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两百斤》 第1章 孔缺有个白月光 孔缺这个人,似乎是完美无缺的。 有钱有势的男人已经足够迷人,偏偏他还长着一张盛世美颜。 乌墨般的头发,雪玉般的俊脸,精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嘴角常含三分笑,完美得无可挑剔。 然而,只有孔缺自己知道,他缺一个男人。 孔缺的心里藏着一抹白月光。 这白月光要追溯到孔缺七岁的时候,他被困在一口废井里,而那个少年,像从天而降的神祇。 清凉的月光从井口斜斜照进来,恰好披在少年身上。 少年和他说了很多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孔缺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有很多灿烂的星星从少年手里飞出去。 少年皮肤很白,泛着健康的光泽,高挺的鼻梁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睫毛密得能盛住星光。 睫毛眨动间,孔缺看见了白月光的眼睛,他的瞳色极浅极淡,在月光下看,接近澄澈的蜂蜜色,仿佛两颗上好的琥珀。 孔缺再没见过比那晚更美的月色,也没遇见过更美的人。 这世上什么都会变,记忆也一样。从7岁到22岁,白月光在孔缺心里藏着掖着十五年,不受控制地变了味。 记忆模糊,情感消退,白月光变成了孔缺的执念。 先是画了无数白月光的肖像画,而后是更加立体可触摸的雕塑,投资研究仿生ai,试图造一个能和他说话的白月光ai出来,然而这些都无法满足孔缺。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孔缺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二十岁那年,孔缺惊恐地发现,他无法准确回忆起白月光的长相了,唯一清楚记得的是,白月光穿着一件白衬衫,有又长又密的睫毛,鼻梁有红色的小痣。 孔缺骨子里极度偏执,他找不到少年,便像集邮一样,收集和白月光有着相似之处的男人,手,脚,眼睛,鼻子,睫毛,小红痣…… 孔缺把他们养起来,倒也不碰,就是挂着一抹纯情又变态的微笑静静欣赏。 他有时候会想,要是能把他喜欢的部分拿下来,像做娃娃一样,拼出那个人就好了,可是,如何保存一个有美感的尸体却是一件麻烦事。 抱着这个遗憾,孔缺醒了,他半阖着眼睫,以慢得近乎优雅的动作坐了起来,带上眼镜,开始了新一天的折腾。 孔缺卧室外,他的私人秘书李秘早已等候多时,一收到孔缺起床的信号,顿时头皮都紧了三分,拿起对讲机:“各部门注意,孔先生提前五分钟醒了。按顺序报告进度。” “音乐组已到位。over。” “搭建组到位,餐厅主色調已换成雪白色。over。” …… 在有条不紊的汇报声中,忽的传来绿化组火急火燎的声音,“李秘书,花园里月光男神喷泉系统坏了!” 绿化组提到的月光男神雕塑是孔缺的早年作品,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每天早晨,孔缺一打开窗帘,千管喷泉齐齐喷出,晕散的水雾折散出一道彩虹,正好就横在月光男神头就像古代皇帝给神仙上香一样,少一天都不行。 李秘书急得干瞪眼:“不是让你们每天都检查的吗???” 绿化组后悔莫及:“查了好几年,每天都没问题,就昨天没查,早上就发现喷不出水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李秘书默默扶额:“……淡定点,尽量维修。” 李秘书带着人进门,音乐组吹拉弹唱奏响一曲舒缓的乐曲,男佣们众星拱月般围着孔缺,搞发型的搞发型,刮胡子的刮胡子,修指甲的修指甲,一干人训练有素,低眉顺眼,战战兢兢。 这些男佣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睫毛都很长,长得像芭比娃娃。这些金刚芭比站成一排,看起来诡异又搞笑。 孔缺有个糟糕的癖好,他不喜欢睫毛稀疏的人。入职第一要求就是睫毛要长,越长越好,不接受黏假睫毛和刷睫毛膏。以至于家里每个人一看见孔缺,就会想起被种睫毛支配的恐惧。 孔缺动动手指,厚重的窗帘缓缓向两边拉开,从孔缺的视角,正好能看见月光男神的全貌。 月光男神由大理石雕刻而成,踏在喷泉池中央,宏伟壮观,细节栩栩如生。它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眉目温柔,微微笑着,约二十米的高度让它显得触不可及,与其说是人的雕像,倒更像神像。 阳光正好,孔缺静静地等着彩虹出现,谁知下面半天没动静,孔缺温声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孔缺很少发火,他脸上总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不高不低,从容优雅,第一次见面可能会以为他性子宽容甚至好欺负,但熟悉他的人一看他勾起嘴角,无异于看见恶魔拿起尖刀。 李秘书不安地瞄了孔缺一眼,道:“孔先生,花园控水闸出了一点小问题,正在检修。” 话音刚落,一根雪白水柱冲了上来,虽然只有孤零零一根,但一柱擎天,颇有斗破苍穹的气势,不多时,又是几根水柱参天而上,像喷泉似的换着花样。 李秘书低头一看,绿化组的几人躲在雕像后面,举着浇花的大水管朝天一阵猛喷,企图用人工喷泉蒙混过关。 李秘书:“……” 孔缺嘴角的迷之微笑深了几分,道:“我很感动。” 李秘书:“……”我不敢动。 “看来是太久没有旅游了。”孔缺扶了扶镜框,道:“送他们去西伯利亚团建。” 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孔缺又把几名员工发配去了西伯利亚,完成每周发配任务的他,心情十分愉悦,道:“虔天意呢?” 虔天意是孔缺最近搜罗来的小明星,长相在一众情人中不算突出,但声音和月光男神很像,孔缺刚到手,热乎着,还挺新鲜。 李秘书低下头:“……虔少坐早上五点的航班去北京了,要给他打视频电话吗?” 孔缺微笑道:“不用。” 李秘书试探道:“不过,an早上到了,让我问问您,他是否能和您共进早餐。” 孔缺点了点头。 没一分钟,an就来了。 an本为台湾18线开外一模特,搭上孔缺之后吃喝不愁,资源丰厚,因此很巴着孔缺,他善于揣度人心,发现孔缺心情不错,一坐下就撒娇似的说想死孔缺了。 孔缺盯着an看了几眼,缓缓勾起了嘴角。 an被孔缺盯得发毛,扯着脸皮赔笑道:“孔先生,怎么了?” 孔缺微笑道:“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an露出被关心的惊喜,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向孔缺要资源要人脉。 孔缺扶了扶眼镜,温声道:“你陪睡的那个男人没满足你吗?我看见,他似乎是王导。” 孔缺这话讲得温柔如春风,对an来说却无异于一枚原子弹落入心间。 孔缺自包养他以后,从来没碰过他,甚至连说话都很少,an那里忍得住,便勾搭了一个与孔缺交好的导演,他小心又谨慎,没想到孔缺还是知道了。 孔缺派人盯着他?他说他看见?可是怎么可能看见呢,难道盯着他的人还录了视频? 怎么可能?! an内心泛起惊涛骇浪,不可置信地盯着孔缺。 孔缺脸上风平浪静,似乎刚才只说了一句“天气不错”而不是指出an给他带了一顶绿帽。 他微微低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雪亮的餐刀,认真分割盘子里的牛排,刀尖划过几乎全生的牛肉,挤压出粘稠红色的番茄酱。 an产生了一种孔缺在割自己的肉的错觉。 an吓得牙齿咯咯发抖,恰好此时孔缺抬头,an刚对上他的眼睛,腿一软,从凳子上滑下去,扑通一声竟跪下了。 孔缺扫了他一眼,笑道:“你怎么了?” an磕磕绊绊地道:“我……我违约了……在合约期间……不干净了……孔先生……对不起……” 孔缺拿起桌上的红苹果,轻轻放在an头上,道:“别哭,你可以陪我玩射飞镖的游戏,哄我开心。” an瞪着孔缺手里沾着一丝牛血的餐刀,哭道:“孔先生,我错了……呜……我不该违约……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我求求你……” 孔缺和善地望着他,欣赏an哭到变形的脸,听他扇自己巴掌时清脆的啪啪声,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真是无聊啊。 无聊的求生表演,当然更无聊的是观看表演的自己。以an的抽泣为bg,孔缺完成了早餐,勾了勾手指。 侍立在两旁的保镖早已等候多时,一人一边,抓着an手臂往后拖,直至墙角,期间an一直哭哭啼啼,像毛毛虫一样在地板上扭来扭去。 不必孔缺多说,一保镖拿起苹果,堵住了an的嘴,同时孔缺指尖银光一闪。 餐刀正中红心,an瞪着眼睛,嘴巴一松,沾着口水的苹果滚了下来,刀身恰好没入整个苹果,再往前一些,便能刺穿他的喉咙。 我死了吗?不,我好像还活着。an虚脱般尿了裤子。 孔缺无聊地推了推镜框:“去北京。” 第2章 白月光的社畜生活 远隔千里之外的北京,孔缺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被闹钟闹醒了。 孔缺心头那抹如梦似幻的白月光竟有血有肉,有名有姓,如果这是电影,白月光该在朦胧的滤镜中醒来,脸皮毫无油光,发型一丝不乱,伸懒腰的同时身边还会浮现出一栏字幕:方满——饰白月光。 可惜,这不是电影。 方满在闹钟响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每隔五分钟连续按掉三个闹钟后,才痛苦地钻出被窝,顶着一头过于浓密的头发,撑开肿胀的双眼,头重脚轻地飘进厕所。与此同时,方满养的阿拉斯加也睁开了狗眼,兴致勃勃地蹲在厕所外面,等着观赏回炉重造的方满。 十分钟后,方满踩着人字拖出来了。 仅仅抓了个发型,方满就焕然一新,显得人模狗样了起来。头发四六分,刘海一边往上梳,露出美人尖和,男人的发型尤其重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男人的气质! 比较令人遗憾的是,相比于传统白月光而言,方满没能拥有一身冷白皮,他不是纤细的白炽灯,而是挺拔的暖光浴霸。当然,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社畜,能保持黄一白的色号,已经是他每天坚持涂防晒霜的结果了。 在寒冷的冬天,方满依旧抹好防晒霜,脱下了睡裤。一米九的身高,决定了方满拥有一双长腿,小腿匀称,大腿紧实,再往上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18㎝,以及漂亮的腹肌。在繁忙的工作之外,维持优秀的外形条件花费了方满的极大精力,幸好他还没找到男朋友,在求偶的压力下硬是咬牙撑了下来。 方满戴好黑色口罩,裹着羽绒衣,涌入了早高峰的庞大人流。 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工作,方满今天要处理一件糟心事。 目前,方满就职于某影视制作公司,也算混到了项目总监,底下管着7个设计师,一个星期前他们组接了一个洗发水公司单子,负责项目的主设计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小倪,技术员为方满的徒弟曾金鑫。 第一次见面会,情况就不太妙,三个客户,没有一个能表达出他们到底需要什么,其中最油腻的客户只说:“这个效果图,要给人一种‘卧槽,牛逼,哇哦’的效果。” 这个“哇哦”,就很灵性。 方满当时预感到,此单恐怕无法善了了。 果然,这次会谈之后,发过去的设计前后五六稿都没采用,问他们哪里有问题,说辞都很统一:感觉不太对,再稍微改一改。哪里要改,哪里不对,一字不提,提问题就质疑设计团队不够专业。 谁有空和他们这样耗呢?对于这种情况,方满具有丰富的经验,决定先拖着,拖到最后一刻,急得反而是他们,到时过线率总会直线上升。一直拖到三天后,方满的徒弟曾金鑫鬼鬼祟祟地和他说八卦。 曾金鑫:“师父,我刚看见小倪哭着跑进了厕所!” 小倪是负责洗发水广告设计的主设计师,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对其充满了热情,方满对她印象蛮好,长得好看嘴又甜。 方满道:“你没跟进去看看?” “没……”曾金鑫反应过来,“嘿,师父你怎么回事儿,我一男同志,怎么跟她进女厕!” 方满一般不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拍了拍曾金鑫肩膀,“可是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很像村口嗑瓜子的长舌妇啊。” 曾金鑫早已习惯方满对他的嘲讽,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卖洗发水的私下里请小倪吃饭,小倪拒绝了,那玩意儿恼羞成怒,说她长得不好看又没工作经验,请她吃饭是抬举她之类的屁话。小倪刚才冲到经理办公室,然后是哭着出来的。看经理的意思,是换个人做设计,钱还是要赚,啧啧啧……” 方满嗯了一声,夸奖道:“没想到你这长舌妇还有顺风耳,厉害了曾金鑫。” “你夸我还是损我啊?”曾金鑫挠挠脑袋,还想说什么,方满就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 经理和方满说的,自然是小倪的事,首先把锅甩给方满指责他没管好手下员工,其次要他做好小倪的安抚工作,最后抓紧时间圆满完成客户需求。 方满和经理并不对盘,经理认为方满行事我行我素,自私自利,不懂大局为重。方满觉得这经理脑子拎不清,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两人互看不爽,但撕破脸没必要,只得捏着鼻子瞎凑活。 方满连连称是,敷衍得十分真诚。 出了办公室,方满循着小倪的味道,在楼下的长椅上看见了她。 天气很冷,她没眼泪了,但看起来挺难过的。 第3章 方言方语 方满没上前打扰,确认小倪还活着就走了。他吃过中饭,戴上口罩和曾金鑫去了对方公司,进行新一轮的面谈。 长方的会议桌,左边是油腻甲方(下文叫他老油),露出明显的不耐烦神色。右边则是方满和曾金鑫,曾金鑫难掩心中厌恶,低着头看电脑,怕隐藏不好情绪徒惹是非,方满接过助理小姐给他倒的茶,同时闻到了助理小姐身上的香味,抬眼含笑道:“谢谢。” 方满抬眼看人的时候,尤其像狗。 浅棕色的眼睛湿润澄澈,显得他干净又纯良,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助理小姐红着脸,娇羞一笑。 待助理小姐出门,方满问老油道:“那是您的妻子吗?” “放屁,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扯蛋。”老油脸色更加不好看,疾言厉色道:“从目前为止的进度来看,你们公司让我很失望,做的都是什么垃圾!” 方满靠在椅背上晃了晃,道:“别激动,很正常,毕竟在垃圾桶里看的就是垃圾嘛。” 此话很明显是在讽刺他是垃圾桶,老油一惊,发觉方满和平时交流时不太一样。 没翻脸前,方满对他笑得憨厚老实,改稿改得任劳任怨,他一直以为,方满不过是个没脾气的软柿子,充其量就长得帅点。 老油梗着脖子理直气壮:“行,有种。我们合同已经签了,你去让你老板把违约金打过来。” 只见方满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嚼了嚼茶叶,下颌微动的样子莫名让老油想到了野生动物在进食。 老油:“干什么,想打我?信不信我叫保安把你俩赶出去!” 曾金鑫联想到方满的体型,猜测很可能会打起来,连忙抱紧自己刚买的苹果笔记本。 方满道:“您别介,冷静。叫保安把我们赶出去的话,您和那位助理小姐的关系可瞒不住了。” 老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满戴上黑色口罩,一字一句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身上有你的味道,你已经有老婆了。既然你们不是夫妻,又是什么?结合你的人品,就能推测出她是你的情人。” 曾金鑫:“!” 老油慌了,声音越发大:“放屁!” 方满道:“是不是放屁,你自己清楚。解约可以,违约金你这边负责,不然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老油气得满脸油光,却拿方满没有办法,愤怒地喘出一口气,打开门,咬牙切齿道:“给我滚。” 方满老老实实地朝门走去,曾金鑫见没有打起来,正松一口气,便见方满路过老油的时候,扬起文件袋用力抽了老油屁股一下,曾金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啪一声脆响在会议室里回荡,别说曾金鑫,老油显然是平生第一次被遭遇职场“性骚扰”,震惊压过了愤怒,看方满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外星人。 “屁股有点老,还塌,”方满挑了挑眉,“我抽你,真是抬举你了。” 曾金鑫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给小倪报仇,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真想给自家师父拍手叫好,面对甲方唯唯诺诺,翻脸后我重拳出击! “你他妈……”老油指着方满鼻子,哆哆嗦嗦道:“……死同性恋。” 那一瞬间,老油是想一拳揍过去的,但很显然方满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撂倒,而如果叫保安,万一方满又打他屁股,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毁了,老油屈辱地咽下这口气,“死同性恋没种,你他妈给我等着!” 方满呵了一声,“您最好有种。” 曾金鑫完美地充当了撑场面的马仔人设,趾高气扬地跟着方满出门,待两人出了门,坐上车,曾金鑫才大吼一声:“师父,你也太会装逼了!我要是个女的,我当场嫁你!” 方满:“……” 等曾金鑫噼里啪啦地表达了对方满的崇拜之情,方满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曾金鑫:“啊?” 方满道:“比方说,你是一个厌恶杀人罪行的人,杀人犯杀害了你的家人,却过得逍遥自在,这时候你怎么办?” 曾金鑫毫不犹豫道:“杀了他。” 方满道:“你杀了他,你就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杀人犯。” 曾金鑫:“……” 一种不详的预感盘旋于曾金鑫心头,因为他知道,新一轮的“方言方语”马上就要淋头浇下。 方满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复仇的故事那么迷人?就拿你知道的说,《哈姆雷特》、《荒野猎人》、《基督山伯爵》……” 方满看了看曾金鑫迷茫的脸,补充道:“还有我们一起看的复仇者联盟和琅琊榜。” 曾金鑫道:“……不知道迷人在哪。” 方满道:“复仇的故事迷人的核心,是平衡。从文化角度讲,百因必有果,一报还一报的观念符合多数民族的宗教理念,从法律上来讲,复仇蕴含着威慑性,即你如果伤害我,我就伤害你,这是维护社会运转的良好平衡机制。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复仇故事中,人们可以看见角色的巨大错位,而这错位同样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比如傻白甜主角受尽欺负后成功黑化,坚强的弱者卧薪尝胆最终反杀,卑鄙的强大的反派跪地求饶等等。复仇者拥有天然优势,比如老油骚扰小倪,我反过来威胁老油并抽他屁股,事实上,我的行为同样卑鄙,但蒙上复仇的面纱,虽然犯法,但在道德上我却是正义的。于是复仇者就拥有了邪恶与正义的平衡气质,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魅力。” 曾金鑫几欲升天:“……师父,别念了,我脑袋疼。我就问你,装完这个逼你爽不爽吧!?” 方满:“……爽。” 当然,装逼式复仇需要付出代价。方满回去后又在经理办公室呆了一小时,不过毁约的是别人,经理再生气也拿方满没办法。 终于熬到下班,方满在钉钉上退好卡,脑子嗡嗡响地去挤地铁,正是晚高峰,地铁在隧道里快速穿梭,男女老少腌肉似的挤在一处摇摇晃晃。 方满戴着黑色口罩,一只手抓着吊环,低头刷手机,正看见小倪给他发了一条“谢谢”,但方满不打算回。一是因为他下班了,二是他挤地铁时心情比较糟糕。 方满的嗅觉比常人灵敏数倍,隔着口罩,他依然能闻到各种繁杂的气味。 零食味、口臭味、汗味、香水味……这些气味在车厢里发酵成一团闷臭之气,已经足够让方满恨不得失去嗅觉了。可方满却还能闻到其他的,微妙的气味。这气味存在于正常人闻不到的玄学领域,是每个人身上独特的味道。 有的人是水蜜桃味的,有的人是薄荷味的,有的人是烟草味的,有的人是屎尿屁味的……这世上每个人似乎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而他们自己意识不到,也闻不到其他人的。 然而,方满可以。 所以方满能闻出小倪坐在公司底下的长凳上,也能闻出老油和助理小姐在偷情。 这像是时代的主角才会具备的特异功能。方满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可能是个救世主之类的玩意儿,能和蝙蝠侠称兄道弟,与美国队长并驾齐驱,复仇者联盟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灵魂,再加上性格所致,方满年轻时可谓离经叛道,自命不凡,“我的人生注定成为传奇”、“以后掌握全球命脉”、“人类历史的转折点之一很可能是我”是他常挂在嘴边的方言方语。 如果方满生在起点,那么这些fg必然会实现,可惜方满身在晋江,所以一切以另一种方式展开了。作为“天”选之子,他和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结婚,并拯救了世界。 这是后话,而且看起来很扯蛋,暂且不表。目前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社会的毒打,方满逐渐意识到,他只不过长了一只狗鼻子而已,他甚至觉得,他还不如一只狗。 方满和几十号人一起挤出地铁,在地铁口各奔东西,转共享单车,最后步行十分钟,回到了出租屋。 一打开门,一只巨型阿拉斯加闻声而动,咧开狗嘴,喜气洋洋地朝着方满扑过来,仿佛一头见到树的大野猪,方满沉声道:“狗老斯!停下。” 狗老斯正是阿拉斯加的名字,狗老斯被方满训得很好,撅着屁股一个紧急脸刹,滑到了方满脚边,飞快地摇尾巴。 方满的客厅,实在不怎么样,放着一大堆狗玩具,也不敢买贵点的家具,毕竟狗老斯在撕家方面天赋卓绝,见什么贵,就撕什么。 家里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气味,方满洗了澡,抱着狗老斯剪视频。 方满七岁以前想当救世主,这个理想没能实现。七岁以后想当导演,哪怕后来导演之路遭受了莫大挫折,这个爱好也至今没有放弃。 就是演员从流量明星变成了一只狗。 视频里正剪到狗老斯叼着垃圾袋扔到垃圾桶,没想到由于体重过于肥硕,把整个垃圾桶都压翻,最后睁着无辜的狗眼看方满捡垃圾。 刚开始方满只想拍狗老斯扔垃圾,没想到最后他会把垃圾桶整个干翻。 方满剪视频的时候总是很闲适,摸狗老斯爪爪,夸道:“最高级的演技,是没有剧本的。狗老斯,你的演技已经超越大部分的狗了。” 狗老斯:“嗷!” 不知不觉方满剪到了一点多,摸了摸发际线,明智地选择睡觉,此时狗老斯早已打起了呼噜。 窗外一轮明月,皎洁冰冷的月光照进房间,方满卷起被子闭上眼睛,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第4章 孔缺的神奇包养法 同一轮明月下,方满睡得不省人事,孔缺精神奕奕地迈进虔天意入住的酒店。严格来说,这是孔缺旗下的酒店,最顶层只对孔缺开放,算作他的私人居所。 李秘跟在孔缺身后,小声确认道:“孔先生,去66楼吗?” “不。”孔缺微笑着说,“去虔天意的房间。” 按原本的安排,孔缺应该是先入住顶楼,等明天早上再和虔天意共进早餐,没想到孔缺临时改变主意,打得李秘措手不及。 李秘头皮一紧,略显慌乱道:“孔先生,虔少爷现在可能还没醒。对不起,是我没安排好。” 孔缺点了点头,温和道:“叫醒他。今夜月色很美,我打算和他一起赏月。” 李秘心想:半夜把人叫醒看月亮,这是什么糟糕情趣!不过吐糟归吐糟,李秘的身体却很诚实,严格执行孔缺的一切指令,连忙联系了虔天意的经纪人龙东强。 龙东强收到消息如临大敌,再联想到虔天意半睡半醒的时候讲话比平时还要慢两倍,不肯浪费一分一秒,鞋子也不穿,奔到虔天意床边,一把将人从被窝中薅出来。 “天天!天天!” 虔天意睁眼,视野上方悬着经纪人龙东强的脸。 “孔先生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虔天意揉揉眼睛,慢吞吞地看表:“半—夜—两—点—多?”随后翻身撅起屁股,“让—他—操—干—随—意。” 龙东强用力把虔天意掰直,道:“你在想什么,孔先生又不对你屁股感兴趣!” 虔天意在被窝里拱了拱,才恋恋不舍地钻出头,支楞着眼皮道:“好—了,给—我—点—时—间,让—我—入—戏。” 虔天意很清楚在孔缺心中,他只是传说中那位白月光的替身,被当作另一个人完全在他的忍受范围内,他无法忍受的,是孔缺这个人。 孔缺实在有病。 半年前,虔天意在一古装剧里演男配,剧组给他配了位临时助理,助理长得极其好看,是那种“我若不红,天理难容”的好看,最神奇的是,虔天意从来没见助理做事情,总是笑眯眯地坐着,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助理。 有一次,虔天意在片场被人使绊子,一场落冰湖的戏反复ng,望着对家阴谋得逞后的快意眼神,虔天意别无选择,打着哆嗦准备再次落水,就在这时,一块毛毯从天而降,只见平时衣着普通的小助理一身名贵西装,微笑着用毛毯把他裹了起来,而不远处导演就差给小助理跪了。 “你是不是爱我爱得不可自拔。”小助理笑着问,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虔天意被冻得浑身都疼,哆哆嗦嗦道:“我—觉—得—您—误—会—了。” 助理莫名霸道:“我觉得你爱我。” 虔天意:“你……” 是——不——是——有——病!!! 可惜,虔天意讲话实在太慢了,又冻得说不出话,反而看起来非常激动地晕在了小助理怀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再次醒来时,虔天意成了小助理的情人,过上了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小助理自然就是孔缺了。孔缺无聊透顶,混在剧组里找白月光的替身,而虔天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孔缺偏执得毫无理由,也不知道他一张笑脸下在琢磨什么,这就是虔天意怕他的地方。 虔天意刚穿上裤子,只听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龙东强后背一凉,孔缺很少等人给他开门,特别是酒店,敲门纯属礼貌,果然没等几秒,门口传来“滴”一声,孔缺进来了。 半夜三更探访情人,孔缺依然精致体面,黑西装,银框眼镜,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随着孔缺进来的还有两个作厨师打扮的大汉,在阳台安静无声地搬东西,迅速布置了沙发和茶几,茶几上红酒,月饼,水果拼盘一应俱全。 虔天意看了阳台一眼,站起来,不自在地理了理睡衣领子:“孔—先—生。” 孔缺微笑道:“吵醒你了?” 虔天意点了点头,恍惚道:“我—现—在—怀—疑—我—还—在—做—梦。” 孔缺笑了,道:“你们都出去吧。” 李秘书点头称是,龙东强不放心地看了虔天意好几眼,被李秘书强行拉走。 孔缺到阳台坐下,示意他过来。 阳台寒风刺骨,虔天意套上厚厚的衣物才慢吞吞地挪过去,挨着沙发边坐下。 孔缺歪了歪头,道:“月亮很漂亮。” 虔天意僵硬点头。 孔缺笑道:“你似乎很冷。” 孔缺只穿了常规西装,他能感觉到冷,可是在冻不死的情况下,他非常享受寒冷带来的刺痛感,而且低温能让他新陈代谢减缓,有利于睡眠。 虔天意冻得讲话速度更慢了,“不——冷——才——怪。” 孔缺笑了,靠上沙发背,端起一杯红酒,道:“那就依靠运动产生热量吧。” 虔天意头皮发麻:又来了! 虔天意刚开始跟着孔缺的时候,以为自己只要丧权辱国地卖屁股就好了,没想到孔缺的某些癖好简直变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孔缺见虔天意不动,挑眉道:“把腿张开,还用我教你吗?” 虔天意:“不—用。” 虔天意深吸一口气,打开腿,扎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马步。 这马步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记得第一次过夜,孔缺让虔天意扎着马步对他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万遍“我爱你”,要是咬字不清晰,马步姿势不到位还得重来。 第二天,虔天意既下不了床也讲不出话,那惨状让其他情人都以为他竟和孔缺一度,上位成功,没人想到虔天意连孔缺的手都没摸到过,而且从此以后听见“我爱你”这三个字就腿软。 虔天意不仅被虐身,而且没逃过被虐心的魔咒。 孔缺喜欢听相声,他不听郭德纲岳云鹏,偏要虔天意给他真人现场表演。虔天意本为一个兢兢业业的软饭青年,愣是被逼上了说学逗唱翻跟斗,熬夜苦背相声稿的演艺之路。 虽然因为孔缺的存在,虔天意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会发生没戏演,演个配角还会被人针对的惨剧,但虔天意身心俱疲。 孔缺抿了一口酒,道:“来一段打油诗吧。” 虔天意怕惹孔缺生气,勉强调整好状态,啪嗒啪嗒地开了腔:“在—这—个—沧—州—啊,有—这—么—一—家—子……” 孔缺听着听着,慢慢合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时,虔天意才发现孔缺眼下发青,嘴唇苍白得像上了釉的瓷,他骨架小,人也瘦,陷在宽大的沙发里,像薄薄一片纸。虔天意知道孔缺有严重的失眠症,身边有人睡不着,没人更睡不着,陪他的从来只有那座冰冷沉默的白月光雕像而已。 还挺可怜的。 不过虔天意转念一想,被迫卖艺的自己,也是惨得很。 虔天意就这么扎着马步,连续不停说到天亮,才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 虔天意刚停,孔缺就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也不知他睡没睡着。 虔天意哑声道:“孔—先—生,我—想—睡—觉—了。” 孔缺点了点头,道:“你今天算加班,按照合同额外的钱我会叫李秘书打给你。” 虔天意揉揉眼睛,道:“好——您—来—北—京—看—我?” 孔缺刚睡醒,心情还不错,望着天空,笑道:“不,去看一口井。” —————— 那晚过后,天气急转直下,连下几天的阴雨,鹅毛大雪趁着夜色纷纷扬扬地落下,天朦朦亮就将雪花铺满人间,银晃晃的雪光激发了狗老斯作为雪橇犬的本能,挠门挠窗,嗷嗷地想出去玩。 恰好方满轮休,他坐在车里琢磨着要带狗老斯玩一把大的,哼着歌往荒郊野外开。 天地一白,方满的车像一只黑色小虫,与城市背道而驰,在雪地上碾出长长弯弯的线,线的尽头是方满奶奶家。 在他祖辈还在的时候,每年寒暑假他都在奶奶家过,作业自然能拖就拖,和小伙伴漫山遍野瞎跑,没手机没电脑,但日子过得特有劲儿。 方满停好车,左手保温杯,右手牵着狗老斯在山上晃悠,遥指前方山头,道:“狗老斯,你看前面那座山头,是你老爹当年和我一起打下的江山。” “嗷嗷嗷!” 狗老斯激动地往前冲,方满一个不留神没拉住,狗老斯就脱缰了,绕着方满跑圈。 唯一的听众到处乱跑并没有妨碍方满的发挥,方满兴致勃勃地绕着棵老树绕了一圈,道:“小时候,我就在这棵树下和你叔叔们比谁尿的远。赢的人要请小伙伴喝可乐,嗐,惭愧,一般都是我请。” “以前这里有条小溪,除了鱼和虾,溪里什么都有,那时候屁事不懂,捡到一个避孕套当气球吹,险些被我爸逐出家门。” 方满说到这里,忽的想起小溪下游有一口枯井,他曾经在下面和一个诡异的小孩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5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那年方满14岁,是个热衷冒险的青少年。 他看完“林正英僵尸道长系列”后,简直热血沸腾,买好可乐呼朋引伴,成立了一组抓鬼敢死队。 方满当队长,副队长是一条狗,狗老斯的爸爸,江湖人称狗脾气。 众所周知,建国以后中国连电影里都没有鬼了,更何况是充溢着浩然正气的首都。方满和小伙伴冒着寒风打起手电,抓了好几天也没看见半个鬼影,零食倒是吃了不少,这一晃到了年三十,抓鬼敢死队人心散落,只剩下方满这个光杆司令。 方满依然不死心,扒拉了几口饭,背着自己的法器和干粮,牵着狗脾气上了山。 方满对于山里的气味非常熟悉。花草树木,飞虫鸟兽,隔着一百米都能分辨出它们的味道。那天晚上,月光很亮,一阵风吹来,潺潺的小溪泛着细碎的银光,方满在河边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气。 幽幽一缕,被清寒的风裹挟着掠过鼻尖,还没闻清楚就没了。 方满循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找到了一口枯井。此井废弃多年,不深,也就四米左右,平日里散发着枯叶泥沙和垃圾的味道。 而此时,幽暗的井下显然多了一些东西。 狗脾气朝着废井大叫起来,汪汪声在空寂的林中盘旋,显得气氛萧索诡异。 方满犹豫片刻,点了一根蜡烛朝着井口探去,从鬼片的套路来看,如果蜡烛灭了就说明是只厉鬼,那小命要紧,不跑不行。 火苗飘摇,昏黄烛光照见一道如野兽般匍匐着的黑影,似乎是感应到光线,黑影动了动,半张青白的脸仰起,正对上方满的眼睛——是一个小孩。 “卧槽!!!” 方满一声卧槽喷灭了蜡烛,井底再次陷入深不可测的幽暗,仿佛下一秒,那小孩就会扒着井沿爬出来! 方满毛骨悚然,往外逃了几步逐渐冷静下来,心道:“不能够,会不会是谁家小孩掉井里了?或者是被人扔进去的?” 这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是说有个恋童癖从学校拐走一个8岁的小女孩,不敢杀人就把女孩扔井里了,方满被邻居家警察叔叔借走当搜救犬用,一路闻过去,好险才把浑身是伤的女孩救出来。 万一真的是小孩掉井里了,他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小时,等他回来,小孩可能就冻死了! 方满咬咬牙,又跑回去,拿着手电筒往下照,“诶,你是哪家小孩啊?!” 井里回荡着方满的声音,小孩却没动静,方满垂了张渔网下去,让他自己爬上来,小孩可能不敢,反倒往后缩了缩。 方满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才绑好渔网,三两下跳进了井里。 到了井底,方满终于见到了飘散香味的主人。小孩光着脚,穿着一套蓝白条纹的睡衣,面无表情地望着方满。 方满经过怂唧唧的反复试探,得出这小孩是人不是鬼的结论。 小孩长得非常精致,但对人的话没反应,可能是聋哑人,也可能是弱智,那么他被家人丢弃在井里也是非常合理的。 既然是活人,方满顿时不怂了,把羽绒衣脱下来盖小孩身上,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有了他的羽绒衣,小孩一时半会儿应该冻不死,方满想了想又道:“你……吃了吗?” 小孩:盯。 “诶,你别盯着我,眼睛滴溜溜的怪吓人。本来嘛,大晚上的掉井里,正常小孩不得哭撅过去?你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也就是遇见了我,你换个人试试,当场吓尿!”方满从小就是个碎嘴子,一紧张起来那张嘴更是稀碎,絮絮叨叨地从包里捞出一罐可乐来,“我就带了可乐,你先将就着喝一点。” 小孩捧着可乐罐子,机械性地喝完,继续盯着方满。 方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直到小孩打起了汽水嗝。小孩似乎从来没打过嗝,登时瞪大了眼睛,两只小手捂住了嘴。 这嗝打得非常可爱,一下冲淡了他的古怪气质,方满胆子又大了起来,捏了捏小孩的脸,发现他脸皮依然冰冷,没多想就把小孩抱进了怀里。 小孩挣扎起来,方满听见他小声说烫。 方满奇了,“你会说话?” 说话间恰好过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年来了,璀璨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 小孩忽然不动了,抬起眼皮望着方满,那双缺乏波动的黑色瞳孔里,映照出方满的影子和满天的烟花。 后来,方满一家老小全找了过来,把他们从井里捞上来后,方满被老爸一顿好骂,爷爷挡在他前面,非常护短,不准他儿子骂宝贝孙子。 方满一直忘不了当时那小孩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情感波动,但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羡慕。 他们将小孩送去了警察局,据说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爸爸重谢方满老爹,并将小孩领回了家。 从此方满再也没见过那小孩,并琢磨出许多疑点。 小孩着实古怪,他身上穿的条纹睡衣,像极了病号服。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人贩子要从医院拐人,拐跑了之后还把人扔进了井里?方满琢磨不出来,后来满心的疑惑被各种事情埋没,今天要不是故地重游,方满根本想不起这事儿。也不知道小孩怎么样了,算算年纪,该上大学了吧。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方满回忆往事,顿生许多感概,拧开保温杯喝了几口茶,忽听得一声狗叫,只见狗老斯四蹄踏雪,朝着他狂奔而来,一百二十斤的长毛大狗一下蹿进方满怀里,扒拉着他肩膀,呜咽叫着。 狗老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方满对此已经习惯。狗老斯胆子屁点大,看见泰迪绕地走,甚至干不过哈士奇。方满抱着狗老斯,哄小孩似的颠了颠,调侃道:“我一百二十斤的宝宝被谁欺负了?” 狗老斯:“嗷嘤……” 声落,一阵风袭来,方满闻到了淡淡的腥味,很难形容的味道,像铁锈,像鲜血,让人心生不适。 不会有人在山上抛尸吧…… 方满皱了皱眉,把狗老斯栓在树下,一个人顺着狗老斯的爪印慢慢往前走。 不多时,方满在废井边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撑一把墨绿色的伞,蓝色西装,外面套着黑色长风衣,身材纤长挺拔,光是背影就透着钱很多的矜贵。 那人转过身,方满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荒郊野外看见一个美人。 孔缺。 细雪簌簌,孔缺站在雪里,皮肤比雪还要白上三分,眼瞳漆黑,嘴唇红得灼目。白,黑,红,这三种颜色铺展在白纸一般的雪地里,让他看起来像画中人一般艳诡。 孔缺笑着与方满对视几秒,微微低头戴上眼镜,镜框眼镜中和了他艳鬼似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斯文不少。 可再怎么斯文,都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血腥味。方满身体紧绷到了极点,第一因为孔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第二是方满晕血,闻到这种类似于血气的味道简直要被熏过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方满从小就没想当警察,但凡他见了血必然就是猪队友。 方满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好啊,你刚才……站在井边看什么?” 孔缺轻笑一声,与老朋友聊天般悠然闲适,道:“我在想,跳下去会不会死。” 方满嘴角一抽,道:“……不会。您只会一头栽进树叶垃圾堆。” 孔缺似乎觉得方满说得很有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感性上,方满被孔缺的古怪吸引,想仔细研究研究,但方满的理智让他快点跑,眼前的人不是杀人犯就是神经病。 孔缺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方满老实道:“遛狗。” 孔缺笑了。 方满纳了闷,遛狗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笑点怎么那么低! 孔缺道:“你的狗刚刚跑得正欢快,看见我立刻吓跑了,不好意思。” 方满愣了半秒,道:“啊……您还挺客气。其实你长得也不吓人,就是气场太强。” 孔缺:“……” 方满不知道,孔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方满的鼻子上有一颗小红痣,白月光也有。 当然除此之外,方满身上没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孔缺心中的白月光 方满出现在这里太过巧合,孔缺怀疑有人刻意安排方满与他偶遇,至于是什么目的,无非是要他钱或者要他命。 还有可能是他“父亲”派来的人。 这不禁让孔缺兴奋了起来,跳井自杀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孔缺情绪发生了变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变浓了。 方满倍感窒息,道:“……不打扰您,我就先走了。” 孔缺道:“雪越下越大了,你没带伞吧?我送你一程。” 孔缺笑着朝方满走来,方满心中警铃大作,有点怕孔缺半路对他下毒手,忙道:“别,您留步,不必送。” 孔缺脚步一顿,真的不往前走了,笑道:“那么,再见。” 方满假装淡定地往回走,实则时刻注意着身后,孔缺的目光一直锁着他,方满甚至能想象到他脸上一定挂着仿佛面具一样的笑容。他越走越快,抱着狗老斯坐上车才松了一口气。 方满心想,我也太怂了,一个撑伞的美男把我吓成这样,不能够,瘦巴巴的,就算是杀人狂魔我也有一战之力。 方满遇到事情喜欢分析,很快找到了原因,孔缺身上类似于信息素的玩意儿天生克他。 方满按了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发动了车子,总结道:“人间绝色,奈何太臭。” 第6章 大型装逼现场 方满成功引起了孔缺的注意。 一个小时后,方满的资料被打包成压缩包,发到了孔缺手机上。 方满的三十年,连图带字,只有967kb。 方满生于1990年1月1日,堪堪搭上了90后的末班车。其母周文雅是当时家喻户晓的女演员,父亲方缘是一线刑警,生活十分美满。 幼儿园是白嫩小甜心,长大之后雄性激素渐长,突变成叛逆狂霸校草,高考后本色出演了一部青春校园片——《星星学院》,演绎了一个狂霸酷拽的校草和自强不息学霸小白花的爱情故事。 孔缺点开剧照,看方满鼻梁上的小红痣和蜂蜜色的眼睛,推了推眼镜,心想,倒是和月光少年有几分相似,但两者气质神态相差甚远。白月光像神,方满像狗。 方满凭借《星星学院》爆红,热度直逼二线演员。大好星途铺在眼前,方满却直言以后要当导演,理由非常诚恳:“本人不才,空有美貌如花,唯有人品绝佳,绝不拿演技祸害广大群众。” 方满说到做到,没用演技,凭自己的实力将观众按在电影院的地板上摩擦。 方满不差钱也不缺资源,林林总总拍了四部喜剧爱情片,票房倒是能回本,可惜口碑极烂,豆瓣平均分在5分上下波动。每一次方满的片子上映,都有一片颜粉跪求他这个铁憨憨回来演戏,哪怕参加综艺! 也不好说方满糊弄观众吃烂钱,光是他的演员阵容和特效制作就显得很有诚意,比方说方满的第一部 电影《狗头侦探》,主人公鼻子比狗还灵,通过各种各样的味道追踪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和流量小花演绎危险爱情故事。 可以说,树立了烂片里程碑,烂出了水准,烂出了风格。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电影,电影的内核还是给观众讲一个故事。 方满自傲,自满,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他的故事缺乏叙事逻辑,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来得莫名其妙,观众满怀期待地进去,头昏脑胀地出来,只想重金求一颗没看过这部电影的脑袋。 这么折腾着,因方满的颜入坑的粉丝及时回头是岸,他的烂片倒是养活了不少影评人和烂片吐槽u主,也算是积德。 所有的数据都告诉方满,他没有拍电影的能力,他的电影能上院线,靠的是老妈的人脉资源以及爷爷的无脑投资。 不过电影市场嘛,就是有深度的好片赚不了钱,娱乐至上的烂片也亏不了本。方满拍了那么多烂片居然没糊,销声匿迹四年,一部《异类》横空出世,讲述了一个警察和毒贩的斗争故事,方满一洗烂导之耻。 方满变黑了,也变强了。 在方满销声匿迹的四年里,他的父亲殉职,爷爷去世,母亲抑郁,资料里没有描写他的心理历程,唯有后来方满的电影可窥一斑。 所谓“史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痛苦和孤独永远是艺术最好的催化剂,正如方满从他的英雄梦里醒来,被生活一顿好打,他知道了痛苦,于是他的电影有了故事。 那么方满既然逆袭了,后来他是怎么糊的呢? 居然不是因为烂片,而是私德问题。据传方满利用导演的权威,潜规则了小鲜肉赵诺泓。 男同,潜规则,知名导演x新晋鲜肉,这瓜又大又甜,网友们像苍蝇一样纷纷围上,吸完鲜红如血的西瓜汁,吧唧吧唧嘴,用键盘表达自己正义的立场:你家方导必须糊! 既烂片王之后,方满的名字又与人渣,死同性恋挂上了勾。新上映的电影被抵制,最后撤档,方满赔偿了巨额违约金后,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此后三年方满一直打零工,目前在xx影视制作公司当设计总监。 孔缺看到最后,不由喝了一口红酒,他投资过电影,也拍过电影,他拍什么都是图自己爽,对于方满坚持自我,孜孜不倦拍烂片的态度倒有些欣赏。 而且孔缺只喜欢方满的脸,他现在混成这样倒是好事,大概率能用钱解决。 孔缺弯了弯嘴角,把李秘叫了进来。 孔缺微笑道:“李秘书,根据方满的性格,你觉得我该怎么接近他。” 以前李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化学系研究生,因为孔缺的爱好,博览无数爱情故事,积累了丰富的理论知识,早有准备道:“从方满的资料来看,他出身于精英家庭,从小就富含理想主义情怀,虽然后来遭受巨变,可他骨子里依然存有不偏不倚的正义感。所以我觉得,您可以在他的下班路上假装被抢劫,他一定会帮助您的。” 孔缺笑眯眯道:“你的方案很好。” 李秘松了一口气。 孔缺道:“但我不打算采用。” 李秘:“……”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孔缺笑了笑,“直接问他卖多少钱。” —————— 这天晚上十一点,方满在小区遛狗老斯。 裹着毛绒大衣的高大男人一手拿着铲屎袋,一手牵着一只肥绒绒的阿拉斯加,像黑夜里的两坨巨大漂浮物,看起来气势十足。 惨痛的是,遛狗之路上陆续遇见了哈士奇、柯基和泰迪,狭路相逢对面狗还未出击,狗老斯就耳朵一耷拉,趴地上认怂。 刚开始方满还会觉得尴尬,后来他充分理解了狗老斯的处世之道。 与世无争,苟破苍穹。 等其他狗走了,狗老斯立刻起来,抖一抖软软粉粉的耳朵,脸不红心不跳迈着小蹄子继续往前。 快到家的时候,狗老斯突然不肯走了,嗷嘤一声卧倒,熟练地翻肚皮。 也没见路上有其他狗啊。方满无奈道:“狗老斯,你别指望我抱你走。起来!” 狗老斯:“嗷嘤!” 方满正色道:“撒娇没用。一个月没洗澡,你狗毛有味儿。” 狗老斯扭肚皮蹬蹄子:“嘤嘤嘤!” 人与狗对峙片刻,最终还是人败下阵来,方满弯腰抱起狗老斯,碎碎念道:“明天就带你洗澡。啊,你洗澡真贵啊,一只泰迪30块,普通阿拉斯加150块。你,居然要250块。而且要不是看在我长得帅的份上,人家小姐姐还不愿意洗你!” 狗老斯:“嗷?” 方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胖嘟嘟,毛又多。” 狗老斯把大头搭在方满肩膀上:“嘤!” 一人一狗晃晃悠悠地走,方满晃到楼下,被一阵浓重的劣质二手烟味熏出个喷嚏。 方满转头看去,淡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奥迪,不是豪车但做过明显的防弹改装,车开着空调,里面应该坐着人。除此之外,花坛的歪脖子树下聚着四个胖瘦不一的男人,手中的烟明明暗暗,不约而同用猎人般的眼神盯着方满。 这四个人是老油雇的。 赔完违约金后,老油越想越憋屈,想着非要给方满一个教训,花了大价钱雇了四个混混。四个混混是个组合,因为偏好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攻,跑路也是从四个方向跑,所以在道上号称“东南西北”四大哥。 “是他吗?”东哥转移视线低声问。 南哥啐了一口唾沫,从背后拿出一根钢管道:“就是他。” 西哥道:“照片上看不出他长得这么壮啊?这狗也太大了!” 东哥:“嘿,巧了,我打了狂犬疫苗!” 北弟:“……” 方满第一眼看见他们,就感觉来者不善,显然是寻仇的。人多势众,还提前埋伏,情势对他很不利,方满在脑子里同时过了两个方案。 要是抱着狗拔腿就跑,会将后背暴露给他们,而且抱着狗老斯无异于抱猪跑步,很快就会被追上。 快十二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如果喊救命,大概也不会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人们对这种事避之不及,最多看看热闹。 片刻功夫,方满否决两个方案,试图当一个嘴炮强者,拿着手机背在身后打110,问道:“雇你们来打我,他给多少钱?” 西哥是一个有点怂的人,见方满这么高,还牵着一只恶犬,内心起了退缩之意,道:“他给了一万,你要是能给双倍,我们就放过你。” 方满心道,没想到我这么值钱。“兄弟,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假装打我,我给你们一千。这样你们既不会因为故意伤害被抓,还能赚上一万一。” 东哥点头:“听起来还不错。” 南哥甩了甩钢管:“放屁,走江湖靠的是诚信。当二五仔败坏名声以后靠什么混!”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北弟突然道:“他偷偷报警了。他在拖延时间!” “东南西”三老哥一听,大怒,抡起钢管就上,准备速战速决。 方满不得不正面刚,放下狗老斯,拍了它屁股一下,低声道:“跑!” 话音刚落,“东南西北”已从四个方向冲至眼前,南哥热血上头,大吼一声对着方满举起钢管,方满灵活闪避,并将狗屎抛出,糊了南哥一脸。 南哥发出一声惨叫,方满劈其手腕夺钢管,对着他大腿斜切一棍,“嘎拉”一声响,南哥满脸狗屎呻吟倒地。 东哥干呕一声,骂:“你小子,阴险!!!” 刚骂完,方满一句话没说,一棍子捅向东哥裤-档,用实际行动阐释了他还能更阴险。 狗老斯汪汪直叫,方满与三人缠斗不休,点点灯光从居民窗户陆续亮起,几颗脑袋探出窗户看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停在路灯下的防弹奥迪无声无息地降下了窗户。 南哥遭受奇耻大辱,忍着骨折般的剧痛站起来,扑向方满。 方满被屎味熏到,分心闪身,西哥趁机从身后制住方满,大叫:“快打他!” 北哥阴森森地冲向方满,没想到眼前一黑,一只巨大的狗朝脸压下,硬是将他扑倒在地。 “狗老斯!!!” 谁能想到,以“怂”享誉全小区,遇见什么狗都认怂的狗老斯竟然奋勇救主! 方满心神大震,弯腰拱背一个过背摔,将西哥摔在地上,扭头看去,便见北哥表情狰狞,手中钢棍已然朝着狗老斯打下。 这么一棍子下去,狗老斯不死也残。 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无处不在的寒风似乎灌进了方满的血液,让他如坠冰窟,寸步难行。 “铮——”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嗡鸣,一道细长的黑影如流星般划过,铮一声与银色的钢管相击,撞落钢管后依旧去势不减,斜插入道旁歪脖子树的树干中。 北哥迟钝地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捂住手腕。这个变故一出,全场皆寂,目光默契地聚焦于歪脖子树。 那击落钢管的棍子竟是一根细长的拐杖,黑色的杖尾没入树干,杖头是以宝石雕刻镶嵌而成的孔雀头,在暗夜散发着润泽华美的光,仿佛真的有一只孔雀栖息在树上,高贵垂眼,睨着众人,连带着歪脖子的枯树都产生了古拙厚重的艺术气质。 方满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非常淡的一缕,像生锈的铁,又像凝固的血。 第7章 平平无奇有钱人 这时,小区保安终于到了,“东南西北”回过神来朝着四个方向拔腿就跑,老南跑之前抹了一把狗屎,狠狠骂道:“我还会回来的,老子弄死你!” 方满:“……回来吃屎?” 老南边跑边骂:“我艹-你妈!” 转眼之间人就散了,方满没有去追,而是朝着气味的源头望去。 雪白的脸,弧度完美的微笑,轻薄的银框眼镜。 黑色轿车的后窗不紧不慢地向上升起,像玻璃做成的的画布,一寸寸地掩盖靠窗之人的脸。 是那天在雪地里的男人。 方满一时思绪万千,这个男人隔了二十几米,从车窗掷出拐杖,恰好打落钢管,再插-入树干。 精准的判断力和怪物一样的力道,这是普通人能使出的招式? 车窗严丝合缝地关上,从驾驶座上出来一个魁梧男人,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小袋子,朝着方满快步走来。这男人长相端正,衣着精干,浑身都透着劳心劳力的紧绷感,仿佛随时都担心自己会犯错。 但男人的紧绷感在面对方满的时候削减了不少,他露出客气的笑容,问道:“方满先生,你没事吧?” 方满道:“没事。你是……?” 男人道:“你可以叫我李秘。这是我的名片。” 方满接过李秘的名片,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起来有点神秘。 上次遇到的男人出现在他家楼下不是巧合,恐怕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他,不然李秘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方满试探道:“我没带名片。但是我觉得你不需要,因为你连我家住址都知道了。” 李秘道:“不止,方满先生,请你原谅,我还全面地收集了你的资料。” 方满道:“……你想干什么?” 李秘道:“方满先生,我想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方满非常迟钝地道:“……啊?” 李秘滔滔不绝道:“我家先生想必你也见过,他有一些特殊的爱好。根据我的观察,目前有陪他吃饭,陪他赏月,为他唱歌,一动不动地让他欣赏,扎着马步给他讲相声等等。每月基础工资是八十万,也就是说,就算您一个月什么都不做,就有八十万入账。我知道的最高工资是三千万,那位先生每月付出三十个小时,给孔先生讲相声。” 方满:“???” 李秘道:“你有兴趣吗?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签合同的时候协商。” 方满怀疑人生道:“他这是打算包养我?” 李秘点了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方满:“……艹。” 李秘正色道:“目前孔先生还没有艹的打算。” 方满道:“你们是……什么来头?” 李秘开玩笑似的道:“你不用担心。孔先生不是好人。” 方满:“……” 李秘补充:“但也不是坏人。” 方满:“……” 李秘义正辞严道:“他只是一个年轻俊美的有钱人!” 方满摸了摸鼻子,道:“我看,您还挺适合讲相声的。没想过挣那三千万?” 李秘道:“我太丑了。” 方满:“……我觉得你挺帅的。” 李秘虎躯一震,他带着蓝牙耳机,无线电波的另一端正是孔缺。方满的话给了一种他在撬老板墙角的感觉。 方满道:“你身材很好。” 李秘脑子里迅速勾勒出孔缺的笑脸,超级害怕,勉强镇定道:“你说笑了。” 方满从未处理过如此无厘头却又高深莫测的对手,他觉得孔缺那一身血气不简单,搞不好是个超级变态,法外狂徒,如果拒绝他,自己的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方满思忖片刻,问道:“为什么是我?那位孔先生,看中的是我的才华还是我的肉-体?” 李秘真诚道:“方满先生,没坐上签合同的桌子前,一般我不会提醒,但是迟早你会知道的。你应该是某个地方,与孔先生的白月光有一些相似。你要时刻告诉自己,不要对孔先生产生感情。” “……你在逗我吗?”方满四处乱看,怀疑人生道:“是不是有隐藏摄像头?你们在拍那种恶作剧视频对吧?霸道总裁包养我,霸道总裁有白月光,这什么……十年前的狗血剧本吗?” 李秘道:“方满先生,你不要激动。是真的。” 方满道:“……如果是真的,那我觉得我和你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人。” 李秘道:“方满先生,你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方满道:“如果我拒绝,会很惨吗?” 李秘老实道:“没有人拒绝过,惨不惨得看孔先生心情。” 方满越来越怀疑孔缺和眼前的李秘都不太正常,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肯定铿锵有力地拒绝了,还会损孔缺一把。 但是顺着年龄的增长,方满性格逐渐稳健,说难听点是越来越怂,犹豫道:“有点突然,我得回去想一想。” 李秘道:“你想好之后可以直接联系我。三天之内,方满先生觉得怎么样?” 方满点了点头。 李秘将手里的黑色小纸袋递给方满,道:“这是孔先生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方满:“这……不太好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李秘道:“只是一个小礼物,并不贵重。资料上有说你喜欢喝茶。” 方满摸不清对方的路数,生怕下一秒就被强制爱,接过袋子,道了声谢。 李秘宛如完成任务般松了一口气,斜走几步,从枯树上拔出-那根一看就巨贵无比的孔雀长杖,道:“方满先生,那几个歹徒的事情,请你不用担心。” 李秘说完,捧着孔雀长杖回到车上,不多时,车子发动转眼消失在方满视野里。 等车子一走,趴在地上装死的狗老斯突然活了,撑起前爪扒拉在他方满大腿上,要他抱它。 方满茫然地抱起狗老斯,望了望对面居民楼看热闹的人头,转身回了家。 现在的心情就是卧槽。 方满回家后打开李秘送给他的茶叶,发出了第二声卧槽。 17年拍出18000500g的天价古树普洱茶,光是装茶叶的玉器大概就值四五万。 在方满红极一时的时候,这样的礼物只能勉强入他眼,可是当他落魄的时候,收到它让他压力倍增。 方满慌了。 噔噔噔跑到卧室,翻出了他的镇定神器:快乐八爪头皮痒痒挠。 八爪头皮痒痒挠,长得像骨感版的水母,淘宝六块九两只还包邮,原本是买来给狗老斯挠头的,没想到便宜了方满自己。 随着爪爪刺挠头皮,方满炸着毛缩了缩脖子,灵魂逐渐轻快,情绪走向稳定。 送礼的人不图他鲜美的肉-体就算了,还明明白白地表示只拿他当替身。 方满:竟有这样的好事! 第8章 浏览方满朋友圈 唯一的问题在于方满闻不得孔缺身上的味道,要是和他共处一室,有很大可能会吐出来或者晕过去。 霸道总裁一生气,可能会被打断腿。 方满将李秘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上面印着李秘的电话号码和他的微信二维码。 方满将电话号码存下,微信扫描添加好友,过了几分钟,好友显示通过。 从通过申请的间隔来看这不是自动通过。方满下意识地去看时间,半夜2:33。 这个时间点了,总裁秘书还在工作,难怪李秘看起来不太浓密。 李秘的微信id叫作secret,瞬间让方满想到了扑腾翅膀排队走的维密天使,不由乐了一声。 方满没有和李秘聊天,毕竟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不好,而且由于植发太贵,方满一直小心谨慎地遵循能不熬夜就不熬夜的养生原则。 只要头发浓密,就能告诉自己他是个头上顶着十几万的富翁。 方满把手机充上电,卷起毛绒绒的被子,趴着闭上眼。 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方满的睡眠质量竟然没受什么影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2:33分,孔缺在微信上通过了方满的好友请求。 李秘给方满的名片只有一张,为方满量身定制。 电话号码是李秘的,微信二维码的拥有者却是孔缺。 孔缺对马甲的热爱可以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的心理医生有次对他说,这是防备心太重的表现,虽然马甲能给他安全感,但并不是真实的自己,希望孔缺能敞开心扉,这样一个月能少见他几次。 孔缺笑着对医生说,没有人喜欢真实的他。 医生自然劝说孔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孔缺又笑了笑,摘下了银框眼镜,如医生所愿“敞开心扉”。 治疗结束后,心理医生自己出现了心理问题,三天后辞职,孔缺表示遗憾。 孔缺披上了李秘的马甲,准备和方满聊天,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一条消息,连个笑脸问候都没有。 真是没礼貌的男人。孔缺微笑,点开方满的朋友圈。 方满的朋友圈全是广告。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居然还是个微商。 孔缺情人的朋友圈格调都挺高,明星情人发精修自拍图,大学生情人发沙雕开心事,精英情人发时事政治金融分析……有很大一部分人专门申请小号,朋友圈只拗人设,试图引起孔缺注意。 倒也不是没有做微商的,但他在卖战斗机。 而方满,他居然在卖片。 方满朋友圈第一条:室友在大学拍的刺激男男小片片,他送我了。古风俊1美0,我很穷,不要砍价。 配图:张开五指。 孔缺:“……” 孔缺猜想张开五个指头表示价钱,可能是五百或者五千。 方满朋友圈第二条:《兰花指与西瓜刀》高清修复无删减版,优秀作品,请勿砍价。 配图:张开十指。 《兰花指与西瓜刀》是方满拍的烂片之一,讲的是性格怯弱爱翘兰花指的甜点师和五大三粗爱好抢地盘的夜总会老板互换灵魂的故事。凶悍的夜总会老板帮着甜点师解决了家暴渣男男友,甜点师用脑子抢回了老板的地盘,故事的最后,甜点师和凶老板成为了好兄弟。 孔缺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虔天意是主演,是虔天意的演技支撑他看完一整部片子。 孔缺心想,张开十指是指价格一万吗?应该没有人会买,难道是一千? 孔缺中了邪似的快速往下浏览,方满卖的片子很杂,从1895年至今,世界各地各种题材的影片都有涉猎,大多都十分刺激,遇到符合胃口的还会写长篇影评。 忽然,孔缺目光一凝,他发现方满居然卖过他拍的一部电影。 方满:《饥饿》。18-r,导演k是个血淋淋的特写狂魔,影片不长,下饭正好。 配图:一根手指。 那是一部只有四十分钟的短片,说的是一个男人天生没有味觉,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会享受进食,直到一个意外让他发现了他居然可以尝到自己血肉的味道,他第一次尝到进食的快乐,刚开始只喝自己的血,后来他吃自己的肉,直到把自己吃空。 孔缺的职业主要还是霸道总裁,赚钱之余发展了很多亏钱的副业,比如收集白月光替身,比如拍电影。 他的片子发在地下小网站,浏览量甚至没破万,他没想到方满早在一年前就薅了他羊毛,在朋友圈卖他的片,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方满这么早就和他的马甲产生了联系。这算是巧合还是刻意设计? 孔缺退出方满的朋友圈,打开对话框,模仿李秘的口吻道:“方满先生,我想买《饥饿》。” 根据方满配的一根手指图,孔缺转了一千块过去。 ———————— 方满早上被闹钟闹醒,正准备关掉继续睡,发现李秘找他买片,还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方满:“……” 方满顿时清醒了,哑着声音发语音道:“嘿……工资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啊……你别是来钓鱼的吧?还是说你要买几百部?” 方满说话声音低,语速快,还下意识地吞字,早起神志不清的时候吞字更加明显,孔缺听了两遍才听懂他的意思。 孔缺:“……所以是多少钱?” 方满揉揉眼睛,理所当然道:“一块啊。” 孔缺:“……” 方满坐在马桶上,把链接发给李秘,道:“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对这种类型的cult片感兴趣。” 如果是李秘,自然不会感兴趣。孔缺捂紧马甲,转移话题问:“为什么这么便宜?” 孔缺是无法理解方满的非法商业活动,而方满以为孔缺问的是为什么其他片能卖到两三块,而这部片只要一块,回复道:“这片子太短了。而且,我觉得他拍得挺烂的。良心价。” 孔缺:“……?” 方满等了半天也没见对面那头回复他,提醒道:“付钱。” 人民币1元。 孔缺从未使用过如此微小的金钱单位,转账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了方满一贫如洗地端着饭碗坐在路边,他吝啬地从指尖漏下一个硬币扔进碗里,“当啷”一声脆响就好像在打他的脸。 孔缺:“这样的交易,能盈利多少?” 方满收下,道:“……目前我亏了几百。你知道,有些资源要从别人那里买,但是不一定卖的出去。你是这个月第一笔生意。” 然而,这个月已经快过去了。 一月不开张,开张赚一块。 孔缺顿时理解了为什么方满会住在贫民窟里。有的人赚的是钱,有的人赚的是寂寞。 方满:“哥们儿,还要么?不要我上班去了啊。” 孔缺手指顿了顿,回道:“再买一千部。随便你发什么。” 方满:“哈,您要转行卖片还是定点扶贫呐?我发不完你也看不完,最多再卖你一部。” 孔缺:“……?” 方满道:“我拉完屎了。上班去,很赶时间,再聊!” 孔缺:“……” 孔缺把脑海里浮现的方满坐在马桶上边拉屎边和他聊天的画面擦除,勾起嘴角,礼貌回复:“可以。” 方满早起上班,孔缺终于有了些许睡意。他将手机关机,戴上软软的尖头睡帽,直直滑进了被窝,端端正正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孔缺的卧室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窗户,最格格不入的是摆在中央的小床。窄窄一条,像是学校宿舍里的床,只不过没有上下铺。空阔的卧室,孔缺的小床像漂在浓稠的黑暗里的孤舟。 他乘着这艘船漂向光怪陆离的意识深处。 孔缺梦见了他名义上的母亲,掐着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孔缺,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怪物!!!你死!你去死!!” 模糊的梦境里,孔缺被掐得有些疼,他在睡梦里睁开了眼睛,他以为他醒了,但是他没有。 他梦见了《饥饿》,他先是导演,然后变成演员,最后画面一转,是孔缺自己在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孔缺不知道他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觉得很渴。 他喉结动了动,随手拿过流理台上摆着的花瓶,昏昏沉沉地一砸,花瓶落地,发出破裂的脆响。 孔缺恹恹地捡起一片尖锐的瓷器,无比熟练地划过自己手心,血珠渗出来,他仰起白玉色的脖子,用舌尖去舔,舌头舔过伤口,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孔缺满足地舔了舔嘴唇。他喜欢疼,血的味道尝起来就是浓稠一点的水,既解渴又能让他保持愉悦的清醒。 孔缺戴上眼镜,从床上起身,垂着眼皮从碎瓷片上踩过去,他倒也没有刻意自虐,避开了肉眼可见的瓷片,但还是有细小的碎片嵌进皮肉,在地砖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但是,他并不在乎。 这点伤马上就会好,而且疼痛让他觉得很舒服,一种真实的,活着的快感。 第9章 捏紧好人卡 方满人到公司,刚打开电脑,就听曾金鑫给他讲了一个八卦。 ——老油,也就是花钱雇人打方满的那位,因为故意伤害被拘留了。 方满能肯定,老油被拘留是孔缺的手笔,这既是示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威。 在受害人不参与的情况下,能将人送局子,这是何等手段? 如果奋勇拒绝孔缺,下一个吃牢饭的不会是他吧? 方满:害怕。 下班回家,方满在打电话给李秘之前,瘫在沙发上对着小镜子照了半天。 好帅啊,简直就是北京吴彦祖,孔缺看上自己当替身真是有眼光。 无数霸道总裁文学都透露了一个道理,如果要少些麻烦,那就不要让霸道总裁说出:“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话。从李秘的话来看,孔缺居然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他若是坚强不屈,宁死不从,反倒会引起孔缺的逆反心理。 都快攒够首付了,方满做不到放弃眼前的一切扭头跑路,也不敢赌拒绝孔缺的后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当美人总裁的小白脸。 把狗老斯抱在怀里,方满给李秘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先说道:“你好,方满先生。” 方满咳了一声,先寒暄一句,“秘哥,上次那片儿精彩吗?” 李秘诡异地静默片刻,才道:“很精彩。” 方满没在意李秘的迟疑,猜测他一下没说出话是被那片子吓到了,道:“我考虑好了。” 李秘道:“好的,方满先生。等你有空了,我过来接你签合同。” 方满道:“……我说的是‘我考虑好了’。你怎么确定,我的意思是答应了而不是拒绝?” 李秘道:“大概是因为,方满先生是一个善于度局审势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也就是说,在李秘心里,拒绝孔缺是不利甚至是危险的。 方满的鼻子很少失误,他能从一个人的味道上判断出那个人的性格,心情,甚至是人生经历。 上次方满从人的身上闻到过明显的血腥味,是一个潜逃了五年的连环杀人犯。他认为人的年龄一旦超过七十岁就失去了价值,活该被社会淘汰,而他是维护社会生态链的清道夫。他流窜到各个村子里,杀了十五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潜逃了很多年。只是在刚买完菜的平凡一天,不幸和方满挤了同一班地铁,被他送进了监狱。 而孔缺身上的血腥味比这位连环杀人犯浓得多。 方满挂了电话,心里没着没落。 虽然说,他以前过得跌宕起伏,但都是可控的,演戏可能红,可能糊;拍戏可能亏钱可能賺钱,他做一件事情之前,结局都是可以预料的。 唯独这一次,对手奇怪得突破想象力,方满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通向何方。 方满挺直上身,煮了一小壶茶,茶香悠悠,茶水滚烫,他的心思像沉入杯底的茶叶,逐渐安静下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不必瞎琢磨吓自己。 说不定,孔缺是个好人,只是闻起来有点可怕。方满人到公司,刚打开电脑,就听曾金鑫给他讲了一个八卦。 ——老油,也就是花钱雇人打方满的那位,因为故意伤害被拘留了。 方满能肯定,老油被拘留是孔缺的手笔,这既是示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威。 在受害人不参与的情况下,能将人送局子,这是何等手段? 如果奋勇拒绝孔缺,下一个吃牢饭的不会是他吧? 方满:害怕。 下班回家,方满在打电话给李秘之前,瘫在沙发上对着小镜子照了半天。 好帅啊,简直就是北京吴彦祖,孔缺看上自己当替身真是有眼光。 无数霸道总裁文学都透露了一个道理,如果要少些麻烦,那就不要让霸道总裁说出:“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话。从李秘的话来看,孔缺居然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他若是坚强不屈,宁死不从,反倒会引起孔缺的逆反心理。 都快攒够首付了,方满做不到放弃眼前的一切扭头跑路,也不敢赌拒绝孔缺的后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当美人总裁的小白脸。 把狗老斯抱在怀里,方满给李秘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先说道:“你好,方满先生。” 方满咳了一声,先寒暄一句,“秘哥,上次那片儿精彩吗?” 李秘诡异地静默片刻,才道:“很精彩。” 方满没在意李秘的迟疑,猜测他一下没说出话是被那片子吓到了,道:“我考虑好了。” 李秘道:“好的,方满先生。等你有空了,我过来接你签合同。” 方满道:“……我说的是‘我考虑好了’。你怎么确定,我的意思是答应了而不是拒绝?” 李秘道:“大概是因为,方满先生是一个善于度局审势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也就是说,在李秘心里,拒绝孔缺是不利甚至是危险的。 方满的鼻子很少失误,他能从一个人的味道上判断出那个人的性格,心情,甚至是人生经历。 上次方满从人的身上闻到过明显的血腥味,是一个潜逃了五年的连环杀人犯。他认为人的年龄一旦超过七十岁就失去了价值,活该被社会淘汰,而他是维护社会生态链的清道夫。他流窜到各个村子里,杀了十五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潜逃了很多年。只是在刚买完菜的平凡一天,不幸和方满挤了同一班地铁,被他送进了监狱。 而孔缺身上的血腥味比这位连环杀人犯浓得多。 方满挂了电话,心里没着没落。 虽然说,他以前过得跌宕起伏,但都是可控的,演戏可能红,可能糊;拍戏可能亏钱可能賺钱,他做一件事情之前,结局都是可以预料的。 唯独这一次,对手奇怪得突破想象力,方满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通向何方。 方满挺直上身,煮了一小壶茶,茶香悠悠,茶水滚烫,他的心思像沉入杯底的茶叶,逐渐安静下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不必瞎琢磨吓自己。 说不定,孔缺是个好人,只是闻起来有点可怕。 第10章 签约见面 方满和孔缺签约那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浪一波接一波,雨点砸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楼下聚了一群人,有些人没带伞在等雨停,有些撑着伞在等车,有些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就冲进了雨幕。 方满没带伞也没开车,站在楼下静静等着。 稀里哗啦的雨声中,经理撑开伞,阴阳怪气道:“方总监,我记得以前是直接冲去地铁站的呀。今天穿这么正式,在等什么呢?女朋友?” 方满道:“……不是。” 经理道:“哈哈哈,难道是男朋友?” 方满道:“……” 经理和方满一向不对付,平日里总被方满怼得哑火,今日抓住机会连忙输出一波嘲讽,“你得努力啊,虽然论长相,全公司你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车有房。你看看你,再看看我?” 方满笑了笑,半开玩笑道:“经理,听你这意思,是打算给我加工资?” 经理顿了顿,岔开话题道:“方总监,可怜巴巴等雨停也太惨了,要不要我送你?” 方满老神在在道:“行啊。” 经理得意道:“你求我呀!” 经理话落,人群默契地安静下来,方满朝着目光焦距处望去,看见了李秘和两个黑衣保镖朝他走过来。 方满:“……” 李秘看了经理一眼,选择了无视,抖开一把新伞替方满挡雨,道:“方先生,久等了。” 方满:“……” 李秘开了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无比显眼。 经理无意识地跟着方满,等到保镖给方满开了车门,才吃惊道:“方满,这是你朋友?!” 方满嘴角抽了抽,道:“不是。送我去当小白脸。” 经理:“……???” 方满上了车,无奈道:“你们故意的吧?一声招呼也不打,摆足架势来我公司,那么多人看见了,我以后怎么混?” 李秘道:“方满先生,请原谅,我们必须保证你不迟到。你不了解孔先生,他讨厌等人。” 方满歪歪斜斜瘫在座位上,笑道:“秘哥,我不懂孔先生,你不懂北京。还不如挤地铁,真的。” 正是下班点,天气又不好,堵车堵得水泄不通,哪怕是千万豪车照样上不了天,和密密麻麻的钢铁车块一起在马路上缓缓推进。 李秘把合约递给方满,道:“方先生,这是最新的合同,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如果没问题,就签吧。” 从合同里,方满终于知道了那位孔先生的全名——甲方(孔缺)。 方满将孔缺的名字默念了几遍,心想谁家父母这么不盼小孩好啊,名里带缺,不是要什么缺什么吗? 不过考虑到孔缺是如此有钱,显然是什么也不缺,可见“名字决定命运”这话是扯淡,要是真的,他方满的日子现在应该圆圆满满才对。 合同不厚,内容也不复杂。正如李秘所说,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有八十万,陪孔缺一个小时一百万,逢年过节时薪双倍,合作年限是一年。 这年头钱哪能来得这么容易,方满翻到了乙方的义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1合约期间不与他人发生亲密关系。 2克制自己对甲方(孔缺)的感情。 3尽力满足甲方(孔缺)的合理合法要求。 方满看完,叹道:“第三条满足甲方的合理合法要求,看起来很迷啊。他要是逼我喝尿,我不喝,算不算违约?” 李秘道:“一般来说,孔先生不会提出违背他人意愿的要求。但其他的我没办法保证。我只能说,方先生,賺钱永远是需要冒险的。你打算签吗?” 方满问道:“你和我签?” 李秘点点头,道:“如果你答应,我会送你去孔先生那里。从你见到孔先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工作了,一小时一百万。” 方满道:“如果我不答应?” 李秘笑了笑,道:“那只能遗憾以后不能见到方先生了。” 方满道:“这个见不到,是指我会死还是就这么放过我了?” 李秘:“……抱歉,我不知道。” 综合各方面原因,方满还是签了。 李秘拿过合同,让方满扫群二维码。 “加上你,目前孔先生一共有108位情人,都在这个群里,逢年过节你们有可能见到,你可以先加群熟悉一下。” 方满扫码进群,一看群名:白月光配件工作群。 方满:奇怪的社会阅历增加了。 方满点进群成员,视线扫过一排排陌生的头像和网名,眼神忽的一顿。 他看见了前男友赵诺泓的微信头像。 赵诺泓的微信头像是他本人的自拍,名字叫“诺你圆满”,是当年和方满交往时想的名字,没想到分手了还没改。 居然和前男友被同一个金主包养了? 方满眼角抽了抽,问李秘道:“我前男友怎么在这个群里?孔缺故意的?卧槽,他不会……要搞3吧?” 李秘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道:“赵诺泓先生拍过孔先生投资的电视剧,一年前就在群里了,孔先生喜欢他的睫毛。你别乱说话,只是巧合而已。” 方满:“……” 方满不愿再想起赵诺泓,而且加群的是他卖片的小号,只要不和赵诺泓见面就问题不大,转移话题道:“你看过《情深深雨蒙蒙》吗?我以为里面那个陆司令已经够夸张了,谁知道你们孔先生才是牛逼。那白月光长什么样啊?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去追啊,瞎折腾什么?” 李秘严肃道:“方先生,小心说话。别在孔先生面前提起那位。” 方满做了个给嘴唇拉拉链的动作,便瘫着了。 不出方满所料,坐车不如挤地铁,堵了快俩小时才到孔缺下榻的酒店。 方满已经在车上吃了一轮睡了一会儿,此时心情还算平静,问李秘道:“秘哥,我有点紧张,孔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忌讳吗?” 李秘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勉强道:“我……也很紧张。我们已经犯了孔先生的忌讳,迟到大半小时了。” 好歹是曾经在他那里买过片子的顾客,方满拍了拍李秘的肩膀,道:“别哆嗦了,问题不大,没事的。” 电梯平稳而安静地上了66楼,门向两边滑开,电梯里的冷光溢出,在绮丽厚重的地毯上展成一片扇形的薄光。 那光扇越往前展开,弧光越来越淡,淡到极致之后没入朦胧的黑暗,黑暗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从轮廓上很容易判断出,那个人影是孔缺,他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来,微微抬了抬下巴。 电梯门回关,白光一溜烟地缩回了电梯厢里,光线彻底消失的同时,方满闻到了一缕悠悠的酒香以及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哪怕隔着一层口罩,血气依然浓烈。方满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要被熏晕过去了。 李秘战战兢兢道:“孔先生,对不起。” 孔缺温和道:“没关系,请把灯打开。” 李秘依然不敢放松,低头道:“是。” 李秘不知按了什么开关,房间里顿时有了光,亮得刺眼。 方满坐到孔缺对面,得以近距离观看这位要包养他的男人。 透过晶亮的镜片,方满发现他长着一双非常有特点的眼睛,单眼皮,眼型很漂亮。眼睑修长,眼尾微微上扬,眼皮很薄。这样一帘眼皮,半含着一对黑色的瞳仁,房间的光线亮得刺眼,孔缺的眼睛却不亮,暗淡得像能吞噬光线的黑洞。 方满对上孔缺的眼神就觉得不舒服,视线下移,压住想吐的,勉强道:“孔先生。” 孔缺微笑道:“方满,我很高兴你愿意过来。你似乎不舒服?” 方满笑了笑,道:“晕车了。” “真的么?”孔缺往前倾了一些,含笑道:“资料上写,你的嗅觉很灵敏。” 方满干笑一声,道:“是啊,没什么用,大部分时间都挺烦的。” 孔缺笑笑,道:“你还能闻到其他的味道吧?那些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味道。可能是荷尔蒙可能是气场,现在我还不清楚是什么。奇怪……我闻起来是凶杀现场的味道吗?血味还是腐臭味?” 方满:“……” 方满嗅觉超乎常人并不是秘密,家人朋友都知道,但是他能闻到类似于信息素的味道的事鲜为人知。 更何况,孔缺的味道方满绝对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能读心吗? 方满干巴巴道:“瞧您说的,太玄乎,哪能啊。” 孔缺勾起嘴角,平静道:“你的表情告诉我,我说对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映出了孔缺坐在窗前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他握着酒杯的一只手。 手指莹白如玉,酒液猩红如血,蛛丝般明亮的闪电倒映在酒杯里。 雷声姗姗来迟,隆隆地在方满耳边炸响,方满如梦初醒,感觉孔缺过于邪门儿了。 方满盯着孔缺完美无瑕的脸,试探道:“你会……读心?还是说你也能闻到?你总不能是外星人吧?” 孔缺笑道:“你不知道吗?” 他充满兴趣的眼神让方满头皮发麻,怕孔缺把他弄去实验室解剖,捏紧了保温杯,道:“我能闻到什么气味与你无关吧,毕竟我只是一个……嗯……替身而已。您,欣赏我的帅脸就得了。” “我父亲没有交代你吗?”孔缺推了推眼镜,“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靠你的帅脸么?” 方满:“??????” 方满恍惚地喝了一口茶压惊,来了,霸道总裁一脉相承的被害妄想症! 第11章 小黑屋里放鲱鱼 说不定,孔缺身上的血气并不是因为他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而是他是一个一举一动都自带狗血味的倒霉玩意儿。 方满这么想着,心里对孔缺的恐惧居然消减了不少。 他摸摸鼻梁,斟酌道:“我知道……你们有钱人么,一般都有个悲惨童年。什么父子反目成仇,什么后妈心狠手辣……嗐,你也别觉得谁都想害你,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嘛,比如我。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赚钱。” 孔缺听完,笑得越发愉悦,道:“我也不想杀你,反而很期待你的表现。” 方满:“……” 孔缺一脸期待: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期待什么? 方满有点懵,不,应该说从他遇见孔缺开始脑子就没明白过。不愧是一个月底薪八十万的活儿,果然不好干,甲方特么是个神经病!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该从心的时候还是得从心。 方满见势不对,打算跑路,站起来道:“内个……厕所在哪里?我肚子不太舒服……”话还没说完,站在方满身后的保镖毫无征兆地举起了手,方满只觉颈侧一痛,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 麻醉剂?还是生物毒? 方满心道糟糕,抬脚踹开保镖,直接往外跑。 从客厅到电梯用了十秒,等跑到电梯,方满的脑袋越来越晕,电梯门开,方满摇摇晃晃地栽在了电梯门口,那么一大坨帅哥脸朝下倒,发出咚一声闷响。 孔缺微笑道:“脸撞到了吗?” 保镖将方满翻过来,道:“没有。” 孔缺温柔道:“轻一点搬,给他盖上毯子,别受凉了。” —————— 方满一醒来,发现身边围了四个戴着口罩的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方满:“……” 饱览群片的他顿时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浑身大汉的gv画面。 这就像是狗血霸道总裁最常用的手段,通过凌辱一个人的身体而摧毁他的灵魂。 方满不知道自己是誓死捍卫菊花好,还是干脆放弃抵抗躺平享受好。 正在犹豫之际,大汉们不约而同地掏出了……一罐鲱鱼罐头。 方满:“……” 方满反应过来后瞬间裂开了,一蹦三尺高,可怜无助地蹦到了墙角。 “卧槽,你们要干嘛?!你们疯了吗???艹,大哥,有话好好说,把罐头放下!孔缺呢?孔缺!!!李秘!!!” 大汉们不为所动,一寸一寸地撬开了罐头盖,鲱鱼混白的汁水带着难以言喻的腥臭,从撬开的缝隙里滋滋喷射而出。 方满仿佛看见了缕缕黑气从罐头里冒出来,他的嗅觉是常人的数倍,哪怕只撬开了一条缝,那气味已经足够掀翻他的天灵盖了! 方满被熏得泪流不止,崩溃地捏住鼻子,但是没有用,只要他在呼吸,这气味就无处不在。 大汉们开好罐头,将罐头们放在地上,组成某种神秘阵法,将方满“封印”在中间。 太腥了,这臭腥味宛如实质,密不透风地包围着方满,让方满产生了他变成了一条残缺的死鱼,正泡在盐水里的错觉。 方满扶墙:咳!!!呕!!!!!!呕!!!呕…… 正在方满就差把胃吐出来之时,房间灯忽的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黑屋。 孔缺从红外线监控里看着方满,他吐无可吐,皱着张脸跨过地上的罐头,仰头望向监控摄像头,沙哑道:“孔缺,放我出去。” 摄像头传出孔缺独特的温和又变态的声线,“你先告诉我,想怎么杀我?” 方满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爸派来杀你的。你要不信,就直接送我去警察局。” “呵。”孔缺笑了一声,道:“就算不是,我也还想验证我的第二个猜测。” 方满道:“什么猜测?” 孔缺:“……” 方满仰头怒道:“喂!出声儿,喂?嘿?!” 孔缺望着屏幕里蔫头巴脑的方满,愉悦地推了推眼镜。 方满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见,而孔缺透过红外线摄像头,却看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不止方满一个人,那四个大汉开完鲱鱼罐头还没有走,正直直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除了铺天盖地的鲱鱼罐头味,方满隐隐闻到了其他的味道——香烟味,脚臭味,风油精味,青草味。 方满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这房间的四个角落都站着人。 摄像头又传来了孔缺的声音:“方满,在这四个人里,有三个人拿着刀,一心想杀你,有一个人拿着钥匙,非常想救你。我相信你可以闻出来。” 方满咬牙道:“谁告诉你我能闻出来这个!” 孔缺轻笑道:“闻不出来的话,可能会死噢。” 方满:“……” 方满往地上一坐,道:“我就不信了,你还真能把我弄死。” 孔缺吩咐李秘道:“你在这里盯着。方满的死活不用管,全看他的选择。” 李秘:“……孔先生,万一方满他选中了刀,他真的会死吗?” 孔缺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兀自出去了。 方满对孔缺来说,就像一个来历不明的玩具。掌握了玩法之后孔缺逐渐丧失了兴趣,玩具没坏就留着,坏了的话也不可惜,扔了就行。 就像睡前得到充分娱乐的小孩,孔缺心情不错,戴上软睡帽,安详地把身体平铺在窄窄的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另一边的方满就不是很舒适了,他早就做好了孔缺没憋好屁的心理准备,在行动上也足够顺着孔缺,小心翼翼地不去惹他,但没想到孔缺的手段这么变态! 他不能死在一个满是鲱鱼罐头的房间里,而且还得活着赶回去喂狗老斯。 方满遇事虽然会慌,但总能很快冷静下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凝心静气,用鼻子“看”周围。 —————— “孔先生,方满已经在鲱鱼罐头的包围下待了一晚上了。” 孔缺耳机里传来李秘的声音。 他刚洗完澡,发梢微湿,穿着浴袍在阳台看日出,闻言笑道:“他还活着吗?” “活着。”李秘顿了顿,“您的猜测没错。方满确实能通过气味的变化,判断出别人的情绪。但是如果存在干扰,会削弱他的发挥,所以他选择了吃掉鲱鱼罐头,排除干扰因素。嗯……他第一次没选对,被划了一刀。” 孔缺:“嗯。” 李秘道:“半小时前,他拿到了钥匙,已经出来了。目前在医务室包扎伤口。” 孔缺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就让他走吧。” 李秘道:“好的。孔先生。” 过了几秒,又听得李秘古怪道:“孔先生,方满他说,打发他之前得把他家传家宝还给他。” 孔缺:“嗯?” 李秘:“……他的保温杯。” 孔缺视线一扫,在茶几底下看见了一只纯黑色的保温杯,应该方满昨天被扎针管时滚下去的。 孔缺道:“带他过来。” 方满的侧腰被割出一道血痕,疼得他直冒冷汗,最糟糕的是他闻起来像一个行走的鲱鱼罐头,李秘走在他前面,被熏得连讲话都不利索。 “方满先生,其实我不建议你再次出现在孔先生面前。他已经决定放你一马,你拿了钱,开个保温杯制造厂都没问题。” 钱么? 被身心摧残了一晚上赚了一千两百万,呵。 方满夹着银行卡晃了晃,嘶哑道:“那是我爸送我的保温杯,我要拿回来。” 在见到孔缺之前,方满的目标只是拿回保温杯而已,但是见到孔缺之后,方满不这么想了。 他吃了鲱鱼罐头。 他腰侧被砍了一刀。 他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站在清晨阳光下,充盈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水汽,笑眯眯地看着他。 方满气不打一处来。 他作为一个年少时立志作救世主的北京小爷富三代,骨子里非常骄傲,也就是这几年因为穷收敛了不少,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方满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必须得找回场子。 方满捡起保温杯,拖着步子走向孔缺,李秘刚想阻止,便见孔缺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方满在孔缺面前站定,漫不经心地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对孔缺道:“早啊,吃了么?” 孔缺挑了挑眉,道:“没有。” “你不是很擅长解读人心吗?”方满突然笑了,眼睛眯起,蜂蜜色的虹膜沁了点晨光的金色,熠熠生辉,灿烂得就像狗老斯准备撕家前露出的笑容,“猜猜我在想什么?” 孔缺微笑道:“我不会……唔……” 方满没等孔缺说完,伸出手扣住孔缺的后颈,猛地往前一凑,张嘴咬上了孔缺的唇。 这一番操作震惊全场! 李秘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冲上去就要拉开方满,但方满没咬上几口,就放开了孔缺,咬牙道:“……尝尝老子这满嘴鲱鱼味。” 孔缺的薄唇艳红晶亮,他脸上永远完美的笑容被啃走,微微张着嘴茫然地盯着方满,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方满没等到孔缺露出被恶心的表情,自己先熬不住了,跌跌撞撞地跑到角落,呕出一条瀑布。 “死变态……呕……这都没反应……呕……” 鱼腥味加血腥味给方满造成了巨大伤害,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秘揣摩着孔缺的表情,惊恐地道:“孔先生,你没事吧?” 孔缺眼神喜怒难辨,可光是笑容消失就已经足够吓人,李秘心中警铃大作——孔缺从来不碰情人,更何况这次是被强吻,方满闷声不吭作了个大死!按孔缺的性子,说不定下一秒就把他从66楼扔下去了! 李秘扯着方满,佯怒道:“方满,你简直不识好歹!!!别脏了孔先生地板,要吐下去吐!!!” 李秘想在孔缺下令搞死方满之前尽快让他远离孔缺,只是演技太过浮夸,被孔缺一眼识破,淡淡道:“李秘,闭嘴。” 李秘一僵,瞬间安静如鸡。 方满吐了个爽,拧开保温杯将浓茶一饮而尽,好歹是冲淡了恶心反胃的感觉,弹指一挥,将银行卡甩到孔缺脚下,嘶哑道:“得,您的钱太高贵,我实在不配。” 孔缺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微笑,道:“我明白了。” 方满一看他那表情,警惕道:“你明白什么了?” 孔缺道:“李秘,送方满回房间休息。” 李秘松了一口气,道:“好的。” 方满道:“孔缺,我要回家!” 孔缺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你的狗接过来了。” 方满眯了眯眼睛,声音一下冷下来,“你几个意思?你威胁我?你他妈用狗威胁我?” 孔缺笑道:“你配吗?” 方满:“……” “方满!”李秘疯狂将方满扯走,抖着声音低声道:“别说了,会死的。” 方满走了之后,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孔缺坐在沙发上看清洁工皱着脸处理方满的呕吐物,鲱鱼尸体经过胃液的加工,味道想必更加恶臭,但是孔缺看起来若无其事。 不是孔缺忍耐力超绝,而是他根本闻不到。 孔缺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 酸甜苦辣咸,唯有属于痛觉的“辣”能与普通人感同身受。 而在方满亲他的瞬间,孔缺感受到了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 鲱鱼罐头里富含氯化钠,所以那是咸味。 孔缺摸了摸嘴唇,心想,甜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吃起来会是粉红色的吗? 第12章 跑路 方满住进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刚进门,就见狗老斯吐着舌头扑上来,结果被方满熏了个四脚朝天,瞪大狗眼震惊地看着方满,怀疑主人一夜不归,可能是在外面背着他偷偷吃了屎。 傻狗一只。方满眼睛略酸,姿势扭曲地摸狗头,低声道:“靠,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李秘站在方满身侧,掏出白手帕擦汗,糟心道:“你要洗澡吗?” 方满道:“你觉得呢?” 李秘拿保鲜膜缠好方满的伤口,嘱咐他快点洗,方满虽然很想把自己狠狠地搓上一顿,奈何他现在站着都很困难了,勉强冲淡了身上的味道就作罢,踩着拖鞋吧唧吧唧地踏出浴室,发现李秘还没走,在墙角直直站着,和狗老斯大眼瞪小眼。 方满呈“大”字状躺上床,疲惫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秘可算是淡定下来了,收好小手帕,道:“方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方满吐得六根清净,胃火烧一般疼,什么也不想吃。 他气若游丝道:“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注) 李秘打断道:“方先生,你别为难我了。喝点粥吧,好消化。” 方满叹了口气,道:“成。再给我带点胃药,类似于奥美拉唑,铝碳酸镁片之类的。” 方满的胃是个玻璃胃,平时一个不注意就会胃疼,这么折腾下来,方满怀疑他马上要吐血了。 没过五分钟,粥就送上来了,李秘贴心道:“方先生,胃好些了吗?我可以喂你吃。” 方满连连摆手,“别,你快走吧。你个大秘书在这伺候我,屈才了。” 李秘道:“孔先生吩咐我好好照顾你。其实,孔先生一般不会与他找的情人为难,实在是你的能力过于奇特了。” “谁有他奇特?”方满含着一口米汤吞下胃药,“我也就靠鼻子闻,可他呢?我脑子里想什么他都知道。邪门了。秘哥,你跟了他那么久,方便透露吗?” 李秘摇了摇头。 方满道:“这房间安监控了么?还是窃听器。” “没有监控和窃听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李秘认真想了想,道:“方满先生,我只知道,孔先生是个变态。” 方满:“……” 方满的笑点被莫名戳中,刚想笑又扯到了腰侧的伤口,龇牙咧嘴道:“你有这种觉悟,不怕他看出来?” 李秘道:“你别试探我了。喝完粥好好休息。” 方满苦笑道:“嗳,你要是被个变态囚禁了,能好好休息吗?我现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李秘贴心道:“昨天用的麻醉剂还有剩,你需要吗?” 方满:“……” 方满想了想,道:“给我送一只过来,我伤口疼,等熬不住了自己来上一针。” 李秘道:“不用送,我包里就有。” 方满:“……” 李秘打开随身带的包,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根递给方满,道:“忘贴标签了,应该是这个。” 方满怀疑道:“你可别给错了,把我给弄死了。” 李秘道:“给错了也没事,死不了,如果不是麻醉剂,那就是催情剂。你只要自由释放一下就好了。” 方满心道:“这李秘好像也不太正常!果然呆在大变态身边的,也是小变态!” 方满:“……谢谢啊。” “如果不会打,可以叫客房服务。”李秘把针剂递给方满,开门出去了。 方满硬撑着摸了一圈,没找到摄像头,捂着胃姿势扭曲地躺上床,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像最终还是引起了变态注意啊。 方满转念一想,又气不过,招谁惹谁了,变态了不起,凭什么就得顺着他! 狗老斯把窗帘扯了个稀巴烂,蹦跶上床,大概是感受到了方满情绪不太稳定,伸出热烘烘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啧,口水多多。” 方满嫌弃归嫌弃,还是伸手rua了rua狗毛,他的心理素质颇为强悍,在经过短暂的崩溃后,从狗老斯身上汲取了力量,拍了拍狗屁股,“我睡会儿,别把狗屎拉我身上啊。” 狗老斯:“嗷!” —————————— 孔缺泡在浴缸里,捻着薄亮的刀片往大腿上划了一下。 他的表情没有犹豫,也没有痛苦,平静得像一位画师,用毛笔沾着朱砂在白纸上勾出明艳的一笔。 血是真实的,疼痛也是真实的。 孔缺告诉自己,他不需要味觉,不需要嗅觉,只需要痛觉就够了,只需要疼痛,就可以让他活下去。 他喉结动了动,仰头靠着浴缸壁,壁上镶嵌的白色灯泡像一轮小小的月亮,奇妙地与记忆里那轮虚幻的明月重合了。 月光照进井里,那少年递给自己一罐可乐——二氧化碳、水和糖,应该是甜的。 好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刀痕越来越多,孔缺心里的渴望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也许是因为方满的舌头和鼻子比平常人灵敏数倍,孔缺第一次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味道’是什么概念。 杀了方满,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平静下来。 可是,杀了他之后,他再也不会知道可乐是什么味道了。 “呵呵……”孔缺抬手捂住脸,越笑越古怪,他终于明白了方满厉害在哪里。 方满激发了他的,就像可怕的毒品,他不容许自己上瘾,然而又舍不得毁了他。 ———————— 此后一个星期,方满再没见到孔缺,除了不能出酒店,说实话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早上八点起床,餐厅已经摆好了早餐,丰盛得像满汉全席,样式各种各样,摆得满满当当,生怕方满吃得不乐意。 吃完早餐,方满捧着保温杯在酒店乱走消食,半小时后回房间,医生上门换药,接着两个按摩师给方满全身按摩。 不用上班,不用冲ki,方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安安分分,韬光养晦。 养到了伤口结痂,酒店结构也摸得差不多时,方满决定跑路了。 方满计划得很顺滑:半夜三更打翻红酒,在卧室烧一把火,卧室有毛毯,所以火势会迅速蔓延引起骚乱。这火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天花板有自动喷水装置,配备门口的灭火器,最多三分钟就能把火灭掉。但必然存在至少一分钟的混乱时间,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乘电梯下楼。 这天,是方满生日,说不上有多吉利,但到底是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凌晨两点,方满睁眼。 打火机往酒上一扔,火舌游走,烟雾报警器尖锐鸣叫,连带着整条走廊都在淅淅沥沥地喷水,方满抱着狗老斯急急穿过雨帘,站在电梯门门口,还没按下电梯,叮咚一声,电梯门忽的开了。 一股稀薄的血气从门缝里透出来——是孔缺!方满心中警铃大作,侧身躲闪,捏紧了手中的红酒瓶。 人影闪现的瞬间,方满手起瓶落,直接往人颈侧一砸。 “啊——”那人被砸中后,晃了一下,慢吞吞地转头,盯着方满慢吞吞地道:“方——导,好——久——不——见。” 方满:“……” 交错的光线,满天的水雾下,方满认出了来人——虔天意! 上次和他见面,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虔天意是《兰花指与西瓜刀》的主演之一,出演“兰花指”甜点师,同时也是整部剧唯一不用打磨就演技在线的演员。 那么多年过去了,英俊的导演方满沧桑了不少,但虔天意的变化却不大,仿佛以05的倍速在时光里行走,还是那个细皮嫩肉俊小伙,无精打采慢半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被孔缺包养了吗? 正如虔天意做什么都慢半拍,他连晕倒都比别人慢,踉跄地往后倒,被一双白玉般的手掌托住,站在虔天意身后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脸色煞白,迷之微笑,斯文的银框眼镜,自然是孔缺。 他扶着虔天意倚靠在墙壁上,含笑望了方满一眼,和颜悦色道:“好巧。” 方满干咳一声,道:“哈哈哈,是啊,我刚想下去求援来着。” 孔缺道:“这火不是你烧的么?” 方满讪讪道:“哪能啊,消防事关你我他,安全系着千万家。而且我还赔不起。” “没事。”孔缺下颌微收,眼镜片闪过一片弧光,“你可以拿命来赔。” 孔缺话落,毫无征兆地举起手枪对准了方满。 “我去!!!” 生死一线间,方满没选择逃跑,孤注一掷捏着孔缺手腕往上抬,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按下了一楼。 砰一声巨响,子弹打中了电梯顶灯,电流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暗,衬得孔缺的脸宛如夺命恶鬼。 两人在电梯里斗作一团,孔缺虽瘦,力气却超乎寻常,方满练过近身搏斗,堪堪与孔缺势均力敌,电梯内兵荒马乱,两人滚来滚去。 当时是,孔缺的枪口逐渐逼近方满的脑袋,生死一线间,梯身忽的抖了抖,光线突然黑了下来,方满顾不得惊讶,将最后的底牌,也就是从李秘那里坑来的麻醉剂扎进了孔缺后颈皮。 10,9,8……0。 随着方满在心中倒数,孔缺压他身上的力道渐缓,似乎逐渐陷入了昏迷,方满劫后重生般松了一口气,翻身而起,解开孔缺领带,牢牢把他手绑上才有心思查看四周。 电梯在二楼停下了,想必是李秘发现不对,强行中止了电梯的运行。 功败垂成,最麻烦的是狗老斯还在上面。 方满试着扒拉电梯门,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只是碰运气的下下策,赌的就是电梯刚好停在二楼。 用力将门扒开一条缝,有一线白光从门那边透过来,方满一喜——嘿,好像可以! “呵。” 一声轻笑在方满身后响起,方满转过身,只看见了无边黑暗。 忽然,他的肩一重,一双手臂宽松地圈住脖子,白玉雕似的双手垂在方满胸前,却没有收紧,只是搭在他身上。 “……你刚刚应该用领带勒死我。”孔缺趴在方满耳边低声道。 第13章 电梯嘿嘿嘿 那一瞬间,方满心跳加速,头皮发麻,恶心反胃,心头涌上了一股被恶鬼缠上的绝望感。 死变态一沾上就甩不掉,难道只有孔缺死,他才能在牢里活着? 凭什么? 方满内心燃起怒火,反身一扭,冲着孔缺肋骨打出一拳,这一拳丝毫没有留手,孔缺砰一声撞上电梯壁,咳了一声。 奇怪的是,孔缺没有反击。方满抓住机会,倾身上前,摁住孔缺的手腕高举起来,掐着他脖子将他抵在电梯壁上,咬牙道:“你特么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抢了你老婆?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 两人呼吸交错靠得极近,窄小的电梯里孔缺的血气和方满身上的清茶味混在一起,奇怪的味道增加了! 血不像血,茶不像茶,有点像酒精。 孔缺依然没什么大动静,双手被制,漂亮的腰线绷紧,其他地方的肌肉却很放松,低低笑了起来。 “肋骨裂了,”孔缺仰着脖子笑,后脑勺磕了磕电梯壁,“……好舒服。” 方满:“……” 孔缺的笑声听起来无比愉悦,而奇怪的味道也越来越重,方满仔细闻了闻,顿觉不对,那股味道不是由他和孔缺混出来的,而是新产生的味道。一股与之前充满侵略性的血腥味截然不同的气味正源源不断地从孔缺身上冒出来。 幽香、醇厚、醉人,就像电梯里打翻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随着孔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酒味越发浓厚了,方满就像站在酒池里,连脑袋都昏沉了起来。 方满摇了摇头,鬓角流下一滴汗。他握着孔缺修长的脖颈,触感冰凉细腻,仿佛酒杯的握柄,喉结在掌心上下滑动,邀请方满品尝杯里醇香的酒液。 方满昏昏沉沉,飘飘忽忽,想睡觉又莫名兴奋。 喉咙很干,渴得像三天没喝水的人,似乎只有亲吻能缓解这种渴望,哪怕清楚地知道这是饮鸩止渴。 方满被蛊惑般凑近孔缺的唇,孔缺偏了偏头,从门缝外透过来的一竖光线恰好照在了他漆黑的瞳孔上。 方满像被泼了一杯冷水,清醒了不少,勉强离孔缺远了一些,压抑道:“这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 他对孔缺怎么可能得起来! 孔缺深吸了一口气,古怪地笑了起来,“你应该问自己,你给我打了什么?” 麻醉剂? 麻醉剂不该是这种反应。方满陡然想起李秘的话,“如果不是麻醉剂,那就是催情剂。你只要自由释放一下就好了。” 方满:“……” 他给孔缺打的不会是那玩意儿吧?! 不对!方满转念一想,那关他什么事,针又不扎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他会有把孔缺日上一顿的冲动! 此情此景,就好像他穿越到了abo设定的世界,走了糟糕的老套路,密闭空间,孔缺发情,引得他也蠢蠢欲动。 问题是,他是在现实世界啊,怎么会有这么扯的设定! 方满沉声道:“……为什么我会受影响?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啊……”孔缺勾了勾嘴角,“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用什么换呢?” 方满道:“你爱说不说。” 方满说罢,放开了孔缺的手腕,孔缺失去支点,顺着电梯壁滑坐在地上,方满捂着鼻子退至另一个角落,恨不得原地化作一缕青烟,从电梯缝里钻出去。 孔缺呼吸急促,边笑边断续道:“你和你前男友做过吗?” “我听说很舒服。” “我们做吧。” 黑暗掩盖了视觉,密闭的电梯里声音和味道被放得无限大,方满把某处按下去,心中欲望不减反增。 衣物窸窸窣窣,孔缺顺着方满的腿,坐到他身上,乱七八糟地扒拉着。方满蓄力完毕,翻身一滚,压倒孔缺身上,钳住他手不让他动,喑哑道:“你的人怎么还没来救你?” “救我?哈哈哈,”孔缺笑得浑身乱抖,“他们敢进来吗?没有我的命令,哪怕我饿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进来。他们怕死。” “你到底怎么回事?!”方满翻身,再次掐住孔缺的喉咙,“你是人吗?妈的,你是不是外星人!” 孔缺抓着方满的头发往下扯,低哑地笑,“我说了……知道答案要付出代价。” 方满:“艹……什么代价?” “唔……”孔缺认真想了想,勾起唇角,兴致勃勃地道:“我的口袋里有一颗糖,你把它含在嘴里,亲我。” 方满:“……” 孔缺补充道:“是可乐糖。” 方满:“这是什么破代价!你耍我呢?我亲不下去。” 孔缺笑了笑,“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前男友。” “嗤,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缺德,动不动把人当替身。再说了,我只亲我喜欢的人!” 孔缺奇怪道:“可是之前你亲我了,难道你喜欢我?” “那不一样……我那是打击报复……” 不过用亲吻来打击报复,好像也不是很有下限的事情,方满哽了哽,“算了……哪个口袋?!” 孔缺声音顿时充满了迷之期待,“左边……裤子口袋。” 摸口袋。 还在黑暗里摸口袋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毕竟在摸到口袋之前,很可能会不小心摸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方满伸手,摸到了孔缺大腿,此时随便一点肌肤接触都有点燃激情的可能,方满又马上把手缩回来,道:“……你自己拿。” “啊……”孔缺的手动了动。 “等等!” 方满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万一孔缺裤子口袋里的不是糖而是刀,抬起手握着刀片往他脖子上一划,就像电影《消失的爱人》那样,时朝天一股喷泉血,血呲糊啦归西去。 “你不准动,我来。” “呵……”孔缺道:“为什么不赌一赌?” 方满再次伸出手,“怂了,赌不起。” 手伸进了口袋缝,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再往下,肉有点弹——糖在哪?怎么还没摸到?不会在坑我吧? 方满浑身是汗,忍得很是辛苦。 孔缺同样难熬,喘了一声道:“……现在把亲我换成干我,来得及么?” “不行,来不及!”方满在尽量不碰到孔缺的情况下把糖夹了出来,撕开包装闻了闻,确实是可乐糖的气味。 “真是有病……” 方满这话也不知道是说孔缺还是自己,皱着脸把糖塞进嘴里,俯下身英勇就义般含住了孔缺的嘴唇。 双唇一触即分,方满碰了孔缺一下就欲离开,孔缺抓着方满头发,夹住他的腰一扭,压在他身上,咬住了他的唇。 孔缺咬到了甜味。 原来,甜不是粉红色的,似乎也不属于任何一种颜色。 如果硬要把这个味道记在心里,甜是一个滚烫的拥抱,一根挠着喉咙的羽毛。 两人在电梯里滚作一团,一颗可乐糖不知最后化在了谁的口腔,孔缺掠夺了糖分,掠夺了空气,牙齿用力咬合,似乎还想掠夺方满的血肉。 “唔……” 血腥味和剧痛一起爆发,方满一个激灵,猛起一拳揍上孔缺的脸。孔缺挨了个结结实实,动作一滞,方满抬起膝盖,一腿将孔缺顶远。 “呼呼……嗬……”方满痛得饱含热泪,捂着嘴想骂人,但因为太痛,半天只哼出一句:“……艹。” “哈哈哈哈哈……” 孔缺捂着胃,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神经质地笑起来,红酒的味道浓郁得要将血腥味覆盖。 方满很确定,刚才他要是不把孔缺踹开,孔缺会把他嘴唇啃掉。 “妈的,变态。”方满艰难喘了一口气,“得,亲也亲了,告诉我。” “咳……”孔缺带着笑意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想知道?” 方满擦掉嘴边的血,抽着凉气道:“我知道,秘密知道得越多,人死得越快。可现在,就算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也打算要我的命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孔缺笑了一声,道:“也是。好吧。” 等了半天,孔缺还没说话,方满催道:“你可别耍赖啊,好歹是个总裁,耍完流氓再耍无赖就太不要脸了!” 孔缺终于开口道:“其实,你早就说出来了,因为我是个变态。身体和精神都是。” 如妈妈所说,是个怪物。 第14章 跑路成功 方满:“……就这?” 孔缺:“……嗯。” 方满颇为无语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在我脑子里你闻起来什么味道?” 孔缺似乎嫌热,解了一颗衬衫扣子,温声道:“因为,我能和你共感。” 方满一愣,“共感”听起来就和修仙法术似的,比读心术还扯。 方满皱眉道:“共什么感?” “就是你的感觉。”孔缺飘飘忽忽道:“只要我想,我能共享你的一切。” 方满僵住了,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在装傻还是有智力缺陷?”孔缺笑了笑,“那么难理解吗?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你的鼻子,闻到了我自己的味道。不过你放心,在大部分情况下,我只能共感人的想法。是你见我的时候,在心里说我闻起来像凶杀案现场,我才会知道。” 孔缺的话非常扯,但从逻辑上来说,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方满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你看我几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么其他的东西你也能共享?通过什么方式?” 孔缺言简意赅道:“通过体液交换。”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我亲你?”方满脑子里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但由于嘴巴太痛,没能抓住,“艹,我还以为你丫爱上我了!” 孔缺:“……” 方满随即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我怎么……咳……跟中了春药似的?” “啊……”孔缺笑了笑,“共感么,我可以共享你的,你自然也可以共享我的。刚才我的情绪有点激动,没有控制好。” 方满有点明白了。 孔缺的情绪和感知也可以反过来影响他,只要他愿意。他对孔缺来说,就像一个开放性文件,安全无害,只要双击鼠标就能打开,而孔缺属于那种病毒性文件,平时怎么样都打不开,一旦失控,就摁着你的头传染你,删也删不掉,一不留神还会让你死机。 “你……是外星人吗?” 孔缺笑了笑,道:“不是。” 方满本身就能闻到奇奇怪怪的味道,对孔缺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接受度良好,只是更加忌惮孔缺。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孔缺的语气慈和得像鞠躬尽瘁的人民教师,但他的动作却像游走的毒蛇,缠到了没什么力气的方满身上。 方满醉酒般浑身疲软,唯有某个地方硬破苍穹,挣了挣道:“艹,你别黏过来,离我远点!” 孔缺冰凉的手摸了摸方满的脸,道:“呵,如果你的意义是控制我,那么你成功了。我的父亲,真是聪明。” 一片漆黑中,方满从口袋里掏出刚从孔缺手里夺来的枪,抵住了他肚子,哑声道:“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你爸派来杀你的。脑子有病就去医院治,别祸害咱遵纪守法的地球人!” 孔缺不动,笑道:“开枪吧,杀了我。” 方满:“……” 在今天之前,方满从来没碰过枪,他现在甚至不知道保险栓开没开,更何况,他拿枪对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面对变态,正常人一败涂地! 孔缺呵呵笑了一声,温和道:“生日快乐,方满。” 方满被吓出冷汗,这简直是他听过的最惊悚的生日快乐了,艰涩道:“你觉得我快乐得起来吗?” 孔缺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是因为我没有送你礼物吗?!” 方满:“……” “你想要什么?” 方满:“……放我走。” “嗯……”孔缺想了想,笑道:“好啊。杀了我,你就可以走了。” 方满试图用神经病的思路和孔缺对话,嗤笑道:“别人在我这送礼物,你在我这送死,孔缺,你根本没有真心祝我生日快乐!” 孔缺歪了歪头,道:“为什么?” 方满道:“如果我杀了你,我后半辈子就得在牢里过了。” 孔缺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你待在我身边,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坐牢的问题。” “而我厌了你之后,我也会杀了你。” “我们可以比比看,谁先死。” “……听您这意思,我还得窝在您身边,找机会杀您?”方满嗤笑一声,擦了擦笑出来的血,“我闲的啊?” “玩吧,”孔缺愉悦地哼了一声,“很有趣啊。” “破游戏,不玩。” 孔缺兴致勃勃地道:“那你开枪吧。” 方满额头青筋爆突,咬牙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来啊。” 方满的食指搭在扳机上,只要扣下它,砰一声,就能结束这一切。 一个星期来,方满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孔缺和他只能活一个,当然得选择自己。 杀了他,就不会担惊受怕。 杀了他,杀了他! “叮咚!” 伴随着这一声提示音,方满眼前霎时出现一阵白光——电梯来电了。 方满瞳孔一缩,扣扳机的手指顿时松开。他看见雪白的灯光下,孔缺嘴唇沾血,鲜艳地勾起,天真又变态地看着他。 方满快速地喘息着,惊魂未定。 他刚才差点杀人了! “啊……”孔缺遗憾地笑了笑。 刚才他和方满共享了“杀意”,可灯亮的瞬间,方满突然清醒了没有开枪,实在是可惜。不然,他就能享受到方满带给他的痛感了。 电梯门开,李秘牵着狗老斯站在门口,看见孔先生跨坐在方满腿上,两个人都衣衫不整,嘴唇红肿,可以想象刚才电梯里发生了什么香艳的情节。 方满不愧是带着满嘴鲱鱼味亲了孔先生还能活下来的人! 李秘拿出手帕擦了擦鬓角的冷汗,不由望向虔天意,刚才虔天意担心孔缺安危,坚持要开电梯门,不知他作为目前孔先生最宠爱的情人,看见此情此情是什么感想。 气氛有一秒尴尬,方满率先反应过来,掐住孔缺,拿枪抵住他的太阳穴,道:“李秘,把我的狗牵过来!不然,你家孔先生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孔缺笑道:“给他。没关系。” 李秘松开狗绳,狗老斯却没跑向方满,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被孔缺吓得路也走不了。 方满:“狗老斯,过来,别苟了!” 狗老斯:装死。 方满咬了咬牙,心想,如果不管狗老斯,他可以挟持孔缺,直奔警察局,待牢里也比待孔缺身边好,相信李秘不至于为难一条狗。 但是万一呢?狗老斯转手就变成狗肉火锅了怎么办? 方满思绪万千,掐着孔缺脖子的手越发用力,听孔缺咳了一声,才如梦方醒地放松了劲道。 孔缺扶了扶眼镜,沙哑道:“好吧,我放你走。” 方满生怕有狙击手,张望道:“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李秘揣好小手帕,紧张道:“方满,快放开孔先生!孔先生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孔缺道:“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带我回你家。” 方满一听,连忙放开了孔缺,道:“你可千万别跟我回去。” 孔缺理了理领口,转过身彬彬有礼道:“需要送你回家吗?” 方满现在恨不得搬去月球,斩钉截铁道:“不用!” 孔缺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快乐了吗?” 方满颇为小心翼翼,道:“……快乐吧。” 孔缺展颜一笑,似乎自己也挺快乐的,温声道:“我会来找你玩游戏的。” 方满:“……” 一群人拥着孔缺浩浩荡荡地走了,方满牵着狗老斯和虔天意面面相觑。 虔天意从口袋里掏巴出两百块钱,道:“方—导,打—车—走—吧。记—得—还。” 方满接过钱,道:“成,我回去微信发你啊,微信号还是原来那个吧?” 虔天意缓缓地顿了顿脑袋。 方满犹豫道:“你……” 方满欲言又止,他不爱道人是非,也不好他人,他想问问虔天意和孔缺是怎么回事,又问不出口。 虔天意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慢条斯理道:“我—没—事。方—导,保—重。” 说完,虔天意以05的倍速飘走了。 方满:“……” 孔缺上了66楼,踩着湿乎乎的地毯,路过被烧得漆黑的墙壁,李秘战战兢兢道:“损失约213万,主要集中古董家具和地毯上。没有人员伤亡,预计明天可以完成装修。” 孔缺道:“不用装修了,留个纪念吧。” 李秘还想再问问要不要额外关注方满,却见孔缺抬手挥了挥,兀自回房了。 孔缺的卧室,有一副月光男神的半身画像,画像上方,挂着一盏月亮似的明灯。 孔缺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仰头望着画像,咔嚓咔嚓地咬指甲,“哥哥,我今天吃了一颗糖。” “……我终于知道,你给我的可乐是什么味道了!” “我想杀了方满,因为放纵自己的,必然会被所掌控。我么,向来没什么自制力,毁掉他,就不会渴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良久,孔缺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失败了。” “……我还想知道,酸和苦的味道。” ———————— 方满坐上出租车,先疑神疑鬼地闻了闻司机的味道,确认他不是孔缺的人,而后离噩梦般的豪华酒店越来越远,离自己家越来越近,才筋疲力尽地展开四肢,瘫在后座上。 司机:“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啦?” 方满无精打采道:“您怎么看出来的啊?” 司机道:“嘴都啃破了,跨年夜送错礼物了?” 方满:“……” 司机:“本来呢,带着大型犬我是不让上车的。主要是小伙子你看起来太惨了,我就破例一回。” 方满道:“……诶,谢谢您。” 惨么? 方满摸了摸脸,从他这张帅脸能看出惨相来了? 莫非皱纹都出来了? 跨年夜,北京的灯光繁华归繁华,但北京人着实没什么夜生活,街道两边店面关了大半,雾霾笼着路,眼前一片白茫茫。 公司应该回不去了,无故缺勤这么多天,经理抓着这个小辫子不会轻易放过他。 更何况,北京也不能呆了,孔缺摆明了还要继续找他“玩游戏”,他不敢住在家里。 跑路,必须得跑路。 方满抬手搓脸,把自己满脸的惨相搓走,乐观地拍了拍狗头。 今天生日,就送自己一段时间的自由好了。 反正一无所有也不是第一次了,至少还有自由,新的一年,新的人生,就和狗老斯一起自由地流浪吧! 方满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他在北京的一切,矫情地拍了几百张照片,背着包带着狗去旅游。 他带狗老斯去俄罗斯参加了弗拉基米尔家族举办的一年一度雪橇犬大赛,不幸被狗老斯摔进了十几米厚的白雪里。 回家陪妈妈过年,在母爱的滋润下吃没了腹肌,过完年方满托孤似的把狗老斯托付给了老母亲。 去泰山扫了几个星期的地,好歹瘦下来又去云南采茶叶,自己炒了好几罐子,包圆了接下来一整年的茶水。 去练射击,搏杀术以及各种生存小技能,以防不测。 走走停停,方满一直浪到了春天,消停了,一方面是孔缺再没对他做出变态操作,另一方面是因为穷。 方满发了一条朋友圈:找工作,有缺人的吗? 不多时,方满收到了一条消息:方少爷,有兴趣拍片吗? 发信人:魏来。 第15章 鸡犬相闻 魏来,性别男,雅号魏鸡,大学时睡方满对面,表面是个风度翩翩的富二代,背地里是一朵爱好猛男的娇花。 同是导演系,魏来毕业后成为了知名经纪人,拉皮条拉得风生水起,但是他曾经也是导过片的。 他导的gv至今仍在站流传,在寂寞的深夜造福一方。 所以方满一看见魏来找他拍片,第一反应是魏来终于找他当gv男主了。 方满:“……拍什么片?那种?” 魏来:“哎呀,亲爱的,那种好事能轮上你?是古装仙侠剧《把魔尊藏进小瓶子》,都拍了一半了,导演睡了制片人的小情人,被搞了,现在剧组缺个总导演。” 方满:“……诶,我好像看过这剧的宣传,大制作吧,怎么会找我?” 魏来发了一张挺臀骄傲的表情包,道:“因为我啊~,剧组说缺导演,我肯定先想到自己人嘛。再一看你朋友圈,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怎么样?去和老板们吃顿饭?” 魏来的名声在娱乐圈的算不上好,什么强迫手下艺人陪睡大佬,牺牲小艺人为流量鲜肉铺路……不过同窗四年,再加上魏来的味道挺好闻的,方满不觉得魏来会刻意害他,但还是先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那些个老板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孔缺的?” 魏来道:“……没,这是谁?你得罪他啦?” 方满道:“嗯。遇见他我得马上跑。” 魏来发了几个问号,“别吓我,是混黑的吗?我会替你注意的……那还吃饭吗?” 方满:“吃呗!应该是我想多了,他想搞死我,哪用设鸿门宴!” 魏来道:“好,别怕,我会陪你的。横店,你到了call我噢~” —————— 一般来说,成年男人联络感情都会去下顿馆子,几只手推杯换盏,几张嘴吹吹牛逼,酒局一散又多了几个哥们儿。 然而,魏来并不是这样的成年人。 魏来去机场接到方满,震惊地打量了方满好几眼,直接带他去做sa,一路上念念叨叨,“我捧着花来接你,你居然打扮成这样见我?” 方满低头看自己:人字拖,破洞牛仔裤,白色短袖,黑色口罩。 “这不是挺好的?”方满摸了摸脸,“我还涂了防晒修了眉毛!” 魏来幽幽道:“你没洗头。” 在魏来的观念里,洗头是见朋友的最高礼遇,不洗头就见面,意味着友谊的小船离翻也不远了。 方满:“……” 在外浪了三月有余,方满头发飕飕疯长,肆无忌惮地呈放射状炸开,哪怕把头发绑起来,还是会有很多碎毛四处支楞,油的时候还好,要是刚洗完,那头毛炸得妈都不认识。 “虽然没洗头,但是我洗心革面见您来了!您消消气呗?” 魏来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方满大学时的行事作风。一天得洗两次澡,书包里常备空气清新剂和消毒洗手液,宿舍里谁不洗脚能被方满揪着后颈脖子丢出去,吃穿用度非常讲究,宛如贵族大少爷,所作所为简直让他的富二代光环暗淡无光。 时隔多年再见,方满邋里邋遢,看起来颇为落魄,魏来并没有一种自己混得比方满好的优越感,反倒是有点生气,气他这么多年不联系自己,就像见他不洗头一样,根本没把他的朋友嘛。 然而,听方满说话,似乎还是以前的德性,插科打诨稳如狗,不喜欢和人争辩,争起来就耍个贫嘴撒娇哄人。 魏来感叹道:“没生气啦。你似乎变了很多,但听你说话,又觉得你没变。” 方满闻了闻魏来身上的甜牛奶味,笑道:“……你也一样。” 折腾了一小时,好歹是做上了sa,两个大男人滩在躺椅上,脸上糊着绿色的面膜,方满做手膜,魏来在泡脚。 方满伸了个大懒腰,打起精神闲聊,“这几年怎么样啊?” 魏来翘起指头按了按额角,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体还行吧。最近暗恋对象刚订婚,有点难过。而且,你知道,圈子里0多1少,我都不知道多久没释放激情了。” 说着,魏来糊着一张绿脸,目光炯炯地盯着方满,道:“你呢?” 方满道:“我怎么?” 魏来八卦兮兮道:“你找到男票了吗?” 方满:“……” “那我这么问,你找到过男票吗?” 方满叹道:“……诶,没呢。全靠我灵活的手指排遣寂寞。” 魏来震惊了,道:“不是吧?那么多年了都,你不是被赵诺泓被坑出阴影了吧?” 方满:“……” 赵诺泓,是乃方满人生一劫。 赵诺泓是方满第一部 电影《狗头侦探》的男主角,同时也是方满最后一部电影《异类》的男主。当年,方满《异类》刚上映,好评如潮,毕竟是烂导方满一洗前耻之作,在大肆宣传下他本人的热度逐渐上升,而赵诺泓半夜发微博,控诉方满潜规则的事件将他推上了舆论的顶点,方满没有辩解,从此渺无音讯,功成名就和身败名裂只在一线之间。 魏来绝不相信方满会搞潜规则那一套,先不提方满做鸭十万起的外形,光说他的性子,日保温杯都比日男明星靠谱。后来,魏来明里暗里地打听,虽然各人有各人的说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是赵诺泓先追的方满。 总之,方满绝对是被赵诺泓坑了。 魏来问道:“你和赵诺泓怎么回事?大学的时候,我颜值甩他几条街吧,你都没潜我,潜了他,我不服。” 方满想了想,笑道:“嗨,争这个干嘛,论颜值您输过谁啊?” 魏来打了方满一下,道:“少贫,快说~” 方满叹了口气,“我和他,算是谈恋爱吧。谈了三个多月总算打了个啵儿,好死不死被蹲点的狗仔拍了。我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怂过,就打算全网出柜了。他不愿意,半夜发文和我撇清了关系。就这样呗。” 赵诺泓发文后,热度飙升,从此星途坦荡,现在已经是二线男星的地位了,所以那不叫撇清关系,叫踩着方满的血肉往上爬。魏来沉默片刻,心疼道:“少爷,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走出来,为情所伤,到处流浪?” 方满笑了一声,道:“哪能啊,赵诺泓早过去了,别问了。”说着踢了踢魏来大腿,“和我讲讲剧的事儿。” 魏来沉吟片刻,道:“嗯……好吧。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本来这剧的男主角是个叫an的台湾演员,他应该是某位大佬养的情人,偏偏想不开和导演睡了。” “这部剧原本就是大佬为了捧an拍的,谁知道亲手给自己戴了顶绿帽!要我我也气不过,他任性撤资,这剧就停了。一停三个月,最近刚重启。缺主演缺导演。” “主演现在已经有着落了,我手下艺人姚朝雾,导演么……就看你了。”魏来冲方满眨眼,“明天和片方吃顿饭,记得洗头。” 方满道:“诶,我沐浴焚香,保持逼格,绝不丢脸!” 第16章 被孔缺一个人包围了 孔缺通过摄像头看饭店包厢。 圆桌上一共坐着八个人,方满坐在窗户旁边,挨着空调。 三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可以扎起来,额头碎发触角似的往外探,随便一点动静,就上下招展,让孔缺很想把这些毛弄平。 饭局开始,菜基本没人碰,你来我往,都在劝酒。 魏来替方满挡了几杯,但到底没挡过去,方满喝了一杯白酒,似乎就已经醉得不行了,眯着眼睛瘫着,魏来往他碗里夹什么菜就吃什么菜。 孔缺看方满摄入食物,突然有了饥饿感。 好想,好想把他吃掉。 孔缺喉结动了动,手中的红酒杯被捏碎,猩红的酒液混着血洒了一地。 酒过三巡,有人开始抽烟,方满咳了一声,脑袋往窗户那边歪了一点。 饭局上有人抽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方满早有预料,坐在窗户旁边,忍忍就过去了。 孔缺擦干净手上的酒液,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那人醉眼朦胧地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吓清醒了。 ——孔总:请把烟掐了。 孔缺的措辞是如此客气,但这客气绝不意味着福气,那人抖着手把烟头彻底掐灭,见旁边人也打算来一根饭后烟,极有眼力劲儿地把人叼在嘴里的烟一把揪走,低声道:“喝糊涂了你?看群。” 旁边人的烟无缘无故被抽走,原本有点生气,看了群之后感恩戴德地给他夹菜,道:“赵总,你多吃点哈。” 这六个人明面上是电视剧的金主没错,但他们也只是被金钱操控的工具人罢了,头上还顶着一个共同的上司孔缺。 既不能让方满看出破绽,又不能惹他不高兴,所以整场饭局方满看似在当孙子,可实际上他才是大爷。 赵总道:“咳,魏老师,我们方导可真是谈吐不凡,能力过硬,咱这部命运坎坷的剧啊,总算稳了!真是谢谢你啊!” 魏来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成了,眉开眼笑地给给赵总倒酒,正要拍几句马屁,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方满突然站了起来,举起了酒瓶子,大手一挥,道:“你们都不准夸我!” “吨吨吨吨……”方满仰头灌酒。 魏来:“……” 方满拿着空酒瓶,仿佛拿着一个话筒,慷慨激昂地道:“我爱拍片子!我知道我没天赋,但是我就是喜欢!” 方满迷迷瞪瞪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电视机,他妈妈很忙,有时候跟组,一个月都不回来,爸爸也是,没日没夜地值班。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陪着他,那台电视……很小,和现在的大彩电比起来跟孙子似的,但那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光影编织成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方满捏着光走进去,他就是神。 “我这几年一直在想,我要用光拼成什么东西……” “我逃不了,我要拍,我要找到那个答案。” “仰天大笑出门去!” 赵总一看他要吟诗,很是捧场,鼓掌道:“好!” 方满迷迷瞪瞪:“……去……去厕所。” 赵总:“……” 方满张开手臂,飘忽道:“魏来?背我去厕所……” 魏来:“……”说好的沐浴焚香保持逼格绝不丢脸! 魏来万万没想到,一杯白酒就能将方满放倒,而喝醉之后,大少爷脾气简直呈几何倍增长。 “厕所……好臭,不想去吐。” 魏来无奈道:“这厕所哪臭了?豪华香厕,快去吐!” 方满试探性地往前伸脚,脚尖一踮又缩了回来。 魏来道:“少爷,这块地是烫jio吗?” 方满跺了跺脚,严肃道:“魏来,这地陷下去了。” 魏来:“……因为你喝醉了。都是错觉。” 方满挂在魏来身上,驱使道:“有可能是错觉。我走不了,背我回酒店。” 魏来:“我哪背得动?你那么大一个人!” 方满囫囵道:“那你把我放地上,不要忘了给我盖上被子。” 说完,方满就顺着魏来的身体滑到了地上,张着嘴扭了扭,睡得很安详。 魏来平时就不可能背得动方满,喝醉就更不可能了,扶额道:“你真是我大爷。” 正束手无策之际,拐角路过一端盘小哥,魏来忙道:“小哥,等下!” 小哥闻言,驻足转身,微笑道:“什么事?” 魏来:“……” 魏来看傻了眼。 肤白胜雪,眉眼如画,银框眼镜显其温润斯文,身材比例堪称完美无缺,现在这种极品美男都要来端盘子了? 按理来说,极品美男不会来饭店端盘子,但是孔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魏来揉了揉眼睛,克服了美色的诱惑,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现金,塞孔缺口袋里,道:“小哥哥,帮忙抬下我朋友呗?他住的酒店就在对面,没几步就到了!” 孔缺看了方满一眼,道:“好的。” 魏来有些感动,本来以为按照方满的体型,小哥要价两百也不过分,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魏来道:“那你抬左边,我抬右边?” 孔缺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一左一右,努力将方满架起来,还没走两步,方满又不乐意了,嘟囔道:“……背我……胳肢窝疼。” 魏来道:“少爷,别讲究了,没睡路边不错了!” 孔缺笑了笑,道:“我背他吧。” 魏来道:“别听他胡咧咧,你哪里背得动……嗯???” 就见这小哥微微弯腰,掐着方满膝盖弯往上一提,吸一口气的功夫,就把人背上了。 魏来:“……?” 方满那么大一坨! 这小哥又是个纤瘦美人! 魏来顿时拥有了许多小问号。 难道是他太虚了? 可是背着方满还能走得那么快才不正常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既能美貌如花又能拳打四方的美人攻?果然出了川渝一带,遇见攻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魏来荡漾道:“真没事吗?小哥哥,腰别伤着了啊……” 孔缺浅笑道:“没事,带路吧。” 所幸方满下榻的酒店就在对面,没五分钟就把他送到了床上。 魏来又给小哥塞了一百块钱,道:“辛苦了辛苦了,要是没你,今天我俩肯定要电线杆子下过一晚上。快撤吧,别耽误你工作。” 孔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这就是我的工作。” 魏来被孔缺的美貌迷得腿软,捧脸道:“你们饭店,服务太到位了!”说着,魏来递上自己的名片,“小哥哥,如果有兴趣混娱乐圈,务必先联系我。你能红,我保证。” 孔缺礼貌微笑道:“好,谢谢。” 魏来插上房卡,招呼道:“客气什么,我们走吧~” 孔缺温声道:“留他一个人没问题吗?” 魏来率先走出去,道:“没事儿,那么大人了。他不对酒精过敏,就是单纯的酒量差。” 孔缺跟在魏来身后出门,带上门的时候,房卡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他手里。 两人在楼下分开,魏来醉醺醺地打车,孔缺绕了一圈,回到了方满房间。 第17章 撸睫毛 首先,孔缺把方满炸开的毛捋平了。 方满四仰八叉地躺在雪白的床上,银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被睫毛筛过,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孔缺站在旁边看了许久,慢慢伸手拨弄方满的睫毛。 睫毛的弧度恰到好处,根根分明,在光下充满着某种半透明的,绒绒的质感,孔缺用指尖抓住,像捻住蝴蝶的翅膀。 长得真像。 月光下,方满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一尊炙热的雕像。 要是他永远这样就好了,不会说话不会动,他的心情就不会因为方满的存在起伏不定。 “我想你了。”孔缺轻声道。 方满可不知道他避之不及的大变态已经和他亲密接触,只是觉得眼皮子痒痒,本能伸手一挥,啪一声打在孔缺手背上。 孔缺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薄薄的皮被打红了,有些烫。 孔缺从他的白月光雕像幻梦里醒来,意识到这是活生生的方满。 这时方满有了一丝清醒,第一知觉就是胃里翻江倒海,食物顶上了嗓子眼,弹起来直奔厕所。 方满要吐酒也要吐得体面,扯了一条毛巾铺地砖上,双膝跪好,才趴在马桶边上:“呕!!!” 方满酣畅淋漓地吐完一波,还是不舒服,枕在马桶圈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满手机响了。 现代人对两种声音最敏感,一是闹钟声,二是来电铃声。 方满哪怕喝得烂醉,也保留着接电话的本能。 方满:“……嗯?” 电话那边传来搓麻将的声音,魏来道:“你醒啦,还好吧?” 方满道:“……嗯。” 魏来:“好就行,你喝醉了怎么那么讨厌呀!闹着要我背,不背就躺地上,要不是一个巨好看无比的小哥哥背你回来,我就把你扔饭店了。” 方满:“……小哥哥?” 魏来道:“是那种好看的小哥哥噢。哎,我也好想让他背背我噢,他一推眼镜,我就想脱裤子。可惜,我酒量太好了。” 在和孔缺短暂的相处中,方满不幸得了孔缺tsd,症状有且不限于:一看见戴眼镜的男人狗躯一震;看见爱笑的美男菊花一紧;远远闻见血腥味或者红酒味拔腿就跑。 方满心跳如小鹿,艰涩道:“……不会是银框眼镜吧?” 魏来:“对啊!” 方满睁大眼睛,四下里看看,压低声音道:“……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像假人,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魏来娇花乱颤:“……啊,对嗦对嗦!你这么一说,他还真的美得不像人,不会是整的吧?去哪里整的啊,太自然了叭,我也想……” 方满无情道:“我挂了。” 方满秒挂,透过毛玻璃看外面,到处是似是而非的黑影,每一个都像孔缺的影子。 方满汗毛倒竖,酒彻底醒了。 孔缺难道在外面? 咕咚。 方满咽了一口口水,向门外道:“孔缺?” 悄无声息,反倒是水龙头滴滴答答滴了几滴水,把方满吓了个够呛。 在厕所搜寻了一番,并没有趁手的武器,方满勉强拿起一瓶发胶喷雾,鼓起勇气打开门冲了出去,乱七八糟地一通猛喷。 铺天盖地,如烟如雾,无比刺鼻的发胶喷雾里,房间里除了方满别无他人。 方满咳了几声,依然无比警觉。 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没人。 探头探脑地看床底:没人。 方满甚至连窗外空调外机都看了,确实没有孔缺的身影。 他坐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孔缺把自己弄回来以后,到底做了什么? 总不能做好人好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吧? 方满越想越怂,站起来,欻欻收拾东西,心想这房间不能呆了,搞不好孔缺在这里装了摄像头和炸弹! 方满打开门,又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那人也不一定是孔缺啊,难道还不允许美男带银框眼镜还爱笑吗? 做人,怎么能这么怂! 方满砸回床上,蹬了蹬腿,安慰自己,就算是孔缺又怎么样,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就夯他! 方满摸摸鼻子,打算看部电影冷静一下,这时来了一条短信。 ——您的个人账户xxxx于2020年3月16日存入1000000人民币,当前余额为1002083元。 方满平躺着,心里默念:个,十,百……百万。 方满手一抖,手机吧唧砸到了他脸上。 什么情况?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多零了! 方满搓了搓脸,打开微信,把李秘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秘哥?我账户刚刚多了一百万,和孔缺有关系吗? 李秘宛如一个24小时在线的客服,几乎秒回道:“你刚刚陪了孔先生一个小时,这是你的工资。” 方满:“……我没陪他啊。哎,不是,我和他不是翻脸了吗???” 孔缺站在夜色下,凉凉的风掠过,手背上被方满拍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点烫意。 就像刚从猫咖撸猫归来,孔缺撸完方满,心情不错。 孔缺回道:“你的合约没有解除。” 回完这句,孔缺不再回复,张开手臂在月光下转了一圈,喃喃笑道:“所以,你还是我的。” 第18章 进魔鬼剧组 方满挠头炸毛。 这三个月里,孔缺似乎进化得更加变态了! 如果孔缺一见面就要杀他,这是正常操作,但是他居然什么也没做,反倒是扔了一百万过来。就好比决斗时,对面凶神恶煞的对手,突然掏出一把钱砸过来,似乎打算用钱把他砸死。 细思极恐! 方满揣着热腾腾的一百万,连夜搬到了离派出所最近的酒店里。 人民警察好歹是给了方满不跑路的安全感,之后两天方满足不出户,一直窝在酒店里看《把魔尊藏进小瓶子》的相关资料。 《把魔尊藏进小瓶子》是双男主耽改剧,说的是喜欢穿女装的魔尊苏寒枝,一日惊闻有人假冒他的名头杀了道门某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长,还污蔑他暗恋君子剑仙白嘉,气不打一处来,打算重出江湖,为非作歹。 没想到出山三天,刚要出手杀人,就被白嘉装进了芥子瓶,屡跑屡败,屡败屡跑,就在这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打情骂俏的支线任务中,和白嘉一起寻找老道长死亡的真相。 方满对着演员表陷入沉思。 饰演高冷仙尊白嘉的演员叫初殷,跳脱魔头苏寒枝的演员叫姚朝雾。 这两个演员都是新面孔,方满只知道姚朝雾是魏来手下的艺人。 方满先上网搜了搜初殷。 ——偶像天王初殷没实力还耍大牌,网友:回去唱你的歌吧! ——慈善晚宴初殷当众打人,拒不道歉。 ——盘点娱乐圈那些没情商却很红的明星,one:初殷。 方满:“……” 从网上的言论来看,这初殷简直是个混世魔王,但网友的嘴骗人的鬼,娱乐圈人设真真假假,这些并不能用来判断一个人的人品好坏。就像传闻中的方满是个色中饿魔,不知潜规则了多少男演员,而事实上呢,三十岁了他还是一个和飞机杯、快乐棒过日子的处男。 但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判断出来的,那就是演技。 方满上网找主演的作品看,越看心越凉。 这些人,演技都不怎么样啊! 方满拧开保温杯,喝了几口茶压惊,心想,这部剧,似乎有很多幺蛾子。 方满并没有萌生退意,反倒还挺兴奋,要是一件事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就太无聊了,而方满不习惯无聊。 抱着这样的心情,方满出发了。 第一天,赵总组局,为方满弄了一场欢迎仪式,监制、制片、编剧、出品人、导演、主演……剧组骨干上下百余人都到了,热热闹闹地坐了十几桌。 方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灌酒的准备,连解酒药都提前吞下了肚,没想到大部分的酒都被赵总挡下来了。 方满在感动的同时,又有些阴暗的想法,扶着喝得烂醉的赵总,试探道:“赵总,你替我挡什么?你不会对我……咳……咱俩不合适啊!” 赵总酒后吐真言,含含糊糊道:“方满,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方满:“……” 这赵总,不会真的对自己有内意思吧? 细思极恐! 工具人赵总严格遵循孔缺的命令,不让方满喝醉,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喝趴在桌前,醉倒前将方满托付给了主演姚朝雾。 “小姚,方导酒量不行,你给他倒杯茶。一杯师父茶,好好跟着他磨炼演技……嗝……”打完此嗝,赵总白眼一翻,彻底扑街。 姚朝雾长相清朗,笑容清新,恭敬地给方满倒了一杯茶,眨眼道:“方导,来之前魏老师和我说起您,他交代过我了,今晚您喝醉,我一定把您背回酒店!” 魏老师指的是魏来,想来这就是魏来说的,他塞进来的男主演姚朝雾了。姚朝雾的味道闻起来像苔藓,就像名字里带个雾字,给人一种湿湿的感觉。 方满笑了笑,道:“魏来也和我说过你,说你是他带过的,最有潜力的艺人。” 姚朝雾谦虚一笑,他刚才提到魏来,就是想和方满攀攀关系,虽然他已经是男主角了,但朋友不愁多,不像那个初殷,到处都是仇家。 方满寻望一圈,道:“你看见初殷了吗?” 姚朝雾为难道:“方导,我说了你别生气哈,初殷可能遇到了什么事,还没到呢。” 方满道:“啊……你有他联系方式吗?别遇到什么危险了。” 姚朝雾道:“哈哈,应该不会,其实初殷他饭局迟到很正常啦,我打电话给他,他是不会接的。您还是直接联系他经纪人比较靠谱。” 方满道:“为什么?” 姚朝雾苦笑道:“我感觉……他有点讨厌我。您知道,我是空降过来替an的,初殷一听,差点就弃演了,还是他经纪人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和我演。哎……这还没开机,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方满:“……” 听说姚朝雾刚宣布自己找到了未婚妻,而魏来和他说他暗恋对象订婚了。 方满心想,魏来暗恋的不会就是他吧? 方满想了想,道:“放心,没事儿。演戏归演戏,不合归不合嘛,任何一个演员都不应该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 姚朝雾眯眼笑,向方满介绍剧中的重要女配,女明星郑盈盈。 郑盈盈在剧中饰演白嘉的小徒弟江水棠,与白嘉和苏寒枝都有互动,是此剧过审的关键人物。 选秀季刚过,郑盈盈女团出道,这一段时间爆红,带资进组,很是有些底气。 她还没到高考的年纪,满脸胶原蛋白,浑身散发着水蜜桃的味道,端着饮料对方满道:“方导,我小时候看过你演的《星星学院》,是我的童年男神。今天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来呢!” 方满不太喜欢别人提起他演的剧,宁愿别人提他拍的烂片,略为尴尬道:“哈哈,谢谢你啊……” 郑盈盈话锋一转,感叹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哪?是黑子吧! 姚朝雾有些尴尬,想打圆场又不知道说什么,干咽了一口酒,咕咚一声令场面更加尴尬了。 方满自觉颜值十分能打,旁人的评价无关痛痒,笑道:“猪是猪,我是我,岁月杀不着。” 郑盈盈眨眨眼睛,娇声道:“方导,我乱说的,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呀!” 方满道:“……哪能呢,你今年多大了?” 郑盈盈又道:“再过几天,我就十八岁啦,方导,你会让组织全剧组给我一个惊喜派对祝我生日快乐吗?” 送蛋糕容易,组织全剧组开生日派对可就难了。郑盈盈年纪不大,作劲不小,方满有点扛不住了,讪讪道:“有条件的话,当然。我去下洗手间,失陪失陪,不好意思。” 方满为了躲个清净,特地去了楼下的厕所,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洗手台前,一个男人俯身洗脸。 他穿着简单的破洞牛仔裤,上身则套了一件嘻哈风格的oversize黑色卫衣,宽大的衣服下一双腿又长又直。 这气质,一看就不是素人。 方满闻了闻,发现他身上味道很复杂。 本身是巧克力般又苦又甜的气味,夹杂着阴暗的霉菌味,他应该刚从医院回来,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方满的注视,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来,望向方满。 眉目俊美,眼神冷酷,手腕上有几道红痕,像是被细绳勒过。 方满皱了皱眉头,道:“初殷?你怎么了?” 初殷拉了拉衣袖,盖住手腕上的红痕,冷酷道:“非工作时间,不签名不合照,请你就当没见过我。谢谢。” 方满:“……” “啊,其实,我是剧组新来的导演,方满。这不巧了么,咱俩上厕所都上一块去了。” 正如初殷耍大牌,方满潜规则的黑料也满天飞,初殷盯着方满盯了几秒,本能地对他保持戒备,但凭他现在烧高烧的体力,大概率打不过方满。 “是挺巧的。我经纪人让我无论如何都来见你一面,现在见到了,我走了。再见。” 说完,初殷墨镜一戴,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满:“……” 方满回去后,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一聊过,由于时间关系,没办法深入聊下去,但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散局后,方满回酒店洗澡,边搓脚边碎碎念。 “姚朝雾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绿茶了……” “作精郑盈盈通告满天飞,到处轧戏,估计就算演技堪忧也静不下心来磨。” “初殷还真是见谁都没好脸色,闻起来也不太妙,可能自己生活上也有难处。” “这三个流量的片酬占了一半经费……穷啊。” “满,稳住,你能赢。” 这时,方满愁归愁,洗澡还只掉一小团头发。 开机三天后,方满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虽然头上还剩很多就是了。 第19章 导演或是工具人 第一天拍白嘉和苏寒枝的初遇。 苏寒枝惯会丢三落四,出去吃饭没带钱,打算以灵玉簪赊账。 店小二无法分辨玉簪真假,不肯收,坚决让苏寒枝打杂抵债,苏寒枝烦不胜烦,正欲将小二杀了清净。 这时,一枚银子打过来,击中了苏寒枝的手腕。 顺着银子打过来的方向望去,正见白嘉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衣,坐在对面茶楼窗,隔着朦朦胧胧的细雨,与苏寒枝相望。 这一段戏难度不大,初殷和姚朝雾在现实中本就不合,彼此看对方都没什么感情,非常符合人设,拍两条就过了。 难度高的是下一场,砸过来的银子宛如宣战符,两人一路追打,在竹林中爆发大战。 这一幕,方满打算实拍,尽量少用特效。他很清楚这一段要是用了特效是什么效果,演员越贵,特效越烂,照这剧演员的配置,特效一定是那种红红绿绿的五毛特效。 不行,这是方满绝对不能忍受的。 实拍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会议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摄影组组长:“方导,下雨的特写很难拍……而且机器一受潮会很麻烦的。” 副导演劝道:“也不一定要真打,修仙嘛,挥几道剑气出去,交给后期处理。” 编剧有些期待,道:“但是这个场景,实拍最有感觉,白嘉和苏寒枝一个用剑一个用伞,打起来绝美……可以先试试。” 制片助理嘟嘟囔囔道:“这拍电视剧,怎么能按拍电影的配置来嘛……” “大家……”方满拧开保温杯,“我知道大家的难处,在视觉效果和拍摄成本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是对我们共同的考验,但如果能给观众提供更好的观看体验,那么一切就是值得的。各个组的任务我已经打印好了,大家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商量着来。” 方满说是商量着来,但人家任务都打印好了,基本心意已决,众人忍着心里嘀咕,盯着打印纸看了看,表情逐渐正色起来。 每个人的任务确实是超出了平常的工作量,但绝对没有超出个人能力范围。 方满喝了一口茶,事无巨细地沟通,会议室里人声不绝,原本有反对意见的人被方言方语迎头一瓢,全都缩下脑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方满道:“初殷,朝雾,你们上屋顶要用替身吗?” 姚朝雾看了初殷一眼,他怕高,自然打算用替身,刚想提要求,却听初殷高冷地道:“不用。”似乎这场戏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姚朝雾心有不甘,不想输初殷一头,“导演,我也可以。” 方满道:“好,要记住,安全第一。压力也不要太大,动作按武指老师说的做就好。” 等方满一杯茶喝空,竹林这一场戏就正式开场了。 方满拿着对讲机,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监视器,上面一共有四个画面分别对应着四个不同的机位。 苏寒枝撑着的黑伞仿佛菌类的伞盖“嘭”一声撑开,一把清亮的长剑劈开雨珠,擦过伞盖。 白嘉一袭青衣,站在细细屋脊上,挥着剑跳起跃下,动作很稳。 “方导~” 方满回头,魏来站在他身侧,吸溜着一杯珍珠奶茶,手里还提着另外一杯。 方满继续盯监视器:“什么时候来的?” 魏来笑道:“刚来。” 方满发觉魏来没把奶茶给他,猜魏来是来看姚朝雾的。 方满指了指监视器,道:“朝雾他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现在动作已经挺流畅了。” 姚朝雾其实恐高。魏来欲言又止,喃喃道:“也该让他克服克服。” 方满:“什么?” 魏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啦。” 正见苏寒枝踮脚倒退,屈指弹了一滴雨水落在白嘉唇边,笑嘻嘻道:“仙长,你中了我的毒。” 在屏幕里,姚朝雾笑得比哭还难看。 方满心想,为什么姚朝雾嘴角在抽抽? 方满没有喊停,第一是刚才已经ng了挺多次,第二这段可以用侧面镜头,如果不给特写的话,是看不出姚朝雾嘴角抽抽的。 方满并不知道姚朝雾心态炸了。 姚朝雾的好胜心被恐高症磨平,而且刚才在打斗过程中被初殷用剑锋抽了好几下,小腿肌肉疼得发烫。 初殷一定是故意的! 姚朝雾想用替身,但刚刚在方满那里夸下了海口又拉不下脸,伞柄一转忽的心生一计。 他打算在屋顶假装崴了脚,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用替身了。 然而,姚朝雾的演技并不足以支撑他演出崴脚的真实感,他朝着初殷攻去,因为专注于合理崴脚,而忽略了脚下的瓦片。 于是,他真的被绊倒了! 初殷见姚朝雾面目狰狞地朝他扑过来,内心一慌:姚朝雾皱着脸更丑了!不对,他要给自己加戏! 加的什么鬼戏! 初殷只来得及把剑尖压下,以防长剑把姚朝雾捅个对穿,之后身体一重,就被姚朝雾抱着滚了下去。 方满:“卡,他俩掉下去了!” 方满赶到的时候,初殷正压在姚朝雾身上,拎着他领口抡起拳头,低声骂人,“姚朝雾,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姚朝雾惊恐道:“别打,别打,我没故意拉你,我太害怕了!对不起,初殷!” 方满忙道:“你们两个先起来,伤着没有?” 初殷动作一凝,姚朝雾忙推开初殷,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姚朝雾扶腰道:“不好意思,刚刚威亚歪了一下,就拖着初殷掉下来了。都是我的错,给大家添麻烦了。” 吊威亚的技术师挠头,老实巴交道:“歪了吗?导演,朝雾,对不起。” 方满叹了口气,道:“没事,不是你的错。”也不知是对技术师说,还是对姚朝雾说。 初殷依然坐在地上,方满闻他身上的巧克力的苦味越发重了,估计情绪还没下去。 姚朝雾拉起初殷,关切道:“小殷,你没事吧?对不起啊……让我看看有没有蹭破皮?” “别碰我。假不假?”初殷推开姚朝雾,没看方满反而看了一眼魏来,甩袖离开,“我要休息。先拍其他人的,没事别烦我!” 姚朝雾哎了一声,急切道:“小殷,别任性,大家都准备好了。” 初殷头也不回。 副导演简直焦头烂额,道:“导演,这怎么办?我不敢劝,初殷好凶,我怕被他揍。” 方满道:“别担心,我会和初殷谈的。先拍下一场吧,叫一下郑盈盈。” 副导演为难道:“郑盈盈不在。” 方满道:“嗯?下一场就要拍到苏寒枝掳走她的戏了,她哪去了?” 副导演道:“她男朋友接她吃中饭去了。” 方满:“……” 方满简直被气乐了,道:“我这早饭还没吃上呢,她先去吃中饭了?” 副导演指了指上面,低声道:“她男朋友,背景挺大的,是个衙内。方导……别往心里去。”言外之意就是让方满把郑盈盈当祖宗供起来。 方满倍感窒息,解开口罩深呼吸一口,道:“没事,那就先拍反派杀老道长并嫁祸苏寒枝那场。” 这次总算没出意外,拍到中午,大家停工吃饭,方满去初殷的保姆车给这位祖宗送饭。 车门没关严,开了一条小缝,方满猜测这条缝大概是特意留给他,让他方便过来做思想工作的,也算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方满颇为欣慰,看来初殷还是有点情商的嘛。 拉开车门,方满探进头,“小初啊,出来吃饭了……嗯???” 车道尽头,只见魏来提着初殷的大长腿,看起来是,蓄势待发,听见方满的声音,空气陡然安静,两双幽幽的眼神齐齐看向他。 方满:“……你们继续。打扰了。” 没等他们说话,方满用力甩上车门,下意识地跑远了几步,疯狂分析起来。 姚朝雾是魏来的艺人,初殷是魏来的情人,魏来介绍他来当导演,可能就是希望找个兄弟照看他们。 初殷车门的缝不是留给他来送饭的,是魏来上车的时候没关严。 魏来的奶茶既不是带给他或者姚朝雾的,是带给初殷的。 这么看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工具人本人。 “得嘞,魏来拉的一手好皮条,艺人情人两手抓啊……”方满揉了揉脑袋,寻思着还是要照顾一下,贴心地把来人都赶走了。 看完初殷,方满又去给姚朝雾讲戏,讲完戏,方满轻描淡写道:“你为什么故意往初殷那边冲?” 姚朝雾猛地抬眼,僵笑道:“导演,我没有啊,我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方满道:“好吧,我从监视器里发现你在屋顶上的时候很害怕,你不适应吊威亚是吗?” 姚朝雾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恐高,导演,我会努力克服的!” 姚朝雾以为方满会顺水推舟,让他用替身,没想到方满拍了拍他肩膀,赞许道:“很有拼劲,我陪你多吊吊威亚。” 姚朝雾:“……”裂开了。 方满笑道:“振作一点,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任何一个演员都不应该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 姚朝雾一愣,这话是聚餐的时候,他吐槽初殷时方满对他说的。 姚朝雾望向方满蜂蜜色的眼睛。他的眼睛澄澈通透,看起来单纯好骗,可又像是看透了他的一切心思。 “方导,我……” 方满闻着姚朝雾身上的苔藓味浓了一些,笑了笑道:“我向来以拍好戏作为第一要务,并不在意你们出了剧组之外的矛盾,朝雾,练威亚去吧。” 姚朝雾出门前回头看了方满一眼,方满背对着他,喝了一口茶。姚朝雾咬了咬牙,感觉方满不太好糊弄,以后得少惹,不然被穿小鞋了也没人护他。 方满刚安抚好魏来的艺人,马上又接到了魏来的电话。 “方少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满坦然接受了自己工具人的设定,调侃道:“那你要记得少爷的大恩大德。” 魏来道:“没齿难忘,老子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方满:“不给我当1?” 魏来“tui”了一声,道:“想得美,我就算当牛做马也要当牛0马0!说正事,帮我去给初殷送件裤子呗?” 方满惊道:“你和他搞完,把他裤子都带走了???” 魏来:“……我和他,真的是误会!” 魏来暴风骤雨一顿解释,说他把奶茶洒初殷裤子上了,才会帮他脱裤子。 方满意味深长:“那为什么他不能站起来自己脱呢?” 魏来:“……对噢。” 魏来想了想,语气颇有些正式,“他可能把脚摔疼了,你替我去看看吧?他腿和你差不多长,你裤子借他一条,但腰比你细,捎一条皮带……” 方满连声:“哎哎哎好嘞嗯嗯嗯嗯嗯诶诶诶好嘞好嘞嗯嗯嗯……” 方满打电话,一直是这样,快挂了就嗯个不停,把魏来嗯挂了,他找了条裤子,拎着医药箱往初殷车里去。 第20章 危 正道的光 危 方满站在初殷车门前,他的车门依旧没关好,露了一条挺大的缝,但这次方满不敢贸然开门,识相地敲了敲车门。 刚敲完,整辆车都震了一下,宛如初殷大魔王在车里发出咆哮,咆得地动车摇。 方满怂怂地缩回了手,打算直接把裤子从门缝里扔进去,忽的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霉菌味从门缝里透出来。 方满犹豫片刻,拉门而入,车里鸡飞狗跳,初殷正和一男子打得难舍难分。 方满:“你们干嘛呢?!” 尴尬的局面一天之内发生了第二回 ,初殷和那男子的眼神齐齐对焦于他身上。 方满:“……” 初殷咆哮:“怎么又是你?!” 方满:“冷静,有话好好说,您又在揍谁啊?!” 被初殷揍翻在地的男人抬起了脸,脸颊两侧有红红的巴掌印,他站起来,冲方满点了点头,道:“方导。” 方满:“您是?” “初殷的经纪人,陈枚衔。” 陈枚衔闻起来一股子霉味儿。方满尴尬一笑,道:“我就来送个裤子,你们继续。” 陈枚衔脸色难看,道:“没什么好继续的,麻烦导演劝劝他,去趟医院。”说完,陈枚衔顶着两个巴掌印,愤愤地拉开车门,快步走了。 方满和初殷面面相觑,车厢内充满了更加尴尬的气氛。 初殷:“你走开。” 方满道:“魏来让我给你送裤子,再看看你腿扭伤了没。” “哼!他自己怎么不来!”初殷说完,语气神奇地好了一些,“知道了,谢谢。” 方满:“脚伤哪了?我看看严不严重?” 初殷奇怪地看了方满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自从方满潜规则男演员的黑料出来后,剧组演员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方满早已习惯,放下裤子皮带医疗箱,道:“我对你……没内意思,是魏来托我照顾你。你自己的伤应该有分寸吧,好好休息,我会把你的文戏提前。” 初殷哼了一声,傲娇地偏过脸,“……谢谢。” 方满心想,你们少搞点幺蛾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方满安慰自己,刚开机大家还不适应,矛盾多很正常,过了磨合期就好了,他按下了姚朝雾和初殷,拍摄应该会顺利很多。 然而,按下葫芦起了瓢,方满没想到郑盈盈才是整个剧组最大的幺蛾子。 郑盈盈同时接了好几部电视剧和综艺,她的戏必须安排在四天内拍完,方满连夜将分镜脚本画好,场景搭建一晚完成,群演灯光摄像一切准备到位,除了郑盈盈。 方满再次摘下口罩深呼吸,“她人呢?约好九点开拍,现在九点半了。” 副导演道:“据说有场临时的采访没能及时过来。她的经纪人说,如果我们着急开拍,可以先用替身,后期抠图把郑盈盈的脸o上去就行,他们不介意。” 方满沉声道:“我介意。” 副导演苦着脸无奈道:“方导,要不先用替身吧,观众就是奔着她脸来的,到时候被黑的反正也是她。” 站在副导演的角度来看,方满在他眼里估计也是只幺蛾子。方满体谅地拍了拍他肩膀,道:“你给郑盈盈经纪人打个电话,我和她说几句。” “你可别乱说话啊,郑盈盈年纪小不懂事,又交了不好惹的男朋友,温和地催一催就好了。”副导演拨通电话,递给了方满。 “喂?” 方满往椅子上一坐,道:“你好,我是《把魔尊藏进小瓶子》剧组的导演,方满。你和郑盈盈说一声,一个小时之内,她没到剧组,就永远别来了。” “哎……你???” 没等电话那头说话,方满干脆利落地挂了,对副导演道:“再打过来,你别接。” 副导演头疼道:“万一真不来呢?” 方满喝了一杯茶,道:“会来的。但估计对我没好脸色。” 不出方满所料,没到半小时,郑盈盈就板着一张脸到了,也没和方满打招呼,快速化妆,进入演戏状态。 【内景,仙门走廊,白天】 竹林一战,苏寒枝战败,被白嘉装进芥子瓶带回了仙门。 但总不能一直把人装着,白嘉将苏寒枝放出,并封住了苏寒枝的经脉限制他的力量,对外称苏寒枝是他新收的弟子。 江水棠负责给苏寒枝讲究仙门门规,并给他安排房间。 江水棠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厚如板砖的书,“师弟,这是我们仙门的门规。三天之内要背熟,我会来考你的。” 苏寒枝接过书,手腕一沉,苦着脸道,“师姐,这也太多了。” 江水棠道:“不多,以后还有更多。” 苏寒枝将书顶在指尖转了转,调戏道:“师姐学业繁重,为什么还能如此娇俏可爱?” 按原剧本,江水棠被夸得害羞,红着脸端正态度:“师弟过奖,门规第十四条,‘君子言必果,行必躬。欲立而立,自强不息。’求学路漫漫,师弟需坚定道心。” 但现实是,郑盈盈嘟起了嘴,没什么感情地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二百五。” 方满扶额道:“卡!这是什么?” 郑盈盈撒娇道:“导演,你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我台词还没背熟呢!而且这句这么难。” 方满深吸一口气,克制道:“这不是一场临时的戏,我昨天就通知你拍摄顺序了。演技我就不说了,台词你多读几遍,至少嘴型得对上。” 郑盈盈瞪向方满,道:“这又没什么,反正是后期配音的呀!王导在的时候,他都说没关系,而且我演技没问题,以前都是一条过的!” 方满笑了笑,道:“王导是王导,我是我。郑盈盈,你拿了近八百万的片酬,难道连几百字的台词都背不了吗?” 郑盈盈哽咽道:“你是不是针对我,因为那天我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所以你讨厌我……” 这争下去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方满明智闭嘴,对姚朝雾道:“你过来,你看看你刚才对江水棠说话的表情,过于油腻。苏寒枝的本质是一百多岁的魔尊,对于江水棠,更多是逗小孩的心态。” 郑盈盈见方满不理他,跺了跺脚,去一旁打电话,边打还哭了一通鼻子,那边的人不知安慰了什么,郑盈盈哭完,老老实实地背起了台词。 方满作为知名烂片导演,主要烂在无脑剧情,演员演技这一块,他向来拿捏得死死的。 接下来几天,方满头发一把把掉,整个人炸毛,就像一只马上就要跳起来拆剧组的暴躁阿拉斯加。人嘛,欺软怕硬,姚朝雾初殷没敢再掰头,郑盈盈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被方满卡得没脾气,接下来没迟到没早退,按照计划原原本本地拍下来,提前半天杀青了。 杀青那天,正好是郑盈盈生日。 方满自然也不会和小姑娘过不去,遵照她的愿望给她办了正式的生日会。 这三天的拍摄对所有人都是挑战,有机会放松下来大家都挺嗨的,方满给郑盈盈送了一大捧百合花,一笑泯恩仇,“恭喜杀青。郑盈盈啊,我没针对你,这几天很有进步,祝你更上一层楼。” 郑盈盈接过花,撅了撅嘴巴,别扭道:“哦,谢谢导演。”正说着,她望向方满身后,惊喜地招了招手。 方满转头,见一位穿着紧身衣紧身裤的精神小伙,迈着标准的社会八字步,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这位小伙子比方满矮了一个头,仰着下巴瞪着方满,“你就是方大导演?” 方满点了点头,“是我,你是哪位?” 这话刚问完,方满就被精神小伙揍了。 一拳打中方满下巴,打得方满向后踉跄了几步,他没叫出声,反倒是制片人赵总一声惊呼,扶着方满心疼道:“唉哟!方导,你没事吧?脸没被打歪吧?!” 方满越发怀疑赵总暗恋他,撇开赵总的手,嘶了一声,除了痛,更多的是茫然。 这人,谁啊? 郑盈盈拉着精神小伙,尖叫道:“亲爱的别打了,我那是气话,真的真的,已经过去了,我们一起走吧!” 方满听出来了,这是郑盈盈的官二代男友。 精神小伙觉得正道的光照在了他身上,对着方满比了个中指,特意露出了手腕上镶满了钻石的表,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贱人!不要逼脸!” 方满眼角抽搐几下,挤出一张笑脸,点头哈腰地接近精神小伙,“您教训的是。” 说话间方满离精神小伙的距离已经很近,方满直起腰,对着精神小伙的大脸盘子挥出一拳,直接将他揍翻在地。 精神小伙没想到方满居然敢打他,猝不及防被揍得四脚朝天,眼冒金星,磕巴道:“你……你居然……” 方满垂眼睨他,嗤笑道:“小伙子,这才叫不要逼脸。” “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爸……你这剧别想过审……我弄死你全家!” 方满挑了挑眉,鼓掌道:“那你好棒哦。” 方满这一鼓掌,围观的人莫名也鼓起了掌,一时掌声不绝,精神小伙气得直翻白眼,方满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摸着下巴走了。 他得去照照镜子,看有没有把他的脸打出问题。 精神小伙凶狠地盯着方满的背影,他已经想好要如何报复他,卡着他的剧不让过审,逼他磕头道歉,这样他还能饶了他家人。方满不是同性恋么,他大发慈悲,就让他被`男人`玩`死好了。 赵总满头冷汗地驱散吃瓜群众,“大家散了吧,好好休息,下午还有戏要拍呢!” 处理好现场,赵总战战兢兢地向李秘汇报,打几个字删几个字,半天也没发出去——这无论怎么措辞,都没办法甩锅啊! 孔总的情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揍了,揍的还是脸! 他升职加薪还有指望吗? 第21章 缺:时间管理大师 方满被精神小伙打得牙疼,吞了一片止疼药睡了一觉,满血复活,投入到下午的拍摄中。 让人揍了一拳,方满本人并不在意,脸没揍歪而且当场就把仇报了,倒是副导演愤愤不平。 “草尼玛这叫什么人?不想拍早说啊,到杀青才来找事!非得给他们个教训不可!”副导演寻思了半天,想不到能把他们怎么样,卑微道:“我们别给郑盈盈加磨皮滤镜,让观众看清她的真面目!” 方满乐了,安抚道:“好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方满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结束,但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拍完戏散场十点多,其实已经非常早了,方满吃完夜宵,哼着歌回酒店房间,在门口遇见了捧着礼盒的赵总。 礼盒约成年人小臂长,一掌宽,通体粉红,上面绑着更加粉红的丝带,看起来非常少女。 方满心里闪过不详的预感,脱口而出道:“赵总,咱俩没戏!我的择偶标准不是您老这样的!” 赵总把礼盒往方满手上一放,满脸神圣地道:“我当然知道。” 盒子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方满浑身僵硬,感觉自己接了道圣旨,“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赵总眨眨眼睛,满脸姨母笑,“惊喜噢。” 说完,赵总就神秘兮兮地走了,方满从盒子里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 方满向来遵循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处事原则,话都说到这份上,礼盒不收就算是撕破脸了,方满不愿意和制片人闹掰,托着盒子站立半晌,还是没有扔,把盒子拿进了房。 这是什么魔鬼剧组?!方满把粉不拉几的礼盒随手放桌上,起身洗澡。 洗去一身黏腻,在清爽的茶香中,方满的智商回来了——就算盒子里放满了玫瑰花,也不可能那么沉,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如果很贵重,必须要还给赵总。 方满围着浴巾,一手擦着湿湿的头发,一手解开丝带,他动作很随意,想着里面该是什么奢侈品。 一打开盖子,玫瑰花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张精致的卡片躺在玫瑰花瓣上,上面写着漂亮的英文花体字:surrise??_ 方满盯着那笑脸盯了几秒钟,想到了某个变态脸上的同款微笑,后颈的寒毛一根根竖立起来,用卡片的边角拨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露出一片包在塑料纸里的青白皮肤。那是一根真空包装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只镶满钻石的手表。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手表还在走,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方满耳边无限放大,越来越快,化作巨大的轰鸣,胃开始抽搐食物涌上嗓子眼,方满捂着嘴奔向厕所。 “呕呕呕……!” 方满的夜宵也白吃了,澡也白洗了,吐完之后胃一阵阵绞痛,浑身都是冷汗。 方满见过那只手表,那是郑盈盈男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死了吗? 方满拿起手机,抖着手准备报警,他满手是汗,解锁指纹半天解不开,好不容易解锁,刚按下110,忽然听见了拍门声。 啪啪啪! 在当时的环境下,无论什么声音都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还是敲门声! 方满好似惊弓之鸟,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围在腰上的浴巾“唰”的掉落在地,18的几把抖得像电动`棒。 “草草草……” 方满急匆匆地穿裤子衣服,准备跳窗跑路,他无比庆幸入住时为了以防变态,坚持住在二楼,他的明智之举让跑路变得非常方便。 “啪啪啪啪啪……方导,你在不在?” 方满动作一滞——听起来……好像是初殷的声音。 方满从短袖领口探出一颗炸毛的头,咽了口唾沫,破声大吼道:“在!什么事儿!”仿佛声音越大,胆子越大。 初殷也吼:“我来还裤子和医药箱!” 方满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快速合上礼盒盖子,打开了门。 初殷见方满脸色发青,浑身大汗,被吓了一跳,怀疑他吸毒。他警惕退后一步,皱眉道:“你怎么了?” 方满恍惚片刻才道:“没事。我……被吓到了。” 初殷道:“你做噩梦了嘛?” 方满勉强笑道:“算是吧。真是……见鬼了。” 初殷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黄符,郑重地递给方满,道:“把这个压在枕头底下,晚上睡觉记得把两只脚都缩进被子里。” 初殷怎么随身带着黄符,这不是道士和尚才会有的东西吗?!难道除了当偶像明星,他还有兼职? 方满满头问号地接过黄符,“……为什么要把脚缩进被子里?” 初殷道:“因为鬼会顺着你的脚爬进被窝里。” 方满:“……谢谢啊。” 初殷认真道:“不客气。我走了。” 初殷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冲淡了方满的恐惧,他意识到,他一报警,赵总绝对逃不了。 方满先把电话打给了赵总,赵总秒接,不等他说话,方满直接问道:“赵总,你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吗?” 赵总迷茫道:“不知道,你没打开看吗?” 方满一听,判断这不是赵总送他的礼物,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艰涩道:“这盒子是谁让你拿给我的?” 赵总:“孔总的秘书,李秘啊。他说这是孔总送你的惊喜。怎么啦?里面没东西?我可没拿啊……” 方满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挂了。” 挂掉电话,方满不敢报警了。 如果事情闹大,他不确定孔缺会不会杀赵总灭口,而一切的起因只是精神小伙打了他一拳。 如果赵总是孔缺安排在剧组盯着他的眼线,那么他进这个剧组很可能不是巧合。 难道魏来也是孔缺的人? 方满:毛骨悚然。 方满死盯桌上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粉色盒子,想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要是不报警,他该怎么处理这倒霉东西? 方满裹紧小被子,鼓起勇气给李秘发微信。 ——郑盈盈的男朋友还活着吗? 李秘秒回:礼物还喜欢吗? 方满:艹,谁会喜欢那种东西?他俩还活着吗?回答我! 李秘隔了五分钟才回:啊……你不喜欢 方满从床头柜上翻出八爪快乐头皮痒痒挠,给自己挠了好几下,才打字问道:“那个东西……我要怎么办?” 李秘,也就是孔缺,本想传授方满几种简单便捷的毁灭方法,但又觉得不对,因为这是他送的礼物。 “好好保存,哪怕不喜欢,也要好好珍惜孔先生送你的礼物。” 方满:“……我在酒店!放半天就被人发现了!算了,你先告诉我,郑盈盈他男朋友还活着吗?” 李秘:“你希望他活吗?” 方满:“废话!那胳膊……还能给他安回去吗?” 李秘:“安不回去。他出车祸,这是他截下来的。” 方满细思极恐,打字的手微微颤抖:“他为什么会出车祸???” 李秘:_ 方满:“……告诉我。” 李秘:“酒驾。” 不管车祸是不是李秘安排的,都没有证据,就算报警,也只会牵连到赵总这个工具人。方满磨了磨牙齿,打字道:“这件事情早就结束了,让你家孔先生少插手我的事!” 李秘:“既然你不喜欢这个礼物,我会来帮你处理。” 方满:“你怎么处理?” 李秘隔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他。 方满精疲力尽地将手机放进口袋,觉得浑身发冷。他今天晚上绝对睡不着了,一手拿着八爪快乐挠,一手拿着水果刀,葛优似的瘫在沙发上。 上次被吓成这幅鸟样,得追溯到方满小学六年级,他住在爷爷家,家里的老猫特别黏他,时不时给方满送礼物。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死老鼠,有时候是奄奄一息的鸟,类似于这种东西,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方满床头,给年幼的灵魂以重大冲击。 时隔多年,方满自认已经比小时候坚强多了,还是遭遇了灵魂的暴击。 太可怕了。 似乎是为了衬托出方满内心的恐惧,窗外一声惊雷,风声大作,呼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方满捂着胃,迷迷糊糊熬到了半夜两点,刚有些睡意,再次被敲门声惊醒。 笃笃笃。 门外之人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方满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只听滴滴两声,门突然开了! 走廊灯昏暗,方满看见一片穿着西装的剪影立在门口,左手握着一把孔雀手杖。 方满看不清他的脸,但扑鼻而来的浓烈血气已经足够表明他的身份。 “操嗷,孔缺!???” 方满站在床边,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东西对着孔缺。 “呵。”孔缺莞尔一笑。 方满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举的是八爪快乐头皮痒痒挠,蹦跶了一下,赶紧换成右手的水果刀。 孔缺面带微笑地走进房间,咔哒一声关上门。 “你来干什么!!!???” 方满没想到孔缺会亲自过来,拥有一百多个情人的霸道总裁难道不用睡觉不用工作的吗? 孔缺露出变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饿了。” 第22章 交换本体 方满感觉自己看见了汉尼拔。 孔缺晃着手杖,一步步朝着方满走过来。 “你别过来了,我要吐了!” 方满的胃依然很痛,想吐,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好屏着呼吸连连后退,拉开窗玻璃,尤带着雨雾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孔缺身上的血气。 方满换了一口气,心想,孔缺身上的血气也未免太浓了,浓得他阵阵反胃,方满掏出口罩,快速给自己的鼻子套了一层屏障。 一般来讲,一个人身上的气味越浓,意味着他情绪起伏越大,孔缺闻起来不像是开心的味道。 方满猜测,孔缺开心的时候,闻起来像红酒。 孔缺一步步地靠近方满,哪怕方满手中水果刀的刀尖已经抵在了他心脏所在的部位。 孔缺笑道:“方满,你想我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孔缺身上的血气产生了波动,像是在期待什么。 方满急促地呼吸几下,斟酌道:“确实……会经常想起你。” 宛如想起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孔缺听了,微微瞪眼,嘴角愉快一扬,上身猛地往前倾,吓得方满赶快往后缩刀。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这把刀就会扎进孔缺的心脏。 方满:“卧槽,你干嘛!” 孔缺混不在意刚刚差点被捅死了,两只手上下叠搭在手杖杖头上,上身前倾,撅起屁股踮起脚,探着脑袋问:“你想我什么?” 方满握着刀,既紧张又害怕,道:“就……你这个人啊。” 孔缺盯着方满的脸,轻声道:“你也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 “我想你的眼睛,想你的睫毛,想你鼻梁上的小红痣。我想亲你,想喝你的血。” 方满:“……” 孔缺舔了舔嘴唇,缓缓凑近方满脸庞,方满一声大吼,踹了孔缺一脚,按自己的逃跑计划,扒着窗户往下一翻。 自由落体只在一刹那,嘎吱一声巨响,方满砸在了塑料停车棚顶,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漆黑的天幕被高楼折了一角,霓虹灯像被打湿的星星,转瞬间被一个黑影遮住,孔缺不知中了什么邪,也跟着跳了下来。 方满翻身而起,孔缺扑到了他背上,两人一起往下滚。 落地的时候,方满垫在孔缺身下,摔得眼冒金星。 孔缺撑在方满身上,手杖杖头抵着方满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方满握着水果刀,刀尖对准孔缺喉结。 两人在雨中对峙片刻,方满瞪着孔缺,“别趴我身上,下去!” 孔缺勾起嘴角,顶着刀尖慢慢往下俯身,方满这次没有缩手,刀尖刺破薄薄的皮肤,鲜血冒出来,很快被雨水冲散。这是一场无声的豪赌,方满赌孔缺怕死,孔缺赌方满不会杀他。 冷冷的雨打在方满脸上,一滴混着血液的雨水落进了方满嘴里。 “呕……”方满一阵干呕,触电似的收回水果刀,出离愤怒了,“你能不能别上赶着我作死?!” 孔缺赌赢了。 孔缺有点高兴,抬手将不断滴水的头发往后捋,垂眸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方满微微仰起头,夜色下孔缺的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了。 雨珠顺着他的额头,眉骨,鼻梁,下颌线往下滴,银框眼镜在跳楼的时候不知滚去了哪里,漆黑的眼瞳沾了水,泛着微光,他盯着方满等着他回答,变态气息神奇地消退了很多。 方满心想,孔缺如果脱下西装,摘下眼镜,就算直接去穿着校服去高考也毫无违和感。 方满缓了一口气,道:“因为那就不是一个礼物。一觉醒来,你家猫往你枕头上放了只死老鼠,你会喜欢吗?” 孔缺认真思考片刻,道:“如果那只老鼠会伤害你呢。” 方满:“……” 孔缺慢慢揭开方满的口罩,语气堪称温柔,“他打你了,我很生气。你被他打了,我也很生气,你没有保护好你的脸。” 总而言之,孔缺就是气自己这张和白月光酷似的脸被别人损害了,甚至这一番骚操作都不是给他本人出气!只是因为他将自己当做了他的私人物品。 方满咂摸出孔缺的言外之意来,气得用巴掌拍地,吧唧吧唧溅得水花四散,“听您这意思,下次我剃胡子,把脸刮出一道疤,也要把我手剁了???” 孔缺奇怪道:“你为什么把我想得那么凶残?我不仅不会剁你的手,还会支付你去疤的全部费用。” 方满道:“我真是谢谢你了。但是,我不是你的,你能懂吗?” 孔缺固执道:“你是我的。” 方满:“我不是。” 手杖镶嵌的冰冷宝石越发坚硬地,你是我的。” 方满一哽,孔缺虽然笑得挺和善,但他身上宛如实质的血气告诉方满,他又又又生气了。 方满怂了,作为一个稳健的成年老狗,适时转移话题道:“得,这个问题稍后再议。你刚来的时候说饿了?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孔缺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摸出一颗糖,不太熟练地撕开,两排白牙将糖咬在中间,含糊着说,“啵儿嗬。” 方满:“……什么?” 直到孔缺亲上来,方满才想明白孔缺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薄荷。 孔缺渡过来的糖是薄荷味的。 这个吻粘稠而冰凉。方满泡在冷雨里,薄荷的凉意慢慢从口腔沁入五脏,将思绪洗涤一空,他听见孔缺嘎吱嘎吱地将糖咬碎,下一秒,下唇传来一阵剧痛。 上次的电梯亲吻悲剧重演,孔缺又咬了他的嘴唇。 方满抓着孔缺头发,将他翻过来压上去,含泪怒吼:“妈的,你什么破毛病!强吻就强吻,你还咬!” 孔缺咬糖:嘎吱嘎吱嘎吱。 方满:“……” 孔缺咬完薄荷糖,舔了舔嘴唇,他知道方满不喜欢疼痛,所以花了很大的精力克制自己,道:“我没有咬得很用力。” 如果细品他的语气,还能品出一丝骄傲的味道。 方满抹了抹嘴巴站起来,抽着凉气道:“哟,合着我还得给您发张奖状?” 孔缺坐在地上,餍足托腮道:“好啊!” 方满:“……” 方满蹲下去,严肃道:“孔缺,别动郑盈盈以及他男朋友。” 孔缺微笑道:“你命令我?” 方满道:“我哪配啊,我只是拜托你。我不想直接或者间接杀死任何人。” “哈哈!”孔缺似乎觉得滑稽,笑道:“你真的很有趣!你还记得我们的游戏吗?” 那次在电梯,孔缺向方满提议了一个游戏,即谁先把对方杀死的游戏。孔缺会给他杀自己的机会,如果方便没有在孔缺厌烦自己之前杀掉他,死的就是自己。 孔缺道:“如果你不想杀人,这个游戏就玩不了了。” 方满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水,道:“别玩了,我快被你逼疯了。” 孔缺撑着手杖站起来,他比方满矮十几厘米,看他的时候需要微微仰起头。 孔缺踮起脚,包含期待道:“方满,我们玩殉情游戏吧!” 孔缺说完,在心里给自己发了一张奖状。他一直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但又想知道他妈妈口中说的,他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是什么。 殉情,就意味着他可以同时得到死亡和爱,实在是一个极其天才的主意。 当然,在方满眼里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主意:“殉情?你琢磨琢磨,人家太宰治是怎么殉情的?凭借自身忧郁的魅力和女朋友共赴黄泉,重点突出一个心甘情愿。你觉得我会心甘情愿陪你一起死吗?” 孔缺微笑道:“你可以试试。玩游戏,总会有输赢。” 方满对自己非常自信,“一年,如果我没有和你殉情,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接受这个条件,我就和你玩。” 孔缺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推了个空,他这才注意到他的眼镜丢了,鼻梁空空的。 方满激将道:“犹豫什么,不敢?” 孔缺笑了笑,道:“那就按你说的玩。” 方满简直不敢相信孔缺这么好说话,确认道:“所以你现在不打算杀我了,对吧?” 孔缺微笑点头,“对,下次你看见我,不用跑了。” 方满紧绷的背稍缓,一放松下来,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那只手,你什么时候处理?” 孔缺道:“现在吧。你回房间,把礼盒扔下来给我。” 比起孔缺跟他回房间拿礼盒,这个操作显然更加让方满有安全感,方满没有任何异议,湿哒哒地回酒店房间,透过窗户,孔缺依然站在雨里,笔直一根。 方满用丝带将礼盒牢牢缠紧,绑了个特别牢固的蝴蝶结,朝着孔缺投掷过去,他没有躲,用手杖一挑,稳稳挑中蝴蝶结的小翅膀,动作轻描淡写又很漂亮。 方满心想,如果是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等盒子落地再哒哒回来捡,不会像孔缺这样接得如此浑然天成。方满在心里感叹,孔缺真是一个把装逼两字刻在dna里的男人。 孔缺优雅地朝方满挥了挥手,手指上勾着的口罩像一面黑色的小旗。 他口罩什么时候落孔缺手上了? 方满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感觉平时戴口罩的地方痒痒的,他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了一抹银光。 是孔缺的眼镜。 在两人下落时甩在了空调外机上。 “喂……”方满正想叫住孔缺,抬头一看,孔缺已经没影儿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雨线如银丝般在光下掠过。 方满拿铁丝将眼镜勾进来,尝试着戴了戴。 有点紧,箍得慌,大概是因为孔缺的脸比他小。 “没度数嘛……是个装饰。看不出来,鸟似的,还挺精致。” 方满撸下眼镜,随手将它压放在了孔缺送来的玫瑰花瓣以及surrise卡片上。 第23章 缺:炫夫失败 暴雨夜后,方满不幸生病,感冒发烧流鼻涕,卧床养病时总觉得孔缺会突然出现。 孔缺要让他殉情,总该抓住他生病的时候狂刷好感度吧? 方满已经在脑子里演了好几波小电影了,想着孔缺如果真的来了,他要如何机智应对。 左等右等,左顾右盼,《把魔尊藏进小瓶子》都快杀青了,孔缺还不来。 孔缺那么有钱,应该是很忙的,更何况他还养了一百多个情人,就算一天宠幸两个人,也得五十多天后才有空理他。 方满在脑海导演的小电影实践失败,失望的同时明白了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孔缺应该也不怎么重视他,之所以缠着他,是因为他长得和他的白月光有点像,那要是不像了呢? 万一,他吃成了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孔缺还会如此执着于让他殉情吗? 方满这么想着,中午一口气嗷嗷吃了三份盒饭,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饭桶。 —————— 如方满所料,孔缺确实挺忙的,他的工作让他满世界应酬,而他的情人遍布全球。 工作之余,在芝加哥和沉静单纯的画家情人共进晚餐;在巴黎陪傲娇浪漫的小模特情人逛街;在罗马和学识渊博的教授情人参观画廊…… 只要孔缺愿意,他能在这些情人面前毫无破绽地扮演一个风度翩翩,温润俊美的完美金主。 很少有人能看出他的本质,只有方满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心怀戒备,还没等他开始演,就夹着尾巴逃跑了,仿佛第一眼就穿透了他的马甲,看见了内里的腐皮烂肉。 算算时间,距上次和方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可以去见上一面。 这次孔缺打算吃一颗奶糖。 孔缺满怀期待地往中国赶,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半途被迫改道,去非洲救一只哈士奇。 此事说来话长。 哈士奇的主人前面提到过,就是在孔缺朋友圈卖战斗机的那一位。 他中俄混血,家里有矿,倒腾军工,俄文名很长,孔缺一般叫他的中文名——周向晚。 周向晚长得不错,孔缺喜欢他仿佛金羽一般的睫毛,试图将他收入月光男神替身团,但与周向晚吃了一顿饭之后,孔缺明智地放弃,选择和他当合作伙伴。 因为周向晚实在太烦人了,烦得孔缺想打爆他的头。 孔缺在一片废墟上和周向晚见的面,这片废墟原本是周向晚的家。 孔缺环顾四周,微笑道:“他们不仅挟持了你的狗,还炸了你的房子?” 周向晚穿着黑色的防弹衣,金色卷发绑起来,整个人显得很暴躁,“是我自己炸的,心情不好。” 孔缺道:“……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周向晚用俄语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怕孔缺听不懂,又用英语讲了一遍,最后他见孔缺全程微笑依然一副没听懂的弱智样,无缝衔接地用自己磕碜的中文再讲了一遍。 孔缺虽然变态,但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变态,没有打断他人说话的习惯,听完扶了扶眼镜,克制住自己把周向晚嘴巴缝起来的,道:“以后这种事,你讲一遍就够了。” 周向晚不服,哒哒跳了起来,绕着孔缺跑了两圈,“重要的事情要讲三遍!你听明白了吗,亚历山大哈哈的命必须得到百分之一百的安全保证!” 亚历山大哈哈是周向晚养的哈士奇,至于它为什么会被绑架,和孔缺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将绑架哈哈的那方势力称作b。简单来说,周向晚手里有一批货,价值一亿五千万,孔缺的报价是三亿,b的报价是两亿八千万,周向晚当然优先买给孔缺,b不愿再与孔缺竞价,便想着抓住周向晚的软肋,抢夺货源。 周向晚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大佬,唯一的软肋只有他养的哈士奇。 孔缺道:“你和我的一个情人很像,他也很重视他的宠物狗。” 周向晚严肃道:“哈哈不是我的宠物,它是我心爱的家人。” 孔缺无法理解爱和家人意味着什么,露出礼貌的微笑。 周向晚已经查明哈哈在一处防空洞里,但是他不知道哈哈具体被关在哪个位置,所以他需要孔缺,严格来说,是孔缺的共感能力。 周向晚晃了晃小试管里的血液,道:“这是负责给哈哈买狗粮那个人的血。你吃了以后真的能共享他看见的一切?听起来不太靠谱。” 孔缺笑道:“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回去了。” 周向晚啧了一声,道:“来都来了,走个屁!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比如说,别怕,有我在,你的哈哈一个小时就能救出来!” 孔缺微笑捧读道:“别怕,有我在……” 周向晚暴躁道:“闭嘴,真讨厌!” 孔缺道:“不打断别人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 周向晚捂耳道:“不听不听,我才不听!” 孔缺压下扭断周向晚脖子的,不想和他多废话,拿食指蘸了一滴试管里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 周向晚坐在一边,瞪着灰蓝的眼睛狗狗祟祟地仔细观察,指望能在孔缺身上看见类似于魔法少女变身之类的闪光。 然而,孔缺好像只是喝了一滴普通的水,并没有什么异象出现,还若无其事地拿出了手机,问道:“wifi密码是多少?” 周向晚震惊地眼线起飞,“你那么有钱,还要蹭我wifi?你用流量啊!” 孔缺奇怪道:“有wifi为什么要流量?” 周向晚哼了一声,道:“我这没wifi。” 孔缺微笑道:“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装wifi?” 周向晚:“……” 今天《把魔尊藏进小瓶子》全网首播,孔缺本想让方满和他一起看,没想到半途转去非洲救狗,狗的主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周向晚探过头来:“中国古装剧?这个时候你还追剧?你不是在用那个人的眼睛帮我找狗吗?!” 一心多用对孔缺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不会耽误的。你也可以看看,这是我的情人拍的。” 周向晚道:“炫耀什么,就你有情人?我也……哼……我有狗!你不仅没狗,连猫也没有!” 空气中充满了攀比的气氛。孔缺微笑道:“他长得比你好看。” 周向晚是一个非常自恋的人,能把他打败的只有数学,颜值这一块就没输过谁,拍桌道:“我不信!” 孔缺打开了赵总发过来的方满近期动向,这是他第一次打开看,他怕看了以后克制不住自己去找方满,他不能放纵自己的。 孔缺点开了链接,跳转去方满微博,他在上面发了一段访谈小视频。 非洲的网络相当不稳定,刚放了两三秒片头,视频就卡住了,孔缺耐心地等,周向晚可等不住,一巴掌夺过孔缺手机,机头朝天,找信号似的一阵猛晃。 孔缺:“……” 孔缺扶了扶镜框,告诉自己要冷静,别杀他。 周向晚对孔缺的杀气一无所觉,蹦跶着晃来晃去,还真给他晃出来了。 手机里穿来了方满的声音,“微博的大伙儿好久不见,折腾这么些年啊,我没怎么想您,您应该也没想我,往严谨了去,我应该说初次见面,幸会了诸位……” 周向晚发出惊叹:“哇,他头发好多!” 孔缺微微一笑,以示骄傲。 方满讲话语速挺快,重音儿化音错落齐飞,说什么话都像云淡风轻的调侃,让周向晚想起以前某个和他决裂的北京兄弟,看了一会儿心情更加不好,便把手机还给孔缺。 周向晚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认攀比成功,“是你审美有问题,中国有句古话,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品味就是奇奇怪怪。按世俗标准来看,我依然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仙男!” 孔缺笑了笑,在他眼里,月光男神就是美的度量衡,他定义了美的终极,方满长得和白月光相似,所以也是美的。 孔缺低头看方满视频。 嗯?这是谁? 孔缺点开评论,热门第一赫然是:满,你肿么了?爸爸心痛! 短短两个月,方满宛如一坨被时间发了酵的面团子,深邃的眼窝肿了,脸大了一圈,讲话的时候双下巴若隐若现,只有鼻梁上的小红痣才能勉强告诉孔缺,这货是方满。 孔缺:“……” 为什么……为什么方满背着他偷偷长胖了! 他胖了他胖了他胖了他胖了…… 那原本明亮澄澈的狗狗眼在笑起来的时候被挤成了缝缝眼,挺拔如山峰的鼻梁因为脸颊两边的肉肉上涨而显得塌陷下去,清晰深刻的下颌线变成了双下巴,不用想,衣服下平滑的腹肌肯定变成了小肚腩!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直到方满发福,孔缺才明白他原来瞧不上的方满有多盛世美颜。 这是血淋淋,赤裸裸的背叛! 咔嚓。 孔缺将手机屏幕捏裂了一条缝,正如他的精神世界整个裂开。 “呵呵……哈哈哈哈哈……”孔缺气笑了。 周向晚有点害怕,他对孔缺了解不多,但上次见孔缺他笑成这样,还是他一个人干掉了一窝暴乱份子的时候。周向晚缩了缩脖子,道:“你干嘛……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黑了不少?” 孔缺笑道:“给我一把枪。” 周向晚:“你知道哈哈在哪了?我去开炮台!我们平推过去。” “太慢了。”孔缺推了推眼镜,“我要马上走。”马上抓方满去抽脂,一秒都不想多耽误! 孔缺一般不亲自动手,只在幕后指挥,周向晚难以置信道:“你疯了?你要一个人进去?” 孔缺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我身上装监听器,我给你直播。” 周向晚:“……” 孔缺终于能把刚才被周向晚打断的话说完,“你的哈哈一个小时就能救出来。” 第24章 奇怪的满月增加了 孔缺说是一个小时,其实只用了十五分钟。 周向晚从耳机里听孔缺那边的动静。 刚开始很安静,只能听见孔缺的脚步声,后来零星的枪声响起,周向晚猜孔缺放倒了几个人,还没安下心便听突然有人开始鬼哭狼嚎,枪声不断,隐隐夹杂着孔缺的笑声,双方似乎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孔缺这是杀疯了? 周向晚怕孔缺疯起来连狗都杀,带着人马架着炮,噔噔噔往里冲。 防空洞在地下,阴阴冷冷,周向晚顺着gs上孔缺的位置一路平a过去,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穿着防弹衣的尸体,周向晚将他们翻过来看,惊讶地发现他们都是自杀——吞枪自尽,无一例外。 这种死法匪夷所思,是吸入了致幻气体还是中了某种诅咒? 周向晚的思路在科学和神学之间摇摆不定,忽的听见了熟悉的狗叫,寻声望去,只见昏暗的隧道尽头,灯光一闪一闪,孔缺拎着狗笼,身上光线忽明忽暗,如闪现般走向他。周向晚身后的保镖本能地感到惧怕,退后两步,握紧了枪。 周向晚一点感觉没有,张开双臂,哒哒哒射了出去:“哈哈!!!” 哈士奇仰头狼嚎:“呜——嗷呜嗷呜嗷呜!” 吧唧,一人一狗抱在一起嚎,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孔缺只觉得吵闹。 他站在一边,想起之前周向晚说的话——哈哈是我心爱的家人。 这就是爱吗?孔缺歪了歪脑袋,爱就是会因为见面而感到开心? 孔缺踩着满地的血走出阴暗的隧道,按着肩膀上的枪伤想,他想和方满见面,但绝不会开心,他要绑他去抽脂。 —————— 《把魔尊藏进小瓶子》全网首播,收视率一路飚高,方满做东请客,邀请全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农家乐烧烤。 比起应酬,方满更喜欢吃。 方满肥嘟嘟一只堆在小板凳上,挥着蒲扇给魏来扇风,“魏妈,多放点孜然!” 魏来熟练地给肉串翻面,欻欻给肉撒上孜然,然后把串儿放到盘子里上贡给方满。 方满先拿了一串给魏来,道:“来,先孝敬孝敬您?” 魏来嫌弃,白眼一翻道:“我疯啦,会胖的,人家可还没找到老攻呢!” 方满一口啤酒一口串,美滋滋道:“老攻算什么,哪有肉好吃。我已经好多年没放开吃肉了。” 方满特别容易肥,以前为了找男朋友,过得相当自律,少吃多动是他的生活习惯,绝世帅哥的形象是他的追求,不胖成狗老斯那狗样是他的底线。 然而,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毫无底线的男人。 魏来痛心疾首地看着方满,“你少吃点!受什么刺激了,拍戏两个月,拍出了两个下巴!整个剧组都瘦了,就你这个导演越来越圆!你学学人家初殷,天天啃西蓝花鸡胸肉,才会有那种身材!” 方满也不和魏来争辩,边吃边点头:“诶诶,好勒,知道啦……” 转眼间方满已经把盘子里的串串吃成了空签,拍了拍魏来,示意他再烤点。 魏来是个言语上的严父,行动上的慈母,骂骂咧咧地又给方满烤了一把。 方满喝得微醺,摇着大蒲扇道:“我啊……谈恋爱谈出阴影了……而且我现在也谈不了。八块腹肌给谁看呢?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 魏来:“……你现在往娱乐圈走,总有一天要见到赵诺泓,你就这幅样子见他?阴影不就更大了吗?” 方满伸了个懒腰道:“嘿,凭什么要为了前男友折腾自己啊?” 方满觉得,要是孔缺不在意,他这么胖下去也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方向。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真的好快乐噢! 魏来还想劝点什么,姚朝雾的替身演员却拿着小本本过来了。 “方导,”替身小哥腼腆一笑,“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方满用纸巾擦干净手,接过笔,边写边道:“有眼光,要好好留着,以后我的签名会涨价……” 魏来心想,喝了点啤酒就开始飘! 方满把小本本递回去,替身小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to:姜宇雄,祝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方满。 姜小哥惊喜道:“方导,你记得我名字!是因为我表演得很好吗?!” 事实上,方满记得剧组所有人的名字,但他还是点头道:“对,你表演得很好!让我印象深刻!” 姜宇雄乐开了花,给方满敬了一杯白酒,兴高采烈地捧着小本本走了。 魏来叹了口气,对方满道:“你哄他做什么?一个替身演员,在娱乐圈很难出头的。” 方满醉醺醺道:“……替身演员也有自己的光,哪怕观众看不见。我能看见,我会记住。” 方满是个一杯倒,特别是白酒,魏来见势不对,问道:“你醉了没?” 方满吐着舌头哈了几口气,道:“还行儿。” 魏来道:“你醉了,你醉了就这死德行!我先送你回去。先说好,我可背不动你,你得自己走。” 随着脂肪的增加,方满的酒量也膨胀了,还算清醒地坐在小板凳上,晃了晃脑袋,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一阵熟悉的血腥味。 这味道闻起来像孔缺啊。 方满左顾右盼,没找见人。他喝醉了之后胆子大了不少,想着与其等孔缺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吓自己一跳,不如主动出击。 “背得动我的人来了。”方满轻轻拍了拍魏来,“我去找个人,你别等我了,跟姚朝雾玩儿去。” 魏来:“谁啊?” 方满道:“……一个长得很好看但臭臭的变态。” 魏来:“……” 方满摇着蒲扇,晕乎乎地小树林里走。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方满走到湖边的停车场,看见了孔缺。 大热天的,方满穿着短袖大裤衩都觉得热,但孔缺依然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皮鞋,清凌凌地站在湖边,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方满。 好……好大一只,胖嘟嘟地裹在绒绒的月光里,但没有在视频里看起来那么丑。 孔缺心情稍复。 方满在离孔缺五米远的地方到了极限,再离孔缺近点,他就要把刚吃的烤肉全吐出来了。 方满心道不好,他从来没在孔缺身上闻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如果硬要解读这味道意味着什么,大概是想杀了他吧。 孔缺微笑道:“我等了你十五分钟。” 方满道:“算快了,一闻见您内味儿,我就麻溜的来了。” 孔缺道:“走。” 方满奇怪道:“去哪?” 孔缺:“抽脂。” 方满:“!!!” 管子插进皮下,抽完脂之后所有的皮都会皱巴巴地叠在一起! 方满连连后退:“卧槽,我不去!!!我才胖了二十斤!” 孔缺步步紧逼:“已经很多了。” 方满道:“嗳,等等,我跟你说,老子长的不是肉!” 孔缺:“那是什么?” 方满挺起胸膛道:“十斤俏皮可爱,十斤成熟稳重。” 孔缺被气得脑袋疼,扯着嘴角道:“别挑战我的耐心。” 方满退无可退,一屁股坐车头上,嗷嗷道:“我都没嫌你臭,你嫌我胖!就你这样还要我殉情?!” 孔缺站到方满面前,“我臭?” 方满扑棱着大蒲扇,用力往孔缺那边扇风,将他身上的血气扇远,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您不臭,是我鼻子有问题,行了吧。啧,离我远点,我要晕倒了。” 孔缺道:“我不。” 孔缺拉方满手臂,拉了一下没拉动,用力再拉一下,还是没拉动。 方满身体稳如肥狗,心态坚如磐石。 孔缺笑容逐渐失控,“你……只胖了二十斤?” 方满咳了一声:“……嗨,二十斤多亿点点啦……” 孔缺:“……” 孔缺举起手杖,决定干脆将方满敲晕扛走。 方满嗷了一声,战术后仰,到处乱跑,时而呼哒哒地和孔缺你追我躲,时而像马里奥似的在各个车顶跑酷,走位无比灵活,姿态非常欠揍。 孔缺失血过多,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被方满气得脑浆沸腾,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举起手朝着方满身侧开了一枪。 嘭一声枪响,方满酒醒了不少,立刻就怂了,躲车屁股后面不肯露头,举白旗似的挥扇子,“孔缺!缺哥!别开枪别开枪,冷静,我减肥!我减肥超快,我保证,俩星期就瘦回北京吴彦祖!” 方满说完,等了半天也没听孔缺回应,小心翼翼地露出半边脸,便见孔缺单膝跪地,左手执杖,似乎想撑着站起来。 怎么突然就虚了? 难道是装的? 方满闻了闻,空气中的血气似乎淡了一些,挠了挠脑袋,鼓起勇气挪到孔缺面前,“……你怎么了?别碰瓷啊,我都没碰到你……” 不说还好,一说孔缺连手杖都握不住了,身子晃了晃,栽在了方满腿上。 方满一惊,下意识地扶住孔缺肩膀,入手湿乎乎一片,全是血。 方满:“……卧槽!” 方满平时看人流鼻血就犯晕,更别说是这种程度的血,扑通一声跪下了,颤颤巍巍地把满手的血蹭到孔缺裤子上,“……伤成这样跑来抓我去抽脂?你就特么离谱!!!” 方满趁着自己还没晕过去,先给李秘打了电话。 令人欣慰的是,李秘比他离谱的老板可靠得多,没等十分钟就带着人来了,方满撑到极限,目送孔缺被抬上担架,终于毫无负担地撅了过去。 方满一撅倒,孔缺在担架上坐了起来,推了推眼镜,露出变态而不失心机的微笑,“把他抬走。” 第25章 可可爱爱卡住脑袋 方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类似于古代监牢一般的地方,三面是墙,一面是森冷的钢条。 但环境比监牢要豪华得多,约八十平米的房间带一个厕所,东边放床,西边放满了健身器材。 孔缺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把方满关在这里减肥。 方满往床上一瘫,抖着jio想孔缺怎么回事儿,同是霸道总裁,别家总裁搞强制爱,他搞强制减肥。哎,这逼格弄的。 方满转念一想,孔缺居然没绑他去抽脂,也太好了吧! 这就像一个人原本要抓你去吃咖喱味的屎,没想到最后喂了屎味的咖喱,总体来说,事情还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方满松了一口气,环视一圈,发现钢条与钢条的间隔还挺宽的,他要是努力压缩自己一把,说不定就钻出去了。 方满陷入沉思。 —————— 孔缺躺在床上挂点滴,李秘在一边捏着小手帕畏畏缩缩地劝:“孔先生,您需要睡眠。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 孔缺中枪之后,身体虚弱发起了高烧,迫切需要睡眠来恢复,但疼痛让孔缺的精神非常亢奋,总有一根弦绷着,让他保持清醒。 孔缺微笑地望着虚空:“睡不着。”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极其混沌地清醒着,似乎只有一枪崩掉自己的脑子才能获得平静。 李秘道:“那……吃点东西吧?您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猝死。” 孔缺笑道:“那不是更好。” 李秘:“……”他怎么忘了孔缺本就是一心求死的人。 李秘不知说什么好,孔缺靠在床头,无聊地看药水从输液瓶里一点一点滴下来。 李秘在一边陪着,想玩手机又不敢,干巴巴地杵着,忽听孔缺手机震了一下,顿时如听天籁,提醒道:“孔先生,您有微信。” 孔缺恹恹道:“你看。” 李秘点开孔缺微信,脸色古怪道:“孔先生,是方满。” 孔缺的视线从输液瓶上转移,眼里掺了点精气神,“他说什么?” 李秘古怪道:“他头卡在铁栏杆里了。” 孔缺:“……” 方满发了一段小视频,只见他脑袋伸出了栏杆,其余部分全部卡住,拔不出来就干脆平躺在地上,仰举着手机拍视频,“秘哥,哥,你在吗?我脑袋卡住了,没骗您,视频为证。” 孔缺心想,方满怎么管谁都叫哥,不要脸。 “小弟我盲目自信了,现在进退两难,非常尴尬……救救弟弟吧!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全部的希望? 孔缺转头,宛如冷血动物般盯着“全部的希望”李秘。 李秘捏着小手帕,擦了擦汗。 孔缺:“呵。” —————— 方满使劲儿拔头。 从小到大,他陷入这种困境不是第一次了。 大冬天的,在幼儿园聚众伸舌头舔铁栏杆,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被冻住,惊动了全幼儿园的老师。 上小学时,方满的脑袋卡进了家里楼梯栏杆,嗷嗷狂哭,警察老爸试图传授拔头小技巧,亲身示范,结果父子俩一起被卡在了楼梯上,沦为隔壁消防大队的笑柄。 初中,方满上课时钻进课桌桌洞吃零食,不幸卡住,但为了不闹出动静引起老师注意,硬是熬了半节课,等下课才在同学的帮助下重见天日。 方满,一个朴实无华的卡头小天才。 因此,方满拥有丰富的被卡头经验,被卡住时首先心态要保持稳定,自救失败不要哭,稳重地等待救援。 方满等啊等,等到了孔缺。 方满安详地平躺在地上,从他的角度看,孔缺的腿特别长。 方满:“……你怎么来了?” 孔缺没说话,他侧过身,当着方满的面毫无阻碍地穿过钢条之间的缝隙,轻轻松松地踏进了他的健身监狱房,与方满的卡头窘境形成残忍对比。 孔缺轻声道:“你是故意卡住头,引我过来吗?” 方满被孔缺的自恋程度震惊,“……hello?我叫的是李秘书,那不是您自个儿屁颠屁颠地过来看我笑话的么?” 孔缺:“……” 如果不是方满只能看见孔缺的腿,他就会发现孔缺不像是来看笑话的,他脸色惨白,瞳孔涣散,看起来全靠一口气吊着。 孔缺觉得整个房间都在以方满为中心旋转,而方满躺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像风暴中心一块无法撼动的床。 同时又像一片轻飘飘,软绵绵的。 方满以为孔缺是单纯地来看他笑话的,谁知道孔缺两腿一跨,居然直接坐上了他的肚子。 “……卧槽!”方满差点被一屁股坐漏气,咬牙道:“你干嘛?快起来,沉死了!” 孔缺不仅不起来,还向方满伸出了毒手,两只手到处乱rua,方满怕痒,扭来扭去,奈何脑袋被卡住,扭起来显得大只无助但淫荡。 方满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顿时扭不起来了,一把抓住孔缺手腕,气急败坏道:“哎,不是,老子都两百斤了你还能对我下得去手???” “能。”孔缺手腕动了动,方满恰好挺起脑袋,看见一团血晕正从孔缺肩膀渗出来。 估计是因为刚才使了力气,伤口裂开了。 方满连忙放开孔缺手腕,基本放弃挣扎,格外真诚道:“缺,你起来。这样,我俩都别互相伤害了,我好好减肥,你好好养伤,好吧?” 孔缺好像听不见似的,他rua出了方满身上最软的地方,上身猛地下倾,一头扎进方满的胸里,蹭了蹭,就再也没动静,似乎睡着了。 方满:“……”完蛋,胖胖的我好像更招孔缺喜欢了怎么办! 在一旁围观的李秘:“……” 方满轻轻地拍了拍孔缺的头顶,“……诶?你干嘛?” 李秘连忙嘘了一声。 方满压低声音道:“……这也能睡着?逗我呐?” 李秘不敢说话,在手机上打字给方满看,“拜托了方满先生!孔先生最多三个小时就会醒,到时候我帮您把头拔出来!” 方满趁机捞好处:“……就拔个头,不合算啊。你以后满足我一个不太过分的条件,怎么样?”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伺候的主!李秘捏紧小手帕,满脸纠结地答应了。 ——————— 孔缺做了一个梦。 小时候,孔缺有一个很软很软的白色抱枕,他偷了一只黑色水笔,背着所有人在抱枕上仔仔细细地描下了白月光的模样。 那时他刚从井里出来不久,对白月光的长相还很深刻,画得很像。 白天他将枕头翻过来,将有画像的一面小心藏起。晚上睡觉的时候,等房间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再偷偷把有画像的那面朝上,贴在画像旁边睡觉。 孔缺试图幻想白月光的一切,就像幻想这世上另外一个自己。 月亮那么高,他有自己的小床和枕头吗? 他每天要吃多少药,打多少针? 他每个星期都要“考试”吗,不知道成绩有没有他那么好。 孔缺心里生出了不合时宜的向往,他想活下去,想走到月光之下,再见白月光一面,问问他考试考几分。 很久之后,孔缺才知道,白月光确实需要考试,但考的内容和他完全不一样。 每个星期天,孔缺需要杀死一条狗,有时候是很凶的会咬死他的大型犬,有时候是温顺的不会攻击他的小狗。 这项考试,孔缺从来都是满分,他不会因为恶犬骇人而退缩,也不会因为幼犬可爱而手软。他杀它们,就像毫无感情地撕开食物的包装袋。 可是那一天,孔缺犹豫了,他发现那条藏獒的眼睛很像白月光,蜂蜜色的,水透明亮。 一瞬间的犹豫,藏獒扑倒了孔缺,对着他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孔缺没有濒死的恐惧,轻轻笑了。 他觉得藏獒的眼睛,真好看。 他不介意被拥有这样好看眼睛的生物咬死。 下一秒,嘭嘭几声枪响,子弹穿过去,漂亮的眼睛,毛茸茸的脑袋炸开一朵朵白红相间的花。 热腾腾的血淋下来,孔缺看见了他的父亲。 穿着一身白大褂,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医生,手里却握着一把枪。 孔缺:“父亲。” 父亲蹲下来,抹了抹他脸上的血,温声笑道:“为什么犹豫了?” 孔缺顿了顿,低头道:“……不知道。” 父亲笑了笑,鼓起掌来,“看来你不仅有了同情心,还学会了骗人。很好。” 孔缺:“……” “考试没及格,要接受惩罚哦。” 孔缺:“好。” 不及格的惩罚是接受半小时电击,孔缺并不害怕,他已经习惯了。 父亲打了个响指,妈妈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白色的枕头走进来。 是他的小枕头。 孔缺扑过去,被父亲一脚踹开。 “不要……”孔缺第一次出口哀求,“别碰他……求求你,父亲。别碰他……” “你不应该拥有情感……”父亲将枕头扔在地上,朝着画像开了一枪,“宝贝,我会替你杀了他。” 父亲扶了扶眼镜,脸上仁慈的笑意加深:“你要记住,他是因为你死的。” 梦的最后,他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只够捏紧破碎的布料,手上的血沾在了白月光鼻梁上的小痣上。 从那以后,孔缺再也没有枕着柔软的东西睡觉过。 所以,他现在枕着的是什么呢? 软软的,热热的,还会发出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沉稳有力。 那不是他的心跳。孔缺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层次分明的双下巴深深地刺痛了孔缺的眼。 方满举着手机看电影,对上怀中孔缺幽深的眼眸,被吓的战术后仰,“醒啦?” 孔缺做出霸道总裁的经典动作,伸手掐住方满的两个下巴,冷酷道:“……果然应该送你抽脂。” 方满:“!!!” 第26章 一颗玉米引发的惨案 孔缺说话的时候没有笑,给方满一种他要搞事的不详预感,顿时求生欲暴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孔缺,讪笑道:“你看,我俩都睡过了,怎么也得有点同床之谊吧?” 孔缺静静地盯着方满递过来的矿泉水,没有接,反而往四周看了看。 方满:“找什么呢?” 孔缺道:“我的眼镜。” 方满感觉孔缺这一觉睡醒,好像傻乎乎的,谨慎道:“你昨天来的时候就没戴眼镜。” “哦。”孔缺说完,又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方满的脸看。 方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如果说别家总裁的眼睛是个能显示七分深情三分凉薄的扇形统计图,孔缺的眼仁就像用水笔在纸上涂的圆形,纸被笔尖磨损,破了一个黑色的洞。 方满察觉到被抓去抽脂的危险,立刻呼哒哒地上了跑步机,热火朝天地减起了肥。 孔缺:“……” 方满:乖巧。 孔缺盯着方满,他的脸与梦里的画像迷迷糊糊地重合起来,虽然方满的脸大了一圈,细节还是能对的上。 孔缺呼吸一窒,将脑海里的两张脸强行分离。 没有人能在父亲手中活下来,哥哥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可能变胖了。 孔缺掐了掐鼻梁,没眼镜在上面架着让他很不习惯,一丝微笑缓缓浮现在嘴角,他理了理衣服,礼貌向方满告别:“再见。我很期待你瘦下来的样子。” 方满发出社畜的声音:“缺总,您放心,这个减肥项目我一定加班加点地给您完成!” 孔缺迫切地需要回到白月光雕像身边,敷衍地点了点头,身子一闪从钢条之间优雅地钻了出去。 等孔缺的味道散了,方满马上从跑步机上下来,吧唧躺在床上摊饼。 好饿啊,不想啃青菜,想吃肉。 方满蹬了蹬腿,对自己说:满,稳住,你能赢。 接下来几天,孔缺没来看方满,倒是李秘每天早上七点钟给他发微信。 ——动了吗? 方满完全不敢说话,毅然决然地上了跑步机,气沉丹田,duangduang地跑了五分钟——运动五分钟,也是运动! 运动完,方满颇有底气地回复:动了。 李秘,也就是孔缺,打开监控一看,方满正坐在跑步机上欻欻啃黄瓜。 孔缺:“……呵。” 既然不通过运动来消耗脂肪,那就减少能量摄入吧。孔缺吩咐下去,更加严格地控制方满饮食。 —————— 方满每天的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已经不是有没有肉的问题了,而是这样下去他可能会饿死。 “一天就吃一个玉米棒子?”方满点了点餐盘,“您跟我这儿逗闷子呢?” 给方满送餐的仆人面无表情地道:“这是孔先生的吩咐。” 方满一闻这人的味道,就感觉他不怀好意,懒得和他争辩,直接向李秘告状。 “秘啊,我快饿死了。” 这次,李秘破天荒地没有回复他,说不定孔缺真的下了死命令,每天只给他吃一个玉米棒子。 妈的,这就是虐待! 方满:气得胃疼。 方满嘴贫归嘴贫,骨子里其实心高气傲,他觉得孔缺脑子不正常,对他一直忍让颇多,而孔缺则仗着他的忍让把他往死里弄,真是……特么太讨厌了! 狗急了还咬人,方满急了就狂拆一通,撕了床单,拧成一股粗绳,套在两条钢条之间,再把杠铃中间的棍子`插在中间,顺时针用力`绞,绞出一条空隙来。 方满活活被饿瘦,缝隙撑大到这份儿上已经困不住他了,正要往外钻,胃部突然一阵钻心的疼,就像有两只手像拧毛巾似的把胃拧了一拧,榨出一把胃酸来。 方满趴马桶上吐了一肚子水,没有好转,倒是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操……”方满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老子的死法不会是饿死吧……” —————— 方满就像孔缺脑子里的钉子户,孔缺耗费了极大心力,想把他从脑海里挖走,偏偏他越嵌越深。 毁了他吧?只要把这房子炸得支离破碎,他的心绪就不会被他影响。 舍不得的话,还可以毁了自己。 孔缺站在高高的楼顶,往前走了一步,他半只脚已经踩在了边缘,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下去。 “孔先生!”李秘急急忙忙跑上来,看见孔缺一副想跳楼的样子吓了一跳,“方满得了急性肠胃炎,您要去看看吗?” 孔缺:“会死吗?” 李秘:“……不会吧。” “哦。”孔缺本不想理会,脑海里的方满陡然膨胀成一个巨人,嗡嗡个不停,“去见他去见他去见他……” 孔缺推了推眼镜,往回走了一步,“……去见他。” 方满把健身炼狱拆得一塌糊涂,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挂水,看起来凄凉无比。 孔缺刚踏进门,方满忽地睁开眼,一句话也不说,抡起玉米棒子就往孔缺头上扔。 孔缺不闪不避,额头被玉米棒子砸了个正着,这一下很痛,顿时把孔缺砸开心了,嘴角翘起,带笑道:“生气了?” 方满:“……” 孔缺张开手臂,道:“还有吗?再砸几个消消火?” 方满冷笑道:“有没有你心里没数?砸你都是轻了,你再关着我,我插你`屁`股`里!” 孔缺低头,盯着地上的玉米,思考了三秒,弯腰捡起来,并开始脱裤子。 方满:“???” 孔缺把玉米递给方满,露出变态又不失期待的微笑,“来。” 方满:“……你踏马自己不要脸也想想玉米的感受,行么?” 孔缺道:“你的体重还没有达标,所以我必须关着你。插吧。” “嗤,”方满有一肚子话要骂,偏偏胃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憋出一句:“滚开。” 孔缺爬上床,硬是把玉米塞方满手里,方满气得炸毛,一把将玉米扔得老远,孔缺又下床捡回来递给他。 方满不接,闭起眼睛懒得看孔缺,黑暗里听孔缺爬上了床,不知窸窸窣窣地折腾什么,睁开眼一看,这倒霉玩意儿正趴在他旁边。 呈一个or2的姿势。 试图完成玉米和菊花的对接。 方满:“……” 他对自己下手非常狠,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是硬怼。 妈的傻逼! 方满抬手一挥,夺过玉米,气得哆哆嗦嗦,“艹,你不知道痛吗?” 孔缺歪了歪脑袋,道:“你消气了吗?” 方满甩手`雷似的把玉米扔远,见孔缺又要下床捡,吼道:“不准动!” 方满揪着孔缺后颈皮,把他脸往胸膛上一按,道:“别折腾了,我快被你折腾成精神衰弱了。” 孔缺抬起半张脸,宛如复读机:“你消气了吗?” 方满:“……看你表现,趴好。” 孔缺一动不动地趴方满身上:“好。” 方满瘦了,肉没有之前那么软了,但还是让孔缺想起了他的小枕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 急性肠胃炎是什么感觉? 孔缺伸出舌头,舔了舔方满的脖子,舌尖卷进少许的汗。 方满嘶了一声,偏头道:“你又要作什么妖?” 孔缺笑了笑,道:“我想……和你一起疼。” 方满这才想起孔缺的共感能力,心道孔缺真是没事找罪受,可能是心理作用,他的疼痛似乎真的被孔缺分走了一点,意识模糊逐渐睡着了。 孔缺依然乖乖地趴在方满身边,脑袋枕着软嘟嘟的肉,聚精会神地数方满的睫毛。 正数到第一百根,李秘满头大汗地迈进来,低着脑袋道:“孔先生,方满肠胃炎的原因找到了。” 孔缺勾起嘴角:“嗯?” “方满的食谱是有一日三餐的,按您的吩咐准备了热量少营养高的食物。但是,照看方满的仆人是新来的,以为您关了个仇人,暗中克扣,把食材带回家给自己老婆吃了。”李秘拿小手帕擦了擦汗,“导致……方满啃了两天玉米。” “这样……”孔缺歪了歪头,笑容灿烂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李秘微微发抖,“那个仆人已经解决,我监管不力,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孔缺正欲开口,方满在睡梦中闻见刺鼻的血腥味,下意识地拍了拍孔缺的头,“……臭……死了。” 孔缺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推了推眼镜,“下去,煮一份胃肠炎病人能吃的东西。” 李秘感恩戴德地滚蛋,别看方满混得很惨,但他清晰地认识到方满在孔缺心中的地位高得不行,犯再大的错误都不及方满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差池。刚才孔缺能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也只是因为方满的一句梦话。 李秘捏着小手帕,勤勤恳恳地给霸道总裁那两百斤的小娇妻煮粥。 李秘推着餐车时,孔缺已经数完了方满的睫毛,开始数他的头发。 数不清,真的很多,握在手里像蓬松的毛球。 李秘掀开了餐盘,白粥,海鲜粥,菠菜牛肉粥,皮蛋瘦肉粥,人参枸杞粥,燕窝红枣粥……各种食材混着米饭被煮烂的芳香钻进方满鼻子,没等几秒钟,方满叽里咕噜地醒了。 一睁眼就被琳琅满目,花里胡哨的粥震撼到。 孔缺微笑道:“想吃什么?” 方满扫了餐车一眼,道:“皮蛋瘦肉的吧。” 李秘把碗端起来递给方满,方满哧溜了几口,道:“剩下的放冰箱,明天吃。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玉米了。” 何止是看见,方满现在哪怕想起玉米,思维都会立刻跳到孔缺的菊花上——他脏了。 方满喝完粥,胃也好了一点,正色道:“孔缺,放我出去。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孔缺道:“好。” 关着方满虽然省事但并不安全,孔缺不想再看见方满出意外,还是放在自己身边,还能更好地监督方满减肥。 方满狐疑道:“……这么好说话?您别是在肚里酝酿坏水呢?” 孔缺扶了扶眼镜,道:“虔天意在澳大利亚被袋鼠打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方满:“……”好好的灵长类,还能被袋鼠打败? 第27章 小修罗场 虔天意是在参加了一档名为《我家的偶像》的综艺时被袋鼠打的,这款综艺由明星嘉宾与他们各自经纪人一起参加,前三期分开拍摄,后三期合宿。 合宿就合宿,偏偏去了澳大利亚这块到处是远古血脉的狂野大陆,据说虔天意在家玩手机,袋鼠破窗而入,一人一鼠正面硬刚,虔天意奋勇抗争,下巴都被袋鼠打歪了。 方满寻思着虔天意说不定是孔缺真爱,一听他被打了,立马坐着私人飞机飞越半个地球去探望。 正如一些经典狗血爱情剧本,霸总找了个白月光替身,一边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一边对替身日久生情却不肯承认,方满心道,说不定孔缺喜欢虔天意自己却不知道呢? 希望这位缺德霸总能早日认清他的心,让胖胖的他独自美丽。 除了虔天意,这档节目还请了初殷和姚朝雾当常驻嘉宾,明争暗斗扯头花想必少不了。 方满:似乎重回《把魔尊藏进小瓶子》噩梦了。 这档综艺幕后最大的赞助商是孔缺,既然要带方满一起去看虔天意,没个合理的身份说不过去,孔缺直接将方满塞进去当了飞行嘉宾。 节目组刚在官博上把方满照片放出来,评论区就宛如捅了五百个马蜂窝。 热评第一是梗:满满满了。 不认识方满的人占了大多数:“这是哥们儿来搞笑的吧?凭体重看咖位,盲狙是投资方大佬本佬。” 认识方满的人心碎发言:“你们居然不知道当年的玛丽苏巨头,他是《星星学院》的男主南宫青!我就是以青殿下为模板找的老公!现在我老公胖胖了青殿下也胖胖了,老娘青春喂了狗。”附上她老公年轻时靓照一张,杀了一片单身狗。 当然,黑子是少不了的,而且越来越多:“本来还很喜欢这档节目的,没想到节目组为了钱脸也不要了[满头问号],居然请了f,永黑。” “能不能整点阳间的嘉宾,这jb东西当年死不要脸贴znh的事这么快就被忘了吗?祝f今晚原地暴毙[微笑]”(2暗白注:znh=赵诺泓) 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很快被赵诺泓的粉丝占领,国骂与缩写齐飞,辱骂声连绵不绝。从方满的长相,人品一直骂到祖宗三代,并威胁节目组换人,不然轻则永黑,重则举报。 一说要把节目举报没,一大批初殷和姚朝雾的粉丝涌往战场。他们看节目就是奔着初和姚来的,根本不在乎方满他是哪根葱,唯粉和c粉空前团结,撕得赵诺泓粉丝差点自闭。 方满观望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他从演《星星学院》起就一直挨骂,熬过最开始的郁闷后,逐渐稳如老铁,越挫越勇,网友喷的火星子只将他淬得更加坚硬。 方满:问题不大,小场面。 方满安然入睡,临下飞机前被魏来一个电话打醒。 “方狗???”魏来声音变了调,“什么情况???” 方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道:“您才知道消息啊?金牌经纪人,你得问问自己是什么情况,官博都宣了你怎么跟山顶洞人似的。怎么样,和我一起录节目,开不开心?” 魏来难以置信道:“亲爱的,重点是和我录吗?” 方满:“……啊?” 魏来道:“是赵诺泓啊!他和你一期啊!日哟,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见面。你多少斤了?满,爸爸救不了你了。” 方满:“……” 事情还要从20个小时前《我家的偶像》宣布方满是下一期飞行嘉宾说起,初殷和姚朝雾粉丝联合起来撕赵诺泓其实掀不起什么风浪,问题就在于赵诺泓他亲自下场了。 半夜十二点半,赵诺泓发博:现在的我,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方满 不明真相的网友一片叫好,以为赵诺泓想斩的荆棘是方满。当年赵诺泓只是一个小艺人,被潜规则之后不敢发声,现在他咖位上去了,有了和方满抗衡的勇气和力量,励志,太励志了。 可方满知道赵诺泓不是这种意思。他们当年会分手,是因为他想出柜,而赵诺泓非常害怕,同性恋的标签足够毁了他的前途。 方满看人,不靠脑子靠鼻子,他从赵诺泓的苦杏仁味里闻到了不太好的味道,果断提了分手。至于后来为什么赵诺泓会发文污蔑他,方满猜测是因为当时两人地位悬殊,赵诺泓怕方满回过头来报复他,不如先将他踩进泥里,还能给自己营造热度,一举两得。 赵诺泓发博后,《我家的偶像》紧跟其后,o上了四张照片。 这四张照片依次是:孔缺,方满,赵诺泓和他的经纪人李永波。 也就是说,孔缺将以方满经纪人的身份和他一起录节目。 方满:出大问题! 魏来八卦道:“上次背你回酒店的大美人原来是你经纪人啊?不对啊,他在端盘子……嗯,我感觉你们好像有情况……男朋友?!” 方满嘴角抽抽:“你说是就是吧……他喜欢sy……” 方满挂了电话,寻着淡淡的血腥味走了半个机舱,孔缺正坐在电脑前看文件。 孔缺穿着一身宽大的休闲款深棕色格子西装,握着一只雀蓝的钢笔,低头刷刷签字,舷窗外的光从侧面照进来,显得他眉目如画,像被定格在古典胶片里。 孔缺听见方满的脚步声,抬头展颜微笑道:“怎么了?” 孔缺这一抬眼,就像只活在屏幕里的高精修大美人走进现实,总让人觉得他俊美得不真实。 这怎么看,也不像他经纪人嘛。 方满从美颜暴击里回神,往孔缺对面一瘫,道:“你把赵诺泓叫来干嘛?让你的三个替身上台给你唱戏吗?” 孔缺微笑,道:“赵诺泓不认识我。” 方满皱了皱眉,道:“但是他在你弄的白月光替身群里。” 孔缺道:“他只见过李秘。” 方满道:“……为什么?” 孔缺淡淡道:“丑。不想看见他。” 方满无语片刻,道:“你觉得他丑,还收入后宫?” “他喜欢喝可乐。”孔缺推了推眼镜,“一次能喝三瓶,我觉得很有趣。” 方满:……不愧是你。 方满道:“你知道他是我前男友吧?” 孔缺笑着点点头。 方满无奈道:“你是想看我们旧情复燃,还是握手言和?” “都不是。” 孔缺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加深,似乎觉得很高兴,与之相反的是,弥漫在周身的血腥味就像烟花一样炸开了。 方满心道,糟糕,变臭了! 孔缺变味说明他心情不好,他刚才哪个字惹到他了?他没说什么呀。 还是因为他讲话的时候挠了挠肚皮,被肉肉刺激到了? 方满试探道:“内个,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方满自认他善解人意,不可能活成整天烦恼“女朋友为什么又生气了”的苦逼直男,只要再多闻几下就能知道孔缺在气什么,可惜他面对的并不是故作无事的傲娇女友,而是为所欲为的病娇金主,一身哄人技巧无处施展。 孔缺微笑道:“赵诺泓要抢走你,我很不满意。我要他死在你面前。” 方满:“……” 孔缺的笑既不残忍,也不冷酷,就像告诉方满今天天气不错,然而,这种状态才是最可怕,说明孔缺认为在他面前把赵诺泓杀掉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怎么办? 赵诺泓这倒霉玩意儿根本不可能在孔缺的“钞能力”和超能力的双重压迫下活命。 一股子寒气冲上了方满天灵盖,有那么几秒,他大脑一片空白,飞机准备下降,机舱一晃,方满突然想到了精神小伙的手。 不对!孔缺喜欢送“惊喜”,他如果要杀赵诺泓,绝不会提前告诉他,冷不丁地在他面前动手,更符合孔缺的送“惊喜”逻辑。 有很大可能,孔缺是说给他听的,想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是孔缺,他会希望怎样的反应? 方满铿锵有力地拍桌,道:“瞧您这话说的,他抢得走么!缺,我问你,我是谁的?” 孔缺:“……我的。” 这句话就像一句神奇的魔咒,孔缺说完,方满在空气里闻到了一丝好闻的红酒味。 稳了,稳了。 方满竖起大拇指,道:“缺,咱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200斤的可爱,每一斤都是你的,少一斤都不行!” 孔缺道:“不用那么多斤,你还是要减肥。” 方满把脑袋往桌子一搁:呜! —————— 也许是方满的话起了作用,下飞机时孔缺身上的血腥味还算淡,控制在了方满的忍受范围内。 孔缺穿了一件充满垂感的黑白条纹衬衫,下摆塞进黑色长裤,腰细腿长,优雅地走下飞机,手里晃悠着一把灰色长柄伞。 方满吧唧吧唧地踩着人字拖,特意穿了显瘦的黑色短袖,戴好加大版黑色口罩,推着行李箱跟在孔缺身后,喊道:“小缺儿?” 孔缺回头微笑:“小缺?” 方满道:“你现在是我经纪人,我叫你孔总不就露馅了吗?” 孔缺笑了笑,没反驳,一副随便你叫我什么的溺宠样。 方满再次感慨,要是孔缺脑子正常点,气味好闻点,被他包养简直太幸福了。 方满问道:“你行李呢?” 孔缺道:“合宿的拍摄地是我名下的房产,我的东西已经在那里了。” 方满:“……”敢情咱缺总这是回家了啊。 缺总的房产非常符合他的霸总气质,他买下一整座山,在上面建了几栋豪华别墅,魏来他们住在山腰,要上去得爬长长一段石阶。 要克服自身重力外加一个行李箱爬山,对两百斤的他实在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方满站在石阶下,疑惑道:“不是,我刚才看见有条路能直接开上山的啊。” 导演干咳一声,瞄了孔缺一眼。 方满转头,正对上孔缺的迷之微笑。 方满:“……”懂了,孔缺要将减肥这件事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暗中指示导演换了上山的路,就为了燃烧他的脂肪。 方满:霸总套路受害者。 方满拎着老大一只行李箱,哈哧哈哧地爬山,孔缺悠闲地走在后面,一手插裤兜,头发丝毫不乱,脸上一滴汗也没有,像在走红毯。 方满爬不动了,热气腾腾地趴行李箱上,孔缺停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方满呼了口气,道:“缺……你是我经纪人还是包工头呐?歇会儿,热死了。摄像头拍着呢,你就不能帮我干点活儿?” 孔缺想了想,嘭一声撑开伞,给方满挡太阳,微笑道:“继续。” 方满:“……那你走我前面。” 孔缺道:“为什么?” 方满压低声音道:“我看着你背影,还能有点动力。” 孔缺:“……” 孔缺的身材就像经过精密设计的仿生机器人,哪里都挑不出毛病,比起他的正面方满更喜欢看他的背影,这样既看不见孔缺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又能欣赏到孔缺的腰。 方满:摊牌了,我就喜欢小细腰。 一路跟着孔缺的腰到录制地,方满已然是死狗的形状,理了理发型,按响了门铃。 所有嘉宾都到了,听见门铃声都往门口走。 门刚打开,魏来放了个gay里gay气的花炮,“方狗,你终于来啦!” 满天的彩纸中,方满第一眼就看见了赵诺泓。 他穿了一件方满给他买的gui猫猫头刺绣黄色短袖,下身牛仔九分裤,眼神透过纷飞的彩纸,牢牢锁着方满。 方满:这幅打扮,怎么感觉赵诺泓打算和他旧情复燃…… 赵诺泓上前,准备替方满拿行李箱,又怕方满拒绝,慢慢把手伸出去,没想到一只如冷玉般的手掌绕过来先一步握住了拉杆。 孔缺微笑:“我来就好。” 说这话时,孔缺身上腥风血雨的气息暴涨。 方满:“……” 赵诺泓尴尬收回手,把手插进口袋,对孔缺露出商业假笑:“你是方导的经纪人孔缺吧?我叫赵诺泓。你好年轻,我可以叫你小缺吗?” 孔缺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不可以。” 自从赵诺泓红透半边天,就没人敢落他面子,脸上的商业假笑都维持不住,直接挂了相,冷声道:“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称呼你?” 孔缺保持完美的微笑,道:“你没有叫我的必要。” 整个客厅陷入尴尬的死寂,魏来很有眼色地拉着初殷走了,虔天意慢吞吞地挂上了耳机,姚朝雾一脸尬笑,陈枚衔假装去厕所。 一滴汗顺着方满鬓角流下来,如果这段能播,他一定要把“危赵诺泓危”打在弹幕区! 第28章 少爷(年)满满 方满在爬山的时候琢磨出一套赵诺泓保命攻略,要尽量避免他自己,孔缺,赵诺泓处于同一空间内。其次,他得时刻当孔缺的大腿挂件,盯着孔缺还不够,得哄着,不能让腥风血雨的浓度超过闸值。 方满一把揽过孔缺,淡淡道:“诶,你别往我家小缺跟前凑,就我俩这关系,你还指望他对你有什么好脸色啊?差不多得了,离远点儿。” 赵诺泓脸色难看:“……你和他说了?” 方满没理,硬是凭借自身体重优势拉着孔缺的手往楼上走,“小缺er,走走走,洗澡去,我都快析出盐晶来了。” 赵诺泓转头,方满亲密地揽着孔缺肩膀,半边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显得两人亲密无间。 赵诺泓想,孔缺真的是方满经纪人吗?方满连行李箱都舍不得让他拿,而且孔缺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嫉妒,他……会不会是方满的男朋友? 这个猜测让赵诺泓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晚上睡觉,他辗转难眠,往事历历在目,每一帧都与方满有关。 赵诺泓第一次见方满,是他去《狗头侦探》剧组试镜的时候,他迫切地想要拿到一个角色,哪怕是配角,为了防止意外迟到他去得非常早,但没想到他不是第一个到的。 等候室的沙发上瘫着一个人,他戴着黑色口罩,懒懒地端着手机玩游戏,玩的是神庙逃亡。 哪怕看不见脸,赵诺泓也能判断他的外形条件堪比顶级男模,以这样烂泥似的姿势瘫着,小腹上竟没有一丝赘肉突出,长腿在地板舒展开,两只脚抖啊抖,一会儿摆成“v”,一会儿摆成“八”,悠然闲适。 应该挺有实力的,排除这人的衣着,他穿的限量版aj,也够赵诺泓半年开销了。 赵诺泓局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紧盯手机头也不抬,飞快道:“诶,您好。厕所在西边,出门直走,到114号房往左拐。不用谢。” 赵诺泓无法理解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想去厕所的,总不能是推理出来的吧? 去厕所的路上,赵诺泓心里涌起强烈的危机感,这人的气质和狗头侦探的主角苟探太像了,飘逸冷峻,一股子“爷味”,洞察力高得让人不敢靠近。 赵诺泓大一就签了公司做练习生,如今是第五年了,唱跳出不了头,转而演戏,他的经纪人好不容易为他争取了这次男主角的试镜机会,他来之前还算有信心,见了“口罩男”之后突然没底了。 试镜结束后,赵诺泓不抱希望地准备坐地铁回家,他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制片人想约他吃个饭,暗示他穿得好看点。 这个行业,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腌臜地方。赵诺泓受够了糊穿地心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受够了狭窄的出租房和满地爬的蟑螂,受够了亲戚的闲言碎语。 最重要的是,他的肾发育不良逐渐走向衰竭,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慢慢成长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可能永远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就算制片人想睡他,他也认了。 结果,制片人真的想睡他,还叫了其他人一起。 赵诺泓临时后悔,夺门而出,他被灌了很多酒,跑也跑不快,没跑多远就被追上。 那干瘦的中年男人扶着他,朝他热烘烘地喷酒气,“跑什么,刚不还答应得好好的,哥哥们体谅你第一次,会轻点的。” “孙总,放了我……”赵诺泓眼泪糊了满脸,“人太多了,我受不了这个,孙总,求你了,我不做了……” 孙总冷冷一笑,示意助理把他扛进去,“都出来做男婊子了就别挑三拣四了,老实点,里面的人你得罪不起。” 两个人一人抓着他的脚往房间里拖,他就像在流沙里下沉,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挣出去,只会越陷越深。 赵诺泓用力扣着地毯,只想晚一些坠入地狱,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眼熟的aj逐渐清晰。 “哟,孙总!” “方少?”孙总瘦巴巴地脸上笑出几道褶子,“好巧,你怎么在这?” 方满道:“不巧,这会所就是我家开的,下面人看您在这强抢民男,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呢。” 既然方满出现了,就说明他打算救下他。 孙总道:“方少,这种事你应该也见多了,是他自愿过来的,可不算强抢,到时候他反过来还得怪你碍他好事呢,吃力不讨好。” 方满:“孙总啊。我告儿您,我今个就要把他带走,您拦不着。” 方满说孙总的腔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在他耳里发音像“孙子”。 孙总沉下脸,道:“方满,你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下贱东西和我翻脸,连你爷爷都要敬我三分。” 方满嗤笑一声,道:“您要真觉得这算翻脸,那就翻呗。” 孙总怒斥:“你别忘了你电影是谁投资的!你就不怕我撤资?!” 方满拽拽地摊开手,道:“爱撤不撤,您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我像差钱的样子么?” …… 两人应该还说了什么,赵诺泓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最后孙总被气走,方满蹲下来扶起他,摘下口罩,对他笑了笑。 “没事儿,振作点。” 方满笑起来的时候,锐利感减退,蜂蜜色的眼睛温润澄澈,皮肤白得发光。那年方满22岁,凭借南宫青这一角色爆火,被粉丝戏称为“拍戏失败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大少爷”、“行走的玛丽苏男主顶配”、“导演圈颜值天花板”。 赵诺泓以前一直觉得他们夸张了,见到本人后,才知所言非虚。 他抓住了方满的手腕,就像抓住了光。 他记得方满在片场时运筹帷幄的样子,他盯着监视器的样子像手握日月的君王。 他记得方满陪他做肾透析,四处奔走为他找肾源,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事都是小事。 方满照耀了他的前半生,他就像他理想中的自己,少年意气,勇敢无畏,永远心怀希望,永远淡定从容。 赵诺泓暗恋方满四年,和方满确认关系的短短三个月就像一场美得不真实的梦境。自那件事后,方满渺无音讯,他日日夜夜地幻想再次和他见面,他一定要和方满解释清楚,他不是故意的。 五年了,赵诺泓眼眶发热,伸出手抓了抓夜灯的光,喃喃道:“就算你身材走形了,我也爱你……我的宝贝。” —————— 昔日意气风发的大少爷,如今长成了大爷的形状。 方满洗完澡出来,穿上裤衩,踩着人字拖,往床上一瘫,软嘟嘟的肚皮垮下来,瘫了一会儿,方满拧开保温杯,吨吨灌了几口。 方满咂咂嘴:赵诺泓好烦。 严格来说,赵诺泓长得挺符合他审美的,宽肩细腰大长腿,笑起来脸上还有小酒窝。一股子山茶油的味道,刚开始不喜欢,闻惯了也还好。 赵诺泓是方满初恋,也是他一手毁了《异类》,说没有恨过他,是不可能的。 《异类》凝聚了方满太多的心血,他在里面以他父亲为原型塑造了一个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候意外靠谱的刑警,爷爷自父亲殉职后就一蹶不振,这部电影至少给了他一点盼头。 为了让爷爷早日看见《异类》,方满拍得很赶,导致期间出过一场重大事故——爆破戏出了意外,一个特技替身演员当场被烧成重伤,送到医院抢救,交费时方满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替身演员没有救回来,他的名字叫关明。 关明因为外形条件不好,当了十年替身,最大的愿望是能当一次男配。 如果他能把爆破点再检查一次,如果他不为了追求刺激的画面执意要拍爆破戏,关明就不会死。 这对方满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爷爷也熬不住了。爷爷在弥留之际,摸着他的头,依然不放心地呢喃。 “小满……知道你为什么总拍烂片吗?你的主角……太顺了,活梦里似的。可爷爷喜欢你拍这样的片子,说明爷爷没让你吃苦。” “爷爷……不想死……好想再照看你一段。可我,要去看你爸爸啦。” “拍电影……别拍自己,拍众生。任何艺术都一样。” 方满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拍完《异类》,这期间接受了赵诺泓的表白。 《异类》上映,好评如潮,狗仔拍到了赵诺泓亲他的照片。 他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和赵诺泓闹分手主要是被人骂烦了,他不想出柜就把消息压下去,方满准备第二天和他道歉,可是赵诺泓半夜发了一篇控诉他潜规则的长微博。 竞争对手落井下石,电影全网撤档,违约金还是其次,这部电影寄托了太多人的心血,如果不被看见,就相当于从来没有存在过了。 方满到处跑关系,混迹于他最厌恶的酒肉饭局,在他的嗅觉被烟熏废之前,电影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但是要重新上映,就必须删掉一个反派角色的戏份,上面的话是,这个人亦正亦邪,容易造成政治分歧。 这个角色的动作戏是由关明演绎的,而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方满坚决不删,在饭桌上撒了一通酒疯,直接蹿上了桌子,以酒瓶作话筒,噼里啪啦地把自己和标准模糊的电影审核制骂了一通。 “我就不删!!!”酒瓶砸地,两声脆响,玻璃和梦碎了一地。 这一声叫喊穿越五年的时空在耳边响起,方满从床上惊醒,转头四顾,才逐渐想起自己在哪里。 方满有些恍惚,他至今不为当年的决定后悔,可是午夜梦回,心里还是会有疙瘩,他永远愧对参与了电影制作的每一个人,愧对爷爷和爸爸的在天之灵,更愧对自己。 接着,方满听见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他吃饱的时候就没做过噩梦! 方满呼哒哒地打开门,准备去厨房抠点东西吃,想了想又停了,准备先和孔缺报备一声。 一方面是因为他一个月拿孔缺八十万的基础替身费,合同都签了,胖成这样确实有点对不起他;另一方面,孔缺喜怒无常,又神出鬼没,要是被他发现背着他偷吃,后果不堪设想。 方满闻着味朝孔缺房间走,正见虔天意慢吞吞地从孔缺房间出来,一瘸一拐的,时不时捶捶腰,似乎刚刚和孔缺进行了不可描述的运动。 难道,虽然对玉米塞菊花有着突破底线的魄力,但孔缺其实是1? 看虔天意走路发颤的样子,孔缺的技术似乎不太好。 “虔天意?”方满低声叫住他。 虔天意缓慢转身,声音沙哑道:“方——导。” 说着,虔天意以05的倍速在脸上浮现出一个“你也来侍寝啊”的迷之表情。 方满:“……” 第29章 节目组承担了太多 算了,报备什么,搞不好孔缺现在连衣服都没穿。他进他房间,场面就很尴尬,吃醋了似的。 方满悄悄离开,摸到厨房,打开冰箱轻轻扒拉。 冰箱里摆满了牛奶,门边几个可怜巴巴的鸡蛋,还有一根黄瓜。 吃黄瓜还是鸡蛋? 方满思考了半晌,磨了磨牙——小瘦子才会做选择,方嘟嘟满全部都要! 就决定是你了,黄瓜炒蛋! 方满一手托着两个蛋,将黄瓜抽出来,手肘潇洒一撞将冰箱门关上,美滋滋转头,忽的闻到一股子幽幽的血腥味。 孔缺穿着一套纯黑色的睡衣,悄无声息地站在冰箱旁边,衣服极黑,脸又极白,方满咋一看,就见一颗头悬浮在空中,诡异地盯着他。 方满吓得肉肉一抖,手比脑子快,嗷了一声先把手里两个鸡蛋扔了出去。 孔缺伸手一捞,一眨眼的功夫,两枚蛋就变魔术似的到了他手里。 方满:“……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闻不到你味儿了?” 孔缺微笑道:“因为你被食欲冲昏了头脑。” 方满破罐子破摔,伸手道:“我饿了,把鸡蛋还我。” 孔缺道:“几斤了?” “瘦了,肯定瘦了。”方满四处看看,“你家有体重称么?” 孔缺走到方满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像是在打量要割哪块肉。 方满脖子一缩,道:“你看什么?” 谁知,下一秒,孔缺忽然抱住了他! 就像一台起重器,起重臂勒着方满胳肢窝把他往上举,一点一点稳定输出,方满感觉自己隐隐有了脱离地心引力的趋势。 方满震惊:“卧槽,你疯了,摄像头拍着呢!” 不说还好,一说孔缺特地找准机位,抱着方满在摄像头前转了一圈,笑道:“轻了一点。” 方满试探道:“……那我吃了啊?” 孔缺露出严格的微笑,“黄瓜和鸡蛋只能选一种。” 呜! 方满内心悲切,道:“这时候你倒像经纪人了,让你帮我拎行李的时候干嘛去了。” 虽然黄瓜炒蛋夭折了,但总比什么都没得吃好。方满经过慎重思考,选择炒鸡蛋——好歹还能额外加点油。 孔缺坐在桌子上,看着方满炒菜。 方满炒菜的姿势很娴熟,开火放油敲鸡蛋,拿铲子歘歘翻炒几下,金黄油嫩的炒鸡蛋就出了锅。 方满坐在孔缺对面,举起筷子,戳进流黄蛋。 五年前,方满学会炒的第一个菜就是炒鸡蛋。那时他赔了天价违约金,从豪华别墅搬到了廉价出租房里,外卖也叫不起了。 方少爷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恶狠狠地咬着馒头,想着有朝一日必要逆风翻盘,让赵诺泓跪下叫爸爸,打肿全网黑子的脸。 啃了三天馒头,方满饿得差点升天,戴着摩托车头盔……进了厨房。 方满闻不惯油烟味,从来没下过厨,刚开始煤气也不会开,锅里溅出点油就缩着脖子往外跳,在视频指导下炒出了平生第一盘炒鸡蛋。 方满在被赵诺泓背叛的时候没哭,被万人唾骂的时候没哭,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时没哭,蹲在小桌子前,吃了一口炒鸡蛋却哭了。 狗老斯在他身边,刚满两个月,还是一团可以立在手心的小狗狗,张开挖掘机似的狗嘴,将狗粮嘎吱嘎吱铲进嘴里,窗外一轮弯月如勾,窗下人间红尘滚滚。 方满吃炒鸡蛋前:想跳楼。 吃炒鸡蛋后:可去他妈的!满,稳住,你能赢! 星月流转,五年过去了,塑料小桌子变成了用料奢华的木桌,装鸡蛋的塑料碗变成了精致的骨瓷盘,可鸡蛋还是一样的味道。 方满吃得泪光闪闪,一方面是想起往事心有感触,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好久没吃到带油的食物了,炒鸡蛋的鲜香瞬间激活了他的味蕾,让他内心充满了爱与和平。 “你哭了?”孔缺歪了歪头,幽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察觉了某种关键要素。 “有感而哭。”方满握着黄瓜,感慨万千道:“缺er啊,我跟你说,鸡蛋能炒、煮、蒸、炸,鼓捣鼓捣还能整个小蛋糕,就像人有千万种活法,都过得去,但不要为了恨而活。是不是很有道理?” 孔缺两只手搭在了桌沿,黑瞳越发幽深。 方满毫无所觉,循循善诱道:“你让我吃一口黄瓜,方老师再免费告诉你一个人生哲理……” 方言方语小课堂刚开了个头,方满眼前一黑,孔缺忽然“起飞”了。 严格来说,是弹跳。原本孔缺好好地坐在长桌另一头,突然就像老猫扑鼠一样蹬上了桌子,转瞬间就落到方满前方,单膝落桌,掐着他脖子,垂着眼眸向他慢慢靠近。 方满的嘟嘟肉吓出波浪,离原地去世只有一根黄瓜的距离! 一股浓郁的红酒味像张扬的触手缠绕周身,方满坐在椅子上,试图把自己往后缩,在孔缺和椅背的双重压迫下挤成一坨,表情三分呆滞七分惊悚,“我不吃黄瓜了,缺总,你别激动……” 方满怀疑,孔缺不是激动,是鸡动了。 根据上次电梯翻滚的经验,孔缺“发情”的时候闻起来就是这种充斥着的馥郁红酒味。不应该啊,孔缺不是刚和虔天意激烈翻滚过吗?听方老师的哲理小课堂怎么会听得“性”致勃勃呢?(2暗白注:是兴致勃勃) “别哭,会死的。”孔缺伸出双手,啪一下捧住方满的脸往中间挤。 方满眼泪早被吓得飞出去,他以为孔缺想亲他,含糊道:“不准咬我,不然我把你头打歪。” 孔缺嗯了一声,盯着方满慢慢凑近他的脸,方满莫名有点紧张,心想太惨了,他所有舌吻的经验居然都来自孔缺,电影里怎么拍来着,噢,好像是得闭眼。 方满被孔缺的红酒味熏得脑袋发晕,抖着睫毛把眼睛闭上了,因为孔缺的“反向共感”,两人互相传染,搞得他也了,幸好他穿的裤衩比较宽松,不然场面会更加尴尬。 下一秒睫毛被拨动,粗粝温热的舌尖扫过眼皮,似乎要挑开眼帘将他的眼珠子卷出去,方满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孔缺在舔他的眼睛! “卧槽……”方满揪着孔缺后颈皮,一下把孔缺脑袋捏远,整个人蹿起来,脚步癫狂地冲到水龙头那边洗眼睛。 孔缺从方满的眼泪里吃到了奇怪的味道,总体是咸的,但又咸得十分活泼,他的脑子无法将这种味道转化为语言,自动浮现了一副画面:就像花骨朵汲满了水,花瓣绽放的时候突然发出了高昂的鸡叫。 孔缺舔了舔嘴唇,道:“亲我。” 方满抽了一张面巾纸捂住眼睛,趁自己还没透,拔腿就跑,“不亲,我睡了!下次一定。” 孔缺:“……” 方满冲回房间,直奔厕所,duang一声把自己塞进浴缸,冷水接触皮肤,被孔缺影响的地方有冷却下来的趋势,方满才大大喘了一口气。 但眼皮依然痒痒,被孔缺舔过的地方滚烫。 方满敷了块眼膜,裹得严严实实出浴室,睡前习惯性玩手机,突然看见一条提示信息。 十分钟前,孔缺给他打了五百万。 方满:“……”感觉眼皮更痒了。 掐指算算,他现在好像也是个亿万富翁了。方满往床上一瘫,心想,没天理啊,这有钱也没地方花去儿,亿万富翁依然过着吃不饱的悲催生活。 ———————— 叫自家艺人起床是经纪人的日常,节目组特地设置了“起床任务”,导演叫醒经纪人,经纪人则通过“幸运大转盘”的形式抽取叫床方式,来叫醒自家艺人。 朱导是《我家的偶像》节目组一个普通小导演,虽然普通,但是倒霉。 早上七点半,整个导演组在微信群里抽签,抽到数额最大红包的那个人要去叫孔缺起床。 即使大家都不知道孔缺具体是什么来头,但都明白孔缺是这档节目的生命线,万万得罪不起。 一个红包总额十块,朱导抢到了二块二,以一个幸运儿该有的,畏畏缩缩的姿态敲开了孔缺的房间——他要用尖叫鸡凄厉的叫声喊孔缺起床,害怕。 朱导刚进门,就愣住了。 房间的大床上并没有人,他捏着尖叫鸡茫然四顾,便见摄像师镜头一转,对准了阳台。 只见孔缺一身黑色睡衣,坐在阳台沙发上,正侧过脸,微笑着望向朱导。 天边的朝阳给孔缺镀上一层金边,天蓝得耀眼,孔缺俊美得惊人。 孔缺温声而笑:“早上好。” 朱导:绝美镜头! 朱导暗搓搓地想,播出去观众还以为有剧本,这段绝美镜头拍了十几遍才过,但是转而又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捏尖叫鸡叫金主爸爸起床! 朱导将“幸运大转盘”搬进来,拘谨道:“孔先生,早上好。等您准备好了,就可以转动转盘了。” 转盘上以不同的比例写着“水枪滋醒”、“唢呐吹醒”、“涂口红吻醒”、“扯掉被子”、“女装叫醒”等叫床方式,中间有一根长长的指针,指针指着哪个格子,孔缺就要以哪种方式叫醒方满。 孔缺对“涂口红吻醒”这个选项最为满意,轻轻推了一把,指针停在了“女装叫醒”。 孔缺微微一笑。 朱导战战兢兢,心想,金主爸爸怎么能女装!金主爸爸不要面子的嘛?! “咳,孔先生您可以再转一次,我们会剪辑的。” “不用麻烦。”孔缺笑了笑,“让化妆师过来吧。” 朱导:“……好。”不愧是金主爸爸,为了节目效果真是豁出去了! 此时其他组也开始进行拍摄,导演组从监视器里实时观看。 魏来抽到用水枪把初殷滋醒,笑出邪恶鸡叫,刚对准初殷的睡脸滋了一股水,初殷瞬间睁眼,抬手一记暴躁“喵喵拳”,一掌将水枪拍飞,气呼呼地嘤了一声又钻进了被窝,魏来只好换回老牌叫床方式,揪揪他脖子,摸摸他背,好声好气地把初殷从被窝里哄了出来。 陈枚衔抽到的是把艺人的被子扯掉,他原本是初殷经纪人,和初殷闹掰后跟了姚朝雾,还不知道姚朝雾喜欢裸睡,冷酷无情地将姚朝雾被子一把扯掉,姚朝雾惊恐捂裆,场面鸡飞狗跳。 龙冬强幸运地选中了唢呐,在虔天意床边鼓着腮帮子吹了一通,虔天意没听见似的安然不动,等龙冬强不吹了,虔天意的反射弧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抬起手,在一片安静中,缓缓地捂住耳朵。 赵诺泓同样是被唢呐叫醒的,他的经纪人李永波刚吹了第一声,他就醒了,对着镜头油腻一笑,“早安,起床第一眼就能见到你们,好幸福。”李永波怒吹唢呐,“诺泓,控制一下你的土味情话!” 这时,孔缺终于画好了妆,一般来说,节目组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偏向于把嘉宾往丑了化。但对象换成了孔缺,就不一样了,一是孔缺的脸怎么化都丑不到哪里去,而且化妆师怕得罪人,使出了洪荒之力给孔缺化妆。 方满睡得正香,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红酒味混起来的味道,脑子里警铃大作,猛地睁开眼,就见床边站了个“女人”。 女人面容精致至极,一头黑色长发光泽亮丽,穿着一身雀蓝色的华美长裙,上面露出肩膀,下面收出一把小细腰。 方满:“……”要不是味道没变,他绝对认不出来这是孔缺,这个大变态难道还有穿女装的爱好吗?! 孔缺捏起裙摆,微笑着施了一个英国淑女礼,裙摆展开一个撩人的弧度,宛如孔雀在开屏。 “主人,起床了。”说着,孔缺俯下身,似乎想亲他。 这是什么奇怪的起床方式! “卧槽,你别过来!”方满惊恐抬脚,一脚将孔缺踢走,连滚带爬地下床,扭头一看,终于发现了站在角落的摄像师。 这是节目组的安排? 方满反应过来后,光着脚蹬蹬跑到孔缺身边,“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这,刺激受大了……” 房间里的红酒味陡然浓了起来。 孔缺坐在地上,裙摆在地上散成花团锦簇的一片圆,他慢慢抬起脸,眼睛红红的仰望方满,微笑里带着一丝疯狂,“方满,再踢踢我,我还想要……我会给你奖赏。” 方满:“……” 第30章 满:男妈妈?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方满心跳加速,身体隐隐有从“丨”变成“卜”的趋势,但方满作为一个饱经变态折腾的稳健贤者,大脑依然没有沦陷:从上次电梯翻滚的经验来看,孔缺并不畏惧疼痛,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他的会反向影响周围的人,人数不定。 就像现在,他不仅影响了方满,还影响了角落里的摄影师。 那摄像大叔目前看起来还挺正常,但整个人闻起来都不对劲了啊! “你先出去。”方满打横捞起孔缺,直奔厕所,牢牢锁上了门。 而孔缺这个倒霉玩意儿正搂着方满脖子,像蛇一样缠着他的腰往上爬,在他耳边低声笑,“打我,电我,抽我……弄死我我也不介意……” “我不。我要坚守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底线。”方满让孔缺坐在洗漱台上,一手拿过莲蓬头对着他脸喷水,孔缺不喜欢水,把脸埋进方满肥美的胸膛。 说实话,给孔缺洗澡比帮狗老斯洗澡艰难多了,至少狗老斯不会把脸藏起来。 方满甩甩脑袋,先把自己头上的水甩掉一点,再薅下孔缺假发,伸手揉开喷了定型水的头发,道:“我刚才踢你那一脚,咳,对不起……肋骨没事儿吧?” 孔缺抬起脸,露出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睛,愉悦道:“你猜。” 方满:得多痛孔缺才能高兴成这样啊? 接下来还得录节目,方满必须要确定孔缺没有被他踢出毛病,捏着孔缺后颈皮把他从胸上撕下来,“裙子脱了,我看看。” “拉链在后面。”孔缺将双腿缩上去,在洗漱台上翻了个面,双腿跪在两边,背对方满,面对着镜子,微笑道:“你拉开。” 方满:“……” 水滴顺着头发往下滴,落在后颈。孔缺的后颈很白,刚才被方满捏出一道红痕,水滴落在上面,就好像花瓣上滴了清晨的露水。脖颈,肩膀和腰勾勒出一道又纯又欲的弧度,方满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快速拉下拉链,扯过浴巾盖孔缺身上。 方满:我再一次稳住了。 孔缺:“……” 方满:“得嘞,不看了,你又想套路我。你先洗澡,我去拿衣服。” 孔缺透过镜子望着方满,道:“方满,昨天晚上,你说下次一定亲我,这就是下次。” 方满:“……” 方满回忆往昔,突然发现孔缺的思想觉悟提升了,换以前孔缺已经压着他强吻过来,根本不会征求他的意见。 那必须得鼓励一下。 方满摸了摸鼻子,正色道:“不可以咬我嘴。” 孔缺点了点头,从裙子的小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了方满,性致勃勃地盯着他,仿佛不是递了一颗糖,而是递了一个套。 方满:总感觉自己要被嫖了! 方满想不明白为什么孔缺热衷于含着糖接吻,但节目开播在即,他实在受不了保持“卜”的状态,和孔缺以如此暧昧的姿态待在浴室里! 滋啦—— 方满咬开包装纸,低头含住了孔缺的唇,奶糖的香气在唇齿间溢散开来。孔缺依然背对着方满,侧着头和他亲吻,他靠着方满,或者说,陷在他的怀里,是一个很烫很软的怀抱。 孔缺想,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应该是抱过他的,她叫他宝宝,而不是怪物。 从去非洲救周向晚的哈士奇开始,孔缺就一直想知道奶糖是什么味道,他以为会像雪一样冷,和薄荷的味道差不多,没想到奶糖的味道又香又软又甜,和妈妈口中的“爱”有几分相似。 孔缺陷入沉思,试图确认自己得到了爱。 这个吻,方满占据了主导,以往孔缺亲他就像要把他嘴整个咬掉,这次却破天荒地温和,除了偶尔伸出舌尖舔他嘴唇之外没干出丧心病狂的操作。 水滴滴答答地从莲蓬头里流下来,黏腻的亲吻让方满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但酸酸的腰和辣辣的嘴告诉他,已经亲了很久了。 奶糖相比于硬糖,不太容易咬碎,方满舌头一勾,把最后一点糖勾进自己嘴里,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去。 “亲完了。”方满拔嘴无情,抽了张湿巾递给孔缺,内心涌上一种刚喂孔缺喝完奶的诡异感觉。 孔缺眨了眨眼睛,表情中略带迷茫,道:“糖呢?” 方满摊手,装无辜:“化了啊。” 孔缺突然微笑,“你偷偷把它吞了。” 孔缺一笑,腥风血雨的味道扑面而来。 方满:“……” 方满迷惑了,就吞了孔缺半颗糖,至于这么生气吗?每天往他卡里大把打钱的时候也没见孔缺有多心疼嘛。 方满:“哎,不是,你在气什么?” 孔缺:“你把我的爱吃掉了。” 方满:“???” 方满这次没稳住,捂着鼻子往外跑,“缺er,冷静,您先洗着,我去给您找糖!” —————— 直到孔缺洗完澡出来,方满还没找到那颗孔缺同款奶糖。 孔缺面上倒是恢复了正常,保持核善微笑,优雅地站在他身边。 方满怂唧唧地道:“……我没找到。” 孔缺微笑:“没关系。” 方满心想,您闻起来可不像没关系的样子! 到了早餐时间,艺人收到了节目组的任务:为辛苦叫早的经纪人做一份爱的早餐,但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食材。 五花八门的食材摆在架子上,对应着不同编号,他们需要通过轮流摇骰子的方式来获得食材编号,比如说第一次摇的点数是“1”,第二次摇的点数是“5”,那么就能将15号食材收入囊中,烹饪方式则通过抽签决定。 方满、初殷、虔天意、姚朝雾和赵诺泓围坐在一张桌上,骰子放在中间,谁也没去动,方满看了一圈,问道:“谁先来?” 赵诺泓看着方满,莫名深情道:“你头发多,你先来吧。” 方满:“……” 方满没说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赵诺泓这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油腻了。 虔天意支着下巴道:“你—最—大—只,你—先。” 方满心知虔天意在给他解围,笑道:“那我先走一步。” 方满第一摇,编号66——鸡蛋。 “哇!!!” “6666,”姚朝雾竖起大拇指,“方导你好欧!” 魏来道:“狗,你基本立于不败之地。” 方满道:“你别奶我,我害怕。” 方满第二摇,编号11——榴莲。 榴莲炸鸡蛋,那酸爽想都不敢想。 “卧槽……” “……” “……” 虔天意:“哈——哈——哈。” 方满战战兢兢回头,只敢用一只眼睛看孔缺,“总,缺总,我错了。” 孔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没关系。” 从味道判断,孔缺是真的觉得没关系。方满颇有些受宠若惊,孔缺虽然是个会因为半颗糖生气的小气鬼,但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方满坐回去,突然冒出“孔缺变态得有点可爱”的离谱想法。 赵诺泓道:“我下一个吧,可以吗?” 方满自然没什么意见,把骰子推过去时,赵诺泓又对他油腻一笑,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冰凉的骰子已经没有方满手里的温度了,赵诺泓用拇指搓了搓骰子表面,闭着眼睛掷下骰子。 编号45——面条。 赵诺泓松了一口气,对方满道:“我用面条换你的榴莲?” 方满:“……” 赵诺泓的经纪人李永波震惊道:“赵诺泓,咱俩是结大仇了是吧?”他这话说得像开玩笑,但其实心里怒火中烧,他不想赵诺泓和方满扯上任何一点关系,当年的真相如果被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满道:“不换。”碍于人多,方满没当场怼赵诺泓,摸摸肚皮,想着榴莲鸡蛋怎么做才能正常点。 初殷是下一个,摇骰子之前,魏来趴在初殷背上分析道:“好像数字越大,食材越正常,嘤宝贝儿,来个大的!” 初殷酷酷地嗯了一声,随手一摇,编号65——袋鼠肉;编号43——老干妈。 老干妈搭配煎袋鼠肉,味道应该和煎牛排差不多。 “日哟!”魏来娇花乱颤。 “嘤——”初殷往后一倒,脑袋在魏来肩膀上滚了几圈,“大不大?!” 魏来道:“大!” 陈枚衔脸色阴沉,姚朝雾一脸僵笑,拿过骰子晃了晃,晃出了一道澳芒烤面包片。 虔天意连骰子也懒得晃,龙冬强不得不抓着虔天意手臂帮他摇,大概懒人有懒福,虔天意最后的菜品是方便面配火腿肠,龙冬强捶胸顿足,感动得热泪盈眶。 总体而言,方满的榴莲炸鸡蛋,全场最佳,无人敢对其锋芒。 节目组在小花园设置了五个灶台,艺人热火朝天地忙活开,经纪人们坐在一桌等饭,气氛颇有些凝重。 陈枚衔和魏来算是竞争对手,关系向来不合,连演都懒得演,互相离得远远的。 龙冬强怕孔缺怕得要死,鹌鹑似的窝在孔缺身边,理智告诉他,不求把领导马屁拍好,至少也得聊几句,鼓起勇气正要说话,李永波突然坐了过来。 “孔缺,”李永波假笑道:“方满以前给你做过饭吗?” 孔缺微笑道:“没有。” 李永波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小赵家门口,他提着一袋水果和饭菜让小赵给他开门,小赵没开。哎,你和方满是怎么认识的,他也给你送水果了吗?” 龙冬强额头冒汗,李永波明里暗里地和孔缺说方满骚扰赵诺泓,问方满有没有给孔缺送水果,也是在打听两人关系。 孔缺微笑道:“李先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方满到底有没有潜规则赵诺泓,我们都清楚。你们什么时候死,只取决于我想玩多久。” “……你。”李永波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抽搐的笑,“孔缺,你还年轻,什么死不死的,思想有些激进了。人生啊,走正确的路上很重要。你当方满经纪人,风险多大啊,凭你的条件,当个顶级流量没问题。李哥挺喜欢你,不想看你走歪路,你先考虑考虑,不着急做决定。” “我不是方满经纪人。”孔缺露出变态又不失套路的微笑,“我是方满包养的情人。我不帮他,帮谁呢?” 李永波:“……” 龙冬强瑟瑟发抖,再次想起被孔缺毫无下限的马甲支配的恐惧。 第31章 怼 一盘榴莲炒蛋放在孔缺眼前,方满脸皱成一团,好似放了一坨屎,捏着鼻子退了几步。 孔缺:“……” 孔缺什么也闻不到,光从外表上判断,这盘东西金灿灿,看着挺漂亮。他优雅地拿起刀叉,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道:“还不错。” 方满:“……?” 不会有人觉得这盘菜还不错,因为方满被榴莲熏昏了头,把盐当成糖放了一大把,给原本就很黑暗的料理雪上加霜。 方满盯着孔缺,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是不是太酸了?我放了醋。” 孔缺微笑道:“还可以。” 方满点了点头,垂着睫毛不看孔缺,道:“我去那边坐一会儿,我闻不得这榴莲味儿。” 孔缺:“好。” 方满沉重地走到孔缺身后,沉重地往栏杆上一趴,怀着沉重的心情,臊眉耷眼地看蚂蚁搬家。 榴莲炒鸡蛋可能甜,可能咸,但绝对不酸。方满终于发现了一件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孔缺不具备味觉,甚至可能没有嗅觉。 难怪他被孔缺反向共感的时候,会出现幻视和幻听,却从来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孔缺对他那么执着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像白月光吗?还是因为孔缺可以通过体液交换共感他的味觉? 应该是因为后者吧,不然孔缺也不会每次都含着一颗糖亲他。 想通这一点时,方满气得吹了吹支棱下来的碎发,他一直以为孔缺喜欢亲他,是看重他的吻技,没想到是拿他当筷子。 方满气了三秒钟,心逐渐堵得像北京西二环,孔缺做了那么多骚操作,就是为了吃几颗糖,仅仅是几颗糖而已。 资产不知道多少亿的霸总连糖都吃不起,这是方满今年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早上不该把那半颗糖咽下去的,现在上哪赔他糖去啊? 方满挠挠头,走进房子四处扒拉,什么也没扒到,反倒被自己身上的榴莲味熏了个够呛,扭头去了厕所。 凉凉的水扑在脸上,方满的心沉了下来,突然不想找糖了。 喂一颗糖是五分钟,难道他还要喂孔缺一辈子吗? 一时冲动妄图拯救一个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就像他救了赵诺泓的命,结果赵诺泓差点要了他的命。 等一年之期到,他就卷款跑路,天大地大到处玩,嗷呜! 这时,方满闻到了一股山茶油的味道,果不其然,下一秒赵诺泓进来了。 “阿满,丢什么东西了吗?”赵诺泓眼神关切,“我看你刚刚趴在栏杆上,似乎心情不好。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方满擦了擦手上的水,道:“我看见你,更不高兴了。别叫我阿满,膈应。” 赵诺泓苦笑道:“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直一直爱着你。我这次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想和你解释清楚,当年那条长微博不是我发的。” “我们的照片一曝光,我和李永波说先压下去,他接管了我的微博账号,把脏水全泼到了你身上。后来……我的手机也被没收了。我想和你解释,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方满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赵诺泓低沉喑哑道:“方满,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方满气乐了,道:“行啊,你现在立马发一条微博帮我澄清,说是你先追的我,老子从来没有骚扰过你,老子不仅救了你的菊花还救了你的命,你敢发吗?赵诺泓,你敢吗?” 赵诺泓:“……” 方满嗤笑一声,道:“你不敢,你要是敢,你早就发了。” 赵诺泓低声道:“李哥……不,李永波他跟了我十年,他一直没有放弃我。我要是发声,他就完了。” 方满冷笑道:“你就没想过,五年前,我也会完吗?” “我以为你不一样!”赵诺泓捏紧拳头,面红耳赤道:“四九城里谁见了你不叫一声方少?爷爷是厅长,妈妈是影后,多少人喜欢你,你随便拍一部片子,票房都能破亿。骚扰小演员又怎么样,马上就会压下去的。而且,你那么坚强,你永远不会被打倒……我什么也没有,不听话公司就会立刻放弃我。” “哟,多新鲜呐?我强我活该呗。”方满将手中纸团远远掷进垃圾桶,“赵诺泓,你别找借口了。你其实很嫉妒我吧?你嫉妒我,所以你追求我,你以为你拥有了我,就能拥有我的人生。” “……我很后悔喜欢过你,而你现在说的爱,屁都不算。” 赵诺泓不甘道:“……那孔缺的爱就算了吗?他和李永波说你包养了他,你给他钱,带他上节目,但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感情。一看就不安分,他在利用你。方满,我不想再看你受到伤害!” ……什么玩意儿? 赵诺泓难道以为他包养了孔缺? 方满欲言又止,算了,问题不大,让孔缺玩吧。 第32章 rua 孔缺左耳戴着白色无线耳机,正低头洗盘子,细细的水流淌过手心,指尖搓过陶瓷表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清脆悦耳。 孔缺一个盘子洗了十五分钟,导演组也不敢催,只在微信群里偷偷讨论。 “大佬在干嘛?” “大佬洗盘子还听音乐,这绝对是大佬独特的放松方式!有钱人的放松,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大佬可能是假装洗碗,实际上在偷偷玩水。” 孔缺确实是个洗盘爱好者,但耳朵里放的不是音乐,而是方满的声音。 “……我很后悔喜欢过你,而你现在说的爱,屁都不算。” “那孔缺的爱就算了吗?…………方满,我不想再看你受到伤害!” “得了,你这油腻子还是老老实实在油瓶里呆着吧,别往孔缺面前凑。” 方满和赵诺泓的对话到此为止,耳机里传来方满的脚步声,他脚步轻快,没走几步还duangduang地蹦跶几下,耳机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孔缺从身后听见了方满的声音。 “缺总,您还会刷盘子啊?” 孔缺微笑道:“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主要是稀奇。”方满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孔缺擦手,“我以为按你的性格,吃完饭就把碗往地上一摔,这样碗也不用洗了,还能让你家扫地的运动运动。” 孔缺认真想了想,道:“你在讽刺我?” 方满道:“夸你呢。” 孔缺:突然变香。 方满:“……” 夸一句就能变成行走的红酒瓶子? 方满道:“骗你的,我这很明显是挤兑啊?你都没看见我眼里的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吗?” 孔缺保持得体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逸散开来。 “扑哧……哈哈哈……”方满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孔缺浑然不知在方满鼻子里变香又变臭戳中了他的笑点,摘下耳机道:“你在笑什么?” 方满道:“缺er,你怎么跟个河豚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缺不喜欢河豚,他觉得河豚长得很难看,对方满的话不太满意,便朝方满伸出了魔爪。 湿漉漉的手吧唧捏上方满肉肉的胸,方满哎哟一声往后躲,孔缺贴过来又捏了捏他的肚子肉。 “嗳,我错了,缺总,哈哈哈哈哈差不多得了,你他妈在公共场合能不能要点脸?” 孔缺rua了几下软软糯糯的肉肉,还拿到了他别在方满衣服上的微型窃听器,终于停了手,微微一笑,满意地走了。 徒留方满在原地,顶着胸前两个湿手印炸毛。 艹,没法见人了。孔缺左耳戴着白色无线耳机,正低头洗盘子,细细的水流淌过手心,指尖搓过陶瓷表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清脆悦耳。 孔缺一个盘子洗了十五分钟,导演组也不敢催,只在微信群里偷偷讨论。 “大佬在干嘛?” “大佬洗盘子还听音乐,这绝对是大佬独特的放松方式!有钱人的放松,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大佬可能是假装洗碗,实际上在偷偷玩水。” 孔缺确实是个洗盘爱好者,但耳朵里放的不是音乐,而是方满的声音。 “……我很后悔喜欢过你,而你现在说的爱,屁都不算。” “那孔缺的爱就算了吗?…………方满,我不想再看你受到伤害!” “得了,你这油腻子还是老老实实在油瓶里呆着吧,别往孔缺面前凑。” 方满和赵诺泓的对话到此为止,耳机里传来方满的脚步声,他脚步轻快,没走几步还duangduang地蹦跶几下,耳机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孔缺从身后听见了方满的声音。 “缺总,您还会刷盘子啊?” 孔缺微笑道:“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主要是稀奇。”方满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孔缺擦手,“我以为按你的性格,吃完饭就把碗往地上一摔,这样碗也不用洗了,还能让你家扫地的运动运动。” 孔缺认真想了想,道:“你在讽刺我?” 方满道:“夸你呢。” 孔缺:突然变香。 方满:“……” 夸一句就能变成行走的红酒瓶子? 方满道:“骗你的,我这很明显是挤兑啊?你都没看见我眼里的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吗?” 孔缺保持得体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逸散开来。 “扑哧……哈哈哈……”方满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孔缺浑然不知在方满鼻子里变香又变臭戳中了他的笑点,摘下耳机道:“你在笑什么?” 方满道:“缺er,你怎么跟个河豚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缺不喜欢河豚,他觉得河豚长得很难看,对方满的话不太满意,便朝方满伸出了魔爪。 湿漉漉的手吧唧捏上方满肉肉的胸,方满哎哟一声往后躲,孔缺贴过来又捏了捏他的肚子肉。 “嗳,我错了,缺总,哈哈哈哈哈差不多得了,你他妈在公共场合能不能要点脸?” 孔缺rua了几下软软糯糯的肉肉,还拿到了他别在方满衣服上的微型窃听器,终于停了手,微微一笑,满意地走了。 徒留方满在原地,顶着胸前两个湿手印炸毛。 艹,没法见人了。 第33章 醋 就像导演刻意和他作对似的,刚被孔缺印上两个猥琐的手印,音响里就传来了去花园集合的声音。 方满急中生智,又往衣服上扑了点水,呼哒哒去了花园。 “我们的c位来啦!”魏来热烈鼓掌,笑成老鸨的形状,“少爷这边请!”说着,魏来把手搭在孔缺肩膀上晃了晃,“我们就算了,缺美人可是孤零零等你好久了~” 孔缺:“……” 赵诺泓捏紧拳头看了孔缺一眼,心想,也就是他年轻,过几年就长残了。 “不准搭别人。”初殷哼了一声,把魏来手扒拉下来,放自己肩膀上。 方满庆幸还有初殷,不然魏来再这么调戏孔缺,说不定活不到大结局。 方满分开魏来和孔缺,稳重地站在c位,宛如一尊大佛,镇住两边的每一个幺蛾子。 这时,导演给出了活动卡。 你蹦我猜游戏:十个嘉宾分成红黑两队,每队五人。每队轮流派出一个队员去蹦床上比划关键词,其余四个队员坐在楼上猜,一共五个词,用时少的队伍获胜。 听完规则,虔天意重且慢地叹了口气:又——要——动——了。 “导演,我不要和魏来分开。”初殷抱紧魏来,同时又不想和姚朝雾陈枚衔一队,捏了捏魏来大腿,暗示他赶紧拉皮条。 魏来抱住孔缺手臂,孔缺微微一笑,突然变臭。方满惊恐万状,把孔缺抢出来搂在自己身边,但又不想显得很刻意,道:“魏来,别抱他,我的经纪人只有我能抱,懂吧。” “哇……”初殷魏来抱在一起跳了跳,一脸“我磕到了”的表情。 孔缺保持微笑,手指却无意识地蜷了蜷,方满正牵着他手,肉肉的手掌覆盖着皮肤,烫得发疼。孔缺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是一种怎样的疼,方满就放开了手。 孔缺还想让方满再牵他一会儿,又压下了这。他已经对糖上瘾,要是再对牵手上瘾就太放纵了。 导演见孔缺没意见,立刻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虔天意和孔缺关系不错,便问道:“虔老师,你和方老师他们一组可以吗?” 虔天意反应了几秒,慢吞吞地张嘴,还没讲话就被赵诺泓抢了词,“导演,我和我的经纪人可以分开。我去方老师那组吧。” 李永波脸色沉下来,虔天意又慢吞吞地把嘴合上了。 这是总导演拍过的最难综艺,偷偷地瞄了孔缺一眼,见他笑容不变,立刻拍板,“好。你们是黑队!” 经过各种抱团和暗撕,终于分好了各自的队伍。 黑队:方满,孔缺,赵诺泓,初殷和魏来。 红队:虔天意,龙冬强,姚朝雾,陈枚衔和李永波。 两队坐着车前往山脚的体育馆,一路上方满甚至还看见了一家鬼屋,他想起孔缺说他买下了这一座山,低声问孔缺,“那家鬼屋是你开的吗?” 孔缺点了点头,莞尔一笑,“主题是我设计的,你想玩吗?” 孔缺设计的? 方满脸上的嘟嘟肉抖了抖。孔缺设计的鬼屋必然阴森森血淋淋,而且一个变态霸总为什么要设计鬼屋呢?说不定是孔缺毁尸灭迹的地方,里面血淋淋的器官可能是真的。 细思极恐,方满不敢再想,连连摇头,“我不去,我害怕。” 魏来八卦道:“去哪?” 方满道:“鬼屋!” “日哟!”魏来突然兴奋,把初殷大腿拍得啪啪响,“嘤宝贝儿!这不是你的a吗?前几天刚说完要练胆,机会就来了!” 初殷:“……我考虑考虑。” 初殷,是一个表面冷酷冰山,背地里怕鬼怕得嘤嘤出声,随身携带辟邪黄符,每晚要把jiojio缩进被子里睡觉的酷guy嘤汉。他前几天刚发誓要磨炼胆量,以后保护魏来,但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让他连耍赖的机会都没有。 初殷:嘤! 赵诺泓一个人坐在车后面,听初殷魏来谈天说地,看方满孔缺打情骂俏,被人孤立的感觉并不好,让他想起了他刚出道的时候,谁也瞧不起他。可是出了这节目,或许他再也见不到方满了,他想多看方满一会儿,哪怕多一分一秒,他愿意忍受任何屈辱。 赵诺泓偏过头,简直快要为自己的深情落下泪来。 下车的时候,孔缺递给赵诺泓一瓶xxx矿泉水[广告位]。 他微微笑着,温声道:“之前不好意思,冒犯了。” 赵诺泓看了孔缺一眼,心想,孔缺在他面前惺惺作态是什么意思?讨好我?难道李永波的话让他心动了,准备抛弃方满投奔他? 赵诺泓低沉一笑,道:“没关系。” 赵诺泓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凹了一个性感的姿势。 瓶口凑近赵诺泓嘴唇,孔缺微微一笑。 啪! 方满突然伸过一只手,一巴掌拍飞矿泉水瓶,水溅出来,大部分洒到了孔缺脸上。 围观全程的初殷魏来:“……?” 赵诺泓:“方满!你……” 方满没理他,沉着脸将孔缺拉到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 孔缺一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如他所愿,方满又牵他了,可是这种牵法没有刚才舒服。 刚才明明很舒服的,方满的手像小枕头一样干软,可是现在他的手像他接受电击惩罚时躺的钢板,又湿又硬。 而且方满把水弄到了他脸上,他最讨厌喷到脸上的水了。 孔缺笑容越发灿烂,道:“放手。” 方满不放,空出的另一只手打开后备箱,冷声道:“你别张嘴。” 方满说不了太多的话,孔缺身上的血气太浓了,一说话就让他想吐。 只要三秒,孔缺就可以让方满的手臂当场脱臼,他掐了掐大腿,勉强控制住伤害方满的,又说了一遍,“我说,放开我。” 方满终于从后备箱里掏出了湿巾,骂骂咧咧地给孔缺擦嘴,“哎,不是,你气个什么劲儿?你在水里下毒了没有?” 孔缺:“……” 方满连换了好几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孔缺嘴唇,“刚才舔到了吗?你要是把自己毒死了,我真的是……” 方满话说了一半,孔缺突然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嘴唇碰嘴唇,一触即分。 方满:“……” 孔缺:“有毒。我们都快死了。” 方满:“……” 不知道为什么,方满抽湿巾擦他脸的时候,孔缺又觉得方满像小枕头了。 全世界最软的小枕头。 孔缺这样说,方满反倒觉得没毒了,“里面没毒?那你给他送水干什么?” 孔缺道:“我给每个人都送了,导演要拍我们下车喝水的镜头。” xxx矿泉水是金主爸爸之一,确实时不时就要拍几个喝水的镜头,方满讪讪道:“对不起哈,没稳住。孔缺,别杀他,可以吗?” 孔缺点头。 方满有点不信,确认道:“真的?” 孔缺推了推眼镜,认真道:“李秘和我说,如果我杀了赵诺泓,你会想他一辈子。我不允许你想别人,你只能想我。明白了吗?” 李秘的嘴,感天动地!方满一路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嗳,缺总,我明白了。” 方满说完,孔缺浑身都散逸出醇香的红酒味,他张开手给方满看他领口,“我衣服湿了。” 方满乐了,道:“你看看,百因必有果,早上你弄湿我,现在我弄湿你。缺er,方老师告诉你一个人生道理,少干缺德事儿,夜里睡得香。” 孔缺:“……” 化妆师带着孔缺去换衣服,魏来八卦兮兮地凑过来,“方狗,刚才你和缺美人怎么了?” 方满:“……解决了,少打听。” 魏来道:“他吃醋了吧!日哟,赵诺泓一直偷看你,换我我也忍不了!” 方满:“……” 孔缺会吃他醋?他具备这种情感吗? 方满摇了摇头,无奈道:“魏妈,你别抱孔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魏来露出了“我又磕到了”的姨母表情,捧脸道:“你也好爱吃醋噢满,从来没见你这样子。你有空一定要和我讲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方满:“……” 第34章 养膘千日,用膘一时 方满想,要是魏来知道了他和孔缺是怎么认识的,能吓出鸡叫。 谁能想到,以前闻到血腥味就要撅倒的他,如今已经能在孔缺的腥风血雨之下坚强存活了。 他膨胀了,也变强了! 孔缺的红酒味一直持续到“你蹦我跳”游戏开始都没散,红黑两队分别坐在房间左右两边,面对着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队伍中的“蹦选之子”会在一楼的蹦床往上蹦,给二楼的队员比划。 黑队拿到的主题是“电影”,一时目光纷纷聚焦在方满身上,毕竟是导演还常年在朋友圈卖片,猜个电影应该小菜一碟。 方满正拿着一颗葡萄,还没放进嘴里就被孔缺发现了,怂唧唧地放下,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道:“我去蹦是吧?也成。你们猜的出来么?” “你忘了我俩一个专业,你给我使劲儿比划。”说着,魏来往方满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想吃就吃嘛,你双下巴都瘦没了,吃颗葡萄怎么了。” 方满一面想着“魏妈是最吊的”,一面又怕魏来性命不保,看了孔缺一眼,道:“缺er,我吃了啊?” 孔缺嗯了一声,道:“可以。这点热量会在蹦床上流失。” 方满:“……”严重怀疑这个环节就是孔缺刻意设计出来让他减肥的! 方满上了蹦床,没过一会儿,李永波也上了蹦床。 方满挑了挑眉,稀奇道:“老李,你们队怎么派你?这把老骨头还蹦得动吗?” 李永波假笑道:“老当益壮嘛。” 等两人站好,导演:“开始!” 方满气沉丹田,只听得音响里穿出一句电影台词:“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卧槽,太简单了! 方满jiojio一蹬,一蹦三尺高,李永波还没听完题,不幸被方满跳起了余波震倒。 魏来就见方满啪嗒蹿上来,表情扭曲地朝他挤眉弄眼,短暂地停留一秒,duangduang地掉下去了。 李永波刚站起来,又被方满掉下来的冲击力震倒——在方满的吨位面前,一米六的李永波一败涂地,导致红队目前还没见到李永波一面。 姚朝雾道:“老李怎么还没蹦上来?” 龙冬强道:“老李一米六,说不定根本蹦不到二楼。” 众人:“……”好有道理。 这时,一米九的方满又出现了,双手交握,笑着朝孔缺眨了一下左眼,像在放电。 魏来疯了,道:“日哟,孔缺,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撩你!” 孔缺道:“《大话西游》。” 魏来一愣,立刻蹦跶起来,紫霞仙子放电的名场面!方满眨成这样还能猜出来,这就是我c的神仙默契吗! 一楼。 导演:黑队得分,下一题! 方满仰天嗷呜一声,“魏妈,你是最棒的!嗷呜!” 音响开始放题:“xxxxxxxxxx……” 英文??? 方满有一瞬间的懵逼,宛如进了高考听力现场,什么也没听懂,“导演再放一遍!高考听力还有两遍呢!” 导演又给放了一遍,方满依旧懵逼,台词有些熟悉,这电影他小时候好像看过,但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李永波终于找住了方满不跳的空档,奋勇一跳。 “啊啊啊,老李他跳起来了!”龙冬强激动地摇虔天意,“奇迹啊天天!” 红队等了半天,也没见李永波创造第二次奇迹,凑到窗台往下看,正见方满拉住了李永波裤腰带。 姚朝雾道:“导演,方满这是不是耍赖?!” 初殷道:“那方满也没往上跳啊。” 姚朝雾:“……” 一楼。 李永波试图挣开方满的桎梏,可方满实在是太大只了,在他身边蹦来蹦去,蹦床凹下去一个大坑,又duang地弹起来,他连站都站不住。 李永波:“方满,你简直阴险!” 方满欢快蹦跶,往外支棱的头发像小触角上下起伏,“哟,瞧您这话说的,要论老阴逼,谁阴得过你?” 李永波:“……” 方满踹了李永波屁股一脚,道:“当年的债,我会讨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李永波在镜头前滴水不漏,道:“你本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方满:“……” 电光火石间,方满灵光一闪,突然知道那部电影是什么了,重重地一蹦,将李永波再次震倒,“老李啊,记住今天,这个蹦床就是你未来的隐喻,你倒定了。” 方满蹦起来:翘起了兰花指。 魏来指了指自己,“是娇花吗?唐伯虎点秋香???” 方满再次蹦起来:“嗷呜!!!” “狼?还是狗?”魏来疯狂输出他的知识储备,“南极大冒险?忠犬八公?狮子王?雪地狂奔?阿拉斯加:荒野的精神?” 导演残酷回答:“都不是。著名电影。” 方满翘着兰花指蹦上来:“嗷呜嗷嗷嗷呜!” 倒计时10,9…… 魏来:“……”大学时风靡全校的鸡狗c今天可能要be了。 第35章 方孔cp上分 8,7,6…… 最后三秒,赵诺泓和孔缺几乎同时出声。 “加勒比海盗!” “美女与野兽。” 赵诺泓和孔缺相互看了一眼,赵诺泓霸总似的把手臂往椅背上搭,欣慰道:“我就是胡扯的,孔缺说的很有道理。他很棒。” 导演:“……” 真正的霸总孔缺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赵诺泓的表演。 导演:黑队再得一分,黑队胜。恭喜黑队赢得了今天的晚餐! 方满一听他们赢了,跳下蹦床,穿上鞋,呼哒哒往楼上跑,魏来正激动地朝他招手。 方满跳到他面前,按着魏来肩膀duangduang跳,“魏妈,不愧是你!展现了我们导演系的风采!” 魏来沉痛:“不,人家什么也没猜出来,我俩be了!” 方满停止蹦跶,生怕是赵诺泓猜对了,忐忑道:“那谁啊?” 魏来指了指孔缺,转悲为喜,“全是你家缺美人猜的!”虽然鸡狗c房子塌了,但是我磕的孔方c崛起了! 方满:“……!?” 方满回头,孔缺站在三米外,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方满蹦到了孔缺面前,浑身上下都在冒着腾腾的热气,惊奇道:“你还看过美女与野兽?缺er,看不出来你还有颗少女心!” 孔缺抬起眼,“我只是读了你的口型。” 魏来凑过来道:“日哟,刚才缺美人在最后一秒说了答案,太刺激了太帅了,初殷,是吧?” 初殷咬着牛奶吸管,快速点了点头。 方满乐了,孔缺估计早知道了,压着不说,就是让他在下面蹦到最后一秒,好多燃烧点脂肪。 都是套路! 虽然方满蹦得还挺开心的,但方满生怕孔缺还有更多的套路等着他,机智地往沙发上一瘫,垮起一张嘟嘟脸,拉了拉孔缺的手。 孔缺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满道:“哎呀,蹦得胃疼。等下再有体力环节,我可不上了啊。” 孔缺:“……” 孔缺立马转身走了,背影颇为冷漠。 虽然方满是演的,但还是有一点点郁闷,只有一点点。 他想,至少孔缺和他说多喝点热水嘛,又不会少块肉。 方满自力更生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将甘苦的茶水含在嘴里,惬意地闭上眼睛。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方满一睁眼就见四个男护士抬着担架朝他小跑过来,孔缺跟在他们后面。 “噗……咳咳咳咳,” 方满呛了一口茶,缩起jiojio,惊恐地看着孔缺,“卧槽我不抽脂!我等会儿……咳咳一定运动!呕咳咳……” 方满呛得挺厉害,孔缺立在一边,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依照书本上的教程,将手背隆起,用空空的手心从下向上叩打方满的背,“……不是去抽脂,送你去车里休息。” 方满万万没想到,孔缺刚才竟然是去叫人的,一转眼的功夫,随行医疗队把担架都抬来了。 方满震惊道:“我可以走着去休息。” 孔缺道:“李秘说,得肠胃炎的人走不动路。” 方满:“……” 方满骑虎难下,一屁股坐上了担架,安详躺平,“那就去吧。” 护士起架,赵诺泓拦住孔缺,咄咄逼人道:“方满刚才说什么抽脂?你带他去抽过脂???如果你嫌他胖,就离开他!你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孔缺:“……” 方满:“……” 一室寂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在场所有人都一脸吃到惊天大瓜的表情,李永波扯过赵诺泓恨不得打他一巴掌,陪笑道:“导演,刚才那段剪掉,一定要剪掉。” 孔缺看了导演一眼,做了个剪掉的动作,便跟着方满的担架走了,方满一路被抬进了救护车里,孔缺坐在他身边,吩咐道:“去医院。” “别介,”方满连忙坐起来,“我不痛了,我不去医院。” 孔缺有些疑惑,“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方满拍了拍肚皮,“你这……哎……怎么闹成这样……我就是有点饿,不想动了,骗你胃疼。” 孔缺:“……” 方满战战兢兢,臊眉耷眼地望了孔缺一眼,孔缺破天荒地皱起了眉,缓缓道:“你说你胃疼的时候,我的心跳变快了,为什么这样?我明明没有和你共感。” 方满:“……” 孔缺捂住了胸口,更加疑惑地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会想把他杀掉。可是刚刚你说你骗我,我的心跳慢下来了,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 方满喉结动了动,谨慎道:“你……有为别人担心过吗?” 担心?孔缺想起亚历山大哈哈被绑架时,周向晚说他很担心,因为哈哈是他心爱的家人。 孔缺推了推眼镜,黑幽幽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紧张地想咬手指甲,可白月光哥哥的画像不在这里。 “担心……是爱吗?”孔缺问方满。 “它是爱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方满捏了捏孔缺肩膀。 孔缺想保持微笑,但只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又马上消失了,他盯着方满,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所以,我有一部分爱你?大概百分之几?” “……我不知道,我不是你。”方满吸了一口周身浓郁的红酒味,叹了口气,“你得自己琢磨。” 孔缺毫无头绪,心跳又渐渐快了起来,隐隐有失控的预兆,他让司机回别墅,他现在只想蹲在白月光哥哥的画像下面咬指甲。 第36章 孔一缺的枯燥生活 一回到别墅,孔缺兀自回了房,直到吃晚饭也没有出来。 饭桌上,方满左边坐着魏来,右边坐着初殷,同时沐浴于“妈妈式关怀”和“酷guy式关怀”的光芒中。 魏来rua了rua方满浓密的头毛,半是羡慕半是慈爱地道:“胃好点没?从小胃就不好,减肥还减得这么狠。”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碗里,“别减了,你现在刚好,都31岁了,胖点就胖点呗。” 方满先嗷呜把肉吃了,“慈母多肥儿,少拉胯我,孔缺还指着我练出肌肉呢。” 初殷拍了拍方满肩膀,酷酷地一言不发,但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含着薄薄一层泪,吓得方满不敢看他。 魏来给方满包了一块蔬菜肉,道:“狗,你什么时候走?” 方满道:“看孔缺的意思,大概明天一早,他挺忙的。” 魏来和初殷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异口同声道:“我们晚上去那个鬼屋吧?” 方满:“……就我们仨啊?你俩这不吃饱了没事干,没事找事么?” 魏来道:“还有虔天意,他说如果我背他的话,他就去。我和初殷决定轮流背他。” 方满:“……嘿,还真是豁出去了。” 魏来四处张望:“缺美人呢?问问他去不去。咦,赵诺泓怎么也不在?” 自从孔缺和他说,他不弄死赵诺泓之后,方满头也不痛了,心也不揪了,稳健的画风又占领高地了,趁着孔缺不在,先吃了几团蔬菜包肉过嘴瘾,见桌上有巧克力,顺手抓了两颗放进口袋,才站起来道:“我去找找,你们先吃。” 方满站在通风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滤掉其余的气味,循着淡淡的红酒味往二楼的露天阳台走,谁知越往里走,闻见红酒味中竟夹杂着山茶油的味道,方满的嘟嘟脸抖了抖。 天上一轮明月,露天阳台上有两道人影,是赵诺泓和孔缺,方满狗狗祟祟地躲进窗帘后,竖起耳朵偷听。 “你爱他吗?”赵诺泓既深情又痛苦地问。 孔缺在白月光哥哥的注视下思考了很久,也没明白担忧这种情绪占了爱的百分之几,微微笑了笑,回答道:“我不知道。” 赵诺泓激动道:“你没有我爱他!我暗恋他四年,找了他五年。他也还爱着我,不然不会处处针对我!” “???”方满挠了挠脑袋,脑子里蹦过来一排弹幕:危危危赵诺泓危危危。 孔缺推了推眼镜,奇怪道:“难道这不是讨厌吗?” “这是因爱生恨!”赵诺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双手交叉于桌前,非常霸总地道:“这里是八十万,离开方满。你签我公司,可以获得更好的发展。” “八十万?”孔缺微笑,“你很有趣。” 孔缺的笑容枯燥中带着迷之核善,看得赵诺泓浑身不舒服,“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抱人大腿,我现在给你一个自我发展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嫌少是吧?”赵诺泓咬咬牙,“一百万!” 孔缺伸出食指,点了点桌子,微笑道:“好,我不会让方满包养我了。” 赵诺泓心想,也不过如此,满意地推了一张名片过去,“你是个聪明人,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你把方满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稍后发给你。”孔缺仰头看月亮,摆了摆手指,道:“出去吧。” 赵诺泓:“……” 赵诺泓看不惯孔缺如此轻慢的态度,但又无话可说,只想着以后在娱乐圈遇见必要给他穿小鞋,悻悻地走了。 “方满,出来看月亮。”孔缺看着月亮喝了一口红酒。 方满自然知道自己躲进窗帘瞒不过孔缺,淡定地冒出来,往沙发上一瘫,道:“一百万你就把我卖啦?” 孔缺道:“我会给他李秘的电话。” 月光如银,孔缺仰头望月,身上宛如覆上了一道薄如雾的轻纱,红酒的味道出奇平静。 方满坐着抖了一会儿jiojio,实在受不了安安静静和孔缺坐在一起看月亮,问道:“晚饭吃了吗?”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道:“噢,下去再吃点呗。吃完饭,我们去鬼屋玩吧!” 孔缺转过脸,眼神黑幽幽:“……” “我,初殷,魏来还有虔天意,加上你就有五个人了,去吧去吧!”方满拉了拉孔缺的手腕,摇着脑袋道:“一个人在这坐着多无聊。” 孔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拖不动你们四个人。” 方满炸毛:“不用你拖,我们很强的!” 孔缺:“……是么。” 第37章 monster 孔缺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他只想安静地赏会儿月亮,再到月光哥哥的画像下面啃啃手,就躺小床上睡觉了。 然而,方满发现孔缺居然挺宠他后,可谓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为所欲为,硬是把孔缺拉起来开车。 一辆车五个人,孔缺默默开车,虔天意,魏来,初殷坐在后面,方满坐在副驾驶,转过身探着脑袋和后面聊天。 方满举着手机道:“嗳,我上网查了查,我们去的那家店不是鬼屋,叫沉浸式实景密室逃脱。” 初殷眼睛一亮,道:“就是没有鬼的那种,对吗?” 方满点头:“对!” 初殷嘤了一声,很开心的样子。 魏来习惯做规划,道:“你看看有什么主题,我们先订好。” “只有一个主题,onster(怪物)。没有介绍,只有宣传图。”方满把手机反过来,让后面的人看。 纯黑色的背景,中间一抹白,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镜头只拍到了他脖子以下的地方,看不见脸,他伸出一双沾血的手,手上缠绕着一条半灰半暗的基因链。 魏来道:“这张图透露的信息量其实很大,很有可能是一个生物科学家偷偷进行基因实验,结果造出一大把丧尸似的怪物。我们一进去,就得小心,小怪物可能会来追我们。” 虔天意靠着窗缓缓道:“你—们—记—得—背—我。” 魏来道:“我拉着你跑。” 虔天意一听要跑,慢吞吞道:“那—还—是—让—我—被—吃—掉—吧。” 魏来:“……” 接下来又是一顿叽叽喳喳,从谁胆子最大说到谁脑子最聪明,什么魏来高考数学满分,初殷参加运动会打破一百米短跑记录,方满大学时一年打了十二只蟑螂保护了全寝室的男同学,虔天意打—王—者—荣—耀—打—到—了—最—强—王—者—段—位,除了孔缺之外,大家一脸惊奇,纷纷表示是医学奇迹。 孔缺从来不知道,几个男的坐在一辆车里,可以这么聒噪。如果字有重量,短短十五分钟的车程,这车该重了好几吨了。 孔缺停好车,从车里出来深呼一口气,感觉耳朵都清净了不少。 往店里走的时候,孔缺嫌他们吵,走在最前面,方满见孔缺一副不太合群的样子,加快脚步往他身边凑,低声道:“缺er,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 孔缺道:“说什么?” 方满道:“我们说什么你说什么嘛,你大学哪里读的?” 孔缺道:“没读过大学。” “噢……蟑螂杀过么?男人,只要会杀点虫子,就很牛逼。” 孔缺淡淡道:“没有虫子敢靠近我。” 方满对孔缺的蚊香体质颇为羡慕,搭着孔缺肩膀,一蹦一跳地走进去。 第一次玩密室逃脱,方满很激动! 这家店门面的装修以黑白色调为主,显得简约高冷,就是不知为何门口站在两排服务员,一看见孔缺他们走过来,集体眼睛冒光。 方满来之前还怕人多,要在外面等很久,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孔缺提前打过招呼了。 可初殷魏来他们不知道,一看店员两眼放光的样子,跺着小碎步警惕地抱在一起。 魏来:“日哟,他们什么眼神?好像我们是他们今年唯一的顾客似的。” 初殷:“我们走吧,我觉得像黑店。” 方满道:“……你俩怎么开局就垮,那可是正常人,要真是黑店,我们一人撂倒一个也绰绰有余。稳住,我们能赢。” 站在最前面的服务员估计是店长,操着一口发音独特的英语,引着众人入座,说了几句方满听不懂的话,给方满他们递上了安全责任协议,居然还是中文版的。 总之,签了这协议,就算在密室里面撅倒过去,店方也不负责。 魏来用英语审慎道:“onster里的nc凶残吗?帅哥,能不能别让他们碰我们?我们可能会下意识把他揍倒。” 然后这个店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很可怕的话,“就算揍倒,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坚强地爬起来继续的。今天,我们会给诸位先生最好的服务。” 初殷:“……” 魏来:“……” 来都来了,签字环节倒是很快,在储物柜里存好手机,店员们就拿来了眼罩,特地强调眼罩是新的,之前没人戴过。 体型越大责任越大,方满自觉有义务保护好所有人,走在最前面,孔缺搭着他肩膀,他后面是初殷,魏来和虔天意。在店员的指引下,摸黑慢慢往前挪。 魏来突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们好像没有付钱。” 方满道:“缺er付过了。”虽然他觉得孔缺作为老板,应该不用付钱。 魏来道:“噢噢,谢谢缺美人~等出来我把钱转给你。” 虔天意气若游丝:“出—得—来—吗?” 初殷浑身紧绷,“虔天意,你别故意吓我!” 孔缺温和道:“没关系,不用给。” “不成,得给,一毛都不能少。缺er,方老师再告诉你一个人生道理,我们出来和朋友玩,消费一般是aa的。你有钱也不能占你便宜。”方满踩下一个台阶,手伸到后面扶了扶,“小心啊,有个台阶。” 魏来酸酸地道:“方狗,你看你护短护的!就你有男朋友呗!哼,老子迟早能找到1。” “啊!!!!!” 初殷突然爆发出堪比青藏高原高声部的尖叫,宛如一颗炸弹,场面顿时鸡飞狗跳。方满一个激灵,回身抱住孔缺,孔缺衬衫被拽掉了一个扣子,初殷嘤嘤蹲下,牢牢抓住了孔缺大腿,魏来吓得啊啊乱叫,倒在地上和初殷抱成一团。 只有虔天意还站着,摸了摸虚空,慢半拍道:“发—生—了—什—么?” “有……刚才好像……有东西抓我脚。”初殷道。 方满拍了拍软软的胸膛,迷茫道:“不会吧,眼罩还没摘就开始了?” 初殷被吓到失忆,更加迷茫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短暂地被自己人吓个半死后,众人重新往前挪动,魏来道:“初殷,别紧张,没事儿的。” 初殷:“……嗯。” 初殷说着,头也不敢抬了,鸵鸟似的把脑袋磕在孔缺肩膀上。 孔缺:“……” 孔缺不动声色理了理衣襟,再把刚刚被初殷拽下去的裤子往上提,心想,这就是方满说的“很强”吗,我应该选择在家里啃手的,或者是穿一件腰带牢固的裤子。 第38章 终于进房间 往前又走了几步,孔缺身后又响起了尖叫声,他反射性地提住裤腰带。 果然,初殷再一次抱住了他大腿:“啊!!!有人在往外扒拉我!” 方满拽住了孔缺衣领,大吼:“我们快抱在一起!” 孔缺:“……” 魏来发现虔天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松开了,四处乱摸,“喔!!!喔!喔!虔天意你在哪???” 虔天意慢慢地跟着nc往旁边走,“是—单—独—任—务,再—见。” 魏来往前挪动,“狗,方狗,我得和你一起!!!” 初殷按住魏来躁动的手,撩开他衣摆,老大一只往他衣服里钻,“魏老鸨,你和我!嘤嘤嘤tat!” 魏来:“我不,初殷,你最吓人了!哈哈哈咯,日哟,你别挠我痒痒!” 两个连体“嘤”叽叽歪歪地被拉走,方满默默和孔缺换了位置,孔缺走在前面,方满肥肥美美一坨趴在他背上,宛如一只巨大且怂的背后灵。 “缺er,”方满的头发机警地支棱起来,“接下来是什么流程?” 孔缺道:“不知道。” 方满道:“卧槽,我以为你知道,我才来的……你是不是在逗我?” 孔缺道:“……不是。” 方满:“呜!” 孔缺确实不知道,他只是提供了场地设计图和主题概念,具体流程自然交给下面的制作团队,这个地方建成后,他也是第一次来。 没想到第一次来,就差点被扒了裤子。 原来,这就是正常人类面对恐惧时的表现。 孔缺若有所思:有趣。 短短二分钟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十分钟,方满感觉他们进了一个光线明亮,气温低冷的地方,耳边传来了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人捏着他的手臂往后拉。 方满想象中:有一股邪恶力量要分开他和孔缺的抱团状态,不行,他和孔缺绝对不能分离——于是紧紧扯住! 孔缺怕再这么扯下去,衣服扣子恐怕会被方满全部扯掉,主动往外挣脱,nc擦了擦汗,将两人双手拷在背后,默默地关门。 方满闻见nc的味道越来越淡,震惊道:“哎,别走啊,眼罩还没摘呢?!” 啪,无情的关门声传来。 方满嘟了嘟脸,“卧槽,这是个什么密室……” “方满。”孔缺微微抬起头,“蹲下,我把你眼罩咬下来。” 方满觉得此举可行,估摸着孔缺的身高,曲腿蹲下,带着红酒味的温热气息靠近,孔缺张开嘴,叼着眼罩的带子扯向一边。 方满重见光明,瞳孔猛地一缩,白花花的灯光照得雪白的瓷砖更加耀眼,墙两边分别有两张小床,简陋得很,只是钢板上放了一个白色的小枕头,墙角有一个小冰箱,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别无一物。 “方满。”孔缺扬起脸,示意方满帮他把眼罩摘了。 方满这才看孔缺,愣了愣。孔缺戴着黑色的丝绸眼罩,他脸不大,几乎遮了一半,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淡红的薄唇,衬衫扣子蹦掉了两颗,凌乱地露出漂亮的锁骨。 此情此景,就很色气。 方满喉结动了动,道:“你衣服怎么这样了啊……” 孔缺微笑道:“被你扯掉的。” 方满:“……” 初殷魏来组也在互相帮助,手绑在后面,伸着脖子依偎在一起,初殷猫似的快速蹭魏来脸,很快就把各自的眼罩蹭掉了。 魏来道:“你把我粉底给蹭了。” 初殷:“你来鬼屋还化妆,你这个心机鸨!” 魏来道:“不然呢?我就算被吓死,也要美美地死。” 而虔天意一个人在隔壁,孤独地面对墙壁,利用摩擦力,慢吞吞地把眼罩蹭掉了一半。 第39章 开手铐 方满嗷一声咬住孔缺眼罩往上撸,成功脱掉后叼着眼罩甩了甩,扔到了小破床上。 孔缺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道:“帮我把眼镜戴上。” 方满往小床上一瘫,道:“你眼镜在哪啊?” 孔缺背过身,手指勾着一副银框眼镜,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非常漂亮,就是指甲有些磕碜,短短的,弧度还坑坑洼洼。 方满和孔缺背靠背,接过他眼镜,道:“哎,哪天咱去做美甲吧?我打算把我指甲涂成黑的!” 孔缺道:“不准。” 方满拿着孔缺眼镜,顿时“爷”了起来,duang地蹦到他面前,道:“您眼镜还在我手里呢,居然拒绝得这么利落,小心我撕票啊?” 孔缺微微一笑,倒是没说什么,唯有逸散的血气透露出一个信息:危—嘟嘟满—危。 方满秒怂,招呼道:“哎,您坐您坐,我马上伺候您。” 孔缺坐在床沿,方满背对着他,摸索着张开镜架,他看不见身后,但能感受到孔缺温热的呼吸和轻轻擦过指尖的皮肤。 方满突然想到,这时候要是突然对着孔缺的脸放个屁,一定很有趣。可惜孔缺闻不到,只能听个响儿! 方满被自己逗到,自顾自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孔缺借着方满的手戴好了眼镜,站起来问道。 “没笑什么。”方满往小床上一瘫,“缺er,我记得你不近视,为什么要一直戴眼镜?” 孔缺打开冰箱,道:“眼镜能让我更好地控制自己。” 冰箱共有三层,从上到下分别放着二瓶矿泉水,三包小面包,五根能量棒,门边放着一个小铁盒,铁盒外面挂着一把最简单的数字密码锁,由三位密码组成,要是有足够的耐心,从000试到999就能打开。 方满没太明白,瘫着抖了抖脚,道:“这床真小,好像是小朋友睡的。卧槽,是不是封面那个科学家拐卖小朋友,把他们关在这里做实验?” 方满细思恐极,他和孔缺现在在这个房间里,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也是“小朋友”的角色。就算是两百斤的小朋友了,面对未知的nc心里还是犯怵。 孔缺拿小铁盒的动作一顿,随后立马恢复正常,摸索着把盒子拿出来,晃了晃,听见铁盒里似乎装了一把钥匙。 方满听见钥匙撞壁的声音,立马支棱起来,两人围着铁盒研究。 铁盒上面用透明胶布贴着一个数字:125。 方满咦了一声,道:“密码就贴出来告诉我们啦?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方满这么说着,反过身艰难将数字拨到了125。 锁没开。 意料之中,但方满略为失望,“还真没这么简单。” 孔缺道:“冰箱上面还贴着一个数字,是30。” 方满想了想,惊喜道:“噢,我知道了,125加30,155!” 孔缺:“……” 孔缺脑子中的方满观察日记又添加了一则:方满的思维方式比较直接,似乎只会加减乘除。这是否代表了正常人的水平? 果不其然,155也不对。 125和30,要怎么推出一个三位数的密码? 方满蹲在地上埋头苦思,毫无头绪,抬头一看,孔缺正坐在床边,含着他特有的枯燥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 方满:“……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道:“……多少?” 孔缺觉得方满应该多做一些脑力运动,这样有利于消耗脂肪,微笑道:“你去看冰箱。” 方满看冰箱:矿泉水,面包,能量棒。 方满:饿了。 第40章 test 方满只能想到把食物拆开里面会有答案,但显然不应该是这样,开始怀疑自己智商,不得不出卖自己两百斤的可爱。 “缺er,你告诉我吧,我想不出来。” 方满蹲在地上看他,蜂蜜色的眼睛像最澄澈的琥珀,可爱中带着一丝狗憨,狗憨中又有一些娇。 孔缺:“……” 孔缺的原则再次被糟糕的狗狗眼打破,微笑道:“555。” 方满乐了,“啊?你呜什么?哈哈哈,你嘴巴嘟起来怎么那么好笑?” 孔缺深吸一口气,道:“我说,密码是5,5,5。” 方满想了想,灵光一闪,“噢,噢,你是说5x5x5等于125是吧?卧槽,你好聪明!!!” 方满激动,欻欻把密码锁转到555,只听得咔哒一声,锁开了! 方满蹦起来庆祝一番,问道:“为什么?那冰箱上的30是什么意思?” 孔缺道:“二瓶矿泉水,三包小面包,五根能量棒,2x3x5=30。这是提示。” “哇!缺er,你没白长一张聪明脸!我去告诉他们!”从小屁大点事儿就能让方满很开心,特别是解出一道难题,喜不自胜地趴在门上叫唤,“魏来!!!” 魏来的声音从隔壁朦朦胧胧地传来,“干嘛?!” “你们手铐解开了吗!?” 魏来以为方满在求助,喊道:“狗,分解质因数!!!” 分解质因数这个名词对方满来说是二十几年前的记忆了,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是什么,只道:“魏鸡,你把铁盒上的大数字分成几个小数字,乘一乘!” 魏来吼:“亲爱的,那不就是分解质因数吗?!” 方满道:“真的吗,孔缺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魏来道:“那也不是你解出来的啊,你激动什么!!!” 方满:“……”也是。 在方满和魏来互吼的时候,孔缺拿了铁盒里的钥匙,独立自主地解开手铐,拍了拍方满肩膀。 方满一惊一乍地转过身,孔缺晃了晃小钥匙。 方满道:“缺er,快帮我解开。” 孔缺往前一步。 吧唧。 孔缺把脸埋在了方满软软绵绵的胸上。 方满背靠着门,掂了掂脚,“嘿,你怎么还趁机占我便宜呢?别人从监控里看你,多猥琐啊。” 孔缺道:“你刚才帮我戴眼镜,心里在想,要朝着我脸放屁。” 方满:“……”差点忘了孔缺有时候能捕捉到人心里的想法,这么一对比,好像是他更猥琐一些。 方满空前尴尬:“嗨,那我不是没放吗?您大人有大量,帮我把锁开开呗?” 孔缺蹭了蹭软肉,好奇道:“屁是什么气味?” 方满:“……不太好说,每个人屁闻起来都不一样。那天带你闻闻???” “好。” 孔缺的脸埋在方满软糯的肉肉里,直到不太正常的心率恢复正常,才抬起脸,将方满的手铐打开。 一直被反铐在身后的手恢复自由,方满活动活动手脚,忽的闻到了nc来的味道。 “有人来了。” 方满往床上一瘫,藏好手铐,双手背在后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望向门口。 从门口进来一个医生和一个男护士,表情都很严肃,医生道:“都躺好。” 孔缺淡定地躺上了床,这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太小了,幸好他瘦,蜷着腿还能勉强躺下。 而方满就不行了,软软一滩,肉肉满出床沿,摇摇欲坠,只得把腿支棱在地上。 医生拿起单子,道:“f,请回答我的问题。” f应该是叫他,方满点点头,道:“嗳,您尽管问。” 医生道:“电梯里,一独身男子在十九秒内窒息身亡,请说出死亡原因。” 方满:“……啊???” 陷入三十秒的尴尬沉默,方满挠挠头,道:“电梯里的空气有毒?他憋气把自己憋死了。” 医生道:“什么毒?” 方满纳了闷了,“我怎么知道啊?” “f测试不通过。”说着医生掏出一个药瓶,给方满倒了一颗,“把药吃了。” 方满一闻,就知道那药其实是“薄荷糖”,嗷一声咬进嘴巴里——正好饿了。 医生当了多年nc,还是第一次遇到吃药这么干脆的玩家,接下来的戏没法演,便去了孔缺那边。 “k,请回答我的问题。” 孔缺手指蜷了蜷,控制住自己回答“是”的本能,学着方满道:“尽管问。” 医生:“两姐妹被绑匪装进了集装箱,警察发现她们时,姐姐窒息死了,妹妹还活着,为什么?” 方满想,姐姐有哮喘? 孔缺淡淡道:“妹妹为了独占更多的氧气,掐死了姐姐。” 方满:“……”果然在变态的领域,孔缺是无敌的。 “k测试通过。”医生递给孔缺一张纸,“这是你的奖励。” 医生和护士出去后,方满凑过去问,“他给了你什么?” 孔缺反问道:“他给你吃了什么?” 方满道:“薄荷糖,总不能是毒药吧。” 方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孔缺气味产生了变化,血腥味变得浓郁了,他微笑道:“也有可能是毒药。”至少在他记忆里是的。 方满没在意,拿过医生给孔缺的纸,上面画着一片错乱的线条。 方满:眼睛疼,哎,脑子也疼。 虽然也没怎么动脑啦。 第41章 走廊暴击 孔缺道:“斜过来看。” 方满斜过了脑袋,孔缺rua了rua他浓密的头发,微笑道:“把纸斜过来。” 方满把纸往后倾斜,当纸片与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时,奇迹出现了,错乱的线条里能清晰能看见几个长长的数字——0587。 方满嗷呜一声,去按门口的密码锁。 滴滴,门微微弹开了。 虽然方满什么也没干,但开门了依然巨开心,搂着孔缺蹦了几下,迈出门后立马老老实实地趴孔缺背上,怂唧唧地往魏来的房间走。 魏来的房间就在隔壁,孔缺敲了敲门,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初殷原本在啃能量棒,咻一声蹿进了魏来怀里。 “初殷,棒子戳鼻孔了!” “嘤,对不起,我看看……” 方满:“魏来?” 过了几秒,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魏来顶着一头的能量棒碎屑,探出脑袋,“你们出来啦?” 方满:“……你们的门是自己能打开的么?” 魏来道:“我们早把密码解开了,就是不敢出去。在等你俩来接。” 方满:“……” 初殷和魏来出房间的瞬间,灯突然黑了。 “啊啊啊啊啊!!!” “嗷呜!!!!” “嘤嘤嘤嘤!!!” 众人以孔缺为核心抱成一团,孔缺被热烘烘的几坨人挤得七歪八扭,额角青筋直冒。换以前执行任务时,这种影响进度的拖油瓶早已经被他送上黄泉了,但这不是执行任务,这是他第一次和“朋友”以及情人出来玩。 可能,正常人类就是这样的吧。 孔缺勉强微笑道:“只是恐怖效果而已,请不要扯我裤子。” “好。”初殷抓住了孔缺衣服,把眼泪咽下去,道:“虔……虔天意在哪里?” 魏来低声道:“虔天意,你在哪?吱一声?!” 方满道:“我们往前走吧。” 孔缺道:“我走前面。” 方满道:“不不不,您得让我抱着,这个时候只有变态才能给我安全感。” 孔缺:“……” 黑暗中,四个人像一个七手八脚的怪物,慢慢往前挪动,一阵风传来,方满突然嗷呜一声,不走了。 “狗,怎么了?”魏来问。 方满道:“有……有人。” 极致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方满闻到了自己的清茶味,孔缺的红酒味,魏来的牛奶味和初殷的巧克力味。 还有一股百合的味道从走廊尽头传来。 魏来颤抖道:“在哪?初殷,我牵着的手是你的吗?” “是我的。”初殷睁开眼睛,往走廊转角看了一眼,嘤了一声道:“真的有,就在那边。” 那是一个巨大的轮廓,挺着一个大肚子,歪歪扭扭站着,安静诡异地盯着他们。 魏来眯了眯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道:“什么啊?我什么也看不见。” 初殷道:“你们……你们都看不见吗?” 孔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近视。” 方满:“我闻到了,看不见。” 初殷:“嘤!”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孔缺道:“斜过来看。” 方满斜过了脑袋,孔缺rua了rua他浓密的头发,微笑道:“把纸斜过来。” 方满把纸往后倾斜,当纸片与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时,奇迹出现了,错乱的线条里能清晰能看见几个长长的数字——0587。 方满嗷呜一声,去按门口的密码锁。 滴滴,门微微弹开了。 虽然方满什么也没干,但开门了依然巨开心,搂着孔缺蹦了几下,迈出门后立马老老实实地趴孔缺背上,怂唧唧地往魏来的房间走。 魏来的房间就在隔壁,孔缺敲了敲门,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初殷原本在啃能量棒,咻一声蹿进了魏来怀里。 “初殷,棒子戳鼻孔了!” “嘤,对不起,我看看……” 方满:“魏来?” 过了几秒,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魏来顶着一头的能量棒碎屑,探出脑袋,“你们出来啦?” 方满:“……你们的门是自己能打开的么?” 魏来道:“我们早把密码解开了,就是不敢出去。在等你俩来接。” 方满:“……” 初殷和魏来出房间的瞬间,灯突然黑了。 “啊啊啊啊啊!!!” “嗷呜!!!!” “嘤嘤嘤嘤!!!” 众人以孔缺为核心抱成一团,孔缺被热烘烘的几坨人挤得七歪八扭,额角青筋直冒。换以前执行任务时,这种影响进度的拖油瓶早已经被他送上黄泉了,但这不是执行任务,这是他第一次和“朋友”以及情人出来玩。 可能,正常人类就是这样的吧。 孔缺勉强微笑道:“只是恐怖效果而已,请不要扯我裤子。” “好。”初殷抓住了孔缺衣服,把眼泪咽下去,道:“虔……虔天意在哪里?” 魏来低声道:“虔天意,你在哪?吱一声?!” 方满道:“我们往前走吧。” 孔缺道:“我走前面。” 方满道:“不不不,您得让我抱着,这个时候只有变态才能给我安全感。” 孔缺:“……” 黑暗中,四个人像一个七手八脚的怪物,慢慢往前挪动,一阵风传来,方满突然嗷呜一声,不走了。 “狗,怎么了?”魏来问。 方满道:“有……有人。” 极致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方满闻到了自己的清茶味,孔缺的红酒味,魏来的牛奶味和初殷的巧克力味。 还有一股百合的味道从走廊尽头传来。 魏来颤抖道:“在哪?初殷,我牵着的手是你的吗?” “是我的。”初殷睁开眼睛,往走廊转角看了一眼,嘤了一声道:“真的有,就在那边。” 那是一个巨大的轮廓,挺着一个大肚子,歪歪扭扭站着,安静诡异地盯着他们。 魏来眯了眯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道:“什么啊?我什么也看不见。” 初殷道:“你们……你们都看不见吗?” 孔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近视。” 方满:“我闻到了,看不见。” 初殷:“嘤!”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第42章 突然吵架 “那是虔天意吗?”魏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使劲儿往黑暗里瞧,畏畏缩缩道:“虔天意,你别吓我们,我们快死了。” 初殷疯狂摇头,道:“不,不是虔天意……那东西好像是一个孕妇,穿着白衣服,挺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肚子,上半身是歪的,嘤嘤嘤,她好像鬼啊……” 方满道:“我觉得她在等我们过去,可能有线索。” 魏来道:“我们一起过去?” 初殷道:“她朝我们扑过来怎么办?我们挤在一起肯定跑不快。”初殷想了想,躲在了孔缺后面,“方,方导,你去吧,她肯定打不过你。” 方满笑了笑,开始带节奏,“纵观整个娱乐圈,武打戏拍的最多的是谁?谁出道以来谁揍翻的明星最多?” 初殷:“……”是我。 方满又道:“咱几个是陪哪位仁兄来练胆的?” 初殷:“……”好像是我。 方满:“谁拥有一双明眸,能在黑暗中瞅见我们都看不见的孕妇?” 初殷:“……”是我,嘤。 方满拍手手:“初殷,不是我们选择了你,是命运选择了你。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恐惧,去吧,嘤嘤怪!” 魏来也跟着拍手:“去吧,嘤嘤怪!” 方满和魏来开始应援:“嘤嘤怪,嘤嘤怪,一jio一个嘤嘤怪!” “可硬可嘤,硬是起点星光,嘤是晋江宝藏!” “嘤嘤怪是最吊的!” 初殷:“……” 初殷拉了拉孔缺,孔缺倒是没起哄,温和道:“加油。” 加油是最没有卵用的词! 这一刻,初殷眼前闪起了人生的走马灯,孤儿院里装鬼吓他的坏小孩说他是胆小鬼,粉丝们说从他的歌里获得了好好生活的勇气,魏来对他很好他以后要好好保护魏来,而且这家店收费一百澳元,这么贵,不能白来! 初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符,一人发了一张,“那,那我去了……我想当一个勇敢的人。这是我全部的家当,留给你们。” 全队的希望初殷支棱起来,踏上了征程。 没走几步,初殷逐渐腿软,蹲在地上往前爬,他发现一个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刚才能隐约看见的黑影好像不见了。 初殷回头低声道:“她……是不是走了?” 方满道:“没吧,还能闻到她的气味。” 初殷:“……”那她在哪里? 初殷转头,头顶白光一闪,就见一个臃肿的女人趴在地上,挺着大肚子,披头散发,像野兽般爬过来。 初殷:“啊啊啊啊啊啊!!!” 方满:“卧槽嗷!!!!” 魏来:“啊!!!!” 不到一秒,灯光又重新黑下来,初殷被吓得魂飞魄散,手撑在背后连连后退,忽的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后拖。 初殷:“啊!!!她拖我脚!!!” 方满一个健步上前,压在初殷身上,吼道:“有本事就来拖,老子两百斤!嗷呜!” 魏来往方满身上一扑,“加注!人家一百六!” 初殷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带着哭腔骂骂咧咧:“嘤,你们重死啦!” 这时,忽的响起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居然又来了一个nc,勒着女人脖子往后拖。 女人的叫声刺耳至极,尖锐凄厉地在走廊回荡,像是一把刀直直刺进孔缺的脑子,现实和记忆陡然混乱了起来。 妈妈,妈妈在他面前被拖走了。 他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孔缺反射性地把手伸到腋下掏枪,摸了一个空。 枪呢?为什么没有枪? 孔缺用力眨了眨眼睛,朝着黑暗跑去,还没迈开一步,脚下一绊,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 就像从深渊落下去,忽的被一片云接住了。 孔缺伸手,摸到了软软糯糯的肉肉。 方满:“……卧槽,孔缺别摸我,太吓人了!” 孔缺捂着胸口,翻身站了起来。 初殷趴在地上默默流眼泪:“……起来,我要扁了!” 女人的尖叫远去,头顶亮起了灯。 四个人重见天日,形象都不太好。 初殷泪眼汪汪,坐在魏来大腿上惊魂未定。魏来先摸了摸脸,“初殷,我妆花了吗?” “粉底斑驳了,”初殷揉了揉眼睛,带着浓重鼻音道:“魏老鸨,我想擦鼻涕。” 魏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初殷给的黄符,“只有这个。” 初殷:“……” 孔缺看魏来轻轻拍着初殷的背,捏着黄符试图给他擦眼泪,突然涌上了把他们发配到西伯利亚挖矿的冲动。 好吵。 好烦。 头疼。 哭泣会死,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方满打了个喷嚏,孔缺身上的血气在女人尖叫的时候变得十分浓郁,说明他的情绪波动得很厉害,现在周身的血气依然没有散去。 可孔缺斯斯文文地站着,甚至还面带微笑地望着初殷魏来,似乎在贴心地等初殷哭完。他装逼功力炉火纯青,如果方满闻不出他的情绪,根本无法发现一丝异样。 “缺er?”方满站在孔缺面前,挡住他看初殷魏来的视线,“你怎么了?” 孔缺微笑道:“我很好。” 方满心想,您闻起来可不怎么好。 被吓到了?还是单纯地觉得他们拖后腿? 再这么下去,先不说孔缺会做出什么变态操作,敏感脆弱的他就要先被血气熏晕了。 方满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从饭桌上拿的巧克力,递给孔缺,问道:“您来点?”方满想,如果孔缺亲亲就能好,他多亲几口也无所谓。 孔缺微笑道:“你发现了?” 方满知道孔缺指的是他发现他没有味觉的事,点了点头,“我猜的。” 孔缺笑道:“所以,你想用我能通过你短暂获得味觉这件事操控我?” 孔缺身上的血气更加浓郁,他认为方满掌握了一个他的致命弱点,这是他不允许出现的。 方满道:“哎,什么叫操控。那么大人了,还能被糖骗走啊?” 孔缺挥手将方满手心的巧克力打落,道:“方满,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方满:“……” 孔缺不喜欢方满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眼神,更不喜欢方满将他看作一个投入一颗糖就能正常运行的仪器。 是因为他变得不好闻了,方满才拿糖哄他。 再也不吃糖了! 方满挑眉道:“我施舍你啊?嘿,奇了,我一根缺总的御用筷子怎么配做出施舍这种高难度操作?怎么,筷子不能拥有自我意识是吧?” …… 初殷忘了嘤嘤嘤,低声道:“他们吵架了?” 魏来点了点头,拉着初殷站起来,尴尬得无以复加,他其实是喜欢看别人吵架的,尴尬的点在于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什么叫方满是缺总御用筷子?方满也没那么细吧,支棱起来也是根大香蕉啊! 初殷特别怕别人吵架,哭也不敢哭了,动了动脚,咦了一声。 袜子里面有硬硬的东西。 初殷弯腰从袜子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初殷吸了吸鼻涕,高高举起手,“刚才那个nc抓我脚的时候塞我鞋子里的!” 魏来激动道:“初殷,你成功了!你今天的分量够够的了!” 方满鼓掌,“我们往前走,虔天意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有了灯之后,三个大汉总算没再以孔缺为中心抱成一团,方满本来想牵着孔缺走,但又怕孔缺讽刺他是施舍,两手插裤袋,走在孔缺面前。 孔缺望着方满的背影,推了推眼镜,一脚把掉在地上的巧克力踢远。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好起来,可是把巧克力踢远之后,他的头更疼了。 气压有点低,魏来试图活跃气氛,“你们说,刚才那个孕妇,是被谁拖走的?医生吗?” 初殷道:“我觉得,她可能不是孕妇,像是一个怪物。” “那怪物为什么要塞钥匙给你?不会把我们弄到怪物窝去吧?”魏来正这么说着,众人走到了一扇疑似通往怪物老窝沉重木门面前。 “……” 孔缺:“我来开吧。” 孔缺拿过钥匙,三秒内完成开锁,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初殷,魏来,方满抱成一团紧跟其后。 与脑海里各种恐怖的想象不同的是,这个房间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女人卧室,中央一张双人床,虔天意正躺在上面。 方满:“虔天意?” “啊——”虔天意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你—们—来—啦。” 方满道:“你这边发生了什么?我们交换一下信息。” 虔天意慢吞吞地讲了一通,他被工作人员带进这个房间,在墙壁上蹭掉眼罩,就见一个孕妇从床底爬出半边身子,抓住了他的脚。 当时,虔天意没有什么反应,孕妇默默地爬回了床底。 一分钟后,虔天终于反应过来,以05的倍速感到了害怕。 虔天意在台灯里找到了开手铐的钥匙,解开手铐之后懒得出去,躺上了床。 这时孕妇不得不爬出来催进度,在她的设想中,虔天意应该屁滚尿流地往外跑,但事实上,虔天意完全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以05的倍速咧开嘴,缓缓道:“一—起—睡—吗?” nc:“……” 众人听完,一致陷入沉默。 虔天意指了指梳妆台,“上—面—有—本—日—记。” 魏来过去拿起日记本,日记本看起来很是有些年代,硬皮封面泛黄,密码已经被虔天意解开了,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的日期赫然是1994年。 第43章 mon 1994311 春天到啦!门口桃花开了一片,粉粉嫩嫩的花瓣飘下来好漂亮,我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去树下转圈圈,感觉自己好像仙女噢!哈哈哈,吴凰是小仙女!(吐舌头) 这种自恋的话可不能让我的学生听见,不然他们要笑我啦。 1994318 去公园相亲,这是今年我第10次相亲了,妈妈总说我眼光高,嫁不出去。再过几年要是不结婚,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可是我活着不是为了嫁人生孩子的呀。如果我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那我愿意一直当一个单身小镇老师,我的学生就是我的孩子! 199461 今天是儿童节,我去孤儿院做义工,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和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他好帅啊,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他给孩子们带了奶粉和玩具,陪他们玩捉迷藏。我觉得他的气质有点像老师,鼓起勇气和他搭话。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伊生,而且他的职业就是医生!他说之前一直在德国读博,刚回国不到半年,现在在中心医院当脑科医生。 我自卑了,能和这样优秀的男人当朋友就已经很好啦。吴凰,醒醒,不要做白日梦。 199478 白日梦成真了,伊生说他喜欢我。我又开心又害怕。 1994101 国庆节,和伊生出去玩,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还牵了手。伊生的手好暖呀。 19941115 我和伊生结婚了!太累了,结婚太累了,我连日记也写不动了。但是好幸福,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1995817 我怀孕了,爸爸妈妈来市区看我,出了车祸。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伊生抱着我说,我还有他和宝宝。 我不能让我的情绪影响到宝宝,我喜欢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1996531 伊生变得很忙,他似乎在学术研究上有了重大突破,一天到晚的窝在地下室不出来。伊生严禁我进入地下室,说他在研究一种新型病毒的基因,如果我被感染的话,会对宝宝造成巨大的危险。 199661 我进了地下室。 伊生他是一个恶魔!!!!!他是一个恶魔!!!! 我……在地下室看见了三个孕妇,她们没有穿衣服,就像畜生一样毫无尊严被关在笼子里,手和脚都被绑着,两个婴儿正趴在她们身上喝奶。 我往前爬,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被泡在罐子里的婴儿。 伊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哎呀,被你发现了。 我肚子一阵剧痛,在这个地狱里生下了我的宝宝。 (接下来的日记里,便没有日期了) 伊生和我说,他爱我,所以他愿意让我成为他伟大事业的一环。 “凰凰,当我看见我觉得人类不应该是今天这样的。当我看见人为了各种理由去杀人,男人为了发泄□□去强奸女人,狂热的人们为了蝇头小利互相斗争不休……我觉得好失望,我以我是人类的一员为耻。” “几千年来,科技在进步,人类有一点儿变化吗?没有,依然活得很低级,和其他的物种没有本质区别。” “我想,是因为人类的基因链被锁住了,而我,将是解开人类基因链的神。” …… 伊生给宝宝取名为k。 伊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改造了k的基因。我求他放过我们的宝宝,可他说k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伊生把我们的宝宝改造成了一个傻子,他不会哭,也不会笑,更不会说话,只会用漆黑的眼睛看人,他的眼神就像另外一个伊生。 变成傻子也好,就不会像我这么痛苦了。 …… k成为了一个怪物。 他七岁时,伊生给他取了中文代号——孔雀千眼。 我不知道“孔雀千眼”具体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他杀人了,他的眼睛会让人去死。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为什么k不杀了我。 我掐着他的脖子,我打他骂他,可他没有一点反应。 我想杀了他,可我下不了手。 万一呢,万一有一天,他能走出这地狱,站在光里。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他,要去寻找爱,他要明白爱是什么,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成为一个怪物。 ………… 我又怀孕了。 救救我的宝宝,救救它……在我死之前救救它…… 日记到此结束,魏来念完,房间里一片死寂。 “所以……”魏来抖着声音,“我们的主线任务是救出吴凰吗……” “呜……”方满捂着嘴,眼泪像喷泉一样往外流,脸上的嘟嘟肉抖抖颤颤,“老子快不行了。” “嘤!”初殷把脸埋在魏来肩膀上,“呜哇!我好难过,我喘不上气了……” “别哭别哭都是假的……”魏来拍了拍初殷的背,“我这件衣服两千块,鼻涕别抹上来。” “魏老鸨,你没有心!” “你看缺美人和老虔也没多大反应嘛,只是设定而已……”魏来说完,突然带了点哭腔,“都怪你们,我现在也想哭了。干嘛呀,我铁血无情魏老鸨不要面子的嘛……呜呜呜……” 孔缺头疼欲裂,想伸手把他们劈晕,这时虔天意慢吞吞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哭声戛然而止,初殷吸了吸鼻涕,“……什么?” 方满深吸一口气,耳朵动了动,“我好像听见有东西在吼。” 孔缺道:“在下面。” 孔缺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一个带笑的男声,“小朋友们,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该回房间了。” 魏来压低声音道:“日哟,是不是那个叫伊生的死变态?” 初殷紧张道:“他会进来吗?” 方满看了孔缺一眼,将孔缺护在了身后,握着他的手道:“没事,别怕,缺er,没事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刺耳的电锯声,木门剧烈颤动起来,似乎门外的人要锯开门进来了。 “啊!!!”初殷一把抱住了魏来。 魏来快速道:“不对不对,按照逻辑,这个房间一定还有一扇门!快找快找!” 孔缺指指衣柜,淡淡道:“你们进去。” 时间紧急,眼看电锯已经快将门锯开,也不管孔缺的依据是什么,魏来一把拉开衣柜门,先把慢吞吞的虔天意塞进去,再拉着初殷进柜门,方满护着孔缺迈进去,柜子里顿时变得很拥挤。 嘎吱,衣柜像电梯一样动了起来,似乎在慢慢往下降。 方满问孔缺:“这是往哪里去?” 孔缺道:“地下室。” 做成衣柜样式的电梯缓缓往下沉,还没开柜门,就听见的野兽般的嘶吼混沌地响起。 电梯到了底,魏来道:“谁先出柜?” 方满:“我。” 方满拉开衣柜门,瞳孔一缩。 离他三米远是一个巨大的囚室,十几个丧尸似的nc趴在铁栏杆上,十分敬业地摇晃栏杆,张着大嘴嘶吼,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方满脚步一顿,回身道:“缺er,我牵着你。” 孔缺微笑道:“我不需要。” 方满不管,牢牢抓住孔缺的手,孔缺推了推眼镜,由他牵着了。 地下室非常黑,方满走在前面,魏来不敢让虔天意断后,走在最后面推着虔天意往前走。 这时,初殷啊了一声,道:“前面有人!” 魏来探出脑袋,依然什么也看不见,道:“是谁?” 方满闻到了百合的香气,道:“是……吴凰。” 魏来道:“我们……要把她救出去吧?” 方满嗯了一声,快步往前。他心里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只有快点出去的迫切。 方满无比后悔硬拉孔缺进来,他不想他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 众人逐渐靠近黑影,方满轻声道:“吴……吴小姐?” “吴凰”发出艰涩嘶哑的声音,“过来。” 初殷的夜视能力一如既往地优越,道:“她肚子小了,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孔缺挣脱了方满牵他的手,朝着“吴凰”走去,方满紧随其后。 孔缺站在黑影面前,视线穿过浓重的黑暗,对着记忆里那张脸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刚出生的时候,你就该把他掐死。” nc微微一愣,从来没有客人问过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道:“他是我的孩子。” 孔缺道:“他是怪物。他不应该活着。” “他不是!”方满抢答,他捏着孔缺的手腕,深深吸了几口气,抖着声音道:“孔缺,他不是。他只是有一些特殊而已。” 孔缺恍惚道:“特殊?” “吴凰”问道:“能带走我的孩子吗?” 方满道:“你和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啦……”“吴凰”轻声道。 这时,他们身后忽的传来了电锯的声音,伊生追来了! “日哟!!!”魏来往前挤,“跑跑跑!!!” 方满被挤得一个踉跄,“吴凰”将手中的“婴儿”抱给他,忽的往他们身后跑去。 “妈妈……”孔缺伸出手,抓了个空。 “跑,别回头,去找爱,去找爱!!!”“吴凰”朝着黑暗跑去,不知按了什么开关,一阵浓郁的烟雾升起,被关在囚笼里的怪物们破笼而出,速度飞快地朝着伊生扑去。电锯落地,惨叫声和撕咬声不绝。 方满知道这一切都是剧情设定,吴凰和伊生同归于尽的结局早就被设计好了,咬着牙拉着孔缺往外跑。 这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孔缺劈开方满的手,脱离队伍往后跑。 “孔缺!!!” “卧槽,刚才缺美人跑回了???” 方满追着孔缺往回跑,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虔天意一把抱住孔缺大腿,“打—晕—他!” 方满吼道:“缺er!!!” 他吼完,鼻尖的血气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感受到了极致的疲惫,就好像连呼吸也没有力气了,只想伸手掐死自己。 一股强烈的自杀欲涌上心头,方满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孔缺的反向共感。 虔天意:“打—晕—他!!!快!!!” 方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劈向了孔缺后颈,孔缺晃了晃,倒在了他怀中。 孔缺晕倒的瞬间,方满心中强烈的自杀欲消失了。 虔天意躺到在地上,累得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背——我。” 初殷和魏来离得远,受到的影响轻些,只觉得刚才脑子突然就不清醒了,还以为是被吓的。 初殷上前背起虔天意,方满背上孔缺,顺着楼梯往上跑。 到了大门口,发现用小彩灯拼成的主题名从“onster”变成了“on”。 第44章 老狗开始套路 回程的路上,魏来开的车,开车也不耽误他张嘴说话:“缺美人刚才跑回去干嘛?” 孔缺被方满打晕后一直没醒,半边身子靠在他怀里,沉沉睡着,方满道:“他可能想去救她吧。” 魏来哟了一声,道:“看不出来缺美人还是个性情中人。哎,这密室玩得太憋屈了,太惨了。结局应该让我们揍伊生一顿啊。一百澳元,玩了个憋屈。” 方满道:“可不是么。” 初殷打了个哈欠。魏来见状声音立马小了,“初殷,想睡就睡一会儿。” 初殷泪眼朦胧地坚强着:“不睡,我等会儿要背虔天意回房间。” 刚才虔天意以出于意料的速度抱完孔缺大腿,似乎用光了剩余所有电量,上车就睡着了。 方满想,虔天意显然是知道孔缺的特殊性的,刚才如果不是虔天意让他把孔缺打晕,孔缺心里强烈的自杀会污染在场所有人,后果不堪设想。 方满将孔缺背回自己房间,将人往床上一放,心有些塞。 他觉得孔缺就像一个扒拉在万丈深渊边缘,摇摇欲坠的人,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孔缺没掉下去,但他知道孔缺想爬上来,不然不会设计出这么一个密室主题。 如果他朝孔缺伸出手,要么把他拉上人间,要么被他拉下地狱。这将是一场赌上他生命的漫长拉锯战。 他敢么? 想想他为赵诺泓掏心掏肺,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 而孔缺比赵诺泓恐怖百倍。 而最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挺在意孔缺的,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孔缺掉下去。 方满搓了搓脸,去阳台泡了一杯茶,半夜两点的月亮倒映在茶水上面,闪烁着粼粼波光。 方满突然想起他小时候痴迷于当超级英雄,总是相信月亮是有魔力的,胖嘟嘟一小孩每天在月光下打坐,嗷嗷地吸取日月之精华,还会说出坊间流传的神秘咒语:代表月亮消灭你,嗷呜! 方满喝了一口滚烫的月光,混着茶香流进胃里。 他想,如果为了赵诺泓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倒霉玩意儿,就丧失了一切勇气,那他年少时在月光下打的坐不就白打了吗? 不自量力也好,愚蠢天真也罢,如果孔缺想活,他就拉着,好歹他有两百斤呢。 满,稳住,你能赢! “嗷呜嗷嗷嗷呜!”方满对月长啸,心中郁气一扫而光,把拖鞋一蹬,蹿上了床,滚到孔缺身边,没几秒就睡了。 孔缺醒来时,又热又窒息,方满老大一只趴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颈边,时不时拱一下他,也不知道在拱什么。 孔缺一脸茫然地从方满身下钻出来,头晕乎乎的,破天荒地还想再睡一会儿。 孔缺远离热烘烘的方满躺在床另一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方满的睡觉的声音。 “啊——呼——啊——呼……” 根据书本上的知识,孔缺知道这是呼噜声,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打呼噜。 孔缺的睡眠非常浅,随便一点声音都能让他夜不能寐,更别提方满没心没肺的呼噜声了。 孔缺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头顶翘起的三撮毛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为什么人睡觉的时候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 孔缺被呼噜声暴击,手掌在方满嘴巴和脖颈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拍了他软软的胸一掌。 啪! 孔缺拍完,立马躺好装睡。 方满迷迷糊糊地睁眼,感觉自己好像被打了,歪头一看,孔缺正侧躺在自己身边。 方满:还早,再睡会儿。 方满将孔缺扒拉进怀里,小胡茬蹭了蹭孔缺后颈,闭眼睡了。 孔缺心率再次不正常地加快,他的后颈比其他地方的皮肤敏感很多,方满的呼吸喷在上面,滚烫。他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嘎吱嘎吱地啃指甲。 十个指头的指甲啃完,孔缺忍不住了,再次从方满怀里钻出来,默默滚到了地板上。 孔缺睡惯了钢板床,地板对他来说还是挺舒服的。 不到五分钟,方满又开始:啊——呼——啊——呼——啊——呼…… 咻! 孔缺直挺挺地弹坐起来,气得捶地板。 “方满,”孔缺爬上床,推了推方满,笑容扭曲,“你别打呼噜。” 方满四仰八叉地张开手臂,搂住孔缺,含糊道:“……好嘞……来抱抱。” 孔缺发现,只要方满搂着他,就不会打呼噜了。 被方满搂着,很热,不被他搂着,又很吵。 他明明可以回去睡小床,又舍不得方满的胸。 方满的胸,比小枕头还软。 孔缺小心翼翼地把方满四肢摆好,轻轻枕上他的胸,闭上了眼睛。 方满闻着孔缺逐渐变得香醇的红酒味,悄悄勾起嘴角,心想,老子一个饱经社会磨砺的老狗逼会套路不过你? 第45章 开垦 早上八点,方满的社畜生物钟主动把他叫醒,孔缺依然侧枕着他胸口,保持着四个小时之前的姿势,像一瓶好闻的红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睡得挺香嘛,嘴上嫌弃他胖胖,背地里捏肉肉捏得比谁都积极。 方满报复心起,向上挺了挺胸,背部悬空,猛地朝床板砸下来,孔缺的头出于惯性一下磕在他胸上。 这就好比在睡梦中一下被人砸醒了,孔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地摸枪,摸到了方满某个一描述就会被无情和谐的地方 就……大早上的,支棱起来了嘛。 自从拍了《把魔尊藏进小瓶子》,又被孔缺揪着减肥,方满就没和五指姑娘快乐过。 支棱得像一根埋在土里即将破土而出的笋根。 孔缺活像一只从没见过逗猫棒的猫,盯着看了几秒,新奇地捏了捏。 方满倒吸一口凉气,蜷腿往外滚,“哎,你干嘛!这是另外的价钱!” 孔缺露出变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多少?五千万够吗?” 方满:“……”这也太多了! 孔缺:“再送你一个金矿?” “卧槽,别说了。您这话我没法接,不卖!”方满拿起枕头往腿间一盖,“你要是想来一个早安吻,我倒是可以接受。” 孔缺:“早安吻?” 方满捏着孔缺后颈,微微仰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缺er,早安。” 孔缺:“……” 方满说早安的时候,声音低哑又温柔,沾着晨光的睫毛眨了眨,就像一根羽毛挠了挠孔缺的喉咙。 很痒,痒得他想一刀捅进自己的喉咙。孔缺喉结动了动,抬手薅住方满浓密的头发,张嘴咬上了方满的唇。 “唔……”方满往后一仰,孔缺张开唇,含糊道:“我……要舌头。” 孔缺饥渴的语气就像要把他的舌头整根咬掉,方满怂唧唧伸出舌尖,舔了舔孔缺薄薄的唇,孔缺吸住了他的舌尖,引着他要更多。 舌尖扫过牙齿,进了身体,这个吻里没有糖,只有交缠和掠夺,不甜,却很刺激。 “哼……再里面一点。”孔缺抓着方满头发往下拽,眼睛微微眯着,亮晶晶的嘴唇红得像泡在水里的玫瑰花。 方满甩了甩头,拔嘴而起,讲究道:“再深就舔到喉咙了,你要吐我一嘴怎么办?” 孔缺:“……” 方满亲得破苍穹。 再这么亲下去非出事不可,他现在还远远没有做好“侍寝”的准备。 “我去洗个澡!” 方满翻身下床,连人字拖都没踩,蹬蹬蹬进了浴室,把门反锁上,打开冷水。 冷冷的水从头浇上,浓密的头发糊了一脸,方满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仰着脖子喟叹一声。 他想起了孔缺蒙着水雾的黑色眼睛,湿润的嘴唇以及从鼻子里哼出的喘息。 水声哗哗,方满左手撑着湿滑的墙壁,右手自行拤了起来。 大清早的,这也太刺激了,不够养生。 方满解决完,拉开浴室门,被排山倒海般涌过来的红酒味扑了个正着。 孔缺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平时苍白的脸浮现出一抹逼人的艳色,额角覆着一层薄汗,银框眼镜滑落到鼻尖,雾蒙蒙的。 我勒个去…… 方满的嘟嘟肉抖了抖,突然想到了一件糟糕至极的事。 他和孔缺舌吻后立马去厕所,正儿八经地拤了一把。 孔缺在和他共感。 这就相当于他隔着一扇门,帮孔缺挊了。 卧槽!方满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只觉得脸和耳朵滚烫,像一只烧开的水壶,七窍生烟了。 孔缺看了一眼手腕上低调奢华天价手表,笑出了一个变态该有的风采:“五分钟?” 孔缺的声音落在方满耳里就自动变成了,“就这?就这?不会吧不会吧只有五分钟???” 方满原本还在害羞,觉得自己强行撸了孔缺一把,怪不好意思的。现在被孔缺说得简直要暴走了,老大一只跳起来,“我是怕你在外面等我,我才那么快的!” 孔缺推了推眼镜:“哦?” 方满深吸一口气,道:“不和你掰扯,越扯越扯不清!我就问问你,你要是憋几个月,几分钟啊?” 孔缺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方满:“……” 孔缺道:“我没有卜起功能。” 方满:“……”涌上了一种不详预感。 孔缺热切地盯着方满某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方满,你再去弄,我还想要。弄一个小时吧。” 方满炸毛:“您别指望我又给你当筷子又给你当攻具人啊!差不多就得了,快去洗澡,老子要去遛弯了!” 第46章 吃早饭 孔缺虽然不具备卜起功能,但也系统地研究过人类各种形式的交配行为,发出灵魂质问:“一小时很为难吗?我看片子里……” “我拼一把也是可以的!再说了,大多片子都剪辑过了,不信你问魏来。” 方满恨不得现在就裤子一脱,向孔缺证明自己的实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是一个成熟的老狗了,这种小事没必要争个输赢,而且他好饿,只想下去吃个早饭再去湖边遛个弯。 方满光脚踩上人字拖,吧唧吧唧地找电吹风。 “你饿了?”孔缺问。 方满动作一滞,转头看孔缺,孔缺正低头打字。 “你还在和我共感?你能共过久?” 孔缺抬头微笑道:“大概十分钟。” 方满心想,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什么孔缺的微笑带着“你看,我连共感时间都比你长”的迷之嘲讽。 孔缺舔了舔嘴唇,道:“新鲜血液的话,一小时左右。” 方满警觉道:“那你可不能咬我啊,我又怕痛又怕血,给多少钱我都不干。”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稍微安心,虽然孔缺大部分操作就特么很离谱,但在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方满打开电吹风,呼噜起他浓密的头发。 孔缺一听电吹风的嗡鸣,就觉得耳朵不舒服,很想把插头给拔了,但方满显然很享受吹头发的,甚至还有给自己吹个发型的意思,孔缺看了方满一眼,推了推眼镜,自己回房间洗澡了。 方满没注意到孔缺已经走了,正盯着镜子欣赏他英俊帅气的容颜。 没错,确实是英俊帅气的容颜。 方满就像一个底子很好的气球,鼓得快瘪得也快,这几天在孔缺的压迫下又挨饿又运动,虽然腹肌和胸肌还没有回来,方满的脸确实是小了一圈,嘟嘟的双下巴瘦成清晰的下颌线,眼窝深了,笑起来的时候五官也不拥挤了。 方满嗷呜一声,两百斤的碳基球从圆滚滚跨越到了肉嘟嘟的阶段,这是巨大的进步,早饭得多吃一点,奖励自己! 待方满吹完发型,才发现孔缺已经走了。 方满想,什么时候走的,还想让孔缺掂量掂量他瘦了多少呢。 正这么想着,门口有人敲门,方满呼哒哒去打开,“缺er……” “方先生,早上好。” 门口站的不是孔缺,而是李秘。 方满:“哟,秘哥?早,什么时候来的?” 李秘恭敬道:“刚到。孔先生说您想吃炸酱面,让我给您送过来。” 方满察觉到李秘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变化,最明显的是人称从“你”变成“您”了。 大概是他现在蛮得宠?嘿,李秘怎么跟太监总管似的。 方满帮着李秘把餐车推进来,“孔缺呢?” 李秘道:“孔先生在洗澡。” 方满压下饥饿感,道:“那我等他一起吃吧。” 李秘硬是挤出一句话来道:“孔先生他……有公务要处理,可能来不了。”” 方满乐了,道:“知道啦,您别一脸皇上没翻我牌的为难嘛。” 李秘:“……”孔缺虽然不具备卜起功能,但也系统地研究过人类各种形式的交配行为,发出灵魂质问:“一小时很为难吗?我看片子里……” “我拼一把也是可以的!再说了,大多片子都剪辑过了,不信你问魏来。” 方满恨不得现在就裤子一脱,向孔缺证明自己的实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是一个成熟的老狗了,这种小事没必要争个输赢,而且他好饿,只想下去吃个早饭再去湖边遛个弯。 方满光脚踩上人字拖,吧唧吧唧地找电吹风。 “你饿了?”孔缺问。 方满动作一滞,转头看孔缺,孔缺正低头打字。 “你还在和我共感?你能共过久?” 孔缺抬头微笑道:“大概十分钟。” 方满心想,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什么孔缺的微笑带着“你看,我连共感时间都比你长”的迷之嘲讽。 孔缺舔了舔嘴唇,道:“新鲜血液的话,一小时左右。” 方满警觉道:“那你可不能咬我啊,我又怕痛又怕血,给多少钱我都不干。”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稍微安心,虽然孔缺大部分操作就特么很离谱,但在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方满打开电吹风,呼噜起他浓密的头发。 孔缺一听电吹风的嗡鸣,就觉得耳朵不舒服,很想把插头给拔了,但方满显然很享受吹头发的,甚至还有给自己吹个发型的意思,孔缺看了方满一眼,推了推眼镜,自己回房间洗澡了。 方满没注意到孔缺已经走了,正盯着镜子欣赏他英俊帅气的容颜。 没错,确实是英俊帅气的容颜。 方满就像一个底子很好的气球,鼓得快瘪得也快,这几天在孔缺的压迫下又挨饿又运动,虽然腹肌和胸肌还没有回来,方满的脸确实是小了一圈,嘟嘟的双下巴瘦成清晰的下颌线,眼窝深了,笑起来的时候五官也不拥挤了。 方满嗷呜一声,两百斤的碳基球从圆滚滚跨越到了肉嘟嘟的阶段,这是巨大的进步,早饭得多吃一点,奖励自己! 待方满吹完发型,才发现孔缺已经走了。 方满想,什么时候走的,还想让孔缺掂量掂量他瘦了多少呢。 正这么想着,门口有人敲门,方满呼哒哒去打开,“缺er……” “方先生,早上好。” 门口站的不是孔缺,而是李秘。 方满:“哟,秘哥?早,什么时候来的?” 李秘恭敬道:“刚到。孔先生说您想吃炸酱面,让我给您送过来。” 方满察觉到李秘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变化,最明显的是人称从“你”变成“您”了。 大概是他现在蛮得宠?嘿,李秘怎么跟太监总管似的。 方满帮着李秘把餐车推进来,“孔缺呢?” 李秘道:“孔先生在洗澡。” 方满压下饥饿感,道:“那我等他一起吃吧。” 李秘硬是挤出一句话来道:“孔先生他……有公务要处理,可能来不了。”” 方满乐了,道:“知道啦,您别一脸皇上没翻我牌的为难嘛。” 李秘:“……” 第47章 遛弯 李秘给孔缺当了四年秘书,经手了一一浪浪的白月光替身们,就没见过方满这样的,吃完鲱鱼罐头强吻孔缺,奇迹般生还,之后火烧酒店,拿枪顶着孔缺脑袋连夜跑路。跑就跑了吧,隔了几个月,这货居然身怀两百斤的肉肉强势归来,现在一飞冲天能和孔缺睡一张床了。 别家总裁的小娇妻都是带球跑,回归时还有一对天才萌宝,他倒好,带狗跑,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对双下巴! 李秘拿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方满正埋头吸溜面条,吃得腮帮子鼓鼓,不知道是不是气质问题,他吃碗面硬是吃出了气吞山河的豪横,仿佛吃的是绝无仅有的美味,看得李秘都饿了。 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方满就把面条吸溜完了。往椅子背上一瘫,方满摸摸肚皮咂咂嘴,喟叹道:“哎呀,舒服,就是炸酱没内味儿。” 李秘心想,那您吃得还挺起劲儿啊,不过面上还是谦谦虚虚地哄着这位爷,“方先生,听起来您似乎略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儿。”方满吃完饭一般是要运动一番的,但孔缺不在的话,他决定把运动简化为嘴上运动,逼逼赖赖道:“炸酱面么,百人百口,自己做的最好吃。黄酱和甜面酱永远是好朋友,四黄一甜,别用水澥,来点古越龙山中央库藏,其他黄酒也不错。调好的酱上锅蒸个半小时儿,再炸。” “肉,很关键。五花肉切块儿,葱姜蒜不爱吃就别放,但油可得多来点儿。等肉晶莹透亮了,调大火,放下酱,咵嚓一顿炒,等出了锅,黑酱裹着肥肉丁儿,油汪汪一层,不用怕,保准您胖不了儿。” 李秘:“……” “面码的灵魂在于平平无奇,哎,您刚才给我码的海参鲍鱼人参须,我谢谢您,我确实需要补补。但平时可不这样,白菜丝儿豆芽丝儿黄瓜丝儿……爱切什么丝就什么丝,但左手一定要拿根黄瓜,一口面一口瓜,味道顶呱呱。” 李秘也没见方满嘴皮子怎么张,话就一溜烟从唇缝冒出来了,听得头晕脑胀,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可算知道您这一身膘是从哪里来的了。” 方满:“……” 李秘说完,自知失言,怕方满跑去孔缺那里告状,战战兢兢地拿出了小手帕。 方满陷入沉思,想起了玉米和孔缺的迷之微笑,拍拍肚皮道:“那我还是出去遛个弯吧,秘哥……” 李秘拿小手帕擦了擦汗,“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评价您……” “紧张什么,屁大点事儿,你都救我多少次了。放松点,你这样容易猝死,”方满拍了拍李秘的肩膀,“谢谢啊,你那鲍鱼海参还挺及时的,我好好补补,下回我好好表现,争取给孔缺整个一小时的。” 李秘:“???”什么一小时,我刚刚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要猝死了! 李秘握着小手帕原地石化,方满揣着保温杯溜达去了小花园。 晨光正好,微风习习,方满在花香里晃晃荡荡,就差一条狗了。 方满给远在福建晋江的妈妈打了个微信电话。 响了没两声,视频接通,狗老斯毛绒绒的大脸怼上镜头,仿佛要溢出屏幕。 狗老斯吐舌头:“哈哧哈哧……” 方满:“嗷呜!狗老斯!” 狗老斯听见方满的声音,激动地拿大爪子疯狂扒拉手机,每次都这样,明明扒拉不出来,还是傻乎乎地觉得只要一直扒拉,方满会从屏幕里冒出来抱他。 方满鼻子一酸,随后镜头晃动,一张娴静温柔的脸占据了半个屏幕。 是他的妈妈周文雅,曾经的国民女神如今快六十了依然长着一张女神脸。 “满满。”周文雅笑了笑,“怎么好像又瘦了?” 方满憋回眼泪,道:“嗨,替狗老斯减肥呢。” 方满的眼睛很像周文雅,瞳色很淡,但还是有区别。他的偏棕,像甜甜的,澄澈的蜂蜜,周文雅的眼睛则淡如琉璃,有一种高冷的知性美。 周文雅不爱唠叨,也很少干涉方满的生活,她温温雅雅地坐着,安静地听方满说他昨天去玩密室逃脱,什么题也解不出来,早上吃了炸酱面…… “妈,我挂了,我明儿再和你打啊。” 周文雅嗯了一声,道:“等会儿去给妈妈朋友圈点个赞。” 方满挂了电话,点开妈妈朋友圈,昨天刚发了一条,第一张图是一盆开得正水灵的牡丹,第二张图是狗老斯叼着牡丹在快乐刨土。 方满点了个赞,表示自己get了妈妈的暗示。 狗老斯日常撒野撕家,有时候还满地拉稀屎,他妈妈能养到现在没有崩溃,只是发条朋友圈暗示方满把狗接走已经算是坚强大女主了。 方满也想把狗老斯接回来,又怕孔缺发疯。 孔缺现在是挺好的,可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黑化失控,这万一再拿狗老师要挟他,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还是溜自己吧。 方满再往前走几步,便听一阵虚弱的喘息声,龙冬强正拉着丧尸似的虔天意往前走。 “天天,再走几步!加油!加油!你可以的!” 虔天意气若游丝:“闭——嘴。” 方满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吆喝道:“你俩怎么了?!” 龙冬强回头,惊喜地朝方满招手,“方老师!!!” 方满呼哒哒跑到他们身边,扶着虔天意一条胳膊,“怎么了这是?犯病啦?” 龙冬强挠挠头,压低声音道:“孔先生规定天天每天必须要走两百米,打游戏超过两小时还要加一百米。” 方满:“这也不多啊……你在孔缺的豪宅里绕一圈也不止这个数,怎么丧成这样?” 龙冬强痛心疾首:“因为我没有好好监督天天,他之前一个月没动弹,现在累计攒到六千米了!” 方满:“……” 龙冬强道:“我俩一直以为孔先生不会查的,没想到刚刚孔先生居然查了!” 方满:“……”难道这是李秘刚刚说的,孔缺处理的公务? “孔先生说让天天今天补完,不然就利滚利,明天就要走七千米了。” 方满:“啊……”这就是资本家的世界吗? 虔天意指了指草坪,“躺——会——儿——” 龙冬强道:“天天,不能躺,躺了你就再也不肯起来了!方老师,你劝劝!” 方满:“……”其实,我也想躺会儿。 第48章 闲聊 在龙冬强绝望的眼神中,两人躺上了草坪。 方满打了个滚,滚到虔天意身边,道:“好—点—了—么?” 虔天意缓缓绽开一个微笑:“好——了。” 方满滚回了树荫底下,翠玉一样的树叶被太阳照得透亮,叶与叶的间隙里藏着蓝天和白云。他想,孔缺躺过草坪么?方满很难想象孔缺在草坪上打滚的样子,又很想让他来躺一躺。他觉得,碎片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定会很好看。 这时,虔天意居然说话了,缓缓道:“方——导。” “嗳——”方满滚过去,声音情不自禁地慢下来,“什么事儿?” “你—有—什—么—能—当—众—表—演—的—技—能—吗?” 方满想了想,道:“那可多了去了,我这人从小多才多艺,什么都会一点儿,唱歌跳舞表演不在话下,我不去春晚,那是全国人民的损失。” 虔天意缓缓转头,一脸“你这话我没法接”的表情。 方满乐了一声,道:“你问这个干嘛?想在大草坪上看我个人才艺表演啊?” “快—端—午—了。”虔天意勾了勾手指,“冬—冬,你—来—说。” 龙冬强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方满镇住了,“端午节的时候,孔先生会举办一场年中聚会,就类似于公司年会吧。” 方满:“……” 因为节假日工资双倍的关系,每逢佳节总有情人们变着花样地想见孔缺,于是孔缺就规定每年的端午节,大家可以统一来孔缺在英国的城堡,上台表演节目,以吸取孔缺的注意。 龙冬强道:“孔先生的情人好多都是偶像明星,在台上唱歌跳舞,争奇斗艳,那我们天天……方老师,你懂的。他稀里糊涂地就上台了,你猜他干了什么?” 方满道:“打了一场游戏,破了对方水晶给孔缺道贺?” “那比这励志多了,”龙冬强拍了拍虔天意的腿,“天天在台上打太极呢!” 方满:“噗哈哈哈哈哈……” 龙冬强道:“但天天太懒了,没打两下,就假摔下场了。” 方满忍俊不禁:“机智。” 说到现在,虔天意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方—导,我—们—合—演—吧?” 方满道:“你最好上台什么也不用动,给我当道具是吧?” 虔天意真诚地点了点头。 方满稳如老狗道:“行,混过去还不容易么。你说咱缺总,这什么枯燥爱好啊,大清亡了多少年了,他搞了个三宫六院,有钱没处花么,我等会儿可得好好说说他。” 话音刚落,一股红酒味从身后传来,孔缺站在树下,一身黑色西装,拄着华丽丽的雀头手杖,拍画报似的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说吧。” 方满呼哒哒跑过去,既怂且皮道:“缺总您万岁万岁万万岁呗。”在龙冬强绝望的眼神中,两人躺上了草坪。 方满打了个滚,滚到虔天意身边,道:“好—点—了—么?” 虔天意缓缓绽开一个微笑:“好——了。” 方满滚回了树荫底下,翠玉一样的树叶被太阳照得透亮,叶与叶的间隙里藏着蓝天和白云。他想,孔缺躺过草坪么?方满很难想象孔缺在草坪上打滚的样子,又很想让他来躺一躺。他觉得,碎片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定会很好看。 这时,虔天意居然说话了,缓缓道:“方——导。” “嗳——”方满滚过去,声音情不自禁地慢下来,“什么事儿?” “你—有—什—么—能—当—众—表—演—的—技—能—吗?” 方满想了想,道:“那可多了去了,我这人从小多才多艺,什么都会一点儿,唱歌跳舞表演不在话下,我不去春晚,那是全国人民的损失。” 虔天意缓缓转头,一脸“你这话我没法接”的表情。 方满乐了一声,道:“你问这个干嘛?想在大草坪上看我个人才艺表演啊?” “快—端—午—了。”虔天意勾了勾手指,“冬—冬,你—来—说。” 龙冬强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方满镇住了,“端午节的时候,孔先生会举办一场年中聚会,就类似于公司年会吧。” 方满:“……” 因为节假日工资双倍的关系,每逢佳节总有情人们变着花样地想见孔缺,于是孔缺就规定每年的端午节,大家可以统一来孔缺在英国的城堡,上台表演节目,以吸取孔缺的注意。 龙冬强道:“孔先生的情人好多都是偶像明星,在台上唱歌跳舞,争奇斗艳,那我们天天……方老师,你懂的。他稀里糊涂地就上台了,你猜他干了什么?” 方满道:“打了一场游戏,破了对方水晶给孔缺道贺?” “那比这励志多了,”龙冬强拍了拍虔天意的腿,“天天在台上打太极呢!” 方满:“噗哈哈哈哈哈……” 龙冬强道:“但天天太懒了,没打两下,就假摔下场了。” 方满忍俊不禁:“机智。” 说到现在,虔天意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方—导,我—们—合—演—吧?” 方满道:“你最好上台什么也不用动,给我当道具是吧?” 虔天意真诚地点了点头。 方满稳如老狗道:“行,混过去还不容易么。你说咱缺总,这什么枯燥爱好啊,大清亡了多少年了,他搞了个三宫六院,有钱没处花么,我等会儿可得好好说说他。” 话音刚落,一股红酒味从身后传来,孔缺站在树下,一身黑色西装,拄着华丽丽的雀头手杖,拍画报似的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说吧。” 方满呼哒哒跑过去,既怂且皮道:“缺总您万岁万岁万万岁呗。” 第49章 滚草地 方满的表情看起来挺真诚,语气又像在挤兑人,孔缺不太能分辨他的情绪,只按影视作品中的台词套路淡淡道:“平身吧。” 方满被孔缺身上莫名的君王气息震得微微一愣,道:“……嗳,谢谢您。” 他以前总觉得孔缺像个高高在上的疯批暴君,用钱换取特权,不把人当人,为所欲为,变态得很。现在细细琢磨,孔缺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是源于他有钱,而是他一直在以局外人的角度俯视这个世界。 这么想着,方满顿时觉得孔缺这一身不沾一丝尘埃,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碍眼了起来。 孔缺微笑道:“走吧,飞机在等。” 方满:“去哪?” “伦敦。” 方满摸了摸鼻子,抱着保温杯颇为茫然,“这就走了?行李不用拿啊?” 方满问完,顿时发现这个问题有点傻,缺总肯定不会自己拿行李,李秘一大早过来,估计就是来伺候人的。至于去伦敦,他习惯了到处漂泊的生活,孔缺要是不关着他减肥,去英国玩玩也挺好,挥了挥手道:“那走吧。” 孔缺嗯了一声,抬步欲走,方满突然道:“缺er,等下。” 孔缺回头,微笑道:“怎么了?” 方满搓手手,意味深长道:“你看,天气那么好,咱在草地上滚滚吧?” 孔缺:“……” 方满脑子里的滚草地:透明的阳光,清新的蓝天,两个美男仰躺在碧绿的草地上,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哲理,很好,跟少年漫似的唯美。 而孔缺从他的知识储备里定义了方满滚草地的意思:露天草地男上加男gvi。 孔缺理了理领带,露出变态而不失风度的微笑:“好。” 说着,孔缺偏头看虔天意和龙冬强,虔天意躺在地上,龙冬强蹲在他旁边,两个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和方满看。 孔缺温和道:“你走了多少米了?” 虔天意:“……” 强烈的求生欲让虔天意撑着草地站了起来,要是配上一曲煽情bg,场面宛如医学奇迹,“冬—冬,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虔天意和龙冬强还没走远,孔缺忽得一跳,扑到了方满怀里,幸好方满比孔缺大只很多,稳住了,掐着孔缺纤劲的腰,惊恐道:“你干嘛!” 孔缺舔了舔嘴唇,“滚草地。” “这三字儿你现在就沾了个草!”方满想把孔缺扒拉下去,没想到孔缺这疯批发起情来一点脸也不要,双腿夹着他的腰,硬是黏他身上了,撕也撕不下来。 都怪他腰粗了,他要是还有八块腹肌,孔缺夹得住? 两人在草地上滚作一团,蓝天白云和碧草在视野里像油画颜料一样被调制,抹开令人眩晕的色彩,草尖刺进柔软的布料,扎得方满的背痒痒的,孔缺舔了舔他脖子,更是痒上加痒。 方满压孔缺身上,抓着他到处乱rua的手:“……卧槽。我说的滚,不是这个滚。您这思想觉悟还能不能好了???” 孔缺撑起来严谨道:“滚草地的滚和滚床单的滚在中文语境里不一样吗?他们结构非常相似。” 方满:“……” 孔缺眼睛有些发红,哑声道:“方满,你早上在浴室里做的事情,再做一次。” 方满:“……” 草地两男坐,对坐打飞机,方满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就要炸毛了,忙道:“我口袋里有颗巧克力!打飞机和巧克力,你只能选一样。” 孔缺的注意力被巧克力吸引,“……巧克力被我踢走了。” 方满微微坐起来,道:“我拿了两颗,一颗被你踢没了,一颗还在。” 孔缺正了正眼镜,居然有些犹豫。 方满道:“缺er,你选巧克力不亏,因为我不行,我现在不起来。” 孔缺:“……” 方满拍拍肚皮,仗着孔缺好像对这种事不太懂,理直气壮道:“我跟你说,像我这种年纪,一天来一次,一次三分钟,表现已经很好了。” 孔缺:“……” 孔缺想起巧克力通常代表着爱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黑糊糊的东西会和妈妈说的爱沾上关系,今天或许他能知道答案。 “我选巧克力。” 方满:感谢巧克力保护了我的节操! 方满从裤子口袋捞出巧克力,用牙咬开包装,嗷呜一口含住孔缺的唇。 孔缺一瞬间闻到了许多味道,方满闻起来像在荷叶里滚动的水珠,草地的味道像浮动的微风,嘴里的味道是甜的,粉粉的,但还有一种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是蓝色的,像大海泛起波浪。 那是什么? 巧克力化得比糖快,孔缺舔了舔嘴唇,身上的红酒味变得悠远而宁静。 “除了甜,还有一种味道。”孔缺望着方满,纯黑色的眼睛倒映着浮动的白云,“是什么?” 方满道:“应该是苦吧。” 方满站起来,孔缺躺在地上,他的衣服如他所愿,乱糟糟的,领带也被扯歪了,好像他刚刚把孔缺怎么了似的。 但孔缺似乎没在意,他在思考,为什么巧克力会是又甜又苦的。 难道爱是又甜又苦的吗? 第50章 面基 孔缺吃了一颗巧克力,整个人好闻得不行,方满见他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怀疑他被自己身上的红酒味醉倒了,替他理了理衣服,捡回孔雀手杖递给他,“滚得差不多了,咱走了?” 孔缺接过手杖,顶着一根绿油油的草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皮小钱包,看起来似乎打算支付那一个吻的报酬。 “嗯?这次换现金了?”方满觉得现金还挺好,他有钱没地儿花,孔缺大把大把地往他账户里打钱,没什么真实感,和游戏币似的,他颇为淡泊道:“给个两百吧,意思意思就得了。” 孔缺扶了扶眼镜,“里面只有一百。” 方满:“……”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钱包里怎么可以只有一百块! 孔缺钱包里的一百块,还是李秘偷偷塞进去的,就怕孔缺遇到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身负存着不知道多少亿的卡,却穷得要走上犯罪道路。 方满道:“缺er,我觉得也不用算那么清楚,亲就亲了,没事儿。” 这时,孔缺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叠卡,五颜六色的卡片像孔雀开屏般在指尖缓缓张开,孔缺抬眼看他,莞尔道:“抽一张。” 方满:“……” 方满乐了几声,道:“你这人,就尼玛离谱。” 方满好多年没抽奖了,将保温杯夹在腋下,搓了搓手手,张开右手心凑到孔缺唇边,“缺er,吹一口!” 孔缺:“……” 孔缺微微低头,不明所以地朝着他手心吹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方满没说话,他的手心先是凉丝丝的,带着巧克力香气的气息消散后,陡然烫了起来。 方满咻得缩回手,慢半拍地听见孔缺问他为什么。 方满随嘴扯道:“……幸运buff。” 事实上,方满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孔缺挺倒霉的,主要还是想看孔缺嘟嘴。上次在密室听孔缺和他说“555”的密码时,就觉得他嘟起嘴巴来很可爱,像一只鸟啾啾,念念不忘地想再看一次。 刚才吹气的时候,孔缺菱形的薄唇嘟了嘟,虽然令他讨厌的微笑立刻上线,但方满还是相当满足,在心里大吼了一声:“卧槽,有点可爱!” 这情绪过于浓烈,孔缺只看了方满一眼,就恰好捕捉到了方满最后的想法——有点可爱。 “可爱?”孔缺微微歪头,“什么东西可爱?” 方满原地裂开,挠挠浓密的头毛,道:“哎……你怎么这时候读我心啊?我就随便想想,别在意啊您。” 孔缺微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爱?”孔缺不喜欢可爱的东西,特别是方满觉得可爱的存在,要是方满不和他闹的话,他就把可爱的东西毁掉。 方满觉得尴尬,麻溜地抽了一张卡,扭头就走道:“哎呀,您就是内东西,走了走了。” 孔缺:“……” 方满踩着人字拖,呼哒哒往前走,孔缺站在原地,紧紧握住手杖,他的心跳又不正常地加快了,很显然不是上次方满说的担心,这让他怀疑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 孔缺跟在方满后头上了飞机,对李秘道:“帮我预约明天早上九点的体检,重点检查心脏。” 李秘最怕孔缺出事,捏起小手帕擦了擦脸,“孔先生,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先让随行医生过来检查?” 孔缺道:“不用。” 孔缺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保险箱,郑重地请出了白月光的画像,将画框支棱在保险箱上面,孔缺等心率平复下来,默默地啃起手。 “哥哥,方满说我可爱。”孔缺盯着白月光的画像,“从来没有人说我可爱。为什么?” 白月光的画像画得再栩栩如生,也不可能张嘴,孔缺上网查了查,发现获得可爱评价最多的是猫和狗,其次是大眼美少女。 孔缺既没有长绒毛,眼睛也没占据脸的半壁江山,实在想不明白方满为什么说他可爱,又去搜索可爱这个词的组合频率。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神奇的词组:可爱,想日。 孔缺啃手,陷入沉思——方满想日他? 飞机另一头,方满浑然不知自己的节操再次遭遇了危机,在休息室的大沙发上瘫好,从口袋里掏出小卡片,默默刮奖。 方满以为会刮出钱的金额,没想到是一辆兰博基尼。 虽然以前方满是个官二代、星二代和富二代,但总体过着低调的生活,钱基本都砸拍电影上了,兰博基尼还真没开过。 所以,下飞机时,方满找孔缺兑奖。 “缺er,我抽到了一辆车!”方满将卡递给孔缺,“给我来辆低调点的。等你有空,我带你去开车兜风去。” 孔缺盯着方满,微微一笑,脑子里开始播放:男上加男车震gvi。 孔缺:“我明天早上有空。” 李秘捏着小手帕,心想,明天早上不是约了体检吗!正想出言提醒孔缺,孔缺似乎有所感应,微笑地瞥了他一眼,李秘立马闭上了嘴。 方满戴上黑色口罩,心想,孔缺今天身上的红酒味怎么一直这么浓,而且闻起来不像是心情好时平静悠远的味道,浓得太有侵略性,仿佛上次电梯发情时的醉人的红酒味。 方满心想,不会吧,正常的孔缺已经很可怕了,发情的孔缺他能扛住么? 方满的担忧一直持续到跟着孔缺回家,孔缺的庄园在郊外,车子一路开过一片碧绿的湖和橡树林,终于看到了一栋复古三层城堡,车开进铁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雕像。 老高一个,像是用白玉雕就而成,白得刺眼。上身光着,抱着一个小孩,下身雕了一块飘逸感很强的裙子,踏在喷泉池中央,被鲜花围在中间。 方满震惊道:“这是什么神?古希腊的送子观音?” 李秘咳了一声,拼命朝他使眼色,让他别对这个雕像评头论足,忌讳莫深的样子。 孔缺也在看这个雕像,表情还算平静,但方满隐约看他似乎隔着车窗对着雕像笑了笑。 方满一下明白了——卧槽,这是孔缺的白月光! 处于好奇以及某种酸酸的心理,方满仔细将白月光的雕像扫了一眼,心里再次冒出一句:白月光怎么长了张锥子脸?造型也怪雷人的,还把人家做成雕像放地上。 孔缺就尼玛离谱! 第51章 睡觉觉 方满这么想着,连忙在脑子里报菜名,生怕孔缺捕捉到他刚刚的想法。 不管白月光还在不在人世,显然都在孔缺心里占了极大的分量,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他和白月光一比就是个小腿毛。要是孔缺知道他偷偷说白月光造型雷人,说不定饭也没得吃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 方满依靠中华美食强行将脑子里的锥子脸压下去,菜名报了一轮,车子终于停了。孔缺下了车,对方满道:“方满,我有工作要处理。你有问题找李秘。” 方满两手搭在车窗边,仰着脑袋看孔缺,“嗷!那我晚上想吃红烧肉。” 孔缺微笑道:“根据你的体脂比决定。” 方满一想,虽然双下巴没了,可他身上的嘟嘟肉一点也没见少,晚上肯定吃不成肉了。 方满下巴往窗边一磕,臊眉耷眼道:“你看,我就是被你饿坏了,才只有五分钟。” 孔缺:“……” 方满瞥孔缺,委屈巴巴地垂下睫毛,“你不给牛吃草,牛能挤出奶么?哎呀,我怎么那么倒霉呀……” 李秘冷眼旁观方满撒娇,心想,孔先生向来不会轻易更改决定,方满若再贫几句,说不定又要吃玉米了。 孔缺考虑到明天的车震项目,觉得方满说的有道理,点头微笑道:“那你吃吧。” 李秘:“……???” 方满惊喜抬眼,孔缺又道:“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方满:“……”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月末被经理催着冲ki的恐惧。 待孔缺进了办公楼,李秘疑惑道:“方先生,您是……咳……我的意思是,您是怎么做到让孔先生改变主意的?” “秘哥,时代变了,”方满扭过头,“你看看我的眼睛,谁能拒绝如此可爱的我,没有的,不存在的。” 这话李秘就没法接了,毕竟方满长得不太符合他审美,只得转移话题道:“方先生,现在是四点钟,我先带您回房间休息,晚上五点半用晚饭。” 孔缺一走,方满就不用担心被读心了,放松地往后一瘫,“成,挺好。晚饭我自己烧,给我一个厨房和一个冰箱就行。” 李秘斟酌道:“那……您需要几个贴身助理呢?” 方满道:“我只想独自美丽。” 李秘为难道:“总不能让您一个人待着。” 正这么说着,方满突然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瞅,“卧槽,那边骑在马上的小孩好像狗!” 隔着一片人工湖望去,一匹枣红色的马缓缓往前踏步,一个男人在前头牵着马,时不时回头看,还有一个男人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骑在马上的“小孩”,言行举止非常谨慎。 李秘道:“方先生,不是好像狗,它就是狗。” 车子开近,方满终于看清趴在马背上的是一只眉清目秀,头带小皇冠的哈士奇。 方满震惊:“卧槽,孔缺养了一只哈士奇!” 李秘道:“孔先生没有养任何宠物。这只哈士奇是孔先生的合作伙伴寄养在这里的。” 方满更加不可思议了道:“孔缺他居然替合作伙伴养狗?还给它配了两个铲屎仆?” 方满想到远在万里之遥和老妈相依为命的狗老斯,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什么来头的合作伙伴啊?居然能把哈士奇养在孔缺家里,还小心谨慎地让人伺候着。 李秘道:“您看,连狗都有两个男仆跟着,您不要助理的话,岂不是……” 方满接话:“连狗都不如?” 李秘重重点头。 方满拍了拍肚皮,琢磨着自己的排面得比哈士奇大,豪横道:“给我来三个!” 李秘见终于可以把照顾方满的责任分担给另外三个助理,而且不会让孔缺觉得他怠慢了方满,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座庄园据说始建于维多利亚时期,二战时被损毁大半,近五十年才按照原来的布局修缮完毕,外表看着古典大气,方满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霉味。 方满道:“……秘哥,墙皮可能发霉了。” 李秘捏着小手帕,汗颜道:“我和孔先生提过,他说不用重新装修。我当时不太理解。” 方满心想,孔缺什么也闻不到,当然说不用。 李秘脸上挂满了对孔缺的无脑信任,深深吸了一口霉味儿,感叹道:“后来我才明白孔先生的深意。这才是厚重沧桑的历史气息,只有在这栋具有120多年历史的古堡中才能闻到,一旦重新装修,住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方满:“……”我信了你的邪。 李秘走后,三个男助理来接班,方满只问了个wifi密码就打发他们各忙各的去了——总不能真和哈士奇争宠嘛。 傍晚方满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弄了一大盘红烧肉和番茄鸡蛋汤,配着两盘菜嗷嗷吃了三碗白米饭。 吃饱喝足,方满心情不错,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拿出手机准备搞事。 他准备联系律师,将李永波和赵诺泓告上法庭。 律师问方满,为什么五年前他没有发声? 方满:“……” 这原因太复杂了,那时候关明意外身亡,爷爷遗憾离世,方满陷入了无尽的焦虑里,他发现自己拍不了电影了。他站在片场,连机位怎么排都记不住,脑海里光影翻腾,片场的大火,关明被烧焦的身体。医院冰冷的灯光,爷爷浑浊含泪的眼睛。网络上无休止的谩骂,同行明里暗里地拉踩,以及一日比一日紧的电影政策。 赵诺泓,先不说爱不爱的,只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诺泓背叛了他,具体怎么背叛的,方满并不关心。他累极了,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打舆论战,甚至不敢拍电影。 方满当了逃兵,网线一拔,修行似的将中国走了个遍,精神好一点后他苟在北京当了三年社畜,他依然喜欢拍电影,可再也没觉得自己能行。 他失去了年少时怼天怼地爱谁谁的勇气,他认了命,即使月亮很美,可他总得低头弯腰捡身边的便士才能好好活下去。 如果孔缺没有吓得他连夜跑路,彻底打碎他平静的生活,他依然安于当一个996浓密奇迹设计师。如果他没有阴差阳错地拍摄《把魔尊藏进小瓶子》,他也不会知道,他还是很享受走进光影里,和其他电影人一起搭建一个世界的快感。 方满打字:不打算逃避了。 发送过去,方满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大实话。 大概是账户里一亿多人民币给了他不再逃避的勇气吧。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孔缺。 方满心情复杂,理智上他不应该感谢孔缺,毕竟这倒霉玩意儿之前可把他折磨惨了,但现在睡在人家的豪华古堡里,又对他升不起一丝讨厌来。 方满甚至觉得,他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孔缺,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同情,也有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方满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这让他感到心烦。 方满看向窗外,还能隐隐看见月光男神巨大的轮廓,一副能用锥子脸普度众生的样子,方满心更烦了,哗啦啦拉上窗帘,咻一声弹上床,滚进了被子里。 先睡觉!反正烦也烦不出个结果来。 —————— 因为孔缺要空出一天时间和方满搞车震,所以要提前一天把工作处理掉,凌晨一点孔缺终于开完会批好文件,洗了澡准备睡觉了。 孔缺戴上软软的睡帽,平躺在房间中央的钢板小床上。 半小时后,孔缺发现自己失眠了。 他总觉得少了什么,可房间里的东西都在。 孔缺睁眼,微笑地盯着天花板。 到底少了什么? —————— 半夜两点钟,方满被痒醒了,一睁眼还听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孔缺这百年古堡,平日里没人住,冷不定来了一只肥肥美美的大帅哥,蚊子想必是狂喜乱舞,嗡嗡相告,都来了他的房间,准备饱餐一顿。 如果只是吸几口血,方满倒还能大大方方地让它们吃上一口,问题就在于蚊子吸完血还不安分,非要在他耳边乱叫,着实嚣张。 方满一直秉承着遇到问题找李秘的原则,联系李秘的秃头作息,猜测他还没睡,便在微信上cue他。 “秘哥,蚊香有么?花露水也行。” 过了几分钟,李秘回复道:“在孔先生房间。” “你还真没睡啊?”方满来了精神,“不会吧,偌大一庄园,全部的蚊香都在孔缺那里?” 李秘:“嗯。孔先生的房间在走廊尽头_” 方满:“……好好好,有话好好说,大半夜别发微笑表情。打扰了,您睡吧。” 方满放下手机,并不打算去孔缺房间拿蚊香,把被子从头盖到脚,打算只在被窝里开条小缝,熬过去就算了。 接着,方满在被窝里听见了虫子振翅的滋啦声,老鼠在通风管里爬来爬去的抓挠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一百二十多年前的古堡,总不会有鬼什么的吧? 方满从被窝里冒出浓密的大脑袋:呜,感觉再也不能好了。 —————— 孔缺回复完方满后,起床打扮。 换了一件更加华丽的雀蓝色睡衣,摘下睡帽,梳好发型,喷了点香水,将卧室灯光调到电影级别的打光,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 半小时后,孔缺依然在等待——方满怎么还不来拿蚊香? 孔缺准备出去看看,刚走到门前,忽的听见了呼哒哒的脚步声。 方满急匆匆地跑到孔缺房门口,平了平呼吸,轻轻敲了敲门。 “缺er,你睡了吗?”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向里打开,方满闻到了红酒混着佛手柑薄荷松木……等等纷杂的气息。 “阿嚏!!!”方满被熏了个踉跄,错眼看见孔缺,穿着一丝褶皱也没有的睡衣,带着银框眼镜,发型凌乱又精致,好像他开得不是卧室门,而是一间顶级造型室——孔缺睡觉怎么还喷香水! 孔缺微笑道:“怎么了?” 方满抱着枕头,“你这屋有蚊香么?” “有。”孔缺让开一步,“进来拿吧。” 方满一进去,先被孔缺床边的等身白月光雕像吓了一跳,再对着孔缺的钢板床陷入沉思。 他本来打算过来和孔缺一起睡的,他实在是有点怕。怕老鼠,还怕鬼,还怕虫子,与这些东西相比,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居然只有孔缺这个小变态。 但孔缺这床也太小了,而且连床单也没有,就是一块钢板,人不就睡出毛病了么? 方满在床边逡巡一圈,无计可施,打算拿了蚊香就走。 “方满,”孔缺手里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打开门,“走吧。” 方满见孔缺似乎要和他一起走,道:“你去给我点蚊香啊?多不好意思呀。” 方满心里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他现在算是孔缺的客人,客人有难,主人总得给他解决嘛。 孔缺进门,优雅地往椅子上一坐,方满一惊。 孔缺手里拿着的哪里是蚊香,而是明晃晃的一把枪! 方满:“你……你拿枪干什么?” 孔缺道:“你睡吧,没事了,不会有蚊子了。” 方满心想,孔缺难道打算拿枪打蚊子?艹,就尼玛离谱。 方满绝望了,往床上一躺,“得,你要不和我一起睡吧。别乱开枪,把我打着了怎么办?” 孔缺闻言,爬上了床,又想起方满不抱着人睡会打呼噜,侧过身挪了挪,把脸埋进了方满的嘟嘟胸。 方满本来都不打算睡了,但孔缺过来后,蚊子也不叫了,虫子也不飞了,老鼠好像也不动了。 方满顿悟:……噢,原来孔缺就是那个全庄园第一份儿的蚊香。 “缺er?”方满拍了拍孔缺的腰,“你还有什么神奇的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孔缺陷入了拥有全世界最软的小枕头的梦境里,悠远宁静的红酒味混着他喷得乱七八糟的香水味一起涌上方满的鼻腔。 方满揉了揉鼻子,抱着孔缺睡了。 第52章 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事 第二天。 两人如何起床梳洗就不水了,直接快进到方满喜提兰博基尼,可惜没有英国驾照,还是孔缺开了两个小时车,带方满去了贝克街。 孔缺没想到,虽然方满在密室里什么题也解不出来,但他居然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忠实粉丝,拍《狗头神探》的一大初衷就是可以在电影里提福尔摩斯几句,在精神上向偶像致敬。 天有微雨,方满和孔缺各撑一把伞在博物馆门口排队,孔缺一身黑色格子休闲西装,风度翩翩地站在黑色的伞下,宛如一个正统的贵族绅士,方满则有点像他的保镖,戴着墨镜黑口罩,老大一只杵在孔缺身边,唯有头上戴着的卷福同款猎鹿帽彰显着他的游客身份。 方满压低声音道:“他们都在看你。” 孔缺嗯了一声,显然是习惯了,前面还有几十个人,他推了推眼镜,低头发消息。 方满伸出手挡住屏幕,道:“缺er,出来玩别看手机,你和我说说话。” 孔缺微笑道:“稍等,我联系人把这家博物馆短暂地包下来。” 方满忙道:“别啊。今天人算少了。出来旅游,可不就是排队两小时,快乐三分钟嘛。你有急事吗?” 孔缺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不喜欢等待。” 方满笑了笑,道:“你排过队么?” 孔缺:“……没有。” 方满揽过孔缺肩膀,道:“那方老师告诉你一个排队小技巧,你靠我身上就不会累了。” 孔缺:“……” 孔缺不觉得累,反倒是方满站一会儿觉得腿酸,钻进他伞下,软趴趴挂在了他背上,朝偷看孔缺的小姑娘挥了挥手。 孔缺不喜欢当众和人拉扯,只得将伞撑高,微笑道:“方满,你几斤了?” 方满道:“我再瘦,可就没肉了。你晚上把脑袋埋哪儿睡?” “你可以练胸肌。” 方满:“……下次一定。” 孔缺:“没有下次。” 幸好在孔缺为他制定健身计划前,终于轮到他们进去了。 十五人一组依次进入,一进门便是狭窄的楼梯,方满走在他前面,拉着他走了17级台阶,一步一步,宛如去朝圣。孔缺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上了二楼,穿着维多利亚时代女仆装的工作人员来讲解夏洛克的生活,说到夏洛克时常靠拉小提琴整理案件思路时,方满凑过来道:“受了夏洛克先生的启发,我还学过小提琴。半年学了个梁祝,脖子歪了,就没练过。” 孔缺:“……” 方满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大烟斗,拍了拍孔缺,“缺er,给我拍张照片。” 方满侧过身,手握福尔摩斯的大烟斗,头戴猎鹿帽,站在福尔摩斯的书桌旁,摆了一个托下巴思考的姿势。 孔缺认真给他拍照片,力求拍到所有细节。 方满凑过来一看,发现孔缺给他的侧脸来了一个血淋淋的超写实特写。 方满:“……你为什么把我拍得那么丑?” 孔缺看看照片,又看看方满,疑惑道:“你不就长这样吗?” 方满:“……在你心里我这么丑?” 孔缺沉默,方满原地转了个圈圈,忘掉孔缺拍的丑照,跟着队伍上楼。 四楼放的是蜡像,方满专门拍了莫利亚提,指着教授光秃秃的脑门,对孔缺道:“你看,聪明人容易秃顶。缺er,你危险了。” 孔缺微笑道:“我头发不少。” 方满道:“那是因为你还年轻,你今年22还是23吧?我头发三十而立,而你估计三十而秃。” 孔缺:“……” 方满在脑子里想了想孔缺“秃如期来”的样子,乐出了声,上阁楼围观了一下夏洛克的厕所,心满意足地下来了。 接下来的行程,如果按方满的视角来叙述,还能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可以讲。 但对于孔缺来说,这世上大多事物都是流程,他无法从这些东西上收获快乐,他就像看电视一样观看周围的一切,看方满买福尔摩斯的周边,去剧院看悲惨世界的话剧,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两人回到车里,开车找餐厅吃晚饭。 方满道:“你想吃什么?咱先在车上亲一口吧,等会儿我们吃一样的东西,你就能吃出味道了。” 孔缺道:“我想车震。” 方满大惊:“什么,什么震?你在逗我?” 孔缺将车拐进了一个僻静小区:“我说,我想车震。” 方满牢牢抓住裤腰带,喉结动了动,“看您今个儿魂不守舍的,不会琢磨一天了吧?” 孔缺点了点头,将车停在了街角,相当坦率道:“我想要。你今天能了吗?” 方满顿时想起魏来评价孔缺是千载难逢的美人攻,胖躯一震,道:“缺er,你是1还是0啊?” 孔缺:“0。” 方满道:“……要不你当1吧,我不想动。” 孔缺微笑道:“不好意思,可能是基因缺陷,我无法卜起。” “也是……你上次和我说了,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方满紧张地对着小空调狂吹风,“我拒绝。这地儿我也施展不开啊。” “我计算过了,可以的。”孔缺拿出手机,翻出一张不可描述的图片,道:“我想吃这个。” 那张图片是这样的:卜or2。 方满:“……”如果不进去,只是咬的话,确实有操作性。 孔缺脱下西装外套,上身爬过来,下巴蹭了蹭方满大腿,撩起眼睛看方满,喑哑道:“我饿了。” 方满捏了捏孔缺雪白如玉的后颈,垂眸问道:“孔缺,为什么是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孔缺想了想,道:“我觉得这意味着舒服,而且你也不会疼。” 方满道:“但是,这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就算舒服,也不能和人随便舒服。” “那你喜欢我吗?” 孔缺推了推眼镜,透过晶亮的镜片,方满看见了他包含着纯粹仿佛野兽一般的眼神。 方满反问道:“你呢?喜欢我么?” 孔缺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打算用他最惯常的手段解决问题:“我可以给你钱。” 钱钱钱,如果只是为了钱,他早就跑路了! “哟呵!”一片火在方满心里熊熊燃烧,他捏着孔缺后颈将他提起来,问道:“到处花钱吸人鸡儿?缺er,你打算给我开多少钱,嗯?你还吸了多少人?” 孔缺:“你想要多少?” 方满怒道:“我特么一个子儿都不想要!孔缺,我要的是你对我最基本的尊重和喜欢!” 孔缺:“……” 方满吼完,忽听得车顶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掉了下来,方满一个激灵,瞪着挡风玻璃上那团不断吐血的黑影,“猫……猫吗?猫从楼上掉下来了?” 孔缺眼睁睁地看着本就不太支棱的方满被彻底吓萎了。 “呵。” 孔缺气得笑出声,血气暴涨,拉开车门往外看,楼上居民楼三楼阳台黑影一闪而过。 方满拉好裤链,一下车就见孔缺顺着自来水管垂直往楼上爬,没几秒就爬到了四楼的高度,轻巧借力下跃,咻一声翻进了三楼阳台,接着听见上空传来一声惨叫。 方满被猫和孔缺连连暴击,捂着心口,看落在车盖的猫。 是一只黑猫,还在叫,一边叫一边吐血。 方满忍着见血的恶心,仰头吼道:“孔缺?!” 孔缺从三楼阳台探出身子:“上来。” 方满:“……”就特么离谱! 第53章 猫 jack今年大二,养了一只狸花猫,课外喜欢在youtu上传一些搞怪视频,平时点赞要是超过一百就能让他很高兴。 三个月前偶然间上传了一个“在猫屁股涂芥末会发生什么”的视频,播放量一夜破万,冷冷清清的评论区突然多了几百条骂他的评论,他的订阅也增加了好几千。 jack突然发现,原来网友的同情心与愤怒可以变现为点赞和订阅,他之前一直在浪费时间!他后续又上传了好几个类似的视频,例如“在猫睡觉的时候将它扔进马桶”、“把屎拌进猫粮”、“猫能躲过几梭飞镖”…… 糊了两年,jack终于红了,点击评论点赞越来越多,在他订阅破万的时候,因多人举报他虐猫,他的账户被封了。 jack很是沮丧,在粉丝群大肆吐槽,这时有一个大粉拉他进了一个地下网站。 这个网站除了一些成人向视频外还有一个专门的板块叫“人与动物”,有着大量虐杀动物的视频,有些免费,有的要收费,卖得最好的是一部用玻璃压着奶猫,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隔着玻璃去踩的视频。 jack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发现他之前拍的视频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真应该让那些举报他虐猫的正义人士来这里好好看看!”jack带着某种报复的心理将视线投向了笼子里的狸花猫,“不让我虐,我偏虐!” 养了那么久,其实他对这只猫还是有感情的,但他需要一件作品,作为他进这个网站的敲门砖。 他想,人们杀鸡杀猪杀狗杀牛,凭他什么不能杀猫呢? jack在人与动物上传的第一件作品:在小猫面前用电锯锯开猫妈妈,它们会有什么反应。 他赚了一百英镑。 此后生意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个大主顾,他有专门的定制要求,他想听黑猫头骨碎裂的声音。 黑猫不是时时刻刻就有的,但今天一早,幸运降临在了他身上,jack在垃圾桶旁边遇到了一只黑猫。 黑猫被附近的人喂得油光水滑,一点也不怕人,看见jack手里拿着猫粮,喵喵上前,拿脑袋蹭他裤腿。 jack将黑猫逗回了家,他将猫绑好,架好摄像机,戴上骷髅面具,拿了一把拳头大小的锤子,像捕猎的野兽般匍匐着逼近黑猫。 锤头往下落,黑猫往前挣扎,锤子落在了黑猫脊背上,咔嚓一声脆响。 黑猫挣脱了猫绳,从阳台一跃而下,砸在了一辆红色兰博基尼车顶。 jack朝下看了看,上帝保佑,车灯没亮,里面没有人。 jack蒙上脸,急急忙忙去开门,打算下楼将猫捡回来继续,忽听身后一声温和带笑的声音。 “hello。” “啊!!!”jack怪叫着跌坐在地上,仓皇失措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黑发的纤瘦男人倚在自家阳台上,银框眼镜闪着微光,嘴角带着一抹斯文优雅的微笑,像从地狱出来的幽灵又像从天而降的猫妖。 “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谁???!” “我是一个被你打扰用餐的人。”孔缺环视一圈,看见了男人手里的锤子,墙角的猫笼,中间架着的摄像头和铺在地上的塑料布,明白了刚才那只猫为什么会掉下来。 孔缺微笑道:“看来,我也打扰了你。” “见鬼了,你这是非法闯入!”jack仓皇站了起来,“这是我家,你出去!快点!” 孔缺温和道:“稍等。让我想想你该怎么补偿我。” 这时,楼下穿来一声浑厚的喊叫:“孔缺!” 孔缺朝着楼下道:“上来。” “你还有同伙?!”jack见这个男人体型瘦削,一看就是不擅长运动的亚洲人,等会儿他的同伙来了,就更没胜算了,大吼一声往前冲,举着铁锤朝他的头砸去。 铁锤迎面而来,孔缺抬手擒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表情平静得好像只是接住了一滴雨,但却有一股钢铁般的力量阻止jack的手,他竟不能再下落分毫。下一秒手腕传来断裂般的剧痛,jack一声惨叫,铁锤脱手,在半空被孔缺莹白的手握住。 jack疯狂挣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怪物!怪物!神经病!你别放开我!” 孔缺卸掉jack的手臂,拖着他来到摄像机前,jack惊恐万分地瞪着摄像头,他觉得他此时就像一只猫,而那只黑猫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眼的怪物来报仇了,哭得涕泗横流,“你要干什么,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 “嘘。”孔缺将铁锤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转了转,温声笑道:“你吵得我更饿了。” jack含着铁锤头:“唔唔……哈唔……” 孔缺对着摄像头理了理头发,便听方满在外面疯狂拍门。 “缺er,缺er,缺er!别冲动啊!给我开门!” 孔缺又卸掉了手下烂泥一条胳膊,才站起来给方满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方满就着急地拱了进来,热气腾腾地喘气,“卧槽,爬死我了……死了吗?没杀人吧?!” 孔缺道:“没有。” 方满竖起拇指:“有进步!缺er,很好!” 孔缺正了正眼镜,身上的血气淡了一些。 jack本来想再奋起反抗一下,一看方满的体型,明智地选择了放弃,哭哭啼啼道:“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别伤害我,我还是个学生……钱在卧室的抽屉里。” 方满见人生龙活虎的,还有力气哭那么大声,彻底放下心来,细看周围。客厅空空荡荡,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中间一台摄像机,对着哭哭啼啼的男人拍,墙角还有一台,镜头正对着一只四肢被密密麻麻的尖针钉在木板上的奶猫,奶猫的肚皮还有起伏,但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方满怒瞪jack,吼道:“你虐待小动物?你他妈一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要点逼脸?!” jack听不懂中文,只知道方满在骂他,往后缩了缩。 方满一脚踹翻三脚架,把挂在墙上的木板拿下来,被钉在木板上的奶猫感受到震动,弱弱地叫了一声。 方满低声道:“……没事儿了啊,送你医院去。” “缺er……”方满正想抱猫去医院,又觉得这货简直道德沦丧,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记得在英国,虐猫算犯法。缺er,我英语说不好,帮我报个警。我们先下去,砸车上那只猫得赶紧送医院去。” 孔缺点了点头,在下楼梯时,以报警的口吻联系了李秘,李秘表示马上处理干净。 ————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方满倍感窒息,一是心情不好,二是车里的血气太浓了。 方满歪头凑在车窗缝边呼吸新鲜空气,“缺er,你控制一下自己,你快把我熏晕了。” 孔缺微笑道:“是我吗?应该是猫血。” 方满道:“不是,猫血没你浓。你受什么刺激了?” “不好意思,我控制不了我的气味。”孔缺拿起车载香水,滋滋滋往身上喷了好几汞,他闻不到味儿,总觉得得多喷一点才有更好的效果。 “阿嚏!!!”方满捂着鼻子,伸出左手拍拍孔缺的肩膀,“别喷了别喷了,你自个儿冷静一下。没事儿,不急,开车安全第一。” 孔缺确实没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什么波动,微笑道:“我不急。” 孔缺对伦敦很熟,一路带着微笑飙车进医院,只有一个兽医在值班,看见两只猫的惨状也没有废话,推着去照ct。 “哎哟。”方满往椅子上重重一坐,一路抱着猫跑过来,这大大超出了他的运动量,出了一身汗。 孔缺站在他身边,血腥气依然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来。 方满拉了拉他,道:“缺er,你坐会儿。” 孔缺拿着收费单笑了笑,“不用,我去一楼缴费。你在这里等我。” 孔缺去交费的时候,医生拿着ct结果出来了,方满拿出八年前六级560的卑微水平使劲儿听医生讲了什么。 黑猫的脊椎断裂,内脏因为坠楼而不断出血,救回来的几率很小,哪怕侥幸成功,它脖子以下的部分也动不了了。 这时,医生问了方满一个问题,大概是问他要不要什么,方满正想让他再讲一遍,便听孔缺在身后回答了一声yes。 “回来啦?”方满把孔缺拉过来,“你说什么yes?” 孔缺道:“安乐死。” 方满垂下睫毛,有些难过,“手术试试吧?万一呢?” 孔缺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手指沾上了黑猫吐出的血沫,它似乎依然喜欢人类的抚摸,极轻极轻地喵了一声。 “做手术至少要等三个小时,它等不了了,也救不回来。”孔缺微笑着收回手,“让它安静地回去。死亡并不痛苦,残缺地活着才是。” 方满:“……” 给黑猫安乐死的时候,孔缺想起了父亲制造出来的残次品,也是畸形地这么躺着,眼里闪着求生的光,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死去。 死的时候,他们的眼里就没有光了,孔缺平静地站在一边,方满轻轻拍着黑猫的毛脑袋,一直到它呼吸停止,眼里的光芒消失。 黑猫的尸体医院负责火化,方满答应会来拿它的骨灰。 奶猫的情况比黑猫好很多,主要是皮外伤,医生给它包扎好后,奶猫已经会爬了。 在回去的车上,方满盯着奶猫,道:“缺er,你看这猫有点像你。” 孔缺:“……” 奶猫有着碧绿的眼睛,脊背的毛乌黑,肚皮和四只爪是白的。 “就像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你。”方满举起猫笼看了看,“我挺喜欢猫的,但养了狗老斯之后,就养不起猫了。你养这只猫猫?” 孔缺微笑道:“我不喜欢猫。” 方满道:“你不还帮人养哈士奇么?难道你喜欢哈士奇啊?” 孔缺:“……” 方满瞎聊了一会儿,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真正想问的:“刚才送小黑走的时候,你说,死亡并不痛苦,残缺地活着才是。你现在还想死吗?” 孔缺笑了笑,道:“为什么问这个?” 方满喉结动了动,心里紧张的要命,面上摆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你自杀的能轻而易举地反向共感给我,说明你依然很想死。那么,你用什么对抗你内心强烈的自杀?” 孔缺笑了笑,道:“我想杀了父亲。其他的,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方满道:“那你想和我车震?孔缺,你把我吃抹干净,杀了伊生大仇得报,最后一死了之,我怎么办?” 孔缺道:“和我殉情。” 方满气得炸毛,“想也别想。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给我的钱去包几个绝世美男。” 孔缺:变臭! 方满没像平时那样去哄,开了车窗,偏头看风景,心里很难受。 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方满临睡前甚至失眠了,想虐猫的傻逼,想小黑死前的眼睛,想孔缺。 猫在猫箱里喵喵叫,不停发抖,方满将猫掏出来喂了一点奶,奶猫在他肚子上蜷成毛绒绒一圈,打起了小呼噜。 方满平躺着,打算玩一小时手机,让猫睡一会儿再放回去。 方满玩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迷糊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方满一激灵,醒了。一睁眼便见孔缺提溜着奶猫后颈,一脸充满杀气的微笑。 方满大惊,忙低声道:“缺er,你干嘛?” 孔缺微笑道:“它占了我的位置。” “什么位置???” 孔缺指了指方满的胸。 方满:“……” 第54章 嗷呜! 方满笑了一声,“你位置?您买票了么?” 孔缺:“……猫也没买。” 方满道:“人家有毛,又可爱,犯不着买。” 孔缺想,方满之前已经说他可爱了,所以他离方满的胸,只差一身毛的距离。 孔缺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拉开门出去,门锁闭合,咔哒一声。 方满把奶猫放进猫箱,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对孔缺太凶了,可要是一直顺着他意,方满又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越顺着孔缺,就离深渊更近一步,他的本意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孔缺上来,而不是和孔缺在深渊里沉沦。 方满在床上滚了滚,四仰八叉地睡了。 半夜三更,孔缺摸上了方满的床。 孔缺穿了一件黑色毛绒连体衣,套了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毛绒面具,撅着屁股趴在了方满身上。 大大软软的,趴上去有一股回弹的力量,滚烫,是活的。 方满在睡梦中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迷迷糊糊睁眼,眼珠子往下划拉,借着花园的微光,陡然看见身上趴着一个黑乎乎,软趴趴的巨大物体。 鬼……鬼压床!!! 嗷呜!!! 方满吓得天灵盖起飞,抬起膝盖就是一脚,身上的鬼居然是沉甸甸的,从床上滚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呵。”鬼影低笑一声,仿佛一根弹簧般黑乎乎地拔地而起,方满蹿起来,啪一下按亮了房间的灯。 灯光大亮,方满看见了一个黑绒绒的人站在床边,戴着一个恐怖的毛边面具,一双黑如深渊的眼睛透过两个小孔望着他。这时方满后知后觉地闻到了孔缺身上的红酒味。 方满捂着嘭嘭直跳的心脏,惊魂未定道:“我特么……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孔缺张开手臂,闷声道:“我有毛了。” 方满:“……”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尼玛离谱。方满头疼道:“得了得了,衣服脱了,上床。大夏天的,你也不嫌热。” 孔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微微汗湿的脸来,苍白的脸被闷出了淡淡的红,看着还挺精神的。他微微低头,往下拉拉链,拉链头夹了绒毛,卡在了胸口,露出莹润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一点粉色。 “拉不下来。”孔缺张开手臂,显然平时被人伺候惯了,“方满,你过来帮我拉。” “大半夜的还得伺候您更衣,”方满弄了点橄榄油涂拉链上,“我看我怎么着也得捞个贵妃当当。” 滋啦—— 拉链见底,停在裆处。 墨黑的连体衣之下,是孔缺不着丝缕的身体,白得晃人眼,像一截沾着淤泥的玉藕。 方满倒退一步,砸在了床上,闭眼道:“卧槽,你连内裤都没穿???” 孔缺将连体绒绒衣踩下去,光着脚往方满身上爬,方满被子一掀,裹着孔缺将他扒拉下去。 方满一脸严格:“洗脚了吗?” 孔缺:“……洗过澡。” 方满瞄了孔缺一眼,“你那里……没有毛么?” “没有。”孔缺抬起胳膊,“我也没有腋毛。” 方满严谨道:“那你头发是真的吗?” 孔缺点了点头,又往方满那边爬,“我允许你可以摸我头发。” “不摸。”方满警惕往后,“靠左边睡,别粘我。” 孔缺歪了歪脑袋:“不能抱你睡吗?” 方满关灯,往床边躺,“不能。” “哦。”孔缺又问,“那你日我呢?” “不日。” 孔缺蜷了蜷腿,“为什么?” 方满打了个哈欠,“我阳痿,我不行。我要睡觉。” 第55章 喵呜 孔缺执着道:“你行的。” 方满闻着孔缺还挺香,清心寡欲地将肚皮拍出西瓜的声音,“哎,就算我行,我也只有五分钟。除了我,你不是还有107个小情人么,找他们去呀?” 孔缺微笑道:“是因为猫么?” 黑暗中,方满眉头一皱,从孔缺的语气中品出一丝不妙来,他怕孔缺变态劲儿一上来,对无辜的小猫咪下手,这倒霉玩意儿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方满拍拍肚皮,套路上心头,淡淡道:“因为猫。” 孔缺:变臭! 孔缺虽然变臭了,语气却越发和善,“你要养它么?” 方满道:“是你要养。你亲自把它养大了,我晚上抱你睡觉。” 孔缺:“……要是养死了呢?” 方满道:“看怎么死的。要死得不明不白,说明你没好好养,我一抱你,就想起一只很像你的猫猫没了。哎呀,伤心,可能再也不想抱你了。” 孔缺:“……” 就这样,孔缺为了能睡到方满墩嘟嘟的胸,开始养猫。 早上起来,孔缺把猫箱交给了李秘,李秘诚惶诚恐地接过,下意识地问:“尸体埋在哪里?” 孔缺:“……给它擦屁股。” 李秘:“……” 李秘欲哭无泪:“……孔先生,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猫。” 孔缺微笑道:“这正是你克服恐惧的好机会。” 李秘捏好小手帕,打开猫笼,抖着手将软软的奶猫掏出来。 “喵呜!” 奶猫颤颤巍巍地动了一下,李秘惊慌失措,像捧了一个烫手山芋,手腕一抖,奶猫掉出了手。 孔缺伸出双手接出,动作轻描淡写,实际心跳过速。 要是第一天就把猫养死了,就上不了方满的床了! 大部分动物都不会主动靠近孔缺,他似乎对动物有着天然的威慑,就像狗老斯一闻到孔缺的味道就吓得走不动道,而这只猫也不例外。 软绵绵的小猫团在手心瑟瑟发抖,看起来无比弱小,只要他合掌,轻而易举就能掐死它,掐得汁水四溅。 孔缺缓缓收紧手指,奶猫懵懵懂懂地歪过头,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他的食指指尖。 “啊!”李秘捏着小手帕倒退一步,无比惊恐地瞪着孔缺的手。 爆……爆汁了! 奶猫在孔缺手心尿了一泡! “孔……孔先生!!!” 孔缺颇为淡定,手里沾上血或者沾上尿都是液体而已,没什么区别。 孔缺道:“帮我拿湿巾。” 方满听见李秘的惨叫,端着保温杯溜达过来,正见孔缺西装革履地蹲在地上,捏着湿巾给奶猫擦屁股。 堂堂缺总也有今天。 方满乐了一声,凑过来道:“哟,怎么一股子尿骚味。猫猫被你吓尿了啊?” 孔缺道:“我没吓它。” 方满趴在一边,盯着奶猫屁股兴致勃勃道:“还是只小公猫呢。缺er,既然你都养它了,总得有个名字。你给它取名儿了吗?” “没有。”孔缺想了想,“就叫猫吧。” 方满道:“这和我给自个儿取名叫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叫什么?” 方满道:“不知道。你的猫,你自己想呗。” 恰逢此时,奶猫张开小嘴,喵呜一声,似乎饿了。 孔缺微笑道:“叫喵呜吧。” 方满一怔,想看孔缺嘟嘴唇的兴趣爱好复活,支起耳朵,盯着孔缺的嘴唇,“什么?没听清。” 孔缺重复了一遍:“叫喵呜。” 方满:“什么?” “喵……”孔缺还没呜出声,似乎明白了什么,推了推眼镜,微笑道:“你又在心里说我可爱。那你为什么不日我?” 在一旁的李秘:“……?”我承担了我这个职位不该知道的秘密。 方满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喵呜这名字取得太精彩了。缺er,你是最棒的!” 孔缺:“……” —————— 等喵呜断奶了,《我家的偶像》第五集 播出,方满——赵诺泓冲上了热搜第一。 在网友的想象里,赵诺泓当年被方满骚扰,再次见面不说势如水火,也该形同陌路,但没想到赵诺泓种种行为完全不符合逻辑,似乎忘记之前的恩恩怨怨,打算和方满大度和解。 赵诺泓的粉丝出来为赵诺泓的行为做出解释。 “泓泓向来是个宽容的人,你看f现在混着这幅鬼样子,痛打落水狗的行为泓泓才不会做!” “节目组故意搞事吧?剪辑问题,赵诺泓看f明显暗藏愤恨,为了录节目逢场作戏而已。” 孔缺莫名多了很多颜粉。 “等会儿,这节目最亮的点难道不是f身边那个叫孔缺的经纪人吗?艹,绝对称得上娱乐圈顶配颜值,居然是f的经纪人?你们品,你们细品!” “胖子导演掌握着大好资源,矜雅大美人身欠巨款只得委身于胖子换取资源。噫,一股子椰味~”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出来质疑当年方满性骚扰演员真实性的瓜主,性骚扰只是赵诺泓的一面之词,方满本人从来没有正面回应,此事存有蹊跷。 李永波焦头烂额,联系团队撤热搜,刚花了大价钱撤下来,方满吃完中饭,突然在人丁寥落的微博发了一条: 法庭见。演员赵诺泓 方满这条微博,不出半小时转发过万。 “爷青回。[流泪]”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解释解释?就三个字,我看你是心虚。法庭文书发来看看?” “凭什么给你解释?满满说话一直是这样的,虽然是个碎嘴子,但吵架从来都不说废话!” 魏来看见热搜时,正躺在床上给初殷揪脖子,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揪得初殷叫出了声。 “魏老鸨,痛……” 魏来道:“初嘤,先不揪了,我得去给方狗买营销。” 五年前魏来一点忙也帮不上,一直很遗憾,如今终于有了他出力的机会,非常激动。他知道方满向来不爱和人争论,也不屑打什么舆论战,但互联网世界,网友看到的从来不是事实,而是观点。谁喊得大声,谁就更有优势。 魏来联系团队给方满买营销,隐隐发现有些不对。 似乎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将舆论往方满这边引导。 大部分和方满有合作的艺人出来站队,相信方满不会做出潜规则这种事,支持方满用法律手段维权。 电影博主将方满的陈年电影拉出来,虽然彩虹屁吹不上去,但总体来说,比如今的烂片好多了。 受过方满帮助的独立电影人说了穷困潦倒的时候去方满家蹭饭的往事,流浪动物基金会会长o出了方满的巨额捐赠,各类营销号似乎早有准备,以各种角度解读方满和赵诺泓的关系,扑朔迷离,引人入胜。 而真正将赵诺泓送入棺材的是一段录音。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直一直爱着你。我这次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想和你解释清楚,当年那条长微博不是我发的。” “我们的照片一曝光,我和李永波说先压下去,他接管了我的微博账号,把脏水全泼到了你身上。后来……我的手机也被没收了。我想和你解释,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发送这段音频的网友名叫喵呜。 第56章 鸡犬cp再次be 喵呜?这是哪里来的热心网民? 魏来满心疑惑地点进喵呜的主页,发现这喵呜也没藏着掖着,简介上赫然写着:方满经纪人。 喵呜虽然只发了一条微博,可粉丝量以惊人的速度在上涨,估计全是孔缺的颜粉。 魏来:“……” 初殷喝完一杯牛奶,准备睡觉,便见刚才像老母鸡一般冲出去,摩拳擦掌地要给方满洗白的魏来又回来了,好似一只秃毛鸡。 初殷微微瞪眼道:“这么快?我以为你今天要熬夜了?” “鸡狗c再次be。”魏来摇摇头,欣慰又嫉妒,“嗳,方狗不仅找到了美人攻,还抱到了金大腿。爸爸能做的,就只剩微博一键转发了。” 初殷道:“……” 东八区的初殷魏来一键转发,双双睡觉,零时区的方满正在吃晚饭,手边手机响个不停。 方满将手机开了静音,淡定吃肉。 他已经想象到手机里消息会是什么内容,毕竟他过气多年,赵诺泓又如日中天,他的粉丝肯定恨不得往他身上戳根网线把他的脂肪吸干,可惜打不着人,只能打字泄愤。 吃饭的时候看人骂他,影响胃口,方满吃饱喝足,拍拍肚皮,终于拿起手机浏览了一番。 奇怪的是,实时刷新的评论并没有很多谩骂,大部分评论居然还有点感人。 “对不起,之前骂你了。为之前的站队不当深表歉意。” “一个人品败坏的导演不会获得那么多好演员的支持,我相信你。加油维权!” “您的片子给我带了很多快乐,希望您也快乐。” “满,你和小缺要好好的!妈妈永远爱你[彩虹]。” 前面的评论方满还能看明白,这一片磕他和孔缺c的网友怎么回事儿啊? 方满点进热搜,第一赫然是:喵呜——录音。 方满:“……” 方满在孔缺的庄园晃了快半小时才找到孔缺。 孔缺站在小高尔夫球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喵呜迈着小短腿在一边踉踉跄跄地走路。 孔缺干净利落地挥起一杆,球杆擦过空气,击中白球发出悦耳的响声,天边最后一点阳光将落未落,逆光的孔缺像一片被精心剪裁的黑影。 方满的视线从孔缺的长腿往上,定格在他的细腰上。 方满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网友流传的骚话:美人的腰,夺命的刀。 方满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肚皮,嘟嘟的肉突出了个小圈,油腻中年富商的标准形状,难怪网友会觉得他必然巨有钱无比,才能包养起孔缺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要不,他减减肥? 方满转念一想,又打了退堂鼓,减肥,不就吃不到肉了么。 “缺er。”方满一屁股躺在休息椅上,抽出一根球杆戳了戳孔缺的腰,“谢谢啊。” 方满肯定,现在舆论往他这边一边倒是绝对是孔缺的手笔,不止是明星,好几个大导演也下场了,虽然说是有人情在,可那么多年过去,情分也不剩多少了,估计孔缺花了不少钱。 这么一想,孔缺把他和赵诺泓的对话录下来似乎也不值得上纲上线。 “不客气。”孔缺笑了笑,“马上要端午节了,该清理一些垃圾。” 说着,他弯下腰,轻轻将球打进前面的球洞里,一旁的喵呜挥着粉色的小爪子,一下抱住球咛咛地啃起来,破坏了孔缺说完狠话,就一杆入洞以凸显胜券在握的装逼氛围。 孔缺:“……” 方满瘫在椅子上拍肚皮:“哈哈哈哈啪啪……” —————— 李永波焦头烂额,赵诺泓躺在床上抱住自己,像隔夜的金针菇一样颓丧。 “李哥,对不起。”赵诺泓眼神空洞,看着空气流泪,“我想不到方满会一点旧情也不念,明明我那么真诚地和他道歉了。为什么,事情明明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要这么穷追猛打。他以前从来不计较这些的啊。” 李永波搓了搓脸上的胡茬,哑声道:“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听着,赵诺泓,你现在就是要一口咬定,当初是我泼的方满脏水,你和我划清关系,方满就算要告,也是告我。” 赵诺泓一下子坐起来,“李哥,那你怎么办?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吧?明天我去求方满,方满心软,他会接受庭外和解的!” “狗屁!”李永波怒气冲冲,“这不是和不和解的事儿,你名声坏了,以后还有什么通告接?奋斗这么多年,难道你要沦落到靠脸勾搭富婆吗???” 赵诺泓:“……” 说到富婆,李永波灵光一闪,突然道:“等等,还有三天就到端午节了是吧?” 赵诺泓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永波,道:“你要学屈原跳江,自证清白?” “不是!”李永波恨铁不成钢,“你还记得那个每个月往你卡里打钱的神秘大佬吗?” 赵诺泓:“……” “每年端午节,那个大佬会举办一场聚会,去年你害怕没去,可今年不一样了。你去求他,好好哄他,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赵诺泓:“……可是,万一是那种很**的派对怎么办?” 李永波冷笑一声,“屁股重要还是事业重要?” 赵诺泓:“……” 第57章 古堡李子柒 端午节前一天,方满早早起来包粽子。 方满一直坚信,自家包的粽子最好吃,而且咸粽子是最吊的! 方满戴上黑色口罩,系上驼色的围裙,将妈妈寄过来的大粽叶洗干净,摁进水池里泡着,再淘一盆雪白莹润好似小珍珠的东北白糯米,最后将红白五花肉切成肥瘦相间的大肉块,浇上墨汁似的酱油,香喷喷地放好。 方满习惯把肉腌一会儿,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睡醒下楼,正见孔缺坐在餐桌上喝一杯绿油油的不明液体。 方满好奇道:“缺er,你在喝什么?” 孔缺笑了笑,“早餐。” 方满凑近闻了闻,闻到了绞碎的蔬菜汁,鸡胸肉以及一股子莫名的腥味。 方满皱起嘟嘟脸,往后仰去,心想这玩意儿能吃么?不过联想到孔缺没有味觉,好像难吃不难吃也没有所谓了。 方满道:“我打算包几个粽子,你要不要试试?” 孔缺想了想,微笑道:“可以。” 方满摆好材料,将粽叶折成漏斗的形状,依次放入糯米和五花肉,妥帖地摁实,粽叶往里折三折,再用细麻绳牢牢绑好,一个四角粽就包好了。 “会了么?”方满问。 孔缺一直坐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看,见方满包好了,伸出手指按了按粽子尖锐的棱角,微笑道:“会了。” 三个小时后,孔缺从模仿实现了超越。 在外观方面,他包出了层次分明的五彩粽,而且在里面塞了一直想吃的咖啡味硬糖。 方满以为五彩粽已经非常花里胡哨了,没想到孔缺再一次突破了他的想象力,用水晶粉代替了糯米,往里面包了各种奇怪的东西,以及细碎闪亮的金箔。 在孔缺的认知里,食物的味道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好看,鲜艳的颜色和厚重的质感决定一切。 方满震惊地拍拍孔缺肩膀,百感交集道:“您真是古堡李子柒!” 粽子上桌,孔缺包的粽子系着小金线,花里胡哨地躺在水晶盘上,方满的粽子一个顶俩,大大几只淳朴地蹲在陶盆里。 孔缺先拆开了折腾了两小时的五彩粽,青翠欲滴的粽叶被剥去,露出里面比古早玛丽苏的头发还要绚烂的粽子——至少人家玛丽苏的头上没有撒金箔。 孔缺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庄重地切开五彩粽,刀刃毫无阻碍地将粽子切成了两半。 孔缺推了推眼镜,心想,糖哪里去了? 孔缺又橫着切了一刀,还是没有糖。 孔缺:变臭! 方满闻着孔缺味道不太对,奇怪道:“缺er,你找什么呢?” 孔缺抬眼,有些茫然道:“我记得,我往里面放了咖啡糖。” 方满:“……” 片刻后,方满爆出一阵大笑,上网找了小浣熊在水里洗的视频给孔缺看。 视频里,小浣熊捧着雪白的放进水里洗,眨眼的功夫,像雪一样融化了,怎么捞也只能捞上一捧水了。 孔缺:“……” 方满依然在傻乐,“哈哈哈,你说你,是遭遇了降智打击么?你干脆去森林里和小浣熊一起过日子得了……” 孔缺终于意识到糖并不单单会在嘴里融化,在高温下也会融化。 孔缺转头,一下含住了方满的唇,舌头伸进去压住方满的舌尖,心想,这样就不能继续笑我了。 第58章 给粽子注入灵魂 舌尖扫过口腔,方满顶了顶孔缺舌头,孔缺仰着头低低地哼了一声,冰凉的手伸进了方满裤衩里,方满抽了一口凉气,把孔缺的手扒拉出来,哑声道:“不准动。一天天的,脑子里没点正经事儿!” 孔缺抬起手,允了允指尖,闷声道:“是你先顶着我的。” 方满理不直气也壮:“你先亲我的。” 孔缺:“因为你笑我。” 方满一听,又想笑了,勉强忍住笑意,“亲也亲了,你咖啡味的粽子分我一半,这样你就能尝到味道了。” 孔缺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方满的裆,扯出一个模板微笑,将粽子分成规整的两半,放了一半在方满的餐盘上。 方满望着这五彩斑斓好似一坨毒蘑菇的粽子,做了几秒的心理准备,嗷呜一口闷。 孔缺和方满同时吃了一口五彩粽,方满面容扭曲,孔缺表情平静,唯有身上愉悦的红酒味显示他很喜欢这咖啡味的粽子。 方满没嚼几口,直接咽了下去,感叹道:“您这口味真是邪门了。” 这个五彩粽,其实是孔缺手下最正常的粽子,安静排列在瓷盘上的水晶棕才是最邪门的。 方满一排闻过去,闻到了榴莲、臭豆腐,辣椒酱……各种各样的味道,方满精挑细选,拿了一个蜂蜜芥末味的。 “哎,咱今天吃一个蜂蜜的,剩下的放冰箱,明天再吃。” “嗯。”孔缺认真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方满眼睛的颜色像上好的蜂蜜,他今天终于能知道他的眼睛舔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方满拆开水晶粽,浓烈的芥末味冲上鼻腔,长痛不如短痛,他眼睛一闭腿一蹬,匆匆嚼了几口,咕咚一声咽了。 方满眼含热泪:“嘶——好辣!” 孔缺尝到了蜂蜜的香甜,是浓度很高的单纯的甜味,黏黏糊糊的,除此之外还有隐约的刺痛,这让孔缺很愉悦。 方满喝了一口水,道:“不吃了,我要吃肉粽了。” 孔缺:盯。 方满:“别盯我,你看看剩下的什么黑暗料理味儿啊?我再吃就吃吐了。” 孔缺盯着方满嘴唇,半晌确定他嘴里确实什么也没有,问道:“方满,你故意把钻石咽下去吗?” 方满:“?什么钻石?” 因为方满的眼睛很亮,就像里面有光一样,所以孔缺在粽子里面包了几颗钻石,自认给蜂蜜芥末粽注入了灵魂。 孔缺道:“粽子里有三颗小钻石。” 方满:“!???” 方满不可置信地拍拍肚皮,浓密地头发根根炸起来,“你特么在逗我???多少钱啊?” “不值钱。”孔缺摇了摇头,乖巧贴心道:“我马上带你拍片子。” 方满:“……”生活又对我这个两百斤的可爱下手了! ———————— 赵诺泓提前一天到了伦敦,住在市中心一家旅馆里。 一大早李永波就为他糊上了厚厚的面膜,唉声叹气道:“我让你不要焦虑,你偏要焦虑。这下好了,额头上长了那么多闭口,倒了大佬的胃口。” 赵诺泓无比崩溃,坐起来吼道:“闭嘴,你越说我越焦虑!你看看网上那些人是怎么骂我的?可笑,我怎么样要他们管,这明明只是我和方满之间的事,用得着他们多嘴!” 李永波把赵诺泓按下去,怒道:“吼什么?面膜歪了!你以为你以后还用得起两百块一张的面膜吗?给我省着点!” 赵诺泓:“……” 赵诺泓心想,他可是为了保住李永波才豁出去过来求情的,他为他出卖了身体,可李永波居然对他不客气,真是好人没好报,要不是念着旧情,他现在立马联系公司和李永波解约,和他撇清关系! 李永波拿面巾纸擦了擦手,满心忿忿,赵诺泓简直是他带过的最麻烦的艺人,这次来也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顾一二,要是赵诺泓真的糊了,他也无所谓,他有公司的股份,钱照样赚。 大佬还没见到,两人先吵了一架,之后一句话没说,直到李永波顺着地图进了大佬的庄园。 车停在大门口,由门童开走,赵诺泓和李永波坐着步行车进去,只见得一幢幢潜伏在黑暗里的古堡和摇晃的树林。 阴森的气氛让赵诺泓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开派对么?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司机坐在前头开步行车,用英语道:“因为先生的庄园太大了,再开十五分钟就能听见声音了。” 赵诺泓没听太懂,战战兢兢地贴近了李永波,道:“李哥,你事先联系过了吗?” 李永波嗯了一声,道:“我事先和李秘书说了,他说大佬愿意留五分钟给我们。先进去,李秘会主动找我们的。” 司机说得果然没错,代步车开了十几分钟后,隐隐看见了明亮的灯光,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栋歌剧院似的建筑前。 长阶上铺着柔软的红毯,赵诺泓踩着红毯一级级往上,心里逐渐放松下来。 他想,不管大佬长得怎么样,至少他有钱有势,说不定他这次豁出去,还能和大佬有额外的故事发生。 赵诺泓后悔这几天没有好好护肤,皮肤状态差也就算了,怎么能顶一额头闭口来见大佬呢! 进了门,空调的冷气与奢华的贵气扑面而来,赵诺泓通过安检和指纹识别,进了内门。 内门就像一个小型剧院,座位呈金字塔形分布,共有五排,座位按月工资多少排列,工资最低的往下坐,工资最高的坐在最上面的c位上。 赵诺泓一进去,最后两排已经坐着十几个人,各自玩着手机,听见他进门,齐齐转头望向他。 赵诺泓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赵诺泓只是勉强镇定而已,事实上,在看见这些人时,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是一群长得非常相似的男人,蜂蜜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都与年轻时的方满有几分相似,赵诺泓咋一看,还以为自己被十几个方满包围了。 赵诺泓按照座位表上的位置,坐在了最后一排,不甘地偷偷打量坐得比他高的人,心想难道方满的脸成了业内男团整容模板了?早知道他戴棕色的美瞳来了。 赵诺泓看见和方满相似的脸便觉得不舒服,魂不守舍地玩手机,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李秘站在他面前,礼貌道:“赵先生,请你和我来。” ———————— 赵诺泓前脚去了孔缺书房,身怀一肚子钻石的方满在三个助理的陪护下站在白月光替身聚会厅门口。 方满无奈道:“你们仨能不能别跟着我?我没有事情支使给你们干。” 助理甲上前一步:“我们是您的排面。” 助理乙抖抖手:“我给您端茶倒水!” 助理丙拍拍大腿:“我给您捏肩捶背!” 方满道:“那不是衬得我像地主家两百斤的傻少爷一样了吗?!” 助理甲乙丙:“……” 方满只得找个借口打发他们,“哎,你们三个去给我弄点茶。保温杯忘带了。” 待甲乙丙傻乎乎地去了,方满戴好口罩,沐浴在各种各样的男香里,哒哒进门了。 方满以为一进门会看见一排锥子脸,没想到孔缺找的替身质量还挺高,一水儿的小伙子错落地坐着,各有各的风采,除了都长得和他有点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坐在门口一个小伙子,闻起来一股子杜鹃花的味道,手里拿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脸上的高光仿佛一只led灯。他见到方满,撒娇道:“服务员,能给我倒杯水吗?” “我不是服务员。”方满笑了笑,“我也是来表演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落针可闻,在座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方满,下巴掉了一地。 白体恤,黑口罩,豆豆鞋,胖嘟嘟。 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还是极限大胃王? 妖艳小伙子瞪着方满的小肚腩,手一抖,小镜子落在地上,裂了几条缝。 妖艳小伙子:我也裂开了。 方满坐在他身边,道:“第一次来,小哥,接下来是什么流程啊?” 妖艳小伙子捡起镜子,打量了方满几眼,道:“你没有邀请函吗?邀请函上标了座位。” 方满:“……”还真没有。 妖艳小伙子立马警惕起来,怀疑方满是混进来打算勾引先生的,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准备出门叫人。 拉开门,一个仿佛没有骨头的人砸进怀里,妖艳小伙子尖叫着伸手一推:“啊!” 方满被吓了一跳,便见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瘫在地毯上。 “啊——走——死——我——了。” 虔天意花了一个小时,独自一个人爬了一百级阶梯,电量告急,一个指头也不想动了。 “虔老师!”妖艳小伙又尖叫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吓死了!” 妖艳小伙想把虔天意扶起来,奈何细胳膊细腿的简直拿虔天意没办法,方满过去搭了把手,妖艳小伙更加警惕了。 虔天意慢吞吞道:“方——导。” 妖艳小伙狐疑道:“你们认识?” 方满拉下口罩笑了笑,“得了,别赖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 虔天意指了指第四排离c位最近的位置,“背——我——去——那——里。” 方满提溜着虔天意上去,把这滩烂泥安置妥帖,问道:“你知道我坐哪么?” 虔天意指了指c位,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只—有—你—工—资—排—我—上—面。” 方满:“……” 众人:“!!!???” 这下不止妖艳小伙,所有人都裂开了。 —————— 李秘引着赵诺泓进了书房,赵诺泓偷偷给李秘塞了一块劳力士,“请问,见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啊?” 李秘将劳力士推回去,拉开门道:“不用紧张,你见过我家先生。” 厚重的木门拉开,赵诺泓往书桌的方向望去,瞳孔巨震。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自称是方满养的小白脸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望着他,膝盖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好半晌,赵诺泓才想起他的名字——孔缺。 “喵呜。”猫咪抬起毛脑袋,奶奶地朝他叫了一声。 那声音并不可怕,赵诺泓却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第59章 以眼还眼 “你……”赵诺泓满头冷汗,他也说不清心中的恐惧感到底来自哪里,可能是书房肃穆的气氛,高高的穹顶,冰冷的瓷砖,也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弧度完美的微笑。 赵诺泓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方满为什么变了,方满以前说他饱受网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永远不会用网友的破嘴去对付别人。可是这次,他舆论战打得比谁都好。 直到看到孔缺,赵诺泓才明白,在互联网的舆论巨潮背后翻云覆雨的,不是方满的手,而是孔缺撸猫的手。 啪。 孔缺弹开怀表的表盖,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语气偏偏温和得诡异,“你还有三分钟。” 赵诺泓抬起衣袖擦汗,磕磕巴巴道:“孔……孔先生,是李永波做的,他一直控制着我,求您帮帮我……” 孔缺微微一笑,道:“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抱人大腿,我现在给你一个自我发展的机会……” 赵诺泓越听这话越觉得耳熟,惊悚地想起,录制《我家的偶像》的最后一天,他偷偷找到孔缺,就是和他说了这段话,为了让他离开方满,还给孔缺甩了一张银行卡。 赵诺泓面如死灰,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孔缺的概念里,死亡是一种恩赐,他愿意赐给他的敌人,可不想赐予方满的前男友。 五分钟到,恰逢晚上八点钟,古老的大摆钟发出悠远的敲击声,赵诺泓恍惚觉得,自己听见了丧钟。 “先去西伯利亚开一年荒吧。”孔缺挠了挠喵呜下巴,优雅起身,“你和李永波给方满的,你要你们百倍偿还。” ———————— 方满坐在c位,感觉不太自在。 这个c位离中央空调太近,高处不胜寒。 这个c位备受关注,他想偷偷挠挠屁股都觉得不太雅观,似乎有点丢孔缺的脸。 内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埋头打字,消息提示音密集得像在奏交响乐。 一个宿舍四个人可能有五个群,孔缺的替身美男团们足有108个,聊天群以千计。 “你们知道吗,今年的c位不是去年那个慢吞吞的中国男人了!” “绝对是我们韩国的吧?金xx花了大价钱整容,几乎已经整得和孔先生的月光男神一模一样了,这都不c,天理难容!” “不,还是中国的……” “阿西八……” “不不不,重点不是国籍!他长得好大个,应该一米九以上了,白白胖胖的。啊啊啊好奇怪,虽然不算丑,但是离孔先生的审美标准也差太远了吧!” “也许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吧。” “我也很有趣,孔先生ick我!” “有趣x1。” 有人提出了新思路:“可能重点不在有趣,而在于两百多斤呢?” “……” “在座的各位,不说八块腹肌吧,但身材都保持得很好吧?” 众人立刻想起了刻苦保持身材,努力维持颜值,只求孔先生能多看自己一眼的日日夜夜。 “卧槽,孔先生原来喜欢肥宅的吗,我们都走错路了!” “放屁,月光男神胖吗?你们这个思路有问题,说不定是他那个……就是技术好,一夜七次+!” “有道理。” “可惜,不能向孔先生证明我也可以一夜七次。” …… 只有五分钟的方满浑然不知自己被冠上了一夜七次的猛肥滤镜,挺了挺腰,假装拿手机,实则偷偷挠了挠屁股。“你……”赵诺泓满头冷汗,他也说不清心中的恐惧感到底来自哪里,可能是书房肃穆的气氛,高高的穹顶,冰冷的瓷砖,也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弧度完美的微笑。 赵诺泓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方满为什么变了,方满以前说他饱受网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永远不会用网友的破嘴去对付别人。可是这次,他舆论战打得比谁都好。 直到看到孔缺,赵诺泓才明白,在互联网的舆论巨潮背后翻云覆雨的,不是方满的手,而是孔缺撸猫的手。 啪。 孔缺弹开怀表的表盖,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语气偏偏温和得诡异,“你还有三分钟。” 赵诺泓抬起衣袖擦汗,磕磕巴巴道:“孔……孔先生,是李永波做的,他一直控制着我,求您帮帮我……” 孔缺微微一笑,道:“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抱人大腿,我现在给你一个自我发展的机会……” 赵诺泓越听这话越觉得耳熟,惊悚地想起,录制《我家的偶像》的最后一天,他偷偷找到孔缺,就是和他说了这段话,为了让他离开方满,还给孔缺甩了一张银行卡。 赵诺泓面如死灰,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孔缺的概念里,死亡是一种恩赐,他愿意赐给他的敌人,可不想赐予方满的前男友。 五分钟到,恰逢晚上八点钟,古老的大摆钟发出悠远的敲击声,赵诺泓恍惚觉得,自己听见了丧钟。 “先去西伯利亚开一年荒吧。”孔缺挠了挠喵呜下巴,优雅起身,“你和李永波给方满的,你要你们百倍偿还。” ———————— 方满坐在c位,感觉不太自在。 这个c位离中央空调太近,高处不胜寒。 这个c位备受关注,他想偷偷挠挠屁股都觉得不太雅观,似乎有点丢孔缺的脸。 内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埋头打字,消息提示音密集得像在奏交响乐。 一个宿舍四个人可能有五个群,孔缺的替身美男团们足有108个,聊天群以千计。 “你们知道吗,今年的c位不是去年那个慢吞吞的中国男人了!” “绝对是我们韩国的吧?金xx花了大价钱整容,几乎已经整得和孔先生的月光男神一模一样了,这都不c,天理难容!” “不,还是中国的……” “阿西八……” “不不不,重点不是国籍!他长得好大个,应该一米九以上了,白白胖胖的。啊啊啊好奇怪,虽然不算丑,但是离孔先生的审美标准也差太远了吧!” “也许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吧。” “我也很有趣,孔先生ick我!” “有趣x1。” 有人提出了新思路:“可能重点不在有趣,而在于两百多斤呢?” “……” “在座的各位,不说八块腹肌吧,但身材都保持得很好吧?” 众人立刻想起了刻苦保持身材,努力维持颜值,只求孔先生能多看自己一眼的日日夜夜。 “卧槽,孔先生原来喜欢肥宅的吗,我们都走错路了!” “放屁,月光男神胖吗?你们这个思路有问题,说不定是他那个……就是技术好,一夜七次+!” “有道理。” “可惜,不能向孔先生证明我也可以一夜七次。” …… 只有五分钟的方满浑然不知自己被冠上了一夜七次的猛肥滤镜,挺了挺腰,假装拿手机,实则偷偷挠了挠屁股。 第60章 茶言茶语 “动了,c位动了!” “等会儿,c位又不动了,在抖脚呢!” “不是,他凭什么是c位啊?我不歧视胖子,但是我歧视不会打扮的胖子。看见就烦。” “哟,你酸了你酸了你酸了。胖怎么了,至少他是中国人啊,我觉得挺好,给我们中国增光了!” “他c位是给自己增光,你们中国人别把什么都往爱国主义上靠。” “你个美国佬,上次聚会就是你杠我,你坐在哪?我们新仇旧怨一并解决了!” …… 就这样,c位之争莫名其妙变成了国籍种族之争,各波人以方满为借口各种攻击,吵出了真火。 方满低头玩了一会儿神庙逃亡,就见妖艳小伙和一个金发小伙吵起来了。 说实话,吵得很搞笑,两人互相听不懂对方在骂什么,妖艳小伙只好换上一嘴蹩脚的英语,金发小伙居然试图用中文打败妖艳小伙,复读机似的重复经典国骂“他妈的”。 方满听着听着,乐出了声,妖艳小伙调转枪头,朝方满道:“你是不是中国人?我可是为了你才和他吵起来的!” 方满攻仪天下,瘫坐如常,挤兑道:“哎哟,我谢谢您。长见识了,今个儿我才知道,我还得靠和人吵架才能证明我国籍呢。” “你……!”妖艳小伙气得脱妆,一秒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待下去,拉开门正准备冲出去,却被一张八仙桌顶回来了——第二次夺门而出失败。 正是助理甲乙丙,甲和乙搬了一张木桌,丙托着一套茶具,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助理甲放下茶桌,朝方满挥了挥手:“方先生,您要的茶水来了!” 方满:“……???” 助理甲本来是想给方满拿一瓶矿泉水,助理乙说矿泉水没有排面,助理丙说不如给方满展示一番英国的茶文化。 三个助理达成一致,屁颠屁颠地把茶桌茶具水壶抬进来了。 方满其实只想打发他们去拿瓶矿泉水,谁知道他们升华主题,直接搬了个自助茶水房进来。 方满心想,不愧是孔缺的助理,脑回路从来不让我失望。 方满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茶桌边的大藤椅上,助理丙给方满泡茶,助理乙给方满捏肩,最帅的助理甲站在一边当排面。 方满:还是没有逃脱地主家傻儿子的命运啊。 咕噜噜,水开了。方满摆了摆手,示意助理乙不要按了,坐直身子握住了茶壶柄,细细的水流注进白瓷,丁丁零零地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妖艳小伙本来就口渴,刚才又和人大吵一架,渴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方满面前,也不说话,怒瞪方满,瞪着瞪着,注意力逐渐被方满行云流水的茶艺吸引了,淡绿的茶汤在他手里流动,就像有生命一般,每一圈波纹有自己的美。 雪白的茶盏推到面前,妖艳小伙才反应过来,抬头望进方满浅色的眼眸。 方满笑了笑,“喝吧,我一进门,你就问我要水了。” 妖艳小伙这才想起来他把c位认成服务员的尴尬事,高声道:“那不是你穿成得像服务员吗?你看看他们,有些人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做医美了,有些人粉底打了三四层,你居然穿成这样就来了,简直是丢了我的中国人的脸!” 方满吹了一口茶,淡笑道:“小哥,谁有你这么懂搭配。你看,你这身就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缺点。哎呀,不像我,孔先生给我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衣服。” 妖艳小伙端着茶杯走了,觉得很满意,坐在位置上突然回过味来,方满表面上是在夸他,实际上是在损他身材不好要靠搭配来拯救! 绿茶,这是个两百斤的绿茶! 妖艳小伙正想回去找场子,没想到他走之后,其他人又去了方满那里领茶喝,不管心里有多嫉妒,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有的,方满被问的最多的自然是他和孔缺是怎么在一起的。 方满被问烦了,干脆敲敲桌子,“我看哥几个儿好像都对我很好奇嘛,别拐弯抹角了,一次性问了吧!不懂中文的,听我助理翻译。” 方满喝了一口茶,一股子带着绿茶香气的方言方语从嘴皮子里溜了出来,“要如何获得孔先生的青睐,首先,你的外形要两百斤起步,每天早上第一句,先给自己充个气,每天少吃一粒米,都要说声对不起。” “等你有两个下巴,你就离c位更近一步了。” …… 孔缺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便见一群精心打扮的小妖精将方满围在中间,有的朝着方满捧星星眼,有的在和方满自拍,有的竟然直接上手捏方满手臂,不耻下问地道:“满,这就是你说得肉嘟嘟的质感吗?你是怎么练出这么漂亮的肉肉的呢?” 孔缺:变臭! 方满大手一挥:“可劲儿吃!” 方满说完,突然闻见了孔缺身上淡淡的血气,僵硬回头,门被李秘打开,对上孔缺淡淡的微笑。 “可劲儿吃?”孔缺微微一笑。 第61章 月光修罗场 据说以前,孔缺是不会来这个房间的,所以方满有恃无恐,使劲儿逼逼。 至于为什么逼逼,方满主要还是想看明年孔缺遭遇一屋子肥宅时的臭脸,没想到当场被抓个正着。 方满怂唧唧地跑过去,宛如洞庭湖里修炼千年的天然碧螺春,瞪着清澈无辜的狗狗眼,“哎呀,我随便说说,没有恶意的嘛,就是和他们交流交流人生经验。如果我没那么多肉了,你还喜欢趴在我身上睡觉么?” 方满这话好似龙卷风,在场替身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居然和孔先生睡过了!他们辛辛苦苦一整年连孔先生的手也没摸到过!扎心! 孔缺推了推眼镜,“会。” 方满对在场美男们的气味变化很满意,笑道:“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没一层脂肪垫着,多硌人啊?” 孔缺微笑:变臭! 方满好狗不吃眼前亏,哄道:“得得得,您坐哪?” 孔缺从容优雅地坐上了方满的c位,微笑着示意他上来,坐在他旁边。 c位虽然是张宽大的沙发,但两个男人一块坐未免有些挤了,方满把自己缩成圆滚滚的一团,低声道:“你和我坐着干什么?这个c位生来就容不下两个屁股!” 孔缺微笑:“我坐你腿上?” 方满知道孔缺说得出,就做得到,不敢乱贫,“……那还是挤挤吧。” 孔缺挤过来,一本正经道:“我没穿内裤。” 方满:“……?” 孔缺舔了舔嘴唇,“等灯黑下来,我坐你腿上,你拉开我裤子的拉链……” “等会儿,闭嘴!”方满捂住耳朵,将声音压到最低,“你特么指望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你搞?想也别想,憋着!” 孔缺:“或者我跪下来,拉开你的裤子拉链……” 方满拿起口罩戴好:“憋着!” 孔缺:“……” 这时李秘将小手帕叠好放进西装侧口袋,拿着话筒上台了,仿佛端水大师般开了腔,肯定了诸位替身过去一年的努力,感谢在座各位特地赶过来陪孔先生欢度端午,最后展望明年端午节能再度聚首。 李秘说完,化妆师鱼贯而入,给各位美男补妆。 造型师给方满换了一件牛仔背带裤,方满很满意。不仅很好地掩盖了小肚腩的问题,而且背带裤比较难脱,能很好地防止孔缺发情扒他裤子。化妆师给方满烫好发型,打上粉底,方满当场白了一个色号,更像胖嘟嘟的小白脸了。 方满走回孔缺身边,孔缺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转什么黄色废料。 方满强调道:“现在憋好啊,乖一点,回房喂你。” 孔缺推了推眼镜,盯着方满问道:“如果我吃不到呢?” 方满以为孔缺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行,只得保证道:“我今天一定能行。” 孔缺:“……” 孔缺和方满一起坐在比公园长椅稍微短一点的c位沙发上,孔缺两手交叠在手杖上,轻松优雅地靠着椅背,目光在场下流连。 方满歪歪地瘫在一边,像一只白绒绒的泰迪熊,伸出jio踢了踢孔缺,问道:“缺er,你觉得谁最好看?” 孔缺转头微笑道:“什么好看?” 方满道:“你的后宫啊,谁最好看。” 孔缺认真思考片刻,“都一样。” 方满:“啧,我以为你会说我最好看。” 孔缺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先减肥。” 方满:气成一坨。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孔缺的白月光替身端午晚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前三组已经去了后台准备,内厅放有一块大屏幕供大家实时观看,方满开了一瓶可乐,惬意地挤在孔缺身边,准备看节目。 第一个上台的,是五官组。 五官组,顾名思义就是长相和月光男神有七八成相似的替身组成的男团。五官组一共十人,一水儿的小鲜肉,满脸胶原蛋白,又飒又酷地站在灯光下,伴奏一响,欻欻地跳起了街舞。 虽然这些美男都长得大差不差,但终究是美男,方满看着看着,忘记了吃醋,真情实感地get到了他们的颜值。 方满喝了一口可乐,感慨到如果他是孔缺,一定舍不得遣散这些各有风情的美男们,得时不时招来养养眼,甚至还能磕美男与美男之间的c,可惜魏来不在,不然他肯定磕疯了。 孔缺见方满看得起劲儿,握着孔雀手杖的中端,用黑曜石雕就的雀喙啄了啄方满大腿。 方满转头,低声问:“干嘛?” 孔缺又拿手杖轻轻啄了啄可乐瓶,微笑道:“我要喝可乐。” 方满:“……” 孔缺:“亲我。” 方满四下看看,下面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炸场的街舞美男吸引走了,方满含了一小口可乐,飞快地亲了孔缺一口。 高糖和碳酸让这个吻充满了甜味和少许刺痛,二氧化碳从唇齿间逃逸,孔缺舔了舔方满的唇,耳边传来了人们的欢呼,方满吓了一跳,偏头一看,是五官组做了一个帅酷的完结动作。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个可乐味的吻,方满心一松,又隐隐有些失望。 就像在百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情成功,既觉得刺激,又恨不得告诉他们,他亲了孔缺。 孔缺细腰一扭,坐在了方满腿上,猛地向前倾,含着方满的嘴唇咬了一口。 嘶—— 方满在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却不觉得痛,推开孔缺一看,竟是孔缺自己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方满捂住眼睛,嘴里含着孔缺的血,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含糊骂道:“……卧槽,你又乱咬?!” 孔缺的嘴唇沾了血,在昏暗忽闪的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他低声笑了笑,道:“你看,这下所有人一见我,就知道你亲了我,还亲得很凶。” 方满:“……” 孔缺还想凑上来亲一口,方满忍无可忍,一巴掌糊上他的嘴,孔缺舔了舔方满手心,方满简直怕了他,幸好下一个节目就是他了,方满甩着手呼哒哒跑去了后台。 五官组过后,轮到了名为乐器组,实则混子组的方满和虔天意。 一个我行我素擅自发福,一个浑水摸鱼不务正业,偏偏在白月光替身团混到了业绩第一名和第二名,众人见他们上场,掌声中总多少有些嫉妒和好奇的成分。 他们到底凭什么能站这么高?! 万众瞩目之下,方满背着手,一脸大爷遛弯似的淡定,溜达到了舞台中央,虔天意操纵着电动轮椅坐在了钢琴前。 有人道:“c位打算唱歌吗?他手背在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 比c位唱歌更可怕的是,c位拿起了唢呐。 众人一个后仰,预感到了耳朵升天的恐惧。 李秘掏出小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尽量喜庆的语气报幕:“接下来请各位欣赏:月光鸣奏曲。” 孔缺:“……” 众人:“……” 有人曾经这样评价月光鸣奏曲:宛如在瑞士琉森湖月光闪耀的荡漾小舟。 而钢琴配唢呐,不用细品就能知道现场有多爆炸,05倍速的弹奏和二倍速的唢呐,将这痛苦无限延长了,宛如在黄泉路上开快艇,贝多芬听了要揭棺而起揪方满和虔天意去爬山。 孔缺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聋子,心想他必要扣两人工资。 六分钟的演奏似乎长达一个世纪,待方满和虔天意结束,收获了雷鸣般的掌声——可快走吧,别出来祸害人。 接下来的表演赏心悦目,再也没有出现方满和虔天意那样的惊悚表演,晚会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尾声。 最后一个环节——抽奖。 抽奖顺序就是舞台表现的排名,孔缺亲手给虔天意排了最后一名,倒数第二是方满。 方满心想,孔缺怎么那么喜欢抽奖?原来抽奖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众人依次排队上舞台,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大屏幕不停闪动文字,最终静止下来的文字就是抽到的奖项。孔缺抽奖无非是房啊,车啊,现金啊之类的物质奖励,方满打了个哈欠,突然想上厕所。 方满拍了拍虔天意,将号码拍递给他,“我去厕所,怕来不及赶回来,咱俩换换,这样你不用等,反正我也最后了。” 虔天意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方满拿着倒数第一的号码牌去了厕所。 自从昨天吃了水晶蜂蜜包钻粽,他可能过于紧张一直没拉屎,现在表演完节目,也算了却心头一件事,心通了,菊花自然也通了。 ———— 一直轮到倒数第二上台抽奖,方满也没回来,虔天意慢吞吞地上台,慢吞吞地按下红色按钮,屏幕上的文字转了半天,浮现出四个大字。 神秘大奖。 虔天意:“……”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神秘大奖四个字往后翻转,冒出了一行字:恭喜您获得与孔先生结婚的机会。 虔天意握着手中原本该属于方满的号码牌,僵硬回头,正见孔缺高高坐在方满的c位上,露出“你还想活多久”的核善微笑。 —————— 此时一位胖嘟嘟的猛男正在低头看屎。 方满一共吃了三颗钻,此时屎上镶了一颗钻,剩下的两颗不知道在屎里还是在身体里。 方满陷入沉思:他要不要探索一下自己的粑粑?这个搅屎棍他是当还是不当? 一分钟后,方满还是稳住了自己的下限,想着可以去医院拍x光确认,忍痛把自己至少价值五万元的镶钻屎冲掉了。 方满回去后,气氛很是诡异,他一开门,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仿佛他在厕所里吃了屎。 方满:“……?” 方满上台,抽到了俄罗斯一家专门生产大列巴的工厂,在场众人的眼神更加诡异。(注) 虔天意推着轮椅过来,以03的倍速缓缓张嘴:“我—要—和—孔—先—生—结—婚—了。” 方满原地转了一圈,盯着虔天意:“???” 虔天意显然比较绝望:“你—去—厕—所—的—速—度—比—我—还—慢。” 第62章 向死而生 “这人到中年,谁还没个便秘的毛病。”方满环视一圈,“孔缺呢?” “走—了。”虔天意拉开门,“我—也—走—了。” 凌晨三点,虔天意打算连夜跑路,李秘怕他饿死在路上,特地往他脖子上挂了半块大列巴。 三点半,方满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嗡嗡的蚊鸣睡不着觉。 虔天意用他的号码牌上台抽奖,那么有可能孔缺原本的求婚对象是他。 妈的,疯批。 方满用力翻了个身,心想孔缺如痴如狂地爱着个锥子脸白月光,光明正大地养了一百多个替身,现在居然想和他结婚了。 约会没约过,恋爱也没谈过! 说不定就是馋他身子,等把他吃抹干净,孔缺哪一天不想活了,说不定就要拉他陪葬了。 与其说孔缺喜欢他,倒不如说是畸形的依赖,变态的占有。筷子,枕头,攻具人……他是孔缺的载体,不是他的爱人。 方满想和孔缺好好谈谈,刚才聚会上,他和孔缺约好,等聚会结束,就带着他撸一把,可孔缺到现在也没爬上他的床。 难道生气了? 方满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再也拉不住吊在悬崖下的孔缺,一脚踩空被他拉下了万丈悬崖,堕入黑暗时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方满坐起身,搓了搓脸,惊魂未定。 怎么办,要不逃婚吧?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要陪孔缺殉情了。 方满:我是真的怕死。 啪啪啪!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方满听见了李秘慌乱的声音,“孔先生,你在吗?” 方满从没听李秘的声音如此惊慌过,光着脚噔噔打开门,对上李秘惨白的脸。 “他不在,怎么了?” 李秘擦了擦冷汗,手帕微微颤抖,“我刚刚接到了律师的电话,他说,孔先生把遗产受益人改成了您……” 方满瞳孔一缩,“什么?” “但是您继承遗产的唯一条件是,您必须给孔先生守寡,不能和别人结婚。” “不是,什么遗产?!他还那么年轻!” “孔……孔先生说,今年他会和他父亲做一个了结,也许会死。所以他早就把遗嘱立好了,本来是捐出去的,但是晚会前他改了遗产受益人。”李秘汗如雨下,“也许就是今天了。” “卧槽,你不早点说!”方满喉结动了动,胃受到刺激隐隐作痛,“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一起去找。” “不行!!!”李秘快速摇头,“孔先生一旦失控,靠近他的人会死的!” 方满:“……” 李秘红了眼眶,“孔先生活得太痛苦了,你说……我们要去找吗?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 “找!往死里找!他都没和我结婚,死什么死???”方满原地转了一圈,“用机器,无人机加红外扫描仪把整个庄园都扫一遍!我去找他,我可以用鼻子闻。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方满冲出去,又噔噔噔冲回来,火速穿上人字拖,找出了之前和孔缺在电梯大战时抢来的枪和孔缺的眼镜,停顿一秒,又摸了一颗糖。 —————— 三点钟,远处的钟楼敲响了悠远缥缈的钟声,像落在孔缺耳边的叹息。 孔缺站在巨大的雕像下,望着坐在白月光男神臂弯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妈妈叫他伊生,其他人叫他docter。 夜风吹拂着他身上的白大褂,他站在上面惬意地晃着腿。 他长着一张和孔缺极其相似的脸,漆黑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带笑的嘴角。唯一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脸上有少许皱纹,就像老了二十岁的孔缺。 伊生从十几米高的雕像上跳下来,像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了地,温和又仁慈地笑着,“孔雀,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你为什么要跟我过来?” 孔缺微笑道:“因为今天我要杀了你。” “呵……”伊生双手插进衣兜,轻松地倚靠于雕像石座,“我亲爱的孔雀,你在害怕么?” “我不怕。” 伊生笑了笑,慈爱道:“孔雀,你嘴唇的咬痕很明显呀。你想告诉我什么,终于有人爱你了么?” 孔缺:“……” “我当然不介意有人爱你,但你爱方满么?” 孔缺捏紧了手杖,尖锐的雀喙将手心戳出了血。 “不爱。”孔缺说。 “不,你爱他。”伊生仰头望月,“不然你为什么迫不及待来杀我?你怕了,孔雀。你怕你害死他,就像你害死了你的月光哥哥,害死了吴凰。” “闭嘴!!!”孔缺眼睛血红,举起了枪。 伊生张开双臂,淡淡道:“你已经杀了我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来吧。” 错落的枪声响起,伊生鬼魅般出现在孔缺身后,他微微一笑冰冷的手掐住了孔缺雪白的脖颈。 孔缺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我知道怎么才能杀死你。” 似乎永远能掌控一切的伊生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 凌晨两点,赵诺泓推醒了昏迷的李永波。 “李哥,我们得逃出去!我不想去西伯利亚开荒。” 李永波和赵诺泓被绑在椅子上,花了快半小时终于解开了绳索。 接下来的逃跑过程,赵诺泓自认跑得惊心动魄,他和李永波绝地求生的经历要是在小说里本可以水个万字长章,奈何人气不佳,相信读者也不会想看他如何自救成功,于是份量大幅脱水。 总之,他俩爬了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钻出来的那一刻,都红了眼眶。 赵诺泓:“李哥,我们出来了!” 李永波:“小声点,巴不得被早点发现是吧?” 孔缺的庄园实在太大,赵诺泓抬头看天,找不着北。 李永波指了指远处的白月光雕像,“往那边走,我记得那座雕像就在门口。” 赵诺泓和李永波故作镇定地朝着白月光雕像走去,快到时,赵诺泓脸色大变,好险没叫出声来,自顾自躲到了大树后面。 李永波慢了半拍才发现白月光雕像下面站着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躲到了赵诺泓身后。 “谁?” 赵诺泓惊恐地盯着那人影,极轻极轻地道:“孔缺。” 月色下,孔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拄着孔雀手杖,仰头望着白月光雕像。 孔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远处的钟楼敲了三下,钟声像涟漪般在空气里扩散,钟声过后,空气安静得可怕。 赵诺泓这才发现,刚才还能听见的虫鸣以及鸟叫似乎都没有了,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和李永波的呼吸声。 赵诺泓捂住了嘴,将呼吸放到最轻,这时,他听见了孔缺的声音。 “因为今天我要杀了你。” “我不怕。” “不爱。” “闭嘴!!!” 孔缺在和谁说话?赵诺泓抬头看了雕像一眼,什么人也没看见,不由一阵胆寒。 雕像成精了? 还是孔缺疯了? 赵诺泓一个激灵,就听孔缺对着虚空开了枪,他每开一枪就变换一个方向,似乎空气中有一个隐形人在不断闪避子弹。 枪声停了,赵诺泓看见孔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赵诺泓渐渐站不住了,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头很疼,一块巨石压在胸前让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嗡嗡乱叫,一切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像快速扩散的病毒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一头撞上了粗大的树干,剧痛之余,隐约听见了一道他永远忘不了的声音。 “孔缺!!!” —————— 凌晨三点四十分,方满找到了孔缺。 血气宛如实质,以孔缺为圆心不断扩散,不同于他生气时的味道,这气息冰冷绝望,充斥着糟糕的腐臭,就像一只只从血池里伸出的手,要将人往地狱里拖。 孔缺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月光真暖。 甚至伊生站在自己身后,他都没有觉得冷。 “那么多年,你以为你在探索人类进化的新方向,可惜你只制造出了一堆废品,”孔缺喃喃低语,“我是最后一个了。” “住手!”伊生捏着孔缺手腕往外掰,“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不准你擅自毁了它!” 伊生认为,人类没有食欲就不会滥杀无辜,没有**就不会奸淫掳掠,没有贪欲就不会有,没有爱恨嗔痴就不会有战争。总之,如果人没有,这世界就彻底和平了。 孔缺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可一个没有任何的人,是不会有求生欲的。 孔缺一直靠恨活着,而这恨将会在今天终结。 孔缺觉得够了,他已经吃了很多糖,吃了粽子,也明白了**是什么。 可惜伊生来得太早,他没来得及和方满结婚。 带着唇上的吻痕死去也很好,它能和自己的尸体一起腐烂,永远不会消失。 “呕……”方满跪在地上吐了几口酸水,天上的明月在他眼里出现了重影,他想起了自他十八岁出道以来受到的谩骂,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的痛苦,关明被烧焦的尸体,爷爷临死前含泪的眼睛,三十岁活成这幅鸟样有什么意思……平时被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像被烧开的墨水在脑子里沸腾,方满只想一头扎进水里,似乎这样就能获得永远的宁静。 不行,不是这样的。 方满急促地呼吸着,他觉得眼皮很重很重,身体疲惫到极致,脑子却嗡嗡响个不停,他刚开始还能走,但后来站也站不住,只能艰难地往孔缺那边爬。 全是错觉,他不是废物,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他在这世上走一遭,必须活够了才能回去。 稳住,满,你能赢! 一片混乱的光影里,方满脱下人字拖,咻一声甩到了孔缺头上。 “孔缺,你敢自杀,我就砸了你的月光男神!!!” 方满看见孔缺歪过头,朝他看了一眼,他没带眼镜,失去了镜片的阻挡,眼神显得越发幽深。 “我不仅砸,还把他磨成粉铺水泥路!”方满像只海豹艰难匍匐前进,离孔缺还有五六米,用尽力气大吼道:“还有你男神的肖像画,老子挂上朋友圈,一块钱一张还买一送一!你想想,你走得安心吗???” 孔缺看不清朝他爬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他吵闹,向方满举起了枪。 此时,从凌晨三点就开始跑路的虔天意走了四十分钟,边走边吃大列巴补充体力,终于接近了大门口。 远远就听见方满扬言要将月光男神挫骨扬灰。 危—危—危—危 方——满 危—危—危—危。 极限作死行为。虔天意心中警铃大作,以一倍速往大门走,见孔缺对着方满举起了枪,摘下脖子上挂的大列巴,朝着孔缺的手腕掷了过去。 列巴好似砖头,千钧一发之间砸中枪管,子弹偏移,射中了旁边的草地。 方满一个狗扑,老大一只砸到孔缺身上,“缺er,把枪给我!” 枪管陷进方满嘟嘟的肚皮,孔缺扣动了扳机。 咔嚓。 没有子弹,但方满依然被吓得一个哆嗦,一巴掌把孔缺眼镜拍他鼻梁上,“卧槽,你真的要杀我?!!!” 孔缺反射性地推了推眼镜,眯眼看了看趴在身上的东西,感觉挺软的,有点像方满。 这时,他又听伊生说,“孔雀,你不应该有感情,爸爸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跑。”孔缺用力推了方满一把,“快跑!” “跑个屁!”方满带着孔缺一起在草地上打滚,咆哮道:“虔天意,过来打晕他!!!” 可是赵诺泓的动作比虔天意更快,他抓起孔缺落在地上的手杖,对准孔缺的脑子,狠狠一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只要他死了就安全了!!!!!! 世界静止了。 方满看见淋漓的鲜血顺着孔缺雪白的脸颊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他身上。 他本该闻到滔天的血腥气,可那一瞬间,比血更浓的是孔缺身上的红酒味。 笼罩着周围仿佛病毒一样的死亡阴影消失了。 赵诺泓打完,快意一笑,但依然觉得不够,高高举起手杖准备再来一次。 “我艹你大爷!!!”方满搂着孔缺翻身,抬腿就踹,踹翻赵诺泓后,骑在他身上猛揍。 “他是个神经病!!!”赵诺泓捂着脸大骂,“方满,你会被他害死的!!!” “你管得着吗?!我他妈弄死你!!!” 凌晨三点四十三分,天光熹微,李秘终于带人赶到,将孔缺送入急诊。 —————— 两天后。 方满蹲在孔缺病床边,臊眉耷眼地把头磕在床沿。 “怎么还没醒啊……”方满捏了捏孔缺的手,“不应该啊,就算是脑震荡,也该醒了。” 李秘安慰道:“您别急,说不定夜里醒过一两次,您没发现呢。” 方满又捏了捏孔缺的手,发现才两天,他指甲就已经长了半厘米了,那天咬出来的吻痕也已经没有丝毫的痕迹。 “你看,孔缺新陈代谢那么快,上次肩膀中了一枪,躺了十天就好了。”方满拿了一把小剪刀给孔缺剪指甲,“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应该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觉得不太正常。” 李秘道:“方先生,您是关心则乱。或许是孔先生太累了。” 方满沉默半晌,“伊生是不是死了?” 李秘道:“我不敢确定。但根据赵诺泓的口供,孔先生那天晚上确实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出现那么严重的幻觉。”方满红着眼睛骂了一句,“所以他还真的是神经病!” 李秘:“……” “但神经病总得讲道理吧?为什么突然疯成那样了,一点预兆也没有。” 李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或许这答案只有孔缺自己才知道了。 方满剪完手指甲,撩开被子去看孔缺的脚。 孔缺的脚形同样长得很精致,苍白的脚背能清晰地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不出所料,脚指甲也长得很快,长得都弯了,像鸟的爪子。 方满拿湿巾擦了擦孔缺的脚,咔嚓咔嚓地剪脚指甲。 剪到左脚时,孔缺的脚趾动了动,没等方满反应过来,手里的jio突然咻一声收了回去。 方满惊喜抬头,“缺er?!” 孔缺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方满,重复道:“缺er?!” 李秘激动地捏紧小手帕,“孔先生,早上好。” 孔缺:“孔先生,早上好。” 方满:“……” 李秘:“……” 方满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他的清茶味,李秘的社畜味,孔缺的红酒味,此外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可方满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香味完美地融入孔缺的红酒味里,要仔细闻才能问出来。 方满盯着孔缺木然的脸,勉强淡定道:“秘哥,这味儿不对啊。” 孔缺重复:“秘哥,这味儿不对啊。” 李秘转喜为悲,但依然不敢接受现实:“孔先生,您别开玩笑……” 孔缺:“孔先生,您别开玩笑……”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配上孔缺木然的脸,却显得更加诡异了。 方满:“叫医生。完了,太狗血了,他被砸傻了……” 孔缺:“叫医生。完了,太狗血了,他被砸傻了……” 方满:“……” 李秘:“……” 第63章 叽叽复叽叽 李秘屁滚尿流地出去叫医生,方满和孔缺相互盯着,方满不说话,孔缺也不说。 “缺er?”方满尝试着往孔缺床边走了一步,孔缺盯着他,没有继续复读。 怎么不学了?方满摸了摸鼻子,灵光一闪——因为“缺er”这个词孔缺刚才学过了! 也就是说,孔缺学过一次就能记住,而且能明白“缺er”是在叫他。 方满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真的傻了,智商还是原来的智商。 这么想着方满又有些难过。 记忆没了,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在某种意义上,孔缺或许真的得偿所愿了。 方满越想越难过,眼眶顿时蓄满了眼泪,他恨死了赵诺泓,更恨死了没有保护好孔缺的自己。 什么都忘了,就剩他一个人记得所有,这他妈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孔缺盯着方满的眼睛看了两秒,突然从床上蹬了起来,弹跳的力道精准得可怕,在方满身上完美着陆,夹着他软嘟嘟的腰,双手抱住了他肩膀。 方满下意识地用手臂托住孔缺屁股,吓得眼泪也憋不住,两行眼泪唰的落下来。 孔缺伸出舌头,舔了舔方满的睫毛。 方满仿佛回到了他在澳大利亚录制《我家的偶像》那晚,他吃了盘炒鸡蛋,由于过于美味把自己感动出几滴眼泪,孔缺也是这样弹跳过来,舔他的睫毛。 孔缺舔走方满的眼泪,乌黑的眼睛倒映出方满的影子,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时候在餐桌上孔缺挤着他的脸说了什么来着? 方满:“别哭,会死的。” 孔缺模仿道:“别哭,会死的。” 这时,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秘领着医生踏进病房内的瞬间,原本好好地挂在方满身上的孔缺歪头一看,突然变臭。 医生脚步一顿,惊恐地看着孔缺,突然萌生了只要再往前一步,孔缺就会扑过来扭断他脖子的危险预感。 事实上,医生的预感没有错,要不是方满死死掐住孔缺的腰,孔缺已经杀过去了。 怎么又变臭了?方满掐着孔缺纤瘦却有饱含爆发力的腰肢,突然想起了那次玩密室逃脱的封面——那个穿着白大褂试图重组基因链的医生。 “出去!”方满向李秘使了个眼色,“脱了白大褂再进来。” 李秘连连点头,火急火燎地带着医生跑出去,走前还不忘带上门。 门被锁上,隔绝了外边混乱的声音,孔缺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方满松开了掐腰的手,打算把他放床上去,谁知孔缺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揪着方满衣领,把脸藏进了肥美的胸膛。 方满:“哎,不是,你怎么失忆了还这么喜欢埋胸!?” 孔缺自然不会回答,闷声复读了一遍。 这时,李秘又带着另外一波穿着常服的医生回来了。 医生脱了白大褂之后,孔缺没再对他袒露杀意,各项常规检查也还算配合,至少认认真真地复读了医生每一句话。 孔缺后脑勺的伤口几乎已经痊愈了,但要说他没问题,绝对是扯淡。 孔缺似乎回炉重造了。 医生推测,孔缺习惯复读别人的话,是因为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在下意识地学习周围的语言,至于他还记得多少,医生也不清楚。 方满问医生:“他还能记起来吗?” 医生道:“从他后脑勺所受的创伤来看,并没有伤到神经。出现这种情况,大概率还是孔先生的心理原因。” 医生建议方满,带孔缺转去专业的精神病院进一步检查。 医生走后,李秘疯狂揪自己头发,“怎么办?孔先生如果死了,那么一切事情都会按他遗嘱所交代得那样进行,我也可以离职了。但是他现在傻了,怎么办,他的江山我可守不住!” 方满劝道:“秘啊,別揪了,本来头发就没多少。” 李秘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简直把方满当作救命稻草了,“方先生,我和孔先生的劳动合同还有五年,您可千万别抛下我跑路啊!” 方满:“……” 孔缺坐在床上,依然对面前的两个男人充满好奇。 第一眼看见他们,孔缺就觉得很熟悉,在重复他们的对话的同时,信息像水流一般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可以被称为“孔先生”,“孔缺”,“缺er”。 根据“孔先生”与“方先生”的相似结构可以推测,那个大大软软的人叫“方先生”。 “方先生。”孔缺道。 方满和李秘同时转头望向孔缺,惊讶于短短五分钟孔缺就完成了复读机到智能ai的进化。 方满走上前:“怎么了?” 孔缺模仿着李秘焦急的语气:“方先生。” 方满道:“诶诶诶,我在我在,怎么了?” 孔缺:“方先生方先生方先生方先生……” 李秘也上前,猜测道:“或许只是简单的重复而已。” “他主动叫人一定有什么事。”方满闻了闻孔缺身上的味道,红酒味夹杂着血腥气,说明孔缺应该不太舒服,“是不是饿了?” 方满壮着胆子摸了摸孔缺的腹肌,孔缺皱了皱眉头,抱住了方满的手臂。 方满恍然大悟,“他可能想上厕所!” 李秘道:“那……那陪孔先生上厕所的重任就交给您了。我去办出院手续。” 方满:“……得嘞。” 虽然方满觉得自己陪孔缺上厕所怪怪的,但要是让别人来,就更怪了。 方满牵着孔缺站在马桶前,孔缺盯着马桶,一脸好奇,甚至想伸手玩水。 “缺er,”方满按着孔缺躁动的手,“你会上厕所吗?” 孔缺不为所动地重复道:“会上厕所吗?” 方满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斗争,如果帮孔缺扶鸟,动作略显猥琐,如果不帮他扶呢,等会儿尿了裤子还不是要帮他洗澡? 方满咬咬牙,站在孔缺身后圈着他的腰,教他扶鸟。 “抓好,用力!”方满松了手,“以后上厕所就这么上。” 孔缺:“……” 方满伴奏:“嘘——” 孔缺:“嘘——” 方满等了半天,没动静,孔缺低头盯鸟。 方满简直要疯,“孔缺,你别逗我。小孩都会撒尿呢。” 孔缺一板一眼地重复:“你别逗我,小孩都会撒尿呢。” 方满把自己嘘得想尿尿,硬着头皮拉下拉链,“我给你示范一下,我就示范这么一遍啊。你再不会,我也一滴也没有了。” 由于不知道撒尿会不会被和谐,所以略过方满掏鸟的过程。 总之,方满给孔缺示范了一通什么叫“逆风尿尿三千里,疑是银河落九天。” 方满冲完水,发现孔缺的眼神似曾相识,直勾勾的盯着某处,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苍白的嘴唇。 方满:“……” 孔缺指着方满某处,一个词组像鲸鱼一般浮现于脑海,喷出一股冲天的水流。 “方满。”孔缺又舔了舔嘴唇,突然跪下了,“我要吃。” 方满duangduang跳起来:“……为什么你失忆了还是这幅破德行!” 第64章 大枕头 方满自认他遇事还算淡定,但孔缺总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他的底线。 他虽然发福了,依旧是个体面人,受不了这么脏的玩法,往盥洗台上一跳,“卧槽,你别过来!” 孔缺复读了一遍,推测出方满让他别靠近,非常听话地不动了,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膝坐在瓷砖上,仰着脸盯着方满,就像守在空碗旁边,等猫粮从天而降的喵呜。 方满:“……” 方满作为一团两百斤的猫粮,心情略为慌张。之前孔缺还能听懂人话,而且他也有意识地在压抑自己的,可现在他连话也不会说,要是不把他弄舒服了,方满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万一孔缺说的吃,是真的嚼巴嚼巴咽下去的怎么办? 方满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味的软糖。 孔缺自杀那晚他把这颗糖塞进了口袋,如今已经过了两天,糖被体温捂得变形了,拆开的时候黏糊糊的。 这时,方满才想起来,他怕孔缺醒来继续自杀,他昏迷的时候,便一直守在他旁边一步也不肯离。如今两天了,他还没洗过澡。 方满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这颗柠檬糖,又酸又黏。 孔缺望着方满的手,叫道:“方满方先生方满方先生……” “……您快别念了,”方满把黏糊糊的柠檬糖塞孔缺嘴里,吧唧亲了他一口。 孔缺:( ̄~ ̄)嚼! 嚼了几下后,孔缺的脸皱成一团,似乎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语言表达。 方满缓缓道:“酸。” 孔缺:“酸!” 孔缺似乎很喜欢这个字,又复读了好几遍:“酸酸酸酸酸……” 软糖不比硬糖,嚼几下就没了,孔缺把糖咽下去,扒拉起方满口袋来,口袋向外翻开,除了掉出几颗线头,什么也没有。 孔缺原地变臭:“酸!” 方满:“……” 他显然非常不满意,用力一扯,将方满裤子扯了下来。 “哎,没了,等会儿给您买一箱来,”方满咬咬牙,“先洗澡!” 孔缺住的是带浴缸的豪华病房,方满放好水,试了试水温,道:“把衣服脱了。” 孔缺:“把衣服脱了。” 方满亲身示范,下摆一撩脱了短袖,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方满的减肥进度,他已经从两百斤多亿点点的胖子成为了一个刚好两百斤的胖子。虽然腹肌胸肌依然没有,但整体不算特别拉胯。 方满以为孔缺会模仿他脱衣服,没想到孔缺一蹦老高,直直射进了他怀里,两人一起向后仰倒,砸进浴缸,溅起好大的浪花。 方满被砸懵了,忍着背后的剧痛探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孔缺正**地躺在他怀里,使劲儿把脑袋往他怀里拱。 孔缺头疼欲裂,在他记忆里,似乎也有像方满这样白白软软的东西。他把头枕在上面睡觉,哪怕是身体很痛很痛的时候,只要抱着它,就不会那么痛了。 它是什么?它是什么?它是什么?! “小……”孔缺迷茫地钻了钻,“小……小枕头。” 方满捏着孔缺肩膀,问道:“……什么?!” 孔缺抬起脸,突然笑了笑:“我的小枕头。” 在孔缺说小枕头这三个字的时候,方满内心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是孔缺的反向共感影响了他。 方满伸手把孔缺微笑的嘴角拉下来,道:“你的小枕头怎么了?” 孔缺摇了摇脑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破碎的,露出了雪白棉絮的小枕头,上面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的笔画。 “哈……” 孔缺又笑了,同时方满内心的悲伤和窒息感越来越浓烈,连忙打断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洗澡。” 孔缺复读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孔缺把手伸向他一直想吃的地方,正要俯身,方满掰着他肩膀不让他往下。 “缺er,”方满掐着孔缺下巴,“你不准动,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时长了。” 孔缺:“你不准动,是时候展现我……” 孔缺话还没说完,方满捏起他后颈含着他嘴唇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李秘办好出院手续,站在病房门口等了半天也没听方满和孔缺从厕所里出来。 上个厕所也太慢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李秘蹑手蹑脚地站在厕所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了含糊的人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李秘实在是太怕孔缺失手把方满杀了或者方满一时冲动把孔缺杀了,捏着小手帕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丝氤氲的热气从门缝里透出来,方满背对这他坐在浴缸里,他看见孔缺下巴磕在方满肩膀上,嘴里咬着一件黑色短袖,哼哼着用粉色的脸蹭方满脖子,似乎想咬他一口,奈何嘴被堵上了,只能呜咽叫着。 李秘简直不敢相信孔缺都失忆了,他俩还能干出这种事,呼吸乱了一拍,孔缺撩起眼皮朝门口看去,眼睛黑幽幽亮晶晶,眼眶却很红,似乎含有眼泪。 李秘大惊,孔缺是那种眼里进沙子也一滴眼泪都不会有的人,在孔缺身边待了四年,只见过孔缺笑,哪里见过他哭,更何况是爽哭的,李秘严重怀疑自己也许会被灭口,捏着小手帕,连滚带爬地出了病房。 一小时后,两人结束了。 孔缺枕着方满肉嘟嘟的肩膀蹭了蹭,方满将孔缺咬着的短袖扯下来,道:“下次再咬我肩膀,我还会塞。” “真正的时长了……”孔缺昏昏欲睡,将之前被方满打断的话复读完毕,了却一桩心事,闭上了眼睛。 方满:“……”睡就睡吧,揪着我鸡儿睡是怎么个习惯! 第65章 来不及想 孔缺昏迷的时候,方满几乎没怎么睡,刚才伺候孔缺打了许久飞机,手酸嘴酸,肩膀还被孔缺咬出了个血印子。出力又出血,简直身心俱惫,双臂挂在浴缸边沿困得眼皮子直打架,抱孔缺出浴缸这种高难度动作,他一点也不想做。 方满等孔缺睡了五分钟,伸出无情胖手,把他拍醒了。 方满:“自己站起来,你这么大人了,哪里抱得动。” 孔缺一叫就醒,捋着18顺了顺,复读道:“自己站起来,你这么大人了,哪里抱得动。” 哗啦一声,方满带着一身的水出去来,从架子上拿了条浴巾,等孔缺学着他站起来,将浴巾盖在了他身上。 方满道:“跨出来。” 孔缺:“跨出来。” 孔缺复读完,依然站在浴缸里没有动,唰啦将浴巾一敞,“还要吃!” 方满:“……嘿,你没完了还。” 方满眼疾手快,一把将孔缺拦腰抱起,吧唧吧唧地冲出厕所,把他往床上一放。 孔缺又露出了等粮吃的经典表情,脑袋磕在膝盖上,安静等方满过来。 方满重重喘了一口气,打开了衣柜。衣柜里是孔缺的常服,西装衬衫皮鞋领带袖扣一件不落,显得方满挂在旁边的短袖裤衩非常磕碜。 方满十秒套好衣服,选了一套黑色西装扔床上,“缺er,穿衣服,我们先出院。” 孔缺的视线落在了西装上,他看看西装又望了望方满,裹着浴巾下床,扑进了方满的怀里,揪着他衣服不放。 孔缺:“衣服。” 方满:“你要穿我衣服?”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 —————— 李秘在看见孔缺和方满在浴室乱搞时魂飞了大半,站在门口看孔缺穿着方满的白短袖黑裤衩赤脚出来,原地灵魂出窍,飘飘忽忽地道:“孔先生,您没穿鞋。” 孔缺骨架比方满小,也比他瘦,方满的短袖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露出大片雪白的锁骨和肩膀。 孔缺低头看脚,李秘不小心看见了他颈后淡红的吻痕,内心疯狂咆哮,他们到底做了没有?!连孔先生都有性生活了,我快四十了还是个处男! 李秘怨念实在太深,孔缺捕捉到了他的想法,惟妙惟肖地模仿道:“他们到底做了没有……我快四十了还是个处男!” 虽然这句话是孔缺说的,但他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于是四周来往的病患纷纷将目光聚焦在李秘身上。方满拎着行李箱出来,正好听见了孔缺的复读,默默将箱子塞进李秘手里,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秘:“……” 李秘迷迷瞪瞪地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孔先生他没有穿鞋子。” 方满深吸一口气,道:“我抱他走。医院里到处是白大褂,我怕他受刺激。” 李秘:“……抱着就看不见了?” 方满气沉丹田,张开双臂,孔缺熟练地蹿进方满怀里,把脸埋进方满暖暖的颈窝,闭上了眼睛。 方满呼哒哒地百米冲刺往前跑,李秘一惊,咕噜噜地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追。 三人风风火火上了车,方满累得不行,靠在车窗边打瞌睡,孔缺盯着方满的睫毛,伸手拨了拨。 阳光照在方满的睫毛尖尖上,孔缺被上面的光芒迷了眼睛,拨了一路。 方满醒来时,感觉眼皮有点痛,他低头一看,孔缺手心躺着几根睫毛。 方满:“……你拔我睫毛?!” 孔缺通过主谓宾推测他刚才玩的部位叫“睫毛”,握紧手心高声道:“睫毛!睫毛!” 车子驶入庄园,巨大的白月光雕像缓缓映入眼帘,孔缺动作忽的一顿,啊了一声,扑到车窗边拍窗。 方满听见他说:“哥哥。” 李秘忙停下车,方满替孔缺打开车门,孔缺光着脚跑了出去,站在雕像下面一蹦一跳,“哥哥!哥哥!” 连话也不会说了,居然还牢牢惦记着这锥子脸。方满看孔缺连手里的睫毛都不要了,伸手去摸白月光雕像的石座,心里酸溜溜的。 第66章 好好学习 方满拉了拉孔缺:“走了。” 孔缺被方满拉着走了几步,宛如被白月光雕像吸了魂,甩开方满的手跳上石台抱住雕像的脚趾头不肯下来。 方满又酸又气,仰头冲着孔缺喊:“你在逗我吗?你要住这儿?” 孔缺:“你在逗我嘛?你要住这儿?” 方满:“别学我,你气死我了!” 孔缺:“别学我,你气死我了!” 方满:“……孔缺,你是傻逼!” 孔缺机智地换了主语:“方满,你是傻逼!” 方满:“……” 李秘站在下面蹦跶着疯狂甩小手帕,哄道:“孔先生!你先跟我回去,你看那栋房子,里面不仅有一百多个白月光的等身雕像,还有画像,手办,仿真ai机器人……” 孔缺无动于衷,高高地骑在月光男神的大脚趾盖上,俯视他的江山。 方满不敢爬上去拉孔缺,要是孔缺一激动,直接爬到了雕像的头顶,就太危险了,局势一时僵持不下。 李秘叹了口气,问方满道:“方先生,麻烦您在这里照看孔先生一会儿,我去拿几个等身版月光男神雕像过来,或许能吸引孔先生的注意力。” 方满往草地上一坐,叹道:“哎哟,要命了。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李秘这一去,就去了半小时,回来时身后跟着一排黑衣大汉,有的两两组队,拿小推车运送着一尊等身汉白玉月光雕像,不同于门口这尊下身还套着裙子的,现在这位等身雕像,居然一丝不挂,几把还出奇地得大,非常抢眼;有的大汉怀里捧着一副白月光油画,画的是月光下一个自带圣光的美男朝着一口井伸出了手;有的背着仿真ai机器人,还有的捧着一箱子迷你小手办。 有趣的是,这些月光男神都长得不太一样,不是小红痣点歪了,就是脸型变了,就像孔缺自己也不能确定月光男神到底长什么样一般。 方满最好奇的是仿生机器人,他站在机器人男神面前目瞪口呆,他知道孔缺对月光男神有着疯子一般的偏执,但没想到孔缺骚操作这么多。这机器人远看真的太像人了,柔软雪白的皮肤,鼻尖上鲜艳的小红痣,蜂蜜色的眼睛,浓密的睫毛,方满一晃眼,恍惚看见了年轻时帅得提神醒脑的自己。 他要是瘦个二十斤,白上两个度,把脸上的小细纹弄弄平,说不定就长这样。 方满按下电源,机器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冲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睛,那笑容变态又吊诡,几乎和孔缺没失忆前的微笑一模一样。方满被吓了一跳,顿时就不觉得这机器人像自己了。 方满越来越奇怪,他总觉得孔缺似乎和月光男神不熟,不熟悉他的长相不熟悉他的性格。他怀疑月光男神从来就不存在,是孔缺虚构出来的精神寄托。 大汉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放在草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成一个圈,仿佛某种神秘的召唤阵法。 被召唤的对象——孔缺,高贵地坐在月光雕像的脚趾上,坦然接受人们的供奉,甚至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秘:“……完了,我感觉孔先生好像更不想下来了。” 方满打了个哈欠,酸溜溜道:“我看,现在只有你去把男神本神请过来,孔缺才会下来。” 李秘捏着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要是能请,我肯定请了。月光男神他……已经……”李秘不敢说死,只委婉地道,“去月球了。” “他和孔缺怎么回事儿?” 李秘摇头道:“不知道。我入职第一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孔先生物色月光男神替身,那时候孔先生就对月光男神很有感情了。” 方满嗯了一声,李秘四年前入职,那时候孔缺十八岁,难不成孔缺小时候就和月光男神认识? 这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孔缺也失忆了,月光男神到底是何方神圣或许会成为他一辈子都解不开的迷题。 方满:“……我心好塞。” 李秘担忧道:“方先生,您脸色确实不太好。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盯着。您可不能垮啊。” 方满内心深处并不想看见锥子脸男神和孔缺腻腻歪歪,但孔缺那天就是在这座雕像下面自杀的,方满有阴影了,他无法承受孔缺再次死在他面前。 方满让人搬了一张摇摇椅,捧着保温杯瘫在椅子上摇啊摇,手边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撒满了花里胡哨的糖。 古有守株待兔,今他守糖待缺。 方满很有耐心,孔缺远远看了桌子上撒落的糖,阳光照在糖纸上,糖纸反射阳光,亮晶晶的像星星,而方满像坐在星星的月亮。 孔缺没有去摘星星,他现在不想吃“酸”,想和哥哥待在一起。而且方满很明显在用星星做陷阱诱捕他。 他是不会上当的。 李秘给孔缺送了iad,并下载好了各种学习资料。 孔缺一脸严肃地点开了少儿识字宝典,从拼音学起。 他认认真真地念:“啊,哦,额,一,呜,淤……” 方满坐在摇椅上望着孔缺,仿佛看见他头上冒出了一行行字。 “智慧 100。” “智慧+200。” “情商+10。” “变态度+50。” “升级至小学五年级。” …… 方满听着孔缺那边热火朝天的学习声,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太困了。 晚上七点半,晚霞还剩下最后一点光,天边一轮明月裹在薄纱似的云探出了头。 孔缺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靠在月光男神的脚脖子上,低头以二倍速看视频,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信息海绵,在吸取普通知识之余,探索如何成为一个平常人。 孔缺发现,他能模仿人的大部分表情,唯独哭,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似乎没有眼泪,做不到像方满那样,眼眶自动出水。 方满好神奇,让他哭给我看看,这样就可以近距离观摩学习了。 孔缺推了推眼镜,终于抬起了头,他跳下石台,发现方满和李秘都睡着了。 这也意味着,放在小桌子上的糖没有人看守,他可以摘星星了! 孔缺悄摸摸走到桌子旁边,精挑细选,选了一颗包装耀眼的糖,轻轻剥开糖纸,将红宝石一般的糖啄进了嘴里。 孔缺以为它吃起来会和酸的滋味一样,没想到截然不同。有一点酸,但更多的是甜,他觉得这味道像方满的眼睛,很温暖。 方满在睡梦中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警觉睁眼,发现孔缺正蹲在他脚边,地上五颜六色的糖纸落了一地。 孔缺咬糖:“嘎吱嘎吱……” 方满:“缺er!” 偷星星被发现了!孔缺抓了一把糖,站起来往月光男神那边跑,方满一个狗打挺,一把将孔缺拦腰抱住,锢在怀里道:“回去睡,明天再来看你哥哥。” 孔缺道:“我要搭帐篷。” 方满震惊:“卧槽,你质变了?想起什么没有?” 孔缺咬糖:“嘎吱嘎吱。” 方满无奈道:“你吃了多少糖啊?回去刷牙,你想搭帐篷也行,洗完澡刷了牙再回来。” 孔缺想了想,同意了。 他想起书上说,刷了牙之后就不能吃糖了,不然会蛀牙,于是抓紧机会又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孔缺一拆开包装,方满就闻到了强烈的榴莲味,对他的鼻子造成暴击,他皱了皱眉头,视死如归道:“来吧!” 孔缺将长条形榴莲糖顶到一边,腮帮子鼓起一小块,含糊道:“来什么?” 方满:“……”好像有哪里不对,要换以前,孔缺早扑上来亲他八百回了。 方满喉结紧张地滑了滑,“这糖什么味啊?” 孔缺认真品了品,道:“像大猩猩在鼻子里唱歌。” 方满试探道:“挺酸的吧?” 孔缺摇头,“不酸。甜的。” 方满脚步一顿,拉住孔缺的手腕,duangduang地蹦跶起来,蹦几下抱他一下,然后继续蹦。 孔缺:“……?” 孔缺捕捉到了方满的想法,非常混乱,无法获得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一些“卧槽卧槽嗷呜嗷呜嗷呜”“他好了他好了他好了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碎片化的信息外,孔缺还捕捉到了来自方满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 轻飘飘的,方满似乎要脱离地球引力飞起来了。 连带着他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似乎也要飞起来了。 孔缺拉着方满的手,往下一沉,以防方满真的飞走,“方满,你怎么了?” 方满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你好像有味觉了。” 孔缺:“……我问你怎么了?” 方满抹去眼泪,笑了笑,“我……特么为你高兴。总算有点活着的盼头。” 孔缺奇怪道:“这是高兴吗?为什么你的眼眶又出水了?” 方满:“喜极而泣。” 孔缺瞪起黑幽幽的眼睛,好学道:“我也想哭。” 方满:“……” 孔缺想起刚才看的小黄文,微笑道:“艹哭我。” “……???????”方满的眼泪正要决堤,又活生生被吓了回去,“你刚刚看了什么?李秘居然给你看……看这种玩意儿?你现在不是应该看中小学生青春安全教育手册吗?!” “不是李秘给我的。”孔缺推了推眼镜,“我打开网页查人体生理结构图,下面有一个小框,上面有一个女人,还有一行字——老公出差一个月,公公半夜来我房间。我就点进去看了。” 方满:“……” 孔缺迫不及待地和方满分享他收获的新知识,“除了艹哭我,用力点,还有你好大!” “卧槽,等会儿……”方满揉了揉耳朵,热得不行,“你现在教科书看到什么阶段了?” 孔缺微笑道:“高一。” 方满:“……”完蛋,正是躁动的青春期。 孔缺带着一身榴莲味扑上来,“我想哭!” 方满拔腿就跑:“自己一边儿哭去!” 第67章 回忆 方满啪嗒啪嗒地踩着人字拖往别墅里跑,孔缺追在方满身后,弹跃而起,稳稳地在方满的背上软着陆,两个大男人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卧槽……”方满感觉自己原地矮了三寸,捞着孔缺膝盖弯,将人往上提了提,驮着孔缺慢慢走。 孔缺两条腿往前勾,夹住方满腰,划船似的往后划,“快一点。” 方满:“……您自己下来走成么?” 孔缺翘起一只脚给方满看,“没鞋子。” 方满:“得得得,要不我把我鞋给你,您背我?” 孔缺又翘起一只脚,左右晃了晃,就像在摇头,“我不喜欢你的鞋子。” 方满:“为什么?” 孔缺:“不好看。” 方满乐了一声,“哟,你连审美都回来了?” 孔缺没说话,把下巴磕到了方满左边的肩膀上蹭了蹭。 方满吸了一口气,道:“把脑袋搁右边,你早上咬的血口子还疼着呢。” 孔缺掀开方满衣服看了看,半圈整齐的牙印肿得发紫。孔缺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这种程度的伤一个小时就会好。 孔缺逐渐变臭,微笑道:“为什么还没好?” 方满本来想说“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但马上又咽了下去。他不想提醒孔缺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最好他一直都这么傻乎乎的,吃几颗糖就变得香喷喷。 方满贫道:“大概是我的皮肤想让你的牙印多留一会儿吧。但以后别咬了啊,痛死我了。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方满心里萌生出一个浪漫的想法,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二十分钟后,方满气喘呼呼,“哎,不是,还没到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孔缺的庄园大得超出方满想象,平时坐车还不觉得,背着一百多斤的孔缺走了二十分钟简直要命了。 孔缺道:“方满,放我下来。” 方满:“我不。” 方满咬了咬牙,心道他以后说不定要照顾孔缺一辈子,要是连背着孔缺走到家都做不到,他以后要怎么背负孔缺的命? 方满:和虚空持续斗智斗勇。 终于又走了十多分钟,走到了孔缺睡觉的别墅,方满开了指纹锁,牵着孔缺走进去。 一进门,就听见了猫叫。 喵呜原本在豪华猫爬架上咬毛球,闻见方满和孔缺进来,往下飞扑,轻巧地落到了身上,猫爪勾着衣服,三两下就爬到了孔缺的臂弯里。 “喵~” ———— “喵~” 一只白色的小猫躺在手心,耳边是一个男人温和的话语,“孔雀,杀了它。” 那猫还很小,又软又暖,有着粉色的肚皮和爪垫,肚皮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 “掐着它的脖子,它会死得很漂亮。你要注意看它的眼睛,快死的时候,瞳孔放大,还有红色的血丝和透明的眼泪。就像一面拥有红色裂纹的镜子,你可以在它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它也只能看见你。你们是一体的。” 他按着他的头,逼他去看猫的眼睛,“来,孔雀,和它共感,试试濒死是什么滋味。” 画面一转,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怪物怪物!你是不是杀人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生下你,救命啊别过来……” ———— “孔缺!!!” 喵呜爬进孔缺怀里时,方满还觉得挺欣慰——总算有肯亲近孔缺的小动物了,果然从小养起还是有效果的。 但下一刻,孔缺的气味突然变了,他带着古怪的微笑掐住了喵呜的脖子,喵呜炸毛,尖利地叫了一声。 “孔缺!”方满用力掰着孔缺的手,吓出一身汗,“放开!卧槽,快放开!” 咚! 方满揍了孔缺一拳。 孔缺猛地松开手,宛如一个溺水之人终于浮上了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 喵呜逃出升天,撒开四肢飞快钻进了猫窝,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方满搂过孔缺,搓了搓他刚才挨揍的下巴,“怎么了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告诉我!” 孔缺喃喃道:“你怕我,你打我……为什么创造我,既然我是怪物,为什么不杀了我……妈妈……” 方满揉着孔缺头发,低声道:“缺er,呼吸,深呼吸,冷静。都过去了,伊生已经死了!” “别碰我!” 孔缺一把推开方满,光着脚往地下室,方满慢了半拍,没拉住,孔缺越跑越快,跑进了地下室。 “孔缺!开门!”方满用力拍了拍门,手被钢板震得发麻。 方满连忙给李秘打了电话,告诉他孔缺进了地下室,问他有没有办法打开。 “方先生,我从来没有去过地下室。”李秘为难地说,“平时孔先生不允许别人进去。” “他会在里面做什么?” 李秘犹疑道:“……我不太清楚,但有时候孔先生身上会有自己弄出来的伤痕。” 方满搓了搓脸,勉强道:“孔缺他精神好像有点不对。你马上去找几个撬锁的,我们得拆进去。” 挂了电话,方满借着手机的光照了照周围,从楼梯下来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因为平日里没人敢来地下室的缘故,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微小的浮尘像深海的微生物,在手电的光束下飘舞。 方满灰头土脸,连拍带踢地吼:“孔缺,你出来!你出来!别一个人瞎想!” “你都有味觉了,可以吃好吃的了!别伤害自己!” “开门开门!你他妈混不混蛋啊?你就把我一个人关门口!” “不是要我艹哭你吗?!你出来啊,我艹死你!” …… 没有丝毫的回应,精钢门死气沉沉,整个过道只有方满的回音,手机的光黯了下去,方满无力地靠在门上,冰冷的感觉从后背蔓延到全身。 “艹。”方满红着眼睛骂了一声。 第68章 正缺选择 方满原地蹦了蹦,深吸一口气,希望能冷静下来,没想到呛了一口灰尘,打了个天大的喷嚏。 这灰尘,得有个十几年了吧。光线扫过地板上厚厚一层灰,还能看见孔缺和他的脚印。 方满盯了几秒,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灰毯上只有刚刚他和孔缺踩出来的脚印,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孔缺十几年没有来这里了,第二种可能就是,或许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通往地下室。 按照地形来看,地下室上面隔一层楼,正是孔缺的卧室。 啪哒哒哒哒哒哒哒! 方满卷着一片灰尘大跨步往外急射而出,一路砸进孔缺卧室,打开了他的衣柜,挤进了一堆孔缺的天价西装里。 那次在澳大利亚玩密室逃脱,他们是从孔缺妈妈的卧室衣柜里进地下室的,似乎人一进去衣柜就像电梯一样往下降。 方满关上衣柜门,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衣柜毫无动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衣柜。 这下方满彻底暴躁了,双手一抻将挂着的衣服往两边压,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柜里。 “孔缺!你他妈快把我逼疯了!!!” 话音未落,忽听格拉一声轻响,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方满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柜子动了。 卧槽!方满内心狂喜乱舞,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绷成硬硬一坨,生怕一动这柜子就故障了。 几个呼吸间,衣柜无声落地,方满迫不及待拉开柜门,刚迈出一只脚,宛如实质的血腥味直冲头盖骨。 是新鲜血液的气味,不是孔缺身上带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孔缺……呕……”方满直犯恶心,捏着鼻子跨出去,手电筒的光往前一照,照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光线照过来,孔缺瞳孔一缩,却没有偏过头,直直看着方满。 “缺er……” 光圈往下,方满看见孔缺陷在一个巨大的电椅上,左腿鲜血淋漓。 “孔缺!”方满憋着一口气,上前握住孔缺冰冷的手。 孔缺手腕一翻,同时抓住了方满的手。 “啊艹……”方满缩回,用力甩了甩——他妈的孔缺身上居然带电! 方满这么一喊,肺里储存的空气就散了,吸了一口浓稠的血气,低头又见孔缺血淋淋的大腿,头晕目眩,向后退了几步,咚一声砸到了地上。 孔缺:“……” 孔缺拢了拢手掌,手心还停留着方满的温度,他用力一握,可不管握得多紧,方满的温度还是流失在空气里。 最后一丝温度也飘逸走后,孔缺本能地慌了,他解开束缚带爬到方满身边,不停推他。 “方满方满方满方满方满……” 方满没醒。孔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信息:方满晕血,他讨厌血。 孔缺的腿已经不流血了,但上面的血还没干,难怪会把方满吓晕。 孔缺若有所思,站起来打开了灯,撕掉上衣,脱去裤子,踩着血赤脚走向浴室。 打开喷头,透明密集的水珠砸到皮肤上,冲去鲜红的血污,露出苍白的皮肤,只是大腿上三道刀痕碰到水又开始流血,孔缺关掉水,扯了一条毛巾,牢牢扎住伤口。 孔缺仔细检查全身,确认他已经把血洗干净了,又扯了一条毛巾,走到方满身边,去擦地砖上的血。 方满咳了一声,刚睁眼就见孔缺跪在地上擦地板。 而且没穿衣服。 正撅着屁股对着他。 方满懵了一秒,身上残留的被电击的痛麻感让他想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子坐起来,拍了孔缺屁股一掌。 “孔缺,你在发什么疯?!” 孔缺转过身,迷茫道:“……什么?” 方满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自残?” 孔缺:“……” “我他妈问你话呢,为什么?电击,刀割,你还干了什么?!” 孔缺眨了眨眼睛,“这是……惩罚。” 方满呼吸一窒,道:“谁在罚你?” 孔缺越过方满肩膀,指着角落,“父亲。” 方满回头一看,角落里什么也没有。 “他早死了!”方满豁一声跳起来,冲到角落踢了空气几脚,气急败坏道:“你好好看看,他是你的幻觉!幻觉!幻觉!” 孔缺摇头道:“……我发现他之后,他就走了。” 看起来孔缺没办法分辨幻觉和现实,而且他在逐渐恢复记忆,等彻底恢复那一天,恐怕还是会去死。深深的无力感弥漫上方满的心头,转而转化为无能狂怒,他走到孔缺身边,摸了摸孔缺尤带水珠的脸,低哑道:“缺er,你快把我逼疯了。” 孔缺:“……” 方满抬起眼睛,他脸上有汗有灰还有血,看起来脏兮兮一团,唯有蜂蜜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孔缺,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个傻逼,幻想自己有超能力,救世主勉强能当,超级英雄舍我其谁。后来,发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一个人的命只有自己才能背,背着另外一个人的命走,能走多远?” 方满自嘲一笑,“我活了三十年,最倒霉的事就是遇见你。” “我现在又成个傻逼。你已经成功逼疯我了。” 孔缺听不明白方满在说什么,歪了歪头,伸手接住了方满的眼泪,落在手里冰冰凉凉,孔缺伸出舌头正要去舔,方满按住他的手,“不准舔,我同意你舔了吗?” 孔缺:“……没有。” 方满揉了揉孔缺湿润的黑发,指尖往下滑过他比例完美的五官,最后五指并拢,轻轻掐住了孔缺纤长的脖子。 “你是我的,你的头发,你的血肉,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怪物。” 孔缺的喉结在手心里滑了滑,他兴奋盯着方满的眼睛,呼吸急促地想扑过来,方满咬了咬牙,掐着他脖子把他按回去。 “我没有让你动,你就不准动。”方满深吸一口气,“你伤害了自己,让我很生气,所以我要惩罚你。你接受吗?” 孔缺红着眼眶,纯黑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方满,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身体却很乖,一动也没动。 “我接受。” 方满看了电击椅一眼,道:“坐上去。” 这是孔缺最熟悉的惩罚,他坐上黑色的皮椅,将遥控器递给了方满。 方满接过遥控器,道:“你自己能解开吗?” “还有一种解不开的模式。”黑色的铁链绕过雪白的皮肤,孔缺熟练地把自己绑好,期待地看着方满,“红色的按钮是开关。” 方满拽了拽链子,确认它很结实,孔缺挣不开,道:“结束以后,如果我发现你用力挣扎,被链子磨破了皮,惩罚会加倍。”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问:“怕疼么?” 孔缺道:“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疼,”方满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孔缺身边。 顶着孔缺炙热的眼神。 打飞机。 “方满!”孔缺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又被链子叮铃铃地扯了回去,“我也要!” “但你怕饿。”方满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孔缺,“记住我的话,别被链子磨破皮了。” “你是我的,只有我能伤害你,你自己也没有资格。” “方满……”孔缺红着眼眶舔了舔嘴唇,“亲亲我。我要。” “这是惩罚,不是享受。”方满艰难抵御着孔缺对他的反向共感,忍住不去靠近孔缺,艰涩道:“如果你乖,我可以奖励你。” 铁链声顿停,孔缺停止扭动,热切地看着方满,“什么奖励。” “看你表现。” 孔缺不扭也不叫了,只一味盯着方满,咬着嘴唇。 方满很快就发现孔缺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孔缺注意到方满的视线,舔了舔唇,似乎才意识到他违反了方满给他制定的规则,惊慌地看了他一眼。 很有效果嘛,已经意识到自残会招来惩罚了,方满心里是满意的,脸上却越发冷了,“你又伤害了我的小怪物。” 孔缺快速摇头,道:“不痛的,很快就好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破皮,我也不喜欢。”方满捡起孔缺撕掉的短袖,团巴团巴塞进了孔缺嘴里,宣布道:“惩罚加倍。” 方满在孔缺眼皮子底下挊了一把。 孔缺简直要疯了,咬着布团,浑身都是汗,皮肤发红,像一块放在皮革上的粉玉。 他不喜欢这样,他想钻到方满的怀里去,而不是被方满放到一边,怎么也碰不到他。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惩罚。 但加倍的惩罚并没有结束。 方满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手上有孔缺喜欢吃的“牛奶”。 正顺着中指滴下来。 孔缺仰起了脸。 在牛奶要滴下来的瞬息,方满收回了手,甩了甩,将“牛奶”甩到了地上。 方满见孔缺大腿上的伤口开始渗血,见好就收,拿掉了孔缺嘴里塞的布团。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孔缺的眼泪,只有一点点,亮晶晶的蓄在眼角,像一颗小小的水晶。他瞪着方满,看起来委屈巴巴,“奖励,我乖了。” 方满:“你想要什么?” 孔缺:“亲我,抱我,艹我。” 方满:“你想得美。” 孔缺眼角的泪水顿时变得大颗了,他闭上眼睛,偏过了头,不想和方满说话。 “哟,还有脾气了,”方满笑了一声,“还有最后一点考验,你通过了,我就奖励你一个新玩法。” 孔缺又把头转了回来。 方满将遥控器递给孔缺,道:“我现在去洗澡,我把这个遥控器给你,开还是不开是我给你出的选择题。你选对了,你能得到奖励。选错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觉,我去和喵呜睡。” 孔缺:“……” 方满看似轻松,实则警惕地去洗澡了,给了孔缺一个时限,“五分钟的考试时间。” 淅沥的水声响起,孔缺的拇指放到了红色的按钮上。 正确答案是什么? 他喜欢这样的疼痛,这是他最熟悉的,和外界交互的方式,他现在太需要这样的疼痛,让他获得镇静。 这是伤害吗?孔缺觉得是享受。 他正要按下去,方满隔着老远咳了一声。 孔缺突然又想起方满的话,“你是我的,只有我能伤害你,你自己也没有资格。” 方满觉得这是伤害,如果他按了,方满又要惩罚他了。 孔缺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遥控器扔到了地上。 遥控器落地,发出啪一声脆响,不管怎么样都捡不回来了。 孔缺忽然又害怕起来,他选对了吗? 如果错了怎么办? 孔缺动了动脚,想把遥控器夹回来。 啪嗒啪嗒…… 方满从浴室里出来,摸了摸孔缺的头,“你选对了,恭喜你,获得了奖励。” 孔缺:变香! “是什么!” 方满替孔缺解开链子,孔缺迫不及待地往方满怀里钻,方满推开他,道:“我同意你抱我了吗?” 孔缺:“……没有同意。” “你是要我抱你?还是神秘奖励。” 孔缺犹豫了,方满替孔缺穿上睡衣,耐心地等他回答。 半晌,孔缺道:“神秘奖励。” 方满笑了笑,道:“缺er,你喜欢疼是吧?” 孔缺迟疑地点了点头。 方满道:“只有我才可以让你疼,你记住了吗?” 孔缺复述道:“只有你可以让我疼。” “转过去。” 孔缺想起了他刚刚看的网页小黄广,乖乖地转过身去。 方满心里有气,抡起巴掌,狠狠地扇了孔缺一掌。 “就尼玛离谱!” “嗯……”孔缺扶住了椅背,被打出了浓烈的红酒香气。 谁知,方满打了这一下之后,居然没动静了。 孔缺转过头,红着脸叫道:“方满……” 方满摊手道:“没了。” 孔缺:“这就是神秘奖励?就一下?” 方满道:“今天就一下,我累了。你要快点上去睡觉,睡前我可以再来一下。” 孔缺:……变臭! 第69章 不想了困死了 两人回了孔缺的卧室,孔缺牢牢记住方满说的,只要他乖,睡前可以再来一下,乖乖爬上小床,戴好软软的睡帽,撅起了屁股。 方满:“……” “我打完你就睡。” 孔缺:“两下!” 方满坚持自己的原则,说一下就一下,拍完响亮的一巴掌,“没得讨价还价,睡觉。” 孔缺臭臭地翻过身,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方满坐在沙发上,直到孔缺身上的味道变得淡而平稳,确认他睡着了,才揉了揉脸,无声叹了口气。 方满想起刚才在地下室所作所为,按理来说,他应该老脸一红,事实上,他几把一硬。 他清楚地知道他在控制孔缺,最可怕的是,他很享受控制孔缺的过程,就像他享受全面掌控片场调度,一点一点地打造自己的作品。 他不知道是当了导演导致他控制欲很强,还是因为他控制欲很强才当了导演,他只知道孔缺不是他的作品,他是一个独立的人。 方满发出灵魂质问:难道我也是个变态? 奇怪的自我认知增加了。 十分钟后,方满想开了,因为再怎么纠结他都已经没法回头了,事已至此,那就当个变态吧,他觉得他能守住底线,不会糟蹋孔缺。 方满老佛一般拍拍肚皮,趴在沙发上睡觉,由于撸多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遥远的非洲,周向晚接到了一个电话。 “angel,孔先生的别墅突然多了大量安保。” 周向晚将他心爱的狗子寄养在孔缺那边,自然会派他的人担任临时铲屎官,守护哈哈快乐成长,并每日和他汇报情况。 “哦?”周向晚用食指绕起金色头发卷圈圈,“孔缺还活着吗?” “孔先生还活着。三天前进了一次医院,昨天刚出院。” “知道了。” 周向晚想了想,给孔缺发信息。 “我明天来接哈哈。你让人铺好红毯迎接我。” “五分钟了,你还没回我。” “十分钟了,你还没回我。” “半小时了,你还没回我。” 周向晚无聊地骚扰了十几条,决定启程去孔缺那边看看。 孔缺的庄园戒严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毕竟孔缺这人瞪谁谁自杀,一个人能顶十几个杀手用,自己也不怕死,所以从来没带过保镖。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增加安保? 周向晚怀疑孔缺被人挟持了,这些安保不是来保护他,而是用来囚禁他的。 周向晚扎好丸子头,义薄云天地拍桌子,想着他作为孔缺最仙最好看的盟友,是时候帅气登场,救孔缺于水火之中,还他上次救哈哈的人情了! ———— 方满坐在孔缺办公室,注意力一半用来打游戏,一半分给孔缺。 孔缺恢复了少许记忆后,终于不再执着于方满的大裤衩,穿回了惯常的黑色定制西装,坐在办公桌前,手边摆着一盒糖,听李秘给他紧急恶补他的合作伙伴们都有谁。 “这是x国众议院共和党议员约瑟夫,他不太情愿与您合作,但您手里有他的证据……” “他叫弗拉基米尔别雷夫安德列耶维奇斯基angel。中俄混血,现在是俄国国籍,您一般叫他周向晚。你和他利益关系比较复杂,他想吞了您的生意,您也想吞了他的生意,你们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彼此合作……对了,那条哈士奇就是他的。” …… 李秘的t有一百多张,讲了一半后,孔缺敲了敲桌子,微笑道:“李秘,辛苦了。你出去休息半小时再进来。” 李秘点了点头,忙不迭出去了。孔缺嘎吱嘎吱地咬了颗糖,坐在转椅上咕噜噜滚到方满身边。 “方满,我认真工作两小时了。” 方满道:“……你真棒?” 孔缺:“我想要奖励。” 方满想了想,乐道:“那你自己选,是要亲亲还是抱抱?” 孔缺歪了歪头,微笑道:“我想要拍屁。” 方满:“……行吧。”方满真的没有想到孔缺的终极爱好居然是拍屁。 孔缺推了推眼镜,香喷喷地爬上沙发:or2。 西装裤不同于大裤衩,绷紧了之后显得孔缺屁股又圆又翘,一巴掌拍下去,还会有一股反弹的力量震回来。 方满打了一下就不打了,道:“那个把哈士奇养在你家的人叫周向晚是吧,他长得和你月光男神像不像?” 孔缺:“……不像。他眼睛是蓝色的。” 方满酸溜溜道:“不像你男神,还帮他养狗啊。我想死狗老斯了,我想把他接到身边。” 孔缺:“好。” 方满顿了顿:“孔缺,永远都不可以用狗老斯和我妈妈威胁我。你可以做到吗?” 孔缺同样答应得很干脆:“可以。” 方满啪啪啪对着霸总俏屁一顿输出,“真乖,奖励你。” 这时,窗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关键在于他们在三楼。 方满被吓了一跳,扭身瞪向窗户。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裤,以及白色风衣,背上还黏着对白色小翅膀的金发男人悬挂在窗外,扛着冲锋枪朝孔缺招了招手。 方满:“……”这是什么东西! 第70章 晚妹日常打扮姐妹 那天阳光正好,男人金色的丸子头和支棱在两边的白翅膀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宛如天使降临,险些闪瞎方满的眼。 但天使身上背的枪能在五秒内把他和孔缺打成筛子!方满瞳孔一缩,揽过孔缺就地一滚,滚到了沙发底下。 “谁啊?”方满的心砰砰跳,生怕下一秒他就开枪,“你仇人?” 孔缺推了推眼镜,道:“周向晚。” 方满:“把哈士奇养你家那个?!卧槽,刚才李秘是不是说他想吞你生意?” 话音刚落,李秘开门进来,叫道:“不好了,孔先生,周向晚打过来了,您快和我走!” 李秘屁滚尿流地进来,正好与挂在玻璃前晃荡的周向晚看了个对眼。 周向晚朝他眨了眨右眼,抬起枪托击向玻璃,嘎啦一声,大片的玻璃像碎冰一样哗啦啦落了一地,他荡秋千似的往房间里一荡,下半身进去了奈何翅膀被卡住,只好又敲了玻璃一下,才稳稳地踩在了实地上。 “李秘!”周向晚欢快地蹦了起来。 李秘当下魂飞魄散,捏着小手帕滚到了沙发底下,抱着方满的大腿:“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满:“……” 周向晚击碎玻璃的时候,方满闻到了一股活泼有力的酒精味道,就像泡在冰块里的伏特加,火辣辣地刺鼻。 周向晚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k,我来救你啦!”(俄语) 目前的孔缺只掌握了中文,所以完全听不懂周向晚在说什么,本能判断他是个巨大的威胁,对方满道:“你先走。” 说完,孔缺踩着沙发跳起来,抡起手杖朝着周向晚砸去,周向晚抬起枪身堪堪挡住砸下来的手杖,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打我?孔缺!你不理我就算了,你还想打我!”(俄语) 李秘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枪,对准了周向晚,用俄语颤抖道:“angel先生,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们,也走不出这个庄园。请你冷静。” 周向晚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此话未完,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穿皮裤的男人端枪冲进来,枪口齐齐对着孔缺,“放开angel!” 孔缺劈手夺过李秘的枪,手枪在他手里流畅地调转方向,开枪似乎成了他的本能,哪怕失忆了也依然熟练,开保险扣扳机一气呵成,枪口对着周向晚脑袋,子弹出膛一声巨响。 “angel!!!” “孔缺!”方满抓住了孔缺的手腕,他没有闻到周向晚身上的恶意,也不想孔缺再杀人。 枪声过后,周向晚依然站着,慢慢抬手,茫然地捂住了他的小翅膀。 他的翅膀被打出了一个洞。 要不是刚才有人推了孔缺手腕一下,导致子弹偏离,被打出洞的就不是翅膀而是脑袋了。 周向晚咬了咬牙,又愤怒又伤心又委屈道:“孔缺,你要和我一起死是吧?这一切难道是你故意做出来引我上钩的圈套!你利用我对你的友谊!”(俄语) 方满用英语道:“别激动,他不记得你了。” 周向晚这才注意到方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他眼熟,再一看他浓密的头发,终于想起来了,磕磕巴巴地用中文道:“你……你……孔缺的情人……头发很多。你,我见过。” 方满:“啊……” 周向晚新奇地挑了挑眉,比划道:“你变小了……不对……你变窄了……不对,中文里肥对应的是什么?” 方满骄傲挺胸:“我瘦了。” 周向晚拍手,“对,你瘦了!”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周向晚和方满的对话实属诡异,李秘和周向晚的皮裤天团们不知所措,倒是孔缺收回了枪,挡在方满面前,微笑道:“你来干什么?” 周向晚哼了一声,气鼓鼓道:“我来接哈哈,顺便看你是不是被人挟持了。” 孔缺:“带着枪来看我,砸玻璃进来?” “救人,不就应该从天而降,帅气登场吗?如果我从正门进,我仙男的高贵要如何体现?”周向晚指了指方满,道:“我看他打你屁股,以为你被他**了!” 孔缺坦然道:“不是虐待,我喜欢被打屁股。” 方满:“……”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方满身上,饶是方满脸皮厚,也扛不住这种社会性死亡名场面,捂住自己的脸。 周向晚道:“他说你不记得我了?你失忆啦?” 孔缺点了点头。 周向晚警惕道:“我不信。” 孔缺笑了笑,道:“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你不是过来接哈士奇的吗?” “你欠我两亿美金,还记不记得?” 孔缺微微一笑,道:“是你欠我两亿。” 周向晚哽了哽道:“还说你失忆,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嘛!” 孔缺露出资本家的无情微笑,“我早上看过账本。” 周向晚:“……” 刚才孔缺打算一枪把他爆头的狠厉着实伤了周向晚的心,他和孔缺的合作一方面是利益驱动,一方面还是对彼此有着微妙的信任。如果孔缺还是这个状态的话,后续的合作周向晚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我看你就是骗我,失忆?这年头韩剧都不这么拍了。”周向晚指了指翅膀上的洞,悲愤道:“孔缺,你赔我衣服。这翅膀我缝了好久了。” 孔缺想了想,脱下外套递给周向晚。 周向晚没接,他惊呆了。 他发现孔缺西装革履的外表下,内里穿着一件白色短袖。 西装裤配短袖,丑破天际。 “我的眼睛……”周向晚瞪大了灰蓝色的眼睛,“你怎么会穿成这样?我现在相信你失忆了!” 方满道:“嘿,短袖不挺好的。” 周向晚嫌弃地看了方满一眼,“你把他弄丑了!” 方满道:“至少我没在他背后扣两条翅膀!” 周向晚道:“翅膀怎么了?你都没脸长,因为长了翅膀你也飞不起来。” 方满无言以对:“……得,您是天使,您最牛批。” 周向晚:“哼!” 一番鸡飞狗跳后,周向晚和孔缺终于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勉强心平气和地沟通了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孔缺:“你什么时候还钱?” 周向晚最近着实没钱,哼唧唧道:“谈钱多伤感情嘛。” 孔缺微笑道:“我和你没感情。” 周向晚道:“要不这样,我在伦敦有块仓库,里面的衣服外加地皮都押给你。” 孔缺:“……” 周向晚越说越激动,“我带你逛街去呗,听说你快订婚了,穿成这样怎么行。” 孔缺:“我快订婚了?和谁?” 周向晚奇怪道:“方满啊,你不是邀请函都发了?” 孔缺估计是他失忆前做的安排,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周向晚说的有些道理,他一直没被方满艹哭,也许就是因为他穿得不好看。 就这样,在经过激烈的枪战后,周向晚和孔缺居然能一起逛街买衣服了。 方满对周向晚和孔缺之前奇怪的友谊感到不可思议,心里不放心,陪着一起去了。他以为只是普通的逛街,没想到周向晚在伦敦有一整个存放衣服的三层别墅,他和孔缺钻进了衣服的海洋,眨眼就不见了。 方满着实无聊,给老妈打视频电话。 妈妈正骑着电瓶车溜狗老斯,擦了擦汗,以一个影后该有的专业素养演出了毫不吃力的模样。 “阿满。”周文雅优雅一笑。 “妈,遛狗呐?” 周文雅又擦了擦汗,道:“被狗溜呢。” 方满道:“我过几天找人来接狗老斯。开心吗?!” 周文雅饱受狗老斯折磨,简直开心炸了,但面上还是淡定道:“听说你要订婚了?带对象一起回来吧。” 方满:“???” 周文雅奇怪道:“怎么了?” “什么订婚?” “我早上收到了一份邀请函。”周文雅摸了摸狗老斯的狗头,“邀请我八月份来英国参加你的订婚礼。你对象叫孔缺是吧?我看你们一起拍的节目了,挺俊的小朋友。” 方满:“……”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和孔缺订婚了? 周文雅善解人意道:“阿满,你找男朋友这件事,妈妈已经看开了,我一定会来的。订婚虽然不比结婚,但也是个大日子,你得减减肥啦。” 方满捏了捏肚皮上的肉肉,陷入沉思。 关于订婚的事,方满觉得还是要和孔缺谈一谈,喝了一口茶压压惊,便见孔缺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裙跑出来了。 “噗……咳咳咳……”方满呛了一口水,瞪着孔缺。 这件裙子的设计灵感大概来自绿孔雀,孔缺的颜值稳稳地驾驭住了裙子的艳诡配色,他提起裙摆在方满面前转了一圈,下摆的雀羽刺绣大幅展开,露出裙摆下修长笔直的双腿。 “你……卧槽……” 孔缺扑坐在方满大腿上,裙子在沙发上肆意铺开,他凑到方满耳边道:“周向晚和我说,穿裙子车震最方便。” 方满:“……” 孔缺低声道:“方满,你什么时候才会奖励我车震?” 方满:“……” 第71章 古老的命题 方满道:“我这体型怎么震呐?我看要在大巴里震。” 方满说完,听得一声缥缈的干咳。 孔缺微微一顿,低头从裙子底下抽出了方满的手机。 屏幕上正是他老妈略显呆滞的脸。 母子俩相对无言,孔缺往镜头前凑了半张脸,周文雅往后一仰。 方满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匹,“妈,我挂了。” 孔缺歪头:盯。 周文雅在这种时候依然拿出了影后该有的演技,尬笑一声道:“这位是小缺吧,呵呵。你们聊吧。” 周文雅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孔缺微笑道:“你妈妈不喜欢我。” “哪能呢,”方满捏了捏孔缺肩膀,“只是和你不熟。哪怕很熟了,咋一听车震,谁不尴尬啊?” “是么?” “是的!” 孔缺垂着脑袋想了想,他似乎对妈妈这个词有着本能的恐惧。 妈妈不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不会喜欢他。 而且妈妈和他说,没有人会喜欢怪物,只有他学会爱,才能变成人。他没有爱,所以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怪物。 “……我妈妈在哪里?她死了吗?” 方满喉头一紧,道:“关于你妈,你想起了多少?” “她很瘦,长长的头发盖下来遮住了脸。”孔缺推了推眼镜,“她让我别靠近她,说我是……” “怪物是吧?”方满捏了捏孔缺后颈,“那又怎么样?” 孔缺的后颈比较敏感,方满的手干燥又温暖,他被捏得头皮发麻,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撩起裙摆蒙住了脑袋,露出跨在两边的大白腿,方满往下一看,发现孔缺没穿内裤。 “你怎么又没穿内裤?”方满马上掀下裙摆盖住孔缺的腿,“早上不是穿了吗?” 孔缺撩起裙子露出一截小腹肌,“周向晚他说,脱掉的话,车震更方便。” 就尼玛离谱!方满又把裙摆拽下来,道:“我不震。孔缺,我问你,我和你月光男神哪个重要?” 孔缺:“……” 方满道:“那我这样问,我和你男神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孔缺推了推眼镜,道:“你体脂比很高,会浮上来。” 方满:“???” 方满被气笑了,“哎不是,你骗骗我怎么了?你男神都变成雕像了,在水里泡泡又不会死!” 孔缺:“……” 回程的路上,周向晚作为孔缺最好看最善良的盟友,很有眼色地没和孔缺他们坐一辆车,充分给他留足了车震的空间。 可惜,孔缺做错了“老公和男神同时掉水里先救谁”这个古老的命题,方满毫无车震的心情,憋着一口气不和孔缺吵架。 孔缺开着车,越开越臭,猛一脚踩上油门,突然加速。 前方几百米是个弯道,孔缺毫无减速拐弯的意思,要是这么一直冲过去,他和孔缺不死也残。 方满吓一跳,抬手紧紧抓住扶手,吼道:“孔缺!停下!!!” 孔缺叭叭地鸣笛:“车震!我要车震!” 方满:“你他妈个死疯批!停车!!!” “车震!” 方满咬了咬牙,心想你发疯我就陪你疯到底,看谁夯得过谁! “我和你男神谁重要?” “你和哥哥不一样!” 方满一腔热血上头,冲着孔缺吼:“艹,一起毁灭吧,累了!!!” 兰博基尼距弯道二十米,孔缺踩下了刹车,轮胎和地面擦出少许火花,去势不减,撞上告示牌又往前滑行了五六米才彻底停下。 方满被安全气囊砸个正着,懵了好几秒才扭头看孔缺。 孔缺红着眼睛看方满,微笑道:“我算过了,不会出事的,别怕。” 问题确实不大,孔缺没想着和他一起死,刹车刹得恰到好处,但这让方满更气了,这很明显是孔缺想和他车震的套路! 方满的眼睛同样通红,耳边还有嗡嗡的耳鸣声,他揉了揉耳朵,低声道:“好玩吗?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用死来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孔缺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也没有伤害自己,我遵守了你的规则。” “哟,那你特么这么乖,我可不得奖励奖励你?”方满下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一把薅出孔缺摁车盖上,“你不是要震么?那就震!” 第72章 告白 车身微微发烫,孔缺跪趴在上面,双手撑着挡风玻璃,华丽的裙摆向下拖曳,纤韧的腰身弯折,一把细腰被棕色的皮带束起,勒得不紧,似乎脱掉衣物腰会更细一些。 “把腰带解了。” “它只是装饰。”孔缺虽是这样说,还是低头将腰带的扣子解开了。 方满慢慢将腰带抽过来,皮带像一条小蛇划过孔缺腰身,落到了方满手里。 方满淡淡道:“两只手都背过来,我要绑你。” 孔缺一想到要是把手腕磨破皮,又要遭看得见吃不着的惩罚,不情不愿地把手背了过去。 方满比划了一下,细细的皮带绕过孔缺手腕缠了几圈,孔缺低头动了动手腕,一下就将皮带挣脱开了。 孔缺微微偏过头,道:“你绑得太松了。” 孔缺背过手,偏着头,白玉般的脖颈和腰身勾出了流畅迷人的弧度,方满喉结动了动,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后颈。 孔缺的后颈就像一个奇妙的开关,每次一碰它,他就会变成红酒味的孔缺。 “啊……” 干燥的嘴唇蹭过皮肤,很痒。孔缺缩了缩脖子,难耐道:“我不要亲,你咬上来。” “现在不是你要,是我要。”下巴蹭过颈后,将雪白的皮肤擦出一片红痕,方满伸出舌头舔了舔,孔缺仰起脖子哼了一声。 “我不想那么用力地绑你,你抓着皮带,假装我在绑你好不好?” 孔缺:“……” 孔缺想了想,说好。既然不绑,就不会磨破皮,这样方满就罚不到他了,他背过双手,皮带绕过手心,靠意志力自己绑住了自己。 三分钟后,孔缺发现,还是被绑着好,他明明没有被束缚住,可以轻而易举的转过身,伸出手扒拉住方满,把脸埋进他最喜欢的肉乎乎的胸膛里。 但是他左右手互相束缚着,皮带只是缠在手腕上的装饰,真正捆住他的是方满的命令。 他命令他背对着他,所以他的脸不能贴在方满身上,只能贴着冰冷坚硬的玻璃窗。 呼出的错乱气息让唇周的玻璃变得模糊。 孔缺想让方满进来。 可是他命令他并拢腿。 这和孔缺脑子里的车震不太一样,本该是狭窄的车厢,他可以和方满亲密无间地连在一起,方满会亲他抱他,说不定还会说爱他。 没想到还有在大腿上磨出来的操作。 “你为什么突然加速?”方满抓了抓孔缺头发,“我知道你踩了刹车,但是那个弯道如果有车开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孔缺不说话,大腿内火辣辣的,一点也不舒服。 他终于明白了,方满又在惩罚他。 上次是看得见吃不着,这回是磨到了,爽不着。 在方满结束后几秒,孔缺抬起上身,松开背在身后的手,微笑着打了挡风玻璃一拳,将玻璃打出一条缝。 方满:“……” “哎,缺er……” 孔缺红着眼睛,微笑地看了方满一眼,赤脚跳下车盖,钻进车后座蜷着长腿缩成臭臭一团。 方满拉上裤链,确认孔缺的手没打出毛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总感觉那时候孔缺其实是想打爆他的头。 方满坐上驾驶座开车回家。 孔缺微笑着看窗外的风景,如果忽略他身上浓郁的血气,似乎心情挺好的样子。 方满忍着刺鼻的血气,稳稳当当地将车开进孔缺的庄园,干脆停下车,挤到孔缺身边。 “缺er,我们谈谈?” 孔缺转头看了方满一眼,把脚缩进裙子里,抱着膝盖缩成了个不规则的球。 方满把孔缺端起来抱在大腿上,亲了亲他的后颈,“说说,为什么生气。” 孔缺闷声道:“我没有生气。” “得了吧,你快把我熏撅过去了。”方满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过了,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都会被我罚。你今天不是往自己身上割一刀那么简单,你是拿你的命威胁我。你说,我会不罚你吗?” 孔缺:“……你喜欢我吗?” 方满:“……” 孔缺仰起脸,看方满颤动的睫毛,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虽然很不可思议,”方满垂下眼睫,摸了摸孔缺的脸,认真道:“但我确实喜欢你。” 孔缺:“……书上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牵他的手,亲他的嘴,和他一起**。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你不亲我,抱我,艹我?” 方满沉默良久,隐忍着用正常的语气道:“在你失忆之前,我吃到什么好吃的,总想着亲你一口,让你也尝尝味道。我晚上抱着你睡觉,希望你能睡个好觉,精神好点说不定就没那么疯了。我以为我能救你,没想到倒是了却你几桩心愿……你在和我求婚以后,莫名其妙就开枪自杀了。” “孔缺,我怂了。如果我什么都满足你,你活够了,用完我就扔,那我也太惨了。” “我没办法忍受你再死一次。” “孔缺,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浅浅一层泪浮在蜂蜜色的虹膜上,又从眼下滑落,孔缺伸出舌尖卷走方满的眼泪,那一瞬间,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涌入脑海。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方满,是一个大雪天,方满牵着一条大狗,身上落满了白雪。那时候方满还是一个拥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瘦子。 后来他把方满关在了酒店,方满亲了他一口,他们的第一次亲吻是鲱鱼罐头的味道,方满亲完他就吐了。 方满跑路后,他们在一个薄荷味的大雨天再次相见,方满拿走了他的眼镜,他拿走了他的口罩。 再然后,方满变得胖乎乎的。 他喜欢枕着他睡觉,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和他录节目,喜欢陪他出去玩…… 他喜欢方满吗? 脑子阵阵发疼,孔缺喘了一口气,将额头重重枕在方满肩膀上磕了磕。 “我……”孔缺晃了晃脑袋,迷茫道:“我想和你殉情。” 方满笑了笑,缓缓道:“殉情多容易啊,你给我来上一枪,再给自己来上一枪,瞪眼伸腿几秒的事儿。” “这不是喜欢。” “如果你喜欢我,你就为我活下去。你当一个为我而活的小怪物,直到我死,你才能死。” 孔缺攥紧方满衣服,他的心跳快速跳动起来,脑子嗡嗡响,只反复循环着一句话,“直到我死,你才能死……” “嗨,别想了。”方满拍了拍孔缺的头,他刚才深刻反省了一下,想到孔缺最终踩了刹车没有弄成同归于尽的局面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他那样罚他有点过分了,得补偿一个奖励。 孔缺虽然不能卜起,但在上次的浴缸y中,方满发现,要是伺候得好,还是能身寸的。 “我第一次咬,估计技术不会太好,你……坐好点,腾出位置给我。” 孔缺破天荒地纯洁了起来,他还没学习到咬是什么姿势,乖乖地靠在车门边。 方满撩起裙摆:钻。 “嗯……”孔缺猝不及防,反射性地咬住嘴唇,又怕咬出了血方满不高兴,仰头靠着车窗张着嘴哼唧,叫了几声,突然对上月光男神普度众生的慈悲眼神,孔缺捂住嘴,浑身通红,害羞地去了。 他总觉得不能在哥哥面前这样。 方满抬头,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咳了一声,“……您今天有点快啊,上次不是快一小时了。” 孔缺撩起裙摆盖住脸,小声道:“被哥哥看见了。” 方满乐了一声,走到前面去开车,道:“缺er,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不叫。” “你和你哥哥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孔缺揉了揉耳朵,“等我想起来告诉你。” 方满酸溜溜道:“想也没想起来,就叫哥哥了?” 孔缺顿了顿,道:“方满,你生气了吗?” 方满道:“习惯了。想我作为皇后娘娘,还是得大度。” 开到别墅门口,方满抱着赤脚“皇上”下车,周向晚好死不死地拎着酒瓶,滑着滑板晃悠过来,身后跟着一只哈士奇以及一连串保镖。 “乌拉!”周向晚朝着方满和孔缺举起酒瓶,本来想庆祝他们车震归来,低头一看车头都震得变形了,孔缺又一副下不了地的样子,不由朝方满竖起大拇指。 方满:“……不是你想得那样!” 第73章 拆 周向晚热情邀请方满、孔缺一起喝酒。 可惜,孔缺哪怕失忆了还是要赚钱,让李秘安排保镖陪着方满,便换回西装,去办公室工作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苍茫穹顶之下,两个男人对坐于露天小石桌,周向晚身后站着八个黑衣保镖,方满身后站着十六个,呈冷酷对峙之势。 石桌上摆着两瓶伏特加,透明的两个玻璃杯,以及几杯冒着冷气的冰激凌。 周向晚娇俏地捧脸,醉熏熏道:“我要草莓的那盒。” 方满把草莓味的冰激凌推给周向晚,挑了一盒香草味的打开,挖了一个半圆形的冰激凌球球,倒进酒里搅了搅。 方满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怎么样,两瓶啤酒就能让他神智不清,他得悠着点,好套周向晚的话。 方满吃了一口冰激凌,被酒精辣得皱了皱鼻子,低声道:“你和孔缺怎么认识的?” 周向晚:“……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方满:忘了语言不通了! 周向晚说了一串方满听不懂的鸟语,羡慕地看着方满的头发,含糊道:“为什么……头发那么多?你。” 方满笃定道:“基因!” 周向晚:“……”他默默捏了捏头顶上小小的丸子头,悲愤地喝了一口酒。 方满抿了一口冰激凌,缓缓道:“当然,你后头努力一把也不至于太秃。别熬夜,少撸。你想啊,雄性激素分泌多了,就容易掉头发。时刻保持一个四大皆空,心如止水的状态,就不容易秃顶。” 周向晚:“……我听不懂。太长了。” 方满摸了摸鼻子,也发现两人确实不太能沟通,只好举起酒杯和周向晚碰了碰。 周向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磕巴道:“k……怎么了?” 方满垂了垂睫毛,道:“……被我前男友砸了头。” “噢……”周向晚竖起大拇指,“那你前男友一定死了吧?” 方满喝了一口闷酒:“在牢里呢。” 周向晚撅起嘴,将拇指朝下,恶狠狠道:“你应该弄死他!” 方满:“……” 周向晚大手一挥:“郁金香,李狗蛋!” 身后两杆笔直的黑衣皮裤大汉齐刷刷地跨出来,“angel,我们在!” 周向晚豪气冲天道:“把我的坦克开过来!我要去炸监狱!”(俄语) 方满并不知道周向晚说了什么,但酒劲在身体里发酵,一腔热血再次上头,也豪气冲天地嗷了一声。 “奶糕配酒,天长地久!” 周向晚觉得方满讲话的腔调和他以前某个好朋友很像,当下狂喜乱舞,抱着方满蹦跶:“乌拉!” 方满仰天望月:“嗷呜!” 郁金香和李狗蛋兴致勃勃地冲了出去,李秘一脸懵逼。 这一刻,李秘想起了周向晚家每年高达千万美金的装修费。 想起了方满当初在孔缺酒店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孔缺三百多万的古董家具。 李秘低头,正对上亚历山大哈哈充满智慧的蓝眼睛。 哈哈:“嗷嗷嗷!” 李秘:“……”不好,这个家狗的浓度实在太高了。 李秘看似镇定,实则慌张地去找孔缺了。 孔缺正蹲在猫窝面前掏猫。 他这几天记忆逐渐复苏,终于想起了喵呜来。 虽然刚开始捏着鼻子养喵呜是为了和方满一起睡,可到底是唯一不怕他的小动物,孔缺养着养着还是对喵呜有了少许感情。 可是,因为他差点杀了喵呜,现在唯一不怕他的小动物见着他也立马缩进猫窝不肯出来了。 “出来。”孔缺微笑着曲起食指叩了叩地板,“不要逃避恐惧,要直面恐惧。如果你怕我,你就出来咬我。” 喵呜往它的豪华大猫屋里又缩了缩。 孔缺伸手进去掏猫,只听得一声凄厉的猫叫,欻欻两声,手背在伸回来时多了三道红痕。 会不会被方满罚? 孔缺推了推眼镜,心想这是喵呜抓的,方满要罚也该罚喵呜才对。 孔缺打开猫窝里的灯,摘下眼镜,一张雪白的脸堵到猫洞前。 喵呜颤抖着炸了毛,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躬起背警惕地盯着孔缺。 喵呜:盯。 孔缺:盯。 李秘一进来就见孔缺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脸堵在猫窝窝口,一副自己也想住进去的样子。 说实话,在李秘心里,孔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他咳了一声,“孔先生。” 孔缺把脸拔出来,戴上眼镜,擦了擦脸颊上的猫毛,微笑道:“怎么了?” 李秘虽然怕猫,但对喵呜还是很挂心的,短暂忘了周向晚说要开坦克去炸监狱的事,关切道:“喵呜怎么了?” 孔缺温声道:“它不理我了。” “可能被您吓到了。”李秘想了想,“猫不比狗,它记仇。要不您道歉试试?” 孔缺点了点头,又把脸堵到了猫窝口,闷闷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掐你。” 喵呜:“喵——!” 只听欻欻一声,孔缺缓缓起身,望向李秘,侧脸赫然是三道绯红的抓痕。 孔先生居然被小猫咪揍了!李秘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孔缺忽然将猫窝倒扣过来,抓住喵呜后颈将它提溜出来了。 喵呜瞪着碧绿的圆眼睛,快速地蹬小爪子,孔缺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很有勇气。” 喵呜:“喵呜!” 李秘捏着小手帕,麻溜的撕开一条猫条,递给孔缺,劝道:“孔先生……用吃的哄哄就好了,您别冲动啊……” 孔缺试探着将猫条凑近喵呜嘴巴,喵呜粉色的鼻翼动了动,伸出软乎乎的舌头,舔了舔撕口出溢出的黄色液体。 孔缺心想,没志气,居然用吃的就能哄好。而他诚恳的道歉竟只换来几道火辣辣的抓痕。 孔缺回味了一下被猫抓的痛感,发现还挺舒服,决定隔三差五就让喵呜抓他一下。 孔缺将喵呜放在大腿上,因着猫条的关系,喵呜没有跑,趴在孔缺腿上舔营养膏。 孔缺轻轻抬手,摸了摸喵呜脑袋。 就像他答应方满的那样,他将喵呜养活了,那按照约定,他晚上应该可以和方满一起睡了。 想到这里,孔缺心情不错:“李秘,再开一个100g的猫罐头。” 一根猫条,一罐罐头彻底哄好了喵呜,它吃饱喝足,不再对孔缺充满警惕,翘起后腿趴在孔缺腿上优雅地舔爪子。 孔缺愉悦地撕了一颗橙子味的糖,一边撸猫,一边嘎吱嘎吱地将糖咬碎。 李秘终于想起了正事,道:“孔先生,周向晚说他要开着坦克去炸监狱。” 孔缺疑惑道:“……那让他去。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李秘捏着小手帕,道:“您不知道,他和方满在一起呢。他俩……他俩简直……” 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各个贬义词快速划过脑海,李秘挑了个好词,“引为知己。” 这词在李秘这里是好词,听到孔缺耳朵里就不太好了,他想起了最近刚学过的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 方满和周向晚还成知己了? 他们连语言都不共通。 孔缺推了推眼镜,将喵呜放到猫爬架上,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喵呜被吓了一跳,从猫爬架上一跃而下,又钻进了自己的小窝。 孔缺推了推眼镜,拔出枪握在手里,快步出门了。 李秘紧跟其后,下了楼他环顾四周,有一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开始拆了,但好像没拆什么贵重东西,房子花园什么的,都在。 但感觉忽略了什么? 李秘捏了捏小手帕,心想这个家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李秘将视线投向大门的方向,呼吸一窒。 月光男神雕像没了 月光男神雕像 月光男神 月光 月 李秘险些昏厥过去,再往前一望,孔缺已经朝着大门的方向跑没了人影。 ———— 时间推回半小时前,郁金香和李狗蛋把坦克开过来给周向晚,方满第一次见坦克,非常新奇,问周向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向晚热情邀请方满和他一起开。 方满飘飘忽忽地上了周向晚的坦克,两人甩开保镖,一路乱开,语言不通阻止不了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俩干杯欢呼,狂喜乱舞。 在欢乐的气氛中,他们开炮了。 炮弹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准确击中了白月光男神的小腿,因着余波冲击,月光男神轰然倒塌。 —————— 孔缺赶到男神雕像旁边时,方满和周向晚正歪歪斜斜坐在草地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周向晚:“我得跑……孔缺要杀了我。” 方满大着舌头:“我也得跑……带上我。” 两人在草地上爬了几米,双双倒地。 孔缺捂着心口,晃了晃脑袋。 他想起了年幼时那一口逼仄的井。 妈妈带他逃跑,一路逃到北京的郊外,他身上有追踪器,带上他永远跑不了。妈妈哭着将他扔下了井。 那时候他怎么想的,孔缺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冷,有一个少年跳下来,将他抱进了怀里。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很温暖的怀抱。 孔缺爬到了雕像怀里,冰冷而坚硬,石头表面蒙着夜晚的湿露,潮潮的。 画面一转,孔缺又想起一件事。 哥哥已经死了。 因为他把哥哥的脸画在了枕头上,父亲杀了哥哥。 他把哥哥害死了。 “这是一座雕像,哪怕被轰碎了,也不会疼。” 孔缺又听见了父亲的低语,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正见李秘试图将方满搬走。 孔缺抬起了枪。 李秘秒怂,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孔先生,别冲动啊别冲动!他俩喝醉了,等他们醒,你再问问清楚!” 砰! 孔缺朝着空气开了一枪,李秘几近虚脱地捏着小手帕,硬是被吓出几滴眼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工资真不是人挣的! 在李秘眼里,孔缺打的是空气,是他气疯了发了狂。但在孔缺眼里,他打散了父亲的幻影。 他只是头很疼,并没有李秘想得那样丧心病狂, “哥哥。”孔缺笑了笑,轻声道:“哥哥,我明天就把你修好。” 孔缺说完,躺在了石像表面,闭上了眼睛。 李秘脱下外套,盖在了方满身上,叹了口气,让人在草地上扎几个帐篷。 郁金香和李狗蛋非常有眼色,连夜扛着周向晚和亚历山大哈哈,跑回了非洲。 第74章 回娘家 方满被渴醒,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头顶星空才逐渐从480的盗版画质聚焦成会员专享的1080蓝光清晰度。 方满动了一下,眼前的星空瞬间被李秘的大脸占据。 “方先生,”李秘鬼鬼祟祟地喷唾沫星子,“您醒啦?” “嗯。”方满支棱着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抬眼看见草地上巨大的月光男神雕像,以及平躺在上面的孔缺,胸肌一紧,喊道:“卧槽,怎么回事儿?!豆腐渣工程?!” 李秘拿小手帕捂住方满的嘴,极轻道:“您不记得啦?您和周向晚开坦克把月光男神炸倒了!” 方满:!!!!! 方满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下人不直气也不壮了,以比李秘还要鬼鬼祟祟的音量道:“周向晚呢?他没事儿吧?” 李秘道:“……他跑回非洲啦。” 方满听周向晚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转而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起来,“孔缺什么反应?” 李秘道:“他朝天放了一枪,然后一个人在哪儿躺了三个多小时了。” “朝天放了一枪?”方满嗅了嗅李秘身上的味道,“你刚才紧张了,骗我?” 李秘顿时想起被孔缺的读心术支配的恐惧,哭丧着脸道:“你和孔先生还真的天生一对。他是朝我俩开了一枪,没打中,估计是吓唬我。” 方满拍了拍李秘肩膀,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起身欲往孔缺那边走,被李秘一把拉住,“方先生,别惹他,等孔先生气头过去再说。命要紧。” 方满摇摇头,道:“我去问问,没事儿。” 方满爬到了孔缺身边。 孔缺直挺挺地躺在雕像的胸肌之间,瞪着黑幽幽的眼睛看月亮,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方满推了推孔缺肩膀,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孔缺勾起一个微笑,温和道:“你是故意的。” 方满仔细回忆,他和周向晚开坦克来到大门口,他一见月光男神就上头了,不知道按了什么,回过神来月光男神就已经轰然倒塌。 方满摸了摸鼻子,坦然道:“我好像就是故意的。虽然我嘴上说不介意,但是我潜意识其实还是很酸。缺er,对不起。” 孔缺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嗳,”方满又推了推孔缺,“听说你朝空气开了一枪?打中了什么?” “父亲。” 方满皱了皱眉,“你知道那是幻觉吗?” 孔缺:“……” 方满拉孔缺的手,道:“别躺这了,又冷又硬,回去睡。” 孔缺甩开了方满的手,扭了一下,侧身背对着方满。 方满蹲下去,拍了拍孔缺的屁股,“我真错了,你说吧,怎么才能把你哄好?” 孔缺道:“……你自己去睡。” 现在的情况就像女友砸了宅男手办,直男扔了女友口红,理智上方满知道孔缺完全有理由生气,他确实做错了,但情感上依然不甘心。 就像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追星,因为他永远追不到,所以没必要太计较,可要是他明明白白说男神比他重要,晚上还要抱着男神睡,方满就觉得心塞。 孔缺那偏执劲儿就有问题! 方满:“缺er,你没有想过,你那男神只是你的执念?我知道你以前很难,它是你的精神支柱之类的。但是,他已经不在了。你抱着一堆死物,一群替身,图什么?” 孔缺:“闭嘴。” 方满一口火气立马上来了,疯狂摇晃孔缺,“你和我睡还是和你男神睡?!” 孔缺坚定地扒住男神胸肌:“我不和你睡!” 方满:“嘿,您可想仔细了,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孔缺:“……” 方满等了几秒,气呼呼地从雕像上跳下去,钻进了帐篷。 “等你想明白了,自己过来找我!” 方满睡了一夜,第二天被起重机的声音吵醒了。 孔缺几个工人在一起,正热火朝天地修他男神雕像。 方满拉过李秘,问道:“这要修多久?” 李秘道:“不好说,三四天总要吧。” 按照方满的计划,他今天打算回老家接狗老斯,而且,是和孔缺一起。 孔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正吊在天上,拿着刷子不知道在往雕像上刷什么液体。 方满在地上喊:“孔缺,你还和我回家吗?” 孔缺从调了调绳子,从空中滑下来,落到方满面前,微笑道:“我会让人给你安排飞机。” 方满皱了皱眉:“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可以等你把你男神修好。” 孔缺微笑道:“那是你的妈妈你的狗,你自己回去就够了。” “你不准笑了,”方满伸手将孔缺嘴角的弧度挂下去,“我们之前约好了,你和我一起去接狗老斯。” 孔缺不笑了,偏过头不看方满:“……你妈妈不喜欢我。” “不关我妈的事,你又不和我妈过日子,”方满吸了一口气,“你打定主意不去了是吧?” “是。” “成。不去就不去!”方满炸了一头浓密的毛,呼哒哒地去打包行李了。 八个小时后,方满拖着行李箱,站在了家门前。 狗老斯老远就闻到了方满的味儿,欻欻朝门口奔来,方满同样闻到了狗老斯的狗味儿,躲到了门后面。 狗老斯奔出来,看不见方满,急得原地转圈圈,方满从门后蹦跶出来,扑到狗老斯身上。 “狗老斯!!!” “哈哧哈哧……嗷!!!” 狗老斯嗷嘤嗷嘤直叫,疯狂摇尾巴,一会儿绕圈跑,一会儿直立起来扒着方满衣服,恨不得和方满合二为一。 方满抱起狗老斯颠了颠,狗老斯伸出舌头狂舔他脸。 方满偏过头,笑道:“狗老斯,你怎么瘦了?” “你也瘦了。”周文雅一身素净的长裙,摇着蒲扇从内门走出来,温柔道:“真人的脸比摄像头里的小一圈。” 方满放下狗老斯,哒哒蹿到周文雅前面,“妈,我不仅脸瘦了,我还有胸肌!” 方满撩起衣服,大大咧咧地显摆他刚练的胸肌,“你看!” 周文雅头疼道:“知道啦。这么大人了注意点。” 方满放下衣服,长手长脚地抱住周文雅,鼻尖红红,喑哑道:“想您了。” “矫情。”周文雅抬手揉揉方满的头发,“去吃饭吧。” 方满蹦蹦跳跳:“有什么好吃哒!我想吃肉!” 饭桌上:核桃拌黄瓜,油煎牛油果和香蕉,海带炖豆腐。 方满一双眼睛逐渐失去神采——好像是他妈妈亲自下的厨。 周文雅在制作黑暗料理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总能做出别人食不下咽,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低热量食品。 方满生无可恋地盛了一碗饭,蔫耷耷道:“我可算知道狗老斯怎么瘦下去的呢。您是对它实行了女团级别的饮食管理吧?” 周文雅道:“这是我自己吃的。本来想带你和小缺下馆子。小缺呢?” 方满碗里本就不香的饭菜更加不好吃了,“……我和他吵架了。” “冷战不是办法,要沟通。” 方满埋头扒饭,含糊道:“就像以前我爸死皮赖脸地哄您是吧?” 想起方满的父亲方缘,周文雅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一抹笑容,“我也会哄他呀。” 方满放下筷子,往摇摇椅上一瘫,“总之,这次我得让他来哄我,谁还不是个两百斤的小娇妻了。” 周文雅提醒道:“记得安排腹肌。小娇妻。” 方满:“……” 面对老妈严格的眼神,方满瘫不住了,只得从摇摇椅上坐起来,“我去溜狗老斯!” 第75章 先发 方满给狗老斯系好牵引绳,一人一狗稳重地出门了。 狗老斯作为一条雪橇犬,走得比方满还慢,一摇一摆地跟在方满屁股后头,竖起耳朵,瞪着大眼,提前在二十米开外搜索到了一只柯基,马上往前蹿,将狗头拱到方满裤裆下。 方满:“……您这胆儿怎么越来越小了?别怂啊,和它干!” 狗老斯坦然地活在“裆”下,甚至抬头撞了撞方满蛋蛋。 方满:“……” 方满拍了拍狗头,在等柯基过路的时间里低头玩手机,避免尴尬。 方满的手机着实没什么好玩的,滑了几下屏,想给孔缺打电话,突然发现他压根就没有孔缺的联系方式。 从孔缺把他拐去强制减肥开始,他俩就一直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分开。 方满戳了戳李秘微信。 “秘哥,孔缺晚饭吃了没?” 微信那头隔了几秒回复道:“没有。还没到晚饭时间。” 方满:“他怎么样?” secret:“什么怎么样?” “就……” 方满本来想问李秘,孔缺有没有过激行为,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显得他把孔缺当神经病似的,打完字又删掉。 “他还好吗?” 网线那头,孔缺正披着李秘的马甲,吊在半空中沉思。 “好。” “你把他电话发我呗?” 孔缺想了想,把自己电话号码发给了方满,从脚手架上爬下去,洗干净手,捧着手机等方满给他打电话。 等了一晚上,方满也没给他打。 孔缺算了算方满起床的时间,披着李秘的马甲,掐着点问方满:“你打电话了吗?” 方满隔了几分钟回道:“没有。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在电话里闻不着他味儿,要是说错什么,刺激到他了,哄也哄不及。等他把男神修好了,我再回去。秘哥,我等你通知啊。” 附上一张狗老斯顶着可乐,端庄并爪的乖巧表情包。 孔缺:“……” 方满回家第二天,孔缺修复月光男神的项目完成了百分之五十。 李秘感觉自己脸上皱纹也多了百分之五十。 方满一走,好像把孔缺的魂也带走了。 孔缺坐在办公室开视频会议,眼眶发红,薄薄的菱唇更是苍白,脸上挂着迷之微笑,一副认真听报告的样子,实际上李秘一眼就看出他在走神。 昨晚捧着手机在阳台上坐了一晚上,再加上月光男神雕像倒塌的那一晚,孔缺差不多三天两夜没睡了。 会议结束后,李秘苦口婆心道:“孔先生,您去睡一觉吧。” 孔缺:“我不困。” “那吃点东西?” 孔缺:“我不饿。” 李秘将声音放轻了些:“想方先生吗?” “我不……”孔缺一顿,推了推眼镜,“什么叫想?” 李秘想了想,挥着手帕道:“就是脑子里会不受控制地浮现他的脸,想和他说话,想见他。” 孔缺笑了笑:“照你这么说,我确实想他了。” 李秘道:“想他就去找他呀!” 孔缺:“……” 李秘算是看出来了,方满没了孔缺照样能活得挺好;孔缺没了方满,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李秘这些天操心操得不行,只想把孔缺弄方满身边去,好分担一些压力,豁出去劝道:“孔先生,方满他以前为了躲你,狗也送了,家也不敢回。这次要带你回家见父母,你又是个男朋友,他如果不爱你,跨不出这步,您想想,您仔细想想。” 孔缺推了推眼镜,微笑了半天,才道:“……我怕方满妈妈。” 李秘:“……为什么啊?” 孔缺想了想,又道:“我也许怕所有女人,更怕方满妈妈。” 李秘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居然有一天能从孔缺嘴里听见一个“怕”字。 他一直觉得孔缺有厌女症,孔缺从来不靠近女人三米之内,尤其是孕妇,他看到就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没想到孔缺不是讨厌女人,而是怕女人。 “您不和方先生回家,就因为您怕他妈妈啊?” 孔缺点了点头。 李秘拿着手帕擦了擦汗,道:“您还记得您鼓励我给喵呜擦屁股的时候说过什么吗?这正是克服恐惧的好机会。” 孔缺微笑道:“我失忆了。” 李秘:“……”无言以对。 孔缺坐到沙发上,把喵呜掏出来撸了几下。 喵呜整日吃好喝好,已然有了长成肥猫的趋势,它惬意地眯起眼睛,翘起尾巴甩了甩孔缺的脸。 “喵呜!” 孔缺擦了擦脸上的猫毛,喃喃道:“我想他了我想他了我想他了……” 十个小时后,孔缺站在周文雅家大门口。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拎着一袋礼物,规规矩矩地按响了门铃。 铃声过后,喇叭里传来周文雅温柔的声音,“哪位?” 孔缺张了张嘴,卡住了。 李秘连忙接上,“周女士您好,我们是方满的朋友,孔缺和李秘!” “是小缺来了啊,”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文雅打开门,被孔缺的一身白色西装晃了眼。 孔缺听见她在心里说,怎么穿得这么正式?小伙子真人长得确实很俊,但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周文雅对他“怪怪的”评价立马让孔缺回忆起了妈妈骂他是怪物,推了推眼镜,只想回去啃手。 周文雅对着两人笑了笑,“快快,进来坐,阿满去买盐了,马上回来。” 孔缺勉强微笑道:“他去哪里买盐了?” “街口的阳光超市,你们先进来。” 孔缺将手里的礼袋递给周文雅,微笑道:“给您。” 周文雅不好意思道:“哎呀,不用送礼,该是我给你礼物才是。” 孔缺手臂呈90度提着礼袋,一副不收就不进门的样子,周文雅接过袋子,被坠得一沉——好重! 孔缺点了点头,露出表面礼貌,实则慌张的微笑,“我去找方满。” 说完,孔缺转身就走,拐了个弯后直接就跑起来了。 周文雅:“……” 李秘尴尬道:“哈哈,他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文雅将李秘请进门,泡茶间隙看了看孔缺送的见面礼,越看越心惊。 一辆玛莎拉蒂的钥匙。 一艘游艇。 东南亚海域一座海岛。 巴黎市中心一套别墅。 xx娱乐公司5的股权转让书。 ……除了这些合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厚厚一叠购物卡,五颜六色一堆,买什么东西的也看不出来,但莫名地透露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尊贵气息。 周文雅被金钱的气息糊了一脸,快速合上了礼袋,茫然地想,傻儿子找了个什么男朋友?这是经纪人该有的财力?! 第76章 鸡同鸭讲 周文雅被金钱巨浪冲昏头脑时,方满正坐在公园石桌前上啃煎饼果子。 左边是大妈们在跳广场舞,后边小屁孩们吱哇乱叫,方满和谐地混在一堆大爷大妈之中,一只手握着热腾腾的煎饼,抖着jiojio,游刃有余地和对面大爷下象棋。 楚河汉界战况焦灼,大爷眉头紧皱,举棋不定,方满在脑子里算了算,不出意外的话,再下个三步他就把大爷将军了。 这位大爷是全公园的希望选手,肩负着身后老兄弟们的厚望,每一步都下得异常谨慎。 几分钟后,大爷发出一阵欢呼,站起来和身后观战的老年伙伴激情击掌。 “小伙子,你到最后没稳住吖!”大爷坐回来,摇了摇扇子,“再来一局?” 方满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笑着推了一罐可乐给大爷,“下次吧叔,我得回家了。” 大爷险胜方满,显然心情很好,打开可乐罐和方满碰了一下。 方满让了大爷一招棋,输是输了,但一下哄了十几个老大爷,大爷们开心他也乐开了花。 他总觉得,要是爸爸还活着,他们父子俩的夕阳红活动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两人借着遛狗之名偷偷跑出来开小灶,吃吃东西下下棋,等吃得饱饱的,再慢慢溜达回家。 方满和老大爷乐呵呵地喝了几口,方满提着盐和几罐可乐晃悠晃悠地往回走。 没走几步,方满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方满以为是他妈催他回家,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魏来。 方满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接了电话,“鸡,什么事儿啊?” “恭喜你啊狗,”魏来咯咯地笑了几声,“在哪呢?什么时候出来聚聚?” 方满第一反应是魏来也知道他和孔缺订婚的消息了,道:“在我妈家。就别提前聚了,你带着嘴过来就行,喜欢吃什么,我提前打好招呼。” “……亲爱的,你在嗦什么噢,”魏来顿了顿,“你真要请我来你家吃饭啊?阿姨那手艺,我可不敢来。算了算了,我多买几张票支持就成,别请我吃饭。” 方满摸了摸鼻子,道:“什么票?我怎么感觉我俩说的不是一件事儿?” “日哟,异类重新上映,定档81,你作为导演不会比我还晚知道吧?!” 方满:“……” 方满确实不知道。 他最近微信登的是卖片小号,微博没上,知道他电话号码的圈内人寥寥无几,再加上孔缺脑子被砸坏了,他这几天就没上过网,基本等同于与世隔绝了。 魏来读懂了方满的沉默,感慨道:“狗,给自己通根网线吧,我本来是来和你分享喜悦,没想到分享了个寂寞。” 方满后知后觉地卧槽一声,魏来道:“我挂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方满:“嗯嗯嗯诶诶诶好好再联系嗯嗯嗯……” 魏来已然习惯方满的电话结语,主动挂了电话。 方满找了个背阴的角落,搜索异类的词条。 方满是异类的导演,不是制片人,异类上映又被撤档后,要么埋在公司片库不见天日,要么被几手倒卖,唯一能被人看见的机会只存在于盗版片库。 方满本来没指望能再看见它,魏来和他说的时候,甚至觉得异类这个词有些陌生。 他不敢想这部电影,一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哪家公司把异类买了还能让他重新上映? 方满吸了好几口气,才找到发行公司——月光影业。 方满:“……”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月光影业的片头logo方满其实挺有印象的,纯黑的底,外加一扇半圆形的孔雀开屏似的极简logo,在一众花哨的片头logo里显得格外高冷。 月光,孔雀。 电光火石间,方满想到了孔缺。 孔缺在背后运作这个猜测,虽然出乎意料,但又合情合理。 方满喝了一口可乐压压惊,打电话给孔缺。 孔缺很快就接了,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孔缺的声音却很清晰。 “方满。”孔缺一字一顿地道,电波像一把矬子磨去了他腔调里神经质的棱角,在杂音的衬托下显得音色格外清润。 “嗯。”方满摸了摸鼻子,又咳了一声,“缺er,谢谢啊。” 方满谢的是孔缺让异类重新上映,孔缺以为他谢的是送给他妈妈的礼物,抬起手杖笃笃戳了戳地板,礼貌道:“不客气,应该的。” “我真没想到你会……”方满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艹,你那男神快修好了吗?” 孔缺:“……” 哥哥才修了一半。 孔缺推了推眼镜,不安道:“哥哥的头还在帐篷里。” 方满:“……别说的那么惊悚嘛,就差颗头了是吧?” 孔缺:“我看你几分钟,就回去修。” 方满道:“成,你快点。你现在又看不见我。要不,先视频一下?我俩加个微信。” 孔缺:“嗯。” 隔着一两百米,两人费了老大劲儿加上了微信好友,连了视频。 方满坐在老人公园的长椅上泪眼汪汪。 孔缺穿着一身白西装,走红毯似的拄着手杖,直挺挺地站在阳光超市门口,像个精致绝美的广告牌,引得路过的男女老少频频侧目。 超市非常眼熟,方满四十分钟前刚在那里买了盐和零食。 方满蹦起来,高声道:“……你后面那个超市……卧槽,你在晋江?” 孔缺点了点头。 “你等我!” 方满踩着人字拖,一路啪嗒啪嗒往超市跑,两个人都没挂视频。 方满猛狗冲刺,过了二十几秒,阳光超市绿油油的招牌映入眼帘,然后是下面白花花的孔缺,夕阳照下来,白色西装就像反光板,照得他肤白貌美,神仙下凡似的。 孔缺高贵的神仙滤镜在看见方满的瞬间破碎,从台阶上跳了下来,一头扎进了方满怀里。 方满被孔缺的头锤撞得一个踉跄,胸口隐隐作痛,心想没有脂肪缓冲,果然不行,等订婚礼过后,势必得把肉肉吃回来。 “你怎么来了?”方满揉了揉孔缺额头,“嘿,不是不来么?” 孔缺仰起脸来,直勾勾地望着方满。 “李秘说,我想你了。” “卧槽,”方满本就因为电影能重新上映的事很想哭,再一听这话,眼眶又红了,微微低头,快速亲了孔缺一口,“其实,我也挺想你的。不敢和你打电话,怕你没消气儿。当然,我也有气,现在没了。” 孔缺踮起脚尖,打算和方满舌吻一通。 方满按着孔缺脑袋,把他按矮几厘米,恢复正常海拔,抱到怀里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孔缺又从方满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的感觉。 他知道,这意味着方满很开心。 孔缺觉得他要和气球一样,和方满一起飞起来了。 他摘下眼镜,把脸埋进方满颈窝吸了一口。 因着共感的关系,孔缺闻到了方满身上的清茶味,他的红酒味,以及煎饼果子的香味。 方满走了以后,孔缺只喝了几杯酒,连糖都没有那么甜了。 这时,孔缺莫名就有了食欲,闷声道:“我饿了。” 方满决定这次要和孔缺撸个两把,道:“……我们去酒店?但我得先回家把盐送了。” 孔缺:“我想吃你刚刚吃过的东西。” 方满震惊:“……煎饼果子啊?” 孔缺蹭了蹭方满软软的胸肌,单手戴上银框眼镜,“我不知道是什么。你身上有调料的味道。” “嗨……煎饼果子在内边,”方满摸了摸脖子,同手同脚地领着孔缺往煎饼果子摊走,心想,完蛋,老子黄了。 第77章 嗝 煎饼摊大叔忙完一波,仰着脖子扭了扭腰,坐下刷一会儿手机,等视频缓冲的间隙,忽见远处来了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他见过,刚来他这买过煎饼果子,带着黑色口罩,露出浅棕色的眼睛和浓密的长睫毛,眼窝轮廓挺深,和外国男模似的。另一个男人看着年纪不大,白得发光,拄着一根细长的拐杖,虽是拿着拐杖,一双腿倒是没毛病,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微笑着走向煎饼果子摊。 煎饼大叔莫名其妙有了领导莅临,突击检查工作紧张感,咻一下站起来,盯着孔缺不是作何表情。这时恰好手机视频缓冲完毕,外放出快手经典bg:乱世巨星。 大叔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退出,那两个男人恰好走到了摊子前。 “叔,又是我。”戴口罩的男人望着他含笑道:“再来套煎饼果子。” “诶诶,好。” 这两人自然是方满和孔缺。孔缺平生第一次吃路边摊,好奇占了大半,挂着迷之微笑,从遮阳伞到车轮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通。 方满想起平时孔缺吃的都是按克算钱的食物,心里怕他嫌弃,安慰道:“没事儿,看着简陋,吃了没病。” 大叔连连点头道:“是呀,我摊了十几年饼子,从来没有人在我这吃出过毛病的哩。帅哥,加点什么?” 在方满小时候,煎饼果子还只能卷里脊肉、鸡柳、热狗什么的,几年过去煎饼果子摊与时俱进,进化到了万物皆可卷的境界。 孔缺加了小浣熊干脆面碎,麻辣魔芋爽,卫龙辣条,川香鸡柳,还撒了一层厚厚的辣椒粉。 基本这附近的小学生爱加什么,孔缺就加了什么。 本来大叔该把饼给孔缺的,但不敢和孔缺对视,双手将煎饼果子奉给相对平易近人的方满。 方满被辣味熏得鼻子痒痒,转手递给了孔缺,“自己拿着,哎哟,这得多辣啊。” 孔缺伸出食指勾住塑料袋,煎饼热气腾腾的,但是他和方满的共感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他闻不出味道来。 他盯着巨大的煎饼果子,想不出应该怎么吃。 方满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和大叔说了声谢谢,领着孔缺往家的方向走。 “缺er,你不是饿了么?”方满将手肘搭孔缺肩膀上,懒懒道:“趁热吃啊。” 孔缺微笑道:“没有餐具。” 方满:“……?” 方满想象了一下,按照孔缺的用餐习惯,他可能打算优雅地坐在长长的餐桌上,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餐刀,精密地将煎饼果子分成相同的几小块,吃一口煎饼果子,品一口红酒,再俯视万丈高楼下的芸芸众生,硬是把六块钱的煎饼吃出六万的效果。 方满这么想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煎饼果子就要有煎饼果子的吃法! “吃煎饼果子哪用得着餐具啊,你捧着,大口大口吃,像吃汉堡一样!”方满晃了晃孔缺肩膀,“没试过这种吃法吧,你试试,特爽!” 孔缺:“……我没吃过汉堡。” “明天去吃。” 方满硬是拉着孔缺坐到了公园凉亭里,并排和他坐着,解开塑料袋将饼子包好,递给孔缺。 孔缺接过饼,自然而然地将手杖放到一边。 方满道:“拿给我,放旁边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挺贵的吧。” “抢不走。”孔缺虽然这样说,还是将手杖递给了方满。 方满接过,手腕一沉。孔雀手杖应该是实心的,非常重,想到孔缺脑袋曾经被它砸过,不由后怕,当下恨不得赵诺泓在牢里待到死。 还活着真好。方满轻轻摸了摸孔缺后脑勺,伤口已经愈合了,连疤也没留下,但后遗症还在。 “好吃吗?” “像在撒哈拉沙漠跑步。”孔缺歪了歪头,“你吃吗?” 方满虽然吃不了辣,但向来热衷于挑战新事物,俯下身子叼了一口魔芋爽。 “嘶——”方满异常敏感的味蕾拉响警报,嘶哈嘶哈地开了一罐可乐,吨吨灌了好几口。 夜幕降临,头顶的葡萄藤随风轻轻晃荡,散步的人三三两两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孔缺正襟危坐,捧着煎饼果子,一口一口地咬,他不怕辣,面色如常,与旁边嘶哈嘶哈抽凉气的方满形成鲜明对比。 孔缺咽下一口辣条,道:“你吐舌头的样子,与狗有几分相似。很有趣。” 方满乐了一声,伸直长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jiojio:“……我谢谢您。” 孔缺:“我第一次在路边吃东西。” “看出来了。你这姿势就不是吃路边摊的姿势。”方满抖jio速度加快,“你也把腿伸直,你坐得像在联合国开会似的,放松一点,瘫下来。” 孔缺伸直了腿,方满把左脚凑过去,晃着人字拖碰孔缺的小皮鞋。 方满配音道:“小皮鞋,我叫小拖鞋,很高兴认识您。” 孔缺愣了愣,晃着皮鞋尖碰了碰方满,低声道:“你好。” 方满:“how are you?” 孔缺:“……” 方满自顾自接了一句,“i fe,thank you。and you?” 方满接完,自顾自开始笑,孔缺没懂方满的笑点在哪里,但他莫名放松了下来,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将塑料袋捏成一团,和方满一起晃jiojio。 方满给孔缺开了一罐可乐,和他碰了碰,道:“我现在好开心!要是你一直这样就好了!来,喝完我们就回去了。” 孔缺除了小时候在井里喝过一次可乐,之后就再也没喝过了,只吃过可乐味的糖。他一口气喝了半罐,仔细品了品——不太甜,没有可乐糖好吃。 “嗝。”孔缺打了一个嗝。 孔缺新奇地捂着肚子,茫然地望着方满:“这是什么?嗝……” 方满每次发现孔缺身上有像普通人的地方都会很开心,顿时哈哈大笑,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小时候在井里救过的小男孩,喝完可乐打嗝,一脸茫然,仿佛无法接受打嗝的自己,和现在的孔缺很像。 “你好像……” 方满顿了顿,他深受月光男神困扰,将心比心,认为说孔缺像谁谁谁不太礼貌,话锋一转,“你好像打嗝了,我吓一下你就不打了。” 方满说完,拍了孔缺一掌。 “怎么样?”方满期待地看着孔缺。 孔缺同样饱含期待地看着方满,半晌:“……嗝。” 方满破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缺:“……” 第78章 见家长 孔缺打了一路的嗝,见到方满妈妈时突然就没嗝了。 周文雅换了一件更加得体的蓝色长裙,长长的头发盘到了脑后,略施淡妆,温婉大方,风华内敛。见两人回来,从椅子上坐起来,笑迎道:“你们回来啦?” 李秘见了孔缺,不着痕迹地捏手帕擦了擦汗。他和周文雅的聊天气氛实在太尬了,孔缺再不回来,他就要被尬到原地冻结。 方满蹦到周文雅面前,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妈,正式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孔缺!” 孔缺:“……” 方满拍了拍周文雅肩膀,“我妈,周文雅。” 周文雅:“……” 在周文雅心里,孔缺是神秘莫测的财阀贵公子,虽然说自家儿子也不差,但两人身份地位确实相差太多,心里难免紧张。 孔缺同样紧张,他不指望方满妈妈能喜欢他,只希望不留下什么类似于“他是个怪物”糟糕的印象。 于是,两人仿佛商业洽谈般友好地握了握手。 孔缺微笑道:“周女士,您好。” 周文雅也笑道:“呵呵,你也好你也好。” 方满:“……” 本来场面还不是很尴尬,经过方满热情的介绍之后,尬得李秘原地用脚趾抠出一座七星鲁王宫。 四个人相互尬了一会儿,李秘为难地看了看手机,低声问孔缺道:“孔先生,郝机长问今晚还回英国吗?”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道:“这个点了回去干嘛?先住一晚上,明天我和你回去。” 孔缺听了,推了推眼镜,微笑道:“你和我一起回去?” 方满道:“对,本来就是来接狗老斯么。” 周文雅连忙道:“小缺,先住下吧。你和小李都住得下。” 孔缺微笑道:“不打扰了,我和李秘住酒店。” 方满颇为稀奇,毕竟按照孔缺以往的习惯,能和他睡一张床,绝不和他两间房,此时居然要自己出去住酒店了? 方满送孔缺出门,悄悄道:“你怎么不和我一起睡?可别作什么幺蛾子啊。” 孔缺嗯了一声,缓缓道:“我……怕你妈妈和我单独说话。” 方满乐了一声,道:“那就说呗。你这当了那么多年霸总,我妈和你聊聊天,总算是小场面吧。” 孔缺摇摇头,微笑道:“李秘给我整理了一份见家长的问答模板,比如说父母是干什么的,我从哪里毕业,现在是什么职业……大部分问题,我都无法回答。” 方满愣了愣,他从来没想到孔缺会这么重视见家长这件事,而且今天他大老远从英国过来,想必克服了不少心理障碍,当下有些愧疚,低声道:“没事儿,我妈这人其实也不爱打听这些事,你别怕。” 孔缺嗯了一声。 方满送走了李秘和孔缺,回房洗澡,光着膀子出来就发现他美丽动人的老妈正坐在书桌前等着他。 “嗷!”方满往被子里一钻,“妈,你进我房间也不打声招呼!” 周文雅笑了笑,道:“阿满,你长大了。” 方满道:“嗨,您才发现呐,我都三十了。” “小缺送了我很贵重的礼物。”周文雅指了指书桌上的礼袋,“交给你处理吧。” 方满抓过睡衣套上,走过去打开礼袋,看了几眼后哭笑不得道:“妈,他那人就这样,喜欢谁就往死里给钱,没别的意思。” 周文雅坐在书桌前,等方满出来时其实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比如方满和孔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还有很多很多的婚姻观经验要嘱托给方满。 但是在看见方满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如果方满想告诉她,早就和她说了,现在什么也没说,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方满是她的孩子,但他有自己的人生。 “嘟嘟。” 方满顿时炸毛,“妈,说好不叫我小名儿!” 周文雅淡淡一笑,踮起脚抱了抱她大大只的儿子,“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回来找妈妈。只要妈妈在,你永远可以当宝宝。” 方满:“……” 周文雅出去后,方满很是矫情地掉了几滴眼泪,狗老斯可不懂人类之间如此深奥的情感,拱进房间里让方满陪他玩。方满掏出快乐八爪猛男头皮挠,挠挠狗老斯,又挠了挠自己,他挠了好几下才冷静下来,抱着狗老斯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际,方满被笃笃笃的敲击声惊醒。 半睡半醒地睁眼,发现阳台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嗷!!!” 方满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方满。”窗外传来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像孔缺。 方满深呼吸一口,警惕地将帘子拉开一条缝隙。 阳台正是孔缺,穿着一袭深青色的睡衣,头上戴着一顶软软的尖头睡帽,微笑地看着方满。 “卧槽……”方满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孔缺就钻了进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方满:“你怎么来了?说好不作幺蛾子!” “我睡不着……我五点就走。”孔缺挂在方满身上这么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抱着方满睡得不省人事。 方满:“……” 方满看看床上的狗老斯,又看看怀里的孔缺,心想,这个床要怎么分配呢? 第79章 注定不平静的早晨 凌晨五点,孔缺睁开了眼睛,发现一颗毛绒绒的大狗头趴在胸前,热烘烘的,还美滋滋地打着呼噜。 他的第一反应是方满终于显出了原型,变成了一只狗,意料之中地闭上了眼睛,反应了三秒,神智回归,发现自己正睡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张竹席,身上盖着一条肥肥的狗。 孔缺坐起身,将狗老斯推了下去。狗老斯浑然不觉它和它最怕的人睡了一晚,翻了翻身子,四蹄朝天,狗嘴一张,歪出一条大舌头。 孔缺:“……” 孔缺站起来,见方满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没心没肺地露出一截白肚皮。 孔缺扫视其全身,举起手杖,用雀嘴敲了敲方满的鸡儿。 三十秒后,方满被孔缺臭醒了。 “呕……”方满捂着鼻子往后滚,“卧槽,缺er,你熏死我了。” 孔缺微笑道:“憋着。” 方满滚到窗户边,缺氧般对着外边儿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调转头来捏着鼻子问道:“大清早的,干嘛变臭?” 孔缺微笑道:“我怎么在地上?” 方满:“……” 方满的思考过程是这样的:首先,他得睡床,毕竟他是个体面人,绝不会委屈自己睡地板;其次,他和孔缺睡一张床太挤了,和狗老斯睡而把孔缺扔地上显然不妥;最后便可以推导出让狗老斯和孔缺一起睡竹席才是最好的选择。 竹席凉丝丝又硬邦邦,就像孔缺的钢板床。 睫毛张合间,方满心念一动,理不直气不壮道:“我明明抱你睡的,你自己乱滚,掉下去的吧?” 孔缺:“我睡觉不乱动。” 方满:“……那就是被我踢下去的。” 孔缺听他是被方满踢下去的,稍微香了一些,戴上银框眼镜,道:“你下次把我铐在床上,就踢不下去了。” 方满哭笑不得道:“您可真聪明。” 孔缺低头看了看表,理了理歪掉的软帽,礼貌微笑道:“我该走了。” 方满皱了皱眉,拍了拍肚皮,淡淡道:“您这口气和过来嫖我似的。” 孔缺:“我没有给钱。” 方满乐了:“嘿,白嫖!” 孔缺走到阳台,准备爬水管下去,方满终于忍不住了,拉着孔缺道:“走正门。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了,你不是小偷就是隔壁老王。犯不着。” 孔缺没懂“隔壁老王”是什么意思,问道:“……隔壁老王经常爬你家水管吗?” 方满咳了一声,道:“是这样,隔壁老王泛指爱勾搭别人老婆的老畜生……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你先别爬,我送你个礼物。” “礼物?”孔缺歪了歪头,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得体微笑,身体却很诚实,宛如一瓶被打翻的红酒,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方满会送自己什么呢?孔缺捏着手杖,回忆起他惯常送的礼物,房子,地皮,股份,豪车……这些他都不想要,幸好方满送不起。 孔缺想了想,感觉自己什么礼物都不想要,因为他什么也不缺,只要方满在身边就好了。这么想着,过于兴奋的心率终于慢了下来。 方满拉着孔缺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双手一撑坐在了书桌上,拿起手机晃了晃。 “这个礼物,我从你出院那天就开始准备了。” 孔缺问道:“你自己做的?” 方满捋了捋自己浓密的头发,道:“嗯……找团队加班加点做的,用的还是你的钱,我就画了几张图。” 孔缺推了推眼镜,心想,是画集吗?以方满和他为主角的黄图? 方满拿出手机,点进一个小程序,推到孔缺面前,笑道:“试试?” 孔缺接过方满手机,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图,是他和方满的漫画形象,两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胖嘟嘟的,手捧保温杯,jio踩一只阿拉斯加。另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笑眯眯地抱着一只黑背白手套猫咪。 孔缺隐隐失望,看来黄图什么的,应该不会出现了。 进度条滑到百分之百,页面一变,跳到了一个粉粉嫩嫩下樱花的页面,上面有两个q版小人,一个是圆圆滚滚的方满,一个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他。 “你戳一下我。”方满指导道。 “这是一个游戏?”孔缺戳了戳方满,便见代表他的小人一蹦三米远,好似一只捕猎的北极狐,一下蹦到了方满面前。 孔缺:“……”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你的神韵,你之前就是这么蹦到我面前的哈哈哈哈哈。”方满拍大腿,兴奋道:“你再戳我一下!” 孔缺乖乖又戳了胖嘟嘟的q版小人一下,小人的头顶长出一朵小花花。 孔缺无师自通地点了点小花,游戏发出卟啉卟啉的音效,显示十张花卡已存入包包。 “接下来重点来了,”方满苍蝇搓手,“你可以用花花抽卡,十朵花抽一次。” “我之前不是罚你了嘛,奖罚得分明,你做对事也是有奖的。目前卡池里有亲亲,抱抱,陪你睡觉,拍屁……等等。这十朵花的新手大礼包。反正我开心了,就给你发花,你戳戳我,就能领了。” 孔缺盯了盯方满的q版小人,又看了看坐在桌上的方满。 “谢谢。”孔缺优雅微笑道。 孔缺看起来很淡定,但在方满鼻子里,他香喷喷的,显然已经乐开了花,甚至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反向共感的能力,开心的情绪像一股细流传递到了方满心里。 这是方满第一次从孔缺身上感受到正面情绪,顿时感觉自己为了这个礼物掉的头发值大发了。 孔缺深吸一口气,等心率稍微平缓下来,问道:“现在可以抽吗?” “你先下载安装包。” 孔缺下好这款名为“缺er采花记”的小游戏,迫不及待地打开包包,点进抽卡池。 这个抽卡池,方满参考了阴阳师的抽卡设定,可以手写自己想抽什么卡,至于能不能抽到,就看孔缺欧气有多少了。 孔缺郑重地写下:亲亲。 十朵小花花落进池中,一张复古的卡片从水里升了上来。 是一个火柴人在拍另外一个火柴人屁股。 “拍屁三十下!”方满哈哈笑,“可以啊,缺er!” 孔缺一下站起来,扑到了方满床上,无比熟练地拗成了“or2”的形状。 孔缺扭过头,强调道:“两边都要。” 方满拍了两下,孔缺不满意道:“用力。” 方满拿出了太鼓达人的魄力,宛如打乒乓球般,对着孔缺屁股啪啪啪一顿好拍。 拍得正起劲时,听得嘎啦一声,门开了。 “阿满?”周文雅探进了头。 方满:“……” 孔缺:“……” 周文雅:“你们继续。” 砰。门被大力关上。 狗老斯被惊醒,抬起狗头,看看方满,又看看孔缺,嗷了一声。 第80章 带狗老斯扬眉吐气 狗老斯嗷声刚落,孔缺一跃而起,踩着床板落到了窗户边,唰得拉开窗户,一副准备从二楼跳下去的架势。 “卧槽,”方满伸出胳膊揽着孔缺的腰,一把薅回来扔床上按住,“不准跳!” 孔缺掀起被子蒙住了脸。 “嘿,没事儿,这有什么嘛。”方满拍了拍被团,孔缺伸出一只手,将他的银框眼镜扔了出来,再飞速缩回手,继续自闭。 方满捡起孔缺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感慨道:“我俩总共就没拍过几次屁,上次是周向晚碰着正着,这次是我妈。点儿怎么都那么背啊!” 方满想起上次周向晚挂窗户外头目睹两人拍屁的糟糕场面,那时孔缺可淡定得很,甚至超级大声地逼逼:“我喜欢被拍屁股”。 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缺er?”方满撩开被子一角,将脑袋钻了进去,黑不隆冬地搭孔缺大腿上,“你怎么了?” “……你妈看见我了。” 方满道:“真没什么,一家人住一起,这种尴尬事儿是少不了的。我初中骗我妈,我在房间做作业,实际上在看小黄动漫儿。然后我爸端着水果进来了,嘿,你猜怎么着?” 孔缺:“……怎么了?” “我爸被其猎奇的剧情吸引,和我一起看了!” 孔缺:“……” “再然后,我妈进来叫我们吃饭。得,被抓了个正着。我妈就罚我爸帮我做作业,我在旁边顶着一个饭碗看着我爸做作业。嗐,我爸还啥也不会,一道题一道题地问我。” 孔缺:“……” 方满说完这些,感觉有些缺氧,用力一撩,将被子掀开。 孔缺陡然见光,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他的脸依然很红,眼眶也红红的,像和方满怎么着了似的。 方满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缓缓道:“我妈,她是一个历尽千帆的女人。从小到大,她撞见过我光屁股通下水道,盖着袜子打飞机,和狗老斯一起摔进大泥坑……再说了,你上次穿着裙子扑我身上说要车震,我妈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这次拍个屁股怎么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我也不知道。”孔缺坐起来,照了照镜子,“我去吹吹风就不红了。” 孔缺说完又要往楼下跳,方满忍无可忍,拉着孔缺走正门。 万幸,周文雅似乎回房间了,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孔缺坐上车,大大松了一口气。 方满扒拉在车窗边,问道:“等会儿一起吃早饭吗?” 按照孔缺的行程,他今天该回英国了,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方满,嘴唇里吐出的却是一个字:“好。” 方满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来接我。你回去先补个觉,路上有雾,开车开慢点儿。” 说完,方满打着哈欠退了几步,朝他挥了挥手,孔缺看了方满几眼,开车回酒店。 孔缺住的酒店不远,孔缺回房时正见李秘站在他房间门口,一副举棋不定样子。 “李秘。”孔缺站在他身上,微笑道:“怎么了?” 李秘被吓得一激灵,猛地转过身,腿软地靠着门,“孔先生,您去哪里了。” 孔缺正了正睡帽,“我去方满家了。” 李秘站直,捏着小手帕道:“飞机还有两小时三十分钟起飞,孔先生,我替您换衣服。” 孔缺顿了顿,微笑道:“我今天不回去。你休息一天吧。” 李秘乍听要给自己放假,仿佛一条被链子拴久了不知要往哪里跑的狗,颇为茫然道:“孔先生,我去哪啊?” 孔缺打开房门,微笑道:“自己安排。” 房门咔哒一声锁上,李秘纠结地咬了咬手帕,心想,月光男神不修了?要不要提醒孔先生? 李秘硬生生地纠结了十五分钟,正欲敲开孔缺房门,门忽的在面前打开了。 孔缺焕然一新,穿着一件香槟色的宽松衬衫,外面套着黑色西装,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精致,浑身充溢着浓郁的香水味。 “怎么了?”孔缺黑幽幽的眼睛盯着李秘,微笑着问。 李秘结结巴巴:“您……要去哪?” “去和方满吃早饭。”孔缺礼貌地朝李秘点了点头,“没有急事,请不要打电话给我。” “好,好的。”李秘望着孔缺的背影,闻着空气中逸散开的香水味,终于想起了要提醒孔先生月光男神的事,叮咚一声,李秘发现孔缺已经坐电梯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方满一定能镇住孔先生的。李秘这样安慰自己,捏着小手帕,回到了自己房间,准备玩一天手机。 孔缺将车停在了方满家街口,给方满打电话。 方满隔了许久才接,声音迷迷糊糊:“缺er,怎么了?” 孔缺温和道:“我在路口等你。” 方满:“……” 方满回房后,一阵困意袭来,趴床上睡起了回笼觉,他没想到孔缺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整装待发了。 方满艰难爬起来,道:“你等我一下……哎,缺er,你帮我溜溜狗老斯呗?” 孔缺:“……嗯?” 方满道:“狗老斯早上得撒泡尿,你带着它去老人公园溜达一圈,正好我洗个澡。” 孔缺问道:“你妈妈起床了吗?” 方满:“应该没,厨房没动静。” 孔缺往前开车,在方满家门口停下,“好,你把狗带下来吧。” 方满纠正道:“你叫他狗老斯,不准叫狗。” 不多时,方满将狗老斯牵了下来,狗老斯哈哧哈哧地吐舌头,显然是非常激动,绕着方满歘歘跑圈。 但一见到孔缺,狗老斯立马老实了。 或许是孔缺的气息没有当初那么变态了,狗老斯没出现一见到孔缺就走不动路的情况,臊眉耷眼地被乖乖牵着走了几步。 方满见状,嘱咐道:“绳子要牵好,过马路小心,路边的花啊草啊别让狗老斯乱吃,特别是它自己的屎,别让它带着一嘴屎回来。噢,它怕狗,但问题不大,你让别的狗先走……你千万别松绳,狗老斯不会乱跑,但不牵绳容易吓到人……” 孔缺微笑道:“刚才我回去时,你只和我说了一句开车开慢点儿。” 方满乐了一声,道:“你吃醋啊?哈哈,下次补你一个八百字的方老师爱心小贴士。” 孔缺这才满意了,牵着狗老斯往公园的方向走,笔直纤瘦的背影以及狗老斯一甩一甩的大屁股逐渐消失在雾中。 方满笑了笑,心想他和孔缺明明是正经谈恋爱,硬是被孔缺弄出了偷情的刺激效果。 方满往里走,周文雅正敷着面膜,蹲在花园给刚开的月季花拍照片。 方满拱到周文雅身边,兴奋道:“妈,我早上出去吃。中午我打算带孔缺出去玩,狗老斯能不能托付给您。” “知道了。”周文雅柔声道:“下午可能要下雨,早点回来。” “嗷!”方满应了一声,呼哒哒地去洗澡了。 清晨,人间逐渐苏醒,薄薄的雾散去,各种声音像嫩芽般冒了头。 狗老斯跟着孔缺走在路上,宛如一个被交到别人手里的小朋友,显得格外乖巧,就是既不拉屎也不撒尿。 孔缺选了一颗大树,拉着狗老斯站在大树下,道:“就这里吧。请。” 狗老斯抬头盯着孔缺,忽闻身后狗叫,立马警觉,钻到了孔缺腿间,怂唧唧地夹着尾巴。 孔缺:“……” 孔缺抬眼,正见远处几只流浪狗朝着狗老斯龇牙咧嘴。 孔缺微笑道:“就这?” 孔缺拖着狗老斯走向中华田园犬们,没走几步,中华田园犬集体闭嘴,缩着尾巴趴到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狗老斯见状,试探性地嗷了一声,中华田园犬齐齐跑路。 于是,狗老斯的狗生巅峰来临了!他不止吓跑了一条狗,而是吓跑了一群狗! 它狂喜乱舞,直立行走,黑乎乎的爪子搭在孔缺衣服上,琉璃色的狗狗眼一闪一闪。 孔缺:“……走吧,我带你再吓几只狗。” 方满洗完澡,孔缺还没回来,便替周文雅做早饭——他打算给老妈烧顿饺子。 周文雅坐在桌上刷朋友圈,突然咦了一声,笑道:“阿满,你来看这个。” 方满盖好锅盖,凑过去看,赫然是一条朋友圈。 ——卧槽,这是晋江狗王吗?整个公园的狗看见这只阿拉斯加都跪了! 配一个十五秒的视频:一个穿着西装的美男牵着一只阿拉斯加走在小路上,前路趴着一只德牧,后路趴在一只贵宾,镜头往前推,阿拉斯加挺着狗头走得摇曳生姿,再往上拍,正是美男变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自然是孔缺和狗老斯了。 周文雅点了个赞,道:“小缺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啊?他以前是训狗师?” 方满:“……” 第81章 连掉两套马甲 方满等周文雅吃过饺子,还不见孔缺回来,担心孔缺会带着狗老斯挑遍方圆十里的狗,出门一看,孔缺正拽着狗老斯站在家门口。 狗老斯一见方满,吐着舌头往前一个猛扑,刚抬起前蹄,又被孔缺无情地扯了回去。 “缺er!”方满跑过去,拍了拍孔缺肩膀。 “小声一点。”孔缺怕方满声音太大,引来周文雅,将狗绳递给方满,轻声道:“我们走吧。” 周文雅恰好提着一个小书包走出来,笑道:“小缺和狗老斯回来啦?” 孔缺脊背顿时一挺,嘴角勾起了堪称完美的微笑,对周文雅道:“是的。” 方满搭住孔缺肩膀,乐道:“你都出现在我妈朋友圈了知道吗?” 周文雅赞许道:“小缺你真的很厉害,狗老斯可不是谁都能溜的。” 孔缺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原本雪白的耳廓突然变成了粉红色,香喷喷地往方满身后站了站。 周文雅将书包递给方满,道:“里面是水,面巾纸,身份证,还有一些小零食。” “……我们又不是去春游。”方满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书包背到了身上,“妈,我们走了啊。” 周文雅笑笑,意味深长道:“你们晚上不回来住也行。” 方满:“……” 孔缺:“……” 方满和孔缺的早饭是在肯德基吃的。 孔缺拿勺子搅了搅豆花,评价道:“有点像脑浆。” 方满碗里的豆花脑顿时不香了,道:“确实有些地方叫它豆腐脑。哎,我们等会儿去哪里玩?” 孔缺想了想,道:“不知道。” 方满拿出手机查攻略,孔缺提议道:“我们可以去迪拜逛街。” “太远了,再说逛街多累呀,”方满抬眼望着孔缺,兴奋道:“我们去城西的水上乐园吧,刚修好,两个人一起买票还能便宜五十块!” 迪拜和城西水上乐园相差甚远,但孔缺觉得和方满在一起干什么都很有趣,点了点头。 方满不习惯饭桌上的沉默,找话题道:“狗老斯居然挺喜欢你的。” 孔缺道:“它怕我。” “哪只狗不怕你啊……”方满想了想,惊奇道:“周向晚的哈士奇好像不怕你!” 孔缺:“……” 说到周向晚,方满不由想起了炸掉月光男神那一晚,心虚道:“周向晚最近联系你了吗?” 孔缺微笑道:“他把欠我的钱还上了,也许是怕我找他麻烦。” “你别找他麻烦,你男神是我炸的,你要找,找我。” 孔缺似笑非笑地看了方满一眼,道:“你喜欢周向晚?” “哪能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嘛。”方满缩了缩脑袋,转移话题道:“你和周向晚挺熟的吧,他为什么叫你k?你的英文名?” 孔缺想了想,道:“在我记忆里,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时,我会让他叫我k。” “嗯……”方满笑了笑,“我记得有个小导演就叫k。嗐,以前看他一片儿,做了两天噩梦。画面诡异病态血淋淋,很有冲击力。但怎么说,挺烂的。” 孔缺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通,微笑道:“……k就是我。” “卧槽……” 方满大惊,但又觉得非常合理,感慨道:“您在赚大钱之余到底进行了多少艺术创作啊……”又想起刚才说了孔缺坏话,亡羊补牢道:“您片子虽然烂,但是在我的朋友圈,它行情好,价钱贵,供不应求!” 孔缺:“……一块钱算贵吗?” 方满:“……???” 孔缺:“……” 孔缺突然想起来,找方满买片子时用的是李秘的号,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方满在朋友圈卖片子,更不该知道他的片子只要一块钱。 孔缺微笑道:“李秘和我说的。” 方满:“……”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第82章 游乐场1 方满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拿出手机点了点。 孔缺猜方满准备给李秘的号发微信,要是他的手机响了,就坐实了他披马甲和方满聊天的事实。 “我……去洗手间。”话音未落,孔缺手机震了震,他小背一挺,拉开门淡定地走了出去。 唯有空气中残余的,带着果香的酒味告诉方满,孔缺这是慌了。 方满忍不住笑了笑,他不打算扒掉孔缺这层马甲,时不时逗一逗还挺好玩的。 孔缺走到方满看不见的地方,才拿出手机看消息提醒:您有两朵小fafa待采摘。——缺er采花记。 孔缺:“……” 孔缺打开游戏,将两朵小fafa收入囊中,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方满了。 孔缺马甲虽多,但都是掐准时间自己脱下马甲,力求脱出风采,脱出强大。 自己说漏嘴绝对是头一遭。 孔缺在心里发出深刻拷问:我是不是变笨了? 方满等了几分钟,孔缺还没有回来,出门正见孔缺站在招牌底下,微笑着望着虚空,仿佛肯德基重金聘请来的美男门面。 “缺er?” 方满一见孔缺看着空气迷之微笑就反射性地紧张。 他怕孔缺又看见伊生的幻觉,又得原地发一次疯。 孔缺转过头,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方满,道:“为什么有两朵花?” 方满拉着孔缺的手晃了晃,“早上遛狗老斯一朵,你刚才好好吃早饭一朵。” 孔缺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道:“要是我一天吃十顿饭,溜十次狗老斯,是不是就有二十朵?” 方满乐了一声,道:“不算,你得接我的任务,才有fafa奖励。” 孔缺:“……” 方满关切道:“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我……”孔缺推了推眼镜,认真道:“在想我的智商是不是退化了。” 方满拉着孔缺往外走,乐道:“……你如果不算聪明,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走吧。” 方满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停车场挺空旷,说明今天游乐场不太热闹,不用排太长时间的队。 临下车,方满问道:“缺er,你外套要不要脱掉?外面挺热的。还有你那把巨贵的手杖,放车里吧。” 孔缺想了想,从腋下摸出一把手枪,道:“外套脱了,就没地方放枪了。” 方满:“???不不不,你不要带枪!” 孔缺微笑道:“会有危险。” 方满摸了摸鼻子,他觉得孔缺说的危险,无非是伊生的幻觉,以及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安慰道:“不至于,我会保护你的!” 孔缺:“……如果我听话,会有小花吗?” 方满:“有!” 孔缺将外套和手杖放在车里,穿着一身香槟色的衬衫乖乖下了车。 方满戴上口罩,将小书包递给孔缺,道:“我把今天的补给交给你守护!” 孔缺接过黑色书包,双肩背到肩上,感觉有些新奇,道:“这是什么包?” “我高中的书包,是不是挺新的,我都没怎么背过。”方满骄傲地挺了挺胸肌,“我作业不带回家做,包里书从来没超过两本,背它主要是拗个造型。” 孔缺拉了拉书包带,他试图想象方满高中时背着书包上下学的样子,但只能想到几个空洞模糊的影子。 孔缺没上过学,他明白上学的流程,却无法描绘上学的细节。 “我高中星期五傍晚放学,星期天就得回学校,所以星期六必须得抓紧时间玩。”方满揽过孔缺肩膀,蹦跶着玩检票口去,“就像现在,背着个包,假装出来做作业,实际上是跑出来玩。” 孔缺微笑道:“很有趣。” “放松点,”方满摇了摇孔缺肩膀,“你是出来玩,不是总裁出门考察游乐园建设项目。” 孔缺将书包的垂带卷起来又放下,跟着方满往里走。过了检票口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屏穹顶,各种各样的海洋动物在头顶游晃,漾开五光十色的波纹,投射到两人身上。 方满拿出手机,揽过孔缺自拍了几张,感慨道:“卧槽,我们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孔缺无情戳破方满的幻想泡泡,道:“因为你最近减肥了。” 方满:“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两百斤了,你会包养我吗?” 孔缺毫无求生欲,斩钉截铁道:“不会。” 方满:“……艹。” 方满气了三秒钟,不由换位思考,要是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孔缺是个绝世变态,他肯定当晚跑路了,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正如周文雅说下午可能要下雨,天空阴沉沉的,虽然光线不好,但挺凉快。 方满站在习习凉风中,怂唧唧地看过山车呼啸而过。 他小时候玩的过山车,规模比较小,还叫松鼠飞跃,而这个游乐园装修过后,过山车发生了质变,甚至有了一段几乎垂直的轨道。 孔缺仰头望着过山车,两只手抓着书包带,看起来对过山车充满了期待。 方满咬咬牙,和孔缺一起上了车。 车头车尾方满是万万不敢坐的,和孔缺一起苟在中间,前后坐得都是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方满检查了两人的安全杠,从下面伸出手,道:“我俩一起牵个手吧?” 孔缺道:“你害怕吗?” 方满:“我不怕。怕个屁。” 孔缺握住了方满的手,他的手比方满小,白皙修长,看起来像一捏就碎的玉石。方满缩回手,警惕道:“不成,没安全感,我还是抓安全杠吧。” 孔缺:“……” 安全员确认所有人安全杠锁好,进了操作台,不多时,过山车缓缓向前。 刚开始是缓慢爬升阶段,对于方满来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内心的紧张好似上涨的水位,等到了最高点,临近决堤。 哗—— 过山车从接近垂直的轨道上俯冲而下。 “啊!!!!!!” “哇!!!!!!” 好似一根冲入大海的钢铁巨龙,激起无数尖叫的水花,方满在失重的那一刻就不行了,嗷了一声,一手扒住孔缺,双眼紧闭,半个脑袋都藏进了孔缺肩膀窝。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山车转弯的时候会发出一声嘎啦巨响,就像要失控脱轨,方满吱哇乱叫:“卧槽,我要死了!!!” 孔缺不怕死也不怕高,自然比方满淡定许多,他听方满的急促的呼吸,和惊慌的尖叫,简直性致勃勃。 他很享受人们的恐惧,尖叫,这会让他非常兴奋。 孔缺歪过头道:“方满,别叫了。” 方满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飞速划过的风景,又立马闭上,吼道:“啊???你说什么,大点声!” 孔缺大声逼逼:“方满,你喘起来很好听,我想和你打飞机!” 孔缺说完,试图迈出打飞机的第一步,那就是解开方满裤链。 方满一把攥住孔缺的手,紧紧捏在手心,叫道:“啊啊啊,你他妈给我憋着!!!以及,不要叫我真名,我要脸!!!” 孔缺虽然没打成飞机,但和方满牵上了手,勉强满意,舔了舔嘴唇,仔细听方满的呼吸。 方满下了过山车,虚得不行,飘飘然坐在长椅上,孔缺坐在他身边,肩膀上有一道灰色的痕迹。 方满拿手指蹭了蹭,没蹭掉,反倒是将灰色晕染开来了。“咦,我好像把我眉毛蹭你衣服上了。” “眉毛?”孔缺侧头看去,“上面并没有毛。” 方满摘下口罩,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查看仪容,“我出门前,特地洗了头,卷了个发型,还画了眉毛。” 在孔缺心里,方满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如果他在意外表的话,也不会自由生长成一个胖子,不由奇怪道:“为什么?” 方满拍了拍肚皮,道:“第一次约会,不得打扮打扮呐。” 约会约会约会。 约会是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有爱才会成为情侣! 孔缺将书包带往上卷起来,问道:“我们是情侣吗?” 方满道:“严格来说,不算。” 孔缺:变臭臭! “为什么?” 方满坐起来,盯着孔缺正色道:“你把你养的一百多个替身解雇,我就和你当情侣。你是我的唯一,所以,我也要当你的唯一。” 孔缺点头,道:“好。三天之内,我会给你结果。” 三言两语,奇怪的失业替身增加了,方满一跃成为孤寡皇后。 虽然说明年端午节不能欣赏美男了,但方满还是非常高兴,愉快地往椅背上一瘫,道:“诶,舒服。我给你发fafa~” 孔缺捧着手机采花,一次性采了五朵花,顿时变得比一万朵花还要香,道:“我有七朵了!” 方满缓过劲,笑道:“走,我们去玩激流勇进。” 方满朝孔缺伸出手。 孔缺伸手,触碰到了方满指尖,握住了他温热的,肉肉的掌心 。 他们牵着手,前面是一对小情侣,左前方是爸爸妈妈牵着一个小女孩,三五成群的小姐妹从后面赶超上来,悄摸摸地回头看他和方满,善意嬉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孔缺站在方满身边,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想起了妈妈的话。 “别成为怪物。” “寻找爱。” “成为人。” 第83章 游乐园2 激流勇进是游乐园的热门项目,两人存好小书包,站在一边套雨衣。 雨衣两块钱一套,还没垃圾袋厚,方满展开雨衣,半天找不到头在哪。 孔缺道:“把它抖一抖。” 方满偏头一看,孔缺已经穿戴整齐,淡蓝色的雨衣及膝,像个森林冰火人。 方满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较长时间的相处中,孔缺明白方满的笑点很奇怪,大部分时间他都不能理解方满为什么笑,但他知道只需要跟着他笑就好了。 孔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频率,神态,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方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噫,别学我!” 操作员喊道:“我们要开啦,各位顾客请抓紧时间哦!” 孔缺接过方满手中的雨衣,准确地找到伸头的洞,将雨衣抖了一抖,道:“方满,伸头。” 方满微微弯腰,毛绒绒的脑袋往颈套里钻,窸窸窣窣几声响,脑袋卡在了中间。 孔缺惊奇地摸了摸方满头发,道:“你好大。” 方满:“……卧槽,你这人。” 方满往前一挣,大脑袋穿破塑料膜,撅了撅嘴。 啵。 方满啵了孔缺侧脸一口,如无其事地拍了拍孔缺肩膀,道:“公共场合,少开黄腔调戏我。快去抢中间的位置。” 孔缺抬手蹭蹭嘴角,红着脸坐到了方满身边,全部人准备完毕,小船顺着轨道往上爬升。 孔缺轻声道:“你怎么突然亲我?” 方满笑道:“我亲你了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亲我了。”孔缺歪头看方满,“你亲我了。” 方满本来想笑,但随着小船的爬升,笑容逐渐凝固,闭上了一只眼,道:“那你亲回来呗。” 小船攀升至顶点,缓缓转了个弯,方满连忙把孔缺的雨衣帽子扣上,还没来得及戴上自己的,小船俯冲而下。 方满:“啊!!!!!!” 孔缺转过头看方满,小船在轨道上剧烈颠簸,方满的脸颊像软敷敷的布丁蛋糕,一颤一颤,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孔缺抬手,揽过方满脖子,轻轻咬了咬他脸。 小船冲入水池,激起滔天的浪花,每一朵水花都有着耀眼的白边,然后——迎头浇上。 孔缺猝不及防咽了一口水。 方满被水糊了满脸,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睫毛上的水挤干,乐不可支道:“你刚刚是不是啃我了。” 孔缺非常讨厌糊到脸上的水,抬手擦了擦,微笑道:“喝了很多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满绞了绞衣服,拧出一股小水流,激动道:“这个好玩!” 孔缺:“……” 方满拉着孔缺又上去玩了好几次,在孔缺彻底变臭之前,方满适可而止,**地瘫上草地,将自己晾干。 方满的短袖被水浸透,勾勒出漂亮的胸肌轮廓,孔缺盯着看了几眼,非常有绅士风度地道:“方满,我能揉揉你的胸吗?” 方满:“……卧槽,现在啊?大庭广众的,您觉得合适吗?” 孔缺道:“我可以叫人遣散游客。” “你这色批就离谱。”方满转身趴下,道:“不成,但你可以给我锤锤背。一朵小发发。” 孔缺跪在方满身边,兢兢业业地按了起来。 大半个小时过去,两人衣服晾到半干,忽的下起了大雨。 方满拽着孔缺往车里跑,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次回归了湿透的状态。 方满关上车门,抹了把脸,哭笑不得道:“合着我俩好不容易用体温烘干衣服,全是白费功夫。” 孔缺抽了几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脸,道:“我赚了一朵花。” 方满乐了一声,拿过小书包,扒拉道:“哎,渴死我了,我看看我妈给我准备了什么饮料。” 方满扒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抬起脸,道:“缺er,你猜包里有什么?” 孔缺推了推眼镜,道:“我已经听到你心里的话了,是雨伞。” “卧槽,你就不能给我捧个梗啊?你随便猜猜嘛。”方满拿出雨伞,继续震惊,“你猜我又发现了什么?” 这次孔缺乖乖捧场,“是什么?” 方满掏出一件白色短袖,“我们不用穿湿衣服了!” 孔缺:“……” 方满又扒出一件黑色短袖,看了看码子,将白色的扔给孔缺,开心道:“我妈绝了!” 第84章 脑袋瓜上瓜 方满三两下脱掉湿哒哒的短袖,正准备套上妈妈准备的爱心短袖,孔缺忽道:“稍等。” 方满:“……?” 孔缺抽了几张面巾纸,一张一张贴方满身上,满脸纯洁道:“你身上还湿着,我帮你擦干。” 孔缺的手很白,骨节却泛着粉红,五指张开,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擦方满身上的水珠,重点照顾了某个绿江一看见就要离谱和谐,方满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胸肌。 方满:“……别擦了,我好好的皮肤都被你擦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嘟嘟软软duangduang的肥肉变成了胸肌后,孔缺总感觉随着脂肪的流逝,少了点什么。 他微笑道:“我现在并不在意你变胖了,我甚至能接受三百斤的你。” “……???”方满将孔缺的爪子扒拉开,“艹,我不能接受,老子是有底线的好嘛!” “你的底线是多少斤?” “好家伙,现在又指望我长胖了。”方满套上衣服,气呼呼道:“当初是谁凶巴巴地把我关起来减肥?害我啃了几天玉米!” 孔缺微笑道:“是谁?” “你!”方满无语片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 孔缺认真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副方满虚弱地躺在床上挂点滴,他趴在方满身边,试图将玉米一键入菊的画面。 “我只记得你让我把玉米塞进身体。”孔缺露出变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跃跃欲试道:“有趣。后来我塞了吗?” 方满:“……没塞,但是我绝不会和你玩玉米y。对了,你跟我道歉,这仇我可一直记着呢!” “对不起。”孔缺微笑地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问道:“那车震么?” 方满歪过身子,一颗一颗解开孔缺衬衫扣子,挠了挠孔缺下巴,沉声道:“脱了。” 孔缺呼吸一滞,陡然变香,脱下衬衫,埋头往方满身上扑。 方满好似一个准备收网的猎人,抖开短袖一把网住孔缺脑袋,乱七八糟地往他身上罩,没几秒就将短袖套在了孔缺身上。 香臭只在一瞬间,孔缺穿着干爽的短袖,臭臭地坐在副驾上,一路回了方满家。 方满拍了拍孔缺肩膀,道:“你跟我回家。” 孔缺微笑道:“我回酒店。” 方满盯着孔缺,鼓励道:“一朵发发。” 孔缺:“……哦?” 孔缺摆出了他谈大生意时高深莫测的微笑,可身上的味道不争气地发生了变化。 方满笑了,道:“两朵发发。” 孔缺缓缓点头,为了两朵虚拟世界的花出卖了百亿霸总的原则,“好。” 两人撑着一把伞进了家门,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狗老斯就踏着蹄子欻欻跑出来,哈呲哈呲地扒拉方满,嘤嘤直叫。 “怎么了老斯,撒什么娇呢?” 周文雅裹着披肩走过来,无奈道:“狗老斯想出去玩。” 方满rua了rua狗头,笑道:“它就喜欢下雨天出去泡水塘里,图个凉快。没事儿,晾他一会儿。” 狗老斯见方满无动于衷,转而指望上孔缺来,但对着他不敢放肆,翻到孔缺脚边,露出毛绒绒的大肚皮,乖巧地吐着舌头朝孔缺哈气。 狗老斯:“嗷嘤嘤嘤嘤嘤嘤嘤……” 孔缺:“……” 方满拉过孔缺,道:“去我房间换身衣服。” 孔缺对着周文雅礼貌点头,道:“周女士,我去方满房间。” 周文雅笑道:“叫阿姨吧,我去给你们切个西瓜。” 孔缺的色批属性被周文雅彻底压制,回房间后,方满说要不他们一起洗,孔缺居然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 孔缺不想早上的拍屁事件重演,何况周文雅切了西瓜给他们吃,他不想让她等,这样就太不礼貌了。 “不方便。如果和你一起洗,我忍不住。” 方满震惊道:“你他妈该色批的时候竟然这么纯洁?刚还在马路牙子边口口声声要车震呢!” 孔缺微笑道:“如果你现在愿意和我去车里,我就是色批。” 方满:“……草。” 方满一脸卧槽地去洗澡了,他就不明白了,孔缺在他老妈面前居然如此有节操,而在他面前特么的就是个千年**精! 方满转念一想,孔缺要是对着周文雅掉节操才是大大地不对劲儿,现在这态度还是挺好的。 可是为什么呢? 方满关掉水,突然有点难受。孔缺也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想要一个妈妈,他希望能得到妈妈的认可,所以移情到了周文雅身上。 方满深吸一口气,打开水冲了冲脸,直到心情平复,才吧唧吧唧地踩着拖鞋出去了。 出门不见孔缺,下了楼,听见周文雅温柔的声音,“小缺,我给你切成小块叉着吃?” “好。谢谢……阿姨。” 狗老斯:“嗷呜~” 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风从窗外灌进来,带着微凉的雨丝和花园里植物的奇妙香气,狗老斯被拴在桌角,一下看看瓜,望望门,不知是想出去玩,还是想吃瓜。 孔缺穿着不合身的短袖和裤衩,坐在小板凳上,捧着小半个西瓜,拿牙签戳着吃。 方满微微一笑,呼哒哒拱到周文雅身边,道:“我也要!” 周文雅将剩下半个递给方满,道:“你用勺子挖。” 方满:“妈,您自个儿呢?” 周文雅道:“我和狗老斯喝西瓜汁。” 方满笑道:“狗老斯待遇也太好了!” “那我也给你榨?” 方满护着西瓜道:“我不,我要挖着吃。” 周文雅rua了rua方满脑袋,去厨房榨汁去了,她打算榨两杯牛油果西瓜奶昔,狗老斯那一杯还得加酸奶,再烤一盘鸡翅,给方满和孔缺当零嘴。 方满拿脚趾戳了戳孔缺,道:“你不洗澡吗?” 孔缺道:“嗯。我等一下回酒店洗。” 方满挖了一大块西瓜,嗷嗷叼进嘴里,道:“我最喜欢这么挖西瓜吃。最后吃剩的西瓜皮还可以玩。” 孔缺推了推眼镜,道:“怎么玩?” “比如狗老斯还小的时候,就把西瓜皮挖两个洞,把他放进去,挂树上,给他荡秋千。现在一百二十斤,荡不起了。” 孔缺沉吟道:“可以用巨型南瓜代替西瓜。” 方满乐了,道:“我替狗老斯谢谢您。” 方满吃西瓜的速度嗷嗷的,很快将西瓜挖得只剩一点点红,孔缺胃口比较小,速度越来越慢,方满问道:“吃得下吗?吃不下就扔掉。” 孔缺确实是吃不下了,看了看厨房,轻声道:“是你妈妈给我切的。” “我俩换换。”方满将手里的西瓜皮换给孔缺,拿过孔缺手里的西瓜欻欻一顿挖,边吃还不耽误说话,“西瓜皮还有一个玩法,我爸以前和我经常玩。” “什么?” 方满将果肉吃干净,将瓜皮里的汁往垃圾桶里用力倒了倒,神秘道:“你把脑袋凑过来。” 孔缺没有去读方满的想法,乖乖凑过了脑袋。 吧唧! 方满反手一扣,将瓜皮扣到了孔缺脑袋上。 奇怪的汁水流进了脖子,孔缺原地变臭臭:“???????” 方满哈哈大笑,抡起另一块瓜皮往自己脑袋上一盖,欢快道:“缺er!我们玩真人雨林cf吧!!!” 孔缺:“……” 第85章 逐渐露出大纲文的形状 雨点打在西瓜皮上,溅起透明的小水点,方满端着彩弹枪蹲在大花坛后面,警惕地冒出一个西瓜皮脑袋。 视线扫过雨中的安静别墅,和在雨线中飘摇的五颜六色的花朵,花园里只能看见泡在水塘里的狗老斯,不见孔缺的踪影。 孔缺呢? 方满朝狗老斯招了招手,狗老斯哒哒哒跑过来,吐着舌头望着方满。 狗老斯:“嗷……” 方满蹲下,双手一摁,一把合上狗嘴,低声道:“别叫……” 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响,方满后背绽开一朵蓝色的花。 孔缺朝他开枪了! “卧槽!”方满猛地回头,只看见了茫茫雨幕,以及墙角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是孔缺。 方满突然发现——时代变了! 小时候玩雨中cf,他老爸方缘以哄他开心为主要目的,老大一个刑警被他打得满院子乱跑,父子俩嘻嘻哈哈地干完一场,浑身挂彩,但每次都是方满赢。 而孔缺和他老爸不同,他是一个必须要重视的变态对手。 方满背靠着花坛,深吸一口气。 大雨冲淡了空气中的各种气味,让他们都混在了一起,方满闭着眼睛,咂嘴品了品——栀子,绣球,月季,泥土,水塘,狗老斯,红酒…… 红酒。方满睁开眼睛笑了笑,看来孔缺玩得挺开心嘛。 ———— 孔缺趴在方满家楼顶,雨滴在他腰窝上积了一滩浅浅水窝,他像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他的目光透过朦胧的雨线,直直锁着水泥花坛边露出的裤脚。 方满已经有将近三十秒没有动了。 直觉告诉他,那是方满的圈套,方满不太可能做到三十秒不动,这也许是他做的伪装,真正的方满正躲在暗处等他暴露行踪。 孔缺转念一想,又不由担心起来,他想方满会不会晕倒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脆弱的胖子。 更加人性化一点,孔缺想自己要不要让一让方满,这不是父亲给他的任务,任务失败不会死,而且要是让方满赢了,说不定会有小花花。 孔缺这么想着,动了动。 与此同时,方满的裤脚也动了! “嗷!” 只见“方满”手脚并用,猪突狗进地从花坛后现出了身,朝天嗷呜一声,跳入了水塘。 是狗老斯,穿着方满衣服的狗老斯! 雨声淅淅沥沥,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踩着雨点的节奏,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孔缺翻身回头,正要扣动扳机,食指忽地一滞,他想起刚才的思路,他赢了并不会开心,但如果方满赢了,他就可以共感他的开心。 只瞬间犹豫,只听砰一声,孔缺胸口一震,洇开了粉红色的大片颜料。 “哈哈,我打中了!”方满呼哒哒地绕着孔缺跑圈,溅起串串水花。 孔缺抬眼,被方满的胸肌糊了满眼。 方满为了打孔缺一次,豁出去了,把衣服和裤子给了狗老斯,让狗老斯苟在原地舔酸奶,等狗老斯舔完奶,吃饱喝足地奔向水塘,他已经循着孔缺的味道来到了他身后。 一枪打中孔缺的胸口! 当然,孔缺并无暇顾及方满的激动,因为他见到的方满,只穿了一件裤衩。 还能看见飞机的形状。 孔缺喉结动了动,一跃而起,扑到了方满身上。 “方满,可以用你另一杆枪打我吗?” 方满:“……” 方满的睫毛接到了一滴雨,他眨了眨眼睛,水滴落到眼底,蜂蜜色的眼睛水润明亮,倒映出孔缺雪白的脸。 方满不得不承认,雨中的孔缺,简直绝美。 “嗯……” 孔缺踮起脚,亲了亲他的睫毛,低头戴上银框眼镜,微笑道:“我回酒店了。我忍不住。” “等会儿。”方满咳了一声,握了握孔缺的手腕,“一起吧。” 孔缺:变香! 两人一路开车,直奔酒店浴室。 没了周文雅的buff压制,孔缺黏着方满,要和他一起洗。 方满稳重道:“我先洗,然后我去买那个……套子。等你洗好出来,正好能用。” “我没有性病。”孔缺微笑道。 方满道:“我知道你没。但是得用。” 孔缺蹭过来脱方满衣服,“我会洗干净,洗得很干净。” 方满:“……” 方满洗了个三分钟的澡,裹着浴巾出来,正见孔缺拉出一个行李箱。 正所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孔缺时刻不忘和方满达成生命的大和谐,随身携带各种小工具。 孔缺从拖出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塑料盒,问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广肠液?有草莓味的,原味的,还有葡萄味的。” 方满:“……草莓的吧。” 孔缺拿着一包粉红色的纸盒进了厕所,微笑道:“稍等。” 方满:“……” 第二天,方满发烧了。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昨天晚上的种种,像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给本就发热的脑子添油加醋。 刚开始,其实非常不错。 孔缺是那种越痛越兴奋的人,所以上路不算艰难。 更何况两人接吻后,方满能和孔缺共感,驾驶飞机的过程平稳又顺畅,除了到最后有了一种自攻自受的古怪感,总体非常和谐,两人都收获了双倍的快乐。 吃过晚饭后,方满打算睡觉了,但对于孔缺来说,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孔缺:欲求不满,走上了自己出力,丰衣足食的道路。 脐橙。 孔缺腰力无限,方满睡过去前,视野里停留的最后画面就是孔缺的腰窝和摇晃的水蜜桃。 从晚上六点到凌晨三四点,方满是一滴也没了,早上睁眼的时候心脏狂跳,怀疑自己马上就要驾鹤西去。 “我……”方满本来想骂一句我艹,但他现在对“艹”有了深刻的阴影,改成了“你丫的孔缺……” 孔缺自然躺在方满身边,握着他的手,听见方满的声音,半撑着手臂,俯身道:“我在。方满,你发烧了,起来吃点药再睡。” 方满虚弱道:“……你这个吸人精气的缺德玩意儿……” 孔缺扶着方满坐起身,端过早就准备好的药,喂到方满嘴边。 方满就这孔缺的手喝了几口药,沙哑道:“金莲呐,你感觉怎么样啊?” 孔缺:“很舒服。” 方满瞪眼道:“……屁股不痛,腰也不痛?” 孔缺摇了摇头,温和道:“我恢复得很快。你不用感到愧疚。” “我愧疚个屁。该愧疚的是你。”方满吃了药,往床上一躺,“去给我弄点吃的,我要喝老鸡汤,就那种简单朴素的鸡汤。其他东西不要,我吃不下。” “好。”孔缺乖巧懂事道。 孔缺吩咐李秘去准备鸡汤,默默趴到了方满身边,抱住了他胳膊。 方满动了动,道:“热,别蹭着我。” 孔缺道:“我看书上说,发烧的人会感觉冷。” 方满道:“我不冷。我腰酸背痛,你起来给我按按。” 孔缺凑过去,正想亲方满一口,方满惊恐地糊住孔缺的脸,道:“我不来了,我要精尽人亡了!” 孔缺道:“我知道。我想和你共感,判断你哪里酸,哪里痛。” 方满娇兮兮地抱枕头,道:“我哪里都酸,哪里都痛,你随便按。” 孔缺熟练地给方满按肩捶背捏脚,积极地甚至带点讨好。 方满喝完鸡汤吃了点饭,精神稍好,给孔缺发了一朵小发发。 方满病中,孔缺寸步不离地伺候,黏糊糊的,似乎很怕方满一病不起,幸好方满只病了两天,第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孔缺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方满奇怪道:“我病好了你不开心?” “开心。”孔缺笑了笑,轻声道:“但是我很舍不得你依赖我的状态。好像你离不开我,我对你很重要。” “你本来就对我很重要。”方满抱了抱孔缺,转头就打发孔缺上班去了。 毕竟他方满,还是要吃缺总软饭的嘛。 孔缺五六天没工作,再加上失忆时耽搁的各种事,要忙好一阵子,他希望时刻和方满黏在一起,方满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哄去上班。 代价就是每天三朵小花花,以及方满每天要和孔缺视频。方满为了订婚礼那天能留下帅气的珍贵影像,坚持健身,积极美容,一晃十几天过去,方满隐隐有重回颜值巅峰的趋势。 他瘦了。 他白了。 方满觉得自己又行了,猛男的聚光灯又打在了他身上! 晚上给远在加拿大的孔缺打电话:“缺er,后天异类首映,看电影去?” 孔缺:“好。我马上回来。” “别回伦敦了,我们去北京看,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孔缺沉默片刻:“要准备什么吗?” 方满笑了笑,道:“你的屁股。” 孔缺:“!!!!!!!” 第86章 狗血警告 孔缺结束通话,通知李秘改行程,将和方满看电影那两天的时间空出来。安排好一切,孔缺过度兴奋,凌晨四点依然睡不着,坐在月光男神的画像下啃指甲。 “哥哥,你觉得哪一款戒指好看?” 孔缺跪坐于地,低头一页一页地翻图册,每一页上都有一枚戒指,有巨大的钻石戒指,有简约的合金戒指,有古董宝石戒指……戒指各有风格,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很贵。 孔缺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他给方满设计的戒指,雀羽围成半闭合的圈,下面是蓝绿相间的珐琅雀尾,上面是孔雀头,眼睛镶着一颗小小的黑宝石。 “哥哥,你说这个好不好?”孔缺嘎吱嘎吱地咬指甲,“这是我自己做的,方满会喜欢吗?” “我刚开始其实想做一个装有追踪器的戒指,但是那样戒指就不好看了。” “要是能在方满手指上纹一个戒指就好了,他永远摘不下来,永远是我的。” “但是方满娇气,怕痛。”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算方满把戒指摘下来,我也可以给他重新戴上去。” 孔缺翻着图册,兀自呢喃,月光男神静静地待在画里,头顶那轮油画颜料涂出来的满月无声裂开一条小小细细的裂缝。 —————— “哇,今天月亮好亮!” 初秋,天气转冷,方满穿着一身白色卫衣,带着黑色口罩,坐在电影院门口的长椅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大胖月亮,手里捧着薯片和爆米花的混合桶,小拇指上勾着两杯奶茶。 按照约定时间,孔缺应该到了,难道找不到停车位? “那个……请问……” 方满回头,是对小情侣,女孩子挽着她男朋友的手,腼腆地看着方满,轻声道:“您是异类的导演,方满吗?” 方满微微一怔,笑道:“您怎么认出来的?我裹得这么严实。” 女孩子激动地直跺脚,语无伦次道:“我刚刚听见你夸月亮了,你一开口我就觉得像。然后我假装路过好几次,终于看见了你鼻子上的痣!方导,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方满拍拍肚皮,笑道:“热胀冷缩,天气冷了,脂肪罢工了。” 女孩星星眼道:“方导,你现在方便签名吗?” “当然。”方满放下奶茶和零食,“你和这位帅哥叫什么名字?” 女孩掏出电影票和眼线笔,激动地递给方满,道:“我叫桃桃,他叫宁蒙,我俩是在豆瓣上认识的,都很喜欢你的电影!” 方满笑了笑,真诚道:“谢谢。” 方满在票根签好祝福语,又和他们聊了几句,友好告别,转头一看,原地石化。 他的奶茶和零食不见了! 在繁华的市中心,连奶茶和爆米花都会被偷! 方满原地转圈圈:狗狗震惊jg 转了一圈,他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气,顺着爆米花和烤肉味薯片的味道拐了个弯,正见一个穿着深蓝色风衣的男人提着他的奶茶,捏着爆米花桶,微笑着看他,闻起来带着一丝不妙的血腥气。 “缺er!”方满眉眼舒展开,拿肩膀撞了孔缺一下,“卧槽,我又不是要独吞爆米花和奶茶,你至于偷偷拿走么?” 孔缺微笑道:“你和那个女孩子聊得很愉快,甚至没有注意到我。” 孔缺微笑,大事不妙。方满捏了捏孔缺肩膀,哄道:“别生气嘛,她是我影迷。” 孔缺:“嗯。” 方满道:“以后要是你影迷找你签名,我保证不生气。” 孔缺道:“我没有影迷。” 方满道:“怎么没有,除了饥饿,你还拍了其他电影吗?” 孔缺想了想,道:“好像还有。” “那我就是你影迷。”方满笑了笑,“还拍了什么,我明天就看。” 孔缺自己拍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方满找不到。他在手机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名叫“ovie”的压缩包,分享给方满。 “我发你了。” “好,明天我就看。”方满蹦了蹦,“哎,缺er,你看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惊喜?” 孔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好像长高了。” “没高,因为今天鞋底厚。”这下轮到方满生气,“你没发现我皮肤变嫩,人也瘦了吗?!” “嗯。”孔缺点了点头,心想还是胖子时期好些,这样走在路上不会有人盯着方满看,那些眼神让他嫉妒地发狂,恨不得将方满整个藏在床上。 方满奇怪地看了孔缺一眼,道:“不开心,怎么一直臭臭的?” 孔缺道:“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憋着。”方满乐了一声,“难道我要穿得跟阿富汗妇女似的出门啊。吃醋,很正常,你那月光男神我还醋着呢,但是我能忍。所以你也得忍着。爱,有夺取的部分,但更多的是忍耐。记住了吗?” 孔缺在心里复读了一遍,臭臭地跟着方满看电影去了。 放映厅的几乎全满,方满和孔缺坐在最上头的情侣座,好巧不巧下面是桃桃和宁蒙。 桃桃看见方满的瞬间就站起来了,方满嘘了一声,笑道:“低调。我今天不是导演,只是一个观众。” 桃桃视线一转,红着脸向孔缺招了招手,“孔经纪人,您好。” 孔缺微笑道:“你认识我?” “我看过您和方老师参加的那期我家的偶像了!帅哥,我过目不忘。” 孔缺保持微笑,心里有些厌烦。首先,他讨厌女人,其次,他讨厌任何喜欢方满的女人! 偏偏这个讨厌的女人还在和方满说话,“方老师,你们怎么坐情侣座呀?是没买到票吗?” 方满眨了眨眼睛,坦然道:“我俩……处对象呢。” 桃桃:“!!!” 桃桃的想法钻入了孔缺的脑海:“啊啊啊!是真的!!!我就知道他们是真的!!!老娘磕到真的了!!!” 桃桃内心咆哮,眼眶一红,低声道:“那你们,要好好的!方老师,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桃桃说完,一屁股坐了回去,握紧了男朋友的手。 孔缺因为方满刚才承认了他们的关系,顿时不烦心了,香喷喷地戳了一杯奶茶递给方满。 方满嘬了一口奶,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 孔缺是异类的制片人,之前自然看过这部电影,不过当时看其实并没有在意影片质量,他盘算的是要如何让这部电影利益最大化。 他邀请赵诺泓参加综艺,录下他和方满说的话,在方满向他开火后,适当放出他当年污蔑方满的证据,而在他因为故意伤人被判刑的消息流传出时,孔缺榨干了他最后的舆论价值,为异类造出了巨大的声势。 这是赵诺泓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也是他最后一部。 孔缺歪头看方满,方满看得很认真,眼眶含着一层浅浅的泪。 他在想什么?会是赵诺泓吗? 孔缺试着捕捉了一些方满脑中的片段,发现方满在想他父亲,方缘。 孔缺回忆起方满的资料,方缘是异类男主的原型,追查老挝一个利用儿童走私贩毒的犯罪团伙时,英勇牺牲。 砰砰! 音响响起两声枪响,震得座椅微微摇晃,银幕上男主角眉心中枪,倒在了雨林,毒贩子吐出一口血,往前爬了几步,死在了河里。 孔缺拿奶茶的手微微一紧。 灯光大亮,方满咔嚓咔嚓咬了几□□米花,吸了吸鼻子,道:“艹,没想到我会哭。完了,鼻涕吸不回去了!” 孔缺递了一包纸巾给方满,微笑道:“你父亲,是眉心中枪死的吗?” “谢谢。真贴心,拯救了我。”方满擤了擤鼻涕,回忆道:“我是听我爸同事和我说的,我妈不让我看我爸最后的样子。” 方满勉强抽了抽嘴角,拗出一个难看的笑,“大概是想维护我爸在我心里的帅气形象吧。” 孔缺:“……杀他的人找到了吗?” “同归于尽。他们找到我爸的时候……那毒贩已经失血过多,死了。” 孔缺:“……” 方满吸了一口奶茶,疑惑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怎么了?” 孔缺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也许累了。” 方满稀奇道:“哟,你也会累?!” 孔缺微笑着站起来,他有些后悔没有带手杖,他感觉脑袋重得几乎迈不开步子。 回去的路上,方满开的车,他依然很兴奋,道:“谢谢啊,要是没有你,这片子大概只有盗版了。” 孔缺坐在副驾驶,微笑道:“不客气。” 方满的兴奋劲儿逐渐冷却下来,不放心地看了孔缺一眼,道:“缺er,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气味波动很大。看到什么了?” “没有。我困了。” 方满加大油门,道:“那赶紧回去睡一觉!” 孔缺打开手机,认真道:“我有五十朵花了,我要抽奖。” 方满笑了一声,道:“知道了。” 当晚,孔缺沐浴焚香,开始抽卡。 第一个十连:八爪快乐挠抓头五十下。 孔缺:变臭! 第二个十连:拍屁。 孔缺:变香! 第三个十连:69。 孔缺:超级霹雳无敌香! 孔缺推了推眼镜,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气能那么好,迟疑道:“是那个吗?” 方满笃定点头。 孔缺点第四个十连时,手指微颤:举高高。 孔缺抬眼道:“举高高?这是什么体位?” 方满道:“张开手臂。” 孔缺不明所以地张开了手,方满掐着他咯吱窝,将他往上举了举。 孔缺:“就这?” 方满捶了捶腰:“你就说高不高?” 孔缺:“……” 最后一个十连,孔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甚至抽之前在心里拜了拜月光男神。 最后一个十连抽! ——老汉推车。 孔缺:“!!!!!!” 69和推车过后,孔缺一反刚看完电影时恹恹欲睡的劲儿,准备迎男而上,骑上小飞机。 方满一把按住他,喘道:“我一滴也没了。” 孔缺认真道:“你还有。” 方满掀起被子,裹好孔缺,道:“去洗澡。” 孔缺:“我要含着。” 方满倒头一躺,懒唧唧道:“那我可睡了。” 孔缺不死心,伸手掏飞机,方满乐了一声,抓住孔缺的手按在胸口,道:“我最近在网上看见一个好东西,立马买了设计图,你猜是什么?” 孔缺:“……” 方满起身,按了一下床边的类似于开关的按钮,只听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整张大床一分为二,缓缓向左右两边分开。(注) 孔缺:“……???”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大床本就是由两张小床拼接起来的,方满那边一按,两张床就朝东西方向平移,直到碰到墙壁才停下。 方满拍拍肚皮,欣慰道:“嗳,这叫夫妻分分合合床。我一看见,立马就下单了!” 孔缺坐在另一张小床上,望着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咬牙微笑道:“这是谁设计的?” (2暗白注:手工耿设计。当然,现实中我没有买,但心向往之。) 第87章 狗血警告2 “诶~我不告儿你。”方满说完,就洗澡去了,洗完回来,盖上被子,宛如一个无欲无求的贤者,安详道:“你也不准去查,不然我会罚你。” 孔缺臭乎乎地捶了捶床板,微笑道:“方满,把床合回来。” 方满道:“你先去洗澡。” “不洗。” “快去,洗干净我就抱你睡。你浑身都是我那什么的味道,不瞒你说,我有点嫌弃。” 孔缺:“……” 孔缺权衡片刻,还是败给了把脸埋在方满胸肌睡觉的诱惑,乖乖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两张小床合二为一,方满睡在一边,四肢摊开,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夜灯的冷光照着方满的半边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不规则的阴影,他躺在那里,像一件精心雕刻的工艺品。孔缺恍了恍神,没有爬到方满身边,而是拿着手机坐上了沙发。 不多时,手机屏幕亮了亮——孔先生,方缘的档案已发送到您邮箱。 孔缺盯着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光,没有动,过了几秒,手机熄屏,像一个矩形黑洞,吸收了弥漫周身的亮光。 孔缺心想,不可能那么荒唐,方缘只是普通的殉职,伊生没有理由杀他,眉心中枪只是巧合。 绝对是巧合。 孔缺紧张地啃啃指甲,稍微镇定了一些,打开方缘的档案。 这份档案很长,从方缘的父辈记载起,从方缘在哪个医院出生,到他在淘宝买过什么东西,爱听什么类型的歌,工作时办过什么案,详尽得令人发指。 孔缺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稍微放下心来,从方缘的工作日志上看,方缘的生活和伊生没有交集,他确实是英勇殉职的。 孔缺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和方满一起睡觉了,但他的阅读习惯强迫他读完方缘的生平。 在密密麻麻的段落里,孔缺目光扫到一段:“2004年1月21日,方满在xx山的一口废井里捡到一名走失儿童吴缺,其父伊生于23:28来局里认领。父子均为英国籍。” “走失原因:吴缺患有自闭症,母亲不堪抚养压力,从医院将吴缺接出,最后丢弃。” “母亲精神异常,已对家长进行批评教育,安排两日后回访。” 孔缺滑屏的手指一顿。 “2004年1月23日,方缘携子去医院探望吴缺,得知吴缺已出院,伊生一家不知所踪。经证实,三人身份信息皆为伪造。” “2004年1月24日,方缘向上级请示调查吴缺一家,被驳回。” “2004年1月24日起,方缘着手调查吴缺所在的精神疗养院,发现住院病患中存在大量被拐卖妇女,多人精神失常,丧失语言表达能力。成立专案小组,方缘为组长。” …… “2004年2月15日,部分调查结果得出:伊生拐卖大量妇女儿童,似乎在利用活人进行某种生物实验,并与多个犯罪集团有利益牵扯。” “2004年3月2日,伊生案移交英国。” “2004年6月1日,老挝,方缘独自一人追击毒贩,英勇牺牲。” “砰。” 手机落地,孔缺俯身去捡,手抖得不成样子,半天捡不起来。 为什么这手机那么重,为什么捡不起来?! 孔缺捏紧手机,屏幕被手指捏碎,发出滋啦滋啦的碎裂声。 这声音让孔缺想起了人骨断裂的声音,猛地缩回手,捂住了耳朵。 好半晌,孔缺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 哥哥没有死啊。 他害死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个抱自己去警察局的叔叔,方满的父亲。 那个会帮方满做作业,一起去游乐园,打雨中cf的男人。 方满引以为傲的父亲,被伊生暗算而死,他杀了方缘后,将现场伪装成同归于尽的样子。 一切的起因,全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的话…… “卧槽!” 方满打了个喷嚏,上身猛地弹起来,捂着鼻子,晃着脑袋到处看,“孔缺?!” 方满刚才做个了噩梦,梦见自己被泡在了血池里,在淹死之前好不容易醒过来,结果现实和血池也差不了多少,他被孔缺熏得恨不得当场摘鼻子。 孔缺坐在沙发上,黑乎乎一团,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满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这意味着孔缺精神到了失控边缘,不是要自残,就是要自杀。方满跳下床,三两下跑到孔缺身边,下手稳准狠,捏住了孔缺颈边的血管。 孔缺没有反抗,抬起了手臂,似乎想抓住方满。 这时,方满对上了孔缺的眼睛,黑幽幽地盯着他的脸,他顿时喘不过气来,绝望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 过了几秒,孔缺的手下落,指尖划过方满睡衣上的扣子。 孔缺晕倒后,方满从他身上共感而来的绝望消散,他捂着鼻子拉开窗帘,晕头晕脑地将孔缺抱上了床。 想想还是不放心,找出透明胶带将孔缺一圈圈绕起来,严严实实地绑床上,又怕他咬舌头,往他嘴里塞了口枷。 做完这一切,方满擦了擦汗,满头雾水地想,孔缺受什么刺激了? 记忆复苏了,还是又看见了幻觉? 虽然方满已经做好了和孔缺的精神病斗争一辈子的准备,可孔缺毫无预兆地发病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他为什么会那么绝望? 方满捡起孔缺掉落的手机,这手机屏幕完全碎了,被孔缺捏得奇形怪状,方满不敢开机,怕手机爆炸。 方满皱了皱眉,心想,孔缺刚才一定在手机里看见了什么,才会突然发病。 —————— 凌晨五点,孔缺醒来,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嘴还被堵上了。 方满趴在身边,握着他的手,孔缺一动,他就醒了。 “缺er?”方满抬起脸,揉了揉脖子,沙哑道:“我现在把你口枷解了,你不准咬舌头。” 孔缺点了点头。 方满拿下口枷,捏了捏孔缺腮帮子,喂他喝了几口水,直入主题道:“你昨天怎么了?” 孔缺微笑道:“我不记得了。” 孔缺说完,掐了掐手心,在看见方满的一刹那,孔缺决定要将方缘的死因永埋心底。他就要和方满订婚了,马上就可以得到爱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败。 “真的?”方满低头,埋进孔缺颈窝闻了闻他的味道,“你在骗我。” 孔缺动了动,被方满蹭过的皮肤像被火燎过似的烫。 孔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放开我。” “等会儿。”方满喝了一口茶,决定诈孔缺一下,淡淡道:“我昨天看了你的手机,我差不多猜到了。” 话音刚落,孔缺身上的血气产生了剧烈波动,他盯着方满,瞳孔放大,肉眼可见地惊恐。 方满怕孔缺读自己的心,抬手遮住他的眼睛,问道:“我说过,孔缺,你是我的。虽然我猜到了,但我依然想听你亲口和我说。” 孔缺的脸被方满的手挡了一半,露出精致的下巴和苍白的嘴唇。 他的嘴唇在抖,说出的话却很稳,“我……很不舒服。” 方满:“哪里不舒服?” “我不想工作了,所以我毁了手机,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 方满:“……” 这个理由,听起来离谱,但方满作为曾经的社畜,能充分理解孔缺摔手机的心情。 理解归理解,但方满知道,孔缺还是在骗他。 他非常害怕,怕到连最擅长的微笑都挤不出来,要不是被透明胶带缠着,恐怕已经逃跑了。 孔缺喉结动了动,轻声道:“能松开我吗?” 方满沉默片刻,道:“孔缺,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会为了我活下去。” “记得。” “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能。” “好。”方满一圈圈地给孔缺拆胶带,“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不逼你,我可以等。” 方满拆完胶带,以为孔缺会逃跑,可是他没有,侧过身蜷成了一团。 方满打了个哈欠,爬上床,一把抱住孔缺,亲了亲他后颈,还没来得及说话,孔缺忽然跟触了电似的滚下床,坐在地板上,抬着眼看方满,耳廓通红。 方满不明所以道:“你干嘛?我嘴巴带电还是有毒啊?” 孔缺捂着后颈,那里被方满碰过的地方又痒又烫,他从来没有想过方满会是哥哥,他们一点也不像。 哥哥又冷又硬,方满又软又烫。他现在无法面对方满,更别说和他有肢体接触了。 孔缺按下了分分合合床的开关,两张床一分为二,他爬上另外一张床,道:“我想和你分开睡。” 方满:“……” 方满摸了摸鼻子,虽然有些心塞,但还是能保持理智,他想,孔缺的异常和他有关。 他不会出轨了吧? 方满的思路朝国产狗血剧滑坡,越想越合理,在霸道总裁孔缺出差的日子里,他不幸被人下药,和某人419了,而孔缺之所以砸碎手机,是因为有人给他发了床照威胁他?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孔缺对他避之不及,这是他对家里一米九的小娇妻的愧疚! 方满一跃而起,推了推孔缺,“孔缺孔缺孔缺孔缺孔缺,你先别睡!” 孔缺坐起来,眼睛通红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怎么了?” “我有一个礼物给你。”方满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两枚铂金戒指,一枚大一些,一枚细一些,表面一片半圆形磨砂面。 孔缺:“……” “我用这个礼物和你换一个答案。”方满喉结动了动,紧张道:“你出轨没有?” 孔缺身上的气息陡然一松,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方满呼了一声,道:“虽然我也觉得你这人硬也硬不起来,确实不太可能出轨,但你平时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的,我又不敢确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你。” 孔缺:“……没关系。” 方满笑了笑,道:“你要粗的还是细的?” 孔缺盯着戒指,咬牙道:“还没有到订婚礼。” “我知道,你总给我准备戒指了吧,订婚礼那天我戴你送我的。”方满拿出细的那一枚,“你戴这个,你手指比我细。” 方满捧着孔缺的手比了比,将戒指推进无名指,惊喜道:“刚刚好!卧槽,你手指跟我妈差不多细!” 孔缺:“……” 方满戴上另一枚戒指比了比,道:“其实,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让我告诉你,见到她真的不用紧张,她挺喜欢你的。你看,她把和我爸的订婚戒送你了。” 方满伸出手指比了比,两个戒指凑到一起,磨砂的地方恰好合成了一个圆形。 “圆圆满满。”方满笑了笑,“不过,结婚戒的话,我会另外给你买的。这么多戒指,我们可以换着戴。” “……方满,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方满嗅了嗅,闻着孔缺身上的味儿有点不对,一把抱住他,皱眉道:“缺er,冷静点,慢慢说,不着急。我心理承受力一直很可以。” 太烫了。孔缺闭上眼睛,怀疑自己马上要灰飞烟灭了,他说不出口,他不想以后方满想起他来,只想起他带给他他的不幸。 “我……”孔缺睁开眼睛,低声道:“……对不起,方满,对不起。” 下一秒,方满脖颈一痛,汹涌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 “你他妈……”方满没来得及骂完,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方满再次醒来时,怀疑自己在做梦。 在他的生活还没有和孔缺扯上关系前,他住在北京三环某小区一出租屋里,因为养着狗老斯的缘故,过着家徒四壁的生活。 方满是被狗盆砸醒的,他起身一看,熟悉的家徒四壁,以及熟悉的狗。 低头一看,手指上戴着两枚戒指——孔缺居然把订婚戒还给他了。 方满:“……又他妈发疯!” 方满给孔缺打电话——空号。 方满给李秘打电话——无人接听。 离谱! 他昏昏沉沉地坐起来,轻车熟路地给狗老斯倒了狗粮,突然在饭桌上发现一叠文件。 这些文件告诉方满,孔缺的存在是真实的,这位霸总给他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富,他使劲儿嚯嚯八辈子,也嚯不完。 “艹。” 方满气得要爆炸,恰好此时电话响了,方满急切地拿起手机一看。 ——掉到钱眼的经理。 方满气乐了,心想,难道孔缺要将他原本的生活还给他?经理还催自己上班去了! “干什么?!”方满吼。 “……方总。”经理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那个……您不是将咱们公司买下来了吗?今天要不要和大家见一面?咱以前的恩怨,都是因为我们理念不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不是我买的。”方满深吸一口气,“挂了,一个月以内,别联系我。” 方满挂了电话,气得满房间乱跑,翻出八爪快乐挠,挠了三分钟,才勉强稳住。 孔缺会不会背着自己偷偷死了? 方满一想到这个可能,心砰砰乱跳,抖着手拿出手机,订了最快去伦敦的机票。 将狗老斯送到宠物店后,方满赶到机场,手机又响了。 ——魏来。 方满有些失望,又释怀,他现在最怕接到李秘的电话,告诉他孔缺死了。 魏来:“亲爱的狗,你还在北京吗?” 方满叹了口气,道:“嗯。” “有空莫得?我在机场,来接我好不好?” “哪个机场?” “还能有哪个……首都机场啊。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感冒了?感冒别靠近我,不然我就不能打麻将了。” “……我现在就在机场。你在哪,我来找你。” 方满见到魏来的瞬间就哭了,把魏来吓个够呛。 “哎哟,”魏来慈爱地擦了擦方满的眼泪,“我家狗少爷怎么啦?别哭了,你哭起来我想笑。” 方满吸了吸鼻涕,稳健地去买了一包面巾纸,泪眼朦胧,臊眉耷眼地跟魏来说了孔缺的事。没有全说,重点说了孔缺突然翻脸不认人,跑了的事。 魏来听完,沉默良久,觉得孔缺也许并没有那么爱方满,想劝几句,又咽下去了,笑道:“亏人家还给你带了领跑冠军男人的壮阳酒,现在你恐怕要借酒消愁了。” 方满:“……你特地过来给我送壮阳酒啊?” “本来上次就说要聚聚的嘛,正好初殷在北京,我们三个人凑一起了。”魏来摸了摸紫色的头毛,“我陪你去伦敦吧,试一试。” 方满:“谢谢,但不用。这是我的事。” “哟,”魏来笑了笑,“那我肯定是有条件的呀,要是找到了孔缺,以后有好剧本,你要优先考虑我家初殷噢。” 方满擦了擦鼻涕,喑哑道:“……谢谢。” “谢什么,叫爸爸!” 方满揉了揉眼睛,贫道:“魏妈妈是最吊的。” 魏来:“噫!” 第88章 孔缺最后的身世碎片 方满上了飞机,瘫在座位上盯着空气发呆,他脑子里似乎有很多东西,胡乱缠在一起,他隐隐抓住了线头,却无法将线索绕在一起。 孔缺的气味产生变化,是从那晚看完电影开始的,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老爸是眉心中枪死的么? 老爸的死会和孔缺有关吗……方满揉了揉眼睛,老爸死的时候,孔缺才7岁,他俩能扯上什么关系? 方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随意猜测下去,这些猜测没有意义,只会加重自己的焦虑。方满拿出手机,准备看部电影冷静一下。 刚连上飞机wifi,方满想起了孔缺给他发的电影压缩包。 他本来不想看的,他现在的心情正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而孔缺拍摄的电影风格血腥诡异,实在不利于他维持情绪稳定。 不过方满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将压缩包解压。 一杯水的功夫,解压完成,里面有两部视频,还有一个文档,名为father。 方满:“……” 孔缺对他来说,就像一块破碎的图画,在澳大利亚,他东拼一点,西凑一块,凑出了孔缺的大致生平,可依然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 拿小孩做基因试验的伊生,后来怎么样了? 方满打开名为father的文档,发现那是一个剧本。 伊生是一个天然的野心家,他富有权势,身负一个伟大理想,那就是推进人类的进化,他愿意成为人类进化史上任人践踏的阶梯,他花了十几年培养出26个天赋异禀的小孩,分别以a—z为编号。 这些小孩中,有的融合了鳄鱼的基因,长了一身坚硬的鳞片,力大无穷;有的融合了豹子的基因,长了一身浓密的毛跑得飞快;有的视网膜病变,可以看见像素级别的颗粒…… 唯有k,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人别无二致,除了眉眼长得和伊生近乎一样,他似乎没有任何特殊。 可伊生认为,k将会成为他最完美的作品,他只是需要被打磨,被开发。 k八岁那年,伊生当着他的面杀了k的母亲。 k没有感情般跪在血泊里,面对母亲的死,他无悲无喜,就像看着一片树叶从枝丫上落下。 过了几分钟,周围的人大喊大叫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自杀。 伊生知道k的能力是什么了,他是滋生绝望的温床,将人们拖入深渊的恶鬼,他将k的能力命名为孔雀千眼——像孔雀开屏般艳丽诡异,被眼睛看到的人无处可逃。 “我会杀了你。”k说。 “我等着那一天。”伊生笑着说。 十年后,“t”叛逃。没有人见过“t”,可在伊生心中,“t”非常危险且重要,重要到组织了一个小队去追捕t。 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这些人平时并没有合作过,在路上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k嫌他们吵,几枪下去,世界清净了。 k背叛了,因为嫌吵。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是k母亲的忌日,k要在那天杀了伊生。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并不知道伊生在哪里。 k决定将自己当作活靶子,让伊生派人来杀他,杀光为止,总有找到伊生的那一天。 没过多久,一个自称t的人主动联系了他,t仿佛对伊生的行为轨迹了如指掌,远程指导k除掉了所有与伊生有利益牵扯的人。 k和伊生的决战,在一座海岛上,伊生穿着白大褂,站在悬崖边缘,微笑且骄傲地望着k,“孔雀,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孔雀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就结束了。”伊生笑了笑,“我不会死,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我会永远活在你的脑子里,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k:“我不会杀你,我要每天折磨你,你会发现,死亡是恩赐,活着才是炼狱。” 此处本该发生一场很有逼格的对话,偏偏这时k手机响了。 在嗡嗡的震动声中,伊生朝着孔缺举起了枪,对准眉心。 k同样抬起枪,淡定地接了电话,里面传出仿佛被无限拉长的声音,“打——不——中。” 仿佛是为了印证t的话,岩石背后跳出一只青蛙,撞歪了伊生的手腕。 子弹射进了k的肩膀,而伊生丧失了攻击的机会——他看见了k的眼睛,半只脚迈入了深渊。 k朝他开了枪,子弹正中喉咙,飞溅的血花中,伊生微微一笑,后退几步,朝海中跌落。 “孔雀,你就是我。” 这一切发生得太容易,k怀疑这是伊生设计的陷阱,掉落悬崖的并不是真正的伊生,电话那头的才是。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k在晕过去之前,问手机那头的人。 “t。” “……你的中文代号和能力。” 电话挂断,过了几秒,发来一条信息。 “天意难违。” “放心,我不是敌人。我能影响人的潜意识,冥冥之中会成为天意,这是我的能力。” “活下去,你会找到自己想要的。” 手机那头再无讯息,k活了下去,并不是因为t的话,而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伊生的尸体。 剧本的最后,k在床上睁眼,发现伊生正站在床头,低头朝他笑。 到这里,剧本结束了。 方满往下滑了滑,确认后面一个字也没有了,茫然抬眼,又朝空姐要了一杯水。 说实话,按他多年看剧本的经验来看,孔缺这剧本挺烂的。 可这烂剧本,居然是孔缺的人生。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能获得解释,比如为什么孔缺会出现幻觉,一方面是他无法摆脱伊生的阴影,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伊生的尸体。 他余生的所有,都要用来填伊生为他亲手凿出来的深渊。 方满喝了一口水,咕咚往下咽,嘴巴发苦。 魏来坐在旁边,就看方满从上飞机起就狂掉眼泪,喝了一口水之后,眼泪明显流得更多了。 “嗳,少爷,你冷静点,等你喝了我的壮阳酒,再和孔缺翻滚几下,你俩以后肯定不会吵架。” 方满哽咽道:“我谢谢您呐。” 方满擦了擦眼泪,鼓起腮帮子,试图将多余的泪意憋回去。 下一秒,眼泪射了出来! 魏来:“……” 总之,方满一路哭到了孔缺庄园门口,那时已经是晚上了。 孔缺的庄园一丝亮光也没有。 “孔缺!!!!” 方满吼了一声,几只鸟过夜空。 魏来震惊道:“这也……日哟,太有钱了吧!” 方满忽的往地上一躺,狗里狗气道:“魏妈,你先去找个酒店住下。” “你呢?” “我躺他家门口。”方满拍拍肚皮,“装死碰瓷。” 第89章 灰化满站起来了 方满将肚皮拍得响亮,底气却不是很足。 他看起来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快死的样子,更何况他不知道孔缺在不在,要是不在这里,他不是白演一场? 魏来也想到了这一层,苦口婆心道:“苦肉计等会儿再用,我们先用脑子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孔缺?” 方满没有脑子,只有鼻子。 他使劲吸了一口气,东闻闻,西嗅嗅,空气中没有孔缺的味道。 魏来见方满一副停止了思考的狗样,咬牙道:“大少爷,别闻了,用脑子!” “别催,我想想。” 方满倒立,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涌,智商忽的占领高地,一骨碌翻下来,掏出手机打电话。 魏来:“你给谁打啊?” 方满按了扩音。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条有气无力的腔调:“方——导,晚——” “虔天意,你知道孔缺在哪吗!” 虔天意说话要是被打断,就要重新说一遍,更加慢条斯理道:“方——导,晚——上——好。” 方满:“……孔缺在哪?” “不——知——道。” “你不是会算命?”方满晃了晃手机,试图把虔天意的语速晃快点,“你帮我算算,急,我真的急!拜托了!” “啊……——” 虔天意沉默几秒,慢吞吞地笑了笑,道:“我—不—会—算—命。我—很—久—没—见—孔—缺。没—有—机—会—干—扰—他—的—决—定。” 方满走了几步,心想,孔缺最有可能在哪?如果他决定要和他断了联系,而且精神不太稳定的情况下,他会去哪里? “你知道伊生当年死在吗?” 虔天意宛如05倍速的siri,答道:“……斯—图—尔—特—岛,东—经—167,南—纬—46。” —————— 三天后,斯图尔特岛。 “喵呜~” 喵呜蹭到孔缺脚边,尖尖的爪子将裤子布料勾出一条细线。 孔缺微笑道:“你应该学会自己将指甲咬掉,就像我一样。” 喵呜蹿到了罐头柜上,爪子在柜顶一通猛挠,边挠边看着孔缺叫,那声音滋啦滋啦让孔缺非常烦躁,捏着喵呜后颈将他提起来,微笑警告道:“再挠,就掐死你。” 喵呜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飞快甩尾巴:“呜呜呜喵呜!” 孔缺:“……” 孔缺推了推眼镜,还是给喵呜开了一罐罐头,趁喵呜不注意,揪着爪子给它剪了指甲。 做完这一切,孔缺盯着喵呜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地下室走,喵呜像是预感到什么,把脸从罐头□□,跟着孔缺往前走。 喵呜伸出爪子抓住了孔缺脚踝,孔缺打开了一扇厚重的精钢门,森森的寒气从门缝里透出来,扑了喵呜一脸。 喵呜瞳孔陡然放大,透过门缝,它看见黑暗里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人。 “喵呜?”喵呜炸着毛后退一步,孔缺关上门,走进了黑暗。 “啪。” 孔缺打开了灯,站在冰棺前。 冰棺里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红色长裙,栩栩如生地躺在冰里,要是忽略眉心的弹孔,她仿佛只是睡着了,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妈妈。” 孔缺摘下眼镜,笔直地站在冰棺前,颤声道:“我找到爱了,你让我去找的爱。” “可是,我好疼啊……爱怎么会那么疼。妈妈,我真的好疼。”孔缺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寒气,泪水在睫毛上凝结出一层白霜,“要是,要是我从来没有出生就好了。” 孔缺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一尊冰雕前。 冰雕自然是月光男神,锥子脸版本的方满。 孔缺头疼得难以呼吸,身上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了,疲惫不堪,身上的血肉似乎包裹不住骨头,下一秒就要散架。 孔缺想将冰雕砸出一个洞来,他躺进去,这样他就能死在方满怀里。 可是,他前不久才答应方满要为了他活下去。 他向来信守承诺。 方满说得很有道理,死很容易,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吃东西吃不出味道,睡觉也睡不着,他像一缕幽魂,附在方满身上活在人间,如果没有方满,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孔缺靠在冰雕腿边,嘎吱嘎吱地啃指甲。 睡一会儿吧,他想,睡着了或许可以梦见他。 —————— 此时,方满在爬山。 方满度过了跌宕起伏的三天,从伦敦到新西兰,又坐船到斯图尔特岛,刚下船遇到几个抢劫的,和抢劫犯打了一架,抢了他们的摩托车,经历了迷路,摩托车没油,下雨等等一系列糟心事,终于到了废弃研究所所在的荒山。 方满饥肠辘辘地爬山路,忽然听见了身后有电动车驶来的声音,方满回头一看,正与车主四目相对。 “李秘!” “方先生?!” 李秘在听见方满声音之前,还以为他是乞丐,这破破烂烂,灰头土脸,满头炸毛的样子,不是讨了一天两天,而是讨了好多年。 方满大喜过望,黑乎乎的脸上浮出一口大白牙,蹦上前抓住电动车把手,吼道:“孔缺是不是在上面???” 李秘被方满熏得往后仰,屏气道:“应该吧,孔先生让我上来接喵呜。” “啊哟喂,您真是我亲哥。”方满跨上车,牢牢抓住李秘肩膀,“快快快,搭我上去。” “方先生……这……”李秘掏出小手帕,虽然不知道方满和孔缺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孔缺对他下了死命令,不可以联系方满,不然他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方满把李秘的后背拍得啪啪响,“秘哥,哥!你快点,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李秘咬咬牙,骑着小电驴呼呼呼载着方满往上爬,方满把脑袋搭他肩膀上,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方先生,你有点臭!” “何止有点,这几天可把老子熏坏了!” 李秘道:“你和孔先生怎么了?” 方满骂骂咧咧:“艹,我也想知道!” —————— 孔缺在极致的黑暗和冰冷中,窥见了一丝光。 那一丝触摸不到的,转瞬即逝的光。 真的,真的梦到了。 “哥……哥哥。” 方满本来被冻得身上的泥都要掉三斤,一见孔缺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原地冒出三丈怒火,抱着孔缺冲到外面,一把将人扔进游泳池。 游泳池里碧蓝的水被阳光晒得温温热,方满压着孔缺泡在水里,孔缺不停发抖,似乎还是冷得厉害。 方满掐着孔缺后颈,恶狠狠道:“你答应过我什么?孔缺,你答应过我你会活下去!换死法了是吧,宁愿死你冰哥哥脚边,也不肯在死前和我打个电话!!!” “没……”孔缺想说他没想死,他只是想睡一觉,刚开口就呛了一口水,咕噜吐了个泡泡。 方满没见到孔缺之前,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和害怕,见到以后,只觉自己成了一个胖胖的煤气罐子,滋啦啦地生气,发自内心地想把孔缺揍上一顿。 “你什么毛病?为什么要跑?”方满捧着孔缺的脸,咬牙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 “烫……”孔缺眯着眼睛,扒开方满手掌,撑着身子往外爬,“别碰我。” “我艹!”方满炸毛狂化,“你脸都不让摸了,他妈的当初骑我身上,让我再来一次的货是谁啊?” 孔缺只想逃开方满的钳制,他抬起手,正欲劈晕方满,对上方满通红的眼睛,“你还想再打晕我一次是吧,你试试?” 孔缺:“……” 方满将孔缺往后推,孔缺上身躺在游泳池的池砖上,下半身泡在水里,而方满站在他腿间,骂骂咧咧地动手动脚。 碧蓝的天空,炫目的阳光,孔缺怀疑自己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不要……别碰。”孔缺含糊地说。 “你不是想死吗?”方满眼眶发烫,流着眼泪发狠道:“就算你死,也是被我干死的。” (略过好多字) “好烫……”孔缺趴在雕像上,不停地发着抖,非常小声地哼唧,“可以抱我吗?” 第90章 完结 方满:“……” 刚才一路从游泳池搞到客厅,压着孔缺在月光男神雕塑身上干的时候,方满热血上头,身后熊熊燃烧着晋江攻代代相传的猛男精神,但现在猛男精神化作猛男精全进了孔缺屁股——他冷静了。 方满揽着孔缺膝盖窝,刚想把他端起来,孔缺忽然像被电到了似的,挣扎起来,咚一声砸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啊?”方满百思不得其解,蹲下握住孔缺的手腕,“你为什么一直说我烫?” 方满的手握住又放开,孔缺的皮肤没有任何灼伤的痕迹,说明这不是物理层面的烫。 方满惊异道:“难道我也有了特异功能?能灼伤人的灵魂?卧槽?” 孔缺:“……” 这时,喵呜闻声跑来,粉色的鼻子动了动,伸出舌头就要舔地上的不明液体,方满顾不得自己也许有特异功能的事,拎着喵呜后颈提起来抱在怀里摸了摸,“孔缺,我要洗澡。” 孔缺抬眼看了喵呜一眼,喵呜炸毛,踩着方满肩膀跳远了。 孔缺微笑着踢掉左脚脚踝处挂的内裤,点了点头,“在二楼。” 孔缺开了浴室门,转身欲走,方满拉住他,道:“别走,你和我一起洗。你这几天都得在眼皮子底下呆着。” 孔缺:“……”逐渐变粉。 方满:“你脸红个屁啊!你为什么突然那么纯了!” 孔缺:“……” 孔缺泡在浴缸里,闭着眼不敢看方满洗澡。 也幸好他没有睁开眼睛,不然他就能看见方满搓下了一身泥。 找到孔缺之后,方满越搓越委屈,不停咧咧道:“我就没受过这种苦,担惊受怕跟逃命似的。你看看我浑身的红点,都是被虫子咬的。” “我是真的想睡觉,但我一闭眼就想,会不会就在我睡觉这几分钟里,你就嗝屁了,擦擦眼泪又得站起来继续赶路。孔缺,你待会儿最好是能哄好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孔缺睁开眼,方满正赤果果地站在他面前,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滴到了他脸上。 孔缺克制住趴上去舔的冲动,缓缓道:“……你瘦了。” “废话,我快饿死了。”方满香喷喷地穿好浴袍,支使孔缺道:“快给我弄点吃的。” 五分钟后,方满坐在床上对着面前的巧克力和猫罐头发出咆哮,“我要吃正常的东西!” 孔缺被方满吼得浑身一震:“我马上联系人空投,你稍等!” 方满吼完,脑子阵阵发晕,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一巴掌夺过孔缺的手机,“我问你,我爸的死和你有关吗?” 孔缺呼吸一滞,漆黑的眼睛瞪着方满,眸光闪烁。 方满想了一路,孔缺的气味变化印证了他的猜测,他声音沉下来,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杀了我爸?” 孔缺:“……” “回答我,不然我从二楼跳下去。”方满说完,作势站起,孔缺一抖,抱住他大腿。 “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孔缺摇了摇头,慌乱道:“是……伊生。” 方满在心里预演过这个可能,所以并不是太吃惊,掐着孔缺下巴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要杀我爸?” 孔缺:“……” “如果你告诉我真相,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如果你选择瞒着我,我现在就回去。”方满伸出手,露出中指和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刚开始我可能会很不适应,过个几年我说不定就把你忘了,你的戒指就给别人了。” 孔缺晕乎乎看方满手上的戒指,他的视野出现了重影,戒指变成了四个,忽的又变成了两个,他抬起双手去扑方满的手,扑了个空,声线神经质的尖锐起来,“不行!不能给别人!不行不行不行!” 方满冷笑一声,“你既然能随便把我丢在北京,我为什么不能给别人?” 孔缺脸色苍白地冒冷汗,复读道:“不要。那是我的……是我的……” “嘁……”方满烦躁地拧着眉,“你怎么那么气人,平时一副没我活不下去的德行,刚刚又把我认成了你那好哥哥……” 方满说着,忽然一怔,脑子里似乎有雷劈过。 孔缺真的会认错吗?前几次做的时候,孔缺明明很清楚他是方满,为什么会突然认错? 如果他没有认错,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就是月光男神,他曾经在某一时刻遇见过孔缺。 方满扭头去看房间里挂着的画像,月光男神自带圣光,影影绰绰的背景里,他似乎是唯一的光。 这男神站在什么地方?方满眯了眯眼睛,乌漆嘛黑一片,压根看不清楚。 换一条思路,他什么时候见过孔缺?孔缺那种成长环境,按理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方满眼前闪过一道高光,盯着孔缺的脸。 孔缺受不了方满这么盯着他,试图扯出一个微笑,然而他确实是没有力气了,嘴角动了动,几近木然地看着他。 “你……你是那个被人扔到井里的小孩是不是?”方满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因为……只是因为我爸抱你去的警察局,所以伊生就杀了我爸?” 孔缺抬起眼皮,看向方满,方满与他四目相对,忽的抬手紧紧遮住孔缺的眼睛。 方满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如果自己没有救孔缺,爸爸会不会还活着”的想法,虽然马上压了下去,当他不知道孔缺有没有听见他的心声。 孔缺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方满捂着孔缺眼睛,挺起身抱住他脑袋,低声道:“你没错。孔缺,你没有错!” 孔缺动了动,身上的血气产生了一丝波动。 方满眼眶发热,心情却冷静下来,老爸带孔缺回警察局是过年,但是殉职却是六月份的事了,期间隔了那么多个月,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我爸去老挝缉拿一个利用小孩贩毒的跨国犯罪集团。那些小孩……是不是你们?” 孔缺:“……是。” 孔缺说完,身上的枷锁一松,他想,就这样吧,哪怕以后方满想起他,就会想到是他间接害死了他父亲也没有关系了,反正,他也没有戒指了。 方满崇拜福尔摩斯多年,此时终于闪烁起了推理高光,哪怕真相沉重得让他想哭,他还是扯起嘴角笑了笑,颤抖道:“孔缺,如果这世上有神,在我小时候告诉我,要是我救了你,我爸就会死。我不会救你。” 孔缺:“……对不起。” “轮不到你和我道歉!”方满抱着孔缺,艰涩道:“没有如果,所以我现在并不后悔。我很高兴,我能遇见你。” “我……” “我爸没能救上你,所以派了我。”方满含泪笑了笑,“嗐,家里的钱我没继承多少,先辈遗志倒是被我阴差阳错的继承下来了。” 孔缺苍白的薄唇颤了颤,非常非常小声地问:“我还能有戒指吗?” 方满捂着孔缺眼睛,吻上了孔缺的唇。 一个巧克力味的吻,苦涩又甜蜜。 舌尖扫过口腔,牙齿啃咬嘴唇,又痒又疼。 孔缺张开嘴唇,近乎颤抖地和方满接吻,他飘飘忽忽的灵魂上压了一个滚烫的,重重的人。 那个人,也曾经是他的神。 神嵌入他的身体,他缠在他身上,像一根不断生长的藤蔓,他似乎又在这世界上生了根,神给他浇了滚烫的水,只有一点点,却足够让他活过来。 —————— 孔缺醒过来时,方满正躺在身边挂水,苦哈哈地望了他一眼,沙哑道:“你醒啦?” 孔缺坐起身,光着脚跑到方满床前,盯着他的脸,臭臭地问:“方满,你怎么了?” 方满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缺er,你是真的耐艹。” 孔缺:“……” 原来,方满在得知真相后,又掐着孔缺的腰做了一次,做完后孔缺似乎失去了意识,怎么叫也不醒,浑身滚烫。 方满才意识到他发烧了,急吼吼地叫来了李秘,等李秘安排了私人医生过来,短短一小时内孔缺居然已经退烧了,不过医生没白来,因为饱受沧桑的方an倒了。(注,an,英文发音) 方满只是短暂地an了一下,很快就被打回了身娇体弱的大少爷,吃了药烧也退不下去,挂了一晚上的退烧药,早上才有点精神。 反观孔缺,已经能精气十足地坐在床前,伺候方满吃饭了。 孔缺非常熟练地吹了吹鸡汤,舀了半勺汤混着一颗小馄饨,喂到方满嘴边,方满吸溜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夸道:“嗳,舒服,真乖,奖你一颗小草草。” 孔缺喂完鸡汤小馄饨,拿出手机领花花,突然发现方满的q版小人上不长花花了,而是长满了绿油油的草。 孔缺推了推眼镜,疑惑:“方满,你头为什么绿了?” 方满拍拍肚皮,“草谐音艹嘛,你可以解锁新的姿势,我喝了魏来的壮阳酒之后,感觉我真的行了。” 孔缺:“……是么。” 孔缺给方满盖上被子,着重看了看他手上的两枚戒指,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扭头,不要再去想戒指的事情。 方满还不想睡觉,拍了拍孔缺,道:“我昨天去冰库救你,看见一个女人,那是你妈妈?” “……嗯。”孔缺点了点头,微笑着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方满浑然不动,道:“如果我是你妈,不会想待在这里。她在研究所被关了那么多年,死了以后还被冰在地下室。缺er,让她走吧,也放过自己。” 孔缺推了推眼镜,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吴凰是北京姑娘,她的尸体被火化后,骨灰洒在了她日记里提到的,家门口的桃花树下。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北京,方满终于和魏来,初殷吃上了火锅,喝得烂醉如泥,孔缺开会开到一半,开车去饭店背方满。 方满上了车,闹着要去郊外的墓地。 孔缺怀疑他喝傻了,微笑道:“你不会怕吗?” 方满捏了捏孔缺肩膀,道:“不是有你在么,记得保护我。” 孔缺郑重点头,“好。” 方满趴在孔缺背上,指挥他找到了关明的墓。 孔缺站在墓前,他在方满的资料里并没有见过他,问道:“他是谁?” “拍异类的时候,因为爆破意外去世的演员。”方满坐在墓前,打开手机,对着关明的墓碑读影评。 “这个飙车技术太帅了!” “我看过报道,他叫关明,是个替身,为了这场追逐戏特地去学的。” …… 十几分钟后,方满念完影评,对着墓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笑了起来,“关明,异类上映了,你的光被人看见了。” 方满站起来,打了个酒嗝,“哥们儿,下次带酒来看你。” 孔缺怕方满摔倒,上前扶着他,问道:“要背么?” “等会儿。”方满晃了晃脑袋,挂在孔缺身上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指着一颗橘子树喊道:“老爸!!!” 孔缺:“……” 方满见孔缺满脸疑惑,解释道:“我没那么醉。烈士墓那里只有他的警服,他的骨灰撒在橘子树下面。” 孔缺挺直脊背,盯着两米不到的橘子树,掐了掐手心。 “爸,我男朋友,孔缺。他小时候你还见过呢。”方满拉过孔缺,“和我爸打声招呼。” 孔缺推了推眼镜,居然朝橘子树鞠了一躬,轻声道:“叔……叔叔好。” 孔缺说完,突然听到了树枝乱颤的声音,他心头一紧,以为方缘对方满和他在一起非常不满,气得老树发抖,起身一看,方满正在摘橘子。 孔缺阻止道:“别摘了,我们去买吧。” “方缘”只长了两颗橘子,全被方满摘了下来,一颗给孔缺,一颗自己剥开吃了。 方满摘下无名指的戒指,道:“我爸昨天托梦给我了,和我说他长了两颗橘子,让我带男朋友去看他。要是男朋友吃到了甜橘子,就让我把戒指给他。” 孔缺低头看着手心的小橘子,心想,这橘子上的叶子好像和树上的样子不太一样,树枝折痕处也没有新鲜汁液,好像被摘下来很久了。 这橘子也许是方满早上从超市买的,挂在这里,晚上又带他来摘。 孔缺看了橘子树一眼,浑身逸散开红酒的香气,酸酸的,又带着醇厚的甜。 孔缺剥开橘子皮,吃了一瓣小小的橘子,望着方满,眼眶红红道:“是,甜的。” 方满哈哈一笑,晕乎乎地蹦跶道:“我就知道是甜的!伸手!” 戒指穿过无名指,严丝合缝地套在节骨下面,方满屈指弹了弹,孔缺缩回手,香喷喷蜷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抱住方满,“方满,谢谢。” “叫哥。” 孔缺沉默良久,小声声地道:“……哥。” 方满毫不客气地趴上好弟弟的背,支使道:“走了,回家去。” 孔缺背着孔缺往前走,纯纯地问:“哥哥,回去艹我吗?” 好哥哥晃晃jio:“不艹,累了。” 孔缺:变臭! 方满抬头,惊喜道:“缺er,今天月亮又圆又亮。” 孔缺背着方满,抬不了头,踏着满地的月光,点头道:“嗯。” 方满打了个哈欠,道:“嗳,缺er,你写的father剧本,想不想拍出来?” “……你导吗?” “你要是愿意,我百分百行啊!” 孔缺点了点头,“好。” 方满嗷呜一声,不胜酒力,呼噜噜地睡了。 天上一轮皎洁的秋月,两人的影子合二为一,走进月色深处。 第91章 段子 1 入冬,由孔缺写的剧本《father》改编的电影“小怪物”在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开机。 按照惯例,开机第一天,是要烧香拜佛的。 摄像机盖上红绸布,桌子上摆好菠萝,火龙果,香蕉等等看起来非常喜庆的水果,水果面前供着一座白玉小雕像。 雕像以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乃是一个头发浓密的神,层叠的双下巴,嘟嘟的小肚腩,尽显慈祥和蔼,就是佛不像佛,道不像道。 方满隐隐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我跟了那么多剧组,还是头一次见人拜弥勒佛的。” “不是吧,弥勒佛没有那么多头发呀。” …… 方满双眼无神地望着雕像,在香炉上了三炷香。 孔缺一脸虔诚地上前,乖巧地对着雕像拜了拜。 开机后几天,方满恃宠而肥,胡吃海喝,工作人员惊奇地发现导演和那尊雕像越长越像了! 2 开机后,方满全身心投入拍摄大业,那天拍完一场夜戏,方满拖着沉重的小肚腩,迈着沧桑老父亲的步伐,牵着狗老斯,回了酒店。 刚进门,就听一声猫叫,喵呜从轻巧地跳到了狗老斯背上,咕噜噜撒娇,狗老斯同样喜欢喵呜,蹦跶着将喵呜甩下来,张开大嘴,含住了喵呜小小的猫头。 方满:“……”令人窒息的爱。 方满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绕到内间,踩过一地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正见孔缺呈一个“or2”的糟糕姿势,趴在布满小工具的床上等着他。 方满:“……”令人窒息的爱x2。 方满躺到孔缺身边,陷进小工具的海洋,宛如石榴姐一般安详道:“来吧,自己动。” 孔缺香喷喷地扑了上来。 孔缺在他身上自娱自乐良久,尤不满足,牵着他的手蹭他脖子道:“方满,我想拍屁。” 方满:“您自己动一动呗,刚才啪啪啪的,和拍屁不是差不多么。” 孔缺露出资本家伪善而不失黑心的微笑,“你还欠我一百下拍屁,我给你打个九点九折,就拍九十九下吧。” 方满:“……” 方满严重低估了孔缺对待“缺er采花记”的认真程度,短短几天,他居然已经攒到了一百个拍屁。 方满抬起手,敷衍地拍了几下,孔缺乖巧地数着个数。 拍着拍着,方满的手腕逐渐无力,脑袋一点就要睡觉,孔缺无情地从床上爬起来,给方满泡了一杯冷萃咖啡,“方满,起来拍屁。还有五十二下。” 方满被叫醒,出离愤怒了。 想想孔缺刚发现他是月光男神那几天,可真是规规矩矩,男德标杆,简直那他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供着了。 而他,却没有好好珍惜难得禁欲的孔缺,有事没事把孔缺抓进怀里捏圆搓扁,严格让他分清了方满和他心里幻想的月光男神有着本质的区别,进行了几天的脱敏治疗,孔缺终于不再说他烫了。 再过了几天,这货又成了如今这幅欲求不满,爱好拍屁的死德行。 方满揪过孔缺,又快又狠地打了五十几下。 孔缺舒服得眯起眼睛,被打得服服帖帖,将脸藏进方满的胸肌。 方an甩了甩发麻发烫的手掌,心想,这样下去不行,要被孔缺榨干了。 两天后,孔缺出差归来,方满送了孔缺一个礼物。 “是什么?”孔缺推了推眼镜,饱含期待地跟在方满身后。他很喜欢方满给他送礼物,在他心里,送礼物是爱的外在表现,方满爱他才会给他送礼物! 方满带着孔缺来到床前,拉开红绸,露出一个机器。 那是一个自动拍屁机。 孔缺:变臭! “还能调速呢,你是要力速双a档,还是要黯然档?”方满骄傲地挺起小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