细声细气地说。 “没关系的,明天和他说清楚就好啦!”秋田藤四郎接话道。 “没错,他不信的话,就让他看看~”乱藤四郎大方地说。 本来,这件事确实可以简单解决,但是粟田口太刀却表达了不同的想法。 “我觉得,既然迪卢木多殿下误会了乱,那不如,就让他保持这个误会一段时间吧。” 粟田口短刀们震惊地望着兄长。 平野颤巍巍地举起问,“……一期哥,这样不好吧?迪卢木多先生会不舒服的……他应该是很怕主君身边的女性……” 一期一振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细软的头发,耐心地解释,“我明白,平野。正是因为迪卢木多殿下有这种心结,又有这种误会。如果我们解释清楚,他可以自如地对待乱,可却还是会恐惧和担忧主殿身边出现其他女性。但是我们都知道,主殿有自己的魅力,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喜欢他,只要迪卢木多殿下在主殿身边待得时间再长一点,他也会认识到这一点。” 粟田口短刀们纷纷信服地点头,表示一期哥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和向他隐瞒乱的性别有什么关系? “在迪卢木多先生信服主殿的魅力前,不如先让乱给他一点信心啊!”粟田口家的兄长说到这里,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所以一期哥的意思,就是怕英灵顾忌女性而从大将身边逃跑,所以就先让他误会乱是女孩子,却不会受到他的影响,让他对大将身边的女性建立起虚假的信心留下来,等他留下来了,他就自然会明白不管是真的女孩子还是假的女孩子,都不会为了他而绿了大将…… 药研藤四郎能够理解一期哥的思路,但是……说得再冠冕堂皇,这不也是在骗人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英灵,大将还是个未成年,想要绿他,起码要再等上万年? ——等等,虽然迪卢木多先生看起来人品高尚,但情绪确实很不稳定,把大将的身世秘密随便告诉还没向他效忠的英灵,哪怕只会对大将造成万分之一的危险,药研也不想冒险。 成功说服了自己后,药研还是觉得……他们本丸这个由大将亲手锻造的一期哥,总感觉和其他的一期哥有哪里不太一样。 但那边,乱已经朝气满满地和粟田口太刀达成共识,并且保证道:“嗨~放心吧,交给我!不会让他发现的,我的小~秘密!” 回忆到此结束。可是……为什么昨天还只是商量好要保留误会不主动解释,今天就变成推荐乱和大将一起出门,增加和英灵的相处机会——这是什么魔鬼的脱敏治疗方案?! 但是…… “大将,按一期哥说的,带上乱吧……” 药研藤四郎还是沉稳地在兄长的注视下屈服了。就算他现在兼职死神,但在一期哥面前,他仍然只是一个弟弟,不是吗? “啊……好的,既然一期哥和药研都这么说,”听到药研这么说,春川树打消了顾虑,向“金发少女”伸出手,开心地说,“乱,我们一起去玩吧!” 金发短刀欢快地把手搭在审神者掌心,快乐地应和道,“好!一起去乱、来!” 药研藤四郎默默扶额……这座本丸,是真的很适合乱,因为……从大将开始,到一期哥,好像都和乱一样,很喜欢乱、来。 第137章 主公的魅力(1) 要带着乱到饥荒的世界里玩,就要先给他设计人物属性。像之前一样,偷懒的审神者直接游戏人物里找了找。 乱喜欢小裙子,所以可以直接给他套用一个女性人物角色。 短刀擅长夜战,四舍五入就等于实在黑暗里掉san值比较慢;没有极化的短刀攻击力不强,但是受到伤害会有一定几率召唤愤怒的太刀亲戚…… 经过严密的思考,春川树决定,从今天开始,乱在游戏里就叫温蒂藤四郎了。 按照饥荒的游戏设定,温蒂这个金发小姐姐最大的特点,是可以用一朵花召唤自己死去的双胞胎姐姐阿比盖尔的鬼魂,让姐姐冲锋陷阵。姐姐的鬼魂简直是小蜘蛛、小蜜蜂等等群居小动物的克星…… 但可是,由于鬼魂姐姐总是冲锋在前,所以不免时不常被打死,重新变回花苞,修养几天重新绽放,就可以再次接受召唤。春川树想了想,如果拉哪位粟田口充当阿比盖尔,那这个付丧神的游戏体验可不会太好,干脆就随机抽取一名前真人秀vip幸运观众充数吧。 飞速搞定了游戏设定,并且征得了乱的同意后,春川树带着自己愈发壮大的队伍,重新回到了饥荒世界。 初次从恶魔之门现身,乱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刀身做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造型,发现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头上多了一朵小红花,不由稍稍有一点失望。 春川树神奇地读懂了短刀的情绪,关心道:“怎么啦?” 乱意外地偷偷看了看审神者。虽然他很喜欢自己的审神者,可短刀毕竟有过一段相当漫长的不愉快经历,而他和审神者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尽管他努力表现得和其他本丸的乱藤四郎一样开朗自信又自来熟,可……毕竟还是不太一样的。 金发短刀稍稍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小声地说了实话:“没想到还是原来的出阵服,还以为会换套衣服呢……” 春川树安慰他,“一会让濑户先生他们做个衣柜,就可以换衣服啦。”想了想,审神者觉得只是换上温蒂的小红裙可能还有点单调,补充道:“我们还可以摘花做花环和花伞。” 乱看着浑身都在努力散发着友善气息的审神者,非常好哄地、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好期待啊!” *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艾基特林和濑户章靠着谨慎一直存活了下来,并且成功找到了发条怪基地。 发条怪是相对较强的地表野生小怪,群居,一般一个基地会有一只会蹦跶冲锋的发条战车,一两个能远程攻击的发条主教,以及一些相对软柿子点、长得像马的发条骑士。 反派二人组确定他们的位置时,不小心被发条主教发现,追着打到差点挂掉,等到再万分惊险地躲过发条战车冲锋,回头看看能够这只钢铁犀牛撞碎的树木和石头,立即从心,再没有轻举妄动,好歹坚持活到了春川树回来。 ——虽然春川树总是故意折磨他们,但也是真的会告诉他们如何打怪的有用信息,已经被虐到快要斯德哥尔摩的两位前反派如是想道,并在汇报探索地图情况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审神者该怎么打倒发条怪。 春川树果然不藏私地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想要靠自己打倒什么样的怪物,秘诀都是不要怂冲上去打三躲一。如果来不了,那就打二躲一,实在不行,就打一躲一。” 这秘诀听起来真的太简单了,不要说艾基特林,连濑户章都感受到了自信的力量,产生了“我可以”的感觉。 春川树留意到了他们俩个的战意,想起自己刚才答应了乱要建造衣柜,不由有一点为难。他在奴役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先砍树给乱做衣柜和放他们去打怪之间短暂地抉择,最后决定:好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还是放他们去打怪好了,于是挥挥手放走了濑户章和艾基特林。 自信“我可以”的两个人冲上前,小心翼翼绕开法系的发条主教,引走了最好欺负的发条骑士。 发条骑士的攻击方式单一,只会在和濑户章他们近到一定程度时,伸头去拱一下人。艾基特林轻松躲过了发条骑士的攻击,冲上去打算打它三下,没想到这个马头怪蹦跳着跑开了,等反派们举着长矛追过去,它又重新摆好姿势,尥蹶子发出马叫,低头冲了过来。 艾基特林连忙躲开,战斗经验不足的濑户章被打中,掉了一层血。他们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要打得中和躲得开,才能用上春川树所说的秘诀? 旁边围观的少年审神者看到他们的战斗步入正轨,心满意足地对大人组说:“髭切已经有花环和花伞啦,就去我们的基地里歇会吧。小迪,你要不要和我还有乱一起去摘花?” 说着,急着去玩的春川树拉起了乱藤四郎的手。 迪卢木多的目光飞快地略过少年和金发短刀交握的手,坚决地摇头,“不不,我不去。” 乱看了看紧张的迪卢木多,拼命忍住笑。 “嗯,好的吧,那你和髭切要注意安全啊小迪!”春川树没有发现迪卢木多的反常,拉着乱追着濑户章和艾基特林跑了几步。 乱发现了方向不对,“主公,不是要采花吗?”为什么要跟着这两个坏人呢?是不想让这两个坏人就这样被打死,所以要帮他们的忙吗?金发短刀轻松的笑容慢慢变小了。 春川树放开了短刀的手,乱有一点惊慌。但还没等他更多的胡思乱想,春川树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鹤嘴锄递给乱,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偷偷摸摸地小声说:“快,趁着怪物都被艾基特林他们吸引住的功夫,我们采一点大理石。” 乱:“?” 春川树见乱没有马上听话,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也不生气。乱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也不能把力气活都推给他呀。少年审神者自己掏出一把长矛,重新拉起金发短刀,瞄准一只发条战车追上去,扎了那只钢铁犀牛的p股一下。 乱:“!!!”真的是要帮那两个坏蛋吗?! 发条战车转过头,气得鼻子直喷气,刨地蓄力闷头冲锋,轰隆隆的巨响让大地都跟着颤动。髭切和迪卢木多都吓了一跳,更敏捷的英灵飞快向他们疾驰而来。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无论是春川树还是乱都很敏捷,审神者拉着金发短刀一侧身,轻松躲过发条战车。战车的冲锋却无法马上停止,一头撞上了基地外围的树状装饰,树状装饰在腾起的尘土落地后,变成了两块梯形的石头。 “看,大理石!”春川树高兴地指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向乱炫耀。 发条战车晕头转向地调整发现,坚持不懈地朝着春川树再次冲锋。 这次不需要春川树拉,乱已经很自然地和审神者一切跑了起来,轻盈地躲过战车跑到大理石旁边,春川树弯腰捡起大理石放进背包,又开始挑衅发条战车撞向别的大理石树。 迪卢木多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出于对乱的忌惮,没有再靠近,转身离开了。 春川树的年纪让他很喜欢这种“来追我呀~”的游戏,乱也渐渐发现了乐趣所在。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哈哈哈地轻快奔跑。 “主公,如果发条战车不小心撞在其他怪物身上,会怎么样呢?”玩了一会后,金发短刀试探着问。 “会受伤呀,如果撞了好几次,会死的吧。”奔跑对春川树来说不是负担,所以他回答的时候很也轻松,“走呀,我们带着战车去撞大树,有了足够的木头就可以给乱做衣柜啦!” 原来是这样啊!不是给仇人帮忙,而是拉走他们作弊的机会嘛,新任审神者大人还真是体贴,甚至还要亲自帮他搜集木头做衣柜呢,乱藤四郎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嗯,换衣服给主公看。” “看见有花的话也别忘记摘一摘。”春川树补充道。 虽然奔跑不是负担,但审神者的脸颊还是因为运动染上了些微的红晕,映衬得他的绿眼睛更加鲜嫩。乱侧头看着自己的新审神者,感觉他真是好看得过分…… 想想那个总是担心主公身边女性.爱上自己的迪卢木多,乱藤四郎觉得,他原来主公的颜值一定不怎么高,起码不会像审神者这么可爱,他真的大可不必那么紧张的。 就算刀剑付丧神里面有女性,也不会有人背叛这样的审神者吧…… 想到这里,乱就不由得想起春川树曾因为接手他们的本丸被卷进了危险的游戏:真是难以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坏到忍心伤害这样的审神者,让他天真清澈的绿眼睛里染上忧虑甚至是泪水…… 就算春川树解释过让善良的人对他好让邪恶的人受到吸引想要伤害他,这是他的天赋技能,乱藤四郎仍然觉得部分人类让他完完全全的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就包括现在正在被发条怪追着撞来撞去的艾基特林和濑户章。 春川树跑着跑着,发现乱又有点走神,忍不住轻轻拽了拽他。 金发短刀连忙转头望向自己的审神者,对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春川树:“乱,你先帮我遛一遛战车,我要回基地一趟。” 乱:“?”他感觉自己刚才的笑容有一点点僵。 春川树乖巧地说,“我想回去做个东西,如果把发条战车带回去不小心毁了基地就糟糕了。” 金发短刀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更加乖巧地点头。 春川树叮嘱,“别忘记多引着发条战车撞大树啊!除了衣柜还有其他很多东西都需要木头。” 乱藤四郎:“……”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主公他真的好擅长物尽其用啊! 第138章 主公的魅力(2) 乱藤四郎兢兢业业地带着发条战车在树林里绕圈,在震天的响声里收获了许许多多的木头,把自己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虽然自己做这件事完全没有和春川树一起做那么有趣,但乱仍满意自己圆满完成了审神者交付的任务——就在他因此而自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森林里的一棵树叶子飒飒作响,整个抖动,最后,它竟然站了起来,迈开两条腿,举起了手臂,刷地给了发条战车一下子。 乱这次连跑都不用跑了,目瞪口呆地站在角落里,十分没有存在感地围观大树人和发条战车互殴。 “啊,因为破坏树木太多刷出了树人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春川树突然在金发短刀身边发出了感慨,“真是太棒了,一会等它们两败俱伤,我们就可以捡到齿轮和树人掉落的活木了。” 乱藤四郎:“……”主公,你这样……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像反派了啊。 金发打刀怀着这样的腹诽转过头微妙地瞟了一眼审神者,在看到他稚气的、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想多了,主公这么可爱,怎么会像反派呢? 春川树感觉到乱的目光,歪过头,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歪头杀的威力惊人,乱延迟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不受自己思想的控制,正在不受控制地夸奖道,“……主公好、好可爱哦!” 春川树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大大的迷惑:“?” 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有点脸红,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找补自己奇怪的言行,指了指春川树鬓角,“这是什么花的花苞?看起来好可爱,可、可惜摘下来的太早了,虽然花苞也特别可爱,可是如果等它开花,一定会很漂亮的!” 春川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茫然地说:“我没有摘花戴头上啊……” 他的话止住了——因为他真的在自己鬓角摸到了一个花苞。 少年审神者的表情渐渐严肃。他想到自己目前给自己套入的角色,也会受到游戏世界法则影响,而饥荒世界小树人沃姆伍德会在繁盛季节开花。 “对不起,失礼了,这是我的花。”少年审神者微微有点羞涩地说。 乱:“?” 金发短刀很迷茫,没有立即理解“我的花”是什么意思。 一分钟后,金发短刀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 乱:“!!!” 作为药研藤四郎的兄弟,乱藤四郎早就知道自己本丸里现在不可以随便樱吹雪的规矩,也知道这条规矩的由来:如果樱吹雪相当于寝当番,那审视审神者的花,岂不是等同于不礼貌地端详审神者的哔——部位?! 他立即错开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看审神者头上的花苞。 “对、对不起主公!”乱慌乱地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审神者遮住头,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也只有一件小裙子。 春川树的严肃脸绷不住了,好奇地问:“怎么了,乱,你想做什么?” 金发短刀拉起审神者,“我们去做衣柜吧!”发现审神者的疑惑,他胡乱抬起手比了比审神者的脑袋,“好把主公你的这朵花遮住!” “为什么要遮住?!”春川树震惊了,他有点受伤地问:“难道你觉得它不好看吗?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乱藤四郎:“不、不是啊!这、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这是报应吗?因为据说其他本丸的乱藤四郎在极化后,会挑剔审神者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慌慌张张看别处什么的。可是,乱太委屈了,其他乱藤四郎的锅为什么要给他背,他并没有这样欺负过任何老实的审神者啊! 审神者追问道,“那为什么要遮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要开花呢!就算只是假的,就算不会有真正开花的时候漂亮,也很值得纪念啊!” 说到这里,他又委屈起来,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在湿润纯粹的绿眼睛上,让金发短刀感受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金发短刀绝对不是那种不懂读空气的直男,他马上求生欲极强地解释:“不不主公,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它超可爱的,可是……我觉得不该让其他人都看到,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春川树想想也对,但还是大方地表示:“也没什么,赏花也不一定非要买门票的。” 好不容易哄好了审神者,乱简直是擦了一把汗。想他始终是本丸里女子力担当,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哄自己的男性主公,话题还是这么直男,仿佛嫌弃女朋友穿着暴露的男朋友!但是转头看看可爱的审神者,乱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头晕目眩了一阵,突然警醒,“等、等等,主公,你现在这个角色,是有什么开花会增加魅力值的设定吗?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 “这个……”已经重新开始围观树人和钢铁犀牛掐架的春川树愣了愣,回忆道,“小树人开花会加快移动速度,彻底开花之后走过的路上会开出小花……还有,会吸引蜜蜂什么的。” 金发短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质疑道:“真的……只是吸引蜜蜂吗?” 春川树迟疑了…… 他说的这些都是游戏世界里的属性……但是,既然乱说自己受了影响,难道是游戏属性和他本身属性相结合,产生了什么特殊效果? 爸爸曾经为春川树分析过,由于他处于幼年期,所以他天然会生长得更加可爱一些,力争得到保护者更多的宠爱。由于他的抚养人是人类,所以,他的人类形态虽然会随着年纪,按照正常人类的生长速度成长,但会尽可能多的保留人类婴幼儿的特点。 比如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善良的性格,天真的好奇心…… 相当多的人类连抵御和婴幼儿有一定相似之处的猫咪的定力都没有,更不要说抵御一个初生神明的求生本能所散发出的吸引力了 (春川树:虽然解释得很清楚我也真的信了,但这真的不是在为自己有时抵不住我的撒娇寻找理由吗?)。 所以,虽然春川树他实际上并没有长大,没有进入成年繁育期,没有真的致力于美化自己的外表,强化自己的魅力,但假如他自身的属性被游戏世界影响得歪了一点方向,会影响到乱,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好像也是正常的? 这样看来,乱还真是敏锐呢! “不管是不是,反正只要过了繁盛季或者离开这个世界,应该就会恢复正常的,”少年审神者乐观地说,然后鼓励乱,“乱,不要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乱藤四郎听着自己不靠谱审神者不负责任的发言,不由陷入了沉思。不……与主公的想法相反,他觉得在工作里掺杂私人感情,被还是小孩子的审神者无意识吸引,这种事还挺严重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坚持坚持,对于治疗那位英灵迪卢木多的心病倒是大有好处,主公可真不愧是高阶神明性价比超高许愿机啊! 就在乱在脑内胡思乱想的时候,春川树已经抬起手腕,用自己手腕上的审神者终端开始了变换各种角度的自拍,并对乱解释说:“等回家的时候要是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想看照片的,所以我得多拍点!” 乱:行叭,你是主公你说了算。而且,说到自拍他可就不困了!金发打刀连忙伸出手示意,“我来帮你拍我来帮你拍,主公,不要只是怼脸自拍啊!你那是什么死亡角度,颜值高就可以这么任性的吗?到我这边来这边光线好!” 髭切和迪卢木多由于春川树和乱藤四郎久久未归实在没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找了过来,就看到少年组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正在摆出各种扭曲得反人类的姿势,以巨大树人和钢铁犀牛对掐的奇幻低魔战场为背景,正在快乐的自拍。 髭切:是了,是自家审神者干得出来的事。 迪卢木多:实在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但看到他们感情这么好就放心多了。 乱藤四郎检查了审神者终端里的照片后还意犹未尽,和审神者首次单独相处的距离感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不由自主地要求道:“主公,你能不能帮我拍段战斗的视频?就站在我这个位置,用这个构图!只要手别抖就行了!” 春川树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好奇地问:“要做什么啊?” 乱藤四郎解释说:“我想回去加上最近很火的bgm,剪一个燃向的战斗视频,感觉会很好看呢!唉那不是髭切殿和小迪吗?要不然主公也和我一起上吧,就拍我们两个配合战斗二刀开……不不,是审刀的绝美配合! 有审神者参与的战斗视频,要是传到网上去肯定会更火,何况主公现在还是招蜂引蝶的特殊时期!我们排练一下动作,一定会超级火的!” 兴致勃勃的短刀兴奋地说了一大堆后,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唉……可惜敌人不是溯行军,是不是不合适公开呀?”低落了一秒钟后,乱并不需要安慰就马上又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回去给本丸的大家看,大家都会喜欢的!这么可爱的主公,必须要和兄弟们分享才行!” 春川树被这个思路启发到了,不嫌事大地发散道:“传到网上去,也没什么吧……” 第139章 主公的魅力(3) 乱被春川树突然冒出来的话吓了一跳。虽然他听药研说过,审神者总是会毫无征兆的冒出奇怪的吓人想法,但……把在这里拍的视频公开到可以让时之政府审神者们都看到的网上,怎么想还是觉得太乱来了吧。 他连忙摆手:“等等等等!我乱说的,主人不要当真啊!” 春川树纳闷地眨了眨眼睛,歪头说:“为什么不能当真?乱刚才说我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难道……这其实不是你真实的想法吗?我……不可爱吗?” 乱藤四郎被这个歪头杀击退了半步,捂着心脏紧张道:“我不是我没有!主公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不可爱,我乱说的是发到网上会火这件事,你当然可爱啦,主人天下第一可爱……” “那为什么发到网上不会火呀……”春川树困惑了。 乱拼命摆手:“会火会火,我是说放到网上会暴.露……”这里的不同之处呀! “难道乱……是想要独占我吗?”春川树迟疑,“对了,刚才你好像还说要让我把花苞遮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呢,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这样一想,春川树自以为明白了乱在担心什么,他耐心地又一次安慰了短刀付丧神,“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乱的本意,这是我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对你产生的不.良影响,等到我们离开游戏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乱藤四郎被“独占”这个在审神者和付丧神关系中很不妙的词吓到了,把手摆得像风扇,“不不不不不是啊!”独占审神者,听起来就像在指控他想要神隐审神者似的!这怎么可能嘛! 乱这个短刀付丧神第一次嫌弃起自己超高的侦查能力,好像就只有他被审神者头上冒出来的花骨朵影响得最大,还被审神者用他的逻辑吓得昏头涨脑。 他发觉髭切和迪卢木多正向他们走来,动作和行为都表现得十分正常,应该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春川树比平时更难以应付。 粟田口短刀连忙求助地望向髭切。 髭切不负乱的期望,摸着下巴笑呵呵地说:“哦呀……主人是想要把和发条怪战斗的视频发到网上嘛?” 乱屏住了呼吸,希望髭切能找到合适的劝阻理由,让春川树放弃他不靠谱的想法。 髭切慢悠悠地说:“……主人,拍视频和拍照片可不一样,想要拍的好看,应该是蛮困难的吧。就算主人随便怎么乱拍都好看,但真的要做的话,还是该做的好一点,才配得上被拍的主人,”说罢,他转头征求乱的意见:“乱,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乱对这个满口甜言蜜语的源氏老刀敬佩极了,感觉他真是深藏不露,连忙点头:“对的对的,小迪和髭切殿过去可能连视频都没拍过,实在太不专业了。我们还是别难为他们了吧!” 春川树想了想,头上的灵光灯泡叮的一声亮了起来,“但是我们有专业的呀!” …… 春川树找到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的时候,他们正面临着又一次团灭的风险,正在被发条骑士踢、被发条主教的魔法雷击狠砸。 在看到春川树后,两个曾经的冷血反派,眼里猛然爆发出希翼渴望的光芒——虽然春川树从不让他们好过,但也是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指望。 春川树现在想让濑户章这个筹划真人秀的专业boss帮忙拍视频,所以这次真的想要救他。 但是发条主教是很难应付的怪物,相对来说血厚攻高,雷击还很难靠走位躲掉。 春川树自己和付丧神都遵从世界规则给自己搞了人物设定,冲上去救人就得浪费战甲。为了节约资源,春川树拜托迪卢木多把濑户章从战场上揪下来。 英灵做这个没有任何难度,几个起落就拎着濑户章回到了春川树面前。 春川树讲述了自己的最新要求,濑户章:“…………” 和春川树这种一时一个离谱主意、一时一个过分要求的boss相比,濑户章觉得自己过去真的已经算是很体恤手下的好上司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应下春川树的要求帮他拍视频,自己好歹能得到片刻喘息,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如果不说实话,他要付出的代价也将会十分可怕。 “我……”濑户章艰难地说,“我其实……只负责提出要求,真正做节目拍摄的,都是我手下的人,您看,我已经为您提供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涉事者的信息,您可以召唤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里为您工作啊!” “咦?连拍摄视频你都不会的吗?”春川树听到濑户章的回答之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忍住小声嘀咕,“真不知道你到底会什么……你真的是幕后黑手反派boss吗?” 濑户章艰难地为自己辩解,“……上位者,并不需要什么都会,只要善于用人……” 春川树露出了“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还出于礼貌努力地掩饰自己的嫌弃——虽然很不成功。 他说:“濑户先生,能不能先反思一下自己现在的境遇,再宣传你那套上位者的理论呢?”接着,少年审神者更加冷酷地说,“那你回去继续和发条怪打架吧,记得死了的话自己飘去祭坛复活,不许偷懒知道嘛。” 濑户章:“…………” 被春川树这么嫌弃,还要继续被怪兽蹂.躏,就算濑户章是个自大狂,内心中的自信过去从无动摇,被折腾到现在心态也有点崩了,不由反思:是啊,我到底是怎么成为老大的,我为什么就什么都不会呢?! …… 感召信徒,是神明的一项种族技能。照理来说,有了濑户章提供的名单,春川树应该是可以精准召唤所有人来到他的世界的。不过……实际上,春川树太年轻了,还没办法娴熟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在许许多多人类中,单独找出几个摄影师。 好在紧接着他就想起来了,自己恰好对濑户章手下的一位中层干部比较熟悉——就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时的节目负责人,那个叫秋原介太郎的人类,他当时好像还想要信仰他来着。 不过这个人类的灵魂一点都不美丽,祈愿的心声也不澄澈,春川树并不想要这样的初始信徒,所以秋原爱信不信,肯定不能算是自己的眷族…… 虽然不眷顾,不过不影响他觉得这个人现在可以用一用。春川树记得他对于拍摄节目啦、编剧情之类的还挺有想法和能力的。在这位秋原先生的指导下,他和药研还成功地骗过了艾基特林先生呢。 (说到这里,春川树还有一点唏嘘,当初艾基特林先生看起来蛮帅的,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正是由于想起了这些,春川树才想要把秋原先生叫过来,少年审神者开始集中注意力…… 这个过程本应该很短暂,秋原应该马上在恶魔之门内现身……但是春川树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没想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秋原竟然已经被他召唤到这个世界里了呀。 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就不好破坏法则被瞬间感召过来,只能靠科学物理的方式移动了,所以时间就会长一点…… …… 十来分钟后,一只全身上下长满了黑毛的疯猪,举着长长的手臂,呲着獠牙嚎叫着,从一旁的树林里冲了出来。 看它这敌意十足的样子,春川树身边的付丧神和英灵都忍不住握紧了武器想要迎战,不过这只长得很像黑猩猩的疯猪,在冲到能看清春川树的距离后,突然一个急刹车,转头望向了旁边打得火热的发条怪和人类。 他表现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这只猪是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因为还拥有一丝的理智本能,发现春川树这边聚集的都是它惹不起的人物。 (毕竟这只黑色的猪,说是猪,其实是直立行走双臂过膝,和黑猩猩很像,所以说不定是一只很聪明的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英灵迷茫地看着随着这只突然出现的怪物出现,原来反派大战发条怪的场景,变成了反派、发条怪和疯猪的三方大战。 春川树也很迷茫。 虽然……虽然他是按照濑户章提供的名单感召了一群真人秀的组织者和观众们来这个世界填充各种生物的空缺,所以在没注意的情况下把秋原一起叫过来了。 但是但是,秋原被随机设定成了猪人。 ……虽然猪人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和狼人有相似之处,会在月圆之夜对月嚎叫,长出黑毛变身发疯,但现在又不是晚上,更不是月圆啊? 在白天,猪人不该是粉红色,憨憨的,会对大多数玩家友善,一块肉就可以雇佣过来给自己卖命,打怪过程中死掉还能见到肉和猪皮的小天使吗? 可是现在,疯狂的猪人秋原先生却在追着艾基特林和濑户章拼命输出…… 春川树只能努力推理:难道是秋原先生变成猪人之后战斗力爆表,在野外和蜘蛛打架之后,打死了好多的蜘蛛,又抢到了好多的怪物肉吃掉,然后因为受到怪物肉毒素的影响以至于san值归零,所以才会变身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吗? 这么一想,这个饥荒的世界还真是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的危险啊! 可是可是,他现在疯成这个样子,还能给自己出主意拍视频了吗? 第140章 主公的魅力(4) 濑户章和艾基特林本来就是在勉力支撑保命,加上疯猪秋原介太郎先生的疯狂抓挠,没一会就血量清零惨死,又一次变成了幽灵。 可战斗力爆表的疯猪先生还意犹未尽,又挠死了一只发条骑士。 不过可惜,这也是他的极限了。眼看着寡不敌众的秋原就要被发条主教干掉,春川树连忙拜托迪卢木多去帮忙打死发条主教,然后带着秋原在附近遛一遛,让他不要跑到太远的地方去,因为主动攻击别的生物遭到反击而死掉。 ——春川树在创世时可没给非玩家生物在这个世界里设置转生规则,就算他是神明,也仍然叫不准秋原死后是会直接转生,还是灵魂被世界吸收变成他的养料。 咦等等……想到这里,春川树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那假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里已经死掉了不少的被他召唤来充当背景npc和野怪的人,然后灵魂被他吸收掉了,这些灵魂又有很多节目组工作人员贡献出来的,他现在岂不是已经不知不觉间变得很擅长制作真人秀了? …… 由于艾基特林和濑户章几乎在同一时间死去,所以灵魂状态要跑去复活也需要竞争。 一个祭坛一天只能复活一个人,可是抢到了用祭坛复活机会的人,又要献祭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去复活另一个人…… 两个冷血自私的坏人只好相互谦让,又不敢磨蹭太久,违背春川树“不准偷懒”的要求,实在是相当违背天性的了。 等他们重新艰难地活着回到春川树面前,精神已经相当不好,眼窝深陷脸色青白,看起来和丧尸差不多。 被迪卢木多带着放风筝的秋原看到了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立即放弃了追逐根本连衣角都碰不到的英灵,又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过来咬死两个人类。 迪卢木多不得不追在他身后,每隔一会就打他一下,努力吸引住他的仇恨。 春川树正在发条怪的基地里,捡着发条怪死掉后掉落的发条和宝石,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道:“唉!濑户先生还有艾基特林先生,你们之前是和秋原介太郎先生有仇吗?濑户先生好像是秋原先生的老板,你是不是拖欠过秋原先生的工资呀!” 拖欠薪水确实是很招人恨的,如果真是那样,那春川树就理解秋原先生为什么san值清零都不忘追着濑户章死磕了——推己及人,就好像前一阵时之政府不给春川树自己发审神者的薪水,让他拮据到完全没有零花钱,连想吃冰淇淋都要让长谷部请客。 在那段时间里,要是看到时之政府的老大,估计也会觉得非常不顺眼? 在春川树胡思乱想的时候,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却不约而同都觉得秋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后他们几乎是同时想起了他是谁……不由一阵恶寒。 艾基特林还记得,当初他接回春川树和秋原的时候,秋原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何况后来他们还给他上刑逼供,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 濑户章不知道春川树对秋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想起自己现在所受的折磨似乎都是由于春川树是个护短的人,正在摸索该怎么让自己的付丧神开心地复仇。为了不再背负起秋原介太郎的复仇,濑户章急忙说:“春川大人,秋原介太郎,他早就背叛了您!” “唉?”春川树实在是很惊讶,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濑户章精神一震,“就在不久前,您参加我们第一次活动的时候,为了得到您的消息,我让手下人找到他询问您的情况,他把您在第一次活动时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们。他背叛了您,没有资格受到您的庇护!” 所谓询问,其实是拷问。而在那个时候,秋原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好了——所以,跟春川树想的不同,秋原不是因为吃了蜘蛛肉收到感染而变成疯猪的,而是他被召唤到这个世界里的时候,就已经离疯不远了。 疯狂的人变成猪,自然也就挂上疯了的debuff。 春川树对此不怎么关心,听了濑户章的话,也只是“哦”了一声,因为其实他压根就没想庇护介太郎。 不过,对于该怎么把一只疯了的猪转化成一只平静的猪,春川树也实在没什么好主意。好在他很快就不用为此烦恼了,迪卢木多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因为秋原本来血量就见底了,迪卢木多又打了他好几下,就在春川树迟疑的时候,秋原突然惨叫一声,扑街,掉落了两块大肉和一张猪皮。 久经沙场的迪卢木多被吓了一跳,束手无措,茫然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无助地望向春川树。 在现实的正常世界里,他轻轻打秋原的那几下,除了激怒他,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在游戏的世界里,用武器碰到没穿防具的怪物,就是会被判定为伤害,法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迪卢木多欲哭无泪,切身感受到了自己幸运e的属性。 春川树倒是很满意,扬声说:“小迪,快把肉和猪皮捡回来。” 除了他之外的大多数人都感到了窒息。 不过想想审神者还曾经做过敲碎濑户章他们的骸骨要给他们煮汤喝的壮举,大家又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又双叒少见多怪了。 就在气氛又开始变冷的时候,春川树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本丸付丧神的召唤。 “咦?”审神者有点吃惊,因为他们才刚带着迪卢木多回去过,留守本丸的付丧神突然这么着急地召唤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想到上次被召唤时本丸正在被濑户章的手下攻击,春川树立即决定,拍视频什么的就放放吧,他招呼付丧神和英灵,“不玩啦小迪,快回来,我们先回本丸一趟!” …… 大家穿过恶魔之门,回到了本丸里。 付丧神们马上把春川树带到了粟田口部屋,本丸里大多数的付丧神都聚集在那,神情紧张地围着一部电话。 如果让普通人来客观地评价这部电话,那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看起来就很不详”。虽然这部电话看起来极其普通,款式落伍,甚至连颜色都是用久了泛黄的那种脏白,可它却被摆放在一个雕刻着人骨骷髅的台座上,由一双黑色的手从缓缓流动的岩浆里托举出来,泛着肉眼可见的浓郁黑气。 换成其他审神者,没准甚至会担心和这部电话挨得太近的粟田口短刀们,会不会因为感染到黑暗的气息而暗堕。 不过,春川树当然不会这样杞人忧天啦,他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即懂了,高兴地猜测道:“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寿屋前辈来电话了吗?” 都已经2205年了,除了鬼魂应该也没谁会给一座位于时间罅隙里的本丸打座机电话了叭。而除了这座本丸的前任审神者,春川树也想不出还有哪个鬼魂会让这些付丧神们有这种表现。 ——纷纷点头的付丧神们肯定了春川树的猜测。 想当初,粟田口们为了这座本丸的初代审神者寿屋哭泣时,春川树还特意花了一个晚上给他们科普鬼魂给活人打电话是多么常见的事,讲了整晚的《午夜凶铃》和《鬼来电》,然后就掏出了这个电话给他们。 虽然藤四郎们都很怕鬼,但如果这个鬼魂是自己的前任主人,那他们肯定就不怕了,而且还很期待能够接到他的电话!春川树本以为本丸会很快就接到鬼魂寿屋前辈的来电,没想到前辈这么沉得住气,这么久了才打来电话。 短刀们一个个都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挨个拿着话筒和寿屋说话,山姥切等本丸里原有的低气压付丧神也都神情关切地簇拥着电话。 春川树到的时候,话题似乎是审神者问候付丧神“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少年审神者悄悄捅了捅站在外围的膝丸,源氏太刀怕痒似的往旁边挪开半步,这才垂下头,征询地望过来。 春川树微微踮起脚,凑在膝丸耳边小声问:“他们这样聊多久了?” 膝丸像只被碰到耳朵尖那一小撮毛的猫,抖了抖又躲开了点,这才小声回答:“不、不太清楚,刚开始接到电话的平野有点太激动了,还是鹤丸殿发现了之后才招呼了其他付丧神过来,之后我们就呼唤了您……” 提到呼唤,膝丸就又开始不自在了!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那枚硬币,不由眼神游移——过去春川树有说过能够听到向他许愿的人心中的愿望,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发现只要心里想想,就真的会被当事人发现,源氏太刀还是会觉得:这个能力对喜欢胡思乱想的付丧神来说也太不友好了吧! 还好春川树没有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别人的心音,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膝丸正在默默琢磨着什么。 他就只是单纯地在替粟田口短刀们着急,所以灵活又绵软地从膝丸还有其他高个付丧神中间挤过去,来到内圈,比划着小声提醒正拿着话筒的药研:“药研,有没有邀请他来玩?邀请他,快点邀请他到本丸里做客啊!” 简直像是怂恿自己的朋友向暗恋的心上人告白。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联想春川树的起哄态度。拿着听筒的药研声音颤抖,头脑空白顺从地按照春川树的提醒提出了问题:“大……您、您愿意来我们这里做客吗?” 叫大将是不对的,可是转口不叫大将好像又很残酷。说“做客”好像不对,说“回来”也不对,药研持刀一贯稳健的手颤抖起来,紫色的眼睛似乎也比刚才更加湿润。 春川树虽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能察觉到药研短短一句话中的为难和忐忑,但也看出药研现在心情很差,连忙伸出手,在背后给了药研一个安慰的抱抱。 这个安慰来的十分及时,因为紧接着,药研就被电话那头的前任审神者拒绝了,春川树听到寿屋前辈犹豫着说:“我、我们还不是很熟,我……我就还是先不去打扰了吧!” 药研脸上的期待渐渐消失,看起来简直是受到了致命打击,他举着话筒说不出话来,突然扭头把脸埋在了春川树怀里——虽然扑进审神者怀里也很丢脸,但也比不上当众失声大哭。 春川树也有点惊呆。哇!所以,寿屋前辈不仅仅是宅,而且还有社恐属性的吗?明明生前应该和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关系很好,可是却开口拒绝了药研的邀请,难道他是那种要变成朋友还会接受邀约做客的鬼魂吗? 春川树有一点点心虚,他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药研的脑袋,又拍了拍他的后背,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给出的错误指挥把药研给搞哭了。 在一群不知所措没主意的付丧神中间,可靠的大将只好从药研藤四郎手里接过了话筒,艰难地说:“……喂,喂喂?您好前辈,我是接手您本丸的审神者,我的名字是春川树……是的,没有,不是的,是他们在照顾我……” 第141章 主公的魅力(5) 春川树拿起电话话筒,和电话那头的寿屋前辈聊了起来。 在十分短暂的寒暄后,他突然提问:“前辈,您为什么不肯接受药研的邀约,回本丸里来看看呢?如果真的是觉得我们还不够熟的话,那您觉得我们要再聊多久才算是熟悉到可以邀请您来做客呢?” 周围的付丧神被他的直球发问吓了一跳。不过,付丧神们不理解,春川树是真的很想搞清楚寿屋目前的情况。 在他的世界里,鬼魂死去后所遵守的法则,和一般故事里的鬼魂有一点不太一样——他们虽然不会遗失生前的记忆,在看到亲人故友时也认得出他们,但却不会完全继承在世时的感情。 所以,刚刚死去的幽灵鬼魂会在亲人朋友怀念自己时出现,不过却可能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友善忠诚的人,也许会在生者悲伤哭泣时突然现身,会附身在什么东西上显灵,以吓唬生者为乐。 如果不了解他们的情况,就会产生误解,觉得他们冷漠邪恶,已经不再是生者所爱的那个人了。但其实,只要耐心和他们重新培养感情,像新认识的朋友一样通过聊天玩耍再一次熟悉起来,鬼魂就会重新变得像生前那样温柔友善。 所以,春川树想要确定一下,到底是寿屋前辈变成鬼魂后的设定受到了他的影响,加上寿屋前辈可能性格里自带着内向羞涩不善交往的属性,单纯觉得他们现在的友好值还不够相互拜访,还是寿屋前辈有什么顾虑。 电话那头的鬼魂支支吾吾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和刚刚认识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说得太深入有点奇怪吧?但纠结到最后,他还是克服了顾虑实话实说:“……其实,我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了解……就算想去看望药研,可是对该怎么回去,也是毫无头绪啊……” 春川树明白了,他连忙拍了拍药研的后背示意他坚强,同时也显摆可靠的主人又一次搞定了问题,接着对电话那头快乐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前辈,您只要先同意就好啦,等您同意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过来本丸这边了!” 电话那头的鬼魂:“…………”这说得也太容易了吧。 又沉默了几分钟后,鬼魂实在忍不住问,“为什么……春川君会知道这些?” 为什么会知道,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如果从头说起,就要在电话里介绍春川树的种族,还有他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而且就算完完全全说了实话,也不能保证电话那头的鬼魂能够相信,没准会以为这头的人满嘴胡话。 药研稍稍从被寿屋大人“不熟”的冷漠拒绝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听到了话筒里寿屋大人的问题。粟田口短刀十分不理智,顾不上是否失礼,连忙凑到了话筒旁边插话道:“春川大人不是坏人,请您来也不是陷阱,寿屋大人请您同意吧!” 说完这些,药研又难收起来:唉,都怪组织真人秀的那群垃圾摧毁了寿屋大人对他人和世界的信任,药研藤四郎忍不住又想哭了。 电话那头的鬼魂很无奈。 “……药研,你是不是哭啦?你冷静点啊,我只是觉得这很奇怪啊,大家接到死去的人打来的电话为什么都不会害怕,也不会怀疑,还要邀请我过去呢?据说很多鬼怪都是不能随便进入别人家的,但是主人主动要求就不同了……虽然这好像是吸血鬼的设定可我现在是鬼魂…… 等等!也对哦……这么一说你们确实是有点可疑……不过你不要着急,如果你们真的想再见我一面,那我也愿意去见见大家……咦等等怎么回事……救——!” 鬼魂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春川树举着电话,对着话筒里的忙音迟疑地说了一句“再见”,这才挂上了电话,还顺手帮药研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然后,少年审神者不由感慨:“哇……寿屋前辈刚才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啊,感觉我这辈子都没遇见几个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人类!” ——就好像他亲爱的爸爸,体力就不怎么行,如果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绝对会累到自闭。 还有,他家的药研还真是爱撒娇和爱哭啊,连他们的前任审神者都知道他这个属性。 …… 就在不久前,时之政府在围剿和消灭了渗透到他们内部,出卖审神者和付丧神,逼迫他们自相残杀取乐的罪恶组织后,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自己新招募的审神者春川树的不同寻常。 由于有以濑户章为头目的罪恶组织的前车之鉴,春川树还展现出了非常玄学能够影响他人运势的强大特殊能力,所以,时之政府没人愿意与他交恶,目前对待他的方式是暗中观察,加上谨慎拉拢。 春川树在成为审神者之后的表现,可以说非常无害:他给善意引领他入行的审神者和付丧神都带来了好运,连带他打游戏都可以受益获得想要的稀有刀。 他甚至还会包容和忍耐一些无伤大雅的冒犯:比如曾经对他不敬的四个太刀付丧神,在被送到他本丸之后,看起来过得也都不错。 这位神明似乎只会对品性跌破下限、以及真正意图伤害他的人展现出可怕的一面。 所以,尽管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监视春川树的本丸时内心忐忑不安,但是,这些负责监视的人也没变得特别倒霉。 而且,春川树目前还在适时地遮掩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所以,这也许是一位善良、低调,同时也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的神明吧。 ——在寿屋的鬼魂大摇大摆,在大白天里突然出现在春川树本丸门口敲门前,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是按照以上结论来定性春川树这位特殊审神者。 就算寿屋的鬼魂敲响了本丸的门,在监视前线的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也没有马上推翻这个想法:因为……被鬼敲门这种事,又不是一件开心事,如果能够控制和选择的话,春川树应该也不想有鬼魂在他家本丸门口敲门的吧。 就在时之政府工作人员这样天真地想着的时候,本丸的大门被打开了,少年审神者跑在最前面,轻盈地跳过了门槛,朝蓝绿色的透明鬼魂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寿屋前辈,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快请进吧!大家都盼着你来好久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啊?” 和热情好客的审神者相比,鬼魂看起来更像是大白天见鬼的那一个。他的身体像霓虹灯一样不停地在蓝色和绿色两个颜色之间不稳定转换着,让不了解鬼魂特性的人也不由猜测鬼魂身体的颜色是否是在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而且,鬼魂还犹犹豫豫,看起来不敢迈进本丸的大门,直到被紧随其后的付丧神们簇拥着,这才半推半就地飘了进去。 监视的工作人员:好的吧,看来春川殿……也并没有十分用心地遮掩自己。 他们连忙上报了这一最新情况。 …… 蓝绿色的鬼魂被迎接进本丸后,一时间就忘记了在门口时的局促和近乡情怯,贪婪又怀念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春川树做了审神者后,并没有对这座本丸的地上部分做什么太大的改动。甚至他在本丸地面上待着的时间十分有限,还有百分之八十都贡献给了打游戏,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在吃垃圾食品。 本丸经历过一次入侵,事后时之政府为他们修葺了房屋。于是,在前任审神者走后,由于失去审神者灵力滋养,又无法出阵导致日渐破败毫无生气的本丸,就这样回复了昔日寿屋离开本丸时的样子。 一切都恍如审神者生前,除了本丸里增添了几位付丧神和一位审神者,好像什么都没变,让寿屋不由在心里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 他有点紧张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审神者身上。药研其实并没有猜错,被卷进猎杀真人秀的经历,对寿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虽然他同意了回到本丸里来,但却并未怀有任何美好的期待。 社恐鬼魂能在电话里连贯的说话,不代表他在现实里也能很好的表达自己此时深沉悲凉的心情,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开口说:“你……您……” 叫我回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在想象中,鬼魂应该是深沉地这样问的。但实际上,他出师不利,刚张口就开始磕巴。只好努力稳住节奏,想着不管怎样也要继续说下来。 但这时,春川树却抬起手,自来熟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拉了拉说,“前辈,不要站在这里说话啦,我们到广间去坐下再聊吧,一期哥准备甜品了,我们泡上茶……” 本来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鬼魂瞳孔地震:“……什、什么?!你、你为什么拉我的手?” “啊……”春川树吃了一惊,连忙放手,“对、对不起,冒犯到您了吗?因为我听说您好久了,而且刚认识山姥切的时候就听说了您的事,所以……有一种已经认识您很久了的错觉……对不起……” 道歉之后,少年审神者又有点委屈,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嫌弃过。过去他撒娇或者主动亲近的时候,就算是心怀鬼胎的坏人,也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拒绝啊! 他眨了眨圆溜溜的绿眼睛,平时就算面无表情都会显得无辜又有点可怜,现在的模样更是能让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拼命安慰。 直面这种神级的精神攻击,鬼魂感到一阵眩晕,蓝绿色的身体不知为什么,竟然泛上了桃红色。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觉得受到了冒犯啊!我只是很吃惊而已!对对!我太吃惊了!我不是说你不该拉我的手,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能拉住鬼魂的手啊!所以你不仅是审神者,还能够通灵吗?你不会哭吧,你千万不要哭啊……” 前任审神者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惊慌失措地试图解释,直到看不过去的乱藤四郎拉住了他。 “喂,你为什么看谁都觉得人家会哭啊!拉得住鬼魂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技能吗?可能你就是那种谁都拉得住的鬼魂啊,走啦,都说不要站在大门口啦,去广间喝茶吃甜点不好吗?” 乱藤四郎就是有这种能理直气壮指使人行动的能力。鬼魂看着自己的手腕,发现乱果然也可以拉住他……于是他总算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好的吧,看来乱说得对,他就是那种谁都可以碰到的……比较随便的那种鬼……吧…… 但……邀请鬼魂喝茶吃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要给他竖起一个灵位,然后把茶和甜点供在他灵前吗? 几分钟后,寿屋发现自己好像又想多了,喝茶和吃甜点嘛,要并没有那么麻烦,直接吃喝就是了——才怪啊!他到底算什么鬼啊!为什么可以和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和活人一样的吃喝,甚至也能吃得出味道? 这和他活着的时候听说过的完全不一样啊! …… 寿屋在死去后,虽然灵魂没有消散,仍然逗留现世没有去往三途川,但始终浑浑噩噩的。开始时,他没有连贯的思维,也不能像生前那样清楚认知到自己的存在,思考自己想要思考的问题。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不久之前,他接通了和生前本丸的通话。 鬼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拨出这个电话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他面前有一台他看不到的电话?还是他附身在了本丸的电话上? 无论如何,当他听到平野藤四郎稚嫩的童声问出“您、您好”的时候,寿屋的亡魂才仿佛从泥沼亦或是梦魇中挣脱出来。在付丧神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渐渐苏醒…… 但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在应下回到本丸的邀约后,他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从不知何处,一路裹挟着抛到了本丸的门口,直到这时,他才看到了自己此时此刻半透明的身体。 直到他敲响了本丸的大门,才冒出诸如“天哪我都死了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阳光下,会魂飞魄散吗”“咦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碰到本丸的门”这类繁杂的想法。 当然,等走进本丸,值得震惊的事情好像就更多了。 第142章 主公的魅力(6) 等寿屋吃完甜点,思绪才终于从幸福的糖分漩涡中挣脱出来。 在曾经属于他的付丧神们专注的注视下,鬼魂再望向这座本丸现任主人的时候,已经没法摆出深沉又有距离感的姿态了。寿屋有点紧张地避开春川树的绿眼睛,把视线放在他的肩膀上,以免自己再受到蛊惑。 他小声问:“您……邀请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春川树不像寿屋那样好久都吃不到甜点,所以吃得就没有那么专注、也没那么快。 在发现寿屋想要开口说话时,他连忙咽下自己嘴里的食物,无辜地回答:“唉?前辈,您是不是记错了,不是我邀请您的,邀请您的是药研呀!其实,我就和你们一起喝个下午茶,然后我打算去打游戏啦!请您把我当成路人就好啦。” 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春川树看起来都不像是路人。虽然鬼魂也想和付丧神们单独聊聊,但他不想就这么放走本丸现在的主人,觉得比起叙旧现在理应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坚持认为春川树才是面前所有人中的话事人。 ——当然,他这种想法也没错。 “等等……是我说错了。”虽然春川树连甜点都没吃完,但寿屋仍然紧张,生怕他在下一秒坚持要起身离开,“我只是觉得,春川君好像对我现在的状态比较了解……” “啊您这么说是没错,”春川树眨了眨眼睛,夸奖道,“前辈好敏锐啊!” “那么请问,我此时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和活人有什么不一样呢?”鬼魂急忙抛出问题。 “这个啊……”春川树努力回忆模拟人生里鬼魂的特质。 虽然在荒岛上劳作开荒的坏人们经常会死掉变成鬼魂,但是那都是非常短暂的,为了获得更多的生命精华,药研在他的要求下会马上复活他们,让他们开始下一个轮回的工作——所以,寿屋前辈乍一问他鬼魂的事,春川树能回忆的也只是过去玩游戏时的记忆了。 而从他离开家开始第一次自己旅行,已经发生了不少事,玩了不少别的游戏,少年审神者还真的有点担心会记错说错,连忙端正态度认真地回答。 “您现在,应该可以控制自己消失一小会,再突然出现吓唬别人。”春川树友善地补充道,“请不要对短刀们和膝丸这样做,万一把他们吓哭……” ——虽然游戏里是会被吓尿,但是,审神者转头看了看只是提到会被吓唬,脸色就已经不太好的膝丸,觉得一个好的主人应该照顾付丧神们的自尊心,还是不要说破吧。 为了强调不要吓唬他们的重要性,他特意鼓起脸,严肃地强调,“我会不高兴的。” 虽然尚且不知道春川树不高兴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鬼魂仍然凭借着敏锐的直觉感到一阵颤栗,整个鬼都变成了纯蓝色。 春川树吓了一跳,“啊啊,您不要伤心啊!我知道就算您想要吓唬他们,也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对不起是我太严厉了,鹤丸也经常吓唬大家,其实我并不会生气啦。” 看到蓝色的鬼魂开始向绿色转换,少年审神者松了一口气,连忙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您还可以穿过人的身体。但是,请不要试图穿墙哦,还是要走门的。” 寿屋:“…………”鬼魂内心里真的是对这个死都死了,连穿墙走近路都不被允许的世界,充满了吐槽的欲.望。 “对了,您也可以附身到家具或者电器上让它们飘起来,应该还挺好玩的吧。您还可以和别人谈谈自己是怎么死的,聊聊面对死亡的感想。” 望着春川树好像在等待被夸奖的狗狗眼,寿屋说不出“我这个鬼魂听起来还真是和活着时差不多没用”这种丧得不得了的真心话。 他只好尽量中肯地说:“……听起来,都是活人做不到而我能做到的事。”虽然都十分居家又没用——但是,“请不要只是说好的一面了,还是说说只有活人才能做到,而我作为鬼魂做不到的事情吧。” 春川树告诉他,“呃……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就是你现在没有了生育能力,在和人嘿.咻之后不能让对方怀孕,自己也无法受孕,就是这样。” 寿屋:他死前还没来得及生个孩子,这点是稍稍有点遗憾,但是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等等,就算我没死,我也没法受孕啊!春川君,拜托您看清楚,我可是个男人啊!”鬼魂感觉自己应该生气的,结果,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他变成了粉红色。 ——春川树欣赏地看着面前的鬼魂,觉得鬼魂这种会随着心情变色的种族设定太棒了,对他真的非常友好。也可以这么说,在所有人类中,他最偏爱好懂的、不会口是心非的人类,但比好懂的人类更好懂,应该就是死掉变成有着变色属性鬼魂的人类了。 “男人为什么不能受孕呢,请不要给性别贴标签啊,寿屋前辈!”春川树温柔地说。 在一群无言以对的付丧神中,正在兼职死神,还曾亲眼见过男人是怎么被外星人劫持然后怀孕的药研坚强地站了出来,帮寿屋添了一杯茶,镇定地说:“寿屋大人,多喝点茶,想和春川大人聊天的话,还是等他吃完甜点再说吧。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拍了拍寿屋透明的身体(感觉手感十分奇妙),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曾经多次出生入死挣扎求存的记忆都还在,寿屋看懂了这个眼神,听话地端起了茶杯,只是手稍稍有点抖,茶水被晃出来少许,洒在他不停变换色彩的身体上。 …… 在寿屋不再坚持要找春川树聊天后,贴心的审神者很快退场,把大广间留给了药研、山姥切、长谷部等由寿屋召唤出来的刀剑付丧神。 由于春川树提前解释过寿屋现在的状态,所以刀剑付丧神们没有一拥而上拥抱前任审神者抒发久别重逢的感受,而是尽量平静地把寿屋死后的事,挑着听起来比较正常的发展,尽量客观地告诉给他。 ——比如是山姥切超常发挥克服社恐,当街拐回了傻乎乎的新任审神者春川树,新任审神者也被卷进了游戏,时之政府发现了罪恶组织的存在,新任审神者刚刚加入游戏就被时之政府解救出来。新任审神者有些不一样的天赋能力,所以没受到伤害,而且还能帮大家找回寿屋的鬼魂。 经过四舍五入的艺术化删减,这个故事听起来还蛮正常的。前任审神者鬼魂对这个故事接受度良好。他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春川树的样子,感叹道:“也对,春川君那么出色,就算是碰到再糟糕的人,也会忍不住更谨慎地对待他吧。” …… 就在春川树吃完甜点,避开了付丧神们和前任审神者的重逢,回到游戏房打游戏;付丧神们向前任审神者寿屋介(忽)绍(悠)情况的时候,时之政府层层上报了春川树本丸出现的新情况,而时之政府决定,到他的本丸里探探底。 不是想要做什么,就单纯是想看看,如果以公务的名义到本丸里拜访,春川树会不会隐瞒自己本丸里正在招待鬼魂这个事实,搜集更多的情报,以便能及时调整对待春川树的策略。 于是,春川树的本丸迎来了第二波客人,不请自来的那种。 穿着西装,显得非常社畜的工作人员,夹着公文包跑上门,恰好在门口附近喝茶的三条家太刀组给工作人员开了门。 然后,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眼神交汇到一处,开始了一场短暂的无声交锋。 其实,在见过濑户章和迪卢木多之后,三日月宗近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自己应该是没那么大本事影响春川树的运势,给他造成什么厄运的。 但出于老年人的谨慎以及微妙的心情,他还是不怎么想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主动出现在审神者面前。 小狐丸也是这种心理。 ——不过,经过理智地权衡,小狐丸还是率先表示,让三日月先招待工作人员,自己去找审神者汇报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拜访的情况。 三日月宗近在来到春川树的本丸后一直都非常宅,宅的程度大概比明石.国行更甚。他对本丸最熟悉的地方,可能就是前门和时空转化器(可能还要加上一个可以钓鱼的地下城)。 由于不知道审神者是否想要暴露正在做客的鬼魂,三日月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把工作人员们引领到其他房间了,于是干脆招呼工作人员在露天坐下。 本来想请工作人员喝茶,但面前的茶具是他和小狐丸用过的,三日月宗近觉得在这个到处都是秘密的本丸里,他不能冒险放外人独处,自己离开去准备待客的用品。 于是,三条太刀发挥了他无论怎么胡扯都不会脸红的特长。 他机智地挥手指着他最熟悉的时空转换器,一本正经地说,“哈哈哈,在审神者到来之前,我就真诚的邀请各位大人加入我,和我一起欣赏眼前的时空转换器吧!就在诸位上门前,我和小狐丸就正沉浸在这神奇的仪器精妙的设计当中无法自拔呢,如此强大能够转换时间和空间的仪器,实在令人沉醉……” 工作人员:“…………” 看着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开始盯着时空转换器发呆的三日月宗近,工作人员们深深地感觉到压力非常大,理智上觉得眼前这个三日月是在拖延时间,可是又觉得他应该真的有问题,眼神里满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痴迷和渴望。 ——再说他们也听说过这振三日月的丰功伟绩,完全不敢违逆他的意见擅自离开,不由怀疑三日月是故意守在门口,这一切都是春川树对他们不提前打招呼就上门设置的惩罚和下马威。 另一边的小狐丸也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想要随便找个付丧神帮他去和春川树打招呼传话,可惜现在付丧神们大多数都聚集在广间和游戏室里,小狐丸碰到的寥寥几个做内番的刀剑付丧神都十分的不友好(看热闹不嫌事大),听了他的请求后,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没办法,小狐丸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游戏室,顶着压力敲门汇报。 春川树按下游戏的暂停键,听完了小狐丸的汇报后十分高兴。 他快乐地说:“哇,他们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正好寿屋前辈也在,他们双方可以在咱们这里面对面谈一谈!我和寿屋前辈都是被卷进真人秀的审神者,时之政府已经补偿过我了,也该听听寿屋前辈想要提什么要求呀!” 小狐丸:……什么?不用隐藏本丸里有鬼魂上门做客的吗! 三条家的太刀想到还在门口拦截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三日月宗近,小狐丸不由感受到了双份的疲惫。 第143章 主公的魅力(7) 本来只是想要探探虚实的时之政府工作人员,在浑身发毛地被迫和三日月宗近鉴赏过时间转换器过后,又非常突然地就这么被按在了谈判桌前。 谈判桌的另一面,鬼魂寿屋也是一脸懵逼,当他答应邀请回到自己曾经的本丸时,虽然觉得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做客叙旧,但也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懵逼的双方对坐着面面相觑,付丧神们自觉在这种时候不好插嘴所以自觉退出了房间,所以全靠春川树活跃气氛。 绿眼睛的少年开心地说:“是这样的,寿屋前辈,因为,时之政府会给卷入真人秀事件的审神者补偿。我没什么想要的,所以只要了一些敌人的尸体。寿屋前辈想要什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给时之政府,免得他们找不到你,没法把补偿送到位。” 说到这里,春川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又露出了乖乖等待被夸奖的常见表情。 寿屋首先扛不住,磕磕巴巴向春川树表达了感谢。 备受鼓励的少年审神者再接再厉,帮前辈向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提问道:“那个,不管寿屋前辈说想要什么补偿,前提一定要先给他恢复名誉,对吧?” 他牢牢记得,当初将他从机场带回时之政府的河原前辈和栗山前辈,在不同意他接手寿屋前辈本丸的时候,逼他看过这座本丸的资料。 在资料里,寿屋前辈的失踪非常的不名誉,是因为虐待短刀,被短刀报复才会神隐。 春川树特别关心这件事的进展。 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提前研究过这座本丸的情况。春川树提出的这点他们早事先做了准备,听到他提出,立即痛快地回答:“当然,虽然时之政府还没决定是否要全面公开本次事件,但不管怎样都会恢复寿屋先生的名誉。” 说出这番话,工作人员还是稍稍有点担心春川树会觉得不满,强硬要求向外公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时之政府高层被渗透和腐化,导致不少审神者和付丧神被出卖,如果真要昭告天下,实在容易动摇军心……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春川树的反应。 还好,少年审神者对此没有执念,点了点头强调道:“好,一定要说明寿屋前辈是被冤枉的!要向他现世里的亲人朋友解释清楚,最好给他发给勋章!” 鬼魂呆呆坐在对面,心潮起伏,一下子就又变成了霓虹灯。没想到春川树会提起他的家人,鬼魂第一次在时之政府面前开口说话,迟疑着问:“我……能回去看看我的家里人吗?” 春川树在时之政府回答前,把寿屋的疑问句转述成祈使句道:“请让寿屋前辈回去看看他的家里人吧!” 和家人见面倒是不难,不知道审神者的家人能不能接受鬼魂回家探亲,但这些家人的心情反正也不在这位工作人员的关心范围内,来到春川树本丸的工作人员本身就有做决定的职权,再次痛快地答应下来。 “但是……误会寿屋前辈是坏人的人,大部分还是在时之政府这边呀!” 春川树推己及人,想到自己就不怎么认真看公文,人类好像也都是比较喜欢听信谣言但是却不关注辟谣的物种,所以,他担心仅仅是官方为寿屋前辈正名,并不足以扭转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少年审神者灵光一闪,提议道,“我觉得,可以把寿屋前辈本丸的故事写成剧本排练成舞台剧,组织所有审神者都去看一遍!” 工作人员连忙讨价还价:舞台剧可以有,但是剧本需要虚构,打上“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字样,却不能透漏太多细节……仅仅只能编成审神者被溯行军抓走,时之政府因为被反派误导加上一系列的巧合和误会,冤枉了审神者,付丧神不离不弃,直到审神者沉冤得雪。 等寿屋终于从与家人重逢的悲喜交加中回过神来,就突然发现,春川树和工作人员商议的事已经进展到舞台剧要不要展现鬼魂托梦、鬼魂复仇等等经典剧情,如果要演的话,是不是该由寿屋本鬼出演…… 寿屋连忙发出了伴随着恐怖混合音效背景音的标准冤魂咆哮:“等等,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让一个社恐站到舞台上进行表演,简直是公开处刑,足以造成鬼魂的社会性二次死亡。 春川树和工作人员都被寿屋的过分激动吓了一跳。 春川树误会了,劝解道:“前辈,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寿屋疯狂地解释:“不不不,我不是客气。” 作为一个社畜,上学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都会觉得苦恼,更不要提演舞台剧了。虽然参加那个该死的真人秀时也知道会有观众,但是起码不用直接接触…… 鬼魂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真没想到已经去世了还要遭遇这种可怕的鬼生危机。在他语无伦次的解释中,春川树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在客气,而是真的不想参与。 少年审神者一直都憧憬校园生活,对合宿、特训、卧聊等等都跃跃欲试充满了兴趣,在他提出了舞台剧的主意后,立即觉察到排练舞台剧非常像是为参加校园祭的一项活动,于是举手说,“那个……寿屋前辈不想参加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出演一个角色试试呀,感觉还挺好玩的!” 说到这里,春川树生怕被工作人员或者寿屋前辈拒绝,为了让他们同意,他想起不久前自己恰好在饥荒世界里和乱一起拍了不少照片和视频,于是连忙从审神者终端里调出来给他们看,“不信你们看,我感觉我还挺上镜的?” 虽然舞台剧好像不需要上镜,不过不管了……反正是时之政府的内部活动,应该不需要太专业化的演技,春川树心想:实在不行,还可以抓紧时间物色几个演技出色的祭品。 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鬼魂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春川树调出来的视频,整个鬼魂就变成了桃红色,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眼神,也出现了一丝恍惚。 但是,在场唯一的一位活人,马上被鲜艳的鬼魂分散了注意力,恢复了神志,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晃神,惊讶地问:“他……寿屋先生……这是怎么了?” 蓝色或者绿色的鬼魂,感觉上还比较符合大家对鬼魂的想象。可是桃红色……虽然红色的鬼魂可能会让人联想到鲜血,好像比其他颜色更加可怕,可是桃红色……这种鲜艳的桃红色对鬼魂来说真的一点都不正常,颠覆大家对鬼魂的想象啊! 见多识广的少年审神者没法理解工作人员的想法,耐心又诚实地解释道:“这没什么的,请不要担心,这种颜色对寿屋前辈来说没有危害,对您也没有危险,他可能只是觉得我在视频里显得非常搞笑……” 说到这里,迟钝的少年卡壳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望向一边的寿屋,微微有点委屈地说,“但……但是我在这段视频里并没有在搞笑啊,前辈!” 桃红色的鬼魂捕捉到了一丝致命危险,及时从失神状态里挣脱出来,求生欲爆棚地疯狂摆手,“不不不不不!请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在嘲笑您!” 春川树马上被安抚下来,完全地相信了他,那点微小的委屈飞快地消融了,他脸上渐渐展现出笑意,“哦,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啦……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寿屋前辈被视频里的我、乱、或者是我们背后的大树人、发条战车所吸引,有了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工作人员呆滞了,目光缓缓移向身边的桃红色鬼魂。 桃红色的鬼魂同样也惊呆了。 在感受到害羞的同时,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可怕的指控——作为一个曾经被冤枉对短刀心怀不轨的审神者,他坚决不承认自己会被乱这个最像女孩子而且外表看起来还没成年的短刀吸引,但是……如果说他被视频背景里打得地动山摇的怪物感兴趣,听起来也非常可怕。 感觉比被乱吸引还要更像变态。 在这种毫无选择的窘境里,寿屋选择说实话,“其、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虽然在现实里面对春川君的时候,也会觉得他非常有魅力,但、但……他在镜头下,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可、可能这就是天生的明星吧,他在镜头面前……看起来真是魅力非凡……” 说完这种话,寿屋不知道其他人能否理解和相信他,尴尬羞耻到觉得自己可以用脚指头在地板上抠出一个直通深渊的隧道。 没想到工作人员来回看春川树和镜头里的他,好像也能稍稍感受到一点模模糊糊的不同,点了点头真心赞同道:“好像是这样没错啊……现实里的面对着春川君的时候,总会觉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但这个视频里,他给人的感觉就成熟多了。” 的确,尽管隔着冰冷的屏幕,但在审神者终端上笑着望过来的那个黑发绿眼睛的年轻人,褪去了平时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奶气,也褪去了毫无侵略性的平和温柔。明明是相同的五官、相同的神态,但他看起来有一种充满感染力的美,像一柄利剑,劈开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作为社畜冷漠又冷硬的保护层,刺中了他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在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他的脸也像鬼魂那样变成了桃红色,磕磕巴巴地说:“真、真的和面对面的感觉很不一样呢……” 第144章 主公的魅力(8) 春川树来回扭头观察面前桃红色的一人一鬼,突然间灵光一闪。 之前在饥荒的世界里,乱好像也有一点点奇怪;从饥荒世界里回到本丸,侦查最高的粟田口短刀们同样也说过他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这种话。 大概是在饥荒的世界里,随着春雨的降临,夏天渐渐临近,繁盛季对他树人的人物属性造成了影响。普通的小树人开花之后,会在跑过的路上步步生莲,还能招来蜜蜂和蝴蝶,春川树觉得自己肯定是比普通树人要厉害点的,在万物生息繁衍的季节里,能吸引到更高级的智慧生物也很正常。 不过,寿屋前辈竟然比作为短刀的乱还要敏锐,仅凭视频就察觉到了这么深层次的世界真相,真是了不起的天赋啊!如果是在克苏鲁的世界观里,说不定会成为传奇调查员。 (当然,得是运气比较好,没有马上疯掉才行。) …… 在春川树又神游天外后,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摆脱了被开花树人魅力蛊惑的状态,不再沉默,而是重新开口说话。 ——不过,他说的内容是询问春川树能否将这段视频转发到他的终端上,以便让他带回去向上司汇报。同时,也可以在第一时间交给兼职做舞台剧导演和编剧的同事们,用以刺激他们的创作灵感。 (从他所说的内容来看,好像也不能说他摆脱了察觉真实后受到影响的debuff。) 春川树满足了他的愿望,然后尽快送走了这个变得怪怪的工作人员。 鬼魂飘在春川树身边,目送工作人员依依不舍地启动时空转换器离开,忍不住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他不会用这个视频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视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春川树不解地看了寿屋一眼,突然想到:“哎呀,糟糕了前辈,我们刚才好像跑题了,你只提了要回家看看的事,都没来得及商量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寿屋对此看得很开,“这没什么啦,我都死了,还能有什么要求,顶多是要点抚恤金交给我的家人,不过,就算错过了这次,我应该还有下次提出要求的机会吧?” 在得知时之政府已经解决了害死他的犯罪组织,又看到了春川树的视频后,寿屋就对自己当下的种种异状都看开了,感觉自己的思想上得到了升华。 反正他都不用报仇了,被他召唤都人间的付丧神们又都过得很好,过了这么久亲人们肯定也都接受了他的死讯,寿屋觉得自己作为鬼魂滞留人间的执念都已经被解决掉了,现在都还没有被冥界使者带走,一定是因为他有了新的执念和鬼生追求——他粉上了一个天才型爱豆!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春川君把他叫来是为了什么,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春川君对表演事业有兴趣,但现在却还处于事业起步阶段,他很可能是春川君的第一个粉丝,必须要努力陪他成长,为爱豆撑起一片天才行! “春川君,你什么时候想再拍什么视频短片,能不能让我去帮忙?”寿屋小心翼翼地问。 听到这个邀请,春川树非常高兴,又有一点点惊讶。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值很高,通常都能通过几次社交互动就能交到朋友,但是,寿屋前辈在第一次拜访都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对他发起了一个出去玩的邀请,这还是非常稀有的事呀。 “好啊好啊!”春川树沉浸在模拟人生世界观社交法则里无法自拔,赶紧抓住机会答应下来。 他本来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该乘胜追击,问问寿屋前辈愿不愿意留宿,但是又怕如果冒险提出邀请,就有可能被拒绝,反而破坏他们初步建立的好感和友谊。 因为无论是在这个大世界、还是在模拟人生的世界里,法则同样都是——客人觉得该走了,就可以离开,主人仅仅只能尝试挽留。挽留失败的话,就算把本丸的大门拆掉,或者把寿屋前辈关在没有门窗的屋子里,也不可能继续和他以正常合法的方式,和谐友善地增进感情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春川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快的和寿屋前辈成为挚友,关系好到能够邀请他搬进本丸里住,方便随时了解他的情况以及今后对他实行复活,付丧神们也肯定会开心的。 所以,春川树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立即马上变现寿屋一起去拍片的邀约:“前辈,我们现在就去视频里的地方,再多拍点东西吧!” 到了饥荒的世界里,法则就和现世不同了。普通人是无法随便离开的,普通鬼魂也不行——到时候,他们就有许多时间增进感情变成朋友。 春川树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机智!他开心得笑了起来。 鬼魂对春川树内心的小算盘一无所知,想到马上可以看到新爱豆如何在镜头下魅力四射,他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去!” 恰好药研正走在两位审神者旁边,陪同他们一起送别时之政府工作人员。 黑发短刀付丧神看着笑容异常相似,可能都在心里误认为自己笑得十分狡黠,实际上却是各有各的傻乎乎的两位审神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二位大人,抱歉向你们汇报一下,今天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在春川树说出任性的话之前,药研紧接着说,“这顿饭,小迪帮了很大的忙,这是他第一次在厨房帮忙,如果大将一口都不吃的话,我想他肯定会很失望吧……” ——提到迪卢木多,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长子,但春川树还是涌起了一股属于父亲的责任感,立即改口道:“哦哦,那我们当然得吃完了饭再走!” …… 晚饭后,春川树带着大家回到了饥荒的世界里。 异世界玩家队伍,包括领队春川树、乱藤四郎、髭切、迪卢木多,还有新加入的队友鬼魂寿屋。 虽然在饥荒大陆死去的人可以复活,但如果在来到这里前就已经变成了鬼魂,却好像没办法使用复活祭坛……或者该说,就算可以,可在这个十分克苏鲁的世界里复活,感觉上就不是很安全妥帖的样子,所以除了怎么样折腾都没问题的坏人,春川树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尝试。 春川树穿过恶魔之门,看着自己的队友,觉得……乱藤四郎的打扮有点像游戏里的颜值担当温蒂,寿屋前辈在他身边漂浮着的样子,就不免让人想起温蒂带着的姐姐阿比盖尔。游戏里的角色温蒂,最特殊的能力就是打人不怎么疼,但是她带着的鬼魂姐姐可以群攻aoe对付蜘蛛或者蜜蜂。 春川树满意地觉得,他的饥荒冒险队队友真是越来越像样了,不由骄傲地挺胸,豪迈地一挥手说,“寿屋阿比盖尔前辈,看,这就是我的世界!” 寿屋:“……” 其实,自从穿越恶魔之门来到这个世界后,灵感远超常人的鬼魂,就没办法将视线从春川树身上移开了。从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办法好好思考视频里没见过的怪物是什么东西,现在更是对自己身处何处并不是很在意。 怎么都好啊……他的思绪完全就是一片令人愉悦的空白。 春川树不太习惯说话后得不到回应,纳闷地扭头望向寿屋:“前辈,前辈?” 寿屋露出一个恍惚的笑脸。 乱藤四郎捂住了眼睛,总觉得自己亲爱的前主人再这样下去,很容易会被现主人误会成是什么变态。但是,某种意义来说,他又非常理解前主人的感受。 由于两个世界存在着时间差,虽然他们只是回本丸待了一天,但这里显然已经入夏。气温升高到对人类感觉不太友好的地步,同时这也意味着,距离审神者的花期,可能更近了。 这次回来,乱感觉自己也不怎么敢正视审神者。 如果勉强拉回理智,客观地说,春川树此时此刻的形象,不能说是变美了。他的头发里长出了细小的枝条,枝条上还冒出了不少的嫩叶。原来头顶的花苞长得更大了,几乎长到审神者半个头部那么大,还有不少嫩绿色的叶子甚至直接从少年黑色的头发和光洁白皙的脸颊的接壤处直接长了出来。 客观地说,客观地排除掉所有感性因素的话……乱藤四郎觉得,如果换个人,哪怕是迪卢木多这个拥有传说中光辉之貌的男人,看起来也会相当的诡异。 也许他仍然是美的,但因为外表和正常人类相差太多了,绝不是尖耳朵精灵、或者猫耳狗耳兽人那种可爱的差距,会让人觉得邪异骇人,在被他的美貌不由自主吸引的同时,在内心升起警惕。 但不知道是否是出于付丧神对审神者天生的亲近,乱丝毫不会觉得审神者可怕——他甚至也不想再像不久前一样,试图用“可爱”或者“美”去定义他。 乱藤四郎只是觉得,如果直视审神者,他可能会像寿屋大人一样失神,会觉得哪怕将视线从审神者身上移开一秒钟,都是对他自己灵魂的辜负。 乱藤四郎:“……” 等等!短刀在自己也发呆了一会后,突然意识到放任寿屋前辈这么不回应主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连忙拼命扒拉他的胳膊跳到鬼魂身上,一把捂住了鬼魂的眼睛,试图解释:“主、主人,我看你还、还是去看看濑户和艾基他们工作的进展吧!我可以带着寿屋大人先在附近安全的地方参观,他一定会喜欢您的世界的!” 春川树觉得乱藤四郎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离开了。 在审神者走后,寿屋的思绪终于又重新出现了,他轻轻拨开短刀的手,在短刀轻盈地跳回地面后,喃喃自语道:“老天……这感觉简直像是……又死了一次!” 乱藤四郎发现,他除了要在现任审神者面前破除前任审神者的痴【马赛克】汉属性,好像还需要在前任审神者面前解释现任审神者并非什么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邪神——他真是承担了一振短刀不该承担的重负! 不过,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开口时,寿屋已经拍着胸口,继续自言自语:“……我死了,我可以,我可以的,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乱藤四郎:“……”糟糕了,寿屋大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第145章 主公的魅力(9) 濑户章和艾基特林正在矿场内挥汗如雨,紧张地劳作,同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便当遭遇到高脚鸟*、猎狗和蜘蛛的攻击时,能够及时逃跑。 春川树最初介绍该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时,曾经告诉过这两个人,夏季是这个世界四季中最可怕、最难以生存的季节,如果没有足够的降温手段,人类会在夏季中死于体温过高,基地的建筑也将会自燃烧成灰烬。 说实话,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现在已经视生死如常事——因为他们实在是死去活来过很多次了。虽然每一次体会死亡的痛苦令人胆怯,不过作为两个出色的反派,他们对别人狠的同时,也能狠心对待自己,所以现在正以可怕的速度习惯忍受痛苦。 但是……就算他们现在已经不那么怕死了,可是想象一下…… 万一掺杂了春川树心血、由他一手规划的基地,在夏季的高温里,被付之一炬——只要想想这个可能,两个囚犯就不寒而栗。 春川树玩得高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这么惨了,那如果他不高兴了,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会遭遇什么。 所以,就算不怕死,濑户章和艾基特林仍然拼了命的干活。 …… 春川树被乱用“检查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的工作进展”做借口,从寿屋眼前支开,髭切和迪卢木多就跟在他身后。 这次离开又回来后,就算是高度近视,也看得出来少年审神者脸上明显的变化,但和认为自己一见钟情粉了个爱豆的鬼魂不同、和意识到危险和变化的乱藤四郎也不同,髭切这位自认为拥有比其他付丧神更丰富的刃生经历、更坚定内心的付丧神,感觉乱和他的前任审神者有点大惊小怪。 他不是厌烦他们鼓噪,反而是有点羡慕少年人的活泼和生气,虽然知道乱和那位鬼魂都也曾有过悲惨的经历,但竟然还能保持着对世界的热情,实在是令人羡慕。和他们相比,髭切觉得自己显得暮气沉沉。 关于审神者头上的花苞,在他们离开世界回本丸前,髭切就已经发现了。 虽然他很难把视线从春川树身上移开,但是,既然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身材会随着饥饱程度在短短几小时内,在40公斤和80公斤之间来回转换,那审神者头上能够开出一朵花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虽然他一直都在盯着审神者,可付丧神本来就习惯于关注审神者,何况春川树就算在审神者中间也是独一无二的。在他的外貌和普通人类无异时,他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少年了,那现在,一个美到头顶开出花的少年,有什么理由不变的更加引人注目呢? 就这样,侦查值和灵感都不怎么突出的源氏太刀付丧神髭切,在春川树头顶花苞缓缓长大的过程里,说服自己接受了所有的不对劲,像是被泡在舒适温水里的青蛙,san值悄无声息就掉到了警戒线以下…… …… 于是,在春川树看到了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后,想要把审神者终端交给髭切,让付丧神帮忙记录自己管(折)理(磨)战(玩)俘(具)日常的时候,源氏太刀非常的迟钝,眼神发直地盯着他猛看,毫无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审神者终端的意思。 少年审神者感受到些微的委屈,不明白今天大家为什么都不爱搭理他。 在心里刚刚一点点冒出“上了年纪的太刀可真不靠谱”这种想法时,春川树连忙自己拍散了它。少年审神者暗自告诫自己:春川君!不能这么想,要尊老爱幼才行!髭切殿是来养老的,来养老的,来养老的! 时之政府可是为他支付了养老金的! 在他翘起的嘴角向下掉的时候,英灵迪卢木多伸出手,从春川树手里接过了审神者终端。 “请让我来吧。”高大的英灵说。 “咦,小迪想要帮忙吗?”春川树马上抬起头,清澈的绿眼睛里满是惊喜。 没想到,虽然老年太刀不愿意帮忙,在他心里还是个孩子的英灵却非常懂事——少年审神者十分感动,用鼓励的眼神望向迪卢木多,欢快地问,“那我先告诉你该怎么操作吧!” 迪卢木多看着少年审神者高高兴兴地凑到了他的身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见多识广的英灵,迪卢木多拥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这种洞察力甚至被认定为b级技能,比造成了他人生最大悲剧的爱之黑痣等级还要更高,所以,他能够比乱藤四郎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春川树的魅力正在以令人不安的速度直线飙升。 ……但同时,他又拥有优秀的b级对魔力(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性转成为女性,来到平行世界见到了身为男性的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对魔力来抵抗和回避男性自己的爱之黑痣,对女性的自己所造成的影响。)。 这种等级的魔抗,虽然不能让他像某些英灵那样直接对抗御主的咒令,但足以让他抵御春川树当前的影响。 由于这些特质,所以在此时这个人烟稀少的世界里,英灵迪卢木多是对春川树目前的特殊状态最为了解,受到的影响也最小的智慧生物。 一方面,他由于自己过去获得的人生经验,不可避免地为春川树感到担心,害怕他由于自己的魅力而遭遇不幸;另一方面,却又十分矛盾地感到自私的安心。 拥有这样的新主公,应该是真的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 …… 迪卢木多迅速掌握了初级的录像技能。 虽然在挑选角度等技巧方面还是新手,但即便在高速行动中也能保持镜头丝毫不会抖动,凭着那双持木仓稳定的双手,在推进镜头时,仿佛是摄像机正架在轨道车上滑动,如丝般顺滑,平白给简陋的视频增添了一丝昂贵的金钱气息。 在英灵毫无镜头表现技巧但充满了金钱气息的镜头下,春川树轻盈地来到濑户章和艾基特林面前,踮起脚尖灵活地跳过反叛们凿冰时造成的大滩融化的冰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加油,在夏天来临前一定要多准备尽可能多的冰块呀!” 说着,他从面前的小型冰山上掰了一粒冰块,塞进自己嘴里含住。 濑户章和艾基特林早就知道他来了,但先前的教训,让他们在春川树主动搭话前保持了谨慎,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和他打招呼套近乎。 但当春川树来到他们面前,两个人也不能对这位世界的主宰视而不见。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春川树身上后,眼神明显地从高度紧张,缓缓转换到了茫然和呆滞。 ——濑户章是个嗜好赌博、凭着直觉和运气白手起家的boss,艾基特林是个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佣兵头子。无论是乱还是髭切,即使侦查失败,仍然可以战斗,但濑户章和艾基特林不同,如果不够敏锐,他们是无法活到和春川树有交集的那天的(尽管这点敏锐和幸运,在现在的他们看来可能还不如没有)。 春川树:“……” 少年审神者本来就只是想要吃块冰督促一下这两个人,然后就去找别的好玩的,但现在被两个人直勾勾盯着,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简单就算了! 寿屋前辈是前辈,髭切是上了年纪的付丧神,被他们盯着走神说话得不到回应,春川树忍了!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谁都这么忽视他吧?! 作为一个神明,说的话就算不能被人像对待神谕一样重视,也不能总是说了话却没人理啊!这也太不像话了,别说是神明了,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不应该遭遇到这种对待! 为了争取到面前这两个家伙的注意力,春川树用舌头把嘴里的冰块推到一边,在一侧的脸上鼓起了一个小包,打破了他嘴里有东西时不说话的好习惯,含糊地开口说:“……有冰块的话,我想吃西瓜冰唉!” 用薄薄的冰块把甜脆多汁的西瓜冻住,然后咬那么一口,咯嘣一声脆响后,清凉的西瓜汁充溢在唇齿间——在真正意义上“会热死人”的夏天里,简直是极致的享受!少年审神者提出这个要求之后,马上遗忘了刚才提出这个要求的目的是折腾人,真心地期待起来。 当他真心期盼时,新绿色的眼睛好像盛满了星星的碎片,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看他眼里的星光黯淡……何况,他鼓脸颊来说话的样子真是可爱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濑户章终于从失语的晃神中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发自内心地、真诚地说:“请问,西瓜冰要怎么做呢?完成您的心愿,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平时,在听到春川树有新的要求时,濑户章就算外表伪装得再虔诚驯服,内心都要将他能顺势在这些折磨里有可能会得到什么好处、获得什么翻盘的可能,在心里反复衡量一番。 可是现在,濑户章心里想的却是:啊……赞美眼前的这位神明,赞美他愿意让自己看到他含着冰块鼓起腮帮的模样。 这是多么稀有的景象,简直比北极绚烂的极光还要罕见和珍贵,可惜等到冰块化掉,这一切就都消失了。那么,如果为神明献上西瓜冰的话,他吃到嘴里,会再像现在这样鼓起优美的脸颊吗? 艾基特林所受的影响没有濑户章那么大,在濑户章内心已经充满了对神的赞美诗的时候,他还保留着一定的理智,还有闲暇奇怪地偷偷瞥了一眼这个前任boss、现在的难友——要知道,虽然之前濑户章也会讨好春川树,但他一直都努力把一切做得高雅斯文,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 是的,没错,虽然濑户章前所未有的真诚,但在艾基特林看来,他的话虚伪极了,绝不可能是真的。和文职boss不同,佣兵头子有自己的骄傲,落到这步田地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说话。 但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被虚伪的濑户章代表,连忙说:“……该、该怎么做?” 在开口说话时,雇佣兵才发现,要做到像濑户章那样连贯清晰地说话,完全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说话时还不由自主地磕巴起来,等到说完短短一句话,冷血无情的雇佣兵已经红透了脸,心里只剩对自己糟糕表现的懊恼之情。 第146章 杰克苏·鲁(1) 春川树对面前两个人纷繁复杂的心思一无所知,热情地回答:“不要担心,做西瓜冰特别的简单,比打小蜘蛛还要简单!” 濑户章和艾基特林非常感动。 一个说:“感谢您的关心,但为了实现您的愿望,不论让我干什么,我都不会担心的!”另一个也不甘示弱连忙接上,“对,我不需要做简单的工作,我愿意做困难的事!” “谢谢,就算你们这么说,我暂时还是只想要吃西瓜冰。” 春川树一直被教导看人要看行动,所以对好听话完全免疫,他思路清晰地继续说: “你们只需要找到草原和牛群,在牛群附近捡够足够的粪便,建几个农场。然后,把地上随便捡到的种子种上去,等种出西瓜,就把西瓜喂给鸟吃,等鸟拉出更多的西瓜种子,就可以种更多的西瓜,等西瓜长出来,用冰块和西瓜就能做西瓜冰了,超级简单的!” 虽然经验告诉濑户章和艾基特林,春川树所说的“超级简单”,应该不是对正常人类来说的“简单”,但这一次濑户章和艾基特林却充满了勇气,以及一定要尽快为春川树献上西瓜冰的决心。 …… 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大地刚刚从冰封中苏醒,从一片白茫变成绿色,两个人在死后变成鬼魂探索地图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草原,也看到过草原上的牛群——这个世界的野牛长得像驼色的牦牛,有着长长的犄角和厚厚的牛毛,悠闲地甩着尾巴吃草,看起来很像是正常的食草动物。 这种正常给人一种奢侈的期待,让人觉得捡牛粪没准真的很简单,也许阻碍成功的陷阱是埋在其他步骤里呢?可就算再简单和安全,那也是要离开春川树,到远方他看不到的地方执行任务,所以……还不如留在他眼前,在高脚鸟和猎狗的威胁下冒着生命危险凿冰。 两个人为了谁留在矿场凿冰,谁去草原捡牛粪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 最终,还是春川树主持大局,派武力值和战斗意识都在这个世界处于垫底地位的濑户章去做更安全的捡粪工作。 “对了,”春川树突然又想起他们不光是要渡过夏天,还得为总有一天要到来的凛冬将至做准备,“濑户先生去之前记得要拿一把剃刀,趁着半夜里野牛睡着之后,偷偷剃点牛毛回来哦!” 濑户章的理智告诉他,能被派去做更简单安全的工作,应该感到庆幸,可实际上,他的理智缄口不言,他的情感却在叫嚣着:“可恶被小瞧了我好歹是个吸血鬼啊我要怎样才能得到春川殿的重视?!” 他的耳边响起了似有似无的不详乐章,眼前春天鲜艳的景色渐渐失去了色彩,仿佛是褪色的旧照片,甚至开始出现了奇怪的扭曲…… …… 望着濑户章离去时萧索不详的背影,春川树抿紧了嘴唇,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少年审神者轻轻挠了挠脸颊上的叶子,突然想了起来:哦对了!野牛也不是一直都安全中立不会主动攻击其他生物的,比如……在发.情的时候,就算是一只蝴蝶在眼前经过,牛群也会发疯一样的追上去攻击。 那野牛是在什么时候发.情的来着?春天还是冬天……野牛要是真的春天发.情,那濑户先生在人家的发.情.期,把人家剃成月带头,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这个世界里官方名称为皮弗娄的野牛是单体繁殖的,就算再丑也不影响繁衍…… 所以……算了,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等确定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而且无关紧要之后,春川树终于放下了心,高高兴兴地叮嘱艾基特林不要偷懒,然后凑近迪卢木多,让他给自己看看之前拍下的视频效果如何。 …… 镜头下的少年,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完美无缺,让人一看见就移不开眼睛。 在春川树查看自己短视频的同时,时之政府也聚集着一群工作人员,正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他的录像。 那位到春川树本丸探查的工作人员一回到时之政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视频分享给所有关心他打探任务情况的同事和上级。 不过,作为一位能够被选中派往春川树本丸探查的精英,他还保持着一个有经验社会人该有的冷静,尽管迫切地想要和其他人分享春川大人的盛世美颜,却还记得要讲究方式和方法。 ——二十三世纪,各种推销套路层出不穷,太热情地邀请大家观看,还突兀地提出要给春川大人拍舞台剧,肯定会引起同事们不必要的怀疑和警惕。 于是,这位十分心机的精英不动声色,策略地说:“我在春川大人的本丸里,得到了一份很重要的视频情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马上开会,把视频公放给大家,我们组内研究一下?” 同组的战友们完全没有预判到危险——毕竟他们的世界里也没有《午夜凶铃》。 一个小组的无辜工作人员在会议室里集合坐好,拉好百叶窗关灯提起十二分精神望向投屏。当春川树毫无阴霾的笑容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因为同事都已经说了,这是关于春川树的情报嘛…… 不过,时之政府的资金方面还是很充足的,虚拟投影的效果非常好,比在小小的审神者终端上播放要好得多,好到能够看清春川树头顶柔软发丝里冒出的绿色枝条和脸颊边圆润的嫩叶…… 在场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里,心里升起奇怪的感想:太神奇了,原来一个人脸上长出树叶是这么可爱的?长得像普通人类的春川树,和长得不像普通人类的春川树,给人的感觉竟然相差这么多,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所有组员仿佛被火光吸引的飞蛾,争先恐后地聚拢到屏幕前,沉默地看完了几分钟的视频,当会议室完全暗下来后又沉默了十几分钟,终于,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尴尬地说:“那个……能不能再放一遍,我刚才有点走神,忽略掉了不少细节……” 这当然不是真的,真相是,说话的这个人刚才全程都只是无意识地盯着春川树发呆,根本不知道这段视频里含有什么情报信息。作为在安静的黑暗里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很怕被同事们问到自己有什么感想,就像是上课溜号怕被老师提问的坏学生。 没想到,他的提议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后,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出现了:“对对,重放一遍吧。”“是啊没错,这段视频的信息量真的太大了,刚才有好多细节都被我忽略掉了!” 于是,精英们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放春川树的vlog,主动完成完整的自我洗脑。 …… 在另外的世界中,濑户章躲在阴影下,艰难地来到草原上。草原上没有遮蔽物的日晒,对他这个吸血鬼实在不太友好。 但是没关系,濑户章已经习惯了太阳照射在身上给他带来的灼烧般疼痛。就算春川树需要他收集的牛粪,每一坨都有人头那么大,而且每一坨都仿佛有无数苍蝇绕着飞舞,可只要想到就是这东西能够建成农场,然后种出春川树想吃的西瓜,濑户章就觉得这些牛粪看着就让人高兴。 ——每捡到一坨的快乐,完全等同于他敲开一块矿石,捡出里面掉落的金子。 濑户章捡着牛粪,渐渐凑近了野牛。 正在吃草的牛群,哞哞的叫声渐渐消失,野牛警惕地抬起头,不友好地盯着这个入侵者,低头用蹄子刨地,然后亮出尖刀般的牛角,朝捡粪的濑户章冲了过来。 看着冲过来的牛群,濑户章简直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春川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任务比打蜘蛛简单——洞悉人心的吸血鬼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春川树根本不会也不屑于撒谎,他肯定是真的觉得这个任务更简单,才会这么说出来。 可是!虽然春川树口中的“小蜘蛛”巨大到吓人,可毕竟是和其他蜘蛛相比,实际上他们比猎狗还要小一些呢,在某些评价标准中确实算“小”。 而这些牛,尽管和其他牛相差不大,可是从体型上看,每一只都抵得上七八只蜘蛛聚拢在一起。再说,打一只一级巢穴的蜘蛛,只会引来另外两只蜘蛛围攻,可现在他碰都没碰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的公牛,却有十来只公牛追在他身后想要把他用牛角刺穿。 濑户章完全升不起回头试试能不能打得过这群疯牛的冲动,边跑边疯狂地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红色的东西,能不能丢掉保命…… 在这一刻,他心里仍然没有一丝对春川树的怨怼,但对艾基特林的迁怒却达到了顶峰,想到那个贱.人竟然能够留在春川树身边干着更安全的工作,他简直想要马上扑到艾基特林身上,吸干.他身上所有的血液! 可惜,被他嫉妒到极点的艾基特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快乐。 第147章 杰克苏·鲁(2) 春川树看过了英灵拍下的东西后,对他的技术还是很满意的——他觉得自己在迪卢木多镜头下非常英俊。 不过,他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满意:就算自己再怎么英俊,也不能一直在镜头里静止不动,傻傻站在景色单一的矿场里,只是指导别人凿冰吧? 为了展现自己的英姿,少年审神者毅然举起了树枝和枝头制成的简易长矛(反复拒绝迪卢木多邀请他使用破魔红蔷薇的友好提议),冲向了矿场附近的高脚鸟和猎狗。 尽管春川树把长矛像棒球棍用,怒砸怪物的时候完全没有招式可言,只是简单遵循打二躲一和打三躲一的技巧,可艾基特林仍然感动到热泪盈眶,感觉自己好像在春川树背后看到了圣光: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善良和正义的力量,从心灵深处缓缓升起弃恶从善,改邪归正的念头。 可惜,他这番感动,终究错付了。 等确定录下了足够剪辑的素材之后,春川树就返回基地,找到了乱藤四郎和寿屋。 想到之前乱特意支开了他,春川树唯恐打扰了他们两个的独处时光,为了节省时间,单刀直入说:“前辈、乱,我能理解你们想要私人空间来叙旧,但你们介不介意移步到矿场去,一边叙旧一边凿凿冰山呢?” 春川树当然不是良心发现,突然开始体谅起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的辛苦,就只是……如果不在天气变热冰山消失前积攒足够的冰块,等夏天再想吃冰,就真的只能靠作弊,从绚丽之门回本丸冰箱里拿了! 不经历千辛万苦就吃到嘴里的西瓜冰,怎么能算是合格的美味西瓜冰呢? 乱和寿屋能说什么呢?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了独处叙旧才支开春川树的——他们是因为无法抵御春川树的魅力才支开他求生的。 现在被审神者这样要求,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全盘满足他的愿望,乖乖跟着来到矿场,叮叮当当开始凿冰。 眼看着春川树清理了周围怪物,甚至还找来了帮手,艾基特林这位以冷血毒蛇做代号的雇佣兵,感动到热泪盈眶,并且受之有愧。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觉得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值得被春川树这样对待。就在他陷入罕见的惭愧情绪时,春川树对他潇洒地一挥手说:“来吧,艾基特林先生,不要做这么单调的工作了,我们去做点更刺激的事!” 艾基特林:“……”更、更刺激的事,这就有点突兀了。 雇佣兵只好收拾好自己的愧疚,忐忑又期待跟在了春川树身后。能和春川树一起去做更刺激的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荣幸的。 春川树让艾基特林跟在自己身后,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解他们要去做的是什么事。 他说:“艾基特林先生,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刚才突然想到,如果要想喂鸟再从鸟的排泄物里找种子,就必须要先建造鸟笼。而建造鸟笼需要莎草纸,想制作莎草纸就需要去沼泽里采集芦苇。” 说完,春川树有一丝不好意思,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了薄薄的红晕,承认道:“那个……虽然做西瓜冰是非常简单,但是要把基地完善到能做西瓜冰,好像还是挺不容易的。但是,鸟笼和鸟也是基地的必需品……夏天的时候食物腐败的速度很快的,想要有足够的食物,就需要养鸟,然后把食物喂给鸟换来新鲜的鸟蛋。” 艾基特林立即安慰春川树,“您说得对,去沼泽里采集芦苇完全是为了我们自己,和您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但是……” 雇佣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假如可以单纯是为了满足您的愿望,对我来说,将会觉得更有意义。” 春川树听了之后,并不觉得感动,并且十分耿直地回答:“艾基特林先生,对你来说有没有意义这种话就不用特意说出来了,因为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艾基特林:“……” 雇佣兵只被打击到了一个瞬间就又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感动地想:唉,春川大人如此冷漠又高高在上,可是这才是真正的神明啊!神明果然就该是这样!如果都像刀剑付丧神那样容易被人类捕获和控制,实在难以让人升起崇敬之心…… …… 沼泽,是整个饥荒世界里最危险的地形地貌。 刚刚从平原跑进沼泽时,这里显得非常的安静和荒凉,有漆黑的大地、泥泞的小池塘、零星的芦苇,可是除了零星的飞鸟,完全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在进入沼泽前,春川树在边缘停了下来,负责地叮嘱道:“接下来大家一定不要随便停下来,一定要保持移动速度。” 艾基特林和迪卢木多立即警觉起来。 春川树又说:“艾基特林先生,去采芦苇吧!难得来一次,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就采一组好啦。” 艾基特林逻辑非常清晰,十分想问一句——但您之前不是说,不能随便停下来吗?但没等他真的问出口也就想明白了:好吧,来采摘芦苇是此行的目的,为了采摘芦苇停下来,不能算是随便停下来。 虽然这真的有点冷酷,但当春川树给了艾基特林一个“你怎么那么磨蹭还不开始”的眼神后,雇佣兵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忙扑向最近的芦苇。 艾基特林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倒霉的准备,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一头雾水地摘下芦苇,警惕地跟在春川树身后,沿着小路向沼泽深处小跑。 在沼泽这种地方,普通人、英灵和春川树的差距一下被扩大了。少年审神者和英灵的脚步都十分轻盈,几乎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可艾基特林却感觉自己的脚上糊满了泥,小腿上仿佛渐渐挂上了越来越多的砝码,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更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视线也渐渐模糊。尽管如此,他的感官却仿佛被放大了许多倍,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潜伏在他身边……艾基特林看不到它们,却能肯定它们无处不在。 他不知道春川树和迪卢木多是怎么判断哪里才是安全的落脚点。虽然春川树说不能随便停下来,实际上谨遵这句指示的却只有他一个,当他停下采集芦苇时,审神者和英灵就会停下来等待他。迪卢木多为了拍摄春川树,也不会和他挨得太近,总是会间隔一定的距离,但也没见他遇到什么危险。 这种情况让艾基特林十分迷惑,不知道危险的预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混乱。直到他采集了十来份芦苇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脚下的的泥地出现了小范围的波澜,开始不详地冒泡,然后,一个紫色的玩意从地上冒了出来。 尽管明知道这东西十分危险,艾基特林却像是终于等到靴子落地声一样松了口气。 他本应该马上掉头抛开,可是回过神来时,却发觉自己一直傻得冒泡地盯着那东西看,看它一点点从地里抽出自己的身体展现出全貌——这是一根只比一般人腰身细一点的chu手,上面挂满了锋利的倒刺,挥舞着向他抽了过来。 艾基特林没来得及躲掉这次攻击,被这东西打中了。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攻击卷土重来时连忙踉跄着逃开,然后,在他跑过的地方,接二连三地开始冒出同样的chu手,挥舞着破开空气发出可怕的尖啸。艾基特林听得头皮发麻。 春川树就站在不远处,就算配上如此可怕的bgm仍然显得岁月静好,语气温柔天真地说,“所以说嘛,你要跑起来才行啊!不要停,一直跑就不会被打死了。” 这话说起来简单,也不算为难人——艾基特林是雇佣兵,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触手钻出地面的速度不快,疾走就能够躲开。可艾基特林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再说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采集芦苇。 看着背包里已经被采集到的芦苇,他不抱希望地问:“春川大人,请问……您说的一组芦苇是多少份。” 春川树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呃,也许是……40?” 如果可以,艾基特林十分想选择就地死亡。可惜落在春川树手里,就算死了也要自己从祭坛跑尸回来舔自己的包,完全自给自足没有逃避的机会。除了坚强,艾基特林别无他法。 不过这还不算完。春川树麻烦迪卢木多拍了一会自己在沼泽里静态的镜头之后,也开始撒欢奔跑起来,跑得比艾基特林要快得多,远远把艾基特林甩在了身后。 他跑过一群二级和三.级蜘蛛巨大的巢穴,从他们白色的蜘蛛网上跑过时,速度稍稍慢了下来,引出了身后密密麻麻的普通蜘蛛,以及弹跳力强得仿佛能够瞬移的精英蜘蛛。 春川树带着身后的蜘蛛群,又跑过了沼泽深处破败的几座小屋。艾基特林本来以为那是废弃的荒宅,没想到在春川树路过时,每一个小屋里却各跑出来三只皮肤凹凸不平、长着鱼头的凶残鱼人。 鱼人追不上春川树,但仍然在他身后不断出拳,在攻击一次次落空后,看起来越发暴躁,干脆把怒火发现在身边的蜘蛛身上。 一只蜘蛛被打后,一群蜘蛛一拥而上,和鱼人打在一起。 尽管少年审神者跑起来时轻快得根本不会惊动chu手,然而他身后的鱼人和蜘蛛却一路引出无数chu手。本来正打的火热的鱼人和蜘蛛,于是又和chu手开始了混战。 一时间,沼泽里到处是厮杀声,热闹得像是一壶烧开了的沸水。 第148章 杰克苏·鲁(3) 春川树跑回来的时候,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怪物死后掉落的肉块和其他各种丰富的资源。尽管如此,他作为始作俑者,看起来仍然无辜又干净,像是自带柔光滤镜的精灵,连脚踩过的地方,在这样漆黑的、危险的沼泽里,都开出了七彩的小花。 不要说艾基特林,连迪卢木多都不免疑惑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忍不住想要揉揉眼睛。 就在这时,春川树突然望向了英灵,欢快地挥舞着手臂,软软地大喊道:“啊,打起来啦,快跑呀!” 尽管他的语气里真的没有多少惊慌失措,但迪卢木多还是想要放下手里的摄影工具,跑过去解救春川树——让自己认定的主公尖叫着求助,简直是身为骑士的耻辱! 还好没等他扔掉手里的审神者终端,春川树已经用比刚才真情实感十倍的惊慌失措,拼命朝迪卢木多挥手:“小迪别过来,不要靠我这么近啊,现在要远景把周围都拍到才行啊!” 好吧,迪卢木多的冷静和理智终于回来了些许,意识到春川树刚才并不是在向他求援,甚至不是在看向他,而是在看向他手里的镜头。他现在的处境,可能并不比小孩玩官兵捉强盗危险。 迪卢木多停下了脚步,一边觉得:以春川树这种演技,如果去这个世界以外,他身上没有魔性魅力加持的地方演舞台剧,简直是一场灾难;一方面又觉得遗憾,没机会为这个少年解放自己的宝具,拼尽全力战斗。 …… 春川树在沼泽里撒欢,对他自己和迪卢木多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却导致需要停下来采集芦苇干正事的艾基特林,变得和此时的濑户章一样,在不同的地方同样的疯狂被野怪追逐,没有喘息的机会,跑位不好就会迎来痛击掉一大块血,一停下来就会马上送命。 非要比较的话,濑户章的处境可能比艾基特林要好一点,毕竟他只是被单一品种的牛群攻击,而艾基特林需要躲闪的攻击却多种多样——假如濑户章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开心的,因为春川树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偏心,他和自己的老伙计仍然是被一视同仁的。 ——可惜他没办法知道,只能孤独地在草原那边奔跑着,躲避野牛群的攻击。 等春川树自认为迪卢木多拍到了足够的素材,这才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搞事行为。 这个时间,附近的生物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于是他招呼艾基特林和自己一起捡怪物死掉后掉落的素材,把一行三人的背包全部装满都捡不完,最后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整理了好一会的背包,把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扔了满地,这才终于可以踏上归途。 回去的路上,太阳西下,只属于夜晚的蘑菇从地里长了出来,撑起自己鲜艳的绿色和蓝色伞盖,春川树举着火把,兴致勃勃地给艾基特林科普,“那个绿色的,吃了可以让你的精神更稳定,蓝色的,吃了可以回血治疗外伤哦!” 听起来非常美好,可是刚才艾基特林就已经发现了,在太阳西斜后,chu手从泥沼里伸出来的速度正在明显加快,黑暗里的沼泽比白天更加恐怖——或者说,在黑暗里,这片沼泽才是真正的亮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要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停下来采蘑菇,还真的不如不要回血,就保持自己现在不稳定的精神和浑身是血的伤势。 当然,虽然艾基特林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取舍,架不住春川树觉得自己的营地里应该储存绿蘑菇和蓝蘑菇,所以艾基特林只好下定必死的决心,停下来采蘑菇。 但奇怪的是,他这次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遭到chu手的攻击,更没遇见任何有威胁的怪物。 虽然在火炬外的黑暗里,有几次他甚至听到了巨大昆虫翅膀震动发出的嗡嗡声。 当太阳重新升起,第二天来临,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后,迪卢木多和艾基特林这才发现,春川树头顶的花朵已经不再是花苞的状态,而是开始了真正的绽放。 然而奇异的是,当看向春川树头顶的花时,他们都没办法看清楚那朵花是什么颜色的、有什么形状的花瓣,仅仅只是有一种“它正在绽放”“它太美了”的概念。就好像这朵花不是通过视觉被他们所察觉,通过嗅觉被他们感知,而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概念。 ——这个概念包含了“美”,但又不仅限于“美”。这朵花就像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冰山,“美”是它露在海面上、反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的山峰。而它水面下的整体,可能已经庞大到超过了他们思维能够承载的界限。 出于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直觉,迪卢木多不敢再直视春川树,尽管如此,他仍然真切地感受到,春川树对周围一切的影响力仍然还在持续攀升,但仅仅只是现阶段的影响,就已经大到了危险的境地。 英灵听从了自己的直觉,忍着眩晕建议道:“春川大人,我们已经又拍了很多东西,是不是该回本丸去整理一下了呢?濑户先生和艾基特林先生要准备好您想要的西瓜冰,也需要一段时间。” 春川树觉得小迪说的有道理,虽然搜集更多素材应该能剪辑出内容更加丰富的旅行日记,但这毕竟只是一次尝试,缺少耐心的未成年十分想要马上搞出一个成品来,想办法发送给爸爸,让他看看自己在外面都玩了些什么。 “好的!”春川树答应下来,“那我们现在就直接去绚丽之门那边吧。” 少年审神者说完,就顶着头顶脸盆大的花,轻快地向绚丽之门跑去,一路上踩过的土地上不停地绽放七彩的小花——这下跟在春川树身边的人总算可以确定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花,春川树真的就是在步步生莲。 可惜这些花朵转瞬即逝,在他跑过几秒钟后会飞快地消失。在他跑过的地方,蜜蜂和蝴蝶聚拢过来,追在春川树身后飞舞,正在啄食种子的鸟忘记了起飞,热衷于攻击所有靠近池塘生物的池塘守卫者(其实青蛙)也停止了重舌出击。 胆小的野兔再也不会尖叫一声就惊慌失措地逃回自己的洞里,傻乎乎的火鸡甚至从浆果丛中咕咕叫着跑了出来…… 跟在春川树身后,迪卢木多和艾基特林还看到了许多还没来得及见过的、长相千奇百怪的奇特生物——他们大多数是撞破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从石头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冒出来的。 万物随着春川树的路过而苏醒,却没有像昨天那样彼此攻击,而是只想要追随和靠近…… 还好从沼泽到绚丽之门的距离并不算远,春川树中途来到矿场叫住了还在开采矿石的寿屋和乱藤四郎。 ——在看到鬼魂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把鬼魂邀请(骗)到这个世界里来,是为了尽快和他成为挚友,然后邀请他住到本丸里来。 结果因为乱和寿屋前辈总是想要单独在一起讲小话,导致他的这个计划好像一点进展都没有……春川树微微蹙眉,注视着鬼魂问:“寿屋前辈,我想要回本丸一趟,在此之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愿意搬进我的本丸里居住吗?” 绿眼睛的少年问得客客气气,他的话音一落,寿屋二话不说坚决地回答:“我愿意!”完全不知道温柔美少年刚才脑海里的想法是“如果寿屋前辈不愿意,就先不带他回本丸,当他在这个世界待到愿意为止”这种不和谐的念头。 好在他也没机会体会被春川树监【马赛克】禁异世界这种剧情了,因为当开花状态的春川树问他问题时,鬼魂的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绪,也不能很好地理解春川树问了什么,完全是凭借着刚才发现了春川树由于得不到他应答之后不开心了的经验,才会以本能作答。 在他答应后,围观的付丧神不由自主地围着他们拍起了手,鬼魂在世界法则的驱使下,像当初刚刚升任死神的药研藤四郎那样,腾空而起转身三百六十度,从野生鬼魂,变成了春川树的家养鬼魂。 顺利完成了这件事后,春川树就带着自己家的鬼魂、付丧神和英灵,穿过绚丽之门回本丸。在他们的身影渐渐在绚丽之门的光幕中消失时,这座沟通两个世界的大门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生物包围了,不由让人担心,等他们下次回来时,如果少年审神者的花期已过,他们是不是要浴血杀出一条出路。 ——当然,这些怪物可能根本不会和平相处到那个时候,会在春川树消失后开始自相残杀,直到变成一地的掉落物资源,可是那样的话,这片大陆上大多数的生物死绝了,会不会导致生物链断裂,整个自然生态都受到影响呢? …… 在春川树回到本丸地下城后,迪卢木多的心仍然揪紧着,生怕审神者把自己的魔性魅力带回本丸,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回忆自身经历,英灵简直不寒而栗)。 不过还好,回到本丸的审神者头顶没有了那朵危险的花,来迎接他归来的付丧神顶多有些失神,并没有做出更多奇怪的事。 春川树和大家打了招呼,回到天守阁审神者的房间,把审神者终端里的视频导入本丸的电脑,吃着零食喝着汽水,认真地研究剪辑视频的方式。刚开始,他是希望亲手做出旅游日记留作纪念,但很快,未成年有限的耐心,就被复杂的视频剪辑软件消耗光了。他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到底该从哪里找到专业人员来帮自己干这件事呢? 最好的选择,就是像他最开始想的那样,把濑户章真人秀的制作团队搞到手。 春川树托着腮望着屏幕,表面上仿佛是在认真学习和研究剪辑视频的技巧,实际上却在思考:濑户章团队的技术人员现在应该都在哪里呢? 应该是一小部分分散在自己的岛上:这部分人在药研还停留在岛上时,还要为了治疗伤口和产出生命精华时不时被奶牛花吃下去完成一次大循环,但现在药研跟着自己回到了时之政府的本丸,他们连这点贡献都好久没做了,状态肯定还不错——但是他们都已经适应了岛上的劳作生活,再让他们转行干别的,有点浪费掉了之前的训练和培养。 剩下的大部分可能都在时之政府的管控下,应该是所有人中状态最好的。 还有一小部分漏网之鱼,被濑户章交待给了自己,现在都在饥荒大陆上,跟之前的制作组负责人介太郎先生一样,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太疯的话,就已经不是能够沟通和利用的了。 这样想来,春川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和时之政府提出自己的条件。唉,不久前时之政府主动上门的时候,他就应该提这件事的,结果注意力全都被帮寿屋前辈讨价还价给吸引过去,完全舍己为人忘记这回事了! 想到这里,春川树干脆放弃了继续和剪辑较劲,拨通了上次来本丸的那位工作人员留下的联系方式。 上次为了给他传视频,两人加了好友,现在就方便了许多。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通话邀请响了许久才终于被接通,但听起来还蛮开心能够接到春川树的通讯邀请的,声音里包含着惊喜:“大人?!难道是春川大人吗?没想到春川大人竟然会亲自与我联系,真是不胜荣幸惶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第149章 杰克苏·鲁(4) 春川树觉得这个人类热情得有点奇怪,对他的态度和之前在本丸时也十分不同——不过管他呢,对方这么热情,应该会同意自己的请求吧?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想要得到犯罪组织里节目制作组的工作人员,是死是活都可以,他不挑的。 春川树本以为这个要求十分简单,这位时之政府员工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肯定会像之前那些工作人员一样,马上同意自己的请求。 没想到对面沉默了一会后,委婉地说:“春川大人,我觉得,关于这件事,我有必要到您的本丸拜访,面对面与您商讨细节,不知您是否能够同意呢?” 春川树茫然了。 他要点技术人员这个要求十分过分吗?当初他向时之政府讨要濑户章这个重要人物(尸体)的时候,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也没有推脱呀?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濑户先生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而有一技之长的后期人员就有用得多了,没想到时之政府在这方面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春川树于是同意了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请求,“好吧……” 对面的工作人员立即迫不及待,兴奋地说,“真是太感谢了,我马上就过去,打扰您了!” 春川树:“……没关系。” 他总觉得这个人类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 春川树不知道,挂了电话之后,时之政府的精英发出一声兴奋的狼嚎,在不停反复循环着春川树视频的会议室里,腾地站了起来,想要冲向外面,好好整理一下仪容,马上出现在春川树面前。 但他周围原本注视着投影屏幕如痴如醉的同事们,竟然也纷纷站了起来,分散开来,默契十足地堵住了门窗甚至是通风口。 “你要去做什么?”面色不善的同事们冷声说,“你刚才是在和春川大人通话吧?竟然想要不告诉我们一声,就再次去春川大人的本丸吗?一天里!两次?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正在为可以再去春川树本丸而努力压抑狂喜的工作人员:“……”他看着面前这些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能够托付后背的同事们,第一次真切地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虽然仍然狂热地想要再次与春川树见面,但出于强大的求生欲,工作人员还是默默退到距离出口稍远的角落,示意自己没有强行闯出去的意思。战友们身上的寒意总算散去了点,开始相对友善地商量起来。 “去本丸拜访审神者的话,最多也不能超过两个人,否则会给春川大人造成压力,还会让他觉得我们是些奇怪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两个名额,排除已经去过一次的家伙,我们公平竞争!” “没错,正合我意,走,去演武场。” “要速战速决才行,刚才那家伙说自己马上就到,如果拖成持久战,让春川大人久等,就太没礼貌了。” 给精英小队带回春川树视频的这位员工,就这样被他曾经信任的组员朋友们过河拆桥,绑起来藏在会议室的桌子下面。剩下的人摩拳擦掌来到演武场,拒绝了付丧神们的请战,进行了激烈的近身肉搏,并且专门朝彼此脸上招呼。 大家不谋而合地觉得,只要让对方破相,就可以淘汰对方——虽然身上的伤口是勇士的勋章,但谁也不愿意顶着青紫的熊猫眼去拜访他们心中的那个少年神明吧? 在激烈的竞争下,终于抉择出了两个可以拜访春川树本丸的珍贵名额。 有幸围观了这一切的审神者和付丧神,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敬畏。 “战况已经激烈到需要各位精英前辈们亲自上战场了吗?” “真不愧是时之政府的精英团队啊,这金字塔顶端的战斗力……感觉已经可以和付丧神媲美了呢!” “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他们好像是在争夺什么机会,难道时之政府最近有什么特殊任务吗?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审神者有没有可能做点辅助……” 在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中,一群鼻青脸肿的精英感受到了一种不被大众理解的寂寞:唉……你们懂什么,我们在争夺的,明明是更加珍贵的东西啊! …… 当时之政府的两名工作人员再次到春川树本丸拜访时,接待他们的付丧神暗自疑惑地望着他们脸上的伤痕,奇怪地琢磨:身上还带着鲜血和战意,难道是刚下战场就跑来出外勤了吗?没想到人类在时之政府工作也这么辛苦啊…… 春川树见到这两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同样疑惑: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派不同的人过来?之前那位先生,明明表现得那么热情和激动,结果却找了别人代替自己,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虚伪和表里不一? 难道是有什么恶意或者阴谋吗?难道他终于也可以把时之政府也拉进自己的游戏里了吗?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工作人员第一次面对活生生的春川树本人,也难免表现出了一点惊疑不定:虽然不久前,在他们出发前,已经被之前来过的同事叮嘱和告诫过,千万不要在面对春川大人时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因为春川树本人和视频中会有非常大的差距,他本人是非常谦虚、内敛和低调的——现实中的春川大人虽然颜值也是特别的高,但却不会像在镜头下时一样尽情地挥洒自己的魅力。 尽管已经被打过这样的预防针,但他们两个在真正见到春川树时还是非常的惊讶,没想到他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不同,就算用尽了社畜全部的城府,也还是没有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甚至不由自主地怀疑,他们今天一直循环观看的视频,是否是经过后期处理,加上了厚厚的滤镜,调整了色调等等等等,才会让少年审神者在现实里和视频中看起来截然不同。 但这也说不通吧?!后期要怎么让同一个人的同一张脸有如此大的差异……这种怀疑一直持续到春川树主动向他们说起了讨要节目组后期制作人员的原因,两名工作人员才终于放弃了胡思乱想,感受到一阵由衷的激动! 什么?新的、需要剪辑完善的视频资料?! 两名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激动地对视,又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紧张到发抖的倒影。 其中一个更加冷静的,咽了一口口水后兴奋地说: “那个……春、春川大人,能先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视频资料吗?我们也要有个判断,看那些后期能否胜任。要知道,那些罪人组织的,毕竟是个直播类的真人秀,在直播之后,虽然也会把视频资料剪辑整理后高价出售给高级会员留作私人珍藏,但说实话,那群混蛋并不在意那些视频是否制作得精美有趣,所以节目组的后期人员远比您想象中少,水平也比您想象中要低得多,而且风格可能和您不搭……” 春川树认真听完,微微蹙眉,努力地思考:这算是委婉的拒绝吧?真是太奇怪了,也不知道这个要求到底过分在哪里了呢? 然后,时之政府就在少年微微失望的眼神里,飞快地加快语速,“所以,他们无论是从品性、能力,还是艺术鉴赏力上,都配不上您的期待,其实我们时之政府也……” 说到这里,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突然稍稍清醒,意识到就算卖力推销时之政府,他自己也绝对没有能够剪辑春川树视频的实力,于是咽下了嘴边的“我们也有专业人士”这种欺瞒神灵的话。 他实话实说道,“我们时之政府平时也会有制作视频的需要,有不少的人脉和渠道,可以为您聘请到任何您喜欢的团队!” 咦?春川树原本还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转折,不由睁大了眼睛,真的非常惊讶,又双叒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复杂多变和不好理解。 他就算再迟钝,再不谙世事,也觉得这么做稍稍有点过火了,“那个……但是,专门聘请这种专业的团队很贵吧?这也算是送给我的福利和补偿吗?” 虽然春川树对人类社会的薪酬待遇、金钱购买力、物价等等现实问题所知甚少,但独独对文娱创作有多烧钱还是有概念的——因为将他养大的人类爸爸,明明是个从不在意金钱,特别喜欢买买买和囤积收集的人,却时不常会感叹几句,他又双叒一次在投资影视业时赔了多少钱。 春川树根据自己对爸爸的了解,感觉这些投资肯定都是天文数字,不然也不会让自己长期致力于败家的爸爸也会感受到心疼。 在春川树提出问题后,工作人员又一次对视,又一次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彼此内心的感慨和呐喊——“啊!他一定是天使!” 然后,他们匆忙地开始试探安慰春川树。 “不会不会,我们真的想要把您的视频制作出最顶级的水准,这也算不上是对您的特殊福利……” 其实直说是春川树的特殊福利,他也不会拒绝,但他的两个新任迷弟(狂信徒)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他们的春川大人一定会善良高尚地拒绝特殊待遇。 两个精英中的精英立即开动脑筋,疯狂头脑风暴,打算现场编出一套让春川树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 其中一个还真的超常发挥,现场编出了一套理论。 第150章 杰克苏·鲁(5) “是这样的……我们其实,是想要购买您这份视频的版权,制作成招录审神者的征召广告,在现世大范围播出。根据之前观看您自拍短视频的体验,我们相信,用您来为时之政府做代言,一定能够扩大时之政府在现世中的影响力,提高征召聘用审神者成功的几率!” 听完他这顿刚想出来的胡扯,他的搭档眼前一亮,立即感觉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既成功安抚住了春川树,又能推广他们心目中的神明! 他凭借着与组员战友多年共同作战培养出来的默契,马上顺着战友的思路继续完善这套理论,并且觉得这真是太有道理,太天才的想法了。 “没错的春川大人!我们与溯行军的战争进行到现在,历史修正主义者在数量上始终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虽然他们的溯行军在单兵作战能力上,远远无法与我们召唤出的付丧神相比,但能够召唤出付丧神的审神者在现世中还是太少见了,而现世中那些在和平年代出生和长大的审神者,又有很多就算是面对高薪也仍然选择了拒绝!” 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越说,思路就越是通顺。一个的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就可以顺着他刚说的话继续编下去。 “没错!由于种种不同的因素,出于种种考量,现世中也有许多的政府和势力并不支持我们时之政府,就算面对世界毁灭的未来,仍然抱着侥幸心理支持历史修正主义者。我们在现世中做事,无论是征召聘请审神者,还是惩罚犯罪,都会面临许多掣肘。” 春川树并不怎么关心时之政府过得是否坎坷,但听到“惩罚犯罪”这种关键词,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时之政府的人精工作人员马上意识到他们找对了方向,于是向着春川树感兴趣的关键点发起猛攻。 “过去,我们用拥有天下五剑中最美称号的稀有刀三日月宗近作为时之政府刀剑付丧神的代表宣传和扩大影响,取得了不少支持。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没错,如果春川大人能作为我们时之政府的形象代言,那么,试问有几个人类能够铁石心肠到拒绝引渡罪犯给时之政府处罚呢?就算是在现世里再如何位高权重的人又如何?!他们的家人和爱人、他们上级和属下,他们的合作对象,难道能够忍受他们完全不尊重春川大人,伤害了春川大人,对像春川大人这样一位神明不敬,狂妄自大地把您拉入到他们的游戏中,却完全没有受到惩罚?” 正在说话的工作人员在提出问题后闭上了嘴,由另外一位真情实感地接过了话茬。 “不!绝对、绝对没有人能够忍受的,相信我们!——不管曾经有多么亲密的关系,当他们感知到您是多么完美和伟大的存在后,都不能容忍这种无理和冒犯!” 虽然春川树是个自信的未成年,而且自认为已经在家庭教育中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种族的特殊之处,觉得可以对顶礼膜拜的信徒都做到平常心看待,但是在这两个刚才还一脸冷静理智的精英现在自带咏叹调的忽悠中,还是忍不住有了想要后退,和他们拉开距离的想法。 ——没必要这么激动,真的没必要!这两位先生简直像是在主持节日庆典,又或者……搞、搞传.销。 而且,如果宣传片放出去没起到他们所预想的神奇作用,岂不是很尴尬?从外貌来看,显然还是三日月爷爷长得比较美吧? 但两个工作人员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可能不会实现。在一唱一和过后,他们发现了春川树的迟疑,又在没有提前排练的情况下异口同声地说:“拜托了!请您一定考虑授权给我们!” “为了时之政府!” “为了惩罚罪恶!” “为了保护世界不经历毁灭!” 春川树终于想起这两个家伙像谁了,这两位先生真的不是来自异世界的火箭队吗?或者原来是脱口秀艺人什么的…… 不知为何,面对两个并没有能力伤害到他的人类,春川树却感受到了难得的畏惧:“……好、好的,授、授权就授权嘛。” 要做一名成熟的神明,他果然还是要继续认真的学习、刻苦的锻炼,然后增长见闻和勇气,能够冷静地面对一切奇怪的信徒。 唉,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 春川树稍稍消沉了一会,就又重新振作起来,不忘初心地说:“虽然你们这么说,但还是先把我要的员工交给我吧!我觉得我想要的风格和他们很搭的——血腥!残酷!黑暗!热血!正好拍出来给队友强有力的信心和支持,给敌人可怕的震慑!” 时之政府工作人员:“……”他们真的不想反驳自己心中的神,但是,你自己是什么类型,心里真的没数吗? 还好春川树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心里这些腹诽,他在人际交往上超常发挥机智了一次,主动贡献出想要整理的视频,乖巧地一歪头,“喏,你们要不要先看看?” 两名时之政府的员工马上忘记了自己刚才那一番热血沸腾的演说,忙不迭地答应了春川树的要求,不再纠结于推销外包团队,然后尽量不失礼地从春川树手中接过播放器,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 春川树看着这两个明显已经不太正常的人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看了他视频的普通人,似乎受到的影响有点过大了。节目制作组都是一些靠吸食智慧生物的血泪供养自己的杀人从犯,不管受到什么影响似乎都没有问题。但花钱外聘来的普通技术人员,就没必要遭遇这种不确定的危险了吧? 春川树听爸爸提起过,有些神明,就算自身对其他生物没有恶意,但仅仅只是被弱小的物种察觉、直视,就会导致他们发疯。 他本来只是一个才刚刚诞生二十年、和从产房被抱出来发出第一声啼哭的人类婴儿无异的幼生期神明,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危险的特质……但现在,由于异世界法则的影响,似乎有一点点初现出危险的端倪。 春川树虽然年轻,但并不弱小,他觉得如果自己也觉醒了这种特性,那肯定十分危险。还好,过去他想作为普通小学生去上学的时候,曾经也差点伤害同学,对这种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 在工作人员捧着播放器欣赏他新视频,正值意识薄弱的时期,少年审神者温柔地问:“那个……请问,请问之前来的那位先生带走的视频,都被哪些人看到了呀?能否请你们先不要再把这些视频外传了吗?那些视频也是剪辑的素材呢。” 春川树说话的音量比平时低,生怕大声说话会将自己的担忧表现得太过明显,让这两个工作人员意识到危险,产生想要逃跑的念头。 但是他多虑了,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立即接受了他这个请求——开玩笑,现在只有同组人看过这个视频,要争取到一次春川树的本丸面见神明的机会就已经这么困难了,如果视频开始在大范围内传播,向他们这种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争得过更高的领导层呢? 虽然如果真的要把春川树当做时之政府的形象代言人,就一定会让他出现在大众眼中,但能够小范围内独占和他亲近机会的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了啊! ——两个工作人员其实根本就不会拒绝春川树的任何要求,迅速为自己做好了心理调适,发自内心觉得完成他的要求对自己正好有利。 不过,他们也意识到,春川树这次可能不会像上次那么慷慨,允许他们拷走新的素材。于是,在按照春川树的期待与在时之政府等候他们消息的同事联系交代了需要做的事项后,当他俩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停留在春川树的本丸时,仍然坚强地提出:“对了,春川大人,在等待同事们将您所需要的专业人员到来的这段时间,您的本丸有什么缺少人手的工作吗?” 在工作人员一号这样说之后,工作人员二号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播放器,真诚地眼含泪水地点头道:“是的!我们迫切地想要帮忙,平时的工作总是刀光剑影、太过刺激了,我们十分向往能在本丸里做做农活,无论是种地、还是打扫马厩,或者是做饭,简直都是我们最向往的生活!!!” 春川树:“emmmmm……好吧。”虽然他的本丸不缺人手,地下城里还有很多转生的吸血鬼可以尽情奴役,不过……不用给钱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吧。 在春川树同意后,这两个人再次得寸进尺道:“等到我们的同伴送了工作人员过来,我们也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们可以提意见!帮后期人员完善创意,和他们一起开创意碰头会头脑风暴,还能对视频做审核!” 这两个人充分牺牲了之前同事的教训,意识到一旦他们这次离开春川树的本丸,再回来一定要再经历一次腥风血雨。 而这次他们凭武力值生出,下次同事们很可能就会在决斗中抱团将他们先淘汰出局——但只要他们一直待在本丸里,帮助同事们争取到工作项目和近距离接触到春川树的福利,就不用挨揍还可以收买人心! 一旦有了这个信念后,两个人顿时感觉思绪开阔了许多,开始努力挖掘自身的价值。 “对了,之前一直都说要给寿屋大人翻案,不如我们就重新梳理一下本丸里的各种文书、账本和出阵记录。” 这种想法和压切长谷部私藏下账本的做法当初不谋而合,但他们仅仅只是粗略了解,就能够提出这种可行性极强的建议。 唯一的问题就是,两个精英已经多年没有做过这么基础的工作了,但能靠多年磨砺出的经验和眼界争取到这份工作,却让他们找回了久违的初心,和最简单的快乐。 “哦对了,还有……”“还有……”“还有这个也需要做一做……” 听着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提出的源源不断的工作请求,春川树震惊了,首先,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小小的本丸(还不包括这两位先生没有看到和了解过的更为广阔的地下城)竟然潜藏着这么多需要做的工作…… 然后,他敬畏地望着两个社畜,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勤奋的人类——就算勤劳如爸爸,也不会热爱工作到如此主动给自己没事找事吧?! 等等,这两个人是不要钱的,没想跟他讨要薪水,对吧?! 第151章 家书(1) 春川树的本丸就这样再次暂时增员。 很久就被送到本丸里的后期制作人员,刚开始时战战兢兢,但一个个在看到需要做的工作后,立即变得如痴如醉,虽然春川树叫他们来是为了从录制的大量重复内容中选出有趣的事件、矛盾的焦点,剪掉无聊的重复画面,但在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却变得好像听不懂人类语言,坚持对春川树出镜的画面一刀不剪,对极少出现的艾基特林和濑户章冷酷无情,硬是把春川树计划里想要展示给爸爸的“我成长到能够组织劳改犯进行劳动改造了哦”,给剪辑成了春川树个人秀。 而且,他们还放弃了对春川树、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的惧怕,对自己命运的担忧,一个个变成了充满抗争精神的艺术家,无论如何都很难说服他们放弃自己的艺术坚持。这种无惧死亡甚至是反复死亡的坚持,最终逼迫得时之政府工作人员1号和2号也不得不退步,彻底放弃了让他们剪辑出一个正常意义上的宣传片的想法,转而去履行自己的其他诺言。 对本丸的付丧神来说,和做日番相比,当然是整理证据为寿屋翻案更加重要,在听说了工作人员们加入他们的迫切期待后,肯定不会让他们去放马种田,于是,他们就和鬼魂寿屋,还有本丸原有的几个付丧神,如压切长谷部、左文字家族、山姥切国广和粟田口短刀们一起开始了工作。 从山姥切国广带着购物名单去万屋却空手回来那时开始,直到现在,这段与春川树共度的时光,对第一次离家的春川树来说也许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可对于已经拥有几百甚至上千年岁月的付丧神来说,却只是短短的一个转瞬。 所以,当压切长谷部在寿屋身边,抱出账本,注视着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翻阅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等待的这一天真的会来,而且会来的比所有在等待中所做的梦境还要好、还要快。 褐发打刀付丧神一面克制着眼角的热意,一边憋着让自己不要随便樱吹雪。当他看到粉色的花瓣落在泛黄的账本上时,心里咯噔了一声,感觉要糟,本丸的审神者在游戏世界中正处于花期这种特殊时刻,在他脱离世界不久公然在本丸樱吹雪,他很可能会被其他付丧神扣上不敬的罪名隔离禁足。 当压切长谷部硬着头皮缓缓抬头,想向大家道歉时,才发现更多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铺满了整个房间,屋里每一个付丧神的表情都在感动、感慨、尴尬和紧张中来回切换,就好像是老旧的收音机被不断调频——他们的前任审神者寿屋,非常没有战友情谊地战术性后退,撤离了房间的中心地带,冷酷无情地说:“你们……你们先开心着吧,注意把门窗关好,等到审神者回天守阁睡觉后,再出来打扫和洗澡。” 压切长谷部呆呆地抬起头问:“那、那您呢?” 寿屋在空中飘荡着,整个鬼变成了熟悉的桃红色,他说:“现在是午饭时间,我要去和春川大人吃饭~” 销魂的波浪号让压切长谷部对前主人的怀念和尊敬受到了严重考验。 时之政府1号和2号工具人听到鬼魂的话,连忙也想要站起来,但寿屋制止了他们,嘚瑟地说,“不行不行,两位前辈,你们不可以去的,你们和我这种身上不会粘上花瓣和花粉的鬼魂不一样,你们可是会粘上不该沾东西的活人啊!要去见春川大人的话,起码也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但是,这样就赶不上午饭了,春川大人没理由延迟午饭等你们到位,所以……你们就在这间房间里继续工作,等我一会吃过饭去厨房给大家带饭,就行了吧!” 压切长谷部和其他付丧神:“……”要不是在座的各位付丧神不是不爱说话的社交困难户,就是以忠诚闻名的主命忠犬,鬼魂这个样子,肯定是要挨揍的,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搞物种歧视呢? 两个工具人可不会像付丧神那么客气隐忍,工具人1号立即开口道:“寿屋君,你可要搞清楚,我们是在为洗刷你的冤情工作,为恢复您的名誉加班,你这种态度,如果被春川大人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桃红色鬼魂并不在乎,快乐地摇摆着透明的身体说:“非常谢谢二位对我的帮助,还有各位付丧神对我的忠诚和坚守,不过……与春川大人接触的机会本来就值得激烈的竞争,我觉得你们肯定也会赞同我的观点,对不对?” 可、可恶,他说得真的很有道理,让人真的很难反驳!目送着鬼魂关好门离开,一屋子的人类和付丧神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工作人员1号低声问跟随寿屋时间最长的粟田口短刀们,“他过去也这么……擅长拉住仇恨吗?”他不可思议地说,“那他还能在那种真人秀里活了那么久,实力是真的很强,是我小看他了!” 药研藤四郎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说:“不是的,相信我,他过去不是这样的……” 由于拥有死神的从神神位,所以即使药研也没忍住欣赏了春川树的视频,但他所受的影响是最小的。所以他客观公正地说,“我相信两位大人,和过去相比,现在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们都是一样的,应该能够相互理解。” 时之政府工具人1号2号:“…………” 他们过去都自认为口才了得,能力出众,能文能武,却总是在这个本丸被怼到哑口无言。而且,即使可以反驳,厚脸皮的钉子户临时工,也不敢和记录在本丸刀帐上的正规付丧神顶嘴。 没错,就是这么卑微。 …… 在本丸欣欣向荣一片和谐,在时之政府真正顶尖的精英骨干们的支持和帮助下不断前进的时候,春川树把茶几搬到了本丸里阳光最好的草地上,洗干净了手,放弃了饮料和零食,专心地挑出他觉得最好看的信纸,绞尽脑汁地打算给爸爸写封信,附带送上自己拍摄的vlog。 在离开家后,他很少慌张。因为春川树始终坚信,就算他没有办法找到回家的路,他相信爸爸也一定会找到他。爸爸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出现,肯定不是因为他来不了,而是为了尊重他难得的第一次独自出门旅行。 现在,他都已经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了,该给被爸爸邮一封明信片,写一点最近的见闻了。 绿眼睛的少年在信纸的最上面一行,写下了“亲爱的爸爸”加上一个冒号。然后,他开始回忆自己这趟旅行的见闻,突然间就充满了倾诉欲。 未成年开始毫无重点地从开头写起,写到他穿越后马上被发现了穿越者的身份,被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带到时之政府,遇到山姥切,成为审神者——中间插叙不同人投喂给他的种类繁多的零食有多么好吃,这些内容就写了两页信纸。 春川树重读一遍,补上他觉得河原前辈家的加州清光很可爱,希望在这位大姐姐死后能够继承他的想法。 接下来,春川树就有点犯愁。他该怎么办呢?要照实说自己被一伙坏人骗进了一个直播逃杀真人秀这件事吗?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和稳定,还是不要了吧。濑户章和艾基特林确实是很坏没错,但……他都已经自己搞定了呀,如果告诉爸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故事的走向会多么奇怪…… 于是,春川树决定开始给这封家书结尾,他写到: “……然后,我就开始认真地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审神者。”(虽然并没有给普通付丧神做过几次手入,现在本丸里获得他手入次数最多的,是被他抓回来的一把敌打刀。) “现在其他已经逐步步入正轨。”(在其他人的热情帮助下。) “希望您不要为我担心。我的身体非常健康,只需要短短五年就能完成和时之政府签订的契约,带着工资、本丸、刀剑付丧神回家。”(还有本丸负一层的地下城,以及新招募的岛民,还有一位从神,一位意外穿越到他的世界里的英灵,以及未来可以预见肯定还会更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这些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审神者应该拥有的东西,所以还是不要提前和爸爸说,直接带回家去会比较好。) 在小心避开了所有可能会踩雷的重点后,春川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倒是可以和爸爸说说,就是关于对敌打刀的改造训练实验。他知道爸爸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也会很高兴看到他如此富有探索精神的。 ——于是春川树又花了大量篇幅描写敌打刀,最后写道:“我希望探索出敌打刀在不停蜕变后,是否能够回溯成原来的模样。”等写完这些,这封家书已经有三四页了,春川树检查了一下,对厚度表示满意,于是开始结尾。 “希望您也要保重身体,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可以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多去看看自己的朋友们。还有,如果最近又赔了很多钱,也希望您能保持一致以来的良好心态,不要放在心上,就算破产了也不要紧,小树已经长大了,很快就会把赚到的工资拿回家赡养您的。我回去时,一定要做一大桌子我爱吃的饭菜迎接我哦!我也会为您和师父带回很多礼物的,想念您的,可爱的小树。【小心心.jpg】” 第152章 家书(2) 春川树终于写完了这封毫无重点的家书,他通读了一遍,隐约觉得自己写的有点太流水帐了,但想到这个小小的缺点也算是遗传的缺陷,他就恢复了自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爸爸大概不会相信,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会生活得如此平凡普通? 不过这也没关系,写信又不是记录日程,有适当的删减?问题不大!——春川树满意地封上信封,还贴心地照顾到留守老父亲的强迫症,非常有仪式感地贴上了其实并不需要的邮票。 然后,他在自己的本丸里逛了一圈,先从节目组后期人员那里,拿到了保存好视频资料的储存卡,又转来转去,想着有什么特产适合当做手札送给爸爸。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了一个便宜的、保佑钱财的御守,又从菜地里摘了一篮西红柿,感觉自己选的礼物简直寓意完美: 普通的御守虽然不能像保护付丧神不碎刀一样,真的对保佑爸爸不再赔钱起到作用,但也足够表达自己美好的寓意;西红柿是出产自己本丸、独一无二的特产,同时也能让爸爸了解到他现在住的地方有擅长照料植物的人在,让他不要担心自己的日常生活。 (当然,爸爸作为一个养什么植物死什么植物的植物杀手,也可能根本不会怀疑他的生存能力。) 春川树给两个小礼物分别写了一张小卡片,然后亲手选了合适的包装包好他们,然后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告诉自己想要去别的世界一趟。 这个突然冒出的行程,刚开始时把以乱和髭切为首的付丧神和迪卢木多都给吓了一跳。 在发现了他们迟疑的原因后,春川树连忙安慰大家:他不是想去饥荒的世界,只是想去之前髭切他们曾经待过的大学城一趟。 好吧,只要不是去那个正在花期的世界散发审神者无处安放、极度危险的魅力就一切好说…… 再说,虽然“大学城”听起来像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起码比“饥荒”安全得多。但只有在里面居住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付丧神,才知道那个拥有未知法则的世界有多么可怕,但同时,也正是因为知道那里可怕,所以曾经被困在内的付丧神们,就更加地想和春川树一起故地重游。 要知道,饥荒看起来那么危险,把濑户章那些坏人虐得每天都要死去活来几个来回,但髭切和乱和春川树一起玩,却从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 虽然这么说有点可耻——但是就算是付丧神,也想体验一下被真大神带飞的感受啊!这又不是在战场上蜷缩在审神者身后寻求保护,那里完全就是春川树的主场,所以就算是生为刀剑的付丧神也不会把过剩的自尊心用在这里。 飘来吃饭的鬼魂寿屋遗憾地告知了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药研他们那批练度比较高的付丧神都因为樱吹雪只能和春川树隔离。 最近春川树总是不在本丸,带着自髭切和乱还有迪卢木多这支特定小分队到饥荒里去玩,所以,突然得到这个可以陪伴审神者出行的机会,又突然得知有力竞争者被排除了这么多,剩下的付丧神都十分高兴并且积极争取——除了三条家的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 在一群积极快乐的人中,有事没事都笑呵呵的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和其他付丧神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个头高、由于头发蓬松显得头也很大的小狐丸就显得格外显眼。 出于照顾不合群小伙伴的考量,春川树特意点明,“小狐丸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虽然一直都没法自然地和审神者相处,但既然都已经认了主人,小狐丸也不会拒绝审神者。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低声说:“……好的,接受任命。” 看到其他付丧神不同程度地表露出失望,春川树就很奇怪,出去玩嘛,又不是时之政府或者濑户章真人秀那种有明文规定只能带一个付丧神的场合,大家为什么默认他点名了小狐丸,其他人就丧失了机会呢? 春川树又说:“可以离开本丸的,都和我一起去呀?” 他这样说完后,像鹤丸和萤丸这样性格活泼的付丧神,立即振臂欢呼起来,“哦哈哈哈惊喜!”“终于可以和主公一起出去玩啦!” 小狐丸:“…………”明明该松一口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并没有一分钟之前高兴。 …… 春川树带着付丧神们来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学城世界中。这个世界和髭切他们离开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当初髭切他们离开时,除了宿舍之外其他的地方长满了野草,灌木和花树早就失去了造型肆意生长。 但现在,不该存在的杂草和不能深思成因的水洼已经彻底消失,灌木和花束全都被修剪成了整齐的方形或者完美的圆形。 春川树惊呆了,脚步迟疑了,他瞪圆了澄净的绿眼睛,神情机警惊慌,像是一只想要随时一头扎进洞里的兔子。 跟在他身后进入世界的其他人马上注意到了审神者的这种变化,由于武力值最受认可,所以一直追随在春川树侧后方的迪卢木多压低声音问:“……是有危险吗?” 春川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大大的眼睛已经湿润起来,蓄上了泪水。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也小声回答,“太、太干净了……” 迪卢木多不是很懂春川树的逻辑。太干净了有这么可怕吗?春川树自己的本丸平时不也是被打扫得很干净的吗? 春川树深呼吸一口气。 太干净了的意思,就是这么完美的整理,绝对不是智商不高又不敬业,唯一的一点智商都用来偷懒找机会偷酒喝的骷髅女佣能够做到的。 这么干净,说明应该是爸爸来过这个世界……不过现在……春川树紧张地感知了一下,确定爸爸现在不在这里。 春川树缓缓吐气。 少年审神者只知道爸爸喜欢干净,有洁癖,但他过去没有过朋友,自然也没有请过朋友们到家里做客,所以更加自然地也不知道如果请了朋友们做客然后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在朋友们走后完全没收拾还把打扫卫生这件事忘在脑后这种错误,会让自己爱干净到洁癖的爸爸抓狂到什么程度呢? 爸爸虽然爱干净,不过在饲养小动物的时候还是蛮有耐心的,比如送给他大恐龙之后,虽然说好了是要由春川树自己照顾,但由于看不惯所以还是亲自动手,帮恐龙洗刷它外皮上积年累月的污渍啦、帮它刷牙治疗口臭啦这类的脏活,做起来倒也不会抱怨,而且干劲十足。 所以春川树也叫不准爸爸看到这个世界的一片狼藉,到底会不会生气,假如生气了……又会生气到什么程度。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不就是来给爸爸寄礼物和家书,哄他开心的吗? 没事,稳住,我能赢! 第153章 盛宴(1) 尽管春川树表现得如此坚强,但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他在强颜欢笑。英灵、鬼魂和付丧神们担忧地彼此对望,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他们顺应了春川树的邀请,走进了他的宿舍楼,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龙潭虎穴。 由于刀剑付丧神们已经离开了宿舍,宿舍里现在应该只住着原来附身在髭切身上的怨灵鬼魂们。在付丧神们住在宿舍里的那段时间,经常也会看到他们飘出属于自己的房间做不同的事。刚开始他们还非常警觉,后来发现鬼魂们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彼此间能够和平共处……反正这里连女佣都是一把骨头架子,室友是鬼魂也没什么可说的,渐渐也都习惯了。 可是现在,小楼里却干干净净,完全没有鬼魂的踪迹。这个发现,让老住户更加紧张起来——这让他想到了要发生大灾难时,敏锐的小动物们会提前逃跑。 春川树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来到一楼的房间门口,仔细看了看本该挂着鬼魂住户头像,现在却空无一物的房门,推开门看了看里面整洁无暇的房间,确认床上铺着的床单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他又跑到一楼的公共厕所,推开厕所隔间——差点被闪闪发亮的抽水马桶晃瞎眼睛。 内心在哭泣的绿眼睛小朋友跑上楼,轻易推开了髭切试过去打不开的儿童房,在房间里转了转,终于彻底确定:好的,爸爸不是可能来过,爸爸是肯定来过…… 丢掉了侥幸心理,春川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对外面为他担心的付丧神们解释:“我爸爸来过这里,他打扫了卫生……” 处理冤魂也算是打扫卫生中的一项吧,爸爸做事就是喜欢彻底,至于这些冤魂是被净化重归轮回,还是由于被判定罪有应得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被迫赎罪顿悟,那就不一定了。 正在提心吊胆的英灵、鬼魂和付丧神们松了口气:原来是爸爸来过啊……等等?!花了不同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后,各种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眼睛都瞪成了圆形。 如果没记错的话,审神者不是一个“由于意外穿越到异世界没办法回家,为了先生存下去接受了时之政府的忽悠暂时担任审神者,再慢慢想办法找到回家的路”的走失儿童吗? 在与春川树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大家已经自行想象出了春川爸爸的既定形象: 温柔顾家(做饭特别好吃而且把幼年期的异族照顾得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内心强大有坚持(守护了春川树的天真,成功向没有善恶观念的未成年灌输了符合人类道德底线的处事准则),但是沉默内敛不擅交际(年纪很大却仍然孤身一人,只有一个收养的异族后辈陪在身边,甚至可能连朋友都只有春川树提过的师父一个),偶尔却也有幼稚的虚荣心(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魅力四射、风.流倜傥)——就是这样一个面容沧桑,很强,却只能徒劳无力为走失的儿子担忧着的……被世事无常折磨着的老年人类。 然后,春川树此时却突然说,他能不和春川树这个世界的拥有者打招呼,就来到春川树自己的小世界里给孩子打扫卫生。 这……总觉得好像和想象里的空巢老人不太一样? …… 春川树并不知道其他人的纠结,在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之后,乐观的本性挣扎破土,春川树突然意识到,爸爸能来这个小世界也算是一件好事!以爸爸周到的性格……哈哈! 快乐和期待浮现在了少年审神者新绿色的眼眸里,他突然一个转身,蹦蹦跳跳冲向了一楼食堂的冰箱,一把拉开,从里面端出一盘金光闪闪的大菜。伸平双臂举向跟着他跑下来的其他人,炫耀道:“看!爸爸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 髭切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不同厨艺等级的人会做出不同品质的菜肴。刚刚接触烹饪的人,做出来的菜不仅在世界法则的压迫下色香味都令人作呕,而且饱腹感也很低,吃了一大盘还是饿的。等做饭做的多了,味道和外观才会正常起来,也能正常填饱肚子。 但……就算是擅长做饭的歌仙,在做好饭之后,菜品也从不会发出这种仿佛菜里有星星在闪烁的特效啊? 这里面是加了什么神奇的材质,吃了会不会中毒? 春川树没留意到付丧神们的迟疑,他欢快地在餐桌和冰箱间来回折返,把份量满满的菜肴摆上桌。 每一道菜都金光闪闪,五颜六色……鲜艳得像是致命的毒蘑菇。 其他人虽然迟疑,但看不下去只有审神者自己在忙乎干活,于是也加入到了端菜的工作。在跟春川树过来的付丧神中,髭切对这里最熟悉,也是最快反应过来要帮忙的,但他也在打开冰箱的瞬间,被满眼的菜品给惊呆了…… 满满一冰箱,都是来自老父亲的殷殷爱子之心啊!髭切不好擅自做主,于是问道:“主人,我该端哪盘菜上桌?” 春川树立即快乐地点菜:“看看有没有河豚握寿司、冰河水卷心莴苣、放牧蓝鸮星触角块、巫毒娃娃甜甜圈,对了对了,还有仙馔密酒!” 既然审神者已经提出了这种要求,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在髭切端出河豚握寿司之后,逐一地打开冰箱,在各种佳肴里寻找春川树点名要吃的几样菜。 模拟人生世界里的冰箱,和他们本丸里的冰箱有很大的不同,从冰箱里端出来的菜并不一定就是冷的,虽然冰河水卷心莴苣的造型,看起来是一座半包围的冰帷帐包括着中心的莴苣,但有着紫色巫毒娃娃图案的绿色甜甜圈就冒着热气,闻起来比万屋甜品屋刚出炉的还要香甜。 轮到鹤丸时,他恰好找到了仙馔密酒。模拟人生世界的冰箱,在刚被打开时,是会十分高科技地弹出选择菜品的虚拟屏幕的。而当鹤丸点选了这道菜后,这道菜就会自动出现在他手边。 在点选这道菜前,鹤丸已经做好它也是金光闪闪五颜六色的思想准备,但他真的没想到,这道菜会闪亮到如此程度。 其他菜,也只是像黑夜里的星辰,一明一灭地闪烁着金光,这道仙馔密酒,却像是护眼灯一样稳定地发出七彩的光芒,将整道菜笼罩其中,效果就像是游戏里的神装,一看就非同小可、卓尔不凡,让人难以直视,足以晃瞎狗眼。 鹤丸十分开心,“哦哦真的好有趣啊!” 春川树回过头看到是他在端菜,连忙提醒道:“你要小心点啊鹤丸殿,千万不要把这盘菜弄洒。” 能让春川树说出“千万”“小心”这种关键词,想也知道要是菜撒了绝对会发生可怕的事。 正在开心嘚瑟的鹤丸吓得一哆嗦,就算他是个看起来不靠谱、实际却非常靠谱、从来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付丧神,这时也不敢托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这盘菜稳稳当当摆在了餐桌上,才重新开始喘气。 鹤丸问:“哎呀,真是吓到我了,主人,这盘菜万一真的撒了,会发生什么?” 春川树不好意思地说:“这道菜特别难做,里面有一味食材,需要不断的种植、培育、嫁接才能得到,如果你弄洒了,我爸爸会生气的。” 鹤丸理解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哎呀,主人,还有主人的父亲大人,竟然把这么珍贵的食物拿出来招待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呀!” 春川树一看鹤丸这种表现,就知道这位五条太刀完全不理解“爸爸会很生气”所蕴含的意义,真是天真的付丧神。不过,也希望他永远不用知道吧,毕竟是自己的刀剑,春川树暗自下定决心:我一定会守护鹤丸殿的天真的! 他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招呼大家:“我们来吃饭吧!” 虽然离开本丸前大家才刚吃了饭,但审神者的兴致这么高,这顿饭又是审神者的长辈准备的,所有人都空前配合,飞快地摆好餐具,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春川树从厨房里端出了新榨的果汁给所有人都倒上。 然后,他骄傲地挺起胸向大家介绍道:“大家看到菜上这个一闪一闪的光,是因为菜的品质是完美哦!其实呢,如果做菜的原料是自己种植出来的,烹饪出来的味道自然就会被买来的原料要好,品质也会提升,但是我爸爸不擅长种植,所以,这里面的蔬菜都是普通的原料哦!我爸爸可是能用普通原料做出完美品质佳肴的了不起的人类哦!可不是那种专门去买高档食材的厨师!” 少年审神者的语气,就好像为了做菜好吃,专门花高价去买高档食材,是什么作弊的行为一样。 “我之前说过吧,我爸爸的厨艺很好的,我就没见过做菜比他更好吃的人,真的,不信你们尝一尝!” 春川树长篇大论吹嘘自己家长多厉害的行为,实在幼稚的不行,但反正在座的看他都有滤镜,所以并不会觉得他幼稚,只觉得他真是天真可爱……大家纷纷用餐具取了想吃的东西,动作或快或慢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餐厅里出现了长达几分钟的彻底寂静。 在真的品尝到菜肴前,大家也不是不信春川爸爸做的饭会非常好吃,毕竟是在法则认可下非常不科学的闪着光的美食啊…… 但是,在吃到之前,也没人想象到会好吃到什么程度。 在座的刀剑付丧神,还有英灵,都没有吃货的属性。再好吃的东西,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也只是占据着小小一部分的份量。吃到了会开心,但要是之前和他们说,会因为东西好吃而哭出来,甚至视线里只剩一道白光——他们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春川树左看看,右看看,乖巧地跑到厨房找出更多的餐巾纸存活,挨个递给哭泣的付丧神们,同情地说:“唉,其实和平时我们吃的东西差别也没那么大啦!万屋里买的冰激凌,还有药研君的炸鸡做的也都很好吃呀!” 滤镜破碎,一期一振作为药研的兄长,也不能接受春川树竟然举这种例子,做这种类比。他哽咽着说,“主、主殿,请不要这么说!” 审神者乖巧地点了点头,体贴地没计较他的哭腔,继续努力活跃气氛。 他指着河豚握寿司说:“哈哈,刚才怕你们担心,所以我都没给你们讲这道菜的特殊之处。在模拟人生的法则下,大家可千万不要随便吃这道菜哦!假如做这道菜的厨师厨艺技能不够高,吃了这道菜可是会死的哦!死之后变成鬼魂了,还能看得到肚子里有一条鱼在游哦,所以别人一看,就知道,唉,这个人是吃了河豚被毒死的。” 萤丸第一口恰好吃了这个菜,但是他并不觉得后怕,反而揉了揉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哇……刚才好像真的看到萤火虫在飞了……但是主人……就算我死了,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春川树连忙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萤丸不会死的……我都说了,是吃了厨艺不高的人做的这道菜才会死呀,我爸爸厨艺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膝丸刚才一直都在屏住呼吸,此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啜泣。 他刚才吃的那道菜,盘底的配菜闪烁着奇怪的蓝光,主要食材是鲜艳的橙色和紫色触shou。在吃之前,源氏太刀天真地认为这可能是一盘章鱼脚,但吃到嘴里之后,他就知道这绝不是…… 这种q弹有嚼劲的口感,毫无腥气的鲜甜味道,虽然和章鱼类似,但区别却比普通虾肉和龙虾肉还要明显。 膝丸娴熟地用餐巾纸擦掉眼泪——反正大家都哭了,他也就不用欲盖弥彰地强调自己没哭,然后好奇地问:“主人,请问这道菜的原料是什么?您刚才说您的父亲大人所用的都是普通的食材,可是我却完全猜不到这是什么。” 听到这种问题,难得连春川树都感到了无语,搞不懂他为什么在看到了这道菜这么奇特的外形后,还会相信它是用普通食材做成的呢? 他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髭切,才耐心地解释说:“膝丸,我说的是……需要种植的原料、蔬菜,都是普通的食材呀!你吃的这个,叫放牧蓝鸮星触角块,顾名思义,原料就是外星生物的触角嘛!” 膝丸怔住了,脸色开始缓缓向自己的头发靠拢。 第154章 盛宴(2) 就在餐桌上欢声笑语的时刻,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一只鸟飞了进来,付丧神们开始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猫头鹰,不由惊讶又好笑,搞不懂这个小动物为什么会突然跑进来。 反应最快的膝丸站了起来说,“我来把它放出去吧……”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春川树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天哪!不——” 其他人从没听过春川树用这种惊恐的语气说话,不由十分紧张,难道这只猫头鹰在模拟人生的世界法则下,会是什么强大可怕的怪物吗? 猫头鹰在付丧神的驱逐下没法降落,可怜兮兮地在餐桌上盘旋。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它嘴里叼着一封红色的信封,它松开嘴,红色的信封从鸟嘴里掉了出来,迪卢木多手中出现了自己的宝具,看起来是想要把这封信挑飞到餐厅的角落里。 春川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惊恐地叫道,“不要啊小迪!” 信封吧嗒一声落在了餐桌上,四角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它,怀疑它在下一秒就会爆炸,然后释放出可怕的魔法。 他们纷纷站了起来。 春川树却没有躲开,他伸出颤抖的手,两支手指捻着信封,把它从餐桌上提了起来,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爸爸为什么这么生气,这是吼叫信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快呢?爸爸的日程不总满满的吗?我的信才邮出去几分钟,为什么爸爸写信这么快……”少年审神者紧张地絮絮叨叨,说话颠三倒四十分混乱,却还是坚强地撕开了信封。 在春川树刚刚拆开信的瞬间,其他人都觉得,一定是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震得桌椅微微颤动,桌上的餐具发出咣当咣当的小声脆响。 但过了一会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爆炸,只是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随着信封被拆回响在耳边而已。 这个声音听起来冷静理智,语气平淡并不激烈,语速也十分普通,就好像只是把一个人的正常说话声放大了一百倍,达到了足以充当音爆武器的效果。 这个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在所有人耳边炸开,“难以置信,春川树,你竟然在玩了这么久,先后进入了好几个小世界,甚至创造了新世界之后,才想起给爸爸写信。” 他的声音十分的年轻,并不像付丧神们想象中那样苍老,但比想象中压迫感更强。 少年审神者在听到自己竟然没有被称为“小树”“宝贝”,而是被连名带姓叫到之后,不由抖了抖,又一次意识到爸爸真的是很认真在不高兴,而且……根据他对爸爸的了解,他总觉得,爸爸生气的重点可能还不在他刚刚说过的“这么久才想起来写信”上面…… 果然,吼叫信还在继续。 “……在信件里,你丝毫没有提起过自己曾经有多少次不谨慎地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给身边关心你的人也带来危险。爸爸曾经无数次提醒你,要慢慢地成长,因为童年不可追溯。但是,你却毫不挑剔地放任一群没有拯救价值的渣滓做你的信徒,还想过早地站在大众面前展示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魅力……” 在这位父亲严厉的指责中,在场的鬼魂、付丧神和英灵从者不由得对望,怀疑自己是不是春川树家长口中的渣滓,被当成带坏自家小孩的坏朋友,遭到了来自家长的嫌弃。 尽管这看起来只是一封信,而不是一个即时联络装置,老父亲却仿佛洞悉了他们的想法一般,在下一句话中解释道,“抱歉,如果在这封信开启时,春川的身边有他的小伙伴,那么请允许我向你们道歉,我所说的那些垃圾,并不是指你们,只是在说这孩子最近捡到的那些糟糕的玩具……” 尽管他的声音大到快要把大家的耳朵都震聋了,但付丧神们却突然心里一松,觉得这位爸爸十分和蔼温柔明事理,虽然生气,却丝毫没有迁怒,加上他惊人的厨艺,简直就是天使本使。 但老父亲话锋一转。 “可我不得不说,你们的自制力和判断力仍需加强。想要站在春川树身边,就一定要时时刻刻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假如你们以为,在一个强大的神明身边,可以只是分享他的幸运,接受他的庇护,那就大错特错了。无论在什么世界中,高昂的收益都意味着风险,你们还可能会由于他的一时疏忽,遭遇到可怕的意外,我真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呃,虽然春川树的父亲十分温柔,并且厨艺惊人,但他仍然是一位非常严厉的长辈啊…… 鬼魂和英灵还没有经历,付丧神们彼此对望,完全不觉得这位长辈是在危言耸听。比如鹤丸吧,就曾经因为手欠,哦不对,是因为好奇,伸手去摸春川树在睡梦中新生的不稳定世界,被吸了进去。还好那个世界初生时只是个空旷的放大版糖果屋,只会给血糖和身材带来风险,如果换了春川树其他的小世界,真的没准会碎刀…… 还有髭切,他也有惨痛的经验教训——他的减肥到现在还没有成功,每次要穿上出阵服都是一次挑战。 春川树的老父亲在留下短暂的停顿,给予大家充分的反思时间后,又精准点出了两个对他前面一番话认识不够深刻的名字。 “在座诸位,据我所知,有两位是已故的人类。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儿子点名摆上桌的食物当中,有一份菜,能够将死人复活,让活人恢复年轻。” 除了春川树外所有人:?! 被点名的鬼魂和英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老父亲继续说:“这是由于我知道了我亲爱儿子想要复活朋友的愿望,所以特意准备了这道菜肴,希望用来款待那位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想要回归人类社会,回到亲人身边的年轻人。” 寿屋惊呆了,眼神下意识开始在餐桌上扫来扫去,寻找朋友爸爸口中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美食,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最闪耀的那道菜上——是叫做仙馔密酒吧?这道菜看起来还十分完整,方方正正的,如果没有五彩的光效,和其他本身就五颜六色或者形状惊人的菜肴比起来,就稍显平平无奇。 但正是由于它外表如此正常却闪烁着最耀眼的光,所以又自然而然地向外散发着一种“我可不一般”的信号。可能正是由于这种信号,所以暂时还没有谁去真的品尝它。吼叫信的巨大声音,震得这道菜一个劲地抖来抖去。 老父亲话锋一转,在cue过鬼魂后重新把关注点移回自己儿子身上。 “……可是,我的儿子春川先生,在将这道菜摆盘上桌后,却压根不记得介绍这道菜的功效。那么,我就不得不产生了一种合理的担忧——在座另一位已经去世很久的朋友,假如不小心吃了这道菜,应该如何自处,又会发生什么功效?” 突然被cue的迪卢木多:“…………”什么,难道这道菜还会对英灵有效?! 仿佛是感应到他的疑惑,超级巨大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环绕。 “假如我没有说错,您的本体仍在英灵座,分.身却投射到我的孩子身边,成为了他的朋友。那么,如果你吃掉这道菜,小树的朋友会消失吗?你的本体是会复生在英灵座,然后因为不适应英灵座的环境马上再次迎来死亡?还是你幸运地复生成为一个独立个体,变成了很久前那位传说中的骑士呢?分.身复活后,对英灵座的本体先生又会产生什么影响?在没有万全把握前,我相信,英灵先生并不想进行这种尝试,来亲身测试究竟会发生哪种情况吧。” 春川树瞪圆的大眼睛里,出现了蚊香一样迷茫的圈圈,但在听完有关迪卢木多可能会面临的变化后,终于愧疚地慢慢低下了头,用手捏着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对、对不起……” 迪卢木多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大人,虽然我吃了这道菜可能确实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但好在……我没有吃啊,不是吗?就像您曾经说的那样,您非常幸运,也把这种幸运带给了我,对不对?” 吼叫信的声音在停歇了一小会后,又重新响了起来,再次让人产生了“这会不会并不是一封信而是即时通信连接”的疑惑,也暂时打断了迪卢木多关于“春川大人的父亲是不是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的儿子,否则他为什么对他身边的事了若指掌,连他这个英灵的情况似乎都了解”这样的疑问。 还好吼叫信的内容已经快要吼完了,老父亲大概也是预料到了儿子的道歉吧。他冷静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虽然音量还是那么可怕。 他说:“小树,爸爸希望你能渡过快乐的童年,因为童年不可回溯。当你长大之后,会有漫长的时光,体会成为大人的感觉。你现在所期待的那些属于大人的福利和特权,比如强大、独立、自主,对其他生物拥有指明的吸引力,你都会长长久久地拥有它们。但如果你得到了它们,你就必须同时担起责任,因为独立自主,意味着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长辈会为你的失误托底。你很强大,所以就更应该谨慎,以免你的强大伤害到你的朋友们。” 春川树抽泣了一声,“呜……”他显然也忘记了这只是一封信,虽然被训了,不过还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乖乖地说,“我知道了,爸爸,下次我会更小心的……” 吼叫信的声音低了下去,终于变成了正常的音量。 “好了,这就是我要说的了。抱歉当着你朋友们的面批评了你。谢谢你的礼物,你的视频我看过了,开花的小树非常可爱,为你的视频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正。你还是个小朋友,所以爸爸会始终站在你的身后,就算你真的迷路,不管去哪里,都会找到你,带你回家。希望你接下来的旅途愉快,不要因为这封信影响心情,再见。” 声音落下去,消失了。红色的信封掉落在地上,燃烧起来,很快变成了灰烬,春川树蹲下来,啜泣着,一边用手擦眼泪,一边从灰烬里捡出一张存储卡。 “呜……爸爸为了我,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绿眼睛少年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脸颊上滑过,“他太爱我了,我、我太感动了……” 被迫围观的付丧神、英灵和鬼魂:“…………” 虽然我们也觉得您的父亲很爱您,但是您这个感动的点,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 第155章 盛宴(3) 春川树猜不到其他人正在腹诽他,他把存储卡连接到自己的审神者终端上,开始查看爸爸把他的视频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会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他进入了叛逆期,开始质疑和想要推翻家长的权威,而是……爸爸什么都好,哪方面都全能,就只有搞艺术创作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审美黑洞。 果然春川树没猜错,在视频里,原来特别耀眼的自己,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相对之前),丢失了会让看到的人变得奇怪的那种极端的魅力。 春川树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周围人,十分成熟地招呼大家,“我们继续吃饭吧!”然后以身作则地拿起了餐具。 虽然被爸爸在大家面前教育了有点丢脸,但春川树能够理解爸爸的好意。因为他教训的内容并不是只关乎自己嘛,提醒大家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他只是低落了短暂的一小下,再想想,反正在座的大家都很喜欢他,肯定不会因为他被爸爸批评就暗地里嘲笑他,春川树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除了小迪要听我爸爸的话,千万不要碰那道仙馔密酒,其他人都尝一尝吧。”春川树给自己夹了个巫毒娃娃甜甜圈,一口咬下去,含着能够让人感受到幸福的甜食,快乐地眯起了眼睛。 其他还有点尴尬的旁观者,发现春川树已经在短时期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也纷纷拿起了餐具。 “主人,我们吃那道菜真的没关系吗?刚才你的父亲大人好像说过,这道菜不仅能让亡者复活,还可以让活着的人变年轻。”鹤丸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率先提问道,“既然这道菜能对英灵起效,那我们吃了,会不会变成小孩子呀?” 听到他这样说,正在埋头吃东西的萤丸十分感兴趣地抬起了头:噫,虽然他没办法长大长高,但如果其他太刀大太刀也变矮,好像也很有趣呀? 可惜春川树解释说:“不会啦鹤丸殿,你们现在是成年人,吃了这道菜也只会退回刚刚成年,获得现在体型的时候。可是就算你们不吃,看起来也都很年轻呀,所以这道菜对你们来说没什么作用的。” 也在默默吃东西的髭切突然眼睛一亮,期待地问:“咦?哦!那主人,我可不可以……” 春川树明白了他的意思。髭切肯定觉得自己刚刚获得成年人体型的时候,还是个瘦子嘛。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你不可以的,髭切殿,减肥是没有捷径的,吃完饭,就去外面慢跑到筋疲力尽为止吧!” 髭切十分悲伤,摇着头小声嘟囔:“……唉,真是冷酷的主公呢。” 春川树对此,回以一个纯真善良的微笑。 在髭切短暂的代跑话题之后,少年审神者突然发现,寿屋前辈竟然还没有吃菜复活,而是在盯着那道菜发呆,不由有些奇怪,指着刚才他们讨论的那道菜催促道:“寿屋前辈,你快尝尝呀。你怎么还没吃这个?这是爸爸特意为你准备的,一定要由你来尝第一口呀!” 少年审神者怀疑寿屋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干脆站起来,将手伸向那盘菜,端出一小份来,递给了鬼魂。 “请?别客气!”春川树热情地招呼。 寿屋在万众瞩目下,由于心情激荡又开始飞速地变换颜色,变成了霓虹灯。他将餐具伸向了那盘据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菜。鬼魂用颤抖的手,把它切成小块,叉起来放进了嘴里,然后……没忍住哭了出来。 虽然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他哭是为了可以复活,但其实……当味蕾体会到这道菜的滋味时,鬼魂感到自己的意识经历了一场爆炸。呜,这是什么神仙做的菜,吃到嘴里,哪怕立即死了也值得,可它竟然不要人命,还能复活……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好事? 寿屋哭得停不下来,这让春川树有点心虚,不由开始自我反省。原来寿屋前辈这么盼望着想要复活的吗?唉……还好爸爸预料到了一切,提前给他们准备了这道菜,要不然指望着濑户章或者艾基特林哪天能锻炼出能让死人复活的技能赎罪,那也太为难着急复活的寿屋前辈了。 愧疚的少年紧张地摆弄着手里的餐具,怪不好意思的。 其他付丧神和英灵,更是不错眼地盯着鬼魂,好奇鬼魂会怎么复活。 寿屋又吃了几口菜,突然,一股五彩的光芒从他肚子里冒出来,就好像是他吃下去的那些食物的光穿透了他的身体,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到他的全身。 在短暂爆发出耀眼到无法直视的光芒后,光芒褪去,寿屋再也不是那个霓虹灯一样色彩绚丽的寿屋了,他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就……就这么简单的吗? 围观群众十分惊讶:这……这完全是重塑了一个身体啊!就算有点失礼,鹤丸还是悄悄揪了揪寿屋身上的衣服,对那种真实又普通的手感感到惊讶。 而寿屋,在感觉到自己衣服被扯了后,还是坚持着吃完了自己面前盘子里最后一点食物,这才放下餐具擦了擦眼泪,惊奇地伸出手翻来覆去地看来看去。 “我,我现在……算是正常的人类吗?”寿屋一说话,才发现自己身为鬼魂时那种带着混音特效的嗓音,已经消失了,不由自主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算啊!而且还比原来更年轻了呢!”春川树友善地捧场,“回到本丸之后,药研哥和长谷部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抬起头对付丧神和英灵们说,“那个,寿屋前辈已经复活了,这道菜还剩好多份,你们还有谁想尝尝看,这可是米其林烹饪技能10级的菜肴哦!虽然我爸爸做什么都很好吃,但是这道菜,绝对是他的巅峰水平哦!”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一期一振,突然开口问:“主殿,这道菜完全看不出来原料呢,请问,它是由什么制成的呀?” 春川树愣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请大家喝奶牛花生产的生命精华的时候,在场的几个付丧神又是也会显得不太自在,连忙解释说:“一期哥,别担心,这道菜的原料不奇怪的,绝对绝对不是人肉哦!” 他指着美食介绍道:“这道菜是死亡花,神仙鱼,还有青春.药水制成的!都是非常正常的食材哦!就只是比较少见而已啦。” 虽然花、鱼、药水确实听起来很正常,但是加上前缀的话就并不了呀! 小狐丸环视一周,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但他已经明白了一期一振为什么要开口询问。不由捂着额头,轻轻地问:“那么……请问,您的父亲大人是如何搜集到这些食材的呢?”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大概介绍一下原料也算是品鉴美食的环节之一?有些美食节目似乎确实是这么安排的。他就诚实地说:“死亡花,好像是需要慢慢杂交嫁接,这肯定不是爸爸自己种出来的,大概……是别人种的吧?神仙鱼,需要钓鱼技能10级。还有那个药水,兑换就行了。” 虽然少年审神者说起这些的口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他爸爸是去哪个超市买的菜一样,但大家无声地对视,还是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迷茫。 一期一振温柔地说,“主殿,既然是连您都认为十分罕见的食材,又是由您父亲亲手制成的菜肴,那么是否能先保留下来,送给更为需要它的亡者呢?” 春川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尝尝吧。如果有更需要的人,可以请爸爸再做呀!不过,等到濑户先生或者艾基特林先生,或者其他有才能的囚犯先生们的烹饪、钓鱼还有种植技术成长到独当一面,或者是哪位有艺术天赋的俘虏能够写作10级创造出生命之书,到那时我们就不用辛苦爸爸,可以自给自足复活没有尸骨的故人啦!”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哈哈,真是美好的未来,那么……您觉得,我们能够自给自足的那一天,还要等待多久呢?” 春川树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八十年,或者一百年?” ——所以,春川树的父亲大人,一位强大、善良、孤独,虽然捡到了幼生神明,但丝毫没有想到要去加以利用,而是努力教育和引导他变得守序又善良的普通人类,掌握了许多别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达到顶峰的能力,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力,就算看过春川树开花后的样子,仍然可以心硬如铁地对他这种形象的视频毫不犹豫地快速剪辑,还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这样的人类,真的还能被称为是人类吗?他和他们在想象中拼凑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髭切轻声开口,说出了在座大多数付丧神的疑惑。他说:“主人,您的父亲,真的是您的养父,而不是亲生父亲吗?” 春川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等等!等等等等!髭切殿,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爸爸是我的养父,他就是我的亲爸爸呀?” 少年审神者疑惑地扫视付丧神们,眼神里渐渐溢上了控诉——怎么回事,他的爸爸不是亲爸爸这种可怕的谣言,到底是谁在私下里传播的?!可恶,难道他的刀剑付丧神,在背地里竟然还会讲他的笑话吗?不、不会的吧?或者往好处想想,是髭切殿的生理健康常识太匮乏了? 春川树甩了甩头,尝试科普道:“髭切殿,你知道的吧?小孩子都是父母生出来的,不是垃圾堆里捡到收养的……” 第156章 盛宴(4) 在春川树这样说了之后,不管是之前对春川树的父亲略有所闻的刀剑付丧神们,还是不了解情况的寿屋或者迪卢木多,在基础情商的支撑下,都紧紧闭上了嘴,不敢继续深入地问下去了。 假如春川树一直都坚信自己是他父亲的亲生孩子,春川树的父亲也始终是这样告诉自己孩子的,却被他们这些外人无意间说的话打破了这个家庭内部的共同认知,那么……这将对还处于幼生期的小朋友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呢? 大家谨慎地仅以眼神交锋,在几个轮次后,终于推选出最擅打哈哈的三日月宗近。 三条家的太刀发挥出惊人地演技,拍了拍髭切的后背,轻描淡写地嘲笑道:“哈哈,糟糕了髭切殿,被看穿了在不少方面缺乏常识了呢——身为太刀付丧神,没有近身保护主人的机会,所以我们没有人类和短刀们懂得多,哈哈哈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嘛。” 髭切艰难地勾起嘴角,感觉自己的演技可能是没法和三日月宗近媲美,再说了……就这么认下三日月的嘲笑,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从自己的一贯性格上考虑,都不是很真实。 于是,髭切决定启动转移矛盾焦点大法,干脆把嘲笑他的三日月宗近丢出去发挥余热。 他说:“……就算是我误会了,三日月殿也不需要这么幸灾乐祸吧,上了年纪之后,脑子没有年轻人好使,难免会闹点笑话,三日月殿也是能够理解的吧。就比如,我记不清弟弟丸现在叫什么名字……”正在默默吃饭的膝丸突然被cue,委屈地抬起了头。 髭切就当自己没看到,继续说,“还有,三日月殿容易迷路……甚至,之前我们本丸不是还有某位知名不具的殿下,时时刻刻盯着时空转换器和刀解池,想要以终结自己的方式,让主人不受到厄运的影响,却不知道动动脑子,先观察一下自己的主人到底需不需要这种过度的保护呢。” 掀了三日月的老底之后,感到了满意的源氏太刀,温柔和软地说,“不过呀,真是没想到……虽然看起来有点外热内冷,但三条家的诸位,意外的表里如一,其实也很是忠诚,并不比我们源氏刀派差多少,对不对呀,小狐丸?”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在直播活动中,某几位稀有太刀付丧神在众多吃瓜路人的围观下言语犀利的交锋。 只想当自己不存在的小狐丸说不出来话,甚至因为受到了最不想要的突然关注,耳朵迅速红了起来。除了凶狠地瞪了髭切一眼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还好被反将一军的三日月宗近,就只是僵直了一小会,就自如地笑了起来,提小狐丸解了围:“哈哈哈哈,多谢髭切殿的夸奖……髭切殿说得没错,老爷爷我和髭切殿的卖点,不就是上了年纪的迷糊老年人吗哈哈哈。” 稀有太刀之间莫名的火花四溢,令围观群众感到一阵和刚才相似的窒息。 春川树睁大了眼睛,在三日月宗近和髭切说完话后,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认真地说:“三日月爷爷,髭切殿说的是真的吗?你……哦不,是您,误以为会将厄运带给我,所以不但想要离开本丸,甚至不惜刀解?” 三日月宗近有点受不了这种未成年的执着:为什么不能顺着大家的努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一起愉快地转移话题呢…… 有那么一小会,他又一次僵直了,还好岁月和人设赋予他面对这种情况的解决之道,三日月宗近抬手摸了一把头发上的流苏,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主人,请不要一本正经地提这种问题,如果我会带来问题,那也该我来带走它嘛,哈哈……还好这都是误会,甚好甚好……” 如果说在本丸刚刚住进鬼魂时,三日月宗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疑虑,那在发现了春川树家学渊源的日天日地后,现在,他的疑虑已经彻底打消了。剩下的问题,他和小狐丸都有一样的心结——不知道自己是否配留在春川树身边。 春川树绿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三日月宗近的身影。和刚刚离开家时很难读取他人情绪不同,他现在真的成长了许多,竟然已经看得出三日月宗近竭力隐藏的不自在了。 他认真地直视太刀付丧神的眼睛说:“三日月殿,希望您能回忆一下我们刚刚认识时候的事……” 就算以三日月宗近的豁达程度,也有点受不了这种对视,不动声色地垂下头。 这种退让反而让春川树得寸进尺,他就像活力四射、受不了有东西在眼前晃动而不伸爪的幼猫一样,站起来,跑到三日月宗近身边,轻轻揪住了他头上微微摇晃的流苏理了理,然后才说:“三日月爷爷,你说的那个‘问题’,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呀……还记得吗,我祝你心想事成。” 由于春川树的礼物,那个会给持有者带来厄运的debuff,三日月宗近已经太久没有被他人碰触,就算春川树只是摆弄了一下他的头饰,稍稍碰到了头发,三条太刀仍然觉得头皮发麻,感知仿佛被放大了许多倍,鲜明得可怕。 他忍耐了一会,发现春川树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可能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只好投降:“哦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哈。” 春川树是不太理解三日月宗近的紧张来自何方的。他刚刚被爸爸教训过要多照顾周围朋友的感受,所以,尽管不理解,还是想要努力沟通。于是,绿眼睛少年非常努力,不依不饶地蹲了下来,手轻轻扶在太刀付丧神的膝盖上,仰起头,努力地瞪圆眼睛,专注地盯着三日月宗近。 “我还说过会一直注视着你,与你同在哦。所以没关系,就算三日月爷爷真的跑掉或者掉进刀解池了,我也会庇护你,不会让你收到伤害的。” 一向,都是注视着他的人,被他眼中的新月吸引,觉得目眩神迷。但是现在,三条太刀觉得眼里的新月可能在徐徐转动,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 三日月宗近:“…………”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不依不饶,还有,周围人为什么都在看戏,还有没有人记得,他是在大家的眉眼官司中,被推选出来转移话题吸引火力的。在他顶不住了的时候,为什么就没人愿意挺身而出来帮帮他呢?! 在三日月深感孤立无援的时刻,春川树却觉得太刀付丧神竟然在面对自己发出沟通信号时无动于衷,冷酷无情,心硬似铁,完全没有被自己的话触动,一点不想要跟他交流沟通,于是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委屈。但他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既然开诚布公的沟通没用,那就换更有效的方法好啦。 于是,春川树眨了眨眼睛,确保眼睛里比平时稍稍湿润那么一点点,水光能够更好地衬托出他眼眸新绿的颜色。 然后,他又抿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出不开心,但又比平时更甜的语气,哼哼唧唧地撒娇道:“三日月爷爷,虽然你关心我的安危,把它看得胜过自己的生命让我很开心。但你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有点嫌弃我的礼物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三日月宗近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见过这么放得下身段的神明,而直视这种豁得出去到可怕程度的神明的结果就是……他的san值飞速下降,-1-1-1,三日月宗近的理智,卒。三条太刀迷糊了一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完全不受脑子的控制。 他说:“嗯……是我错了……老头子记性不好,记性不好,绝对不是嫌弃,主人,原谅我吧?” 春川树满意了,终于放过了三日月宗近,按着太刀付丧神的膝盖站起来,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了餐具。遭到针对了的三日月宗近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仅仅只是围观群众的其他付丧神、人类和英灵也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审神者年纪轻轻,记忆力非常好,在吃了一口东西,喝了点饮料之后,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髭切身上,回归到了最初的话题。 “髭切殿,你是不是觉得,人是人生的,妖是妖生的,树应该也是树生的,所以我爸爸不可能是我的亲爸爸?其实不是的!”少年审神者轻快地说。 髭切本来稍稍放松了神经,也在吃东西,听了春川树的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抬起头,非常想要讨饶,对春川树说,主人,我们别说这个话题了,好不好? 但春川树没给他制止的机会,已经愉快地说了下去。 “我爸爸,他是个纯种的人类,是由人类爷爷和人类奶奶生出来的。但是呢,他生来就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特别的厉害,越变越强。后来,他就想要自己创造一个世界,经历了很多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孕育出了我。爸爸说,虽然我和他最初想要的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春川树眯起了眼睛,出于背地里吐槽爸爸的快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爸爸其实不是想要养我来着,他是想能够像我一样,直接孕育世界,设计世界法则啦。可惜呀,唉……可能大人都是这样吧,把自己没能完成的梦想,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培养孩子掌握他们梦寐以求的才艺。唉,遇到这种家长,作为孩子,还真是辛苦呢。” 第157章 盛宴(5) 春川树吐槽过爸爸之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谁让爸爸邮咆哮信来教训他,还当着这么多小伙伴的面呢? 虽然春川树能够在理智上体谅爸爸的关心,但是,作为小孩子,他觉得自己要趁着年纪小行使不懂事的特权,悄悄说点爸爸的坏话来解压。 春川树的心情是好了没错,但围观群众却不这么想。 少年审神者此时说话的信息量,大得仿佛是他在本丸组织的第一次卧聊,又仿佛是他在真人秀游戏中和刀剑付丧神们第一次吐露自己的种族信息。 可惜,此时此刻的听众,都恰好没机会参与前两次信息量爆炸的谈话,于是也无从比较。 迪卢木多在此之前,一直都很沉默,但此时他忍不住开口,惊讶地说,“可是……能够创造世界的人,不是已经成神了吗?” 而且,还都是实力强大的主神吧…… 春川树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绿眼睛少年微微蹙起眉头,仔细思考自己短短神生中听说的故事做为参考,反驳道:“可是,爸爸要洗澡、吃饭、睡觉,赚钱、赔钱……这应该是普通人类的生活才对吧?我好像没听过什么神会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他除了不赔钱外,其他的事情也都是照做不误的哦…… “爸爸说自己是人类嘛,”于是,春川树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朝迪卢木多挥了挥手,以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宽容地说,“他觉得自己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好啦。我是个思想成熟的神明,会尊重爸爸的选择。” 所以,审神者的父亲听起来压根就不是个人类啊!就算他出生时是纯种人类,在他孕育出春川树的时候,就已经告别了曾经的种族吧。 只是因为他告诉孩子,自己是个人类,他的儿子尊重了他的选择。 ——个鬼啊!为什么要把是人还是神这种事,说得好像是理解父母离婚似的,让其他人误会这么久呢,所以还真是奇怪的家长培养出奇怪的孩子!!! 不过,尽管心里有许许多多想要吐槽的地方,但迪卢木多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哦,原来如此啊……”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您的父亲,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长者。” 迪卢木多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本身出生在神秘侧力量还没退隐的时代,身为凯尔特神话中爱神的养子,师从海神学习武艺,又被女神赋予了爱情痣的诅咒,不仅在英灵座存在了漫长的岁月,还带有在圣杯战争中被召唤到现世的记忆,见识过不少传说中的神明。 实力强大的神明,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来判断,真的很少会符合宽容、慈爱、公正等等标准。相反,他们或多或少带着混沌的不确定性,由于力量太过强大,一个随意的举动,就会给那些有机会接触神明的人类带来不幸。 就像女神赋予他的诅咒,就算上千年后,他已经死去,作为英灵而不是人类存在,仍然在影响着他,不停给他带来悲剧的命运。 ——尽管春川树只是一个初生的神明,但他身上也有这样的特性。他现在已经被教导得很好,尚且十分危险,那么当他出生时,也许随便一个念头,对很多生灵来说,就是一场天灾浩劫。 但是,赋予了他生命的那位“父亲”,在发现自己创造的世界树诞生了意识之后,非但没有控制他,将他作为自己的宝具或是其他什么私有物,反而将他视作一个独立的个体、自己的后代。 他甚至放弃了自己作为神明的种种享受和便利,沉浸在世俗中,以人类的身份抚养幼年的春川树,让他的孩子对弱小的人类产生了同理心和认同感,习惯了在大多数时间内收敛自己的任性,遵从对自己其实并无束缚力的秩序。 人类的孩童尚且会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愿望都理应得到满足,要在成长中渐渐认识世界、认识自我,而眼前这位真正的世界中心、生命漫长的神明,却能够做到比不少人类的孩子更懂事——当彻底地认清这一点时,迪卢木多感受到了震撼。 他一直恪守骑士精神,守护弱小,为荣誉而战、为不公而战,希望自己能够堂堂正正赢得每一次胜利。 过去,英灵一直为自己的坚持骄傲,并且希望自己能够寻找到,效忠于有同样美德的主君。 但是,这一次,当他有机会更加了解春川树时,回顾他的所作所为,这位年幼的神明,其实上完美地契合了他所追求的所有美德。 他怜悯弱小、对抗邪恶、守护同伴、友爱家人,明明拥有强大的能力,却始终克己自律…… 他之前不肯彻底效忠的顾虑,现在想来,是十分没有必要的——因为春川大人根本就不会与善良高洁者为敌,凡与他为敌者,必为不义。 他的品性、他所受的教育,决定了他就是这样的神明。 和春川树相比,总是拘泥于过程,同时又奢望结果的自己,简直浪费了上千年的时光。 在内心强烈感情的驱使下,迪卢木多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紧张地来到春川树身边,单膝跪地,郑重地说:“春川大人,如果我说,迪卢木多奥迪那,希望向您效忠,今生绝不会让您有机会发动咒令,您的意愿,就是我枪锋所向……这样说的话,您会愿意接受我的效忠吗?” 春川树惊呆了。 由于小迪在此之前已经沉默了好一会,所以他已经开始吃东西了。现在,英灵突然请求效忠,少年审神者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 他忍着咳嗽的冲动,咽下嘴里的东西,先喝了一口饮料压惊。同时,他也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促成小迪突然有了效忠的想法。 然后……少年审神者的眼睛再次在短时期内湿润了。 只是这一次,他一点都没有刻意的成分,而是真情实感有点伤心。 “小迪,”春川树难过地说,“你……你是在听说我爸爸也可能是神明之后改变想法的,而且,你刚刚夸了我爸爸值得敬佩,根本就没有夸奖我……你,你真的是喜欢我才效忠的吗?你想要效忠的君主,该不会其实是我爸爸吧!” 迪卢木多猛地抬起头。 英灵被这种听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细想又确实令人误会的指责惊吓到瞪圆了狭长的眼睛。 “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大人,请您听我解释!” 原本,迪卢木多自认为经验丰富,已经习惯了因为女难被主君猜忌,但是……因为主君的父亲而被猜忌这种原因,过去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我、我只是想要有机会守护在您的身边,亲眼看看您今后会成长到什么程度……我……”迪卢木多全凭本能支持,竭尽所能地维持着自己的逻辑不要因为震惊崩塌,努力为自己辩解,“您的父亲令人敬佩,但把我从仇恨和自我怀疑中拯救出来的,始终都是您啊!” 春川树绷紧了脸颊,怀疑地问:“真的吗?那你……你确定不是因为受到了我那个魅惑能力的影响吗?你是真的想要效忠我,还是只是被我美丽的外表、非凡的魅力俘获了?” 迪卢木多:“…………”好熟悉的台词,之前的圣杯战争里,他在和saber对战的时候,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 英灵无力地垂下头说:“我不否认您外表的魅力,但……但是令我下决心效忠的,是您的内在!请您相信我……”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非常好哄地被迪卢木多的回答安抚住了。 他的委屈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溢满的笑意——他觉得迪卢木多这么说,还是蛮有说服力的,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的内在绝对不会输给外表。 “好吧……”少年审神者忍住笑意,用餐巾擦了擦手,吐槽道,“我懂了,是我误会了,小迪,你和膝丸殿是一个类型。之前膝丸殿也是这样,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我了。” 膝丸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吓得咳嗽起来,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拥有存在感。春川树朝自己本丸的脑补达人自我攻略1号选手膝丸,友善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迪卢木多说:“小迪,你把‘如果’去掉,再重新好好宣誓一次吧!” 英灵的阅历让他听得出来这是春川树同意接受的意思。可实际上,他却没办法不紧张。 迪卢木多的头垂得更低了,他郑重地说:“迪卢木多奥迪那向您宣誓效忠,今生绝不会给您发动咒令的机会。从今以后,您的意愿,就是我枪锋所向。” 春川树用擦干净的手托住迪卢木多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弯下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对他的友善和爱护。 “好的小迪,我也会加油做个好主君的,我们一起努力!”他快乐地直起腰,“我们还要想办法把你的记忆送回英灵座,你的本体才行。不然的话,你一直都不回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找到过好的主公,对不对?” 少年人的嘴唇十分柔软,他所说的未来也非常美好,英灵没想到春川树还会照顾到他本体的心情,跪在地上一时忘记了站起来。还是髭切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强硬地扶回自己的位置上。 除了春川树之外,大家一致都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太硬核了。 美味,是真的美味; 心灵,也是真的疲惫。 就算不作为当事人,只是作为群众围观,也觉得在精神上,实在是被迫承受了太多…… 第158章 神之技能(1) 吃过饭之后,春川树带着大家继续参观他的模拟人生世界。 在春川树更年幼的时候,他特别喜欢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弥补自己没办法像普通小孩一样上学的遗憾,所以,春川树对这个世界比其他世界更加熟悉。 想到髭切之前曾经在宿舍这个小小的空间内生活了很久,少年审神者决定带他们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于是,他拿起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带大家去看大学城的商业区。 ——当被困宿舍许久的髭切,发现只要打电话就能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叫来出租车时,他感到十分的惊讶; 当他看到一期一振、鹤丸、萤丸、他的弟弟丸、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一共六个付丧神接连在春川树的指挥下钻进了出租车的后座,而少年审神者又朝他招手,示意他也进去时,他开始又怀疑这辆车的后座是不是有什么法术,能够让刀剑付丧神恢复刀的形状,以便节省空间。 但当他自己坐进去后,才发现车里竟然只有司机,完全没有之前进去的付丧神的踪影。透过车窗,源氏太刀还能看到春川树在继续招呼寿屋和迪卢木多上车,而在他之后上车的英灵和人类也都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 髭切更加惊讶了——只是一个出租车而已,难道还要累加平行空间技术吗?没必要吧?真的没有必要啊! 最后,当这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十分轻松地突破了世界壁垒,将他们带到了髭切从没能进入的空间之后,源氏太刀已经习惯,并且觉得惊讶十分浪费体力。 他下车,站在车门口,看着十来个成年男性从小小的出租车里鱼贯而出,十分平静,一脸见过大世面的表情,问春川树:“主人,如果当初我们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也打电话叫出租车,也能抵达这里吗?” 春川树点了点头,理所应当地说:“当然啦!” 髭切忍不住又问:“那如果我们让出租车送我们离开这里,他能带我们离开之前那个空间吗?” 春川树用力摇头:“不行啊!如果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离开那个世界,就要注册大学的专业课程,完成四年学习,取得学位然后再离开!” 说到这里,少年审神者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唉,这么想的话,大学城的世界对普通人类来说,还是太过友好了!我记得爸爸说过,对普通人来说,大学时代很可能是他们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了——所以,如果以后想要把谁抓进来折磨,还是要选像髭切殿这样没有读过书的智慧生物才行啊!” 髭切:莫西莫西,没读过书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主公diss,但源氏太刀还是努力保持了表面的处变不惊,温柔地笑着说:“主人,不要太小瞧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付丧神哦,别的不敢说,但在文学和历史方面,如果让三日月殿修一个学位,应该还是很简单的,不信您就给他们注册课程试试,怎么样?” 正在从出租车后座钻出来的三日月宗近:嗯嗯,不想让主公小瞧的话,为什么不向主人提议自己去修个学位试试??? 他后面的小狐丸也敏锐地眯起了眼睛:髭切殿这个“们”用得,实在是很值得推敲…… 三条太刀笑得比髭切更温柔,微微垂下头,对春川树说:“哈哈哈哈……主人,髭切殿说得没错,不要小看我们这些经历过平安京时代的付丧神哦!你看,髭切殿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也懂得不少咒术。相信您也明白,想要学会咒术,其实也是需要掌握很深的数学知识哦,您如果给髭切殿注册一个数学专业,他也一样可以很简单的修完课程的哦,哈哈哈哈。” 春川树瞪圆了眼睛,“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其实……我都20岁了,也该上大学了,我觉得,作为一个要思考创世问题的神明,我应该学一学基础物理,一会我就回去叫大家注册课程,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课了!” 少年审神者想到自己可以上学,还可以拥有同学,也就是等于拥有了更加真实的上学体验,不由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陶醉地畅想:“啊!我们可以组建兄弟会,点披萨,开趴体,我有了真的同学,学结业论文的时候觉得困难,就可以让髭切殿和三日月爷爷来帮我的忙了,这也太开心了吧!”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渐渐凝固,髭切的笑容也僵硬了。 春川树想了想又说:“不不,兄弟会还不够酷,我们应该组建一个秘密社团,然后隐藏在所有普通学生当中,如果某个学生和我们中间的三个建立了友谊,我们就开着加长款的豪车把他截住,给他带上手铐,把他绑架到有奶牛花和死神电话的秘密基地里,噢耶!” 三日月宗近&髭切:为什么这件事听起来就这么定了,我们还以为……就只是老年人日常斗个嘴? 三日月和髭切对视,认为事情突然变成这样都是对方的错,眼里闪过凶狠的锋芒。 春川树继续畅想,“我的健身技能还挺高的,如果髭切殿在我们开学后还是没有减肥成功,那我也可以当教练督促你!” 说着,少年审神者当场无实物表演了一下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教练——他一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朝着前方空气指指点点,表情严厉,嘴里不住冒出听起来完全不像人类语言的哼哼唧唧嘟嘟囔囔。 在三条和源氏两个古老刀派险恶的气氛中,萤丸好奇问:“主人,你是在说什么呀?” 春川树垂下头,朝大太刀露出一个标准的天使笑容:“啊……这是模拟人生语simlish,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反正就是在骂人啦!” 萤丸仰起头,善良地说:“主人为什么要骂髭切殿呢,主人,付丧神被审神者骂了的话,会觉得很伤心呀!” 春川树为难了。模拟人生世界里,他就从来没见过温柔的教练啊……但是,萤丸说的很道理。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双手合十地扭来扭去,发出哇哦哇哦的声音,并时不时地鼓掌,然后问:“这样可以吗,萤丸?” 萤丸表示满意,竖起大手指开心地说:“主人真棒,超温柔哒!” 说着,笑吟吟朝找髭切眨了眨眼睛。 髭切感觉压力很大。他并不想听审神者用simlish口吐芬芳,也不觉得春川树后面这种扭动鼓掌的方式比前者好到哪里去,连忙表态道:“主人,我一会就去慢跑……” 春川树满意地点了点头,友善地说:“没关系的髭切,我的健身技能等级很高的,就算你减肥成功了,我还是可以当你的教练,而且不会收你钱哦!免费的啦!我的瑜伽技能也很高,也可以传授给你哦!” 髭切呆滞了,他以为只要成功减肥就可以不受折磨的…… 不过,春川树和朋友们显摆自己技能的兴致很高,没有发现髭切的绝望,现场表演,当下就坐在了地上,摆出莲花坐的姿势,呼气,吸气,飞快进入了冥想状态,身体慢慢突破了地心引力漂起来,在离地不到半米的地方端庄地漂浮。 春川树的表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捧场王鹤丸和萤丸的带领下,大家都鼓起了掌。鹤丸非常没有偶像包袱,在鼓掌后,还学着春川树刚才的样子,双手贴在脸颊上开始打call,“哇哦,好厉害!这个是怎么做到的,主人我也想学!” 春川树超开心地回答:“没问题,放心吧,我包教包会!” 髭切僵硬地,缓缓地转头望向身边的这位同样上了年纪的太刀,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这可真是,太棒了。相性真好啊……不愧是审神者亲自锻造出来的刀剑。 几分钟,春川树落回地上,灵巧地跳了起来,开心地说:“怎么样,很厉害吧?这就是瑜伽的最高境界!” 围观的付丧神、英灵和人类又是一阵用力鼓掌,被鹤丸的捧场莫名地激发了胜负欲,觉得自己不可以输给他太多。 只有一期一振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那个……主殿,请恕我冒昧,请问,如果您的瑜伽技能已经达到最高的话,您可以把脚搭到肩膀上吗?” 大家目瞪口呆,偷偷把目光投到一本正经的粟田口太刀身上。这、这个……问这种问题,万一审神者做不到的话,会不会有点冒昧和扫兴呢?没想到一期殿这种思虑周全的付丧神,也会有忍不住好奇心失礼的时候啊! 但春川树并不觉得一期一振冒昧,他十分高兴,脸上瞬间就充满了“你要是问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兴奋表情,开心地说:“可以可以我可以,谢谢一期殿,我刚才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原来你们想看这种呀,那我没问题的!” (其他付丧神:哇哦,真不愧是出身粟田口的一期殿啊,胆大心细,敢想敢做,在哄审神者开心上的天赋简直绝佳……) 说完,少年审神者又重新拉开架势,先是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倒立,然后变成单手倒立,再然后,他竖起一根手指,支撑着整个身体倒立,把脚搭在肩膀上耳朵旁边,快乐地扭头对鹤丸说:“鹤丸,这个动作比刚才那个简单哦!我们到时候先学会这个,然后再学刚才那个悬浮冥想!” 鹤丸的动作突然僵直,这个……就很奇妙。虽然理智上明白,这个动作看起来似乎没刚才那个玄幻,但感性上却觉得……大可不必学这个吧!这个好像来不了啊…… 于是,又一刃老年组付丧神被审神者春川树ko,就算是自己亲手锻造的相性超高,也只是多支撑了一个回合。 …… 在场所有围观群众中,寿屋作为当前种族最科学、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在保持目瞪口呆表情看完了一切,疯狂鼓掌后,真心诚意地建议道:“春川……殿……” 虽然过去他以为少年审神者算是自己的后辈,所以一直都是叫“春川君”的,但此时此刻,寿屋觉得他必须用敬语和春川树说话,才能获得内心中的一点点平静。 他非常非常严肃地说,“您,还是别去学物理学了……吧?” 春川树没有get到寿屋说话的重点,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是觉得我有这种特长,应该去学体育吗?可是,我觉得学体育的话,对我未来的成长来说没什么用处啊……” 寿屋看着面前这个真的坚信学习物理会对自己有用的神明,一时陷入了纠结当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果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春川殿,您就不怕改信科学研究物理之后,您现有的不科学世界,会全面崩塌吗? 第159章 神之技能(2) 在和爸爸取得联系,又带着付丧神们到模拟人生大学城世界的每个角落游玩一圈之后,春川树带着大家回到了本丸。 他把爸爸处理过的视频,交给了赖在他本丸不肯走的时之政府精英员工。精英们没想到他这次出去,竟然是自己去寻找了外援,顿时感觉到一阵无力。 即便不知道这段视频是春川树的亲生爸爸亲手剪出来的,但由于戴着对偶像浓重的滤镜,在没到成品前,大家都还觉得,这一定是一份艺术品。 但是在看完成品后,所有的观众都沉默了——虽然剪辑这段视频素材的人,确实是个天才,但天才的方向……好像和他们原来设想的不太一样。春川树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这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天才,只靠后期剪辑,就能把一个举世难寻带有魔性魅力的人外美少年,变成一个普通的五毛特效广告??? 只见剪辑好的广告内容是这样子的: 视频开始时,入境的首先是一大片长势不佳的生菜。这种种植难度最低的叶菜,本该是绿油油、整整齐齐、生机盎然的,在镜头里却是七扭八歪地趴伏在地上,细细的茎压根撑不起单薄发软的叶子…… 镜头由远及近,对准了其中一枝。然后,一支非常漂亮的手入镜,温柔地托起了一片惨不忍睹的叶子,用以手上温柔动作割裂的冷漠语气说:“植物缺乏营养、被病虫害侵染该怎么办?” 虽然这个男人的手是真的好看,无一处不完美,只是看着画面,就能清晰感受到力与美的融合,说话的嗓音也是真的好听……但是,很莫名的,观看成片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对这只手中的生菜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带入感——就真的很像网友玩梗,生菜的演技真好。 围观群众纷纷不自觉地屏气凝神,生怕下一秒那只手会突然握拳,把手里弱小可怜的生菜碾碎,然后无情地扔在地上,冷酷地说,“长得不好的生菜,没有存在的价值,当然是要拔掉。” 还好,画外音没有这么丧心病狂,而是继续冷漠地说:“这个时候,你们需要一点春川牌化肥。” 然后,镜头以仿佛ppt免费动画特效一样简单的方式换场,变成了饥荒世界里的春川树在沼泽里大战chu手。 画外音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春川牌化肥,帮你的作物抵御来自外来的伤害。” 镜头又变为了春川树和乱藤四郎一起围观树人和发条战车互殴,画外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调动起作物的免疫力,让它们更加强壮,在成长中进化出保护自己的能力。” 最后,画面定格成一张ppt图片,一个春川树旋转着在屏幕一侧安家,一个p着“春川化肥”的麻袋,旋转着落在了屏幕的另一侧。画外音又说,“联系电话090*,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然后,这段土味十足的化肥广告就结束了。 看完广告的所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迷之沉默。 “这、这也太……”时之政府精英1号小声逼逼。 知情付丧神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他。 精英1号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马上意识到事有不妥,强行转换话锋,保守地说,“……太质朴了吧。”他艰难地继续找补道,“倒、倒也不是说质朴不好,就是……我们的目标人群非富即贵,可能不会关注化肥。我个人认为,我们要做广告投放的话,最好还是找些奢侈品。” 春川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精英2号敏锐感受到了春川树的态度,连忙后来居上,小心翼翼提出建议,讨好道,“那不如,还是让我们找来的专业人士再补救一下吧!” 春川树摇了摇头,真诚地说,“相信我吧,补救不了,没用的。拜托了,这是我爸爸的作品,请让他就这么完整的播出吧。如果实在不行……” 他本来想说,如果这些工作人员实在不满意,那就让自己花钱去买广告位也行呀。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辛苦做审神者赚来的工资,还要留下来养爸爸呢,所以还是别说了,能省就省吧。 精英们看了看,觉得把这种广告投放到现世,应该起不到他们原本想要达到的效果的…… 但是,嗨,起不到就起不到吧!谁说只能投放一期广告呢,先把这广告投出去,在这个广告大范围播出期间,也算是给他们这边的制作人员争取到了适应视频素材吸引力的时间,没准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能够慢工出细活,制作出精美出圈的奢侈品广告呢! 虽然,第一个广告是为化肥代言,下一个就跳到高端奢侈品会显得有点奇怪,但原本思路周全的精英1号和2号强行省略了这点小问题,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原以为还可以待很久的本丸,回到时之政府进行下一步的活动。 …… 当时之政府内那些同样被春川树洗脑过的精英们看过广告后,一致觉得……拿着这样的广告去和上级汇报,说他们的目的是利用它的魅力来吸引现世的普罗大众,提高时之政府支持率,同时感化那些与他们为敌的权贵,可能会被人当成脑子有病,从现有职位上赶走送去疗养治疗…… 为了保护自己的职位,大家决定,动用他们能够自由支配的活动资金,不足的部分由他们这些高薪精英自筹,以私人商业活动的名义,先去现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投放广告。 为了最大限度达到目标,除了购买广告位之外,他们还接洽了几位现世内流量最大的短视频网站人气主播,让他们帮忙宣传推广这个广告。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春川树,可能就再没谁对这个广告报有信心了。 但是,尽管春川树的老父亲剪辑视频的能力十分鬼才,但这则广告又不是以受欢迎、收获票房、吸收真爱粉为目的,它只需要恰到好处,非常凑巧地被目标人群发现。而春川树作为一个神明,恰好非常不缺这点心想事成的运气。 所以,当广告投入现世,就像是一只翅膀花纹并不怎么华美的蝴蝶,在亚马逊的雨林里轻轻挥动翅膀。不美丽,并不影响它所造成的影响,在地球另一端掀起巨大的风暴。 …… 石村优生是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幼子,和继承人兄长年龄差距非常大。就算不提兄长,家里还有许多成器的同辈,因为长辈们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也不希望他太上进去争取家产,只希望他开开心心,快乐成长,享受家族的资源和庇护,肆意生活。 石村优生从小享乐,玩过许多刺激的游戏——邻国有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石村优生在玩腻了一种游戏后,总要找到更刺激的游戏,才能获得快乐。渐渐地,他就很难从平凡的生活中找到什么新鲜的乐趣了…… 后来,他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种消遣方式,就是在网上观看人类、异能者、怪物进行真实的厮杀。 石村优生看得非常过瘾,成为了这档秘密节目的忠实观众。在新一期节目里,他还喜欢上了其中一个选手。 严格来说,那也不能是喜欢,而是石村优生从一个名为春川树的选手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就是那种从小锦衣玉食、事事顺意,充满自信,从不低头讨好别人,却笃信自己一定能够被喜爱的底气。 石村优生并不觉得春川树狂妄,他的直觉非常准,感觉春川树肯定不是深陷其中被动参与的倒霉蛋,看到春川树在节目组里种种骚操作,石村优生带入感很强,也开始跃跃欲试——如果有机会,他也很想亲自去试试。他觉得自己简直比从前更加热衷于这个游戏了。 但是,没想到这期直播节目竟然遭遇到了意外,由于作为参赛者一方的刀剑付丧神暴.乱停播。 石村优生本以为节目组能够很快就平息这次事件,没想到这个节目就此销声匿迹,他甚至影影绰绰地听说,一些直播节目会员观众陆续失踪了。 石村优生感受到了危险——由于他敏锐的直觉在过去得到过无数次验证,是整个家族都很重视的能力,所以他不敢松懈,连忙把整件事告诉了长辈。 长辈们责备了他:“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你有这种爱好,看看普通人的也就算了,竟然掺和到神秘侧的游戏里!你以后一定要记住,我们家里供养的阴阳师,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过,尽管长辈们批评了他,仍然以最快速度寻找到盛名在外的阴阳师,给他加强神秘侧的安保级别,还让他这段时间留在家里尽量不要出去浪。 石村优生被关在家里,闷得快要发疯了,这时,朋友给他发来了消息,【优生,你还记得春川吗?】 春川这个姓氏不算常见,石村优生非常警觉,模棱两可地回答:【怎么?】 朋友回答,【他去拍广告了,当初你还信誓旦旦说他家世好,哈哈,后悔没和你打赌,如果当初打赌了的话,就能见证你第一次失败了!】 石村优生非常惊讶,【这怎么可能呢?!】 他追问道,【他拍了什么?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享受别人关注的人,没准只是家里的生意他去玩玩。】 朋友以为他是不想服输,笑着发给他一个链接,【哈哈哈,你看看吧,你说对了,以他姓氏冠名的品牌,确实是家族生意。要不是我等飞机无聊刷了刷搞笑视频,还真发现不了他哈哈哈!满地打滚.jpg】 石村优生感到费解,又有些生气。过去,因为他直觉超准,而且运气也好,别说那些跟班,就算是同等家世的朋友,对他也都非常尊重。 难得被嘲笑,他忽略了内心缓缓涌上的不安,点开了链接。 啊……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观看土味广告的石村少爷惊呆了。 几分钟之后,在家里保护着他的专业人士,听到了优生少爷的惨叫声,那叫声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一大群人连忙冲向了他的房间,破门而入,发现石村优生正在地上打滚。 他们本想冲上去检查他的情况,却突然齐齐地止住了脚步——走近了就能很清晰地看到,石村优生的衣服被撑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衣服下蠕动。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清晰地目睹到可怕的chu手撑破了舒适的家居服,在昂贵的地板上疯狂挥舞。过去的石村优生,以非常快的速度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嚎叫着冲向了保安和阴阳师。 为了自保,这些被高薪雇佣来保护小少爷的专业人士,不得不举起了各自的武器自卫。石村家的豪宅里,响起了枪声、以及法术破空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抵御怪物的攻击时,石村优生的手机,被遗落在了无人关注的角落里。 第160章 旅行结束啦 在刚刚帮助春川树到现世投放广告时,时之政府的精英们做梦都没想到,这奇怪的土味广告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极少数人在看完广告之后陷入了疯狂,甚至会变异成怪物——他们开始时吓了一跳,以为这则视频在经过春川树父亲的剪辑后,被赋予了什么可怕的效果。 但他们马上回过味来,想起自己才是最早看过广告的那批人类,看完之后不仅没出现任何不良反应,甚至还觉得母片的效果被削弱了。 经过调查,疯了或者变怪物的果然都不是好人,全是当初或者无法处理、或者没有追查到的真人秀vip观众。 顺着这批观众继续调查,精英们发现,大部分漏网之鱼看了广告之后的反应,则更加类似于他们自己,却比他们要严重得多。 在看完后被春川树的魅力所折服,极端迷恋他,像犯了毒yin一样,就算明知道广告有问题,也听说过圈子里一些人因为这则广告陷入不幸,仍然无法自控地想要得到更多春川树的消息,想要看更加高清的影像、想要对他有更多的了解、想要看到更多不一样的春川殿……这些表现还算比较接近他们最初的预想。 虽然疯了或者变成怪物的人有权有势不好得罪,但疯狂迷恋春川树的那些人也同样如此,前者的亲友想要顺着广告追查到底进行报复,后者就倾尽全力和前者角力,为时之政府保驾护航。 那些疯狂或变异者的家属,有些会因为失去亲人特别疯狂,大多数却会衡量,为了已经废掉的人得罪其他家族是否有必要;受春川树魅力折服的人,可能调动不了家里太多的势力——但疯了或者变异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被魅惑的才是大多数,所以两个阵营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尽管这两股势力斗得厉害,但是那些过去没有见过春川树的遵纪守法普通人却不太会受到影响——如果普通人愿意仔细看的话,大概也能发现广告里的少年非常有魅力吧,但由于广告太过粗制滥造,所以路人的注意力真的很难集中到春川树出现。 这段一分钟的广告,搅动现世的各方势力在表面的平静下波涛暗涌,让时之政府精英们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生怕表面的平静和微妙的平衡在哪一天突然破碎,掀起他们无法控制的滔天巨浪。 好在由于最初经费有限,所以广告一共也没播几天就下线了。 精英小队成员们经历了新一轮的切(决)磋(斗),两名优胜者拿着用广告钓出的观众名单,来到了春川树的本丸汇报工作成果。 春川树认真看了看那些标注着“亡故”“已疯”“已变异”的人,决定扩充劳动力,丰富世界物种多样性,就从他们开始! 已经死掉的人,可以去饥荒世界当影怪,也可以直接抽取灵魂做苦力;疯了的人可以对口转化成疯猪,疯掉的猪在被打死之后,可以能够比普通猪多贡献出一块大肉的!至于剩下那些活力四射的人力资源,可以留在外面再放养一段时间,给他钓出/繁衍出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 春川树非常满意地收起了名单,心情很好地招呼这次的陌生人喝茶吃点心——不过说起来,为什么时之政府每次都要派不同的人来呢? 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真心诚意地赞美了春川树的广告计划、春川树的本丸、春川树的付丧神,还有春川树用来招待他的茶点,之后忍不住好奇地问:“春川殿,我们有不少问题,不知道问出来的话,您会不会觉得冒昧呢……” 春川树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刚刚顺利推进了计划进度,他现在巴不得和别人讲讲自己的成功经验。少年审神者瞪圆了绿眼睛,真诚地、鼓励地望向面前的人类,“问问看嘛!” 被注视的人类感受到一阵紧张,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尽量得体地说:“您……您是如何让观看了广告的人类产生不同反应的呢?我们私下了也讨论过这件事,是视频效果会自动按照善恶、还有是否曾经见过您来起作用吗?” 春川树开心地摇了摇看不见的尾巴,嘚瑟地说,“是哒啊!你们猜到了呀,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善良阵营和邪恶阵营天然对立,广告上附加的debuff不会对己方阵营的同伴造成影响,所以善良或者中立的人类,即便曾经非常熟悉春川树——比如,当栗山前辈和河原前辈看到这则广告,他们只会好奇,春川树为什么要拍广告呢?就算再怎么反复观看,精神上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如果是对立阵营的人类,那么在注视他时就会被挂上debuff,如果比较敏锐,就会逐步走向疯狂。而这种直视神明造成的伤害,又不可能靠睡眠或者休养在短时期内补齐。所以,当曾经在真人秀上见过他的人类再一次注视他时,有的反应会比较大,那就是量变导致了质变。 当然啦,虽然没有爸爸的帮助,春川树可能只会把看到视频的智慧生物统统迷倒变成信徒,信徒接受神的审判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最后春川树总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但有了场外家属爸爸的帮忙,他就可以不用随便吸收低质量的信徒,而是精确狙击目标。 ——不过这种细微的差别,春川树觉得,他就不用和别人说得太清楚了。 时之政府工作人员用力点头,发自肺腑地捧哏道,“厉害,简直超乎想象!” 不过,他还是有许多问号,比如:“春川殿,广告上那个电话……万一真的有人想要购买化肥,打了这个号码,会发生什么事呢?” 在事态不断发酵后,他们才突然有了这个疑问,并且搞不懂为什么当初投放广告的时候,就没有人留意到这个问题。但是越是了解收看广告导致了什么后果,即便清楚自己站在春川树这方,也越是不敢只因为好奇,就随意拨打那个号码。 被问到这个号码,春川树仔细思索着说:“……嗯,对哦,广告里有个电话号码……”爸爸应该不会留下一个压根打不通的号码吧?他立即对提问的精英说:“不想真的买化肥的话,我劝你们不要随便打哦!” 被告诫的人类颤栗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可怕的想象。 刚刚告诫他不要随便打电话的审神者,自己却相当迫不及待,甚至等不到他离开,就调出广告记下电话号码,自己打了过去。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就被接了起来,有个春川树非常熟悉的男声,冷淡地说:“喂?” 春川树恍然大悟!果然呀!就知道是这样,他朝着自己的审神者终端开心地嚷嚷起来:“喂喂,爸爸?是你吗爸爸吗?!爸爸,你真的开始卖化肥了吗?爸爸,我觉得你既然做了化肥的广告,肯定也会准备好要买的化肥!爸爸,你做的化肥好不好用,爸爸,化肥如果数量有限的话,千万不要都卖光啊!要给我留下点试用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 现世的变化,最终还是被时之政府高层所察觉。当他们开始逐步认清了春川树的能力,就开始忍不住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如果能够获得他的支持,是不是就能直接赢得与历史修正主义者之间的战斗呢? 这个时候,就很感谢当初接引春川树的河原蓉子前辈了。少年审神者记得很清楚,他签下的工作合约,仅限于“在合约期内按部就班地安排付丧神出阵、照顾受伤的付丧神,偶尔锻刀”,肯定是不包括要帮助时之政府取得胜利的嘛! 春川树按照他签订的劳动合同,还有当初和粟田口短刀、和山姥切国广的约定,好好照顾自己的粟田口、本丸、地下城、还有海岛,在付丧神们的帮助下努力做好日课,在没人惹到头上的时候,兢兢业业地做一名平凡而普通的审神者。 在工作之余,平凡普通但是特别可爱的审神者,也会到时之政府迎新舞台剧客串演出,以他如果没有其他能力绝对接不到戏的演技,收获了越来越多的颜粉和蹭蹭粉——蹭蹭粉,就是“让我蹭蹭欧气粉”的简称。 虽然普通审神者不像高层有渠道了解春川树的特殊种族特殊能力,但是……也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他的神奇之处。 当初那个因为带春川树玩游戏而被祝福,阴差阳错迷上了亲自搬运木炭玉钢锻刀的游戏宅,就是最早一批忠实的蹭蹭粉,在有限的任期里,将无限的精力用来推广诚心搬砖的锻刀玄学。 凡是信奉这种锻刀大法的审神者,不管原来是多么身娇体软的法系,最后都会锻炼出结实有力的肌肉,在战场上生存能力大幅提高——尽管春川树没有运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时之政府取胜,但在他的影响下,胜利的天平还是缓缓产生了偏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五年任期,对于年轻的人类来说是很长的日子,对于年轻的神明却仿佛转瞬即逝。在任期结束时,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孑然一身不同,他打算打包带走自己的整座本丸,还有好多好多这个世界里有趣的东西。 栗山前辈已经退休回到现世,河源前辈获得荣升延长了任期,于是像五年前一样,派自己心爱的加州清光来春川树的本丸帮忙。 加州清光的内心被离愁别绪充盈着,难过得想哭,却还是尽力掩饰——春川殿自己的付丧神都掩饰得那么好,他怎么能输呢?!加州清光,川下之子,绝不认输! “……好神奇哦!春川殿,这么多年,你竟然都没有自己的加州清光,也没有大和守安定,难道是和冲田组相性不合吗?这是什么神奇的运气呀!” 春川树神秘地笑了,温柔地摸了摸预定好的遗产,反驳道:“才不是呢。” 加州清光也没仔细听春川树的话,匆忙擦了一把眼泪,打起精神问:“那……别说这些没用的啦!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呐?为什么不和时之政府续约继续做审神者呢?你找到回家的办法了吗?是打算先去现世里住下吗?也对哦,现世更加安全点,好玩好吃的也更多,肯定很好玩的。” “我觉得,爸爸会来接我的。”春川树自信地说,然后又摸了摸黑发付丧神的头以示安慰,“不要难过啊清光,我们会再见面的。” “你爸爸?要怎么接你啊?”加州清光满头问号,但还是乖乖帮忙干活。 虽然他也能感受到春川树的与众不同,但对他的了解,也就比普通的审神者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到了春川树正式离职的那一天,加州清光拜托主人让自己当了近侍,打算一定要有始有终——虽然他没见过春川树踏上时之政府,但一定要目送他最终离开。 没想到哪一天,他发现,实在有太多时政高层来送春川树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比他还要真情实感,恋恋不舍,泣不成声,哭得停不下来。 当时之政府和现世的通道缓缓开启,有个年轻的男人,十分凑巧地和现世通道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靠在一辆黄色甲壳虫旁,沉静地等待着。 当看到从时之政府时空通道里走出来的春川树,他便微笑起来。 “爸爸——!我就知道你回来接我!” 春川树欢快地奔向了他。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