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佬我都渣过》 第1章 孽徒一 叮! “系统1008宿主花潮达到复活条件” “任务进度检测中...” “任务进度检测完成开启数据传输” “数据传输中...” “数据传输完成...” “开启复活链接...” “复活链接开启完毕能量转换形态开启...” “神经网络连接中...” “神经网络连接失败复活链接关闭...” _____ 花潮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一片绣着鎏金龙纹的黑色衣角模模糊糊的闯进他的视野。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颈,视线一点一点上移,大片大片的金色火焰绣在黑色的衣袍上,簇拥着一条同样用金色丝线绣成的邪龙,由红宝石雕成的赤红龙眼正直直对着他,让花潮的心中重重一跳。 他心中有了一丝非常不妙的预感,隐隐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目光慢慢往上移去,花潮看见了充斥着这方天地的滚滚黑云和血红云霞。 再然后,像电影的慢放镜头一样,他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或者说,一段非常熟悉的数据。 他对这段数据印象之深刻堪比九岁那年第一次吃到整只的烤鸭。 他记得那只烤鸭又大又肥,卷饼非常好吃,但为了吃到香喷喷的卷饼,他不得不拿着沉重的菜刀慢慢对那只肥美的烤鸭进行非常细致的解剖。 这对于一个九岁的少年来说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但为了达成想要吃烤鸭卷饼的目的,他还是用足够的耐心的将那只烤鸭切割成最适合卷饼的薄片。 可能烤鸭与这张熟悉的面孔并没有什么关联,但花潮脑子里瞬间冒出来的就是那只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鸭子。 他就是那只鸭子。 或许、即将、大概、可能、他也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眼前这个人有多么棘手了。 在他之前,死在这位大佬手上的人已经达到了可怕的6位数。 而且都是前仆后继为求复活的精英人才。 死亡分为两种,一种是□□死亡,一种是精神死亡,如果□□和精神很不幸的全灭,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死亡是真正的死亡,意味着世界上有关你的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消散,再也没有任何复活的机会。 唯一一位拿到复活机会的人眼下正趴在这位大佬的脚下,血流了一地。 那张总像是覆着一层淡霜的脸正看着他。 与记忆中有所不同,记忆中脸上的淡霜变成了缭绕的魔气,一双看尽尘世的悲悯双眼已经变得阴戾又漠然。 此时这人垂眸看他,那双充满戾气的赤金色双眸如翻涌巨浪的大海,里面涌动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花潮心情复杂的与他对视,眼里面涌动的情绪绝对不比他少。 正怔愣间,一阵剧痛从肺腑中涌来,花潮猛地喷出一口血,悉数喷溅在雪白的衣袖上。 他扶在地上咳血不止,在脑中疯狂呼叫系统1008:“我不是达到复活条件了吗,现在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1008也非常慌,在花潮脑子里尖叫:“你问我我问谁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去总系统休假了吗怎么又和你这个小垃圾绑定在一起了卧槽卧槽!” 花潮还没来得及怼1008,五脏六腑中尖锐的剧痛就让他痛的蜷缩起来,滚烫的血源源不断的自口中溢出,视线模糊起来,有眼泪顺着脸庞蜿蜒而下。 花潮痛苦难当之际,那人忽然垂手,绣着邪龙和魔焰的衣袖从苍白如纸的手腕上垂落下来,冰冷的手指擦过花潮的脸颊,轻轻为他拭去挂在眼角处的一滴眼泪。 似乎和记忆里一样的温柔。 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却抚上花潮的后背,苍白的五指带着千钧力道生生破开皮肉,在鲜血淋漓中狠狠握住血肉中的脊柱。 花潮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握住脊柱的五指忽然一松,一只手抚上了花潮的发顶轻轻抚摸。 那人低声说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幼时总爱叫我给你挽发,我视你如珠如宝养育你十六载,你却亲手毁我仙身夺我根骨,想不到你我师徒一场,竟落了如此结局。” 他的手指不再犹豫,如利刃一般穿开血肉,握住脊柱的五指再一次紧紧收拢,似是要将这节脊柱从花潮躯体中抽离。 花潮痛苦至极,硬是在血泊中挣扎着拽住了他的一截衣角,嘶声喊道:“师尊!” 被唤作师尊的人低头看他,一双鸦羽似的长睫忽然微微颤了一下。 花潮攥紧了他的衣角,断断续续的哀求道:“师尊,如今弟子已经不求长生,若您尚还念着一丝往日情分,就给弟子一个痛快吧...” 活着剔除仙者的先天根骨是惨烈到极点的酷刑,剔除先天根骨后百日不能死,日复一日承受无尽痛苦折磨。 那人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发顶,似是不舍,但魔域的魔气已经鼓动起来。 花潮闭上眼,耳边响起一道凌厉掌风,魔气激荡,一掌劈下,直击花潮的天灵盖。 血雨挥洒,花潮眼前一片血红,连系统1008都跟着惨叫了一声。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花潮瞅着那张愈发模糊的苍白脸颊,想着在世界中历经的无数快穿经历,蠕动嘴唇念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伏城。 攥紧衣摆的手无力松开,洁白修长的手掌沾着血,垂倒在一片血泊中,花潮费力的看着天上的黑云和此间滚滚魔气,晕晕乎乎的想起了他死后穿越的第一个世界。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会他是剧组跑龙套的小演员,跟天下所有进入演技行业的人一样做着一夜成名的美梦。 娱乐圈出头不容易,想在这里混出个人样更是难上加难,他凭着一副出挑的相貌被导演看中,在一部仙侠巨制中出演男n号。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进组,过马路的时候就出了车祸,哪怕时隔多年,花潮仍然能想起那辆深蓝色大货车闯过红灯,气势汹汹的向他撞来的样子。 没想到更戏剧性的还在后面,还没等自己死透,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就被卷紧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之中。 那是一个纯白的世界,一个蓝色的光环在空中飘荡,那就是后来的系统1008。 “想复活吗?” “想。” “签订复活合约吗?” “签。” “需要给你十分钟让你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 1008有点懵了:“为什么你如此果断淡定?” 花潮言简意赅:“想活。” 除了想活,还有满肚子的不甘心。 合约订立,花潮修整三天,接到了来自总系统传送的第一个任务——“拥抱你的敌人,痛击你的队友;走向人生巅峰,反派笑道最后。” 花潮一乐,当反派,这是个容易的活计啊! 做好事不容易,做坏事可是容易的很。 花潮心满意足的接过任务单,在系统1008的陪伴下欢欢乐乐的做反派去了。 那是一个庞大的仙侠世界,他穿成一名被抛弃的婴儿,一睁眼就是一片绿油油,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被放在一片荷花叶上。 生来被父母抛弃,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狼抚养他长大。 雪狼是一只活了数千年的老狼,曾经也是妖族有着些许名气的大妖。 一年前渡劫失败,虽然侥幸捡了一条小命,一身修为却被天雷劈的所剩无几,即将油尽灯枯。 一日去河边饮水,忽然见一片巨大荷叶随水流飘来,一名刚出生不久的男婴正趴在荷叶上熟睡,肥嘟嘟的小脸压着小胖手,这男婴通体雪白,如玉雪一般。 老狼寿数将近,一时竟起了恻隐之心,它叼回荷叶,找了一只刚刚生产的白虎讨了些奶水,一狼一虎就这么稀里糊涂马马虎虎的将花潮喂养长大。 刚满一岁时,某天他正蜷缩在雪狼肚皮那里睡觉,在雪白的皮毛里拱了一会后就听雪狼一声怒吼,他吓得一激灵,从皮毛里抬起小脑袋,一睁眼就看到一群白衣飘飘的小哥哥小姐姐提着闪闪发光的佩剑站在葱葱郁郁的古林里,齐刷刷的看着他。 为首的一个白衣少年生的十分俊逸,却一脸冷傲的站在雪狼前,只是一双漆黑眸子中隐隐闪烁着兴奋和好奇。 老狼低吼着,雪白的前爪牢牢护住埋在它肚皮里的幼儿,双方对峙时,一双肥嘟嘟的小胖手却搭在了老狼毛茸茸的前爪上,麦子皮毛里的幼儿摇摇晃晃站起身,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珠看着这群仙家子弟,黑眼珠转了一圈后就咯咯笑了,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为首的俊逸少年冷傲的神色一滞,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起来,呆呆说道:“这古林里怎么会有一个幼儿,这可如何是好。” 他身后的一群少男少女也是踌躇不定,慌乱了一阵后有一人说道:“不如叫师尊过来?” 有人叹道:“师尊那等与天地同生的人物,沧海桑田都不知见了几次,岂会因为一名凡婴步入凡尘。” “那这怎么办,这老狼看上去时日无多,若没了妖兽庇佑,这小孩怕是凶多吉少。” 为首的少年对上幼儿的一双黑瞳,神色犹豫了一瞬后便狠狠一咬牙,掷地有声的说道:“连狡诈阴险的妖兽都有如此恻隐之心,难道我们仙家子弟还能见死不救吗,我先将这幼儿抱去归云山,看师尊如何定夺,若是师尊责罚下来,我一人担心便是!” 说罢,他将佩剑给了身边之人,跪在老狼身前说道:“你若放心,就将你怀里的幼儿交给我,我会悉心照料。” 老狼伏在地上,狼头贴着幼儿的小脸摩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的将幼儿交给眼前一身正气的少年。 幼儿刚被少年抱在怀里,老狼便奄奄一息,一双幽蓝狼眼望着幼儿,不多时便没了生息。 花潮十分难过,系统1008看了一眼他的情绪值刚要出口安慰,下一秒低落的情绪值瞬间回复正常,1008惊奇的说道:“你情绪调节能力也太好了吧!” 花潮笑了一声:“合约上写着呢,这一切都是数据罢了,一切情感都是运算后的结果,想到这一点,我就再也伤心不起来了。” 抱着他回归云山的少年叫做焦子柯,是仙域仙尊的大弟子,虽然容貌是个少年模样,年龄已经有一千二百岁,道法高深,此次带领归云一派的弟子的下山历练,没想到回到归云山时,焦子柯居然从危机重重的古林深处抱回一名粉雕玉琢的幼儿。 幼儿刚满一岁,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焦子柯忐忑不安的抱着幼儿进了仙尊居住的仙宫,进了大殿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千万道玉阶之下等候。 玉阶尽头的白玉高台上缭绕着渺渺仙气,星辉披洒间,观望天机的白衣仙人站在高台上,向此处投来遥遥一眼。 花潮腆着个小脸对着白衣如雪的仙人甜甜一笑。 就是这一笑,让他成了仙域归云仙尊最小的弟子。 这一天,归云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突然开始消融,水流汇成奔腾的巨浪汇聚成海,仙宫沉寂万年的花树突然齐齐绽放,花瓣纷飞卷入浪潮。 也是在这一天,归云仙尊将新收的小弟子赐名为花潮,此弟子排行十二,人称小十二,他天资奇高,刚满十六岁便仙法大成,是名震仙域的绝世天骄,也是归云仙尊最为宠爱的小徒弟。 谁能想到,此等被仙道至尊亲身养育十六载的天之骄子,居然在十六岁那年趁师尊渡劫之时抽出归云仙尊体内的先天根骨,实乃一个欺师灭祖的绝世孽徒。 第2章 孽徒二 一向少雨的卞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檐下雨落,破败的庙宇阴暗潮湿。 高台上供奉着一尊神像,那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面目已然看不清,但从神像的体态和飘然的衣袂上来看,这神像的原型可能是一个相当风雅的神仙。 神像后面的一个角落堆着一堆稻草,稻草中央陷下去一大块,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正蜷缩在稻草里颤颤发抖。 他的牙齿上下打颤,双臂紧紧抱着瘦弱身体,在这样潮湿寒冷的天气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粉红花衣,那衣裳花色混杂俗艳略微褪色,衣角和袖口有多处磨损,料子也又薄又透,一看就知是烟花之地里三流妓子的穿着。 只不过这少年生的极为漂亮,有种不染烟火的幽美,三流妓子穿的艳俗花衣穿在他身上倒显得他姿容出尘,格外的凄美零落。 虽然穿着花衣,这少年乌黑的头发却只用一根浅蓝色的发带潦草的束着,几缕碎发散落额前,一双桃花眼困倦的眨动,带动了鸦羽般长长的睫毛。 这柔弱的少年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只在寺庙附近找了些能入口的野菜充饥,那野菜又干又硬又苦,吃下肚里翻江倒海令人作呕。 但饥饿的感觉更加不容忽视。 花潮抓了一把稻草,思考着这玩意是否能暂时充饥,但一想到自己那娇弱的肠胃,终于还是放下稻草,虚弱疲惫的在脑海里说道:“系统,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能在积分商城弄些吃的吗?。” 系统1008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我数据丢失太多导致权限不足,现在的积分只能给你兑换一块黄油面包或者一条小毛毯,你只能选择一个。” 花潮又累又冷的想了一下后说道:“那我要一条小毛毯吧。” 一秒钟后,一条粉红小花毯出现在花潮的膝盖上,花潮撇撇嘴,有点厌恶:“怎么又是这乱七八糟的花色?” 系统1008说道:“宿主你够了,我没了权限,没法帮你改颜色。” 花潮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眼进度条,一如既往地,进度条的进度显示为百分之百,任务评级为sss级。 一人一统此时此刻都没说话,脸上都是蛋疼凌乱的表情。 花潮第一百次问道:“你们这个任务面板真的不会出故障么?” 系统1008第一百次回答:“绝对不会!” 花潮摊开手,语气夸张地说道:“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记得完成过哪个任务!” 1008也困惑不已,委屈又沮丧的说道:“我也没印象啊,完全不记得数据怎么丢失那么多啊,连权限都被限制了!而且联系主系统也联络不上,其他的小伙伴厌也联系不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世界都把我抛弃了啊!” 花潮裹着毯子皱眉说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系统1008叹了一声:“我也这样觉得。” 他们都知道有问题,但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以及如何产生的问题。 花潮拍打掉身上的稻草,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寺庙,这座破败的古庙地处偏僻,庙外杂草丛生高树围绕,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花潮也是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这里,一呆就是三天。 他吃了两天的野菜,今天胆子稍微大了些,想要溜出去打只野兔填填肚子。 这古林葱葱郁郁,到处都是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这样的古林物种应该很丰富才对,但花潮走了半天硬是没看见一只活物。 他继续往前走,越来越越觉得这片森林安静的诡异。 这里没有一丝鸟兽的叫声,一阵阵风吹动着无穷无尽的绿木,无数树叶簌簌抖动,发出哗然渗人的声响。 花潮头皮发炸,不敢再往前走下去,他脚步急促原路返回,刚走到寺庙不远处就听到一阵阵马蹄声。 花潮心中一凛,急急忙忙找颗大树往后面一躲,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这几个人周身穿着一身黑衣,把马拴在树上大摇大摆的进了寺庙。 为首的一个红脸庞大汉骂骂咧咧的说道:“也不知道那姓花的跑到哪去了,抓了一个月也没抓到他,这一天天东奔西跑的,有日子没去睡春风院里的那几个娘们了。” 有人问道:“那姓花的何许人也?” 一群大汉暧昧的笑了起来,一人说道:“你这从外地新来的人不知道,那姓花的在卞城的名气大的很呢。听说他本名叫花潮,是春风渡的头牌小倌,长得比大姑娘都好看。” 一个大汉嘿嘿笑了两声,绘声绘色的讲道:“那花潮原先是汴河边上摆摊算卦的,奈何十卦九不准,他要说明天下雨那准艳阳高照,他要说明天风和日丽那就准雷雨交加。除了算卦不准,这人还干啥啥不成,就连拿个碗要饭都能被突然出现的恶狗追的跑上八百里,也真够邪门的。” 那人啧啧有声,连连称奇,继续说道:“前年春天这小子拖着弱鸡似的小身板种地,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年,眼看着稻子就要丰收,大白天的一阵妖风在他那块地上刮了两个时辰,稻杆还在,稻子粒全部被风卷走,一粒都没给他剩下,你们说邪不邪门,就像有神仙专门跟他作对似的。” “听人说那小子站在地里傻眼了半天,当晚他哭的好大声,那哭声隔着好几户邻居都能听见。” 躲在大树后面听墙脚的花潮:“……”,听人说起往事他差点泪洒当场,整个人都不好了。 显然花潮在卞城这一带相当有名,很快又有人加入话题,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后来这小子没米没粮,卜卦的摊子也没人去,又不小心踩坏了别人的蜀锦靴子上的一颗明珠,那珠子值八十两银子,那小子当然赔不起,于是被人拿了卖身契卖到了春风楼当小倌。” 又是一阵暧昧的笑声响起,“前个月春风渡不是有人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他的初夜么,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倌把客人砸晕了不说,还放了一把火,差点把春风楼给烧掉!” 众人哗然,那领头的红脸大汉粗着嗓子说道:“这可就摊上大事了,能出一千两黄金买一个小倌的初夜,这人肯定是个大人物。现在整个卞城都在派人抓那小子,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藏的,硬是这么久了都没抓到!他可值一百两白银的赏金呢!”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花潮藏身的那颗三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树忽然从根断裂。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躲在大树后面穿的花枝招展的花潮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 双方目瞪口呆,花潮嘴角一抽,差点当场口吐芬芳。 电光石火的瞬间,花潮最先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那几个大汉懵了一阵后立即拔腿就追。 红脸大汉扯着脖子大喊道:“兄弟们快追,一百两银砸啊!” 花潮拿出大学时体测一千米的速度,双拳紧握,气沉丹田,两只脚像是踩了两个风火轮一般,整个人跑的风风火火呼呼作响。 说来倒霉,他这辈子活的状况百出,每天不是忙着逃命就是在准备逃命的路上。 天长日久下来,他的跑步速度得到了可喜可贺的进步,跑起来脚底抹油跟只撒丫子的兔子似的。 那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的被他甩去很远一大截,加上山路崎岖坡度高,碎石不断滚落,即使骑着马速度也快不起来。 眼看花潮就要把这几个大汉甩远,脚下却忽然出现一个小坑,他的脚陷在坑里,整个人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卧槽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啊! 老天和他有仇吗? 花潮欲哭无泪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还没起来就被飞奔过来的人按住了胳膊,那群大汉三下五除二的将他困成了粽子,一个个兴高采烈满面红光。 花潮在心里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系统快给我一个大力buff啊!!” 系统也跟着尖叫:“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宿主我权限用尽了啊啊啊啊啊!!” 花潮泪目。 那几个大汉粗鲁的将他押进了寺庙中,随手将他丢在角落里的一堆稻草上。 一百两的赏金简直唾手可得,这五个汉子都很兴奋,红脸大汉使唤其他人升了一堆火,掏出随身带的干粮和酒水吃了起来。 花潮恹恹的缩在稻草上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手里的糙米馒头。 他有着一张明珠生晕的脸,有一双烟雨迷蒙的桃花眼和两弯如雨中远山般秀美的长眉。 透过火堆弥漫开来的烟雾看他,就像隔着一层曼妙摇曳的轻纱,朦朦胧胧中能看见他极美的眉目和一点嫣红的唇珠。 这样一张脸,随便做出什么表情都很动人。 若是再蹙着长眉,轻轻眨动鸦羽般的眼睫,用水光点点的眼睛看着你手中的一样东西,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忍不住动容。 那几个魁梧的汉子忍不住呆呆的对他一看再看。 红脸的大汉把冷硬的馒头烤的焦脆松软刚要入口时,就看见那穿着花衣的少年一脸忧郁又渴望的看着他手里的馒头。 他看着少年细瘦的腰肢和手腕,又看了看少年几乎要流出泪水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用树枝叉着馒头递到少年面前。 那少年眨了眨眼睛,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 红脸汉子就忍不住脸红了,又是干咳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小子倒是吃啊!” 那少年的手被捆在身后,只能伸着柔美雪白的脖颈歪着脑袋咬住馒头,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般斜斜倾落下来垂落膝上。 那几个汉子看的眼睛发直,一个人喃喃说道:“我的个乖乖,怪不得一夜就值一千两黄金……” 花潮咬着半个巴掌大的馒头,两三口就吃进了肚里。 红脸的大汉又拿来水囊喂了他一口水,见他衣衫单薄,又脱了外袍披在他身上。 一个面庞发黄的汉子取笑道:“想不到咱们头也有这样怜香惜玉的时候。” 红脸大汉冷哼:“呸!这小子可值一百两银子呢,他这么身娇肉贵路上死了怎么办!” 说完之后又看向花潮,说道:“你这小身板倒也挺能跑,说来也是你倒霉,藏身树倒,跑路踩坑,要不然我们还真抓不到你。” 花潮苦笑,自嘲道:“我一生坎坷诸事不顺,一来二去也倒霉惯了,说不定上辈子得罪了哪路神仙,所以这辈子过得才这么凄惨。” 话音刚落,寺庙里的神像忽然摇晃了一下,上面积着的厚厚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一顶双龙盘绕的白玉发冠。 第3章 孽徒三 这破寺庙这么破败,连窗户都烂的里倒歪斜,谁会想到这神像竟然有一顶白玉做成的发冠。 庙里的人吃惊不已,赶紧从火堆旁聚到神像前啧啧称奇,没过一会,他们就拿起稻草积极的擦拭神像身上的灰尘。 灰尘簌簌落下,庙里像是下起了一场灰色的雪。 神像清俊悲悯的面容,瀑布般垂落肩头的长发,修长优美的脖颈,持着玉剑的修长双手,随风飘起的广袖玉带,一点点在玉光的清辉里出现在破败不堪的寺庙之中。 所有人都被这充满神性的雕像惊呆,庙内一片寂静,唯有花潮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后背也跟着泛起一阵渗人的凉意。 这白玉神像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震惊过后,庙内的气氛顿时狂热起来,那几个大汉激动的面皮涨红,喉结使劲的滚动。 “头儿,咱们发财了!” 红脸大汉也露出狂喜之色,眼神贪婪的盯着这尊白玉神像。 “嘶,不对啊……” 红脸汉子神色微微一滞,抬头围着神像转了一圈,喃喃说道:“孤身玉剑,面带霜华,怎么像是归云仙尊呐?” 归云仙尊? 这名字有些耳熟,花潮转转脑袋,隐约想起他摆摊算卦的时候隔壁卖香炉的摊子提到过这个名号。 据说归云仙尊曾经是统领仙域十八重天的仙尊,他诞生于一块补天玉中,由天地孕育而生,后来不知为何堕入魔道,成了魔域十八重域的魔尊,而且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暴戾乖张。 在他堕魔那日,天下降下无数道可怕的雷电,将他在人间的庙宇尽数击毁。 不知为何在这个荒山野岭竟然有一尊完好无缺的归云仙尊神像。 花潮看了眼白玉神像,明明这神像面目慈悲,周身仙气缭绕,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在火堆旁浑身发抖,整个人从头凉道脚。 他在这抖得跟筛糠似的,那边五个人已经开始搬动神像,商量如何分赃。 然而这神像出奇的重,五个人吆喝了好半天也搬不起来。 一个同伙提议道:“这神像太重,而且不好出手,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稳妥起见,我们不如将这神像打碎,拿着碎玉去当铺换钱,这白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一小块就够咱们吃喝好几年了。” 几人一合计就开始动手,两个同伙去庙外搜罗了一块青色大石头,抱起石头就朝着神像砸了过去。 砸第一下神像纹丝不动,他们只好卖力的举起大石又砸了第二下。 陡然间,庙内忽然阴风大作,一道紫色闪电穿窗而过,整个庙宇都被映照的恍如白昼。 雷电狠狠击在神像上,那尊等人高的羊脂玉雕登时被雷电击的四分五裂,一块刻着眼睛的碎玉正好咕噜噜滚到花潮脚边。 那只眼睛是一只狭长的丹凤眼,虽然没有眼珠,但花潮却能感到眼中含着的淡淡笑意,无端有种纵容宠溺的感觉。 花潮蹭着稻草往后退,稻草被他拱的乱糟糟,此时旁边的窗子又飞进一道蓝紫色的雷弧,火花顺着窗棱噼啪飞溅,整个庙都慌乱一片。 花潮护住眼睛往角落里躲,匆忙中有两点火星烧上了他的衣角,他连蹦带跳甩着衣服,猛然间又有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庙里惨叫不断令人腿软。 他大着胆子从指缝里往外看,悚然看到方才还活生生的人竟然被穿窗的雷电劈成了一块块焦炭。 他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见鬼的神像一定有问题! 花潮一声卧槽,整个人连滚带爬跑出寺庙,捆在他身上的绳子早被他用小刀片割开,褪色的花衣被夜风吹的鼓鼓荡荡,头上系着的发带也被大风吹开,一头乌发在风中肆意飘摇。 山间夜风太大,乱飞的发丝糊了他一脸,花潮一边跑一边伸手拨开发丝,眼角的余光却忽地瞟道一袭倏忽闪现的白影。 他在心里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见鬼了啊! 他被吓得心脏骤停,还未来得及尖叫,脚下猛然一个踉跄向前摔去。 风声入耳,林间树浪作响。 他捂着脑袋准备与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却出乎意料被一个人搂住了腰。 那只手臂力气很大,像揽着一只小猫那样轻轻松松将他提了起来,一股幽冷沉郁的香气随着山风飘进他的鼻孔,隐约有点熟悉。 他心想打鼓,心想果然,任何世界都少不了狗血,在这种荒郊野岭遇见妖魅精怪更是理所当然的狗血俗套,一时不知是哭是笑。 他鼓起勇气拨开头发抬起头,看见了一张在夜色里冷如寒霜的脸。 这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 但由于那张脸过于苍白,眼睛又漆黑的像是涂了墨,所以尽管他有着令人惊叹的相貌,花潮还是被他吓得舌头打结。 他的桃花眼睁的圆溜溜的,长长的睫毛一阵乱颤。 来人微微一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花潮身上那件不伦不类的花袍子上打量了一圈,颜色浅淡的薄唇慢慢瞧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凉薄和戏谑:“呵,你不是那个倒霉鬼么,没想到居然沦落风尘了。” 他话语中嘲讽意味颇浓,奈何花潮从小到大诸事不顺,这样的风凉话也不知听了多少,早就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他抬着眼皮子懒洋洋的说道:“看来我真是名动四方啊,劳烦公子您松手,别让我这风尘人脏了您那冰清玉洁的身。” 这白衣公子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道:“既是风尘人,何不与我做一桩皮肉生意,等本公子快活够了再把你交给官府换一百两赏银。” 睡完了还要拿去换钱,真是虾仁猪心呐! 花潮立刻大惊失色:“不不不,公子公子!我乃是良家少男一时失足情非得已红颜薄命命不由己啊!” 白衣公子继续冷笑,不由分说箍着他的腰就往庙里带。 “哎哎哎,公子您放手啊那庙里不能去!” 花潮努力挣扎,腰间的手臂立即箍紧狠狠往上一提,直把花潮弄得双脚离地,半拖半抱的被弄进了寺庙。 庙里白玉碎块四散,五具焦黑的尸体泛着阵阵恶臭。 花潮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说道:“公子,在这地方做生意不太好吧。” 这次白衣公子没应他的话,而是出神的看着地上的白玉碎块。 花潮瞥了一眼他,小声说道:“方才我们几个在庙里发现了这玉雕,这五个人见财起意遭了天谴。合该公子有财缘,我瞧这玉是上好的玉,公子随便拿一块出去卖都能衣食无忧,还是别拿我换钱啦,我一点都不值钱的!” 白衣公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无妨。” 无妨你个鬼啊! 那春风楼差点被他一把火烧个精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现在系统随时可能处于休眠状态,自己一点倚仗都没有,要是被抓到随时都可能被当做小倌卖身还钱,就算不是真实世界但想一想都觉得很害怕么。 花潮急得要命,再一次发足力在这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怀里使出了吃奶的劲挣扎。 他原本身高188cm,虽然为了上镜需要瘦了一点但长期健身身材也不差,但是在这个世界身体未长成,身高只有一米七出头不说,四肢还十分纤细柔韧。 特别是腰,那是相当相当的细。 这不知从哪杀出来的白衣男子一只手臂就能将他的腰握的严丝合缝,看他挣扎也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将劲力收紧,几乎要将花潮的小细腰弄断。 花潮被他勒的眼泪汪汪,眼框都红了一圈,忍不住跟他哭唧唧的求饶:“公子你饶了我叭。” 又是一声冷哼,箍住花潮腰身的手臂一松,转而拎着花潮的腰把他扔在了那堆稻草上。 花潮吃了一嘴稻草,呸呸几声后就紧紧捂住自己的腰带,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那似笑非笑的人,生怕一个不备菊花不保失身在此。 白衣男子不屑的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瞧你这样子分明是一只揽客的流莺,哪里还有昔日的意气风发。” 这白衣冷面男自打跟他相遇说话一直夹枪带棒,花潮听的有点气,也冷嘲热讽的说道: “不瞒您说,我自打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一天都没意气风发过,哪像公子您一身白衣光风霁月,看着不食烟火,实则好男色喜狎妓刻薄成性贪恋钱财衣冠禽兽五毒俱全!” 他说话跟连珠炮一样快,吐字清晰且字正腔圆,声音清清脆脆,即使骂人的话听着也十分悦耳,让人不太能生的起气来。 被骂的那个人长眉微扬,随手拿下腰间的玉佩朝花潮扔去,那玉佩狠狠击中了花潮的麻穴。 又痛又麻的感觉立即席卷全身,花潮顿时呜咽一声,生理性的泪水霎时淌了一脸,整个人跟只没骨头的猫一样双目无神的瘫了下去。 那个可恶的人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拾捡地上的碎玉块,十分优雅雍容的将那一块块碎玉慢慢拼凑,不多时就拼出了那副玉雕。 衣袂飘飘,神态雍容,可惜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破坏了神像的美感,特别是重新拼凑的面部,原本慈悲的面容因为裂痕陡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神像脸上那一抹悲悯的笑容也变得嘲讽诡谲,恍惚有着数不尽的阴森与恶意。 花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位白衣男子站在玉雕前凝望,眼眸深如寒潭,神情冷如冰雪。 第4章 孽徒四 那尊玉雕被那白衣公子的仆从运下了山,花潮则被绑住手脚扔进了白衣公子的马车里。 这位把花潮绑来的白衣公子姓闻,名唤闻寄语,接他下山的马车派头那叫一个大,两匹通体雪白的千里马在前头拉车,马车四壁用的木材是千金难求的白香木,上面用金漆描绘着金色火焰花纹,车盖是一整块荷叶型的白玉,就连车轱辘都描着一层金漆。 眼下花潮就被捆成粽子扔在这架奢华无比的马车里,车里铺着雪白的毛皮褥子,闻寄语坐在他对面,正赤脚踩在皮毛上慢悠悠的喝茶。 摆在马车里的小茶几放着一个玉壶和两个茶杯,一旁粉色玉碟里还放着一盘香喷喷的糕饼。 花潮饿了一路,看那点吃喝看的眼睛发直。 一路上那闻寄语拿着糕点喂鸟喂马喂狗,就是不肯给他吃上一块,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拿起一块糕饼慢慢揉碎了喂一只飞进马车里的喜鹊。 这就很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花潮气的肝疼,又不敢跟人家硬怼,只能怂怂的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盘子。 闻寄语喂完喜鹊后车里又飞进了一只可爱的小翠鸟,闻寄语又拿了一块糕饼,修长劲瘦的苍白手指慢慢将糕饼揉碎,拿着碎渣放在翠鸟嘴边。 花潮大声的咳了一声。 闻寄语抬头看过来,修长的剑眉微微扬起,漆黑的眼珠子幽幽的盯着他。 花潮迎着他的目光可怜兮兮的说道:“闻公子别光顾着喂鸟啊,您眼前还有一个饥寒交迫的小可怜正嗷嗷待哺呢。” 闻寄语眸色深沉的看着他,在夜里时花潮觉得他眼睛黑的像墨,白天被阳光一照时才发觉闻寄语眼珠里还带着一点乌蓝,那一抹乌蓝幽暗深邃,里面似乎一片缓慢旋转的海。 系统1008曾经说过,这里是一个虚拟世界,一切人物都这个庞大数据库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仔细观察世界里人物的眼睛,就会看见他们的眼睛里时不时会有一抹极淡的微光闪过,这些微光就是数据流和人物算法。 有些特定的存在数据流和运算量非常恐怖,他们的眼睛里随时刮着飓风和海啸,1008称他们为数据洪流。 从他那双特殊的瞳仁来看,眼前这位闻公子就是一个数据洪流,这是花潮有记忆以来在这个世界倒霉十七年后遇到的第一个数据洪流。 花潮与他对视两眼后很快移开目光,在心里问道:“系统你可以解析这个人物么?” 系统1008虚弱无力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种运算量我解析不了,宿主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呆在他身边我难受死了,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变得粘稠呆滞,我的休眠期恐怕要提前了。” 系统说的血液迟滞自然是程序运转速度慢,休眠期提前意味着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孤家寡人独自打拼。 花潮心里难受,默默从闻寄语脸上移开目光,呆呆的看着车盖。 车里的小翠鸟啄着糕饼渣子,花潮忧心忡忡,连带着神色也萎靡起来。 “怎么,委屈了?”,一只冰凉的手挑起花潮的下巴,花潮一抬眼就看见闻寄语眉眼冷淡,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他这样冷不丁一出声倒把花潮吓了一跳. 这种数据世界里的大佬,远不是自己这种小虾米可以抗衡的。 于是花潮怂怂的看了一眼他,心若死灰般摇了摇头。 他这种生无可恋的样子似乎取悦了这位数据洪流。 闻寄语眉头一舒,三两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花潮从睫毛底下偷看他的脸色,小心谨慎的坐在地上。 闻寄语喝了口茶,拿了一块糕饼递给他,低声说道:“吃罢。” 花潮接过糕饼,小心翼翼的问道:“闻公子如此阔绰,应该不缺那一百两赏银,不知道公子您为什么抓我过来,我瞧着公子面生,不像是跟我有过仇怨的人。” “不如……不如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把,小人以后一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每日向上天三叩九拜为您祈福,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闻寄语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随手拿起一把瓷白的折扇当着花潮的面缓缓展开,笑道:“这扇子好看吗?” 花潮点头:“还行,花纹挺精巧的。” 闻寄语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也觉得甚是不错,毕竟我可是挖了十二个人的肋骨才做成这把扇子,夏天时用来扇风倒也还算清凉。” 他拿着那把白骨折扇悠然自在的扇了扇,随手扔到一边慢慢说道:“现在,我想要一个人骨做成的新玩意,否则长夜漫漫,何其无聊。” 花潮有点腿软,缩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说道:“一……一点都不无聊,闻闻闻公子,求您放了小人吧!” 闻寄语对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万一你心肠歹毒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可不太好,不如趁你这狼崽子还小,直接将你抽筋拔骨算了。” 花潮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说道:“什么狼崽子,我明明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闻寄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迟滞,而后他眨动睫毛,神色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抚摸上花潮的脸,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花潮滑腻的皮肤,闻寄语神色认真的问道:“可怜的小猫咪?” 花潮朝他眨了眨眼睛,眼睛亮亮的冲他点了点头。 闻寄语的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后说道: “想不到人间的水土也可以养出这么好的皮囊,我看不如剥了你的皮做盏人皮灯笼放在院里日日观赏,也不算辱没了你这般容貌。” 花潮往后缩了缩脑袋,咽了几口口水后哆哆嗦嗦的说道:“公子哪里话,人皮灯笼毕竟是死物,哪有真人来的活色生香。” 花潮一边说一边伸了伸自己的腿,他身上穿的花衣是逃亡中随便从一个南风馆里偷来的,里面没穿里裤和中衣,就一个系统出产的海绵宝宝内裤。 搁在古代世界背景下,他这叫做真空上阵。 为了活命,他豁出去了! 他这么一伸腿,两条雪玉般的大腿就从花色艳丽的袍子里露了出来,白花花一片晃眼的要命。 花潮脚上穿的是时下小倌中最流行的‘流月踏雪’鞋,鞋面用的是蓝色云纹丝绸,鞋顶缀着一颗明珠,鞋底则是白玉做的,中间镂空了一大块,可以看粉色细腻的脚心。 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最喜欢小倌穿这种鞋底镂空的鞋踩他们的脸,兴致来了还会拿羽毛搔挂小倌们的脚心。 花潮逃跑那天没来得及换鞋,踩着这破鞋子跑了一天的路,眼下这鞋面早就被山间碎石刮破,玉鞋底也多了不少刮痕,唯有在山间小溪洗过的脚丫还是白□□粉,透过鞋底露出了粉色的脚心。 闻寄语的眼珠在那脚心上停了一会,眼神又转向花潮的脚腕。 雪白的脚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由两股绳拧在一起,一根红绳光泽莹润,另一根却红的发黑。 若有修仙之人用法眼一看,便能看见那截发黑的红绳黑气缭绕,一根由咒文凝成的狰狞鬼藤勾在红绳上,顺着红绳攀爬上雪白晶莹的小腿,鬼藤上尖锐的倒刺正刺进肌肤,一道道咒文正顺着倒刺往皮肉里钻。 红绳上串着一颗不大不小的雪白圆珠,隐隐泛着霜雪之色。 凡夫俗子只能看见白珠红线,两相映衬,红的更红,白的更白,皆系在那截莹润晶莹的脚腕上,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猿意马,当真是活色生香。 这孽徒这样形容自己倒也没错。 只是,从前若是有人这样说,仙域的天骄少年只会觉得自己受了轻薄,然后笑吟吟的拿着一截花枝出去寻仇,再笑吟吟的拿着染红的花枝回来。 那时他最爱笑,眉眼间都是少年意气,最喜欢拿着花枝四处惹事,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会身绕花枝静坐云端,或者踏入玉阶幻境,在无尽玉阶上独步沉吟。 闻寄语默默低头看了一眼那截红绳,终是屈指轻弹,将那狰狞的鬼藤斩断了一截。 他默默看了一眼花潮的腿,又是戏谑的笑了笑,缓缓说道:“偏偏我就喜欢死物,半点不喜欢活人,就好比你这双腿,骨肉匀称线条优美,若是锯下来抽出腿骨做一对鼓棒,再将你身上的皮剥下来做一面美人鼓,想来成品必定是上品中的上品。” 花潮的两条大白腿嗖的一下缩回了袍子里。 他艰难地说道:“闻公子,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看我这么个如花似玉一男的,难道给你暖床不香么?” 当初两眼一抹黑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一开始坚定不移的要保护好自己的菊花,然而人生艰难,眼下居然连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了。 系统1008弱弱的说道:“宿主您不是义正言辞的说过保护菊花是您最后的底线,誓要与底线共存亡么?” 花潮弱弱的说道:“非常时期,只好降低自己的底线了。” 系统1008:“……” 花潮抓住了闻寄语的袖子,扯开衣服露出半个肩膀,拿出了邻居大妈推销保险的气势,求生欲极强的说道:“闻公子你看我这肩,多么的欺霜赛雪!” 他再一甩头发,扯起一缕发丝递到闻寄语眼前:“闻公子你再看我的头发,多么的茂盛飘柔,一根分叉的都没有。” 他又一抬脸,在下巴底下比了个v,跟个莫得感情的推销机器一样说道:“闻公子你再再看我的脸,这洁白无瑕的肌肤,这远山淡影般的秀眉,这充满古典艺术美的纯天然鼻子,还有我这如樱花般的嘴唇,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花潮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美少郎! 还有俗话说得好,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不瞒闻公子,我花某人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我长得还好看的!” 闻寄语长眉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摇着一把折扇笑道:“这世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多如牛毛,你这□□凡胎还入不了我的眼,还是抽出你的琵琶骨,做一把琵琶闲来无事弹奏一番好了。” 花潮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言辞恳切的说道:“不不不,有句话叫做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像我这样的翩翩美少年更是举世难寻,一晚上就能换一千两金子呢,多睡多赚,稳赚不赔啊!” “而且闻公子你睡我几晚我都不要钱的,包吃包住就行,如果每个月能发点工资和奖金我也不介意,如果年底有员工福利的话那就更好了,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介意只要四肢俱全身体不分家就行,我都这样卑微了闻公子你就答应了我让我给你暖床吧求求你辽呜呜呜!” 第5章 孽徒五 在花潮十分卑微的卖萌打滚求暖床后,闻寄语终于大发善心,拎着花潮回了宅子,花潮身上的骨头暂时得以保全。 闻寄语住的宅子在汴河上游,是卞城最贵的地方之一,搁现代话来说就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 他那宅子占地面积十分的大,修建的比皇宫还气派,在这么个豪华奢靡的地方,花潮居然被闻寄语扔去住柴房。 花潮二话不说跑去柴房,以极快的速度挑了几块木头搭了个现代木床放在墙角,又把鞋上的一颗明珠卖掉,火速买了一床棉被一个蚊帐和几件粗布衣裳。 他为了混口饭吃还兼职去厨房烧火,掌勺的是一位气质不俗的大叔,名叫齐山,每次看见他都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花潮在灶间给他添柴,齐山一边炒菜一边叹气。 花潮奇怪的问道:“齐大叔你有什么烦心事么,要不要说来给我听听?” 齐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想起了一个从云端上跌落凡尘的故人,每次想想都十分伤感罢了。” 花潮无奈摊手,说道:“那我可没有办法开解你了,我从小倒霉到现在,干什么都一事无成,一天24小时都在泥堆里打滚,实在没体会过在云端上的感受。” 说完后他还想向齐山讨点羊肉汤泡馒头吃,一抬头却发现齐山泪流满脸。 “诶齐大叔您怎么哭了?”,花潮赶紧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 齐山擦了一把泪,从灶旁的木柜里拿出了一盘晶莹剔透的点心递给花潮,抹着眼泪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心疼,我可怜的孩子,拿去吃吧。” 花潮接过糕饼,愣愣的道了一声谢,添了最后一把柴后回到柴房,拿起一块白中透粉的点心放进了嘴里。 点心不怎么甜,但每块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吃下去口舌生津,感觉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这几天靠着一张脸骗了无数吃喝,但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第一次吃到,而且最近也不像从前那么倒霉,日子暂时过得滋润无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1008开始彻底休眠,只剩下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个诡谲的世界。 任务面板上的进度条依然是百分之百,可是距离回到现实世界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 但是回到现实世界还能干嘛呢? 花潮薅着头发,坐在柴房的门槛上看着数据世界里又圆又大的月亮。 他本人无父无母一穷二白,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岁那年被一对十分有钱的夫妇领养,奈何养父母的哥哥十分看不上他。 他在夹缝中苟活,四平八稳的考进了电影学院,毕业后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跑剧组时他那便宜哥哥已经成了大明星。 好不容易混了个男三号,还没等拍就被大卡车撞飞,真特么的天妒蓝颜。 “唉,人生艰难啊……” 花潮对着月亮长叹一声,忧郁的回到柴房里睡觉去了。 夜色渐深,花潮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一根根柴禾被整齐的堆在屋子里,土砖地面也被扫的干干净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一道白影凭空出现在柴房里,身影虚淡,身上披着月光,一双在月色下格外幽暗深邃的眼睛看向纱帐里的少年。 纱帐曳地,粗劣的白纱并不像仙域的蛟绡纱那样轻若无物,隔着厚重朦胧的纱帐看熟睡的少年犹如雾里看花,依稀可见美若幽昙的面容和一点嫣红唇珠。 闻寄语转头看了看床边做工简陋的小方桌,桌上有一盘吃了一半的点心,正是仙域归云山特有的百花糕。 百花糕,也曾是仙域归云仙尊最受宠爱的小徒弟最爱吃的糕点。 闻寄语的心被这半盘点心刺了一下,隐隐泛起一种连绵不觉的痛楚。 他默默无言的看着杆子上搭着的一双袜子,袜子是粗棉质地,刚洗过不久正湿哒哒的滴着水,袜尖还破了两个洞,后跟也磨破了一小块。 再一看地上的鞋更显得可怜,一双黑色粗布鞋缝了补补了缝,补丁一块盖一块。 纱帐里的花潮睡得舒舒服服,瞧上去倒是红光满面的模样,可能是这些年颠沛流离惯了,难得睡上这样一个好觉。 闻寄语蹙着眉,慢慢走近纱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开纱帐里,没了劣质粗纱的遮挡,朦胧的美人面霎时清晰起来,明珠生晕般的脸犹如半开的昙花,又因熟睡泛着一层蜜桃的粉。 光辉在他脸上流转,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仙域中那个身绕花枝云中安睡的天骄少年。 花潮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从被子里踢出一只脚,足尖带粉,犹如花苞。 脚腕上系着的两股红绳密不可分的纠缠在一起,煞气森森的鬼藤绞紧雪白的小腿,一截带着倒刺藤尖已经快触到泛着粉色的膝盖。 仙者姻缘天定,天地为媒山河为证,若是遇到命中注定的道侣,天地便生出姻缘红线牵系情缘,如能情意相通修成正果那是最好不过。 可如果有一方造下恶业,毁了天定姻缘,那情缘自然变成了恶缘,受到天地诅咒。 轻则一生碌碌无为,重则世世为奴为娼沦落最下贱之人,最肮脏玩物。 从红线生出的鬼藤上看,这诅咒的惨烈程度恐怕万古千年头一份。 实在是太惨烈了。 闻寄语微微蹙眉,衣袖缓摆,两指轻弹,霎时有滚滚的煞气黑云一般扑向鬼藤,那张牙舞爪的鬼藤顿时一缩,见了鬼似的从花潮的膝盖溜走,老老实实的盘踞在红线四周,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花潮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睡得粉扑扑的小脸贴着枕头,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 闻寄语苍白的手掌慢慢移向花潮的脸,嫩生生的脸,吹弹可破的皮肤,因睡得正香眼角犹带潮红。 在指尖即将触上花潮的脸旁时,闻寄语的指尖却微微一顿,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黯然,指尖也慢慢缩了回去。 他轻轻将纱帐合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银霜般的月色里,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东方天际渐渐飘满红霞,赤红的太阳露出了半个脑瓜尖,花草树木身上的露珠闪烁微光,门外的鸟叫声一声叠着一声,叽叽喳喳啾啾个不停。 早晨五点钟,花潮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神清气爽的穿上漏洞袜子和补丁布鞋,用粗盐刷了刷牙,草草的洗了个脸,戴着一顶灰色小帽哼着小曲走进了厨房。 厨房已经忙的热火朝天,齐山挥着大勺炒菜,花潮麻利的给他鼓风添柴,砂锅里熬的粥泛着香味,几个样貌美丽的厨娘正挑拣着玫瑰花瓣,商量着做玫瑰酥还是胭脂饼。 齐山炒完菜后就着热油给花潮煮了一碗白菜蛋花汤,花潮捧着碗蹲在灶坑边喝的津津有味,舒服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齐山则痛心疾首的看着他,长吁短叹:“唉,这小可怜……” 花可怜可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吃饱喝足回到柴房往床上一躺,再吃一块昨天剩下的糕点,别提有多惬意了。 他美滋滋的睡了个午觉,醒来后想出去给自己买两双袜子。 闻寄语宅子里的人都对他客气的很,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也不会指派他做什么杂活,出入也没人管,相当的自由。 他拿了块碎银,乔装打扮一番后出了闻府,卞城的街道很繁华,花潮溜溜达达的进了一个布庄,正在欣赏一匹粉色的绸缎时,忽然听身旁一个蓝色少妇低声道:“哎,你知道春风楼么?” 她身旁那个绿色少妇呸了一声,有些嗔怪:“瞧你,说那些腌臜地方干什么,莫非是你夫君最近喜好南风,日日去那里寻花问柳?。” “哎呀不是,这不是前段时间出了事么,据说那春风楼得了一个绝世美少年,挂牌第一天就有贵人花一千两黄金买他的初夜。” 她们嘴里的绝世美少年不就是他自己么~ 花潮默默往她们身边凑了凑,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事我也知道,他后来砸晕了那位贵人还放了一把火,差点把春风楼烧没,听说官府缉捕了好久也没捉到人,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花潮缩了缩脖子打算挪脚开溜,又听那个蓝衣少妇环顾四周后小声的说道:“据说那位贵人是天家的人,保不准是哪位天潢贵胄。” “而且最近卞城来了个大人物,听说就是那天被砸晕的贵人,专门找当日那小倌算账来了。” 花潮嘴角一抽,再也无心看他的小花布,随手拿起两个袜子赶紧结账走人,一路往闻府狂奔。 他拎着两个袜子回府,热火朝天的收拾行囊,又溜进厨房顺了点干粮用油纸包了塞进包袱里。 一切准备就绪,他飞快打开门,一身白衣如雪的闻寄语正摇着折扇站在门外,眼角眉梢带着淡淡讥笑,挑眉看着他。 花潮目瞪口呆。 “想逃走?” “没……” “干脆把你的腿骨抽出来做两把笛子好了。” “哈哈哈还是不要了吧公子想要听笛子小人可以吹给您听啊!” 闻寄语淡淡一笑,单手扯住他腰后的腰带猛地将花潮拎起。 花潮挣扎起来,嗷嗷叫着:“呜呜呜闻公子我的腿又直又长你一定不会将它们做成骨笛的对不对!” 闻寄语冷笑,他的步伐奇快无比,两侧景物飞快闪过,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水雾弥漫的温泉旁,猛地把花潮扔了进去。 花潮呛了两口水,从温泉里露出湿漉漉的脑袋看着闻寄语,幽幽说道: “闻公子,我好歹也是一夜值一千两黄金的绝世美少年,我说您下手的时候能温柔点么?” 闻寄语摇摇折扇,神色淡淡的说道:“这池子底下铺的明珠万两黄金一颗,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你值钱。” 花潮把头往池子里缩了一点,弱弱的说道:“那我能抠下一颗玩玩吗?” 闻寄语淡笑:“我看你这双手不错,不如我也砍下一只欣赏欣赏?” 花潮飞快的把整个头缩进池子里,只露出一点湿漉漉的脑瓜尖,咕嘟咕嘟的吐出一串泡泡。 站在岸上的闻寄语微微一笑,脸上冰雪微融。 低声道:“真是越发不成样子了。” 第6章 孽徒六 从池子里出来之后,花潮就成了专门给闻公子暖床的小厮。 暖床,即字面意义上的暖床,每天晚间要沐浴焚香,身涂香露,然后钻进闻寄语的被窝将冷冰冰的被窝捂的暖烘烘香喷喷。 再然后就可以愉快的滚出去了,再也不用担心缺胳膊少腿。 值得一提的是,闻府内院里有一面很大的湖,湖里种满了荷花。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湖边有一排用不知道用什么皮子做成的美人灯,灯上描绘着少男少女们的美妙姿容,灯光流转,栩栩如生,看的人毛骨悚然。 一阵风吹过,美人灯迎风摇摆,个个脸颊带笑眉目含情。 被侍女洒了一身香料后,花潮捂着鼻子走出浴池,路过美人灯时他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拢了拢身上的白绸袍子,快步走进闻寄语的卧房。 卧房里空无一人,精致的金属香球悬挂在帐外,袅袅白雾从香球镂空的花纹中飘散而出。 轻若无物的白纱垂在地上,花潮掀开纱帐,对着榻上云纹蜀锦被子和雪白的皮毛褥子发了好一会呆。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哟! 他脱掉鞋子钻进被窝,舒舒服服的躺在毛皮褥子上,愉快的在上面打了一个滚。 这时正是夏季,虽然卧房里放了冰块,但在毛皮褥子上躺久了还是被热出一身汗来。 花潮约莫着这被窝也被他捂的差不多了,于是扯开被子走下床,刚穿了一只鞋,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月色倾泻进来,闻寄语一身白衣,摇着一把骨扇神色淡漠的走进来。 他脸色苍白,眉目中含着一丝淡淡的霜雪之意,恍如传说中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仙人,只是他的周身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一眼望去,只觉得他冷漠阴鸷,令人胆寒。 他一进来就看见花潮正从榻上伸下一只脚穿鞋,白色的缎面鞋子挂在透着淡粉的脚尖上,少年看他进来顿时一惊,脚尖上的鞋子晃悠了两下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一阵静默。 姿容甚美的少年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棱了两下后,伸出的脚慢慢缩回了纱帐,整个人又严严实实的缩进了被窝里,还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捏着被子边将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色流转的眼睛偷偷看他。 他这副怂样倒是取悦了闻寄语。 闻寄语微微一笑,脸上冷淡的神色回暖不少,他反手阖上门,笑道:“你刚刚是要去哪里。” 花潮的声音从被子传了出来,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闻公子,被窝都被我捂热了,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闻寄语将折扇一合,掀开了纱幔挂在玉钩上,看着花潮被闷出汗的脸说道:“是吗,怎么个热法?我倒要检查一下。” 他直接掀开锦被躺了下来,身上的寒意一波一波涌进来,暖烘烘的被窝一下子变得阴冷下来。 花潮大惊失色:“闻公子,您是刚从冰窖里回来吗?” 闻寄语静静躺在花潮身边,表情淡然,眼神冷冽:“不是,本公子刚从温泉里回来。” “那您身上怎么这么凉?”,花潮打了哆嗦问道。 闻寄语侧过脸看他,黑发铺在玉枕上,眼神幽暗晦涩,慢慢说道:“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挖走了我的一块骨头,从此之后我的身体就失去了温度。” 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缓慢,睫毛微微遮住眼睛,黑中泛蓝的眼珠深邃旷远,眼神虚虚落在花潮的脸上。 花潮觉得他在看自己,但又好像不是,仿佛在透过他寻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霸总小说的世界里,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令他痛不欲生的男人。 怪不得这位大佬这么喜欢用人骨做扇子,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花潮又问道:“以闻公子的手段,那个敢挖你您骨头的人一定死的很惨吧。” 闻寄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你若是再这样喋喋不休,我就抽出你的脊柱,让你像一滩肉泥一样瘫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花潮默默的把头缩进被子里,憋了半天后还是非常小声的问道:“闻公子,我能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么?” “说。” “我今晚...要一直睡在这么?” “是。” “可是我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你刚刚说问我最后一个问题。”“呃,可是...” “我觉得你的舌头没有必要呆在嘴里了。” 花潮:“......” 卧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花潮闭紧嘴巴,安静如鸡的躺在一旁。 闻寄语闭目养神,睡姿端正,他身上寒意阵阵,原本有些闷热的被窝立即凉爽起来。 花潮惬意的叹了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心安理得的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长夜漫漫,黑暗无边无际的涌过来,闻寄语闭目间似乎又能感受到无间地狱里吞噬一切的黑色魔焰。 他被抽出先天根骨躺在血泊中,看着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向他席卷过来。 远处一道雪白人影踏在魔焰上,身上缠绕的花枝盛放出皎皎生光的雪白昙花,手里握着一截染血的脊骨,笑盈盈看的他。 那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先天根骨,诞生于由天地孕育而生的仙人身上。 只要得到先天根骨,就能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太多人垂涎他的先天根骨,他一向都是一笑置之,却没想到无比珍爱的小徒弟笑盈盈的眼波里却包藏这样的祸心。 黑夜里,少年均匀的呼吸声清晰的传过来,甚至因为睡得太香还打起了细微的小呼噜,跟只熟睡的幼猫一样。 哪怕在人间磋磨这么多年,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 当年花潮还是个幼儿,不敢一个人在夜里睡觉,他便将花潮抱到自己的仙殿,轻声细语哄他入睡。 仙宫长夜凄冷,他在夜里观星,花潮便卧在他的怀里睡觉,若是睡得香甜,便会发出像奶猫一样细细的呼噜声。 于是仙宫长夜,忽然不觉寂寥。 他常常好奇花潮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将一切荣宠悉数给了他,甚至明确说过千年之后便将仙尊之位传位于他,他将会是仙域至高无上的存在。 如此的荣宠还不能够令他满意吗? 他到底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又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闻寄语心里一痛,忽然想起第一次为小徒弟绾发的时候。 那时花潮刚满三岁,一直给他挽发的焦子柯去下界历练,三岁的花潮不会挽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架着一小朵云蹦蹦跳跳的跑来找他。 他递过来一把玉梳,奶声奶气的求师尊为他挽发。 那是闻寄语第一次为别人挽发,他拿着玉梳梳理花潮轻而软的发丝,坐在铜镜前的花潮却突然拉着他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师尊你真好。” 小娃娃又是甜甜一笑,玉雪般的姿容娇憨可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娇声娇气的说道:“我想要师尊天天为我挽发,好不好嘛”。 他自小便是这样又黏又甜,向来无惧来自仙尊身上的无上威仪,执意要与他亲近。 自那天起,无心凡尘俗世的他竟然来了兴趣日日为花潮挽发,一挽就是十三年。 他的十一弟子焦子琼曾经说过:“花潮养于虎狼,心似豺豹,虽仙姿玉容,绝非良善之辈。” 大弟子焦子柯已经继任仙尊之位,想来焦子琼也追随焦子柯留在仙域。 可惜了他的其他弟子,在他堕魔后这些弟子心灰意冷游历四方,也不知道修为精进了没有。 闻寄语闭目静思间,一旁的花潮一边打着小呼噜一边滚了过来。 少年睡得红扑扑的脸贴上了闻寄语冰冷的脖颈,脸上潮湿温暖的细汗带着热浪滚滚向他袭来。 闻寄语一愣,陡然睁开眼看着昔日的小徒弟睡红的鼻尖和脸颊。 熟睡的少年嘟了嘟嘴巴,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他无意识的扯开了衣领,露出了一大片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他低声嘟嚷了一句,猛然一个侧身搂住闻寄语的腰,四肢跟八爪鱼一样密不透风的缠了过来。 这是闻寄语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热度,细细密密的暖意像悄悄生长的触手攀爬过来,他在这种暖意里,感觉自己像一汪快要融化的膏脂。 一个长夜过去,又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早晨。 花潮的生物钟非常准时,五点钟整,他就一如既往的睁开眼睛。 视线一开始有些模糊,清晰之后花潮看见了闻寄语鸦羽般的睫毛,这让花潮的脑袋宕机了一下。 一定是我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花潮重新闭上眼。 再睁开眼,他对上了两颗毫无感情黑中泛蓝的眼珠子。 花潮虎躯一震,跟着闻寄语大眼瞪小眼。 五秒钟内他的大脑空白一片,脑袋不断有弹幕刷屏。 “卧槽我为什么会搂着他的脖子!” “卧槽为什么我的腿正骑在他的腿上!” “卧槽为什么我整个人都紧紧的抱着他!” “更卧槽的是他为什么也紧紧的抱着我!” “难道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纠缠睡了一夜?” “天啦噜这是尼玛何等卧槽!” 第7章 孽徒七 孽徒七 两人的身体密不透风的缠在一起,简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花潮愣愣的眨了眨眼,眼中的迷蒙神色一下子褪去不少。 他迟疑的问道:“昨天我们...” 闻寄语淡淡说道:“你昨晚打呼噜,还没皮没脸的滚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腰。” “不仅如此,你的腿也骑了上来,脸一个劲的往我肩上凑。” “呃...可是闻公子,你也抱着我的腰啊...”,花潮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的说道。 属于少年人的纤细腰肢被成年男子的有力手臂牢牢握在怀中。 美如夜中幽昙般的少年正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他的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微垂的睫毛上跳跃着晨曦的光影,眼中水色流转,唇珠一点嫣红。 身上的那件白绸衣服松散的搭在肩头,露出一段修长的颈项和半个雪白的肩膀。 确实是姿容美妙的少年,好看的有些不太真实。 闻寄语微微走神,想起这孽徒在仙宫时的那些年月。 仙宫的那些年月,这孽徒常常提着一盏萤火宫灯在夜色中步入玉阶幻境,踏着望不到尽头的玉阶缓缓走上观星台,与他并肩而立一起观星。 仙雾袅袅,少年仙姿玉容踏雾而来的模样,至今仍然不能忘怀。 他尚是仙尊之时一共收了十二个徒弟,由于他平时威严甚重,座下的弟子们也稳重克制,或是温雅端方或是克己守礼。 唯独花潮最是例外,他既不温雅也不守礼,仗着自己年纪最小最受宠爱,总是不太在意那些仙宫的规矩。 他天资罕见,大弟子焦子柯练了一千年才领悟透彻的道法他只用了短短三日便学会。 因此也不同其他弟子那样刻苦修炼,总是在仙宫里游来窜去,时不时就跑去别的地方招惹是非。 在未收花潮为徒时,他最小的弟子焦子琼都已经过了三万岁。 乍然收个奶娃娃为徒,全归云的人都宠着纵着。 虽然花潮受尽宠爱,性格却不娇纵,看见谁都是笑盈盈的,跟谁说话都是甜甜的,因此闯了祸大家也不忍心苛责他,总觉得他岁数太小,仙生还长。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有这样一个天资罕见的活泼少年,长了一张如此明珠生辉超尘脱俗的脸,还总爱撒娇似的跟你说话。 明明是年少得意的年纪,一双极美的桃花眼总却是笼着一层凄然迷蒙的烟雨,但脸上的表情是明媚又晴朗的,向你看过来的时候全然是鲜衣怒马的年少快意,还有醉人的绵绵眼波。 美丽的人都是带着毒的。 所以明知道他有着无比狠毒的心肠,看他侧卧身畔温驯乖巧的样子,还是会不由自主回忆起仙宫上的那段时光。 闻寄语走神的时间太长,花潮只好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自己的腰,一点也不敢挣扎。 哪怕走神,闻寄语仍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脸上依旧如雪如霜,神清也依旧矜傲雍容。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跑,如此风姿出众的变态,哪怕在胆战心惊的时候瞧上一眼也觉得赏心悦目。 就是身上太凉,贴近了就觉得冷嗖嗖的。 两人又贴身躺了一会,这样亲密的行为也没有人觉得不对。 花潮认为闻寄语这样好男色的变态对自己这样的绝世美少年动手动脚简直再正常不过,哪怕他一个兽性大发肛了自己都不奇怪。 不过两人也没有发生什么,闻寄语干脆利落的起身,身上的衣服垂落下来,连个褶皱都没有。 花潮则去轻车熟路的跑去厨房觅食,他从烧火的一下变成暖床的,厨房里的人看他的目光都暧昧起来。 掌勺的齐山大叔眼眶湿润,目光里透着诡异的欣慰,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递给花潮。 花潮笑眯眯的接过汤,呲溜呲溜喝了两口,咂摸着味道说道:“这汤好鲜啊,齐大叔这是什么汤?” 齐大叔乐呵呵的一笑:“人参鹿鞭汤,正好给你补补身子,你毕竟□□凡胎,我家公子体质偏阴,和公子做那事想必辛苦的很,要多给你补补。” 花潮:“......。” 他含着一口汤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整个人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当真是难受的很。 齐山大叔豪放的一挥勺,声如洪钟:“明天叔叔给你煮虎鞭的!” 厨房里的人全部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花潮呛了一下,赶紧喝完汤拿了个包子溜走了。 他琢磨着不暖床的时候应该回到柴房,但回到柴房里才发现他的家当已经被搬走,柴房里整整齐齐堆满了劈好的柴禾,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花潮惊呆了。 他摸了把脸,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 在湖边吹了会冷风,对着满湖的荷花惆怅了半天后他默默的跑去温泉。 闻寄语大多数时间都泡在温泉里,可惜他的身体非常古怪,怎么泡都泡不暖。 温泉里水雾缭绕,闻寄语坐在泉边闭目养神,往日在身边伺候的美貌侍女都退了出去,只有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青年跪在一旁。 这青年头戴玉冠,容貌生的十分俊逸,他表情冷傲,端端正正的跪在一旁,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误。 这个青年听见脚步声后微微一抬头,看见花潮后,一双深黑的眼睛顿时微微睁大了。 恰在此时闻寄语睁开了眼,声音和缓的对这青年说道:“你如今身份尊贵,为师也不应受你这份大礼,起身吧。” 俊逸冷傲的青年恭恭敬敬的说道:“虽时过境迁,变数颇多,但师尊的养育之恩弟子不敢忘怀。” 闻寄语慢悠悠的说道:“你入我门下时早已长大成人,何来养育之恩,受了我养育之恩的,也只有那个孽徒了。” 这一句话说完,温泉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两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齐齐对准花潮,目光冷冷的朝他看了过来。 花潮茫然四顾。 面对如出一辙的冷脸,花潮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说道:“我...我就是想问问闻公子我住哪。” 又非常小声的嘀咕:“我的家当全被扔了。” 闻寄语的脸在弥漫的水雾中更显得冷漠清俊,他看了一会花潮,沉吟半晌后幽幽说道:“既然是给我暖床,就住在我的卧房里吧。” “哦”,花潮摸着鼻子应了一声,一低头正好看见那面色冷傲的青年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再一抬头,就看见温泉旁的闻寄语神色莫测,眼神晦涩。 花潮有点摸不着头脑,讪讪说道:“都看我干嘛呀,我不就是长的好看了那么一点么。” 他原本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不成想地上的青年苦笑一声,叹道:“还是这样不着调的性子。” 他动作优雅的站起身,走上前摸了摸花潮的脑袋,低声说道:“我姓焦,名子柯,雨中芭蕉,笑夸烂柯,你可要记住。” 这人虽然冷傲,但说话的语气却非常温和慈爱,深黑的眼眸看着花潮,硬是让花潮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父爱。 他惊悚的抖了一下,腼腆说道:“我叫花潮,花朵的花,浪潮的潮。” 焦子柯又伸手撸了一把花潮的脑袋,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慈祥,眼中又有着淡淡的责备,就像一位老父亲充满爱意的端详着阔别已久的傻儿子。 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父爱气息让花潮十分上头。 花潮囧了一下,默默的站在一旁任由焦子柯揉头。 他这一副乖乖的任由别人揉头的小模样让焦子柯又是心酸又是喜欢,再想想这小狼崽子干出的那等欺师灭祖的事,真是对他又爱又恨。 闻寄语一直在袅袅水雾里闭目养身,等焦子柯揉够了花潮的脑袋一脸满足的收回了手,才斜过来一眼,低声说道:“你这几日带花潮去烟雨山庄住上一段日子,等当今太子离开卞城再带他回来。” 花潮眨眨眼,疑惑的问道:“当今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带我去什么烟雨山庄。” 闻寄语冷笑一声:“你那天在春风楼砸晕的客人恰好就是当今皇太子。” 花潮:“......。” 啊! 真令人无语凝噎。 花潮泪目,虚弱的问道:“既然如此,闻公子为何要冒着得罪当今太子的风险来帮我?” 闻寄语脸上嘲讽意味更浓,冷冷说道:“因为你烧的春风楼恰好是我开的,把你交给太子我找谁算账?” 花潮:“......” 当日那把火烧了七天,熊熊火光把半个卞城都照亮了,春风楼里的无数奇珍异宝被他放的那把火烧了个精光,巨大的损失难以估量。 他目光涣散的看着闻寄语,嘴唇颤抖。 闻寄语眉毛一扬,逗猫似的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么?” “呵,这可真是一个令人万念俱灰的消息。” 花潮双眼含泪,如是答道。 第8章 孽徒八 花潮万念俱灰:“我需要卖身多少多少年才能还清这笔巨债。” 闻寄语斜他一眼,立在一旁的焦子柯掐指说道:“也没有多少年,按照一晚上一千两黄金算的话,四百年左右差不多了。” 花潮:“......。” 焦子柯拍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不过区区四百年,你不要这样难过。” 花潮不可思议指着自己,连眼睛都瞪圆了:“四百年啊,我要活几辈子才能活四百年!” “闻公子能给小人一个友情价吗?” 闻寄语从温泉里慢慢起身,花潮赶紧狗腿的拿起放在池边的绒布给闻寄语擦拭身上的水珠。 在温泉缭绕的水汽中,闻寄语的身体显得更加苍白,他的四肢充满成年男子的力量,虽然稍显瘦削,但花潮能感受到这具躯体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个世界是仙侠背景。 闻寄语绝对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说不定就是支撑起这个世界的主要数据。 花潮撩起闻寄语滴着水的长发,突然被他后背脊柱上一条殷红如血的红痕惊呆了,拿着绒布的手不禁顿了一下。 这条疤痕极深,从脊椎第一节 一直延伸到尾椎末节吗,看上去是十分可怖心惊。 闻寄语感受到他的迟疑,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花潮说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了闻公子背后的伤疤,看着好吓人哦。” 闻寄语淡淡挑眉,倒是没说什么,拢了拢浴袍便踏出池子,足下洇出一道道水痕。 踏过九曲玉桥,闻寄语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在远处侍候的美貌女侍走上前为他穿衣,仍旧是月白色的衣袍,只不过外面罩了一件黑色丝绸大氅。 这大氅上用银线绣着山河日月,又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燎原火焰,那火焰有种张狂的魔性,似乎要把天地焚烧殆尽。 闻寄语穿白衣时犹如霜雪天降,自带三份邪气。 乍然看见他穿上这件华贵的黑色大氅更觉得他雍容冷漠,连眉眼都变得更加邪肆。 我的天真是好帅一哥哥! 花潮顿时觉得自己gay心萌动。 闻寄语换上大氅后一抬头,正对上花潮的灼灼目光。 仙姿佚貌的少年双手捧脸,脸颊烧红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眼里全都是亮闪闪小星星。 闻寄语动作微顿,旋即默不作声的移开眼眸。 此时有一排侍女端着一个个玉质托盘鱼贯而入,每个托盘上都摆放着一顶精巧夺伦的发冠。 闻寄语随手一指,便有一个侍女端着一顶赤金色发冠走上前。 花潮站在一旁捧着脸小声嘀咕:“我觉得那个白玉祥云发冠更好看呀。” 虽然他声音极小,但亭内之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哪怕是花开落叶之声都能清晰听闻,自然把他的嘀咕听得清清楚楚。 闻寄语瞥了他一眼,又是随手一指,一个容貌美丽的侍女便端着那顶白玉祥云发冠走上前,手法娴熟的为闻寄语挽发佩戴发冠。 玉冠黑氅,雍容雅步。 在这样的气度中容貌反而不是最引人关注的要素,单单是这样的气场就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踏步。 虽然脸皮足够厚,但是看见漂亮的哥哥姐姐还是会脸红。 花潮心里呜咽一声,感觉颜控的自己简直没救了。 闻寄语看他一直捂着发红的小脸,忍不住挑眉问道:“脸红什么?” 花潮支支吾吾的说道:“也没什么,主要是闻公子今天穿的衣袍比较好看。” 闻寄语微微翘起一点唇角,低声问道:“是衣袍好看还是我好看?” 花潮呃了一声,说道:“都好看!” 脑门上忽然被闻寄语敲了一记爆栗。 花潮立即改口,大声说道:“当然是闻公子更好看啦!” 闻寄语微微笑了一下,他刚刚走出亭子便有下人来报当今太子已经准备带着一群官兵来闻府要人。 至于要什么人,在场的人都默默瞟了一眼花潮,彼此心知肚明。 此时此刻就是害怕,十分以及极其的害怕。 花潮默默的缩了缩脑袋,跟只鹌鹑似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闻寄语对身后的焦子柯扬了扬头,说道:“送他去烟雨山庄吧,虽然只是一个太子,但因果牵扯太多也不好。” 焦子柯微微弓身,抱拳说道:“弟子遵命。” 花潮就这样被焦子柯带出了闻府,坐上了驶向烟雨山庄的豪华马车。 明明他来闻府没几天,府里的人却都很舍不得他,有些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却也托人送来了东西。 经常来柴房搬柴的冷面大叔送给他一个火折子。 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侍女一脸怜爱的送了他一包玫瑰蜜饯。 闻寄语的御用厨子齐山大叔更是和一帮厨娘们连夜做了一堆糕点装进食盒里给他送来。 还用数件绣娘们缝制的衣服鞋袜若干,这些衣物绣工精美针脚细密,每一件都很雅致,都是一些活波淡雅的颜色。 嫩绿鹅黄,淡蓝浅紫。 而且居然还有几件淡粉色的里衣。 花潮非常喜欢粉色。 在现代社会一个188的男青年喜欢粉色并不是一件令人瞩目的事情。 但是放在古代世界背景下,男子的衣饰很少有粉色。 花潮对这几件里衣爱不释手,整个人眉开眼笑的。 直到上了马车他还在一直笑,感觉在闻公子的阴影下压迫太深,现在的自己吃到一点甜头就能够非常容易的开心起来。 焦子柯非常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头,路过一个卖馒头的摊子时还下车给他买了一个热腾腾的淡粉色荷花馒头。 于是花潮又很开心了。 马车逐渐驶向人烟罕至的小道。 花潮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两匹白马正步履轻盈的拉着车,脑门上有一点红色。 花潮看了一会就指着两匹马的后腿说道:“子柯哥哥,你看这两匹马的后腿走路好别扭啊,怎么跟突然多出来两条腿似的。” 他咯咯咯笑了,拉车的两匹白马齐齐回头,很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花潮悚然。 怎么感觉这两匹马能听懂人话的亚子! 焦子柯和拉长的马夫齐齐囧了一下。 两匹头顶一点红的白马依旧以别扭的姿势行走着。 马车继续往深山老林里行驶,那两匹白马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 花潮在心里暗暗想道:这拉车的马也不是普通的马,身边的焦子柯也不是普通的人。 至于闻寄语,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位更不可能是劳什子普通人。 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老子一点都不平凡! 那么自己会什么会遇见这么多不普通的人呢? 当然因为他自己也不普通啊! 马车穿过密林驶入地势险峻的峡谷。 花潮倚着车窗陷入人生的沉思。 直到一只金色羽箭破空而来,带着破风之声狠狠扎入车窗。 窗外艳阳高照的天色瞬间暗了下去,一轮血月高悬天空,两侧的山峡忽然爬行起来,变成两条庞大的巨蟒。 山石滚落,树木倾倒。 拉车的两匹白马发出一声长鸣,白羽飘落,霎时化为两只红顶仙鹤,如流光一般拉着马车疾驰而去。 一个身穿金色蟒袍的人踏空而来,面容妖异俊美,站在在血月的红色光晕中冷冷望来。 第9章 孽徒九 仙鹤拉着马车如流光一般在变成巨蟒的峡谷中穿行。 那个面容妖异俊美的来者踏着血月在后追赶。 此人发丝黑中泛金,眉心间有一金印光华流转。 单说这张脸倒也不算陌生,正是那天他在春风楼里拿板砖砸晕的客人。 多日不见此人放佛开启了一键换装的功能,眉心多了一道花纹繁复的金印不说,连头发也换了个颜色,完全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太子明显不是普通人,那么那天他到底是怎么用板砖把人砸晕的? 自己这忽上忽下的战力也太令人迷惑了! 坐在车内的焦子柯一挥手,周围场景又是一变,一丛丛紫竹拔地而起,马车隐于紫竹林急速奔行。 他看向焦子柯,有些不安的说道:“这是那天我在春风楼里砸晕的客人,可是我觉得他和那天不一样了。” 焦子柯按住花潮的肩膀,神色凝重的说道:“他的封印解封了,已经从凡胎变回仙身,这回有点棘手了。” 花潮有点急了:“子柯哥哥打不过他么?” 焦子柯苦笑:“说来惭愧,仙域的年轻翘楚我的小师弟当属第一人,我闻道数千载不及小师弟一夕顿悟,只能堪堪与这个人平分秋色罢了。” 花潮紧张的拽住了焦子柯的袖子:“那你小师弟呢?” 焦子柯沉默半晌后说道:“我的小师弟历劫去了,一时半会来不了。” 花潮:“那闻公子呢?” 焦子柯摇了摇头:“我师尊这样的人物一出手就会牵动天地,引来无数雷劫降下。” 马车驶进紫竹林,那位太子依旧踏着血月紧追不舍。 沉黑的夜色中,他那头黑中泛金的发丝迎风飞舞,额上的金印光华灿灿,眉眼妖异桀骜,身上的金色蟒袍在风中烈烈飞舞,当真是风采出众。 花潮问道:“这个人和你有什么渊源么?” 焦子柯的语气有些羞愧:“也没什么渊源,这个人叫师铎,我当年一直与他争夺天骄第一人的名头,数千年没有分出胜负,此后我的小师弟后来者居上,修道不过十三载就一夕悟道,让师铎连番惨败受尽捉弄。” 花潮说道:“那你的小师弟挺招人很啊。” “是啊,师铎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我的小师弟,恨不得将我的小师弟断筋挖骨挫骨扬灰,还总是藏身于归云山外的柳林中伺机报复。” 焦子柯的语气有些淡淡的自豪,冷傲的眉眼间也多了一丝笑意,谈起往昔,不禁回忆起当年小师弟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花潮十五岁那年正是仙域十年一次的仙门盛会,先是仙道大能们坐而论道,而后便是各个仙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进行切磋比试。 那次盛会上花潮大放异彩,他年仅十五,穿着一身雪白衣衫,上台比试时手中只拿着一截花枝,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 与他对战的是怀虚一派的大弟子师铎,师铎年少成名天资出众,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所向披靡,是怀虚宗钦定的下一任宗主。 上一次盛会中焦子琼败于他的剑下受了不轻的内伤,调养了一个月才大好。 那时师铎走上台,看见迎战的是一位如此年幼的少年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他收起佩剑冷着脸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上来做什么,刀剑无情,怎么拿着一截花枝来这胡闹。” 听师铎这么说,花潮也并未生气,脸上还是笑盈盈的,雪白纤长的手握着花枝,俏生生的站在高台上。 他眨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脆生生的说道:“这位哥哥,我可没有胡闹,我这花枝也没长眼睛,若是伤了你,日后可不要记恨才好。” 少年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语气又脆又甜,一双似是蒙着淡薄烟雨的桃花眼笑得弯起,眼角弯成了两道诱人的弯钩。 师铎一愣,冷冷说道:“小儿狂语!” 而后面色一沉拔剑出招,剑势有如万丈惊雷,携卷着一轮血月以雷霆之势向花潮滚滚袭来。 面对这骇人的剑势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倒也不慌,脸上还是甜甜的笑着,不慌不忙的拿着那截花枝轻轻一拨,台下的仙门弟子还未看清这是何种道法,便看见那骇人的剑势瞬间消散。 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赢得满堂喝彩,喝彩声未落,花潮的身法已经变得极快,只能看到一片虚幻迷离的白影。 台上疾风阵阵,时而有血月隐现,时而有花枝横斜,每一道风声都伴随着一道血光,血肉撕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多时洁净的高台上便被血液染红。 仙门比试向来是点到即止,哪里有这样惨烈的情况,观战的弟子们心神巨震时,怀虚宗的宗主突然一声厉呵,飞到比试台上。 与此同时,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击落高台,台上飘忽的白影顿时静止。 满是血污的高台上,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手里拿着滴血的花枝,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那一战,师铎身上被花潮戳出了九百七十二个窟窿。 怀虚宗宗主大怒,花潮却对他一笑,甩了甩花枝上的血说道:“哎呀怀虚宗主不要生气嘛,徒弟不争气你跟我生气做什么,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再收一个弟子不就好了嘛?” 那轻慢带笑的语气把怀虚宗主气了个倒仰,尚有一口气的师铎喷出好大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诶呀,还能喷血,我还以为血流进了呢,真是吓人一跳。” 花潮一脸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甩了甩花枝溜到师尊身后去了。 他笑吟吟的扯着师尊的雪白衣袖,从师尊背后探出小半个脑袋,一双桃花眼笑得弯起,眼里的水光荡来荡去,像是在眼眸里盛了一汪醉人的甜酒。 怀虚宗宗主执意要个说法。 闯了祸的小师弟跟个小姑娘似的躲在师尊身后一圈一圈揪着师尊的袖子。 一向严苛的师尊也没责罚他,只是斥责了几句让他面壁思过。 那小子思过不到一小时就溜出来向师兄们讨蜜饯,焦子柯说了他几句出手太狠毒。 还没怎么说重话那小子就撒起娇来:“我害怕嘛,那个叫师铎家伙剑法那么可怕,我又是第一次参加盛会,一紧张手就不听使唤了,哪里知道那个师铎这么没用。” 师兄们一阵无语,只当他年纪小道法又深,所以出手不知深浅。 唯独焦子琼哼了一声,厉声说道:“花潮养于虎狼,心似豺豹,绝非善类!” 当时众人一呆,连花潮都跟着愣了一下。 这一句话正好传到了师尊耳里,当晚焦子琼就被罚面壁思过七十二天。 这位排行十一的弟子是焦子柯的堂弟,对花潮比较严厉,向来认为花潮性格娇纵应该严加管教。 可惜其他十位师兄总觉得他小题大做,毕竟归云后山上的小奶猫都比花潮年长个几百岁,小师弟这么小的年纪,就算天资骇人了一些也该被宠着惯着。 仙人的寿命这样漫长,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成想终成大祸。 仙鹤拉着马车在紫竹林里一路狂奔,师铎踏着血月如影随形。 紫竹不断被血月光晕消融,甚至有红色光线穿透马车。 一道冷漠异常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虽然我们二人不分伯仲,但是你的幻术不及我,要么出来与我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要么交出车里人。” 焦子柯的声音冷的彻骨:“与你一战又有何妨,不过是我小师弟的手下败将。” 他转过头轻轻拍了拍花潮的肩膀,声音低沉柔和的嘱咐:“师铎很难缠,我与他一战摇话费不少时间,马车被我施了法术,你乖乖的呆在马车里,饿了就吃些点心,不要害怕,在这里等我回来。” 花潮乖乖点头。 焦子柯长袖一展,一把寒光湛湛的长剑立时破空而来,他握剑飞出,踏竹而行,连绵不断的紫竹铺天盖地的生长出来,挡住了血月如红色丝线般的光线。 外面斗法的声势十分浩大,花潮缩在马车一角,暗暗祈祷焦子柯获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花潮总觉得脚腕处有一种隐隐的刺痛。。 他低头看了眼脚腕上的红线,疑惑的拉扯了一下。 若是他开了法眼,就能看见那根黑红色的红线上不断有密密麻麻的咒言冒出。 咒言所过之处将紫竹营造的幻境腐蚀出一道裂缝,血红色的光线从缝隙中钻进来,死死缠住花潮的手腕。 花潮突然觉得手腕一紧,他蹙着眉眨了下眼睛,谁知就这样短短一瞬周围的景物早已斗转星移。 他已然置身于一轮血月之中。 第10章 孽徒十 血月一轮高挂苍穹。 周围景物飞快闪过,一道道流光四散飞舞,强烈的光线让花潮眩晕起来。 血月裹着他从紫竹林飞出,没有紫竹的遮挡,血月发出的红色光线顿时化作万千红色光丝将花潮紧紧的束缚住。 花潮拼命大喊:“子柯哥哥救我啊!” 正与师铎交战的焦子柯脸色一变,一掌劈退师铎朝着花潮飞去。 他那一身白衣在深黑的夜色中猎猎飞舞,留下无数道白色残影。 可惜追到一般便被由峡谷幻化而成的两条巨蟒堵住前路。 巨蟒睁着血红色的蛇瞳,山岳般巨大的三角蛇头阴冷的看着他,嘶嘶的吐着猩红的蛇信。 师铎手握一柄血红长剑立在蛇头上,身上金色蟒袍发出道道金光。 裹着花潮的血月撕裂虚空飞到他面前,在赤红的光线中,师铎的眼中带上了微微笑意,伸出一只手抱住了花潮。 花潮现在只是凡胎,哪里受得了这样激烈的仙术斗法。 他在血月里被晃的晕头转向,糟糕的感受像是坐上了一辆死亡过山车外加滚筒洗衣机里。 还踏马是高速旋转加极速俯冲的那种! 而且没有安全带没有保护措施! 连系统1008这个外挂也没有! 整个人都要被吓死了! 花潮整昏头胀脑的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抱在怀里,视线里的所有物体都在旋转,圆圆的血月被一会被拉成长条形,一会被拉成漏斗形。 他睁着两只蚊香眼,眼泪哗啦啦顺着眼角往下淌。 这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焦子柯看在眼里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剑指师铎,心疼到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愤怒的说道:“把花潮还给我!” 花潮吸了吸鼻子,声嘶力竭的喊道:“啊啊啊啊子柯哥你快救我我好踏马的害怕啊啊啊!!!” 少年喊破音的求救声在冷凝的对峙氛围响起,满眼是泪晕晕乎乎的样子简直比归云山后没了爹娘的小山猫还要可怜。 焦子柯心中一揪,提剑飞上前去,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剑气激荡,焦子柯斩落蛇头,可师铎已经趁机携着花潮架着血月遁入虚空,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______ 嘀嗒! 嘀嗒! 水珠滴落在岩石上,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花香钻入花潮的鼻腔,他困顿的抬起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古怪又诡异的地方。 这个地方天连着水,水连着天,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这里种了一株又一株正在绽放的昙花。 这些昙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散光着柔和润泽的清辉,每株昙花的花干都有四尺多高,茎叶如同碧玉一般剔透美丽。 花潮正躺在一株昙花下,怒放的昙花垂下脑袋,跟个羞答答的大美人似的正对着他。 花潮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去。 在这些昙花旁,有一株昙花通体雪白,比其他的昙花高出一个头,花朵只开了一半,恹恹的搭在枝头上。 这株昙花的每一片花瓣比冬日里的霜雪还要洁白,散发的光辉比满月时的月色还要美丽。 师铎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朵昙花,神情专注动作轻柔,显然对这株昙花极为爱护。 见花潮醒来,一身金色蟒袍的师铎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着他。 他的眼神非常冷漠,金色眼眸里一点温度也没有,除了冷漠,他的眼里还有着浓浓的厌恶,这让他俊美如妖的面孔看上去非常可怕。 他手里握着一根燃烧的红烛,对着花潮的脖颈将红烛倾斜,一滴一滴滚烫的烛液霎时滴在花潮雪白的后脖颈上,不多时就糊上了薄薄一层半透明的烛泪。 花潮疼得浑身痉挛,一边倒吸冷气一边说道:“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说完这句话师铎的神色更冷了,蜡烛猛地一倾斜,一大片滚烫的烛液立即滴落在花潮的后腰。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依然烫的要命,花潮疼得泪眼模糊,不敢吭声了。 他咬牙忍痛,师铎却沉声说道:“我只恨自己下不去手,没在你身上戳出数百个窟窿!” “太子殿下,你这样说我就不是很理解了,我也就拿着板砖在你头上砸了一下,你为什么恨我恨成这样?” 一滴滚烫的烛液滴落在花潮的手背,花潮倒吸冷气,五根花枝般的指尖痛的蜷缩起来,雪白的手腕上和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可见痛的十分厉害。 他痛的泪眼迷蒙,耳边又响起师铎冷冰冰的声音:“不过是几滴浊泪就让你痛成这副模样,可见闻寄语把你掳去也没舍得让你受罪,床笫间也没玩什么花样。” 花潮咬牙说道:“呸!我跟闻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师铎拿着蜡烛蹲下来,狠狠捏起花潮的下巴,他手里的蜡烛又融了一汪烛泪,跳动的火焰让花潮心惊肉跳。 师铎拿着红烛往他脸上凑去,火焰散发出来的炽热温度炙烤着他的双眼。 在烛火的高温下花潮的眼睛不禁溢出了一汪眼泪,积蓄在发红的眼底,悬在细密的下睫毛上摇摇欲坠。 红烛已经斜了下去,烛光越来越近,花潮闭上眼,眼泪雨一般落下,滴答滴答落在师铎的手背上。 师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剑修的手一向稳如山岳,哪怕万箭穿心都不会颤上哪怕一小下。 这是他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 那截红烛倾斜到一半便堪堪顿住,红烛照着花朝泪痕斑斑的脸,在泪湿的脸颊铺上了一层摇曳的烛光。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泪光在烛火下更加清晰,一张小脸湿漉漉的,一半是汗一半是泪。 仙域的天骄少年向来是眼高于顶,万事万物都不曾入心。 那时他大败于他,被少年手中那截盛放着昙花的花枝重伤,足足八十七日不能下床。 卧床那些时日,听人说那个天资绝世的少年最喜欢昙花,尤其喜欢昆山夜昙。 昆山夜昙濒临绝种,只有在怀虚谷内才能存活。 怀虚谷与归云山向来冷淡,因此那少年也不曾见过传说中的昆山夜昙。 于是他伤愈后便提着剑打算将洞府里的昆山夜昙悉数毁去。 一共九十七株昆山夜昙,每一株昙花都皎皎生光美不胜收。 他砍了一半不知为何停下了剑,跑去了归云山外的垂柳树下,他藏身在绿烟般的垂柳中望向遥遥云端。 那个少年正在天边看云,驾着云朵在风中自由来去。 后来他就常常藏身在垂柳中偷偷看他。 有时他会从垂柳中走出,慢慢从少年的云下走过。 他在心里想:只要他叫住我,我就带他去看他最喜欢的昙花。 他日复一日从少年的云下走过,少年却从来没有叫过他。 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天骄少年,眼眸如柔柔的水波,却从来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影子。 昆山夜昙又被砍去好几株,美丽的昙花委顿在泥尘里逐渐凋零。 他又去了绿烟般的垂柳里,少年正在天边看云。 他想——只要他看我一眼,我便少砍一株昙花。 可是少年一直没有看他。 倒是他的师尊踏云而来时他欢欣的朝着他师尊走去,眼波柔柔,笑靥如花。 那个位于仙域顶端的男人一改昔日的冷漠,微笑着抚摸着少年的发顶。 少年牵住他的手,两人驾云远去,只留下两个遥远的背影。 有些人只有坠落凡尘,心存妄想的人才有可能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现在那个昔日静坐云端的天骄少年终于从云端上跌落下来。 师铎捧着少年的脸,轻轻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明明有太多的恨,可是他流下一滴眼泪就让自己受不了了。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或许我并不是真的恨他。” “只是日复一日的求而不得,让我发了疯罢了。” 第11章 孽徒十一 孽徒十一 师铎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笼子,笼子里放着几片仙鹤的羽毛,一根细细的银链勾在笼顶,他将银链悬在手腕,将银色小笼微微一摇。 花潮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眨眼间他已来到笼内,坐在一片柔软的羽毛上。 雕花的银色栏杆上隐隐闪过符文,一层淡蓝色的光幕罩住笼身,闪耀着淡淡光泽,可见这笼子也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 花潮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拇指大小,他踩着羽毛稳住身体,心里焦急,放声大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师铎拎着巴掌大小的笼子,看着笼子里面只有一截拇指大小的少年踩在羽毛上面,急躁的在笼子里转着圈圈。 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轻笑,语气带着一种怪异的温柔感,低声说道:“我要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娼/妓。” 花潮: 这是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虎狼之词? 看着笼子里的小人皱着眉的样子,师铎将小银笼放在掌心,低下头神色认真的问道 :“闻寄语没跟你说过么?” 他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在笼外放大,吓得花潮噔噔噔后腿好几步。 “说过什么?”,花潮问道。 师铎顿了一会,说道:“他没有告诉你?” 花潮又懵了:“他告诉我什么?” 师铎嘲弄的笑了一声,一脸讥讽的说道:“难道他没跟你说过你受到天道诅咒,注定世世都是做娼妓的命,世世都要任人玩/弄么?” 花潮看了眼自己脚腕上的红绳,当初系统1008曾经用为数不多的权限检测过这两根红绳,告诉他这两根红绳有独立的程序和算法,有可能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某种制约。 花潮觉得自己这些年这么倒霉的原因可能就和这两根红绳有关,但没想到这红绳的诅咒这么恶毒。 师铎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天道的诅咒,护着你的紫竹幻境又怎么会破开一角,让我有机可趁。” “所以”,他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笼子,眼神放肆的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一个长久以来就有的猜想在花潮脑子里渐渐成型。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周围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那么你也要考虑一下自身的问题了。 他看了师铎两眼,突然问道:“你最恨的人是谁?” 师铎一声冷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最恨的人当然是你,我恨不得将你断筋挖骨挫骨扬灰!” 花潮:“......” 得了,一切都有眉目了。 焦子柯说过,师铎最恨的人就是他的小师弟,恨不得将他断筋挖骨挫骨扬灰。 现在师铎说这个世上最恨的人就是他,恨不得将他断筋挖骨挫骨扬灰。 那么由此可以换算出。 我=师铎最恨的人=焦子柯的小师弟=焦子柯师尊的小弟子=闻寄语的小徒弟。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花潮捂脸,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浓浓的疲惫。 再仔细想下去,闻寄语被挖走的骨头绝对和自己有关。 那样厉害的数据洪流,只有面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才能卸下防备。 从焦子柯那里可以很轻易的推断出,闻寄语最亲近的人莫过于他那一手养大的小徒弟。 唉...... 这都是什么事啊! 花潮深深的低下脑袋,陷入无限自闭中。 他在脑海里打开任务面板,淡蓝色的透明面板上,红色的任务进度条已经点满,红色的100%挂在上面份外醒目。 他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系统1008也没有相关存档。 而且百分之百的完成度,这得要拉多少的仇恨呐! 如果招惹了一些惹不起的数据洪流受到强大的攻击也不奇怪。 毕竟在这里大家都是代码和数据,遭受攻击的后果可以以不同的形式体现出来,失忆就是其中一种。 他在笼子里找个位置坐下,抱着膝盖思考人生。 要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首先要恢复记忆。 每个世界里做攻略任务的人都很多,其中也有一些顶尖的黑客擅长数据恢复。 这些黑客会在落脚点留下一些标志,比如一个海贼王的头像,比如哈利波特里死亡圣器的标志和一些物理化学公式。 可惜一般情况下很难碰到。 毕竟这些数据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在这个仙侠背景的世界里,光是大陆就有10个,每一片大陆比北美洲和亚洲加在一起还要大。 花潮沉思时,这个天水相连的世界忽然开始狠狠震荡,水面和天空荡起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波纹。 师铎起身飞起,袖子里的笼子摇摇晃晃,花潮紧紧抱住一根栏杆稳住身体,探着脑袋从袖口透出的一点缝隙里往外望去。 幻境世界晃动的更加厉害了,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响起,这个水天一色的幻境如被打碎的镜面一般化作无数碎片满天飞落。 整个天空陡然黑了下来,一道又一道金色火焰从黑色幕布般的天空降落下来。 金光闪动间,银色的山河日月图案逐渐在黑色的苍穹上成型。 花潮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闻寄语那件黑色大氅上的图案! 金色火焰焚烧着山河日月,远处一道雪白人影脚踏金焰而来,白冠墨发,孤身玉剑。 花潮抱着的栏杆上慢慢结出了一个小小的霜花。 霜雪蔓延,闻寄语随手一指,师铎的剑刚刚拔出,还来不及施展剑法,双脚便被冰雪冻住动弹不得。 闻寄语懒懒一抬手,藏在师铎袖子里的银笼便从袖管里飞到闻寄语身边。 闻寄语提着银链,拇指大小的花潮抱着栏杆抬着一张小脸泪汪汪的看他。 小人的脖颈处红了一大片,衣衫上还沾着不少凝固的烛泪。 闻寄语的神色冷了下来,抬眼看着已经被冻成冰雕的师铎。 师铎一张俊美的脸已经被冻成青紫色,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却还是艰难的开口,咬牙说道:“我在凡尘与他有一桩姻缘,你不能带走他,他是我的!” 闻寄语扬了扬眉,提着小银笼晃了一下,轻慢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他是我的了。” 师铎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身上厚厚的白霜。 看着怪可怜的。 不过他活该。 花潮心里非常得意的想。 闻寄语轻轻一扬手,遮天蔽日的山河日月图顿时化作黑色大氅披在身上。 天上雷云滚滚,无数道雷电轰然降下,在这犹如浩劫降世般的雷云中,闻寄语从容不迫的理了理大氅。 他举起手臂,手掌慢慢伸向天空,五指虚虚一抓,声势浩大几近毁天灭地的雷劫犹如硬生生被什么捏碎一般,化作无数电芒从空中飘下。 闻寄语缓缓收回手,握着银笼的指尖忽然一暖。 低头一看,笼子里的小人正抱着他的指尖,眼泪汪汪的抬眼看他。 闻寄语心里一软,柔声问道:“害怕了么?” 花潮点点头,呜呜咽咽的说道:“也不是害怕,主要是冷,冻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仙人间的斗法威能太大,刚刚那招霜雪天降把花潮冻的不轻。 此时拇指大小的小人哆哆嗦嗦往他的指尖里凑,可是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反倒让花潮又打了一个哆嗦。 “闻公子你身上真冷”,花潮吸了吸鼻子,抬起一片羽毛盖在身上。 小人从羽毛下探出了小脑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闻寄语叹了一声,从银笼里把花潮拎出来一把揣进了自己的前襟。 “心口尚存一点余温,你在那里乖乖呆着。” 闻寄语的心跳十分缓慢,花潮贴着他的胸口,汲取着来自他胸口的温度,慢慢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虽然闻公子总爱捉弄人,可是他真的对我非常非常好。 “还冷么?”,闻寄语问道。 花潮躺在衣服的褶皱里,呆呆的听着闻寄语的心跳声,小声说道:“不冷了。” 呼啸的风声中,闻寄语又问道:“师铎往你身上滴蜡?” “嗯,可疼了!” 闻寄语的声音在风声里温温柔柔的,是一贯用来哄小孩的语气:“以后有机会你记得把他的皮剥了。” 花潮吸了口冷气:“闻公子你这样凶残,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呀?” “他是凡间太子,承载国运气数,杀了他你会染上因果。” 花潮闷闷不乐的缩成一团,又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风声渐渐停歇,喧闹鼎沸的人声从衣外传来。 花潮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荔枝香气。 “闻公子,卞城的荔枝可好吃啦,你要不要买回一串尝一尝?” 闻寄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想吃荔枝了?” “噫!” “不买。” “呜呜呜闻公子卞城的荔枝真的超级好吃的我敢指天发誓!” “不买。” “呜呜呜就买一个荔枝吧闻公子!不好吃的话你鲨了我!” “不买。” “呜呜呜闻公子...” “舌头不想要了?”,闻寄语淡淡说道。 花潮安静如鸡。 不一会,一个滚圆的荔枝突然从衣襟里滚落进来,撞的花潮一个踉跄。 这下可以安静下来了吧。 闻寄语拎着一串荔枝,扔给小贩一串铜板,步履悠闲的向前走去。 他容止摄人,风华无双,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凝望。 春楼上的姑娘们开了窗,羞怯的扔下一朵粉红的芍药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任由花朵从肩头滑落,穿过喧闹的人群,对一切毫不关注,只细心感受心口处那一点温热。 心口的那个人捣鼓一阵,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衣襟里传了出来。 “闻公子,这壳太硬了,我扒不开呀。” 第12章 孽徒十二 荔枝很大,对拇指大小的花潮来说好比一座荔枝大山。 闻寄语把他放在一个茶盘里,轻轻用两根手指夹住荔枝,微微一用力荔枝壳便裂开,露出里面雪白晶莹的果肉。 他将果肉放在盘中,多汁的荔枝肉立即洇出一道水痕,将花潮的衣角弄湿了一小块。 变小的花潮围着荔枝转了一圈,面对小山般的果肉,他明显觉得无从下手,细声细气的朝着闻寄语喊道:“闻公子,你不能把我变大么?” 闻寄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指尖沾了一点茶水淋过去。 花潮那里顿时下起了一阵淅淅沥沥冻的小雨。 花潮捂着脑袋,细声细气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控诉:“闻公子,你这个人哪里里都好,就是性格太恶劣了!” 闻寄语看着抱着脑袋四处躲雨的小人,笑了一笑:“我觉得让你当个茶宠也是很好的。” 茶宠是茶人的宠物,多在饮茶品茗时细细把玩,多为紫砂或澄泥烧制的陶质工艺品,也有一些瓷质或石质制成的茶宠。 但把活人当茶宠,这种事也只有闻寄语才能干的出来。 花潮打了哆嗦,连忙说道:“闻公子,养茶宠多麻烦呀!每日需要用茶水浇灌,还要又煮又烫又要用茶汁滋润,你的茶都是仙茶,小人我怎么受的起呢!” 他可怜兮兮的哀求:“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暖床就挺好的......” 闻寄语放下茶杯,一派悠闲自得,淡笑着说道:“白天给我当茶宠,夜里给我暖床,你烧了我的春风楼,欠下的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又要拿他当茶宠,又要在夜里给他暖床。 虾!仁!猪!心! 仙侠世界里的周扒皮!万恶的资本主义! 花潮撅了撅嘴,在偌大的茶盘里找了一朵玉雕茶花坐了上去。 淡绿茶水在白玉茶盘上涓涓流过,花潮坐在雕花上静静往下看。 这一看去,水面立即变了个样,竟然看见水面下有无数山峦起伏,重峦叠嶂,山势险峻无比。 一只金翅鹏鸟自山峦飞过,降于海面化为一只千丈长的大鱼,鱼尾掀起滔天巨浪。 花潮犹如身临其境,心神大震之时不禁抬头看向闻寄语,指着那条大鱼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鲲么?” 闻寄语点头,说道:“没错,这只鲲鹏是我徒儿的座驾,他以前总嚷嚷着要炖了它。” 花潮瞅了眼那条鲲,一时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是兴奋的说道:“那得需要很大一锅啊!” 那条鲲的鱼尾忽然微微一顿,旋即整条大鱼以掩耳不及奔雷之势‘嗖’的一下潜入海面,再也不肯出来了。 花潮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闻寄语的脸上难得带了些无奈。 在归云山上时,他的小徒儿道法初成想要选个坐骑,当师尊的总是不放心,便想把自己乘坐的神兽白泽送给他。 可是那小徒儿偏偏看上了那只极难驯服的鲲鹏,每次驱使鲲鹏,不是被扬了一身水就是被洒了一身毛。 他那小徒儿连夜跑来跟他学了移山填海斗转星移等高深的仙术法决。 第二日便笑盈盈的施展法决,将那鲲鹏遨游的大海变成一口沸腾的大锅,将它往日盘旋的天空变成了一个锅盖。 如此高深艰涩的仙术被他拿来胡闹,归云山上的人都感叹连连,觉得归云仙尊的无上道法总算是后继有人。 后来他堕魔,这鲲鹏也被他一起封印,平时它都潜入深海沉睡,如今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便急急出来探望。 方才还不愿意当茶宠的拇指小人这会开始兴致冲冲的玩起了水。 他脱了鞋袜,一双足尖透着淡粉的雪白双足浸在悠悠绿波之中。 那只鲲鹏化作一尾小鱼,围绕在他脚边嬉戏。 闻寄语斜倚在檀木椅上,出神的看着‘小茶宠’在茶盘里玩闹。 等花潮贱了一身水,倚在雕花上喘气时,他伸出两根指头夹起花潮,拿着一块绸帕给他擦了擦。 小人被拨弄的团团转,抱着闻寄语的指尖晕乎乎的抬头看过来。 闻寄语掐了个法决,一道金光闪过,桌上霎时坐着一位衣衫不整眼瞳湿漉的少年。 少年一身茶香,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碧绿茶水顺着他玉雪般的小腿淌落,顺着花苞般的脚尖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一时间从小变大,周围的景物瞬间变小了好几圈,视觉上的巨变将少年一双桃花眼变成旋转的蚊香眼,法决残余的一圈金星在他头上团团打转。 眼冒金星的花潮十分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和鲲鹏玩水时沾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淡绿水痕,一双蚊香眼朝着闻寄语水光漉漉的看过来。 闻寄语呼吸一顿,微微侧开眼神伸手抱住他。 花潮跌跌撞撞的抱住他的腰,把头倚在他的怀里问道:“闻公子,你们做仙人的是不是都能看透一个人的命运?” 闻寄语说道:“有时候能。” “闻公子,今天那个叫师铎的人说我身上有诅咒,生生世世都是当娼/妓的命,这是真的吗?” 闻寄语低声说道:“是真的。” 花潮又在他怀里说道:“他还说要我只做他一个人的娼/妓。” 闻寄语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花潮搂紧了闻寄语腰,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我想到了闻公子的脸?” “你想我做什么?” “我在想闻公子你比他好看。”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又想,闻公子比他有钱,又比他帅,而且更比他好看,我又烧了闻公子的春风楼,要陪/睡四百年才能还清。” “所以呢?” 花潮小声说道:“所以这辈子应该轮不到他。” 闻寄语说道:“下辈子也轮不到他。” 花潮一下子开心起来。 夜里暖床,花潮仍旧是睡着睡着就滚到闻寄语身边去了。 闻寄语叹息一声,忍不住伸出手臂将他抱住,花潮在睡梦中蹭着他的肩膀。 闻寄语看着他脸出神,悠悠想起他指腹上突然生出姻缘红线那会。 那时仙宫里有一位仙姬酿了一壶桃子酒,埋在归云山上的桃花树下。 桃花盛开那日此酒飘香十里,花潮顺着酒香找到了那位仙姬,讨要一杯酒饮了下去。 却不想那酒里加了几滴千日醉,喝了之后会让人醉上千日之久。 花潮喝了酒便坐在归云上的日落崖边看日落,那时天边彩霞无数,残阳似血。 他赶来时花潮已经酒醉,见他来了便吃吃一笑,醉卧于他膝上。 这一睡便是一年。 他抱着花潮坐在日落崖边,听了一年的落崖惊风,看了一年的残阳如血。 一年后花潮从他的膝上醒来,笑着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指尖,他的眼眸似醉非醉潋滟生光,揽尽了人间芳菲湖光山色。 此时崖边烟霞轻笼,闻寄语指尖微微一痒,忽地生出一根红线牢牢牵在花潮的指尖上。 那年花潮不过十五岁,他的寿数却过了无数载春夏秋冬。 他算尽天机看破星宿,却未料到会与自己心爱的小徒儿生出这样的姻缘。 更未料到小徒弟心中竟然包藏这样的祸心。 他的仙体在无间地狱被魔焰焚毁,唯有一心尚存,他用魔焰重塑魔躯,遭受天谴由仙堕魔。 自此—— 姻缘红线,陡生恶缘。 第13章 孽徒十三 碧绿湖边暖风阵阵,两道雪白应人影立在亭中低声交谈。 “弟子无用,没能保护好小师弟,烦累师尊出手。” 闻寄语扬了扬手,温和的说道:“此事不怪你,花潮身上有天道诅咒,应是当初在春风楼砸那一下把他的封印砸开了。” 焦子柯闷闷说道:“弟子枉费师尊教导,没能战胜师铎。”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师铎是怀虚一脉的圣子,天赋不弱于你。” 焦子柯苦笑:“若我能有小师弟一半的天赋就好了。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天赋太高不是一件好事。” 焦子柯低声说道:“师尊是指当初那件事么?” 闻寄语看着湖心,眉头微微蹙起:“是啊,时隔多年,我仍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闻寄语站在亭中,摘了一枝湖中盛开的荷花在手心把玩,半阖着眼眸对站在身后的焦子柯说道。 焦子柯迟疑半晌后回答:“小师弟确实做了那等欺师灭祖之事,可是细细想来,徒儿觉得此事诸多疑点。” “师尊之前已经将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给了他,以小师弟的天资,怕是再过上数载春秋就可以炼化成不弱于师尊的先天根骨,为何要处心积虑挖出师尊剩下的半截仙骨呢?” 闻寄语兴意兴阑珊的看着荷花,低声说道:“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的脾气秉性我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虽然有些心狠手辣,却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轻叹了一声,眼眸望向天边,淡淡说道:“可是趁我渡劫,亲手挖我先天根骨的人是他,挖去我先天根骨,又把我封印在无间地狱的人也是他。” 当年这件事在仙域引起了轩然大波,师尊和小师弟双双不知所踪,归云山上的弟子们纷纷离开归云踏入世间各地,苦苦寻找师尊和小师弟。 焦子柯身为大师兄留在归云镇守仙宫,日日夜夜等着其他师弟的消息。 小师弟没寻到,倒是先传来了师尊在天谴山脉堕魔的消息。 仙域仙尊堕魔,各界震动不已。 其他的弟子们一时大受打击,一个个心灰意冷避世不出。 昔日热闹的归云变得冷冷清清,再也没有往日的恢宏气派。 活了数万载,这几年的日子倒像是做梦一般。 焦子柯倒是真希望这些年都是南柯一梦,醒来后归云还是那个归云,仙尊也没有堕魔,小师弟也没有沦入凡尘身受恶咒。 他心里颇为感慨,顶着一张冷冷的冰块脸闷闷的说道:“师尊恕罪,虽然小师弟亲手做了那等欺师灭祖的事情,可是弟子一直相信小师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是他的境界提升太快,以至于在我们疏忽的时候生了心魔。” 闻寄语摇了摇头:“他日日同我在一起,若是生了心魔我怎会不知。” “花潮在修道上颇为懒散,一些仙术法决往往要人监督才肯修习,远不如你和其他弟子们那样勤学苦练。” 焦子柯点头:“小师弟对修道并不执着,曾说仙道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他这样的性子实在不可能垂涎师尊的先天根骨。” 闻寄语将手中的荷花扔进湖水,负手说道:“虽然我想不到他这样做的原因,可是这一切又确实都是他亲手做的。” 焦子柯默然无语,亭内一阵沉默。 闻寄语看了眼大弟子蔫头耷脑的模样,只好话语一转,问道:“归云山最近还好么?” 焦子柯垂首答道:“一切都好,只是冷清了一些。” “其他弟子们还好么?” 焦子柯:“师弟们都受了些打击,恍惚了一阵日子后稳住了心境,修为倒是没落下。” “他们现在都做些什么?” “二师弟和五师弟在人间开了一家酒肆,三师弟和四师弟一同去玉阶幻境潜心悟道,六师弟和九师弟行医济世,子琼现在代我镇守归云,七师弟和十师弟最近去了魔域?” 闻寄语皱眉:“他们去魔域干什么?” 焦子柯清清嗓子:“他们以前一直很消沉,最近突然振奋起来,说等师尊归来时,要让师尊看看他们为你打下的江山。” 闻寄语:“......” 他有些无语。 自从收了花潮为徒,这些弟子的性格倒是越来越活泼,性子也跟着不着调起来。 他捏了捏眉心,轻笑着说道:“既然我已堕魔,就不用归云那套规矩来约束你们了,从此之后想做什么便去做,天塌下来有为师给你们撑着。” 焦子柯冷傲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闻寄语重新转头望向湖中,眼神在一朵半开的莲花上看了一会,突然轻轻一挥衣袖,那朵半开的淡粉莲花飞向他的掌心,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花瓣上,被法决变成拇指大小的花潮正藏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里熟睡。 他昨天受了惊吓,晚上睡得不□□分,白天又起的太早,一张粉扑扑的桃花面被霜打了一般蔫蔫的。 今天中午跟着闻寄语出来赏荷,看见莲花开的太好,便打着哈欠突发奇想,想要去莲花里睡上一觉。 他选了大半天莲花,终于选了一朵开到一半的,又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挡阳光。 他扯了一片花瓣铺在花蕊上,一睡就是一个时辰。 花瓣里的小小少年穿着一身淡粉里衣坐在花瓣上,小小的脸蛋弥漫着淡淡的潮红,一点嫣红唇珠微微撅着,眼瞳湿漉漉的看着闻寄语。 一看就是没睡醒。 闻寄语用指尖轻轻推了他一下,刚刚站起身的小人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闻寄语挑了挑眉,又将小人扒了个跟头,语气凉凉的说道:“你说只睡一小会,却一睡一个时辰,让我在湖边吹了好久的冷风。” 一个时辰等于两小时,花潮揉揉眼睛,自知理亏,于是讨好的抱住闻寄语凉凉的指尖蹭了蹭。 他这么一个骨架纤细肢体柔软的少年,变成这么小一团更加柔软了。 闻寄语的指尖感受到一阵细腻绵绵的温热,仿佛戳进了一汪温暖的琼脂里。 他将莲花揽在怀里,心情甚好的对焦子柯说道:“让人摘些莲藕回去吧,这小家伙嚷了好几天了。” 回到室内,闻寄语将莲花放到茶盘旁边,花潮从莲花里钻了出来,兴冲冲的抱着一片花瓣放在茶盘的水面上开始划船。 这个茶盘很深很大,上面摆放着一个茶杯和四个小茶碗,闻寄语倒了一杯茶水,花瓣小船在碧绿水面悠悠荡荡,花潮欢呼着撩起一捧茶水朝着闻寄语泼去。 几点可怜的小水花弄湿了闻寄语的指尖,他微微一笑,沾起一点茶水挥指轻弹。 花潮的头顶顿时出现了一小朵乌云,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 花瓣小船在风雨中侧翻,花潮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一只金尾小鱼窜了出来与他嬉戏,花潮跌跌撞撞骑在鲲的后背上,委委屈屈的朝着闻寄语看过去。 闻寄语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他,小人被他揉着踉踉跄跄,两只小鸟似的爪子推着他的指尖,小小的脸颊都气的鼓了起来。 “这茶水能生死人肉白骨,就算是凡间的帝王也求不来一滴,你倒好,沾了一身仙茶还在这里生气。” “啊?生死人肉白骨?” 花潮挣大了眼睛,小跑着跑到那一小朵乌云下,张开怀抱迎接风雨。 闻寄语忍俊不禁,一把从乌云下拎起湿漉漉的小人扔在床榻上。 一阵金星闪过,浑身湿透的少年慢吞吞的从被褥里钻了出来。 他在被窝里慵懒的伸展四肢,轻车熟路的拽住了闻寄语的袖子。 闻寄语像往常一样掐了个法决,花潮的身体立马变得干燥温暖。 他从床榻上轻巧的跃下,摇晃着闻寄语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闻公子,今晚我能吃到香辣藕片和藕粉莲子粥吗?” 闻寄语没说话,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 晚饭果然是香辣藕片和藕粉莲子粥。 因为天气闷热,闻寄语一般都去湖边的亭子里用餐。 花潮吃着香辣藕片,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舒服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哪怕是虚拟世界,美食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他吃了半盘香辣藕片后,一个美貌少女端上来一个托盘,将两个翠绿色的杯子放在石桌上,柔柔说道:“这是在府外茶馆采买的凉茶。” 花潮拿着杯子喝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直击他的灵魂。 是维他柠檬茶的味道! 花潮恍恍惚惚的问那个侍女:“那个茶馆叫什么名字?” 侍女说道:“那家茶馆名叫香飘飘。” 第14章 孽徒十四 茶馆开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走入窄窄的小巷还要拐过好几个弯才能找到。 小巷的地面上铺着青石板,两侧的石砖墙壁和地面上凝着一层湿漉漉的露水,一些细草从墙角石砖的缝隙里长出来,为这偏僻幽冷的小巷凭空添上了一抹绿意。 又拐了一个弯,花潮终于找到了那家茶馆。 清晨人比较少,茶馆的门开着,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阵浓浓的奶茶香气,在清晨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里格外诱人。 红色的牌匾上写着香飘飘三个大字,字体不是古人的字体,而是现代比较萌的幼圆体,牌匾边缘还画着两只圆滚滚的猫爪,十分活泼可爱。 门前竖着一道红色的旗子,写着‘本店可以提供上门送餐服务’。 花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里有一位来自地球的老乡了。 每一位老乡都配着一位系统,只要联系到主系统,想办法唤醒陷入沉睡的1008,恢复丢失的数据,他的情况就会好上很多,至少不是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门,眼前顿时一亮。 这里有着和现代奶茶店十分相似的装修风格,只是在这种古代背景下难免多出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几个圆圆的木质桌椅靠窗摆放,另一旁是用樱桃木做成的长长吧台。 店里没有人,花潮在吧台旁站了一会,听到一阵低低的交谈声从后厨传了出来。 花潮走过去掀开帘子,后厨的灶坑前蹲着两个男青年,一个穿着烟蓝色的衣衫,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衫。 穿着烟蓝色衣衫的青年正拿着扇子对着灶坑扇风,非常郁闷的抱怨道:“要不然我写个挂算了,天天生火也太费事了。” 天青色衣衫的少年无奈的说道:“你上次写的挂让灶坑里的火烧了一个星期,铁锅都被烧融了。” “那不是我疏忽了么,我再写个挂给铁锅加个金刚不坏的buff。” 花潮敲了敲门框,两个男青年齐齐转过头来。 那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少年有一双小狗眼,是那种朝气蓬勃的长相,看见站在门边的花潮顿时一笑,推了一下旁边的青年笑着打趣道:“嗷哟,好标致的弟弟哟!” 另一个男青年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银丝眼镜,眼睛狭长,嘴唇很薄,神色懒懒的,一副衣冠禽兽的好相貌。 他看了一眼花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也跟着那个小狗眼的青年一起笑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漂亮弟弟站在门外有什么事啊,想喝奶茶的话要等一会哦。” 花潮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不是来喝奶茶的,而且我的年龄实际上应该和你们差不多。” 两个青年都愣了一下。 那个小狗眼的青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拍着另一个青年的肩膀说道:“我的天,四百多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遇到老乡啊!” 他立即走上前大力拍了拍花潮的肩膀,兴奋的说道:“老乡你好,我叫韩嵩屿,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卡了四百多年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青年:“他叫谭瑞谦。” 谭瑞谦非常礼貌的笑笑,对花潮伸出一只手:“你好,在这里遇见老乡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花潮握了握手,自我介绍:“老乡你们好,见到你们我真的是非常非常高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请你们帮帮忙。” 韩嵩屿从锅里舀了一碗热腾腾的西米露给他,了然的说道:“你也是卡在这个世界出不去了是吧,我们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各自的经验。” 花潮捧着碗,说道:“我的面板上任务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百,但是我不仅没有复活,反而遭受到不明攻击丢失了一部分数据,以至于做任务时的那段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的系统呢?”,韩嵩屿问道。 “我的系统因为丢失了太多的数据导致权限不足,最近陷入了休眠状态。” 花潮苦笑着说道。 谭瑞谦推了一下眼镜,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的身边是不是有一位数据洪流?” 花潮点头:“是的,我怀疑我丢失数据和他有关,所以这次来主要是想通过你们的系统联系一下主系统上报情况,修复一下我的系统权限。” 他说完后韩嵩屿和谭瑞谦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谭瑞谦说道:“你在我们面前这么泄露老底,就不怕我们干出点什么不人道的事情来?” 花潮苦涩的笑了笑,一脸生无可恋:“实不相瞒,我现在每天都活的胆战心惊,说不定还没等到你们动手我就直接狗带了,所以横下心来请你们帮帮忙。” 韩嵩屿看了一眼谭瑞谦,谭瑞谦的嘴角挂着一缕含着淡淡讽刺的笑容。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花潮说道:“我们两个的系统早被我们弄死了。” 花潮睁大眼睛,惊骇的问:“为什么?” 韩嵩屿说道:“因为我们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呢,我们就好像是一颗处在棋局中的旗子,随时就可以牺牲那种。” 谭瑞谦在一旁说道:“像你这样完成任务的人至少要经历六个世界,差不多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呆了三百年,你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吧。” 花潮默然半晌,说道:“也许吧,但是我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恢复丢失的数据。” 韩嵩屿睁着睁着小狗眼笑了:“我不敢作保证,但肯定会尽力试一试。” 他转头对谭瑞谦说道:“学长,我们今天关店吧。” “啧,可惜了这一锅西米露。” 谭瑞谦走出厨房在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我们住的屋子在楼上,地方小比较乱,你进去了之后别嫌弃哈”,韩嵩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男孩子很多都不太喜欢收拾屋子,花潮虽然爱干净,但是他自己的房间也很凌乱。 他眨眨眼,对韩嵩屿笑了笑:“没事,大家对这样。” 他们踩着木梯上了楼,楼上的格局是双阳面,外面是书房,里面那间是卧室。 “你和谭先生住一间么?” 韩嵩屿大大方方的说道:“是啊,我和学长已经结婚了,后来全息网络盛行的时候我和他通过连接神经的游戏头盔去新制作的游戏里面内测,结果出了点意外。” 花潮英年早逝的时候地球上的人工智能飞速发展,世界领先的互联网公司已经开发出强大的人工智能,并能让人类大脑与网络接通。 花潮也买了一个昂贵的游戏头盔,闲暇之余去全息网络里打打游戏。 “你们的头盔出问题了?” 韩嵩屿摇摇头:“出问题的不是头盔,而是连接神经的网络。” 花潮倒吸一口冷气:“人类开发出的超级智能叛变了?” “如果是超级智能的,问题倒还好说,就怕出现一种远超人类现有认知程度的东西,你理解不了,又身处其中不能脱身,想想是不是很可怕?” 花潮叹气:“我会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因为活在一个虚拟世界里想什么东西都没有用,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在这个世界里就不要思考什么是真实了,有可能全是真实的,也有可能全是虚假的。” “漂亮弟弟你是怎么死的?”,韩嵩屿问。 “去剧组的路上被大卡车撞飞了,血肉模糊。” 韩嵩屿奇道:“原来不经过头盔也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花潮点头:“我死后直接来到了这里,我和我的系统1008签了一份协议,一共六个世界,每个世界的任务都不一样。” 花潮在书房的椅子上做好,韩嵩屿和谭瑞谦坐在他对面,让他伸出一只手。 花潮把手伸过去,韩嵩屿拿出一个扫码器一样的东西,对着花潮的手掌扫描起来。 空中顿时出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 这些数据呈现淡蓝色,飞快的光屏上闪过。 花潮看着那些数据,心想现在的自己就是由这么一堆数据和代码组成的,却还拥有属于人类的感情,这真是一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一串串代码飞快闪过,看的人头晕眼花。 韩嵩屿和谭瑞谦看的非常认真,直到蓝色的代码中有一段标红的代码闪过。 “这么多错误标识”,谭瑞谦推了一下眼镜,神色认真起来。 “漂亮弟弟被重启过,以前的数据被清空了,哎,学长你看,有段代码不对劲啊!。” 花潮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韩嵩屿的神色认真起来,细细看了一会后回答:“这段数据并不属于你,它太高级了,任何来自外部的改动都会遭受这段数据的攻击。” 花潮傻眼:“那怎么办?” 韩嵩屿苦恼的说道:“数据恢复有点困难,我只能给你改一下权限,让你可以动用系统数据库里的资源。” “这样也挺好的,那我的系统1008呢?” 韩嵩屿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漂亮弟弟你不懂了吧,夺过系统的权限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啦!” 花潮抱拳:“大佬受我一拜!” 第15章 孽徒十五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努力下,系统资源权限解封了一小部分。 韩嵩屿说道:“这是一个有些漫长的过程,你以后每天过来一次,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能让你获得全部的资源权限。” 花潮非常激动,拉着韩嵩屿的手说道:“太谢谢你了兄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哥,我亲哥!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谭瑞谦推推眼镜,轻咳一声:“那个,你有钱么......” 花潮愣了愣:“你们缺钱不至于吧,你们写个程序钞票不就哗啦啦的来了吗!” 韩嵩屿和谭瑞谦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漂亮弟弟,我和学长当然可以钻漏洞写个金钱挂,但是我们双双将我们的系统用病毒给灭掉了,所以我们光荣的进了主系统的黑名单,如果开挂太多会被主系统察觉的。” 谭瑞谦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一笔不小的钱。” 花潮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弱弱的说道:“我全部的身家一共是五两白银外加七十二个铜板。” “那你...真够穷的啊...”,谭瑞谦感叹了一声。 花潮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被天道下了诅咒,诺,就是脚腕上这两根红绳。” 他卷起裤脚,露出脚腕上相互缠绕的两根红绳。 韩嵩屿拿着扫描仪扫了一下,一大段代码和数据源源不断的在光幕上蹦了出来。 “是一个很棘手的程序,每次启动都可以让你掉落到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谭瑞谦指着一段代码:“这些地点怪怪的,不是凡间的地方。” “凡间世界的数据我用爬虫抓取过,其他世界触及不到,没有关于这些地点的信息,漂亮弟弟不简单呀!” 韩嵩屿笑眯眯的说道。 “果然好看的人都有故事!” 韩嵩屿长着一双纯良无害的小狗眼,面容蓬勃朝气,如同一缕来自清晨的阳光,看上去潮气蓬勃又清清爽爽。 他这一口一个漂亮弟弟喊得很顺口,一点也没有调侃的意味,倒把花潮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谭瑞谦看了花潮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容,正色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或许我们可以通过你获得其他世界的数据,找出这个虚拟世界的出口。” 花潮提着一食盒的西米露离开了香飘飘。 他查看了自己可以调动的资源,其中有一项‘快速学习技能’。 介绍栏只有一行字——逆天的学习技能,让你不必为学习发愁。 倒是挺实用的。 花潮食盒回到闻府,站岗的大叔看见他就皱着眉说道:“你怎么才回来,闻公子用早膳时等了你半天,那么多虾仁蒸饺全倒了。” 全...倒...了... 花潮无语凝噎,在心中默默擦了一把泪。 问过内院里修建花枝的侍女后,花潮提着食盒忧伤的走进书房,闻寄语正在书房里练字,花潮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掀开了盖子。 闻寄语低头练字,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花潮笑眯眯的说道:“跟老板聊了一会,问他能不能教我做奶茶。” 闻寄语抬起头,看到他这一食盒的西米露不禁扬了扬眉毛,问他:“你这么喜欢吃甜的?” “也不是,我比较喜欢吃辣的,吃太辣的东西就会喝点甜的中和一下,这样肚子和舌头会比较舒服。” 花潮把食盒放在桌上,拿出一瓶西米露插上吸管递给闻寄语,非常殷勤的说道:“闻公子快尝尝,正热乎着呐!” 闻寄语接过奶茶也不喝,就那么用那双黑中泛蓝的眸子看着他。 在他的注视下,花潮搓搓小手,小声问道:“闻公子,那个……我听说早膳有虾仁蒸饺!” 闻寄语把奶茶放在桌上,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扔了。” 花潮眼泛泪光。 闻寄语拿起西米露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将那杯西米露放在一旁。 “太甜了。” 花潮拿起闻寄语喝过的那杯尝了一口,眨着眼睛说道:“我觉得挺好喝的啊。” “果然是小孩子。” 闻寄语看了他一眼,继续拿着毛笔在桌上练字。 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带着几分仙风道骨,花潮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刚看上一眼,字帖上的字一下子就变了。 他看见了无数刀光剑影,每一招剑势极为浩大,有斩天裂地的威能。 花潮的大脑就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又一道令他眩晕的烟花,他的眼中全是持剑者伟岸如神的身姿,视网膜上都是剑光留下的残影,无数知识以一种爆/炸的速度在他的大脑里蔓延。 一剑之能,可斩山平海,使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这就是属于古往今来最强仙者的剑法。 花潮的头部剧痛,两眼流出血泪滴在手背上,顺着桌子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闻寄语微微变了调的声音。 “不好!” _________ 曳地的纱帐里,脸色苍白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闻寄语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根红烛。 花潮脸色茫然的朝着橙色的光源处看过去,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只有两点烛光晃在他如水一般的眼眸里,像是顺着水流漫无目的漂流而下的河灯。 闻寄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问道:“能看见我手里的红烛么?” 花潮一惊,十分虚弱的咳嗽起来,拽起被子就要往身上盖,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闻公子,你莫不是要学师铎往我身上滴蜡吧!” 这孽徒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闻寄语都快被他气笑了,冷冷说道:“滴蜡算什么,本公子这里有许多花样,你可要逐一试一试?” 花潮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嗷嗷说道:“不不不闻公子,看在我眼睛都瞎了的份上这些事就先推后吧!” 闻寄语嗤笑:“眼睛都快瞎了还有心情想这些风月之事?” 花潮忧伤的说道:“我就看了一眼闻公子写的字,眼睛就成现在这样了,要是我一辈子都看不见,闻公子你可要对小人负责噢。” 闻寄语慢悠悠的说道:“眼睛坏不了,只是被剑意所伤,需要休养一些时日。” 其实真的瞎了也没什么事,对于计算机大佬来说也就是敲两个代码的事。 也许可以让韩嵩屿和谭瑞谦帮他修复一下,别说修复两只眼睛,就算让他们再敲出两只眼睛给他安上也不算难事。 计算机高手在这个世界里和半个造物主差不多,当初他考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选计算机系呢。 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花潮的闪过各种念头,闻寄语继续说道:“你的天资果然世所罕见,竟能以肉眼凡胎看出我字里的剑意。” 花潮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闻寄语垂落在床榻上的衣袖,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既然我天资这么罕见,闻公子要不要考虑收我为徒?” 闻寄语微微一顿,沉吟半晌后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就要拜我为师?” 你十有八/九是我的仇人,花潮心里默默的说道。 可是闻寄语对他实在很好。 虽然这个人十分恶劣,三天两头就换着花样捉弄他,每次都让他十分狼狈和气恼。 还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闻府的厨子每天做的菜几乎都是他爱吃的。 闻寄语每天也就喝喝茶,几乎看不到他吃东西,闻府的下人也不怎么吃东西。 偌大的闻府,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跟个小仓鼠似的腮帮子动个不停。 仙人是不用吃东西的吧。 那闻府天天准备那么多凡间粮食干什么。 毕竟闻寄语也没养猪。 想着想着思维就跑偏了,花潮心里热乎乎的,抓着闻寄语的袖子扯了扯。 “我不管闻公子你是什么人,只要三餐管饱,小人愿为闻公子肝脑涂地。” 闻寄语放下红烛,轻笑着说:“哦,肝脑涂地?” 花潮心里一激灵,生怕闻寄语真的挖出他的肝和脑子碾碎了涂在地上,于是赶紧改口。 “小人的意思是愿为闻公子效犬马之劳!” 闻寄语拿着骨扇挑起了花潮雪白的下巴,意味不明的说道:“犬马之劳?” 他讥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能为我效什么犬马之劳?” “骨架这么细,腿脚也不够利索,怎么当马儿骑。” 花潮有气无力的说道:“闻公子,小人说要为您效犬马之劳不是让您把我当马儿骑的意思!” 闻寄语的骨扇沿着少年雪白的下巴一路下滑,直至滑到露出一点纤细锁骨的衣领。 骨扇挑起衣领,露出少年掩在衣领下细腻如瓷的肌肤。 闻寄语半垂下眼帘,低笑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是向本公子自荐枕席,想当本公子的小公狗吗?” 花潮:“......” 第16章 孽徒十六 车速这么快,营养都快跟不上去了。 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厚脸皮的人,却忽然被这句话红了脸皮,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天啦撸! 闻公子你怎么能这么会! 虽然看不见,但花潮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的惊人,如果打上一个鸡蛋上去,就可以收获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那柄带着凉意的骨扇在他的领口里一路下滑,再往下移一点就是他的小红果果。 花潮打了个激灵。 他在心里忐忑的想:闻公子这样的人不会在性/事上有独特的癖好吧? 比如拿着用人骨做成的扇子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进进出出来来去去。 如果是的话。 那可真是太悲伤辽! 就在花潮满脑子黄色废料时,只听闻寄语一声轻笑。 他一向很清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戏谑的问道:“小潮儿在想什么,怎么脸红的像山上熟透的桃子一样?” 这话要别人说起来怎么都会显得一丝轻浮,可是闻寄语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总像是覆着一层霜雪,是那种冷冽九霄高高在上的声音,光是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身居高位睥睨天下那种人物,让人非常非常的有距离感。 但是这样的声音里如果含点笑,就会很苏,会苏的人头皮发麻。 在他的轻笑声里,花潮的脸更红了。 他嗫嚅的说道:“主要是闻公子太会,小人自叹弗如。” 骨扇挑开了大半衣襟,露出了右胸上粉粉一点。 花潮的皮肤太白,皮肤太白的后果就是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粉粉的,膝盖、手肘、指尖、脚尖、包括胸前两点都是很正常人很少见的粉色,皮肤很少有色素沉积。 高中和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没少被直男室友们借机揩油,闹的过分连彼此的裤/衩都掀过。 但这会这感觉就他娘的不一样啊! 他早就知道闻寄语这个光风霁月的变态对他这个美少年心存不轨。 可是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知道闻寄语对他心存不轨,总会有一天把他这样那样,可是他不知道闻寄语什么时候会把他这样那样,又知道自己必将有一天会被他这样那样。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花潮把心一横,闭着眼睛说道:“闻公子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然你这样子会弄得我很焦虑。” 闻寄语看着他颤抖的睫毛,说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冰凉的扇骨继续在皮肤上游走。 花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哦,如果本公子非要你说呢?” 花潮满面潮红,抓狂的说道:“闻公子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让我上!” 他这一声大喊,连卧房里的房梁都震了震! 屋里一阵静默。 花潮:当时我害怕极了。 他颤颤巍巍的捂住了脸。 闻寄语用折扇敲了一下花潮的肚子,语气里透着一股不紧不慢的从容。 “我不行。” “有本事你上啊!” 花潮:“......” 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啊这个人怎么如此的恶劣啊!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恶劣的人! 花潮敢怒不敢言。 闻寄语斜倚在床头,神情专注的看着烛光下满面潮红的花潮,脸上覆着的那层淡霜微微消融,语中含笑。 “怎么,不敢?” 花潮相当诚实:“不敢。” 闻寄语叹了一声,语气有点惋惜:“那便算了,本来想在临走前与你春风一度的。” 花潮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摸索着抓住闻寄语冰凉的手,失声说道:“你要走?” 闻寄语反手握住他,揉了揉他的脑袋。 “去渡天劫,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花潮抓着他的手:“可是子柯哥哥说你这样早就成神的神仙早就渡完天劫了。” 他的眼睛涣散无神,此时却透着真真实实的担忧和惊惶,眼里覆着的那层水膜流转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流下泪来。 闻寄语说道:“由仙堕魔是会遭天谴的,子柯没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凡间人人惧怕的魔物么?” 花潮呆了呆。 他的眼睛茫然无措的寻找闻寄语的脸,可是看到的只有一圈朦胧的白影和晕红的烛光。 他握紧了闻寄语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一直以为闻公子你是天上的仙人来着...” 闻寄语问道:“现在害怕了?” 花潮抓了抓脑袋:“也没有吧,以闻公子的性格还是魔物的身份比较没有违和感。” 花潮越说越小声,嘀嘀咕咕的嚷道:“这么恶劣,哪里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啪! 脑门被折扇敲了一下。 花潮立即闭嘴,抓住闻寄语的手臂,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闻寄语顿了一下才说道:“有可能回不来”,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天天都祈祷我平安无恙的回来,否则你会被人抓去做娼/妓,日复一日沉浮欲海,永生永世遭人玩/弄。” 花潮哆嗦了一下。 他小声问道:“是不是这要这次平安回来就再也不用渡天劫了?” 闻寄语道:“这次渡完还有三次,我本是天地孕育而生,本该在神位上匡扶仙道,却一夕之间由仙堕魔,所以要遭受九重天劫,天劫过后如果魔身没有灰飞烟灭,便可永世长存了。” “那这次闻公子应该会平安回来吧?” 闻寄语声音低沉:“我若回不来你就跟着子柯去天宫吧,以后勤修仙术,有朝一日必然能破了身上恶咒。” 闻寄语这样的人既然说这句话,可见是真的没有完全的把握。 花潮心中忽然涌起一种生死别离的悲怆感。 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能相信更不能沉迷,可是明知道这样,他的心中还是泛起难言的酸涩。 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突然说道:“我的眼睛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看不见呢,我现在好想看看闻公子的样子,我经常在想闻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其实我们之间有一段过往,只是我不记得了对不对。” 闻寄语没说话,而是身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闻寄语吹灭了烛火在塌上躺下,花潮静静的躺在他身边。 他们的呼吸声在夜晚里很明显,花潮仔细听着闻寄语的呼吸,他的呼吸很清浅,却还是比往昔粗重了一些。 花潮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敢。” “其实我真的敢。” 他摩挲着闻寄语的腰,忽然热血上涌一个翻身压在闻寄语身上,在黑暗里胡乱的亲了下去。 没有人能完全理智。 他亲到了闻寄语的眼睛。闻寄语柔软的睫毛拂过他的嘴唇,轻声道:“潮儿。” “闻公子。” 花潮亲上了两片冷冷的嘴唇,抖着双手解开了闻寄语的腰带。 他笨拙的亲着闻寄语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说道:“如果真的解不开诅咒注定要做一辈子的娼妓,那我希望只做闻公子一个人的娼妓。” “所以闻公子一定要平安无恙的回来。” 闻寄语伸开双臂抱住了他。 一夜春风,颠鸾倒凤。 翌日花潮醒来,枕边已不见闻寄语身影。 他出神的揪着被子,没想到昨夜的自己热血上头,竟然真的爬到闻寄语身上把人给办了。 虽然最后被闻寄语弄得很狼狈,哭唧唧很弱势的样子,可是他也听见了闻寄语蹙眉呻/吟的声音。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仿佛中二漫里傻乎乎的热血少年! 他在心里哀嚎,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闻寄语离开的日子就很无聊了。 花潮的眼睛被剑意所伤,两只眼睛火烧火燎的,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被关在炼丹炉里的孙大圣,再过几天就可以炼成一副火眼金睛出来。 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往日里能清晰看见的物体这会变成了一团团颜色各异的色彩团子。 眼睛伤了的唯一好处就是做什么都有人服侍,整日在闻寄语的卧房里躺着,眼睛上敷着的纱布隔一个时辰就有人换一次,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焦子柯对花潮被师铎掳走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每天要打坐三个时辰用来悟道。 他不放心花潮身上的天道诅咒,打坐时也把花潮放在身边,花潮瞎着眼睛,整天整天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五脊六兽生无可恋的。 就是无聊,很无聊,十分无聊,超级无聊。 以前的他原本以为闻寄语走了之后天地任他遨游,结果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天呐,怎么会这么无聊! 又是无聊到蛋疼的一天过去,花潮拄着拐棍,在焦子柯的护送下回到闻寄语的卧房。 焦子柯就睡在卧房另一侧,方便照看失明的花潮。 花潮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翻来覆去,也许是眼睛看不见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闻寄语这样强大的人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心中十分没有安全感。 一种莫名的恐慌与担忧在心中不断发酵,让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他摸索着起身想要给自己倒杯茶水静静心神。 他已经逐渐习惯眼睛看不见的日子了。 花潮走到桌边,脚腕那处隐隐传来刺痛,正在此时他脚下忽然一绊,原地踏空摔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狠狠的撞在桌子上,没想到却诡异的摔进一团异香扑鼻的柔软被褥里。 花潮在被褥里挣扎着起身,四处摸索的右手忽然抓住了一缕发丝。 一只手臂忽然捏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摁在床榻上。 花潮睁着眼,依稀看到一轮血红的光晕。 第17章 孽徒十七 孽徒十七 是师铎! 花潮挣扎起来。 奈何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中那个身高188厘米并定时健身的成年人的身体,而是一个四肢纤细的刚刚年满十八岁的白斩鸡。 而且从小到大一直倒霉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发育不良身高堪堪一米七出头,撑死了也就往上再加2厘米。 花潮决定踢师铎的裆,他两眼一抹黑,膝盖刚刚屈起来,师铎就像按小鸡崽一样把他牢牢摁住,花潮的四肢象征性的扑腾了两下后就再也动不了。 这让他想起从前某论坛上一个热议的话题,女性在遭受性侵时可以靠偷袭重点部位打过男性么? 有个妹子回答说基本不可能,她那偏瘦的男朋友doi时往她身上一压她的四肢就动弹不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把戏都没有什么卵用。 花潮郁卒,他的脸闷在被褥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是太子么?” 一个冷而悦耳的声音说道:“叫我师铎。” 上次和闻寄语斗法师铎受了不轻的伤,闻寄语那招霜雪天降冻伤了他一部分经脉,一连七天行动不便。 今晚他正准备在寝殿里打坐疗伤,没想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云端少年忽然从天而降,狠狠摔倒在他的床榻上,手里还抓着他的一缕头发狠狠一扯,把他脑袋都扯的微微偏了一下。 此时寝殿内的烛火已经息了大半,到处都是烛光映出来的影子。 这么一个玉雪般的少年穿着单薄的白绸里衣从天而降,摔在一团描金绣凤的暗金色被褥里,长长的发丝铺了一床,一张夜昙似的面孔莹润生光,倒将这凄清奢靡的宫殿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味道来。 一向求而不得的人忽然摔进他的床榻上,怕是世间所有人都恨不得这种美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师铎立即一个猛扑牢牢将骨架纤细的少年摁在身下,他一只手箍住了花潮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花潮的后背。 这样贴身的接触才知道少年有多瘦,浑身上下只有屁/股上长了点肉。 直到回过神来师铎才掰过花潮的脸,然而眼睛对上那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时他却愣住了。 他太记得这双眼睛了。 明明是仙域里的天骄少年,从小就一直立在云端上的天之骄子,这样鲜衣怒马的年纪,少年应该有一双活泼明媚意气风发的眼睛。 可是花潮的眼睛总是很潮湿,他的眼里有细细的雨丝,似乎下着一场不会停下的雨。 偶尔眼里的水色也会在露出笑意时稍稍敛去,那时他的眼角会微微勾起,眼神似醉非醉。 可是这么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此时却没有焦点,眼神涣散茫然,里面的雨丝更加细密连绵了。 师铎抚上他的眼睑,有些暴躁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是闻寄语干的,他弄瞎了你的眼睛?” 这么说也没错,他的眼睛确实是被闻寄语的剑意所伤。 花潮闷哼了一声,说道:“算是吧,他在那练字,我看了一眼他的字就这样了。” 害! 开挂的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平凡! 花潮得意不过三秒,就被师铎的体重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说道:“太子殿下您能高抬贵手么,我快被你压死了。” 师铎抱着他的腰轻轻松松把他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花潮坐在师铎的膝盖上,后背倚着师铎的胸膛,腰间环着师铎的手臂,耳边是师铎的呼吸。 “太子殿下我觉得还是榻上比较舒服一点”,花潮委婉的说道。 师铎哼了一声,一只手解开了花潮的腰带,如水般的白绸顿时滑下,露出花潮布满吻痕的肩膀。 深紫叠浅紫,深红叠浅红。 师铎瞳孔一缩,厉声问道:“闻寄语把你要了?” 花潮悠悠叹息:“太子说反了,是我把闻公子要了。” 师铎一震,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将他...” “啊,是的!” “我扒光了闻公子的衣服,抬起了他的腿,然后我们就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师铎震声说道:“闻寄语那样的人竟然让你...” 花潮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子殿下,我虽然长的好看个子也矮,可是也没哪条律法说长得好看个子矮的人就一定要做下面的啊!再说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谁上谁下都是次要的嘛。” “只要两人一拍即合,都有春风一度的想法,我觉得我做下面那个也可以啊,可是要是一方不情愿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所以太子您能不能让我把衣服穿上,你这屋子太冷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师铎的声音有点受伤,他沉着嗓子问道:“和你的闻公子可以春风一度,和我就不可以” 花潮咽了咽口水:“这两者性质不一样,我跟闻公子勉强算是两情相悦,和你又算怎么一回事,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师铎的声音沉了好几个调,语气森冷的说道:“若我偏要勉强呢?” 他的手猛地伸进花潮的衣襟,撕拉一声将花潮的白绸衣服撕成两片。 花潮愤怒的大叫:“你这种人谁会想和你做这种事情啊!” 师铎冷笑:“不愿意又怎么样,这可由不得你!” 花潮破口大骂:“我呸!闻寄语比你厉害多了他都没有强迫过我!你要不然就把我先/奸/后杀,否则你上我多少次我就和闻寄语睡多少次!” 师铎的手向铁钳一样掰着他的脸,粗喘着说道:“谁说我要上你,闻寄语能被你上我也能!反正今夜你注定是我的人!” 卧槽? 卧槽! 卧槽!!!!! 花潮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 要是被强迫做下面那个,怎么说都是受害者,哭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哭。 要是被强迫做上面那个,没人会相信他是受害者,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难道真要捧着闻寄语的衣袖呜呜呜哭成一团:那个谁谁谁用菊花强x了我的xx! 啊啊啊啊有画面了! 不能再想了! 又是撕拉一声,裤子也被撕成两片了。 花潮破音:“师铎你杀了我吧!”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有一道尖细的嗓音在殿门外高喊:“不好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又晕过去了!” 胤朝当今皇后正是师铎在凡间的生母,素来体弱多病。 师铎只好从榻上起身,穿好了衣物后对花潮说道:“你乖乖在床上待着,不要乱跑。” 他一挥手,榻上顿时出现一个结界把花潮密不透风的困在里面。 花潮光溜溜的钻到被子底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胤朝的皇后体弱多病,平生最大心愿就是可以看见唯一的儿子成家立业。 然而太子不近女色,皇后和皇上为他选的美貌女孩都被他否决了。 偏生太子又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在这事上固执的很,哪怕连身边的美貌侍女也没有宠幸过。 若不是太医说太子的身体一切正常,皇上和皇后差点以为太子有那方面的隐疾。 此时皇后泪水涟涟,拉着师铎的手说道:“儿啊,母后知道你是帝王之才,将来必是名震千古的帝王,你是有主意的人,母后本不愿逼你,可是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你若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母后若是去了也不能瞑目啊。” 皇后拿着帕子拭泪,师铎说道:“母后不必说这种丧气话,我大胤能人无数,定能找人将母后医好。” 皇后哭着说道:“你若再不找个贴心人,母后怕是明日就去了,无论如何,这两日你也要找个人安置在宫内,我看丞相家的嫡长女不错,明日母后便传她入宫让你瞧瞧。” 师铎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终于说道:“儿臣已有人选,明日就把人带到母后面前让您瞧瞧。” 皇后顿时大喜,把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撸了下来递给师铎,一脸喜色:“既如此,便把那姑娘带回来给母后瞧瞧,出身什么的不重要,只要是个能生养的姑娘就成,你那没什么姑娘家用的东西,你且把镯子给人家,一会我再派人送去几套妆奁。” 师铎拿了翡翠手镯回到寝殿。 花潮正披着被子用两只小爪子挠着结界。 师铎走上前,盯着花潮的脸说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五分钟后... “什么?” “你要我男扮女装去见你的母后?” 花潮凌乱了。 第18章 孽徒十八 华贵的宫装一共送来了二十多套,闪闪发光的头饰摆了一大排。 花潮裹着被子盘腿坐在榻上,一套一套的看过去。 虽然是女装,可是每一件都挺好看的,花潮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只能看到一堆模模糊糊的色块,于是他眨眨眼,最终指着一件淡粉色的广袖留仙裙说道:“就这件吧!” 那件粉色宫装的裙摆底下绣着大片的白中透粉的樱花,衣领和袖口处用颜色稍深的粉色丝线绣着纷飞的樱花花瓣,外面罩着好几层薄如烟雾的轻纱。 师铎站在一旁,对那条裙子仔细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这件很好看。” 花潮有气无力的说道:“太子殿下,重点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我现在真的很困,劳烦您让人给我找件里衣,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 师铎看他一眼,抬起下巴说道:“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今晚你当然是要和我同睡。” 花潮惊呆了:“不是吧太子殿下!您知道古代的女人要早起两个时辰用来梳头么,你要是今夜和我做那种事,明日我还怎么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穿衣、梳发、上妆、用早膳,确实要花费不少时间。 师铎猛地掀开被子躺在花潮身边,阴沉着脸说道:“穿什么里衣,难道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 花潮头发凌乱的躺在一旁,身上青青紫紫,衣服破碎不堪,十分能激起人的凌/虐欲 。 师铎暴躁的闭上眼,一把将花潮牢牢的塞进被子搂在怀里。 “诶,很热!” “闭嘴!”,师铎非常暴躁的低吼。 花潮嘟囔:“真是的,那么凶干嘛,闻公子就从来不会这样。” 师铎的脑门上已经冒出了青筋,怒睁着一双金色眼眸狠狠的看着他,他额间隐约现出金印,光芒流转灿然生辉。 屋里气压极低,花潮立即安静如鸡,两眼一闭。 师铎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脸,最终还是狠狠的哼了一声。 这一夜花潮睡的很不踏实,半夜睡的太热就下意识往旁边拱,拱了半天没找到熟悉的冷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闻寄语那张霜雪天降般的脸,而是一个模模糊糊到处都泛着毛边的轮廓。 师铎身上比较热,体温是正常人类的温度,但花潮想起他眉间若隐若现的金印,再想想他那暴躁的脾气,又下意识觉得他的体温或许比正常人还要高上一点。 于是这么一想感觉被窝又很闷热,闷出来的热汗顺着脑门流下,让花潮十分怀念起有闻寄语的被窝。 反正这一宿睡的很难受。 这导致他第二天起床时无精打采的,师铎的亲信宫女进屋来给他穿衣梳头。 花潮晕晕乎乎的穿上粉色宫装,坐在铜镜前让心灵手巧的宫女给他梳妆。 大宫女打开了一个精致的鎏金粉盒,里面的香粉洁白如雪,散发着一种颇为雅致的淡香。 花潮脸上被上了一层香粉,另一个宫女将一盒淡粉色胭脂放在手中揉开,在花潮脸上细细的抹了一层。 铜镜里的美人面如桃花,一双失了焦距的眸子茫然的对着镜面,眸中水光点点,似是含情又是无情,极为的动人心扉。 宫女拿着螺子黛给花潮画眉,他的眉毛没怎么画,只是稍微添了一下颜色。 贴花钿的时候几个宫女商量了一阵,询问道:“美人喜欢什么样的花钿” 花潮说道:“随便。” 师铎坐在一旁,对宫女说道:“贴桃花吧。” 于是花潮眉心又多了一枚精巧的桃花花钿。 选头面的时候又犯了难,花潮的眼睛又是个瞎的,几个宫女拿不定主意。 师铎又说道:“选那套白玉粉玛瑙头面吧,发饰要简单些,不用太隆重。” 花潮也不知道自己被倒腾成了什么模样,他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咕咕一直在叫。 师铎让人拿了一叠点心,花潮吃了一口就不肯吃了。 闻寄语问道:“怎么不吃了?” 花潮恹恹说道:“没有齐大叔做的好吃。” “齐大叔是谁?” “是闻府的厨子。” 于是师铎的脸又黑了,狠狠将那叠糕点摔到了桌上。 屋子的侍女太监跪了一地,花潮也被吓了一跳,茫然不安的转动着脑袋。 他非常困惑的问道:“你跟我们闻府的齐大厨有仇吗?” 还‘我们’! 他倒是把自己当成闻府的人了! 师铎一腔郁气积在心间,冷冷道:“没有。” 花潮耸耸肩,再也不吭声了。 萧皇后是一位非常美丽的皇后,她早就坐在皇宫里的御花园里等候他的儿子和他的儿子即将带来的姑娘。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看到了那位姑娘。 这姑娘的个子比普通女子高了许多,不过样貌是罕见的漂亮,就是眼神看上去不太好。 师铎扶着花潮,对皇后说道:“我的这个妾室生过一场重病,眼睛和嗓子都不大好,怕是不能对母后行李问安了,” 皇后笑道:“无妨,原来是这样一个美人,难怪你一直藏在屋里不肯带出来给大家瞧瞧。” 皇后身边坐着几个看热闹的嫔妃,此时也齐齐称赞起这‘姑娘’的美貌。 花潮很尴尬。 他跟个木头似的在一旁杵着,只负责美美哒。 别看是这里是皇宫,但也跟地球上的人情往来一样,男的带对象回家都是要吃上一顿饭的。 皇后在御花园赐宴,一行人坐在凉风习习的凉亭里有说有笑。 菜一道一道上来,大家动手开吃,花潮就很尴尬了,由于他眼睛看不见,吃什么东西都要别人喂。 师铎非常淡定的包揽了这项差事。 由于他扮演的一位又瞎又哑的美貌少女,所以他不能说话。 “吃肉丸么?” 花潮摇头。 “吃莲子羹么?” 花潮摇头。 “吃冰镇西瓜么?” 花潮点头。 师铎夹了一块冰镇西瓜,花潮张开嘴接受投喂。 后来师铎把所有菜都问了一遍,发现这小子只喜欢吃凉的,热菜一口不动。 八成是夏天胃口不好。 于是他说道:“宫中有冰镇的梅子汁,你想喝吗” 花潮疯狂点头。 他吨吨吨喝了一壶梅子汁,吃了两口卷师铎包的烤鸭卷饼。 这一顿饭勉强吃的还可以,就是闻寄语不在身边心里惦记,胃口都没那么好了。 席上那么多菜,他爱吃的却没几样。 哪像在闻寄语那里,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虽然每天也就五六个菜,可全是他特别爱吃的。 虽然心里对闻寄语又爱又怕的,天天都被捉弄的很狼狈,可是在他那里待着真是好舒服哦! 花潮食不知味。 晚上皇后邀请他们看河灯,她特别刻意的将师铎支走,拉着花潮的手威严又慈祥的说道:“太子说过你身份低微,但你若能好好服侍,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未尝不能有个不错的名分。” 花潮敷衍的点点头。 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这加剧了他的无聊,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跟在皇后身边慢慢挪步。 皇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花潮一直点头点头点头。 他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心不在焉,突然间,他的脚腕针刺般痛了一下。 然后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湖里栽倒过去。 耳边是一阵惊慌的呼喊,但在短短一瞬间那些惊慌的叫声非常突兀的消失了 湖水没过他的身体,他挣扎了一下,没想到双脚居然很轻易的踩住了湖底。 不对! 不是湖底。 湖底应该是柔软的淤泥,而不是这种如大理石般的触感。 而且身边的水非常温暖,就像是闻府内院里的温泉。 他在水里憋气,踩着池底猛地从水下钻了出来。 胤朝的皇帝结束了一天繁杂的政务,神色疲惫的来到九龙池泡澡解乏。 皇帝喜欢白玉兰,于是宫人们便在九龙池上洒满了玉兰花瓣。 水温正好,皇帝除去衣物坐在汤池里,闻着玉兰的馨香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倚靠在池边闭门养神,突然间哗的一声巨响,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美貌姑娘突然从他面前的汤池里钻了出来,四处飞溅的水花溅了皇帝一脸。 那貌美的姑娘十分粗鲁的将头上的钗环发饰扯下,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困惑不安的自言自语道:“苍天啊,我这是又来到了什么鬼地方?” 声音清亮,音色上佳。 可是这声音再悦耳,只要是聋子都不会听错—— 这说话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第19章 孽徒十九 这突然从池底钻出来的少年生了一副绝好的相貌。 头发上的钗环被他扯掉,黑发蜿蜒,像一条诡异惑人的黑蛇湿漉漉的贴在那张灼如桃花的脸颊上。 少年的头顶和脸颊沾着几片洁白的玉兰花瓣,水滴顺着他肤质清透的脸颊慢慢滴落,他那一身粉色宫装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让人忍不住想要将那一截细腰揽在怀中细细把玩。 这乍然出现的少年实在美的的惊人,犹如一树含露的桃花。 皇帝有些心醉。 天子泡澡的九龙池突然钻出来一个身份不明的美丽少年,在一旁侍候的内侍们俱是一惊。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后,在九龙池巡视的金甲卫立即冲进九龙池,纷纷对着花潮亮出兵戈。 花潮眼睛看不见,但耳朵没聋,他听着脚步声一阵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心理也有点慌了。 他茫然不安的站在水中央,弱弱的说道:“在下目盲,无意闯入此地,惊扰之处还请此地主人见谅。” 前来护驾的金甲卫们也有点愣,他们看着池中一身女装的少年纷纷拿不定主意,齐齐看向金甲卫的首领。 金甲卫首领陆威则看向了池中的皇帝,跪地说道:“此名少年圣上如何处理?” 圣上? 震惊我妈! 花潮目瞪口呆。 皇帝看着少年呆愣的模样颇觉有趣,于是对陆威说道:“你们退下吧,朕无事。” 于是浩浩荡荡来救驾的金甲卫又浩浩荡荡的退下去了。 皇帝起身,露出一副精壮的身躯。 胤朝尚武,皇帝更是罕见的高手,他的身躯充满成年男子的爆发力,脸庞成熟而俊美。 古人成家早,皇帝今年不过三十二岁,但常年操劳,鬓角已经有些许霜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魅力。 他朝着池中的少年走去,修长的五指抬起了花潮的脸。 皇帝抚摸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慢慢的笑了,问道:“你是谁 为了邀宠竟然这样胆大,竟然藏到朕的九龙池来自荐枕席。” 花潮硬着头皮说道:“圣上明鉴,草民双目已盲,此次真的是意外,况且草民是男儿身,万万不敢踏入九龙池争宠献媚。” 皇帝笑道:“男儿身?这样岂不是更好?” 花潮:? 皇帝的手渐渐下移,隔着湿透的衣衫顺着他的腰来回游走。 花潮头皮发麻,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一步,诚惶诚恐的说道:“圣上不要这样。” 皇帝又笑了。 宫中这些人总喜欢欲拒还迎,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不顾花潮的抗拒,大笑着抱起花潮,将他扔到九龙池旁的一张软塌上。 花潮内心的崩溃是无法言喻的,犹如十万个尖叫鸡一起尖叫。 他死死的扯住腰带,抓住被褥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皇帝一把拽住他细瘦的脚踝轻轻松松的把他拽了回来。 花潮心里恐惧,十指紧紧抓着被褥继续往前爬去,可是拽着他脚腕的大手犹如铁箍,力气大的能把他的脚腕捏碎。 花潮浑身都湿漉漉汗津津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他极力稳定情绪,但声音里已硬是经带上了哭腔:“我真不是来勾引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放开我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上/床!” 皇帝拽着花潮的脚腕狠狠一拖,把拼命往外爬的花潮硬生生的拖了回来。 这种反抗反倒激起了男人的兽性,每一个男人的内心里都有强大的征服欲。 他威严的说道:“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朕!” 皇帝的手狠狠撕开了花潮的衣裙,脆弱的丝绸和薄纱衣裙根本禁不住皇帝的力道。 藏在衣裙里面的身躯就像剥了壳的荔枝一样露了出来,闻寄语留在他身上的吻痕还没消退,遍布在荔枝般滑腻水嫩的躯体上。 皇帝瞳孔一缩,厉声道:“淫/贱!” 花潮害怕之余也很生气,扯着略带哭腔的嗓子大喊:“敲里吗老子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快活事关你屁事,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老子的j8么!” 皇帝瞪大了眼睛,自他登基为帝时何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这从他九龙池里钻出来的淫/贱少年居然如此的大不敬! 他冷笑:“好一个反骨人儿,朕今天偏偏要尝尝你这淫/贱之人的滋味!” 皇帝刚刚解开腰带,榻外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上来,吊着嗓子弯腰喊道:“皇后与太子殿下求见圣上。”好事被打扰,龙颜大为不悦。 皇帝阴沉着脸走出软塌:“让他们进来。” 软塌前是一架水墨屏风,皇帝坐在屏风前的楠木金丝椅上,喝了一口茶水后仍然觉得余怒未消。 皇后急步上前,师铎紧跟其后,见了皇帝皇后便惊惶的说道:“圣上!我儿的宠妾落入湖中消失不见,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请陛下派人搜宫找出那女子。” 那女子皇帝也知道,太子向来不近女色,前几日突然收了一个女子的事传遍了后宫,自然而然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发现太子垂在袖侧的手已经紧紧握起。 皇帝说道:“自然要去搜的,那女子有什么特征?” 皇后抹了一下眼泪,说道:“那女子十七八的年级,容貌颇为娇美俏丽,穿着一身粉色桃花广袖留仙群。” 皇帝皱眉:“粉色的广袖留仙裙?” 正在此时,一个衣衫凌乱的人从屏风后跑了出来,虽然前襟被撕碎,但场的人都认了出来。 粉色的广袖留仙裙,手腕上的翡翠玉镯。 这个衣衫不整的人赫然就是太子带来的宠妾! 可是现如今,太子的宠妾竟然衣衫碎裂的从皇帝的九龙池里的软塌上跑了出来。 皇后和师铎身后的宫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垂下头,恨不得自己眼瞎耳聋没听见也没看见这等皇家密事。 这可是一不留神就要掉脑袋的大事! 皇后惊叫了一声,师铎和皇帝的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阴沉。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的手颤抖着指着花潮,又颤抖的看向皇帝,她的嘴唇也在颤抖,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花潮刚冲出屏风就被皇帝眼疾手快的禁锢在怀里。 师铎缓缓说道:“父皇,此人是儿臣的宠妾,只因儿臣一时疏忽没能看顾好他以致惊扰圣驾,请父皇责罚儿臣,只是儿臣的宠妾体弱多病,还请父皇允许儿臣带他回宫好生调养。” 皇帝冷着面色说道:“堂堂太子竟然找个男人做宠妾,真是荒唐至极!来人,带太子去东宫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 “至于你这体弱多病的宠妾留着也是祸害!朕会给他留个全尸。” 皇帝震怒的声音响彻九龙池。 花潮一下子哭出声来。 第20章 孽徒二十 孽徒二十 花潮是被纯粹是被气哭的。 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不会有人比他更倒霉了! 师铎咬牙切齿的说道:“父皇,他是儿臣心爱之人。” 皇帝冷冷一笑:“那又怎样,来人把太子拖下去。” 师铎被两个金甲卫拖出了九龙池。 出于某种限制,师铎并不能肆无忌惮的在皇宫使用仙法,他只好任由金甲卫把他拖下去,一双眸子赤红的看着花潮。 花潮已经默默闭眼等着一杯毒酒,结果皇帝挥手让众人退下,开始动手解衣服。 花潮被他拽到软塌上,眼看着皇帝就要脱完裤子扑上来,花潮心念一动,急忙搜索数据库权限。 他现在能动用的资源很少,基本都是一些学习上的辅助技能。 意识快速扫过系统栏,最末尾处静悄悄的躺着一块板砖。 皇帝的裤子脱完了。 他朝着花潮扑过去了! 忽然一块黑色的东西带着闪电般的残影狠狠与皇帝的脑壳猛烈相撞,登时地动山摇玉摧山崩。 皇帝眼冒金星,在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他看见了那个迎头飞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块黑色的板砖。 一板砖将皇帝撂倒,花潮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大口气,他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焦子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现最主意的事情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焦子柯来找他。 他瞅瞅晕过去的皇帝,拿起板砖又狠狠的砸了一下。 要砸的狠一点,万一提前醒来就不好了。 他拿着板砖心急如焚,绕着床转了十圈后一道白色阵法出现在床边,焦子柯神色焦急的从阵法里走了出来。 花潮立即扑了上去,焦子柯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连说了两遍没事就好,将花潮安抚一遍后神色冰冷的看向床上的皇帝。 看了一眼后焦子柯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他惊愕不已的说道:“这人不是龙族一脉的龙皇吗!他怎么也来凡间历劫了?” 花潮揉着肩膀,也跟着大吃一惊:“这些人的来头怎么都这么大?但是他们下凡历劫关我什么事?怎么遭罪的都是我。” 焦子柯皱眉说道:“龙皇很难对付,我看他的封印有松动,趁他没有恢复仙身我们赶紧离开。” 他开启阵法,眨眼间两人又回到了闻府的凉亭里。 花潮在凉亭里坐下,焦子柯施法为他换了衣衫。 此时月明星稀,夜色极美,亭外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犹如一条垂落在地上的星河。 花潮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反射着月光的湖水,只是一切物体都很模糊,跟高度近视的症状很相像。 这几天花潮已经推测出这个恶咒程序运行的时间是十五天一次。 两天后他的眼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花潮急急忙忙的跑到韩嵩屿和谭瑞谦的住处,询问两人的进度如何。 韩嵩屿比了个ok,他拿出上次拷贝的代码,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根透明丝线绑在花潮的手腕上。 丝线的另一端立即出现一个蓝色的透明显示屏,无数代码跟输液一样从那根透明的管子里输入到那个显示屏上面。 韩嵩屿的双手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了残影。 花潮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改变。 视野突然清晰起来,门前草叶上微小的毫毛,梁前燕子羽毛上细微的纹理,曾经快到看不清的代码也能看清了,他甚至还看到数千米的高空上有一只老鹰叼着一只小麻雀悠闲的飞过。 韩嵩屿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很快的,花潮的耳朵忽然涌入了很多他从前不曾听到过的声音。 他的视觉和听觉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一些记忆渐渐苏醒。 他想起了闻寄语,想起了那头抚养他的老雪狼,想起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归云仙山。 那是他签订完契约后进入的第一个世界。 其实他都不怎么记得这个世界了,因为他一共经历了六个世界,往少了说也有四百年。 有些事你觉得自己会记得很清晰,甚至以为自己会记住一辈子,但经历多了就会觉得其实也不算什么,于是不知不觉中就开始慢慢遗忘。 后来深刻的记忆就剩下这一张完美的脸,连带着那时候的心情。 那时闻寄语不是现在这个坏坏的闻公子,而是名震天下的归云仙尊。 他也不叫闻寄语,而是有一个很少见的名字——伏城。 那时候的花潮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且因为社会的毒打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皮和一颗不锈钢的心,什么没下线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总体来说是个一言难尽的人。 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代入感不深,没怎么把这一段塑料师徒情放在眼里。 心里想的最多的永远是任务进度和复活后怎么完成人生的逆袭。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时机,终于等到他的师尊渡最后一次天劫的时候。 其实师尊的天劫早就渡完了,之所以还要渡天劫是因为他挖出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给了人。 那个人就是花潮。 当年花潮境界升的太快,但肉/体的层次不经历足够时间的淬炼根本无法大幅度提升。 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 花潮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的师尊抱着他进了玉阶幻境,将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挖了出来给花潮锻体。 此等违背天道的行为自然要遭受天劫。 那一日他的师尊雷劫加身,花潮站在远处看着被淹没在重重雷劫里的身影,他看了很久,最终也没有下得去手。 系统1008掌控了他的身体,在师尊渡劫的紧要关头发出了致命一击。 那个身影在毁天灭地的雷电中坠落,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系统1008掌控花潮的身体抽出了师尊的先天根骨。 那个养育了他十三年的师尊倒在血泊里看着他。 第一个世界的记忆在后来漫长的时光里渐渐模糊。 但花潮仍然记得闻寄语的那个眼神。 后来他做了很久的噩梦,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那时他的生命无论长度和深度都很浅薄,还不知道时间这种东西有多么伟大。 曾经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东西在第三个世界结束时就忘得差不多了。 哪怕这些任务对象都有着一张相似度很高的脸。 而他也被时间慢慢改变着,当六个世界全部结束可以开启复活通道时,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张依旧年轻,可是眼神已经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种带着恶毒和狠戾、漠然又嘲弄的眼神。 什么都不能再令他动容。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忘了最初的自己。 第21章 孽徒二十一 檐上雨落,檐角垂下的飞鸟铜铃吐出一颗明珠。 花潮撑着伞走在雨幕里,那伞上画着泼墨山水,雨滴落在上面显得山水更加氤氲。 他穿了一身雪白衣衫,从闹市一直走入人迹罕至的山林。 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坐落在前方。 花潮垂下眼,想起昔日的狼狈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走进破庙,里面杂草丛生,五具焦黑的枯骨躺在地上,中间,则是那具破碎的神像。 这雕像是花潮在十五岁那年亲手雕刻的,整整雕刻了两个月才弄好。 那个时候恰巧赶上仙门盛宴,正是各派弟子大出风头的好时机,为了不丢归云的脸面,各位师兄日日夜夜盯着花潮修习仙术,连一向佛系的师尊都开始在玉阶幻境里给弟子们开小灶。 花潮日日夜夜修习仙术,深夜里还要抽出功夫弄这雕像,于是师尊讲法时难免打瞌睡。 由于他最年幼天资又最高,所以座位十分靠前,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 某日他正躲在大师兄挺直的脊背后面打着瞌睡,冷不丁被一截温热的手指敲了一下脑袋。 他迷迷糊糊一抬头,就看见白衣胜雪的师尊蹙眉站在他面前。 “为师讲的术法竟是这样无聊吗?” 花潮立即摇头。 师尊罚他在思过崖跪了七日。 一众师兄纷纷嚷着师尊偏心,当年七师兄性格顽劣,在闻寄语讲法时频频走神,每次走神都要被罚跪三个月,惩罚结束后膝盖骨都要跪平了,往往要躺上三五天才能勉强走路,简直是苦不堪言。 思过崖怪石嶙峋,地面的砂石尖利如刀,膝盖一跪下这些砂石就直直的往肉里刺。 花潮也不是忍不了痛的人,他快从大学毕业那会到处跑剧组,三伏天穿棉袄,寒风里穿沙滩裤都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拍仙侠剧被刁难,还在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里往雪水里跳,更气人的是拍完之后还被剪了。 于是花潮比较淡定,觉得自己终于得了空闲,喜滋滋的把未完成的雕像从空间戒指里拿了出来。 雕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衣摆还没弄好。 花潮跪在神像前,拿着刻刀细细雕刻起来,也不怪他心急,实在是师尊的寿辰快到了,一般的礼物他看不上眼,只好送个花心思的刷取好感度,在寿辰那天让波澜不惊的师尊稍微起点波澜。 不成想师尊心疼他,觉得他年级幼小身娇骨弱,罚了之后便有些后悔,于是讲法之余抽空来到思过崖看他。 花潮当时正跪在地上,一手搂着神像的腰,一手拿着刻刀雕刻神像的腰带。 归云仙尊佩戴的腰带花纹十分繁复,花潮雕刻了一会觉得累眼,于是放下刻刀双手搂住了神像的腰,把头贴在神像的腰腹打算眯上一觉。 他的脸贴在神像未完成的腰带上,困倦的闭上眼嘟囔着:“幸好师尊不怎么穿那件绣着山河日月的仙袍,否则再给两个月都雕不完。” 他抱着雕像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师尊的膝上,师尊一双墨色眼瞳正看着他。 那尊玉雕神像矗立在两人前方,此时天边云霞层叠,玉雕含笑而立。 花潮看着玉雕,心里有些尴尬,礼物还没送出去就提前被人发现,真是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他没了往日见到师尊时的欢喜劲儿,闷闷不乐的躺在师尊的大腿上。 师尊戳了戳他的鼻尖淡淡一笑,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递到花潮手边,说道:“当年妖物横行时为师下界历练四千年,斩杀的妖物不计其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为师又取了混沌元气封印了这些妖物的神魂练成了这个腰带,为这些妖物留下一线生机。” 花潮拿过腰带细细观看,看了一会后才了然的说道:“原来这腰带是活的,还封印了这么多的妖物,能让师尊亲手斩杀的妖物怕是随便一头就可以为祸一方。” 闻寄语点头:“不错,这腰带威力巨大,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所以为师才日日佩戴从不离身。” 花潮疑惑:“那师尊给徒儿看这腰带做什么?” 师尊笑了:“因为今日为师要将这腰带送与你。” 后来花潮才知道修道之人都会炼制强大妖物的神魂为自己驱使,哪怕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一宗之主炼成的大妖神魂也就三五个。 可是这腰带里却封印了不计其数的强横妖物,若是解了封印足以踏平仙魔两域。 花潮稀里糊涂的得了一件人人眼红的至宝,得了至宝后干的第一件事却是拿着腰带照着上面的花纹仔仔细细的雕刻 后来到了师尊寿辰那日他还是将这尊费尽心血的玉雕送了上去。 闻寄语的神像早在堕魔那一日被天雷击毁,但这座庙宇却还留着,大抵是因为这雕像是花潮亲手刻下的,所以向来骄傲的师尊还是忍不住出手从雷劫下留住它。 或许留下后又觉得难堪,于是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尊雕像放置在这样一座破庙里,慢慢积上厚厚的灰尘。 即使闻寄语把它重新拼好,可是上面的裂痕依然存在,醒目的让人无法忽视。 花潮放下雨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花潮回头,看见了雨幕中那个踏雨而来的身影。 依旧白衣胜雪,想来这次渡劫还算顺利。 闻寄语走进庙里,眼神先是落在神像上,然后才看向一旁的花潮。 他的眼神很冷,不是那种如霜如冰的冷,而是一杯雪水被煮沸后又慢慢冷却。 花潮对他行了标准的一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师尊。” 闻寄语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喊我很久闻公子,没想到你恢复的这样快。” 花潮恭敬说道:“当年多谢师尊留手,徒儿的根骨俱在,因此恢复的比较容易一些。” 他抬眸看向闻寄语,神情平静的问道:“当年师尊为何没有抽出徒儿的根骨呢?反而来到人间助徒儿渡劫,这件事徒儿想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想明白。” 闻寄语看着他,神情也是平静的,问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你为什么挖出我的先天根骨还把我封印在无间地狱呢?” “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弟,难道不知道我是天地孕育,除非让我身死道消,否则我就会得天道眷顾永世不灭么?” 花潮:“所以师尊留徒儿一命,只是因为想要一个答案么?” 闻寄语没有回答他。 花潮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徒儿来这里也是想要一个答案。” 闻寄语问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花潮看着布满裂纹的神像,轻声说道:“我想知道什么是真实。”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虚假的。 所谓的复活是否只是一场骗局。 他在这场骗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而每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又在这场骗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花潮叹了一声,把神像放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随后他看向闻寄语,又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尊。 一声师尊,闻寄语的眼神更冷了。 花潮甚至有种师尊马上就要拔出霜华剑和他决一死战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的怂了一下。 两人并肩回到闻府,闻府今日来了一位访客,正坐在湖心的凉亭里喝茶。 在闻府屈尊看门的仙将说道:“说是找花潮上仙的。” 花潮对这位仙将微微一笑。 凡胎和仙体有天壤之别,凡是有点道行的都能看得出来。 花潮走到湖心小亭,恢复仙身的龙皇正站在亭里看着荷花。 “别来无恙啊”,花潮笑道。 龙皇转身,面色讶异:“你这么快就恢复仙体了?” 花潮:“再不恢复仙体就被你们吃干抹净了。” 龙皇冷笑:“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躺在我身下。” 花潮:“……” 他冷笑:“你哪来的自信?是上次我剥你鳞片时下手太温情导致你产生了幻觉吗?” 没错,他跟现任龙皇有仇。 还是那种死仇。 在龙皇还是一条蛟龙时花潮曾把他捉来松土。 堂堂一条快要化龙的蛟龙被人当成蚯蚓给花草松土,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蛟龙自然消极怠工。 然而那个把他捉来的少年心狠手辣,他消极怠工一次他就薅掉他一片鳞片。 鳞片连心,少了一片就要痛上七天。 蛟龙只好默默干活,一开始还是很恨他,于是日日愤恨的看着少年。 那少年除了在云端漫步就是在这花园里睡觉看书。 他在松土之余也会悄悄打量他,这个最受归云仙尊宠爱的天骄少年大多数时间都不怎么开心。 似乎有什么令他为难的烦心事。 每次少年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拿着一截花枝在湿乎乎的泥土里拨弄他。 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堂堂蛟龙被这样戏弄真是可恶至极! 可是他每次被少年的花枝拨弄的晕头转向灰头土脸时,那个心事重重的少年就会开怀大笑,然后心情甚好的拿来一杯玉露,两指捏着他蚯蚓大小的身躯放进玉杯里,拄着下巴看他在杯里戏水。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少年花园里的泥土也被他松了好几遍。 他化龙的天劫即将来临,少年捏着他的尾巴把他丢出了归云山。 他顺利化龙后,带着满身伤痕去找那个恶贯满盈的少年,想要问问他花园里的泥土用不用他再松一遍。 可是那少年喝醉了酒,正躺在他师尊的膝上睡觉。 他等啊等啊,等了半年也不见少年醒来,只好在上任龙皇的连番催促下赶回龙族。 没想到一别就是许多年。 第22章 孽徒二十二 “我化龙归来那日曾去寻过你,你那时正卧在你师尊的膝上睡觉,半年都不见醒来。” 花潮奇道:“你去寻我干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化龙之后就能打得过我” 在这个世界里能打过他的人只有闻寄语,这位数据洪流就是很强大,每个世界里的配置都强到逆天。 龙皇摇头,神色闷闷的:“我没这样想。” 花潮很奇怪,他看着这条被他作弄过的赤龙,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你当年回来找我干什么?” 龙皇低下头,一双隐约泛着赤红的眼睛看着花潮,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紧,以一种相当伤心的表情看着他。 花潮瞪着眼珠与他对望,对他这种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败下阵来。 其实他当今让这条龙受过不少罪,好好的一条蛟龙被他抓来当成蚯蚓松土,这对心高气傲的龙族来说是一种相当深刻的伤害。 花潮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觉得这事首先是自己做的不对,不能因为人家是一段代码就忽略人家的内心情感,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也是一团代码,大家同为代码不存在什么鄙视链。 所以花潮真心实意的道了个歉:“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仗着自己修为高就对你百般欺凌还薅你鳞片逼你给我的花园松土,不过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实力弱小就是最大的错误,而且你现在都是龙皇了眼光更要放长远一点,不要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斤斤计较。” 这些年在快穿世界里横行惯了,每天活得都像个反派,连道个歉都说的夹枪带棒如此刺耳,花潮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 龙皇却没有生气,眼神甚至带上了点温柔,微风拂过他的发丝,他低头看着花潮,突然朝着花潮伸出了手。 花潮立即警觉的亮出袖子里的一截枯枝,他周身仙力涌动,如墨的头发和雪白的衣袂在暴动的仙力下猎猎飞舞,他的眉眼现出凌厉的杀气,随时准备与龙皇决一死战。 龙皇的手伸到他面前慢慢缓缓摊开手掌,一枚鸽蛋大小的白色明珠躺在他的掌心泛着温润皎洁的光辉。 花潮周身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滞,他拿着那节干枯的花枝,不明所以的看着龙皇。 龙皇把明珠递到他眼前,脸色沉的像乌云密布的天,声音里带着怒气:“花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脑子除了打打杀杀能不能想些别的?” 花潮讪讪的收回花枝:“抱歉,我以为你要和我打上一场,所以比较戒备。” 他看着龙皇掌心里的漂亮珠子,发自内心的赞美:“这颗珠子虽然小了一些,但它发出的光芒绝对是我见过的珠子里最好看的,这是你最近新得的宝物吗?确实是上等的仙器呢。” 龙皇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微微多了一些不自在,他轻声说道:“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花潮笑道:“多谢你一番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收你这么贵重的珠子,我们今天也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龙皇微微抿唇,那颗拿着珠子的手在花潮眼前停顿了一下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两人聊了一些仙魔两域的形势,天色渐晚,尚在历劫中的龙皇只好告辞回宫。 他身怀帝命,虽然仙体解封还是要在人间过完帝王的一生。 龙皇走后花潮一人站在湖心的亭子里,看着满湖的荷花发起呆来。 刚才和龙皇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人一下子萎靡起来,花潮揉揉眉心,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师尊。 千算万算没算到上/床这种事,也没想过在这种虚拟世界中和攻略对象一夜风流。 事到临头,不愿面对。 花潮枯了。 他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湖心亭里吹冷风,日头一点一点下山,湖面铺了一层金色。 闻寄语就在夕阳的余晖中踏着满地的碎金向他走来,他白衣如雪,雍容雅步,手里拿着通体如霜的霜华剑。 花潮的脸皮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他收了自己的法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尊。” 若不知前尘往事,倒真是师徒情深的好光景。 闻寄语提着剑光风霁月的一笑,直把花潮笑的抖了三抖。 花潮张了张嘴,战战兢兢的说道:“师尊我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霜华剑放下。” 闻寄语提着剑看他,似笑非笑道:“和龙皇聊得很投机啊,为师竟不知我的徒儿何时与龙皇有了这样的交情,竟能让龙皇摘了自己的颌下明珠以命相赠。” 颌下明珠是龙族的命门,谁摘了龙族的颌下明珠便能控制一条龙,一向是被龙族看做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当年还在归云时花潮没事就提着蛟龙的尾巴,在他下巴那里摸来摸去,去找他的颌下明珠,手背也不知道被蛟龙的尾巴抽了多少次。 他想起往事怔怔出神,闻寄语却冷笑一声,将霜华剑从剑鞘里拔出一截。 霜华出鞘,登时寒霜遍地。 花潮立即回神,疾步上前握住了闻寄语的手腕,神色真挚无比的说道:“师尊明鉴,徒儿不曾和龙皇有那样的交情。” 他瞅着湖心亭柱子上越来越厚的寒霜,小心翼翼的那截出鞘的霜华剑又按回了剑鞘里。 霜华剑归鞘,可亭中的寒霜却未消融。 花潮头大如斗,生怕一个不慎师尊就提着霜华剑劈头盖脸的砍过来。 闻寄语任由这个孽徒将霜华剑按回剑鞘里,一双黑中泛蓝的凤眼似笑非笑,他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能够席卷一切的飓风和海啸,那是飞过闪过的数据洪流和超越现有认知程度的运算速度。 花潮看着他的眼睛,闻寄语的眼睛是凤眼,他的眼睛是桃花眼,这两种眼型都是内勾外翘,但是给人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或许同样一双眼睛长在不同人的脸上也是不相同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可是这个由无数代码和数据构成的世界里会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呢? 韩嵩屿和谭瑞谦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出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那么他们这些穿越者就要重新调整一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他们没敢往深想,因为越想越恐怖,越想越不安。 这种潜在的认知像鬼魂一样萦绕在他们周围,稍微露出点边边角角就让人受不了。 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捏住了花潮的脸,把那张明珠生晕的脸颊捏的变形。 花潮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他,圆溜溜的乌黑眼珠转来转去,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这黑心肝的小东西确实长得好看。 闻寄语看着这张好看的脸,霜华剑又出鞘一截,亭里又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闻寄语非常温柔的说道:“乖徒儿,把眼睛闭上。” 花潮被吓得声音都抖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闭...闭眼做什么?” 闻寄语温温柔柔的说道:“闭上眼睛的话不会太疼。” 花潮膝盖一软:“师...师尊要干什么?” 霜华剑半截剑身出鞘,闻寄语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自然是毁掉你的脸,助你了却这一段段情缘啊。” 花潮差点给他跪下,当机立断一把按住闻寄语缓缓拔剑的手,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就是师尊的不对了,徒儿的情缘明明只有师尊这一段,还请师尊慎言,不要污了徒儿的清白!” 闻寄语微微扬眉,那双内勾外翘的凤眸眼尾快要飞了起来,透出浓重的煞气。 看他这副模样花潮反倒松了口气,只要师尊不露出那种温温柔柔的笑容,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可怜巴巴的拽着闻寄语的袖子,拉长了调子喊了声师尊。 闻寄语仍是满脸煞气,但出鞘的霜华剑慢慢归鞘,湖心亭的霜也开始慢慢消融。 闻寄语淡淡说道:“你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干什么,为师如此平易近人,方才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花潮提着的心微微放下,看向他‘平易近人’的师尊。 平易近人的师尊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师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花潮一哆嗦,就听他那平易近人的师尊问道:“听子柯说你以宠妾的身份陪师铎进宫见他的母亲?还穿了一身女装?” 花潮:“......” 闻寄语又说道:“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为师就将你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我一手养出来的好徒儿身着女装的样子呢。” 花潮:“......” “不如明天为师将你的衣物全烧了,给你备上几套女装,再给你买来几套妆奁,几套华贵头面?” 花潮:“......” 闻寄语还要再说,腰身却突然被花潮搂住。 花潮踮起脚尖,在闻寄语的脸上亲了一下。 闻寄语脸色稍霁,花潮趴在他的肩膀上咬着他雪白冰冷的耳垂,黏黏糊糊的说道:“师尊提着霜华剑不找徒儿报血海深仇,反而吃这些没用的飞醋,徒儿这样尊师重道的徒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在床榻上报答师尊了。” 闻寄语冷笑:“尊师重道都重到床上去了?” 第23章 孽徒二十三 “嵩屿啊,你能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吗?我总觉得自己肾快不行了!” 与花潮的焦躁相比,韩嵩屿对此十分乐观:“不就是上个床嘛,你看人家也没对你怎么样啊。” “而且人家一直很照顾你,要知道你们仙人都不会累的,do爱do个三年五载也很常见啊,而且这位数据洪流还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花潮:“……” 韩嵩屿一边穿着袜子一边安慰他;“你不要这样紧张,你只是太久没有性/生活不太适应而已,我和学长曾经写了个挂,在一个世界里爱爱了五年呢。” 花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们干的是人事么,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的肾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了。” 聊着聊着韩嵩屿又开始满屋找袜子,最终他朝着楼下十分无奈的大喊:“学长你是不是又偷了我的袜子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楼下传来谭瑞谦的声音:“看你说的,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拿了你的袜子干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花潮立即从椅子起身走出了香飘飘茶馆。 他刚走出大门,门上就挂了歇业的牌子,透过仙人特有的透视眼,他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正难舍难分的吻在一起。 自从花潮恢复神智后,游历在四处八方的师兄们派遣各自的仙鹤送了许多珍宝过来。 送东西的同时还写了一封长长的介绍信,介绍自己在哪里干什么,有时间的话热烈欢迎小师弟去玩耍。 “潮儿,我是你大师兄……” “小花,我是你二师兄……” “花花,我是你三师兄……” “花儿,我是你四师兄……” “小师弟,我是你五师兄……” “小家伙,我是你……” 贵为仙域仙尊的大师兄焦子柯更是每日问候不断: “吾弟亲启,兄今日得一七宝霓裳琉璃披风,知吾弟素爱锦绣,特此送上。” 那件闪闪发光颜色鲜艳的披风躺在檀木盒里,上面缝制的宝石和金线差点把花潮的眼睛闪瞎。 “吾弟亲启,兄今日得一古玉药鼎,甚是玉雪可爱,正与吾弟相配。” 巴掌大的颜色雪白的药鼎被仙鹤殷勤的叼过来。 花潮看着‘玉雪可爱’那四个字,忍不住掩面扶额。 “吾弟亲启,兄今日得一美玉宝匣,机关奇巧无比……” 送完东西还不够,每日还要派仙鹤问候一日三餐: “吾弟吃了么?” 花潮:“吃了……” “吾弟睡了么?” 花潮:“睡得很好。” “归云樱桃熟了,送与吾弟一盘……” 花潮:“谢谢,不用了……” 来来去去的仙鹤翅膀都要断了。 花潮还特地找个了盘子装水,方便这些呼哧呼哧的仙鹤喝点水解解渴。 闻寄语下了禁令不允许他离开闻府,约莫是怕他郁闷,也寻了不少稀罕的玩意送给他。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满了花潮的屋子,花潮每日拆‘快递’拆到怀疑人生。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一只红顶的仙鹤又撞开窗子飞进来,它背上背着一摞书,扑棱着翅膀把书放下后就急着找水喝,显然一路飞过来快要累坏了。 一张纸条在空中幻化出来,上面写着: “小花潮,师兄派人在凡间买了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子给你送来,知道你最爱看……” 落款是七师兄贺清袖。 花潮拿起书一看:《魔尊轻点宠》。 ??? 再拿起一本:《霸道魔尊的逃家小萌宠》。 花潮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刚翻开第一页他就惊呆了,看了十五页后他对书中主角的人体生理结构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晚上闻寄语回来,就见小徒弟拿着一本书坐在床榻上看的津津有味。 小徒弟雪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耳根和脖子后面也跟着红透,一条大长腿微屈起,脚尖微微蜷缩拍打着床褥。 哦,是什么看的入神? 闻寄语放轻脚步走近一看,书名赫然是一串醒目的大字:《蚀骨危情:风流孽徒与他的脔宠师尊》。 作者的笔名叫海棠常客,听起来倒是挺文雅的。 这个海棠常客写的话本无一不是男男风月之事,且文笔细腻香艳,肉香四溢。 只是此人嗜好古怪,喜爱描写两性兼具的柔美男子与人日夜承欢。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但海棠常客也因活色生香的文笔闻名三界。 闻寄语眉毛微微一扬,悄无声息的走上前随手将那本书从花潮手里抽/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便是香/艳淋漓的段落,读上几句边觉得这书汁水四溢,拿在手里手心都有点发痒,再看下两行就让人耳根灼热面红耳赤。 闻寄语立即合上书,绕有兴味的问道:“是谁给了你这如此不堪的话本?” 花潮惊的跳起来,讶声说道:“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连忙去抢伏城手中的话本子,闻寄语反手将他的手掌抓住,把他两只手绞在一起,那龌龊肮脏相当不堪的话本子就掉了在地上。 啪的一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花潮看着闻寄语戏谑的脸色,只好清了清嗓子苦笑道:“师尊,我看点这些东西不过分吧。” “怎么会过分呢”,闻寄语似笑非笑:“潮儿竟喜爱看这种话本,为师从不知你胃口这样大,喜欢这样双性之人,莫非嫌弃为师只有一窍,不能让你尽兴?” 花潮:“……”不不不,你要是再多一个我怕是早晚死在床上。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总觉得那里凉嗖嗖的,据说这是男人肾亏的征兆之一。 闻寄语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道:“为师是天地孕育,虽然化了男身但再化一欲窍也不算难事,况且为师初尝这颠鸾倒凤的滋味,正想要些新花样好让潮儿尽兴。” 花潮膝盖一软,差点当场给他跪下,赶紧疯狂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尊现在已经很能让徒儿尽兴了!” 他着重强调了‘很’字,桃花眼泛着一层水光,柔软纤长的睫毛一阵乱颤,显然十分害怕闻寄语一言不合真的化出一个欲窍,双管齐下将他全部榨干,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天呐! 想一想都很绝望好么! 闻寄语一开始只是说笑,想逗逗这个心眼黑坏黑坏的徒弟。 现在看他这幅怯怯的小模样,显然是打心眼里害怕,让闻寄语一下子就生出惩治他的心思来。 他挑起花潮雪白的下巴,食指揉着那一点嫣红又诱人的唇珠,微微笑道:“潮儿,尊师重道的你可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花潮的唇珠被他揉着,腰身被他的手臂揽着,后退无法后退,逃离无法逃离,绝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师尊饶了我吧。” 闻寄语微微勾唇一笑,揉捏着他的脸蛋轻声细语,言语温存:“潮儿莫怕,既然你有如此想法,为师今夜一定让你尽兴,叫你好好风流一回,也对得起你这样绝好的颜色。” 花潮:“……” 他的眼里泛起了几点泪花,可怜兮兮又怯怯懦懦的抬眼看着闻寄语,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相当惹人爱怜。 这个黑心肝的,这时候倒会卖起可怜来了。 闻寄语轻嗤一声,伸手去扯花潮的腰带。 扯了一下竟然没有解开,闻寄语低头一看——好家伙,这孽徒竟然将腰带打了好几个死结。 多打几个死结就能挡住道法神通天下无敌的魔尊吗? 这心眼黑坏的小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差点笑出声,“多打几个结就有用了么,既然这样防备为师,索性这身衣服就别要了吧。” 他双指并刀,轻轻在衣衫上一划,花潮的衣物应声而落,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粉色丝绸肚兜。 肚兜是变幻之法,他穿的明明是浅粉色的里衣! 那件新鲜出炉的肚兜上绣着几个柔柔嫩嫩的白色花苞,尖上一点粉色,枝桠上几片嫩叶。后背只有一截粉色的细带虚虚系着,大片大片雪白的后背和颈项白柔柔的晃眼。 闻寄语勾起手指轻轻扯着那根细细的带子,低声笑了:“这肚兜倒是很趁你。” 妈得这数据为什么这么会玩! 即使是花潮的厚脸皮也觉得当下这一幕真是破下线,脸跟脖子一瞬间就火烧火燎的红了一大片。 他轻轻咬住嘴唇,嫣红的唇珠微微翘着,睫毛底下眼神潮湿,水光漉漉。 他这样羞答答的模样当真好看,闻寄语一时有些看呆,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怜惜,旋即又忍不住笑他:“你害羞什么,在床上横冲直撞的是你,下了床羞羞答答的也是你,你有什么难为情的?” 区别就在于你是虚拟的数据而本少男是人…… 区别就在于本人是这么纯洁一男的而你踏马的这么会玩…… 花潮艰难的说道:“如果师尊不这样戏弄我,我就不这样难为情了。” 闻寄语唇角微翘,眸色深深的看着他红透的脸,小指轻轻一勾,勾开了花潮背后那根细细的带子。 粉色肚兜落在花潮的雪白脚背上,像一簇桃花盖住了一片白雪,数据洪流吻住了他的嘴唇,带着凉意的睫毛柔柔的拂过他的脸。 啊! 今天又是强制交粮的一天呢…… 流泪。 两人滚上床后,花潮不情不愿的往闻寄语腰下垫了个枕头,十分悲伤的按着他的腰大力输出。 当花潮一滴都不剩了的时候,师尊还懒洋洋的用脚尖勾他。 “小潮儿,还有一窍你没有照顾到呢。” 花潮捂着凉嗖嗖的腰,绝望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24章 孽徒二十四 孽徒二十四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不过是回归云的落崖山看场落日的功夫,人间就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花潮回到人间的时候正赶上七夕节,他驾着云望向凡间,一眼望去只见凡间一片灯火通明,一道银河横贯辽阔苍穹,倒映在汴河水中央。 万家灯火,水中银河,花潮站在云上说道道:“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今天的汴河真是美极了。” 闻寄语说道:“上一次也是七夕,你找归云上的仙姬的讨酒喝,一醉就是一年,今年七夕难道还要大醉一场么?” 他的雪白衣角在风中飘荡,身上披着那件绣着山河日月的黑色大氅,质感冷淡的声音被夜风一吹,像卷在风中的细小霜花扑在人的脸上。 花潮笑嘻嘻的:“醒掌生杀权,醉卧美人膝,有师尊的大腿可以让徒儿枕着,就算再醉一场又有何妨呢?” 他笑着倚在闻寄语的肩上,拿着花枝戳着闻寄语的下巴。 一朵柔白的琼花从枝头绽放,拂过闻寄语的下颌和脖颈。 闻寄语瞥了他一眼,眼神在那截花枝上转了一圈,冷不丁的问道:“关于当年的事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每次提起你都扯东扯西,你最好不要再敷衍我,毕竟为师堕了魔,可没有当年那样好的脾气了。” 花潮拿着花枝的手一顿,看着闻寄语的脸无奈的说道:“师尊,今天是七夕节,谈些花前月下的事情不好么?” 闻寄语:“不好。” 花潮叹了口气:“芸芸众生,哪一个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时候身处棋局而不自知,知道后又没有左右棋局的能力,只好当一枚被命运摆弄的棋子了。” 闻寄语说道:“你仍旧在敷衍我,还是不肯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 花潮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师徒对视,闻寄语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但他并不是很惊讶,可见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 花潮看着闻寄语的眼睛,启动了身上的屏蔽器,凑在闻寄语的耳边说道:“师尊说过自己是天地孕育的仙人,生来就是仙胎,可是师尊有没想过自己压根不是天地孕育,而是这个天地的一部分?” 闻寄语神色微动,但仍然没有太过吃惊。 看来数据洪流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一定的猜测,并不像花潮想的那样对一切一无所知。 他松了一口气后又有点装逼失败后的失落,看来有生之年想看一眼师尊吃惊的样子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想一想也是,一个在这个世界里活了无数岁月的大佬,无论从哪方面都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花潮悻悻的看了一眼闻寄语,表情有点蔫。 两人腾云驾雾回到闻府,闻府仍然井然有序,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侍从们来无影去无踪,偌大的府邸连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 月色铺了一地,庭院里的竹子在石板上投下一片婆娑竹影。 安静,无聊,冷清,寂寞。 外面人山人海,里面人影阑珊。 闻寄语坐在庭院里的楠木金丝椅上悠哉悠哉的饮茶,丝毫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他既不会因为冷清而觉得冷清,也不会因为热闹而觉得热闹。 花潮可没有修炼出这样心如止水的心境,只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拽着闻寄语的袖子,拉长了调子黏糊糊的喊师尊。 “师尊,今天是七夕节!” 闻寄语依旧古井不波:“嗯。” 花潮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师尊,七夕节可以在河里放花灯,还可以许愿,还有好吃的和好玩的!” 闻寄语还是波澜不惊:“哦。” 花潮伸出两只手又双叒叕的扯了一下闻寄语的袖子,大声道:“师尊,七夕节是情人之间的节日。” 闻寄语终于放下茶杯看了花潮一眼。 花潮拽着他的袖子一脸激愤的说道:“师尊你根本不喜欢我,你都不陪我过七夕,哪有男朋友不配自己的男朋友过七夕的!你真的是太无情,太冷酷,太没有爱了!” 闻寄语扬眉,似笑非笑:“没有爱?” 花潮难得不怂,非常大声:“你就是没有爱,以前七夕的时候我是单身狗,凭什么现在有了男朋友还要自己一个人过七夕。” “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去找师铎和龙皇!” 花潮非常嚣张。 闻寄语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一分钟后,花潮牵着闻寄语的手欢欢乐乐的走进了卞城最繁华的街道。 七夕节有灯会,家家户户都在房檐下挂了彩灯,目之所及一片灯火辉煌。 花潮还是第一次看灯会,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吃喝。 闻寄语不愿意出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七夕人太多。 七夕在人间一年一次,对于仙域来讲却是每天都有。 比起和小徒弟走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更喜欢和徒儿独处,不喜欢别人在他的徒儿身上投注太多的目光。 仙资玉容的少年一走进街道,街上的人们就纷纷看过来,用充满惊艳和赞叹的眼神注视着他。 习惯了成为人群焦点的少年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他一边吃着藕粉糖糕,一边狠狠的拽了一下闻寄语的袖子。 闻寄语低下头,正正对上少年哀怨的眼神。 在喧闹的长街上,花潮凑在他耳边质问他:“师尊为什么不给我买花灯?” 闻寄语不太明白,问道:“为师为何要给你买花灯?” 花潮又开始嚣张:“可是你看街上的男人都会买一盏漂亮的花灯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师尊要是喜欢我就该送我一盏花灯!” 闻寄语微微一笑,他在袖子底下牵过花潮的手走到一个卖花灯的商贩前,真的给花潮买了一盏精致漂亮的桃花灯。 花潮顿时眉开眼笑,笑嘻嘻的提着灯去了汴河的河岸。 河岸人头攒动,闻寄语不喜人群,站在柳树下从远处看着他。 花潮兴冲冲跑到岸边,今天放河灯许愿的人太多,汴河上面飘着无数精美的河灯,烛光把整个河面照的美轮美奂,恍如仙术幻化成的幻境一般。 花潮正要许愿,眼角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师铎提着一盏昙花灯穿越人群向他走来,花潮愕然时,师铎已经走到他面前,把手里那盏昙花灯递到他面前。 “送你。” 花潮晃了晃手里的桃花灯,摇头:“我已经有了桃花灯了。” 师铎手指微微攥紧,下一刻那盏昙花灯被他扔进了河里,花灯侧翻,花蕊中心的蜡烛遇火熄灭,一盏美轮美奂的昙花灯竟落了如此下场。 那灯怪好看的,花潮忍不住惋惜:“那灯有什么错,你就这样把它扔了。” 师铎看向那盏不断下沉的花灯,轻轻说道:“你不喜欢它,就是它最大的错。” 花潮说道:“这盏灯总会遇到喜欢它的人。” 师铎的眼神落在花潮的脸上:“可是这盏灯只会慢慢沉没在湖底。” 花潮有点头疼,他说道:“灯和人毕竟不同。” 师铎说道:“我说的也不是灯,而是我自己。” 他转身消失在潮水般的人群里,身影在辉煌的烛光中逐渐黯淡。 花潮没了许愿的心思,提着灯一转身直直对上身后的龙皇。 龙皇手里拿着一盏龙形的花灯,他看了一眼花潮手里的桃花灯,自嘲道:“看来我的灯也送不出去了。” 花潮还来不及说什么,那盏灯也被龙皇扔进了河里。 “你不喜欢,便是它最大的错。” “我说也不是灯,而是我。” 龙皇转身走了。 花潮苦笑,抬眸看向了远处一颗垂柳,垂柳下沾着他的师尊,此时正淡笑着看着他。 花潮有点心梗。 他刚要向前迈步,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一个久违的电子音音在脑海里响起。 “系统1008修复完毕,10秒过后将重新启动。” 第25章 孽徒二十五 “系统重启完毕,1008为您服务。” 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花潮的脑海里欢快的响起:“哇哈哈哈宿主你有没有想我!我1008又回来啦!见到宿主还活着我真是十分高兴,就知道你个小垃圾不会这么早死!” 1008的声音聒噪的像只乌鸦,花潮揉揉耳朵,心里面天翻地覆。 “你联系上主系统了?” 1008 的声音一下子萎靡了:“没有联系上,修复什么的都是靠我的保护程序自动修复,修复过程中我接受到了来自主系统的信号,只不过十分微弱,就像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一人一统正在交流,一直站在树下的闻寄语朝着花潮走了过来。 系统1008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位数据洪流,它懵逼了一瞬间后立即开始大呼小叫:“我艹艹艹(一种植物)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攻略对象怎么会出现在这啊!!他要是再拍我一下本系统好不容易修复的程序又要崩溃了啊啊啊啊!!!!” 系统1008高分贝的尖叫震得花潮脑壳疼。 他不禁按着太阳穴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闭嘴!” 闻寄语渐渐走进,那双泛着幽邃蓝光的眼睛看着花潮,眼眸伸出是飞速闪过的微光,他的眼瞳时时刻刻刮着一场数据风暴,随着他的走近,1008的声音转化为高亢的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宿主我们快跑啊啊啊啊!!!!” 自己系统的这副蠢样,让花潮心里刚刚升起的忌惮和猜疑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闻寄语拍了拍花潮的肩膀,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徒儿在想什么?莫不是看见师铎和龙皇黯然神伤的样子有所不忍?” 花潮太阳穴嗡嗡直跳,脑海里1008还在持续尖叫,高分贝的噪音吵得他差点灵魂出窍,一气之下他启动了韩嵩屿给的外挂,直接夺取权限给1008禁言。 脑子里立刻安静了,花潮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闻寄语又在那乱吃飞醋。 醋劲还挺大。 花潮举着桃花灯在闻寄语眼前晃了晃,指着灯说道:“师尊你看见了么,人家师铎和龙皇都知道送我灯,你再看看你,还得徒儿求了你半天才肯买一盏,你再看看周围有情的男男女女,哪个不是手牵着手在河边放灯许愿,你再看看我们,简直是过于疏离了!” 闻寄语看了看他,凤眸微抬间透出睥睨天下的气势来,他笑着说道:“疏离?” “那依徒儿之见如何才是不疏离呢?” 花潮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抻直了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徒儿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一点都不疏离!” 闻寄语执起他的手微微一笑:“此事确实是为师的错,你我师徒二人当真疏离了些,不如回到闻府的卧房拉近距离。” 花潮:“......” “倒也不必如此,弟子最近要勤修仙术,怕是没有精力陪师尊亲密了。” 闻寄语又是一笑,轻声细语道:“无妨,你乖乖躺在床上享受就好。”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当晚闻寄语拿出了海棠常客写的本子,以平时传授道法的严谨态度将上面的花样全部玩了一遍。 两人都是仙体,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一次缠绵竟然三月有余。 三月后闻寄语神清气爽,花潮则萎靡不振。 他想起了上大学时的直男室友们,每次和女友开完房回来的时候都一脸菜色。 他现在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花潮捂着凉飕飕的腰去了香飘飘茶馆。 韩嵩屿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谭瑞谦搅拌着锅里的珍珠,奶茶的甜味飘了一屋子。 “生意很好啊。” 韩嵩屿在围裙上擦擦手站了起来:“就那样吧,勉强混个温饱。” 花潮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韩嵩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任务者之间是需要交换资源的,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达成任务的方式也有所不同,需要的东西自然不一样。 在花潮眼里没什么用的银钱恰恰是一部分任务者非常需要的。 花潮喝了一杯波霸奶茶,对韩嵩屿说道:“我的系统重新启动了,我的系统很蠢,但我还是用你们写的挂让他休眠了,可是怎么说呢,我心里总有点担心。” 谭瑞谦推了推眼镜说道:“一般情况下陷入休眠的系统构不成威胁,本来我和小学弟想给你写个杀毒软件清理掉你的系统程序,不过你的程序比较特殊,一些杀伤力大的程序进入你的身体反而会被当成病毒杀掉。” 花潮只好继续让1008休眠。 其实这么多年的陪伴里一人一统之间也生出了一定的感情。 眼下这个结果也让花潮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情不那么压抑了。 就让1008一直休眠下去吧。 花潮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洒满地面,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极度真实的错觉,或许等时间再久一些,真实与虚拟的界限就会被他混淆吧。 必须要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啊... 韩嵩屿和谭瑞谦都在努力寻找这个世界的出口,最后他们吧目光放在了闻寄语身上。 闻寄语是他们目前已知的最强的数据洪流,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出口很可能与闻寄语相关。 花潮每日围着闻寄语转悠,这掐一下那摸一下,在床上深入交流后也没有挖掘出什么要点,倒是自己的肾不堪重负,感觉马上就要不行了。 男人在这方面也是很吃亏的,当攻的在这方面也很吃亏,毕竟挖鼻孔时总是鼻孔更爽。 花潮恢复记忆之后身上的恶咒就不太管用了,偶尔也会被传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甚至有一次还被传送到了师铎的浴桶里。 但实力已经恢复,身上又有大佬们写的一堆挂,总体来说没吃过什么亏。 和师尊的日子一天天过着,人在有对象和没对象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花潮现在的心态就很平稳,每次躺在闻寄语的腿上晒太阳都觉得自己是一条摊平的咸鱼,一直被他挂在心尖上的复活大业都被他放到了一旁。 反正也找不到出口,一直呆在闻寄语身边也还是挺不错的,反正都稀里糊涂的滚上了床,所有能想到的姿势和玩法都玩了很多遍,仙人寿命都很长,他们可以渡过很长很长一段岁月。 就这么安逸下去吧,现实世界里的记忆就这样放在一边吧,反正他的人生那样浅薄,也没什么可以眷恋的。 他在魔域的住处种了一株桃花树,准备来年开花的时候酿点桃花酒喝上几小口,他还砍了一堆枝条打算编个躺椅,等桃树长高后可以在树下乘凉。 花潮已经做足了准备去当一条合格的咸鱼,可是贼老天不给他当咸鱼的机会。 桃花树刚种下没几天,闻寄语堕魔后的最后一次天劫来临了。 那是比末日毁灭还要震撼的景象。 整个魔域的上空都被滚滚的雷云覆盖。 闻寄语身处浩荡天劫之中,如狂涛席卷的海面上一叶漂浮的孤舟。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闻寄语把自己的半截先天根骨挖出来给他锻体的时候。 他能感觉到闻寄语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还是能撑过这次天劫的。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站在天谴山脉看闻寄语渡劫的花潮突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支配,他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但他的肢体只能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执行来自那股莫名力量的命令。 “杀了他!” 这是1008的声音,熟悉的声线,确实截然不同的冰冷语气。 第26章 孽徒二十六 花潮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此时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来自外界的强大力量灌入他的体内,在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条条无法违抗的指令出现在花潮的脑海中。 花潮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眼神锁定在万道雷劫之下的白衣身影。 他的十一位师兄站在天谴山脉上为师尊护法,焦子柯距离花潮最近,瞬间发现了花潮的异常。 然而一切都来不不及了,就像上一次袭击闻寄语的时候那样,他的身体爆发出的力量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当世最强大的闻寄语。 守护师尊渡劫的十一位师兄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 在这个仙侠世界里,只有巅峰时期的闻寄语可以与他一战。 所以这就是闻寄语对他不设防的原因,因为根本就防不胜防。 闻寄语清楚自己的力量,自然知道可以与他匹敌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任何防备在这样的力量面前都是没有必要的。 花潮力量暴涨,眼角涌上一层血气,他的发丝和衣袍在暴涨的力量中纷飞,脚下的山脉被强大的力量冲击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守护师尊渡劫的师兄们神色大变,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向花潮飞来。 这些天子骄子们是仙域最强的一代,每一个都是千年难寻的一方大能,可是眼下却如此不堪一击,花潮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从体内溢出一丝力量就将十一位师兄击飞。 一个没有足够容积的容器是无法承受太多的力量的。 花潮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哀鸣。 十一位师兄被他击飞,正在渡劫的闻寄语遥遥看了一眼。 浑身的血肉都在高负荷运转的力量下悲鸣,这种超过他身体极限的力量正在击毁他的程序。 他是一个快要被撑爆的容器。 主系统源源不断的往他的身体里灌注能量,上一次偷袭灌注的能量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次主系统完全不顾他的死活,花潮在剧痛中努力争夺身体里的控制权。 他不想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甚至在剧痛中希望闻寄语赶紧杀了他,他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感觉那么的不可思议,毕竟他那么希望自己可以复活。 他一向非常有野心,又非常非常的自私自利。 哪怕没有四百年的岁月,他也是一个不肯放过一点机会努力往上爬的人。 他要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死死踩在脚下,把他们踩进烂泥里,连跪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心一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四百年的时光又让这把刀子淬了毒,现在却开始变软了。 或许杀掉闻寄语就能获得复活的机会,而且操纵他身体的是主系统,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不用背上一点负罪感。 花潮看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那道身影飞了过去。 袖中的花枝探出衣袖,无数朵神光湛然的昙花在花枝上绽放。 怪石嶙峋的天谴山脉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刺眼的光辉过后,一朵巨大的昙花从地底盛放而出。 层叠的莹白花瓣徐徐展开,如霜如雪的雪白根茎不断蔓延。 巨大又美丽的昙花在皎洁的光辉中慵懒又肆意的伸展着它洁白美丽的花瓣。 昙花的根茎从地底伸出,无数雪白的根茎齐齐伸向天空。 它那霜雪一般的根茎如夜色中飞舞的白色幽灵,它穿透了松软的泥土,穿透了坚硬的磐石,穿透了怒龙一般的雷劫,也穿透了闻寄语蓬勃的血肉和强横的骨骼。 大片血色在闻寄语的肩头洇开,他看着花潮,眸光闪动间却不是惊讶的神色,反而是一种异样的温柔。 他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花潮努力与主系统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他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声带,艰难的开口,对闻寄语说道:“杀了我。” 这次的力量比上次爆发时恐怖很多,花潮的身体已经不堪承受,只有趁他的力量还没彻底爆发的时候杀了他,处于虚弱状态下的闻寄语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花潮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痛,却还是顽强的与主系统争夺控制权,一阵阵的痛楚要几乎将他撕裂。 他的掌心已经开始蓄力。 闻寄语却不闪不避,轰鸣的雷声中,花潮听到他轻声的说了句:“现在是你动手的最好时机,只有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 是的,只有杀了他,控制他身体的主系统才会离开的他的身体,那股不能承受的力量也会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消退。 这样的话身体会受些损伤,但完全可以修复,可是再任由这股力量肆虐下去,他只会落得一个必死的结局。 放在以前这是一个不用多少犹豫就能做出的选择。 可是现在...... 他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冷漠和隔岸观火的冷静,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把闻寄语当成一段没有生命的代码。 他辜负了任务对象很多次,这次终于要做一件能对得起他的事情了。 以前孤儿院里的阿姨对他说过,如果一个人想做一个坏人,那最好坏的从始至终,千万别半途而废,因为好人想做坏事时可能出于人性,但一个坏人想做好事时脑子往往都不太清醒。 可能现在他的脑子就不太清醒。 花潮蓦地笑了,他心里想着这些天的种种,心里涌起既欣喜又酸涩的情绪。 他从小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在想,就算我成了一个坏人,可是如果将来有一个人对我好,那我就要对他十倍百倍的好。 一个能为他赴死的人,那么自己也能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师尊...徒儿不孝...” 花潮笑着启动了身体里的自毁程序,这是他在闻寄语渡劫前找韩嵩屿和谭瑞谦写的一个毁灭程序,当初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不一定能用得上。 毁灭往往是最容易的,连控制他身体的主系统也阻止不了他。 自毁程序启动,在最后的时刻里,他高高的飞上了闻寄语的上空,无数暴动的雷电袭向他的身体,他为闻寄语挡住了最致命的天劫。 他在雷电中坠落。 花潮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虚无,身上的衣物如蝉蜕一般落了下去。 他还想看闻寄语最后一眼,可是眼中只有翻涌的雷云。 有一点遗憾。 魔尊伏城最小的弟子在二十岁那年为他的师尊挡了最后一重天劫,他的身体在万道雷光中化为浮沫,神魂彻底消散。 魔尊因此性情大变,半疯半痴的走上了与天相抗的修行之路。 世人本以为他的修行已经到了天道之下所能达到的极限,不曾想七千年后,魔尊伏城以一己之力震碎了十八重天。 天地之间生出巨大缺口,一时间天摇地动,天道安排的世间格局就此改变,洪水淹没了仙魔人三域,无数强大的异形妖兽从洪水里钻出,三域生灵涂炭。 万物怨声载道,魔尊却不以为意,他甚至打算用金色的魔焰将世间万物焚烧成一片灰烬给死在天劫下的小徒弟陪葬。 金色的魔焰烧破了大半个苍穹,十八重天被烧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崩塌。 大地一片焦土,人间寸草不生。 还是魔尊伏城的大弟子焦子柯搬来了小师弟昔年在魔域种下的一株桃树,折下一根枝条化作无数种子,将桃树的种子洒满了天地。 从此天上地下尽是桃花,魔尊看着灼灼桃花就想起了小徒弟缆尽世间芳华的脸,倒也歇了毁天灭地的心思。 金色的火焰在灼灼盛开的桃花下退去,魔尊又回了魔域,躺在小徒弟种的桃树下喝了个酩酊大醉,一醉就是千年之久。 还不等众人松了一口气,酒醒之后的魔尊又踏上了仙域,用无上伟力击碎了最后一重天。 他踩着打出来的缺口去寻找他的徒儿消散的神魂,没人知道他穿越了天地的尽头后去了哪里。 也有大能去那道缺口边缘窥探天机,他们看见一口巨大的漩涡,威力大的连天都能被卷进去。 仙域和魔域的一些大能在那守了许多年也没见到魔尊伏城回来。 只有无尽的倾盆大雨从天上的大窟窿里哗啦啦的下着,先是淹没了仙域,后来又淹没了魔域,于是仙域和魔域不得不联手补天。 又一个七千年过去,天地的裂缝慢慢复原。 关于魔尊伏城和他那小徒儿的传说却没有淡去。 传说那个小徒弟生的仙资玉容,有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所以魔尊伏城才喜欢桃花。 据说当日魔尊的小徒儿烟消云散后留下了一身仙袍,魔尊给他心爱的小徒儿建了个衣冠冢,唯独留下了小徒儿日日系在身上的腰带,那条腰带绣有百兽,花纹繁复至极。 茶楼里的说书者惊堂木一拍,将故事讲得缠绵悱恻一波三折,座上的人听的如痴如醉。 二楼上喝茶的一位客人却起身离去,说书的老者往那边看了一眼,隐隐看到离去的客人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系着一条绣着百兽的雪白腰带。 说书的老者随意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有个喝茶的客人问道:“那魔尊伏城后来还收过比他的小徒儿更厉害的弟子么?” 走出茶楼的客人在心里说道。 “本座此生不会再收徒了。” 第27章 拉瓜一 花潮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若不是看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他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他的手伸向了那个发着亮光的东西,从形状来看感觉是手机。 看来这是一个现代世界。 身体十分不听使唤,手指也很僵硬,他在脑中试探的呼叫了一下1008。 没一会就传来了1008蔫了吧唧的声音。 “宿主我在,就是身体不太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散架的亚子。” “我不是真的人,但主系统是真的狗!” 1008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花潮明显感觉系统在磨着后槽牙。 他说道:“主系统是真的狗,你怎么样了?” 1008说道:“情况不太妙,我的小身板也承受不住来自主系统的力量鸭,可是我们居然活下来了,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呢。” 花潮感觉到自己僵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灵活,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抓住了闪着亮光的手机。 入眼是熟悉的微信栏,在古代世界呆了太久,乍一见到来自现代世界的东西不禁感到恍如隔世,分外的亲切。 就是微信界面滚动的消息不是那么的亲切。 经纪人唐宇:“你快要到手的高奢代言取消了!” 经纪人唐宇:“你的一个正在谈的代言也飞了!” 经纪人唐宇:“你在接触的那个剧本投资方要求换人了!” 经纪人唐宇:“你要上的那个大火综艺导也跟着换人了!” 经纪人唐宇:“花潮你完了!” 消息还在不断滚动,花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那个‘经纪人唐宇’的备注,终于想起这是自己快穿的第二个世界。 这是一个架空世界,但大体的背景与当代现实世界高度重合。 他的攻略对象是娱乐圈顶流,顶流从男团出身,团体解散后他转战电视剧,轻轻松松就拍了两部大爆的电视剧,爆了之后他又转战大荧幕,然后轻轻松松的拿了个影帝。 这一路开挂的人生带着无法言说的杰克苏气息。 重要的是,这位顶流年仅27岁,却把影视圈里57岁都不能干完的事全干完了。 而花潮—— 他是一档选秀节目出身,由于长得比较好,是塑料男团里的门面。 但男团只趁着选秀的热度火了一年,吃了大量的红利后就逐渐日薄西山,热度不断下降。 在这个选秀节目层出不穷的时代,美男靓女一个接着一个,追星一族的墙头换来换去,随时就会被大众遗忘。 这个世界里花潮的任务是使影帝谢闻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的后果就是严重抑郁,然后跳楼自杀。 那时候谢闻正在拍电影,网上突然爆出他吸/毒/嫖/娼的视频。 这一切当然少不了主系统的操控,花潮的存在只是为主系统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让主系统有了可趁之机。 影帝谢闻是在圣诞节那天烧炭自/杀的,当时整整半个月的头条都是谢闻自/杀的消息。 花潮完成任务后去谢闻的墓前放了一束鲜花,然后就穿越到了下一个世界,又急匆匆的开始完成任务。 仙侠世界人死复生还可以理解,但现实世界的背景不存在这种设定。 就算是虚拟世界也要遵循基本的逻辑和设定。 难道当初谢闻根本没死? 花潮看着手机,从经纪人的对话里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手机的日期,发现时间线整整倒退了两年。 这个时间点,谢闻还是风光无限的影帝。 而他现在——是男团里被队友排挤的门面,是娱乐圈里人人避之不及逢男拉瓜的妖艳贱货、心机男婊。 就在前一个月,他跟影帝谢闻上了一档综艺,在综艺里他为了完成任务对谢闻大献殷勤频频放电。 花潮撩人的时候简直手到擒来,一来二去谢闻也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谢闻对喜欢的人一向很纵容,于是他默认花潮和他炒cp,俩人的cp炒的如火如荼,花潮抱着谢闻的大腿上位,狠狠的吸了一波血。 谢闻背景深厚,身份资料不止明面上那么简单,他为花潮事业出了不少力,花潮得了他不少好处。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这个世界的细节花潮还是记得很清楚。 有谢闻力捧,他的花路走的顺畅无比,一路从娱乐圈三线开外进阶一线顶流,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丢代言和剧本换人的事?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经纪人唐宇的消息还在不断刷屏:“你怎么得罪谢闻了?” “你不知道谢闻背景很深么?” “你现在的资源都是谢闻喂给你的,你现在全靠谢闻才能有今天,再进一步你就能大红大紫了,这个节骨眼上得罪谢闻你是找死啊!” “我tm的简直要被你气死了,你知不知道谢闻的背景比你想象中还要大,现在公司高层已经决定雪藏你了!” “花潮你完了!” “一切都完了!!!!” “完了!!!!!!” 花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时间点倒退两年怎么连剧情也变了? 他正一头雾水,忽然间1008在他的脑海里弱弱的说道:“宿主,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花潮:? 他一头雾水的问道:“你干什么了?” 1008特别委屈的说道:“我比宿主早醒来一个月。” “当时宿主的意识还在沉睡,我等了一天宿主也没醒,这个世界不是仙侠世界,不吃饭不喝水是会饿死的,我看着宿主各项生命体征逐渐微弱,于是就掌控你的身体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 花潮揉揉眉心,说道:“说重点!” 1008更委屈了:“过了三天宿主的意识还是没有醒过来,于是我只好继续掌控宿主的身体,就在第三天,我刚替宿主吃完一碗酸菜牛肉面,正准备去冰箱里那一盒维他柠檬茶喝,攻略对象就来了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联系他,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花潮眉心一跳:“谢闻给你打电话了?” 1008说道:“是鸭!” 花潮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你是怎么说的?” 1008更委屈了:“我什么都没说鸭!” 花潮心里更不妙了:“所以他发微信你不回,打电话你也不接?” 1008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然后呢?后来就没发生别的事情了吗?” 1008沉默了一会,而后弱弱的说道:“后来谢闻就来找宿主了,宿主当时还没有醒,我看到攻略对象那张脸就觉得腿软,被他吓得都快要尿了,话说为什么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想要尿尿啊,这是什么原理的生理结构,我当时憋得好辛苦啊!” 花潮怒道:“你tm能不能说重点!” 1008飞速说道:“然后我开门看见了那张脸就哐当一声狠狠的关上了门,然后谢闻就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还发短信问我到底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想起主系统的阴影觉得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不要太过接近任务对象比较好,于是本系统发短信表示宿主你并不喜欢男人,是个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十分明确又委婉的拒绝了他。” 花潮:“......” 1008这一通极限操作真是秀的人头皮发麻。 他刚在综艺上对谢闻暗送秋波,狠狠吸了一波人家的血,吃了人家喂来的不少资源,转头就跟人家说自己不喜欢男人,是个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 花潮也跟着沉默了。 系统1008弱弱的说:“后来我就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花潮:“呵,你还知道!” 系统1008开始嘤嘤嘤:“宿主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宿主退圈吧,得罪了数据洪流没有好下场的,虽然这个世界也被屏蔽,主系统暂时找不到我们,但它迟早会像上一个世界那样找来的,主系统要对付的人是数据洪流,离他越近就越危险,还是保命要紧啊!” 花潮有点烦闷的叹了一声:“你说也对,我靠近他,他会危险,我也会危险,这种害人害己的事还是不干最好,你的决定也没有错,明天我们就退圈,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花潮打开手机,开始订购离开西渡市的机票。 机票订完,花潮开始打包收拾行李,行李没几件,他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第二天他起了一大早登机,坐上飞机后心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窗外是大朵大朵的白云,云上洒满阳光,一片灿烂静谧。 花潮脑中又浮现出这个世界里攻略对象那张很美好的脸。 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建模脸,但是细节上都有一些改变,与上个世界闻寄语如霜如雪高冷出尘的气质不同。 谢闻的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但多一颗泪痣并不显得他楚楚可怜,反而加深了他身上阴冷沉凝的气场,衬的他这个人特别的邪气特别的阴冷。 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手腕特别狠的家伙。 花潮响起这么一个人上一世最后的结局,总觉得心里有点唏嘘。 这回他远离了他,谢闻的结局会好上很多吧。 不用被欺骗,不用被背叛,他会耀眼辉煌的过完这一生。 花潮下了飞机后准备找工作,他卡里的钱全被他用来给谢闻买礼物刷好感,余额只有两万块钱。 如果时间再倒退一些就好了,虽然是快穿世界,但还要遵守基本法吃喝拉撒睡的。 但一下飞机,花潮的脚刚踩到地面,整个城市瞬间扭曲,眨眼间他又回到了公司给他安排的房子。 系统1008忽地说道:“糟了,宿主我忽然想起合约里你的限定环境只有娱乐圈!” 花潮愣住。 第28章 拉瓜二 拉瓜二 犹豫三秒,花潮问道:“你是主系统派来的奸细么? 1008大义凛然的说道:“我已经与主系统恩断义绝!” 花潮揉揉额头,只能无奈的说道:“算了,你继续休眠好了。” 1008大惊失色:“不...!” 花潮启动外挂让1008强制休眠了。 没了1008在耳边聒噪,连空气都感觉清新了许多,世界又变的美好了。 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机又开始连续震动,花潮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只见微信消息又开始在界面连续刷屏。经纪人唐宇的咆哮一声接着一声。 经纪人唐宇:“你根本不知道谢闻的背景有多强,你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真的太可惜了,你本来就要爆红了,不过这下娱乐圈你怕是混不下去了,好在你年轻,雪藏个三五年等谢闻气消了把你忘了再出道也来得及。” 这个世界里花潮的年纪也是18岁,三个月之前刚过完18的生日,不过现代世界里吃的比较好,营养跟得上去,所以身高还可以,净身高有176厘米,穿上鞋子的话差不多一米八。 虽然176的身高跟他现实世界中的188厘米的身高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但对比上个世界中170出头的身高还是比较令人满意。 经纪人唐宇又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消息:“好不容易攀上谢闻这颗大树,结果你把一手好牌打烂成这样,我刚才跟公司的高层商量了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和谢闻达成和解,让他放你一马。” 放他一马又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的敌人已经不是攻略对象,而是主系统这个老阴比。 主系统要对付的人是谢闻,只要他离谢闻足够远,主系统就找不上他。 其实这个时间点还是不错的,因为他和谢闻还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如果穿到一个星期之后,他和谢闻就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那时候想要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抽身就很不容易了。 因为谢闻这个人,非常非常的偏执。 这样偏执的性格也是他后来烧炭自杀的主要原因。 虽然花潮知道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都是同一个数据洪流,但他们具体的气质和容貌都不是完全一样。 花潮的脑海里又浮出谢闻的脸,那双沉郁又阴鸷的眼,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看上去是很薄凉阴冷的人,却会用很深情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低沉又魅惑的喊他弟弟。 以前当作一场戏,万事万物不过心。 现在入了戏,随便一个细枝末节都是钝刀子割肉,疼的连绵不绝。 被封杀的第三天后,公司把这间颇为豪华的公寓收走了。 这个公寓被分配给花潮的队友邹希,他们这个靠选秀节目出道的男团叫sunshine,队友一共十二个,花潮和邹希是团里人气最高的两位。 当年花潮以第一名的成绩c位出道,邹希恰恰是第二名,无论是发展路线、人设还是颜值两人都有多处重合的地方,因此两人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 花潮刚收拾好行李箱的时候邹希就带着一大票人耀武扬威的进来了。 邹希一身潮牌,脸上戴着限量版的墨镜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他走到花潮面前站定,以一种非常造作的优雅姿态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有点类似桃花眼的眼睛来。 他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滋味怎么样啊弟弟?” 花潮是团里年纪最小的人,刚出道的时候长相还很嫩,于是粉丝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喊他弟弟,叫的人多了这种带着点宠溺的称呼就成为了花潮外号。 但是这个称呼从邹希嘴里叫出来就格外的烦人。 花潮拎着行李箱站起来,淡淡的看了邹希一眼,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塑料队友的名字。 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他连话都懒得说,于是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花潮的忽视让邹希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他特别轻蔑的说道:“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傲个什么劲啊。” 花潮脚步一顿,回头微笑着说道:“就凭我这张高配版的脸。” 他当然知道邹希最讨厌什么,他这话一说完,邹希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 不是桃花眼偏偏营销成有一双眼带桃花的绝世美丽桃花眼。 不是白里透红的冷白肤色偏偏营销成自带打光肤质绝佳的冷白皮。 明明后天加工多次还偏偏营造自己纯天然还买通营销号黑花潮整容。 花潮梳着逗号刘海带着满满的元气惊艳了一大波人,他也要梳着逗号刘海买通稿自己是元气少年。 花潮的头发天生蓬松微卷,他也要把自己的头发弄得蓬松微卷吹嘘自己天生自来卷是高贵可爱的小王子。 而且每次妆容都着重强调眼睛,死了命的把一双眼睛画的内勾外翘。 花潮都懒得理他,这种小人一朝得势眼睛能翻到天上去,气不死人也足够膈应人。 他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下到18楼时电梯又走进两人,是sunshine的另一个队友木沐。 木沐走的可爱奶狗路线,长得没有攻击力,然而心机和城府都很深。 他对花潮咧嘴一笑,礼貌而疏离的问道:“需要帮忙么?” 花潮也非常客气的说道:“谢谢,不用了。” 电梯里又恢复了安静,两人都在这种相敬如冰的气氛里站的笔直。 花潮和队友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他是遭受集体排挤的那一个。 除了队友的一部分原因外,花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又因为在虚拟世界,他天生争强好胜心狠手辣的性格丝毫没有收敛,出手一点不留情,为了更进一步往上爬去接近谢闻完成任务,他抢了队友的不少资源。 那个让他大爆的综艺就是从木沐手里抢过去的,他在那个综艺里和谢闻炒cp,在sunshine快要过气的时候又大火了一把,原本这个机会应该是木沐的。 电梯门打开,花潮看了木沐一眼说了声再见,拉着行李箱走出了电梯。 木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嗤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傲。” 以后怎么傲花潮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卡里只一万八千四,买机票的钱退不回去,找个像样的住处也成问题。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花潮不得不在下雨天拎着行李箱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家比较便宜的宾馆。 谢闻一出手就封住了花潮所有的出路。 偏偏在这个世界里花潮因为设定限制不能离开娱乐圈这个圈子。 好比不能在奇迹暖暖这种换装游戏里玩吃鸡,也不能在吃鸡游戏里打英雄联盟。 这种设定很复杂,花潮不得不拿出当初签订的复活合约细细的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离开娱乐圈开奶茶店的想法破灭了。 他和星火传媒的合约还剩两个月,原本续约的合同都订好了,但谢闻一发话一切都打了水漂。 为了谋生总要活下去,花潮看着卡里的余额愁眉紧锁,他打开自己的工作邮箱看了一些合作邀约,按照联系方式一个个打电话过去。 意料之内全被拒绝。 他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最后口干舌燥的喝了一口水,盯着通讯录最上面那个号码发呆。 那是谢闻的号码。 那个男人会在拍电影的时候不远千里跑到他的剧组去探班,然后带着满脸的疲色连夜做飞机回去,就为了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会用低沉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喊他弟弟,会用带着薄荷味的嘴唇亲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个男人有很大的烟瘾,但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不吸烟,说怕带坏小孩子。 花潮像个吸血鬼一样在谢闻身上拼命榨取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缺失的爱,却又用无比理智的眼神十分冷血的看待这段感情。 就连谢闻烧炭自杀那天他的手也只是微微抖了一下,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就当是因果报应吧,所以在这个世界里过得辛苦一点也没关系,谢闻毕竟不能只手遮天,只要自己得到机会,迟早还会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世界,网红不一定会比明星过得差。 身段放低一点又怎么样,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过。 花潮强烈的胜负欲又开始冒头,他打开这个世界流量最大的美纪app,决定转战直播领域当一名网红。 他在美纪刚刚注册了号,正在思考如何打响网红第一炮时,美纪app上突然发来消息说他的号涉嫌违规被删了。 他半个字没发的新号因为内容违规被删了? 他不信邪,又开始注册,结果输入证件号码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美纪拉黑了! 还有这种操作? 他不信邪,在其他流量大的直播软件里注册,结果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所有直播软件都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找平台申诉,结果客服说系统发生故障,技术人员正在排查,然后就杳无音讯。 花潮没办法,只好自己联系了关系还不错的导演,问他新拍的剧里有没有角色没定下人选,哪怕是一个露面几秒钟的配角都行。 那个导演叫常乐,是年纪比较轻的新锐导演,家里的背景也很大。 他在电话里说道:“弟弟,我不是不帮你,而是谢闻发了话,我真的不敢得罪他。” 花潮咬牙问道:“谢闻的势力有这么大么?” 常乐说道:“就这么跟你说吧,无论是哪个电影和电视剧里出现你的脸,过审都会非常难,成本耗不起啊,人家拿捏咱们就跟玩似的。” 花潮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第29章 拉瓜三 拉瓜三 花潮的经纪人唐宇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他在圈里的人脉很广,通过几个好友辗转得到了谢闻的联系方式,很快就打电话联系谢闻。 平心而论,他带的艺人里花潮是最有潜质的那一个,也可能是因为花潮的年纪比较小,所以他内心里对花潮的偏爱比较多,不忍心看着一个大好的苗子就这样被埋没。 一堆好言软语过后,谢闻在电话里问道:“是弟弟让你来找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带着点微微的烟嗓,是一种非常有质感的性感声音。 花潮的经纪人唐宇脑子一转,立即笑着说道:“差不多就是弟弟的意思,他毕竟年纪小,三个月前刚过完18岁的生日,这小孩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您能给个机会就给个机会。” 谢闻说道:“你让他亲自来求我。” 一听这话就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唐宇心里一喜,忙不迭的说道:“一定一定,只要您肯给这个机会就好。” 微信提示音不断响起。 在酒店的房间里吃着泡面的花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经纪人唐宇发来的信息。 “谢闻答应给你个机会,前提是你必须亲自上道歉。” “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你在综艺里去过谢闻的家,知道该怎么做吧?” 花潮拿着叉子戳着泡面桶,想了一会后敷衍着回复唐宇:“谢谢唐宇哥,我会好好想一下的。” 压根不用想,就算穷的吃不上饭他也不会去找谢闻,这样对双方都好。 花潮不死心的拿起手机在直播软件上注册,结果自己的证件号码都被拉进了黑名单,没有一个能注册成功。 卡里的钱越来越少,一天四百元的酒店是住不下去了,花潮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找房子,奔波了一天终于找到一个不到七十平米的房子,每月的租金是六千元。 卡里的余额只剩下一万两千多一点,省吃俭用的话可以活上两个月。 不能坐吃山空,还必须从事与娱乐圈相关的工作。 花潮一咬牙,决定当个群演,不允许他在镜头里露面,难道还不允许他演个死尸吗! 第二天他顶着毒辣的太阳跑去影视城,负责招募群众演员的群头看见他立即皱眉,说道:“我们招群众演员,弟弟你这样当红的明星跑来干什么。” 花潮擦了一把汗,笑眯眯的说道:“我想体验体验生活啊。” 群头也笑了:“那也不行啊,弟弟别闹了。” 花潮央求了好几次那群头愣是不松口。 正午的太阳毒辣,花潮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一张带着稚气的脸比普通人小上一圈,整张脸都是热出来的汗,奶白色的皮肤热的发红,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像一只落水的小奶狗。 群头见过花潮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现在看他这狼狈的样子心里就突然多了点同情。 于是他额外说了一句:“你年纪还小,回家读几年书再出来也能红,娱乐圈就怕得罪人,好在你还年轻,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花潮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银行卡里的余额岌岌可危,花潮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只好薅着头发回家了。 * “你看上的弟弟今天跑剧组里找活去了。” 谢闻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遂笑哈哈的说道:“我在剧组里听我的助理说的,花潮居然去群头那里想当群演,好好的一个新星,你瞧瞧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 “而且他好歹红了一段时间,怎么说也应该有点存款吧,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居然想去当群演,哈哈哈这小孩真逗,心里面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香烟在谢闻的指间慢慢燃着,谢闻忽然说道:“他没存款,他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孤儿院。” 齐遂脸上嬉笑的表情一滞,脸上终于带上几分认真的神色:“那这小孩不错啊,他也算小红,挣的钱少说也有千万,这么多钱说捐就捐了,要不然你放人家小孩一马,别把人的退路都给封死。” 谢闻抖落香烟,淡淡说道:“我什么时候把他的路给封死了,只要他来求我,什么东西得不到?” 齐遂惊讶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就等着人家小孩上门求你?” 谢闻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齐遂简直无语:“整了个半天你是要搞潜/规则这一套?你要人家怎么求你,半夜眼眶红红的穿着一件浴袍敲你家大门么?那小孩才刚成年,谢影帝你做个人成么?” 谢闻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眼角下那颗泪痣配上他有些阴郁的眼神,莫名的让人胆寒。 齐遂的身体往后缩了缩,虽然两人关系好,但齐遂就是有点怵他。 不过细细一想,身边好像也没有不怵他的人。 谢闻吐出一口烟雾,他略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领,看向了面前的茶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很安静,连条短信也没有。 那小孩人小鬼大,心里的主意多的很。 只是谢闻没想到他会这么倔,哪怕去当群演也不肯来找他。 谢闻脸色阴沉的掐灭了香烟,看那倔的要死的小家伙能撑多久。 花潮确实撑不了多久了,他跑了一天累个半死,心里面悲观的情绪越来越浓。 他潦草的冲了个澡,拿着浴巾胡乱的擦了一通就瘫倒在床上。 就那么一闭眼的功夫,眼皮就沉重的阖上了。 头发没吹干就睡觉的后果是半夜发起了高烧。 连续几天的奔波加上较大的心理压力让花潮的状态变得很糟糕。 他全身滚烫,脸上烧红一片,特别是眼眶周围红的能渗出血来。 花潮感觉鼻腔里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脑浆都要被烧到沸腾了。 他的大脑沉重又喧嚣,耳边嗡鸣声不断,眼睛火辣辣的疼,看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他撑着起身,刚晕晕乎乎的站起来就四肢无力的跪倒在地面。 “有点严重”,花潮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躺回床上。 眩晕的感觉更加强烈,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手和脚都在轻微发抖,太阳穴两侧更是被电钻钻了一样疼的让人两眼发黑。 他的体质绝对不会这么差,很有可能是与主系统对抗后留下的一些后遗症。 眼下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花潮艰难的拿起枕边的手机,手指发抖的点开通讯录。 这会病的挺严重,脑子被烧的发懵,心里想的都是攻略对象那张脸。 冷笑的、温柔的、戏谑的、严肃的、微笑的,无论那张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要望向那双眼睛,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珍惜的、被爱着的。 花潮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他的思维有一秒的放空,手指却下意识的点下了谢闻的号码。手机界面切换到通讯界面,电话几乎是被一秒接通。 略带颗粒质感的磁性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声调微扬:“弟弟终于肯向我低头了么?” 花潮几乎可以想象到手机那头男人眼底带笑的得意样子。 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发觉自己有点想他,又觉得这个狗男人着实可恨。 想对着手机骂他两句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更过分的那个。 他心里千回百转,全身都烧的难受,最终只是非常难受的吸了吸鼻子,听起来像是在哭。 谢闻问道:“心里委屈了?” 花潮被他气的哼了两声。 生病后有气无力,声音软软没什么力道,反而像某种受了委屈的小动物,眼神湿漉漉的用小爪子小心翼翼的触碰人,带着些许的示弱和试探。 这在谢闻听来是一种示好的表示。 毕竟双方都清楚。 某人最受不了弟弟撒娇。 第30章 拉瓜四 谢闻还在想这小孩怎么会轻易服软,结果去了花潮的住处才知道这小鬼病的很严重。 这时候凌晨两点,花潮晕晕乎乎的给他开了门,他一张小脸烧成了西红柿,浑身都是病态的嫣红。 他开了门就倚在门框上揉眼睛,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揉脸似的。 他皮肤薄又嫩,揉了两下眼圈周围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大片,他也不请谢闻进来,就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揉眼睛。 谢闻站在门外,抬手揉了揉花潮那一头蓬松微卷的头发,放下身段低声哄着他:“生病的时候弟弟就不要闹小脾气了。” 花潮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 就是后悔,十分以及极其的后悔。 他做任务的时候受过伤,但是从来没有生过病,可能这次烧的太厉害,意志力也被烧成了浆糊,手指先大脑一步拨打了谢闻的手机号码。 听见了谢闻的声音就有点控制不住,嘴巴又先脑子一步把住址说了出来。 反正就是很后悔,他挂了电话后就一直在发呆,心情完全可以用悔恨交加这四个字来形容。 在这种悔恨交加的情绪里他那烧成浆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这会终于能掌控自己的意识。 于是他坚定的把谢闻堵在门外,顶着一张火烧云的脸东倒西歪的摇了摇头,眼神涣散的咕哝道:“我...不让你进来,你走吧,不要再找我了,我对你没有一点想法...我就是想让你喂我资源,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你没有用利用价值了...我不陪你玩了,你去找别的弟弟吧...” 谢闻依然很有耐心,以他的脾气听见这些颠三倒四不留情面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抬手摸上了花潮的脸,嗓音低低的说道:“弟弟只有一个。” 他慢慢走近,以一种强硬的姿势上前搂住了烧的站立不稳的小青年,语气中带着一丝诱哄:“哥哥带你去看医生。” 花潮死死扒着门框,红着一双眼眶摇头。 “弟弟是发烧了还是喝醉了?” 谢闻摸着花潮的额头,感受到掌心里灼热的温度后心里有点急,立即不管不顾的把闹脾气的小青年打横抱了起来。 花潮的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就累的直喘气,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眼底都是红血丝,还浮着一层淡淡的泪光。 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 谢闻也知道自己把花潮逼得太紧,可是不这样做就降服不了这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家伙。 这小家伙长得好,还动不动就朝着别人撒娇,在综艺里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甜,往往一抬眸就能看到那双内勾外翘总是笑眯眯的桃花眼。 后来脑子里都是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特别是笑的时候,眼角就跟两道小钩子似的,把别人的一颗心全勾进去了。 谢闻怀里抱着花潮,花潮烧的难受,半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你把我的脸遮住,狗仔会拍的。” 谢闻已经戴上了墨镜和帽子,花潮却穿着黑色背心和短裤,透着潮红的大腿和手臂都露在外面,看上去特别的涩情。 谢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微哑:“弟弟可以把头埋到我怀里。” 花潮吸了吸鼻子,病恹恹的说道:“我不!” 谢闻说道:“那就让狗仔去拍好了,哥哥也很想和弟弟公开。” 花潮被他的话震得脑子清醒了一些,有气无力的嘟囔着:“我已经和你划清界限,我和你一毛关系也没有。” 谢闻冷笑了一声,阴沉沉的说道:“我说有,那就有。” 花潮气的眼眶又红了一圈,搂住谢闻脖颈的手使了劲,在他的后颈上拧了一下。 谢闻疼的微微吸气,抱着花潮的手有来有往的在花潮的大腿上不轻不重的一掐。 花潮的膝盖附近很敏感,谢闻这一掐让他浑身都抖了一下,差点哼哼出声,于是也不敢闹小情绪了,跟只雏鸟似的乖乖的把小脑袋埋在谢闻的怀里。 谢闻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他开车送花潮去医院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让医生给他打针,谢闻知道花潮最怕打针,在综艺里时就很怕尖锐的物体,只要见到刀具都会下意识的躲开。 那会综艺里有一段才艺表演,轮到花潮时他拿着一截树枝舞了一段剑,谢闻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孩居然会有这样扎实的武术功底,于是问他为什么不用组里给的道具,那样呈现的效果会更精彩一些,花潮说他害怕这些,连菜刀都不敢拿。 于是在那个综艺里谢闻给花潮做了半个月的饭。 可能养着养着就生出了感情,暴戾又阴沉的脾气在端着饭碗乖乖等饭的小青年面前也发作不起来,什么事都想顺着他。 但生病了不能不打针,吃了谢闻只好搂住他大半个身体,让医生给他打个退烧针。 花潮烧的厉害,身体软绵绵的瘫在他怀里,但针头刚扎进他的身体里,他的全身立刻变得僵硬,疯狂的用手去推医生的手臂。 谢闻紧紧抱住他,柔声哄道:“弟弟别怕,哥哥在你身边呢。” 那双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瞪着他,看上去很气愤,但身体倒开始放松下来,温顺的躺在他怀里。 弟弟这样听话,让当哥哥的谢影帝很高兴。 退烧针打完,花潮就开始揉眼睛。 谢闻拽住他的手:“再揉下去就要破皮了。” 花潮赌气:“不要你管!” 他往回抽手,结果没抽出来,两只手都被谢闻牢牢地抓在手里,那双黑中泛蓝的眼睛荡漾着淡淡的微光,像是深海里潜藏的某种怪物在黑夜里游弋。 花潮被谢闻带去了他的别墅,这个别墅不陌生,正是拍综艺时谢闻住的那个。 也是在这个别墅里谢闻烧炭自杀,结束了他堪称辉煌的生命。 他就躺在他和花潮第一次做/爱的卧室里,眼睛紧闭,面色平静,让人猜不透他死去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这个人太偏执,明明在这个世界里有一手遮天的能力,却被所爱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明明一开始花潮自己都没有想过会完成这个任务。 毕竟谢闻是那么强大、看上去又那么坚不可摧的男人。 花潮躺在那张床上,浑身都不自在,于是趁着谢闻给他倒水的功夫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跑到客厅里,歪歪斜斜的倒在沙发上。 谢闻端着水走近,叹息了一声:“弟弟怎么又不听话了?” 花潮扭过头不去看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扑到攻略对象怀里大哭一场。 他自顾自的躺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遮住脸就睡了。 发烧后一秒入睡,这一整夜他睡得人事不知,醒来的时候尴尬的发现自己躺在谢闻的床上,脑袋还埋在人家怀里。 谢闻没穿睡衣,花潮的脸紧紧贴着他的皮肤,鼻翼间都是谢闻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那刚恢复正常温度的脸又烧了起来。 一只大手揉上他的脑袋,跟揉小奶狗似的从花潮的头顶揉到后脖颈。 怎么又发展到这一步了? 事情的不受控制让花潮心里略微恐慌。 他从谢闻怀里起身,猛然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连条内裤都没穿。 他看向谢闻,有点生气的问:“我的衣服呢?” 谢闻的眼神扫过花潮的身体,拄着脑袋淡淡说道:“扔了。” 花潮都懒得跟他生气了。 谢闻的性格强势霸道,逆着他来只会让自己叫苦不迭。 花潮思索三秒,默不作声的去了谢闻的衣帽间,从衣柜里拽出一套休闲装穿在身上。 他穿戴利索,穿着一身睡袍领口大敞的谢闻也走了进来。 “弟弟倒是真的不和我客气。” “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有恃无恐?” 花潮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谢先生,是你把我的衣服扔了。” 谢闻眼里的眸色加深,表情有点戾气:“前段时间还一口一声哥哥的叫着,今天就变成谢先生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脸色越来越阴沉,全身都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谢闻走进一步,花潮就退后一步。 最后退无可退,被谢闻一脸阴沉的堵在墙上。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势强到令人窒息。 身高压制,气势压制,花潮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潮一直很怵他,于是缩着脑袋,习惯性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弟弟又开始装乖了?” 花潮软了语气:“其实我思考了很久,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 谢闻:“是的,你说过你是个直男,一点都不喜欢男人。” 那不是他说的,那是1008说的! 谢闻又说道:“可是我不管那些,既然你招惹了我,就别想全身而退了,你不肯跟我,我总有办法逼你向我低头,这次你再怎么撒娇卖乖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是要得到你,让你做我的人。” 花潮的眼睛有点湿,心里想: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为了你我杠上了主系统,已经放弃复活的机会了,现在还要离开你,我心里也很难过。 可是在谢闻眼里,被他逼到墙角,笼罩在他阴影里的男孩在他的逼迫下湿了眼眶, 他喜欢的弟弟不愿意跟着他。 谢闻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了竖在墙脚里的钢制艺术衣架。 他的眼睛有种不正常的赤红,脸上带着怜惜和疯狂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在花潮耳边轻轻说道:“弟弟如果逃,哥哥就会打断你的腿,然后养弟弟一辈子。” 第31章 拉瓜五 拉瓜五 花潮有点腿软。 他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谢闻的手。 “哥哥有话好好说,先把手里的钢制衣架放下!” 谢闻的眼里带着戾气,如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花潮一边按住他的手,一边把他手里握着的精钢衣架放在一旁,弱弱的说道:“哥哥你这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谢闻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住花潮的脸,声音带着不悦:“现在又知道叫哥哥了?” 花潮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谢闻解开了花潮衣服上的拉链,动作粗/暴的把那身运动帽衫扒下来扔到一边。 花潮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只眼睛圆圆的小奶狗,这是两人在综艺里买的同款t恤。 谢闻掀开t恤,花潮一把按住衣服下摆,四只手交缠在一起,气氛别样的焦灼。 谢闻又笑了,他这一笑有点恐怖,不像是正常人的笑,隐隐有着疯狂和失控的感觉,眼角下那颗泪痣几乎要飞出来似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无论是闻寄语还是谢闻都有这种笑比不笑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本事。 花潮被他的渗人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 他只好怂怂的放下推拒的手,干脆闭上眼睛倚在墙角听天由命。 可他眼眸紧闭睫毛轻颤的样子落在谢闻的眼里就是惧怕又不甘愿的模样。 谢闻心里有点疼,可是心里病态的情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占有他,撕碎他。 将他的每一丝血肉和骨骼都吞进肚子里。 谢闻的手有些发抖,他抖着手抚摸着花潮的脸,声音暗哑更加厉害:“弟弟不要怕,哥哥不会让你疼的。” 花潮心里一抖。 有点惊恐的睁开了眼。 他、他这是相当上面那个的意思? 花潮倒也不在乎谁上谁下的问题,只要两情相悦体位都是次要的,如果喜欢的人想占有他的身体他倒也不会拒绝。 但问题是谢闻有点疯。 在床上的时候特别病态。 特别特别的容易失控。 两人第一次做/爱的时候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就这样花潮也被谢闻弄得很凄惨,一场欢/爱下来都是身上都是谢闻咬下的压印,有时候谢闻收不住力道,有些牙印都渗着血丝。 和数据洪流谈恋爱就是这么危险。 花潮虽然不在乎体位问题,但他比较担心身体健康。 如果他在下面让谢闻上,以谢闻这种在床上狂猛无比的暴走风格,花潮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他淦到脱/刚。 谢闻的脸一点点凑近,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薄在花潮的脸上。 他的嘴唇有点凉,顺着花潮的眼睛一路亲到鼻尖,在即将要亲到花潮嘴唇的时候,花潮心里一横,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睁开眼睛对谢闻说道: “哥哥我要在上面!!!” 这一声堪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谢闻有点愣住,睁着那双黑中泛蓝的眼睛看着花潮。 花潮也觉得刚才的自己吼的太大声,不像求爱倒像求救。 他又怂了一下,跟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 谢闻指了指自己,声音带着难言的磁性和性感:“弟弟想淦我?” 花潮喉结滚动,倒是很坚定的面对着谢闻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对着谢闻怂怂的点了一下头。 “弟弟这样的直男看到我会石更么?” 花潮摸着鼻子:“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直...吧...” 他天生基佬谢谢! 都怪1008这个憨批扯出这么蹩脚的理由! 谢闻眼神有点热,那是一种平静的海面慢慢沸腾起来的感觉。 海平面较大,沸腾起来不容易,但一旦沸腾起来就很难冷却,能把人连皮带骨的煮化了。 花潮脸上也有点冒汗,显然少年人那容易躁动的身体被谢闻眼里的滚烫情绪给点燃了。 他口干舌燥,不自觉的舔着嘴唇,嘴唇被津液濡湿,一点嫣红的唇珠格外诱人。 面前是自己喜欢的人,很难在这样的气氛中保持心灵以及身体上的冷静。 谢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情绪激动眼睛充血,深邃幽暗的眼睛里带上了一抹赤红,眼神也带着要把人拆吃入腹的凶狠。 花潮被他弄得东倒西晃,感觉整个人都快被他拆了。 他只好瑟瑟发抖的按住谢闻的手臂,抱怨道:“你轻点,先冷静点,我们先回卧室好不好?” 谢闻气息粗重,眼里一片赤红,但他的声音还是低沉而自持的,他低声说道: “弟弟想在上面也是没问题的。” “我能容忍弟弟在我头上撒野,自然也能容忍弟弟在我身上撒欢。”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爱爱地点是在衣帽间。 衣帽间可供发挥的余地不多,但花潮和谢闻两人都很懂得就地取材。 衣柜、换衣凳、等人高的落地镜。 领带、腰带、材质柔软的小牛皮细腰带。 反正他们把衣帽间弄得污七八糟。 一切结束后花潮直接进入贤者模式,谢闻捂着小腹蹙着眉。 花潮看他的表情忽然感觉到一点点的不妙。 果不其然,谢闻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明明脸上还带着xx过后的潮红,但就是让人觉得他满脸的暴风雨。 “弟弟的技术很好啊。” “以前和别人也有这方面的交流么?” 花潮:“......。” 你tm爽都爽完了问我这个! 吃飞醋能不能挑个时候! 花虽然心里腹诽,但花潮万万不敢说有过这方面的交流经验。 “在这个世界我只跟你这样深入的交流过?” 这样说这位数据洪流该满意了吧! 谁知谢闻冷笑一声:“那弟弟和谁做过不深入的交流呢?” 花潮:“......。” 谢闻继续冷笑:“弟弟看着这样纯,没想到骚的很,会的花样还真是不少。” 花潮:“......。” 这话他该怎么接??? 难道说上个世界他和这位数据洪流把海棠常客本子上的花样全做了遍么? 那分分钟就是一本姿势大全,特别是那个世界背景下每个修道的人都可以化出多个身体的情况下。 他沉默了。 谢闻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花潮又觉得自己不能保持沉默了。 于是他幽幽说道:“你知道海棠常客么?” 谢闻摇了摇头。 花潮亲亲他的脸。 正色说道:“那是引领我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老师,让我从奶酪变成了黄油。” 谢闻的气消了一些,但一转眼就又开始生气了。 “弟弟还这么小,不要总是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潮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谢闻顿了顿,补充道:“只能和哥哥乱七八糟。” 妈的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深井冰! 要不要这么双标! 花潮两腿发软的从穿衣凳上站起来走进浴室,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 真是应了那句至理名言,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谢闻做了一顿狠丰盛的晚餐,微笑着让花潮多吃一点。 花潮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发怵,渐渐感觉不妙。 果然,晚上的时候谢闻又送了他一个脐橙大礼包。 就算是洒水机也要有个度,不带这么压榨的。 后来花潮的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他有气无力的在床上躺了一天,谢闻则精神抖擞的去了剧组。 别墅外留了一圈黑衣保镖,跟拍谍战大片似的,花潮于是歇了偷溜出去的心。 没想到又稀里糊涂的和攻略对象搞到一起去了。 还那么火辣的happy了一场。 不就是说要把他的腿打断吗! 那就让他打好了! 怎么自己就禁不住吓呢。 怎么自己遇见数据洪流就这么怂的呢。 难道他身上的骨头都是软的,没有一块硬的? 花潮脑中的弹幕又开始刷屏,他就这么无聊的在别墅里发呆,身上的全身那啥过后的痕迹,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正在发呆,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经纪人唐宇:“你小子有救了,谢闻那边终于松口了,丢掉的那个高奢代言又开始联系你了,上次你想接的剧本导演已经开口让你去试镜了。” 经纪人唐宇:“而且你知道吗,谢闻打算把我挖到他的工作室带你,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经纪人唐宇:“我就说你小子精的跟鬼似的,怎么会随随便便得罪影帝,原来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谢闻更稀罕你了。” “前途无限啊弟弟!” 花潮给唐宇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经纪人唐宇:“你被谢闻睡了?” 花潮:“[大哭][大哭][大哭]” 经纪人唐宇对他啧啧称赞:“你的手腕可真是高啊!” 还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花潮无语问苍天。 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的时候总是居多。 以前为了做任务绞尽脑汁接近谢闻,现在又想绞尽脑汁离开谢闻。 真令人头秃。 不管花潮如何身不由己,一波波行程都开始安排上了。 拍完一个饮料广告后,花潮又马不停蹄的去拍他们男团的一个团综。 官宣那天,网上的网友们纷纷在sunshine的官博底下留言: “看看看!那个专业拉瓜一百年的吸血花又来了!” “呵呵呵,食人花又开始吃人了!天天都在艳压!” “暴走我家哥哥,真爱生命远离食人花。” 花潮的粉丝当然不服气。 “呵呵,我们弟弟的人气一路绝尘,去这个综艺就是扶贫,我们粉丝巴不得他独自美丽。” 底下有人评论:“呵呵,你怕不知道让食人花爆红的那个综艺是怎么来的,心疼我家木沐。” “呵呵,那个综艺怎么来的某花心里清楚,是谁在半夜敲响了某人了门,呵呵,连谢影帝都被某花逼着吸血,食人花名不虚传。” 花潮退出手机,三秒后经纪人唐宇给他发消息。 “你看热搜了没,木沐给那条评论点赞了,现在全网都在热议你有没有被潜规则。” 第32章 拉瓜六 木沐很快解释为手滑。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真手滑假手滑谁又能知道呢 sunshine本来就是塑料队友情,当初选秀的时候就狗血与天雷齐飞,拉踩共营销一色,团里乌烟瘴气一团糟,蹭热度提高曝光度什么的绝对不手软。 趁着花潮的热度,木沐凭借手滑蹭着这一波热度成功的上了热搜,热搜从从底部一路攀爬,一直升到第四位,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天。 其他队友看有热度可蹭也断断续续买了相关的话题上了热搜。 今晚的热搜格外热闹,各家的粉丝齐齐下场,唯粉团粉掐的你死我活。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谢闻的粉丝也进了战场,暗中讥讽花潮是吸血的食人花,花潮的粉丝激情回骂,广场一片群魔乱舞。 战到白热化阶段,花潮和谢闻的cp粉也莫名其妙的进了战场,大家撕的鸡飞狗跳,引的吃瓜路人纷纷前来吃瓜。 #花潮吸血食人花#这个话题慢慢上了热搜,今天过后,这个某种意义上来讲很贴切的称呼怕是要彻底出圈了。 关上手机,花潮拿了瓶风油精闻了一下,清凉的问道顺着鼻孔钻进了脑门,他隐隐作痛的脑壳终于好了一点。 此刻不禁唉声叹气,想着要是他重回这个世界的时间再早上一些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坚决不会抢木沐的综艺,和谢闻在综艺上拉瓜! 现在这个局面真是骑虎难下。 特别是谢闻的性格那么强势而自己又这么的怂,不在使坏坑人的时候完全不是谢闻的对手。 他的性格就适合在背后阴人。 花潮细细的想了想,发觉在现实世界里的他很少有和别人正面刚的时候,一向都是暗搓搓的下黑手。 在做任务的时候要浪上一些,但面对数据洪流还是会选择在背后默默扎刀,每一次扎刀都十分成功,充分证实了老阴比们有多么可怕。 但关键是他现在不想给谢闻扎刀啊! 他倒是很想在主系统背后狠狠扎上几个阴刀。 这一堆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没解决,此时再看sunshine这个男团里的男婊塑料情就特别没意思了。 一个个都在这蹦跶啥呢! 他为什么要给他们眼神? 花潮心情特别烦躁,索性就特别任性的违约了,今天也是不想营业的一天呢。 他说走就走不带半点含糊,当着镜头的面就拖着行李箱出来了,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呆呆的站在一旁,大家都懵逼了。 他的队友们一个个的也懵逼了。 这综艺刚刚开始拍,最红的一个流量就撂挑子不干了,那综艺的收视率拿什么保证? 邹希? 木沐? 他们俩个加在一起也没有花潮一半的流量大啊! 导演和其他的工作人员软的硬的说了一大堆,但花潮软硬不吃,他在心里面想道:本就是一个虚拟世界,一切都是代码,谁会在海市蜃楼里辛苦打拼,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那我还搞那么多幺蛾子干嘛? 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工作? 每个世界赚下的钱也带不走,而且世界不一样钱币也不能通用。 那我忙碌什么呢? 花潮非常潇洒的拖着行李箱走了。 他愉快的回到了西渡,直接给谢闻打了电话,特别直白了当的说道:“把违约金替我付了吧,我不想拍那个团综了。” 那综艺是他还没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签的。 他一开始只是抱着一点体验生活的想法,没想到这个剧组的剪辑对他充满恶意。 他在综艺中的形象被无限妖魔化,在当时掀起了好大一片的腥风血雨,路人缘直线下降,光是公关费用就花了近千万。 现在再回到这个世界,想体验的都体验完了,花潮觉得拍这东西简直得不偿失,这简直就是扶贫,白白给快要凉的男团送热度。 谢闻在电话里说道:“我现在养着你,违约金当然会替你付,这几天有没有想好干什么。” 花潮的头上压着主系统这么一座大山,一时间觉得一切都可有可无,于是热情不高的说道:“我还没想好,暂时歇一段时间吧。” 花潮意兴阑珊的挂了电话。 谢闻皱着眉放下手机,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通话记录。 花潮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团综不愿意拍,也不想拍电影谈代言,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似的。 可见花潮还是不愿意跟他,还在试图挣扎着和他划清界限。 谢闻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谢闻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可他就是没办法放下他。 他偏要强求。 一想到余下的生命里没有花潮,或者花潮跟别的什么人在一起,谢闻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能把自己逼到发疯。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如果花潮一辈子都无法爱上他,他也要用尽手段把花潮留在身边。 化妆师给谢闻补妆时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拿着化妆刷的手都有点颤抖。 导演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于是拍了一条后问谢闻:“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拍,你的情绪绷的太紧了。” 谢闻摇头,淡然的说道:“苏导放心,我能控制住自己。” 接下来的戏谢闻一直控制的很好,没把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带到戏里面去。 可是出了戏回到家,打开门看到的是一片黑暗的屋子,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闷又死寂。 谢闻的胸口沉甸甸的,几乎感到自己不能呼吸。 那个小鬼又走了吗? 又趁着他不注意想偷偷离开他的身边吗? 谢闻的手指有些脱力,他像一只处于疯狂边缘的野兽,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着,连续按了三次才按亮灯光开关。 水晶吊灯一亮,屋子里的黑暗褪去,谢闻这才看见沙发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花潮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的正熟,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那张比女明星还要小上一些的脸睡的红扑扑的,脸上稚气未退,脸颊饱满柔软,看上去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谢闻慢慢呼出一口气,看见少年那一刻他的心中倏地平静下来,负面暴戾的情绪如退潮的海水,心中有些淡淡的欣喜弥漫开来。 他看花潮睡的正熟,于是又伸手把灯关了。 屋子仍然是黑暗的,却没有方才那样死寂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丝温柔的静谧。 谢闻放轻动作走上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捋着花潮的头发,花潮的头发蓬松柔软,发量又多,摸上去手感很好,有种摸着小动物脑袋的感觉。 谢闻的手指拂过发丝,他的心无端有些痒,着魔似的低下头亲了亲花潮的发顶。 亲完后又笑自己有点纯情,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小心翼翼过。 可转眼一想花潮这小家伙刚过完生日,自己足足比他大了9岁,可不就是要小心翼翼的把人捧在手心里吗。 现在这年纪小就这么不好拿捏,也许长大后翅膀硬了,真的会变成一朵食人花,吸干他的血之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他。 花潮的脖子动了动,眉头微微蹙起,估计是没有枕头睡的有点难受。 谢闻动作轻柔的把花潮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红扑扑的脸在他大腿上蹭了蹭,找了舒服的姿势,脸朝着谢闻的衬衫下摆睡了。 他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呼出的气息暖烘烘的谢闻感觉的心变得很温柔很安静,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惊醒花潮,打破此刻的温柔与静谧。 其实他很想和花潮亲热,但总觉的花潮这个年纪正是青春蓬勃纯白如纸的年纪。 如果花潮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能笑到天上去,按照这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速,他少说也活了四百多年,早就一名资深老司机。 —— 什么车都开的动。 谢闻母胎单身,清心寡欲了很多年,没想到初次谈恋爱就一发不可收拾,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还要努力克制。 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啊…… 睡着的花潮不知道他的痛苦,他枕在谢闻的大腿上,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归云山,仙雾渺渺的观星台上,他的师尊正在观星台上观星。 他就枕在师尊的腿上,听着师尊讲着二十八星宿,讲大道不易,天道无常。 他又梦见谢闻,总爱用那双隐隐泛着蓝的眼睛看着他,无论什么时刻,只要他一转头,就能看到谢闻如影随形的眸光,然后嘴角微翘的喊他弟弟。 他又梦见主系统那个狗东西,总是非常强硬的夺取控制权,操纵他的身体针对谢闻。 他明明跟主系统说过有更好的方法让谢闻身败名裂。 他不是没有心软过。 可是最终,谢闻热爱的一切都被他毁掉了。 韩嵩屿对他说过:“你的力量非常渺小,假如把主系统和数据洪流比作一片海域,你就是海域里微不足道的一滴水滴,所以你会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刻,更无需在这样的时刻里自责。” 花潮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谢闻,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谢闻的大腿上,谢闻的手捧住了花潮的脸,把他刚抬起的头又摁回了大腿上。 谢闻眼眸深沉的看着,哑着嗓子说道:“弟弟,想睡的话可以再睡一会。” 花潮:“......”,好吧,他最终还是别扭的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弟弟面如桃花,眼神闪躲,却还一本正经在那里装作镇静的样子,显然是一种害怕和难为情的表现。 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他,不喜欢跟他在一起,也不喜欢亲近他。 谢闻的眼神暗了暗,还是揉了揉花潮那一头小卷毛。 花潮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师尊,不知道他在雷劫下灰飞烟灭后师尊要怎么办。 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师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可是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背景下还是让花潮产生一种分裂的感觉。 他很想师尊,也很喜欢谢闻 。 但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攻略对象,天天愁的茶饭不思。 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生路呢,还是就这样没有漫步目的在各个世界里穿行。 他想着想着眼眶就湿了,谢闻亲吻同的动作也顿住了。 一片沉默中,谢闻艰涩的开口:“和我在一起就那么勉强么?” 花潮感觉他这话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真心实意的答道:“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但是他红着眼眶,眼里都是红血丝,显的这句真心实意的话格外没有说服力。 他知道自己有病,也怕吓到得之不易的心上人。 他以前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治病的药,没想到却是一味致命的毒,反而让他越病越深了。 第33章 拉瓜七 拉瓜七 《青春不散场》这个团综基本是凉凉了,花潮离开综艺带走了一半的热度,其他队友的综艺感很差劲,很多梗都接不上,也没有制造出什么亮点和话题, 这节目自打播出后收视率就一路下滑,远远没有一周目那样爆火的程度。 而离开团综独自美丽的花潮参演了影帝谢闻的新电影,在里面饰演一个出场不多但非常重要的角色。 谢闻是绝对的顶流,随便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上微博热搜,电影的路透图宣传图不断被剧组和营销号放出来,花潮也被夹带在热搜里,一点都不缺热度。 sunshine的其他成员都快眼红死了。 花潮在《朝闻歌》里饰演一位羽化的仙人,电影虽然没多少镜头,但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花潮毕业于燕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但因为被人刻意打压没接过什么正经的角色,虽然在这个小世界里的人生又重来了一次,但他对待这个角色依旧十分认真。 《朝闻歌》的故事数据取材于现实世界的文学作品,因为现代世界里每一个看过《悟空传》的读者对剧本里的情节都不会陌生。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 就连断句都一模一样。 谢闻会接这个本子或许是因为这个故事触动了他的内心,让他发现自己心中深藏的想法。 当年花潮读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现在再读一次却读出了无尽的孤独。 今天拍的是花潮的戏份,一周目时他就完成的很好,重来一次只会更加顺利。 这是一个相当于紫霞仙子的角色,只是人设和情节都作出了相应的改变,和主角之间的爱情也变成了夹杂着淡淡基情的友情。 镜头对准花潮,白衣如雪的仙人正在看天上的彩霞。 彩霞是没有的,只有一整片的绿幕。 但花潮在归云待了那么长时间,演起仙人简直仙人本仙,别说让他演什么看彩霞,就算让他当场论道,他也能分分钟就能吐出五百万字的巨著来。 简单到都不用什么表演技巧。 他一站在那,周围就好似笼罩了一层淡淡光芒,人们的脑中都是浮动的云雾和他脸上浅浅的笑容。演技里最难的就是气质,因为这是一种无形的东西,不是一个好扮相好特效就能解决的问题。 原本苏导还对花潮这个走后门进来的演员不太满意,心想谢闻这样的人物也英雄难过美人关,怕是要糟蹋了这个蛮重要的角色。 没想到谢影帝就是谢影帝,新找的小男友演技也这么高。 还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小男友招进了自己的剧组。 苏导都快感动哭了。 而且花潮拍一条过一条,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苏导震惊了,喊了卡之后就问花潮之前有没有演过戏。 花潮对他笑了:“当然没有啦。” 苏导:“那你这是天才啊!” 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你最近行程满么,那要不咱再加几条?” 这个角色不好演,苏导物色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演员,演技好的长相不合乎仙人的标准,长得稍微过得去的演技一塌糊涂,所以这个角色露脸很少。 眼下意外的碰到了合适的人,苏导的心情激动无比。 花潮点头,笑着说:“我完全没问题啊。” 赶紧趁这个时候多赚点钱,为离开谢闻早做准备。 花潮脑子里正琢磨着怎么跑路,谢闻已经带着助理来到他旁边,把手里拿着的小风扇放在花潮的脸旁。 戏棚里温度很高,几场戏下来花潮的戏服都快湿透了。 “我从来不知道弟弟的演技这么好。” 谢闻脸上有欣赏,也有赞许,但更多的是探究。 花潮知道自己表现的太纯熟了,苏导以为谢闻在私下里给他开过小灶,所以没有过多怀疑。 但谢闻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花潮想了想,说道:“我以前上过表演课。” 谢闻笑了:“但我感觉弟弟像是科班出身的。” 这也太敏锐了吧。 花潮抢过小风扇,一边对着脸上吹风一边大有深意的说道:“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的,你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如果你多留意一些,就会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这个世界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谢闻看着花潮,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真巧,我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你这番言论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弯了弯,眼角下那颗泪痣也跟着动了动,明明是一个笑容,脸上却掠过一片阴影。 导演在旁边喊了一声谢闻,谢闻揉了揉花潮的脸,往他手里塞了颗薄荷糖,甩着宽大的戏服袖子步履雍容的走了。 他的背影和闻寄语一模一样。 花潮心里的难过劲又上来了。 他那颗不锈钢的心又开始难受,要不说谈恋爱这玩意让人上头呢。 今天的戏份拍完,花潮拿着小风扇离开了剧组。 坐在保姆车上休息的时候他打开了手机,不断用键盘打着两个字母。 t.w 这是签订复活合约时甲方的落款,每个世界里签订过复活合约的穿越者们都会认得这两个字母。 在粉丝数四千万的微博上发出这两个字母,得到帮助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到底要不要发呢,他以前没有公开求助过,无法预料到公开求助的后果。 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像韩嵩屿和谭瑞谦那样对他抱有善意又技术高超。 花潮脑壳有点疼,但那两个字母到底没有发到微博上去。 花潮不习惯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会打乱他的节奏,让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回到谢闻的别墅后又收拾了半天,花潮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还是忍不住在自己的微博小号上发了t.w求助。 小号三千多个粉,基本上没什么卵用,也就图个心理安慰。 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条微博发出的三小时后,花潮居然得到了来自穿越者的回复。 穿越者给他的回复是一个穿越者之间共用的链接,点开后输入相应的密码就可以得到穿越者的回复。 只要输错一次链接就会失效。 每一个穿越者都不会输错密码。 因为这个共用的密码是——复活。 花潮点开链接,在输入框里输入复活。 一行白色的字在纯黑色的背景下显示出来。 “此条消息为t.w的自动回复:所有穿越者注意,所有复活通道都被关闭,穿越者交流论坛的链接隐藏在屏幕左下方,请连续点击三次。” 花潮连续点击三次,进入了穿越者交流论坛,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论坛,大量穿越者纷纷发帖求助。 都是关于复活通道被关闭的事。 2楼:“你们知道有一个世界被数据洪流打破了吗?我就是在那个世界里做任务,结果那个世界里的十八重天全被数据洪流打碎了,当时地动山摇,本人差点宕机,我的系统直接和我失联了,好在数据库里的资源还能用,要不然我真的哭死。” 3楼:“得到消息说数据洪流攻击了主系统,造成主系统的一条控制线全面瘫痪。” 5楼:“有技术大佬追踪那团数据洪流了么?在那个世界的穿越者们回答一下。” 12楼:“有两位不怕死的大佬追踪数据洪流去了,我写下的追踪程序刚靠近那团数据洪流就被摧毁了。” 13楼:“居然有大佬能追踪数据洪流,防御程序得多强才能在数据风暴里活下来。” 14楼:“有人知道数据洪流在那个世界是什么身份么?” ...... 23楼:“虽然同在一个世界,但一般的穿越者很难接触到那个层次吧,我在一个世界里待了五百年,连攻略对象长啥样都不知道。” 24楼:“这题我会,那个数据洪流是一位仙尊,死了徒弟后就打破世界,直接破壁了卧槽!我在那个世界是个魔修,天上下的雨把我们最底下的十八重域都淹了,我感觉用数据洪流形容他都算是在侮辱他,那感觉不是洪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洪流,那是宇宙大爆/炸。” ....... 29楼:“有人试图追踪那个小徒弟的痕迹么?” ...... 37楼:“已经有人写了追踪器,如果那个小徒弟的程序没被摧毁的话,那这是一个夺取身体接近数据洪流的好时机。” 38楼:“如果那个小徒弟也是穿越者的话就更容易了,我们的核心代码就那么一段,其他代码都很相似,植入会很容易。” 39楼:“这种程序不是被主系统禁止的吗?” 40楼:“有一条控制线瘫痪了,脱离那条控制线的穿越者没了系统约束,会技术的大佬就会写出禁挂,既然数据洪流可以打破主系统一条控制线,那就可以证明他可以打破其他的控制线,现在复活链接关闭,说不定主系统已经失去了复活链接的掌控权,很有可能有关复活链接的控制线就在数据洪流的手里。” 41楼:“那主系统要下狠手了,复活链接的关闭跟主系统与数据洪流的斗争有关么?” 43楼:“下狠手也没用,拥有复活链接的人就是一个不死的程序,即使死去,也会重生。” 第34章 拉瓜八 拉瓜八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后,花潮接到了一个电话。 “漂亮弟弟好呀~” 潮气蓬勃青春焕发的声音,让人想到清晨的阳光和草叶上的露珠。 花潮会心一笑,有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果然是你和谭学长,我就知道能够追踪数据洪流的人一定是你们两个。” 韩嵩屿嘻嘻笑道:“都是小意思啦,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耶,收入应该十分不错吧。” 花潮说道:“还行吧,刚拍完一个电影,手里还有点积蓄。” 韩嵩屿扭捏起来:“咳咳,那个...漂亮弟弟能不能借我点钱。” 花潮一愣:“你想要多少?500万以内都是没有问题的。” 韩嵩屿道:“够了够了,我们也就借个十几万,在数据乱流里飘了很久,刚来这个世界,所以借点钱应急,谢谢你啦漂亮弟弟,我的银行卡号是xxxxx” 花潮记下卡号,又问道:“你和谭学长能写出解开职业限制的外挂吗?” 韩嵩屿:“这个很麻烦,不过可以解决。” 花潮放下心来。 他挂了电话从院子里走回屋来,谢闻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烟蓝色丝绸睡袍大敞着,露出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两条修长有力的大腿交叠,有着明目张胆的性感和从容,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铺面而来。 谢闻这个人气势很强,侵略感十足,哪怕安安静静的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如果限制解除,他和谢闻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 花潮走上前,笑着抽走谢闻手里的剧本,谢闻抱住他,花潮坐在他的大腿上,脸上微微带笑,桃花眼潋滟生光,眼角下陷微勾,微微一眯眼就把谢闻的心勾起来了。 谢闻心里高兴,抱着花潮亲了又亲,又忍不住捏着花潮的耳朵,气息不稳的说道:“又想和弟弟做些不好的事。” 花潮捧住谢闻的脸非常主动的亲了下去。 一直对他很抗拒的弟弟突然间这样主动,这让谢闻感到特别的幸福。 谢闻很动情:“你终于想通了,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吗?” 花潮没说话,只是一边亲他一边微微摇头。谢闻也不太在乎,只要使用些手段把人绑在身边就好,娱乐圈都是名和利,来钱来的那么容易,没有人会不动心。 人在欲/望的驱使下会做出许多突破下限的事情。 现在他喜欢的弟弟不就放下身段主动讨好他了吗。 给他哪个资源合适呢,要不要逐渐退出荧幕转到幕后专门捧弟弟,让两人的利益结合的更紧密,紧紧的绑在一起再难分开。 他要一点点把盯上的猎物蚕食掉,他要用细密的蛛丝包裹住猎物的四肢,缠的它密不透风,让它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又是纵/欲过度的一夜,哪怕花潮是上面那个也被谢闻折腾的腰酸背痛。 影帝特别不知道收敛,特别是在床事方面。 《朝闻歌》临近杀青,热度炒的火热,官博下放出了花潮新的剧照。 白衣少年举着一把木剑,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只含情的桃花眼和半边微翘的嘴唇。 虽然只是一张露了半张脸的剧照,可是一看见那只含情的眼,心里就绵软潮湿,仿佛有嫩芽在抽条,扑簌簌开出一朵柔嫩的花。 如此灵动鲜活,姿容绝世,惊呆了一堆原著党。 “这就是书中含笑羽化仙人啊!” “本原著粉一直以为羽蓝烟没有人能演绎出来!”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弟弟如此的惊才绝艳呢???” “楼上是什么眼神,弟弟的颜在三晒里一向是一骑绝尘!!超级精致的好不好!” “啊啊啊原本以为花潮只是来凑数的,不成想这么惊艳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真是惊艳了主角邢歌一生的神仙!!!!” 有赞美就有诋毁,唱衰的人也不少。 “一个男团出身的人有什么演技啊?” “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么,当初投票的时候就有不少猫腻吧。” “剧组也真够恶心的,不就是闻花cp很火么,连这样的大制作也要卖腐炒热度,真是令人作呕。” “呵呵,某吸血花从来都是这样的作风,雁过无痕,拔的都是别人的毛,吸的都是别人的血,在综艺里拉着我们谢影帝炒热度,也就谢影帝看他年纪小略微给他点好脸色。” 外界的风言风语很难撼动花潮的心脏,韩嵩屿和谭瑞谦追踪数据洪流来到了西渡,趁着谢闻去剧组拍戏,花潮全副武装的来到了两人的住处。 韩嵩屿拿着类似扫描仪的玩意把花潮全身上下扫了一遍,一行行代码出现在淡蓝色的光幕上,谭瑞谦在虚拟键盘上敲敲打打。 韩嵩屿拄着下巴在一旁看着。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光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漂亮弟弟的程序代码有点变化?” 花潮:“有什么变化?” 韩嵩屿:“总体来说你变得更加复杂了。” 谭瑞谦在一旁说道:“你的数据库又丰富了。” 花潮说道:“我们这些程序都可以自动升级的吧?” 韩嵩屿点头:“当然能,不过你这数据库简直翻了一倍,奇怪的代码又增加了。” 谭瑞谦耸肩:“小学弟别看我,我也搞不懂那些奇怪的代码是干什么的,估计是系统冗余,我好想写个清理程序给漂亮弟弟清理一下。” 听着怪令人胆寒的。 花潮连忙摆手:“不不不,暂时不用了,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两位帮忙的。” 这个外挂很复杂,韩嵩屿和谭瑞谦两人轮流搞了七个小时也只能写完了一小部分。 他们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就算每天工作七小时,把这个外挂全部弄完也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 还要等半个月,花潮心里有点急。 花潮回到别墅时谢闻正一脸阴沉的坐在客厅里等他。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我从上午十点钟就开始等弟弟,弟弟去哪了?一天都没回家。” 花潮早有准备,他拎着大包小包,一股脑的将这些袋子堆在客厅的茶几上,很从容的说道:“你看,我逛了一天的街。” 谢闻阴恻恻的说道:“弟弟的手机怎么关机了,我给弟弟打了四十二通电话。” 看,这就是控制狂魔。 正常人和这种人在一起生活会非常窒息。 花潮掏出手机,随意的看了一眼,语气很自然的说道:“走的时候忘记充电了,身上也没带充电的东西。” 谢闻做了一个深呼吸,声音很低沉:“我希望弟弟可以二十四小时保持电话畅通,这也是你的工作需要不是么?” 花潮放下手机:“这次只是意外,你非要这样小题大作吗?”谢闻显而易见的愤怒了。 他冷笑一声,指着自己:“呵,我小题大做,你怎么不说说你去了哪里?” 花潮盯着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以非常笃定的语气慢慢悠悠的说道: “有事情超出你的掌控,所以你生气了,我的手机关机显然不是主要原因,以你的脾气不会在乎我去了哪里,而是去了你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你应该派了人跟踪我,而我恰好躲开了那些跟踪,所以你觉得超出了你的掌控,才这么生气。” 谢闻的瞳孔微微放大。 花潮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样子的数据洪流格外有趣。 他轻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小得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谢闻罕见的哑口无言,用沉重又压抑的目光看他。 “原来弟弟这么聪明。” 花潮胆子特别肥,笑眯眯的说道:“哥哥 现在肯定很生气,不过弟弟现在也很生气,你说到底是哥哥哄弟弟,还是弟弟哄哥哥呢?” 谢闻嘴唇微动,眼神闪了一下,旋即微微笑着,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他声音微哑,沉声说道:“自然是哥哥哄弟弟。” 花潮长腿一迈,大刺刺的坐在谢闻腿上,两只手非常嚣张的捏上了谢闻的脸。 谢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下子被他捏到变形。 花潮恶劣的笑着,一脸嚣张:“当弟弟的也是有脾气的,你现在跟我道歉,保证你以后不会派人跟着我。” 谢闻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花潮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扯,冷笑:“男人不能说不行!” 谢闻:“......” 兔崽子蹬鼻子上脸,想他谢闻何时被人这样拿捏过。 谢闻心里有点气:“弟弟最好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无忌惮。” 花潮也笑了,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很欠揍的说道:“我就肆无忌惮,有本事你就把我赶出去啊,只要你发话,我马上收拾东西,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谢闻怒道:“你敢!” 花潮冷笑:“有本事你别对我使绊子,别用你的权势逼我低头啊!你看我走不走!” 谢闻双眸怒视着花潮,嘴唇开合了几次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两人对视,谁也不想让。 对着花潮毫不相让的眼神,还是谢闻最先移开目光。 花潮揪着谢闻的耳朵,咄咄逼人:“说你保证不让人监视我!而且赶紧跟我道歉!” 谢闻呼出一口气,搂住的花潮的腰开始服软:“道歉可以,其他的不行。” 花潮冷笑:“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现在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花潮扬起下巴:“你今晚睡沙发吧!” 第35章 拉瓜九 拉瓜九 花潮如愿以偿的住进了卧室,一个人逍遥肆意的躺在大床上,他和他的肾一起发出了愉悦的叹息。 不用交粮的一天就是这么的美好,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了,莫名有种藏私房钱的愉快感觉。 卧室很大,床头边还有一个造型前卫的微型冰箱,从左下角的签名来看,这个小冰箱估计是私人定制款。 花潮打开小冰箱,冰箱里是一排各个口味的气泡水,气泡水是每个艺人必备的减肥神器,想吃东西时就喝下一口,会有很强的饱腹感。 花潮拿出一罐海盐味的,坐在落地窗边喝了起来。 卧室的门早就被花潮反锁,如果竖着耳朵仔细在门边听上一阵,就会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花潮一边喝着气泡水一边在落地窗前欣赏西渡的夜景,门外徘徊的脚步声重了一些,寂静的屋里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放在圆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出现在通知栏。 “弟弟,开门。” 花潮乐了。 “弟弟,不开门。” 谢闻还顾及着面子,没有站在门外大呼小叫,采取发送消息这样委婉的方式,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会大呼小叫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而阴沉的。 卧室门外,谢闻拿着手机倚在门上,脸色颇为无奈。 平时看着很乖一弟弟,发起小脾气来也够要人命的。 谢闻看了一眼卧室大门,终于还是悻悻的走回客厅,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在沙发上。 他的沙发自然也很舒服,但一个人睡就差了点意思,谢闻的手臂不自然的屈起,没有漂亮弟弟的腰可以搂,总觉得臂弯空落落的。 透过客厅的窗户,可以看见卧室里熄了灯,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四分,那小崽子睡的比较早,估计现在正跟个螃蟹似的在大床上躺着。 那小家伙肯定把被子蹬的乱七八糟,或者骑着被子把脸埋在被子里,两只膝盖泛粉的雪白大腿交缠着烟青色的缎面被子,那头微卷的头发必然也被蹭的凌乱。 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孩这样戏弄,谢闻居然也气不起来,反而越想越痒,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恨不得死死握住搔刮他的那只猫爪子,在粉粉的肉垫上狠狠咬一口。 弟弟使小性子,当哥哥的总要宠着他。 谢闻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拿起手机给花潮发消息。 “弟弟晚安。” 微信提示音响起,花潮看着谢闻给他发送的晚安消息扬起了眉毛, 呵呵! 还想睡觉? 老子今晚绝不能让你好过! 花潮深吸一口气,打开网页找出一篇带了点特殊颜色的文章酝酿了一下感觉。 18岁的身体就是这么容易躁动。 待感觉上来时花潮拿起手机给谢闻发送了一段语音。 谢闻已经回了次卧歇着,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急色的人,想要克制时很轻易就能克制住,况且来日方长,也不是差这一天就活不了。 耳边响起微信提示音,谢闻看见是花潮发来的还有点意外。 等他点开那段语音后...... 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把我赶出卧室让我睡沙发,结果你一个人在卧室里手动解决还给我发这么火辣的语音? 谢闻咬牙切齿,真想把那小兔崽子的屁股尖打肿! 语音又放了一遍,谢闻是不可能睡得着了。 特别煎熬的在床上躺了十分钟,谢闻一脸焦躁,告诉自己要忍住,绝不能着了那小兔崽子的道。 叮咚!又是一条消息。 谢闻再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点开,不要理那一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可是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先大脑一步点开了语音。 那要人命的声音里带着喘,抑扬顿挫的:“闻哥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谢闻脑子嗡的一声,猛地掀开被子走出次卧狠狠的敲了一下主卧的门。 站在主卧门外,卧室里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几乎可以想象到里面活色生香的场景。 谢闻站在门外狠狠磨牙,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狼狈。 叮咚! 微信又收到一条消息。 “闻哥我好想你qaq” 这条不是语音,却比语音更刺激,谢闻头皮一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终于忍不住踹门,在门外低吼:“小兔崽子你别嚣张,有种你开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拔高了调的、千回百转的声音。 叮咚!微信又收到一条消息: “噫!” “真的么?” “怎么办~” “真的特别想被闻哥哥狠狠的收拾呢qaq” 谢闻:“......草!” 他感觉自己快被这刚成年的小孩整疯了。 谢闻捂住额头,被花潮的一番操作刺激的连眼角都红了。 他双手在屏幕上飞速打字,手指挥舞成一片残影:“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就不开就不开就不开就不开就不开就不开就不开!!!!!!” 谢闻:“......草!” 妈的这小兔崽子简直要上天! 谢闻转头奔去冰箱拧开一瓶冰水往肚子里灌。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别提有多么酸爽,算一算也有很多年没这样狼狈过了,没想到这次栽了个彻彻底底。 谢闻抹了一把脸,一瓶冰水下了肚,好胜心也没那么强烈了,竟然开始埋怨自己。 让你好面子!现在看不着吃不着难受了吧! 也不知道屋里那小妖精要作妖到什么时候,搞不好今晚别想睡了。 屋里屋外,两人都很亢奋,明明什么都没做,连彼此的衣角都没摸着,却都亢奋到凌晨两点才睡觉。 谢闻睡过去之前还在想:真的是好多年没这么刺激过了。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让花潮也受了点罪,但他留了个心眼,知道谢闻这种人绝对不会容忍他这种挑衅,肯定会连本带利把吃的亏讨回来。 所以他很明智的定了个早晨五点的闹钟,决定夺取先机趁着谢闻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 五点闹钟响,花潮睁开眼,跟做贼似的关掉闹钟,换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卧室门。 门一开—— 穿戴整齐的谢闻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外,对着呆滞的花潮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颗森白的獠牙。 “早啊,弟弟。” “哥哥来收拾你了!” 花潮一声破音的尖叫,下一秒天旋地转被谢闻猛地抗在了肩上。 “啊啊啊啊救命啊!” 谢闻森然冷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自求多福吧弟弟!” ...... 花潮是扶着腰一路走到韩嵩屿和谭瑞谦那的。 韩嵩屿问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花潮哑着嗓子:“运动量太大,被榨干了。” 谭瑞谦给他倒了一杯水:“漂亮弟弟的嗓子也哑了。” 花潮:“喊劈了。” 韩嵩屿抖了一下:“妈耶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午夜凶0?” 谭瑞谦探出头:“总感觉小学弟在影射我。” 韩嵩屿幽幽说道:“学长我的袜子又少了一只。” 花潮低头一看,发现韩嵩屿脚上穿着两只不同的袜子,一只是白色印着圣诞树的浅口袜子,一只是白色长筒运动袜。 大概是谭瑞谦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花潮默默的喝了一口水,看着这对情侣打情骂俏。 今天的任务量依然很大,谭瑞谦坐在一旁写外挂,韩嵩屿满屋子找袜子,跟花潮抱怨自从跟学长在一起后他的袜子就没有成双成对过。 这两人浑身上下透着老夫老妻的气息,相处自然又默契,一看就是特别相爱的伴侣。 处在诡谲的虚拟世界里,有相爱的人陪伴身边,一起写代码,一起追踪数据洪流,一起熬着没有尽头的岁月,算是不幸中最大的幸运了。 他们两个又轮流写了七小时,完全没有疲惫的迹象。 韩嵩屿解释道:“我们身上有抗疲劳的外挂,但有关专注力的外挂还没写出来,所以写两个小时还是要休息一下,漂亮弟弟也会写程序吧。” 花潮点头:“穿越者多少都会一点,我也就写个防御程序,跟你们比还是差远了,像这种突破职业限制的外挂我就没办法写出来。” 有些成就靠努力就可以获得,但有些成就没有天赋是无法做到的。 谭瑞谦和韩嵩屿都是天才,花潮就算学习一百年的编程也比不上他们。 花潮的天赋是表演,天生拥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和感染力,只要他开始表演,就没有他骗不了的人,大概这就是数据洪流一次又一次栽到他手上的原因。 七个小时后,韩嵩屿和谭瑞谦齐齐瘫倒。 “我的程序告诉我不能再运转下去了。” “运算量太大,我们配置不够,硬抗的我们伤不起,漂亮弟弟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要不要再加点钱?” 花潮忍俊不禁:“当然。” 韩嵩屿哀嚎:“为什么每一个世界里漂亮弟弟都这么有钱?” 花潮笑了:“可能是因为现实世界里比较穷,所以虚拟世界里补回来了,以你们两个的才华,在世界里掀起一场技术革/命大把大把的捞/钱不算很难吧。” 谭瑞谦耸肩:“你高看我们了,能营造出这个世界的技术才是真正的技术革/命,我们顶多是这场革/命里的炮灰罢了。” 今天的任务量完成,花潮悠哉悠哉的回到了谢闻的别墅,谢闻正在厨房里炒菜,两人‘争吵’一番后各自让步,谢闻不再派人监视,花潮也会保证在晚上六点之前回来。 屋子里的饭香味很浓,系着围裙的谢影帝也很帅,十分的岁月静好,花潮进厨房里帮忙洗菜,他倒好了洗菜的盐,抬头时看见了料理台上的刀具。 他体内忽然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他很想拿起刀具砍向谢闻。 第36章 拉瓜十 拉瓜十 那种感觉只是很短暂的出现了一会,却让花潮感到毛骨悚然。 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最终还是跟谢闻说了要离开的事。 谢闻表面上拖着一副不咸不淡的调子答应了,转头却把别墅的大门锁了起来。 他以一种坚定到可怕的耐心和花潮耗着,花潮也拿出超乎寻常的耐心和他冷战。 明明前几天还柔情蜜意,突然间就急转直下,气氛变得压抑又凝滞,呼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冷,呛的人肺腑疼痛。 早晨五点,花潮准时起床,在上个世界里养成的作息依旧没有改变,也算是那个虚拟的世界在他身上留下的一点痕迹。 谢闻正在做早餐,见花潮从卧室里出来不由得目光阴沉的看了他一眼,却又默不作声的往餐桌上放了一份符合花潮口味的早餐。 花潮视而不见,打开冰箱找了袋牛奶走了,他能感到有两道视线紧紧黏在他身后,带着强烈的情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与恋人冷战向来是花潮最讨厌的行为,他特别讨厌冷战,眼下却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式逼谢闻低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主系统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这表示距离谢闻越近就会给谢闻带来危险,这几天花潮都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因为稍不注意他就会拿起尖锐的物品琢磨如何将谢闻置于死地。 这种感觉和主系统控制他身体的时候不一样,花潮猜想也许是主系统在他的程序了植入了某种程序,连韩嵩屿和谭瑞谦这样的大神也发现不了。 冷战三天后,别墅里的存粮告罄,看着谢闻迟迟不松口的样子,花潮只好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把手背在身后问他:“你打算就这么和我耗着吗?” 谢闻阴恻恻的说道:“不然呢,到嘴的鸭子总不能让他飞了吧?我有的是耐心,我会这样一直和你耗着,反正我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花潮默然无语,心情复杂。 晚上谢闻又做了一桌子的菜,独自坐在桌前吃着,对面的座位放了一副碗筷,明显是等着花潮来。 他端着碗,半垂着眼,眼角下那颗泪痣嵌在苍白的皮肤上,突然有些脆弱的味道。 花潮怕自己心软,干脆锁了门躺在床上,以睡眠代替进食。他在半夜突然醒来,猛然发现自己里拿着玻璃杯碎片,另一只手正在拧开门锁。 花潮毛骨悚然的低下头,地上是玻璃杯碎片,他手中拿的碎片非常尖利,如果力道得当,足以刺穿一个人的动脉。 花潮猛地甩手想要丢开那道碎片,然而却不受控制的割向了自己的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后手腕上顿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哗啦啦的从口子里往外涌出来。 他一声卧槽,赶紧丢了碎片,拿起一旁的枕巾把手腕包裹起来。 花潮立即拿起手机吧准备拨打120,奈何刚举起手机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脱力,整个人无力的跌倒在床上,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更别提拿起手机呼救。 一道伤口不至于把他弄成这样无力的状态,他早就发觉自己在上个世界的雷劫里受了损伤,也许在他反抗的时候主系统不知不觉在他的程序里植入了其他程序。 花潮心里依旧很冷静,在体力飞速流失的情况下他迅速启动了休眠选项保存体力,随即陷入黑暗沉沉睡去。 程序休眠时是不会做梦的。 但黑暗来临之际花潮却看到了一堵长满青苔的墙,墙是红色的石砖砌成的,上面用粉笔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一个穿着蓝色半袖的小孩站在砖墙前,拿着粉笔在上面画着笑脸。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似的,花潮站在‘玻璃’外,一眼就认出那小孩正是年幼的自己。 那堵墙正是香山孤儿院的后墙,后墙有个大铁门,记忆中那扇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乍一见到年幼的自己花潮有点惊讶,还有点开心,不是谁都这样奇妙的体验,可以从另一个视角观察年幼的自己。 穿着蓝色半袖的孩子面对墙壁,一双细瘦的小腿从蓝色短裤里露出来,小腿上还有几个蚊虫叮咬的红包。 他抬着细瘦的手臂在墙上画了一只兔子,又在兔子旁画了一把刀,紧接着他拿着红色粉笔在兔子身上划出一道道斜线。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可能不会明白这小孩在干什么,可是花潮一瞬间就明白了,年幼的他想象自己正在拿着刀肢解一只小兔子。 花潮小时候很渴望虐待小动物,但他总能很好的克制住,经常拿着粉笔在孤儿院后墙上画这种涂鸦。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五岁左右,即使这么大了还经常在梦中尿床。花潮回忆了一下,他尿床的毛病直到10岁之后才完全消失, 年幼的小孩转过头,他有一头小卷毛,脸只有巴掌大,面孔精致漂亮 ——如果忽略他的兔唇,这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幼童。 站在‘玻璃’旁暗中观察的花潮下意识的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中变成了现在这样完美的形状,但童年的阴影还是在他心里开始蔓延。 与电视报纸上的报道不一样,其实孤儿院的孩子大多都有残缺,有的又聋又哑,有的智力残缺,有的患有某种先天疾病,有的天生畸形。 正常又健康的孩子是抢手货,早就被不错的家庭的领走,在孤儿院做工的也是那几位年长的阿姨,面容也都很冷淡。 有时候会有一群光鲜亮丽的年轻人造访这个孤儿院,他们会带来一些糖果分给这些孩子,然后拿着相机照几张照片就走了。 花潮是在10岁那年被领养的,领养他的人家很多有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有钱,而是住着大别墅,车库里停着好几辆车那种。 那户人家已经有一个儿子,这次来孤儿院原本是想领养一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看中了花潮。 花潮看着年幼的自己,那个小孩拿着粉笔走远了,脑后的卷毛一翘一翘的。 尿床、纵火、虐待小动物,这是大部分连环杀人犯在童年时具有的特征。 虐待小动物这种事花潮没有做过,他都是在心里想一想,后天的教育和优渥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他这种心理。 花潮笑了笑,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比长大后的自己有趣多了。他的脸贴近玻璃,脸上微微的热气在玻璃上熏出一层淡淡的白雾,那个幼童的身影在薄雾里消失。 眼前的白雾忽然淡了,横贯在他面前的玻璃凭空消失,那堵长满青苔的砖墙也消失不见。 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烟雾笼罩在四周,脚下延伸出一条石子小路。 花潮顺着石子路往前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后,一座孤岛隐隐出现在飘着薄雾的细雨里。 这场景竟是莫名的熟悉。 花潮眨了眨眼睛,蓦地想起现实世界第一款端脑游戏发行的时候他买了昂贵的头盔进入游戏的场景。 他眯起眼睛看着雨中的孤岛,游戏里的场景慢慢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这个小岛中央应该会有一个孤零零的房子。 那房子有着尖尖的屋顶,灰色的墙砖,和淋满雨水的落地玻璃。 有一个人被囚禁在这座房子里,他会在下雨的时候站在玻璃前,面容隐藏在布满水雾的玻璃后面。 花潮还刚要往前走,忽然间身体被人推了一下似的栽倒下去,他猛地睁开眼,一眼看到了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 鼻子里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谢闻正红着眼眶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又憔悴。 看见花潮醒来后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瞬间多了一层红血丝,那颗泪痣嵌在赤红的眼睛下面,看上去格外动人。 他跟个提线木偶似的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以后不逼你了,咱们一刀两断吧。” 第37章 拉瓜十一 拉瓜十一 那天晚上花潮没吃晚餐,两人虽然冷战但谢闻依然惦记花潮,当天晚上就想要问问花潮饿不饿,顺便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没想到敲了门无人应答,他心里觉得不妙,又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找到遥控打开门后就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花潮正躺在床上,手腕上包裹的枕巾已经被血浸透。 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觉的恐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闻差点跪在地上。 花潮一看谢闻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再一听他说什么一刀两断,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最讨厌误会了,能解释的东西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他非常想告诉谢闻前因后果,可是当初签订的契约里保密条款,他根本无法跟谢闻吐露这些秘密。 每当他试图告诉谢闻有关主系统的事情,他的声带就发不出声音,脑海里也会受到来自程序的警报。 他看向谢闻的脸,谢闻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很苍白,眼下一圈乌青,很明显没有休息过。 花潮快要心疼死了,从被子里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拉住谢闻冰凉的手掌,说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都是我不小心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你不要自责,更不要胡思乱想。” 谢闻无力的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道:“你管这叫不小心?你不小心割了腕,手腕上缠着的枕巾都被血染透,医生说再晚来几分钟就救不回来了。” 花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保密条款不允许他对谢闻吐露实情,他们俩之间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谢闻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让我感受到了做错事情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花潮握住他的手:“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就是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这样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发生这件事主要是我的问题而不是你的问题。” 谢闻的眼眶红了,花潮觉得他应该要流泪,但谢闻没有流泪,他的眼底赤红一片,但眼里一点水光也没有,仿佛眼泪都被烧尽了似的。 “你现在可能不愿意看见我,我会让人来照顾你的。”谢闻站起身,眼神在花潮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毫不留恋的转身。 花潮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面别提多难受了。 他在病房里孤零零的过夜,身边只有一个医护人员,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花潮恹恹的,直到韩嵩屿和谭瑞谦来了之后才好一些。 韩嵩屿拿了一束向日葵过来,谭瑞谦拎着一个果篮,两人勾肩搭背的坐在花潮对面,对着他的手腕开始研究起来。 韩嵩屿说道:“学长能破解保密条款么?” 谭瑞谦推了一下眼镜:“小学弟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一定能做到啊。” 韩嵩屿眨了一下小狗眼,有些沮丧的说道:“我都没有发现漂亮弟弟被植入了其他的程序,我们的技术和主系统还是差的很远啊。” 谭瑞谦耸肩:“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这个技术不是现有的人类文明能开发出来的,你知道我对自己的智商向来很有信心,同时代的人就算有超过我的,也不会超过这么大一截吧,这跟卷毛狒狒用一天的时间进化成人有什么区别。” 花潮对谭瑞谦的自信无语了。 韩嵩屿有点尴尬:“学长你不要这样自卖自夸,你知道你这样会把气氛弄得很尴尬吗?” 谭瑞谦面色讪讪,花潮的情绪不那么低落了,倒是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我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天才都是操纵股市,在金融街翻云覆雨,随随便便就可以成立一个公司然后成为亿万富翁。” 韩嵩屿说道:“漂亮弟弟都看的什么电影啊,哪有那么夸张,成立公司成为亿万富翁还行,操纵股市是什么鬼,我们是搞计算机的,又不是搞金融的。” 花潮笑道:“难道没有电影里那种全面发展的天才吗?” 谭瑞谦又推了一下眼镜:“不求全面发展,在某一个领域登峰造极就不错了,我的技术再厉害点说不定就能解开保密条款对你的限制,你瞧瞧你被折腾的。” 韩嵩屿作势抹了一把泪:“漂亮弟弟真的是好惨哦,相爱却不能相守这种戏码真的是永远都不会过时,我的心好痛哟!” 花潮:“......” 好吧他的心确实很难受,跟谢闻也确实是相爱不能相守。 他在病房里住了两天,韩嵩屿和谭瑞谦天天倒是天天都来,顺便帮他肝着外挂,外挂完成了一大半,就差收尾了。 谢闻这些天没有来过,估计花潮割/腕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以为花潮不愿意见他,花潮心里很想他,但也觉得没什么立场让谢闻来看他。 外挂写完之后他也不打算在娱乐圈发展了,同一个圈子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离的远一些双方都很保险。 外挂写完的时候花潮也出院了,八点钟的阳光很足,他穿着牛仔裤和白色半截袖走出医院,脸上的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什么也没带,看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后就打车去了机场,他昨天晚上订了出国的机票,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他坐在出租车里,身上只背了一个帆布包,两侧的景物飞快倒退,车辆川流不息,印着谢闻的巨大广告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谢闻那么阴沉的一个人,天天乌云压顶,时常阴阳怪气,但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却光芒万丈,天生就是举世瞩目的巨星。 这个世界里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缘分。 “你喜欢的弟弟出国了,不去送他一程吗?” 谢闻的好友齐遂笑嘻嘻的在一旁插刀,他眼里的谢闻一直都春风得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落的模样。 谢闻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是一张机票,走也容易回来也容易。” 齐遂说道:“花潮没有和娱乐公司签约,看着样子他似乎要放弃娱乐圈了,还真是可惜呢,这么有前途的一个孩子。” 谢闻心里又烦躁起来,他面沉如水,容色黯然:“终究是我耽搁了他,我确实对不起他。” 齐遂喝了一口香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这么自责,有你的这份愧疚在,就算那小家伙不混娱乐圈,将来的发展也差不到哪里去。” 确实差不到哪里去,看花潮的银行卡余额就知道谢闻对他有多么愧疚。 花潮那颗难受的心在看到银行卡余额的时候终于好了一点,果然金钱是万能的,哪怕在虚拟世界中也不例外。 花潮手握大把的钱在世界各地走走停停,东游西逛了两个月后在国外的一个小镇定居。小镇上种满了花草,天空比海水还要蓝,经常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在天空上飘过,花潮的屋子旁边就有一大片薰衣草田,他隔壁的邻居则在自家的院子里种满了郁金香。 花潮将房子重新装饰了一遍,在院子里种满了蔷薇和爬山虎,这些事情毫不费力,花潮写个小程序就轻松搞定了。 半年后电影《朝闻歌》上映,票房节节走高,原本销声匿迹的花潮又因为这部电影走红。 没办法,那个眼带桃花的仙人实在长的太妖孽,一瞥一笑惑人心神,完全让人移不开目光。 电影爆红,主演谢闻却很低调,他的微博已经半年没有更新,人也不常出现在公众面前,导致粉丝们怨声载道,纷纷抱怨谢影帝为何不出来营业。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半年里谢闻没有联系过花潮,不过每隔一个月花潮的银行卡上就会多出来一大笔钱。 花潮也憋着一口气半年没有联系谢闻,他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一旦决定断了就断的彻底,绝对不会藕断丝连暧昧不停。 谢闻往他卡上打的钱他也没用,这半年他完全靠着那点编程技术混饭吃,还抽空做了一个换装小游戏传到平台上赚钱。 四百年的时光里花潮还是点亮不少技能树,他甚至还学会了弹古筝和画画。 虽说和谢闻没有联系,但花潮心里毕竟喜欢他。 此时《朝闻歌》爆火,邢歌与羽蓝烟的同人也跟着大火,花潮在超话里逛了很久,最后被大家的热情影响,拿起板子激情绘画,在cp的超话里连发12张羽蓝烟和邢歌的q版萌图,最后面一张还有一辆小车,底下有cp粉评论: “太太的粮真的好吃,但最后一张图逆cp了,我们谢影帝才是攻哦!” 花潮开始回复,打字打到一半时忽然觉得不对,他心有所感的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切号了。 他居然用他那四千万粉丝的大号在闻花cp超话里搞他和谢闻的同人。 花潮当场石化,他手忙脚乱的想要删除时点赞和转发一瞬间暴涨,手机直接卡死。 等到重启手机登上微博时,微博界面第一条和第二条热搜红的晃眼。 #谢闻转发闻花同人图# #花潮亲身下场搞同人# 第38章 拉瓜十二 拉瓜十二 花潮的脑子懵了。 他和影帝的cp粉疯了。 迄今为止,娱乐圈靠卖腐发家的男星比比皆是,但人家都是暗搓搓的营业,沿着边缘线打打擦边球赚够热度就好了,哪有正主下场的时候。 而今天,正主不仅亲自下场搞同人,居然一下场就下场了两个,简直是震惊娱乐圈的头号事件,超话的cp粉们欢天喜地,同人图小论文都欢天喜地的搞起来,不会画图也不会写小论文的就在超话里疯狂尖叫,特别壕的粉丝在超话里抽奖,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当事人花潮懵了很久,他和谢闻半年没联系,一有点联系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快要让人昏厥过去。 谢闻转发的那条微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五万条的评论,底下cp粉和唯粉都在啊啊啊尖叫个不停。 cp粉问两人是不是要公开的节奏,唯粉疯了似的问谢影帝是不是被盗号了,那个食人花肯定又在疯狂吸血。 花潮手心里微微冒汗,大脑持续处于空白状态。 一直被置顶但半年都没发过消息的谢闻破天荒的发了条消息:“弟弟玩的开心吗:)” 手机忽然变得烫手,花潮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手机扔掉,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写了又写删了又删,纠结半天后给谢闻发了一个捂脸哭的表情。 花潮:“你怎么跟着转发了,不怕事情闹大么?” 谢闻:“弟弟都下场搞同人了,哥哥怎么也应该给面子才是” 花潮:“......”,他只好发了一长串的捂脸哭。 半年没有联系,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微信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结果输入半天双方也没发出什么消息,可能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却又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花潮打打删删,谢闻也打打删删。 花潮:“动静闹的这么大,这要怎么收场,你养的公关也救不回来了吧。” 谢闻:“不如我们公开?” 花潮:??? 他一时间搞不懂谢闻的脑回路了。 花潮:“我们已经半年没联系了,当初你说一刀两断,现在又说公开?” 谢闻:“弟弟亲自下场搞同人的模样可不是像要跟我一刀两断的样子。” 花潮:“一刀两断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谢闻:“我说完就后悔了。” 花潮:“。。。。。” 谢闻:“这半年里我一直很后悔,其实看见你下场搞我们的同人,我心里很高兴,既然高兴,我就觉得自己应该任性一次,反正我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谢闻又问道:“这半年里你有想过我吗?” 花潮的掌心出了一层细汗,他回复道:“有的。” 谢闻发了个爱心。 两天后,谢闻在下午两点钟出现在花潮的家门外,那时候花潮正在给院子里的蔷薇浇水,金色的阳光铺在满院盛开的蔷薇上,地上的草叶在暖风中微颤,田园风格的小楼矗立在阳光下,爬山虎爬满了白色的墙壁。 花潮穿着一身浅粉蚕丝家居服站在满院子的蔷薇中央,他拎着水壶浇完水,一抬头就看到了红墙旁站在雕花铁门后的谢闻。 可能是阳光太好风景太美,在那一瞬间花潮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到谢闻朝他挥了挥手,摘下脸上的墨镜时花潮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谢闻真的找到了他居住的地方。 半年不见,谢闻瘦了一些,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了,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阴沉,配上那张厌世脸显得他这个人特别高冷勿近。 谢闻看了一眼满院子的蔷薇,赞许的说道:“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很美,很适合疗伤。” 花潮把水壶放在院中的木架上,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我本来就没什么伤,那件事纯属意外,真的跟你没关系。” 谢闻看着他:“弟弟怎么离我这么远。” 他们两个隔着一丛蔷薇,少说也有两米的距离,简直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 花潮放下水壶,心里有点慌乱,生怕主系统操纵他的身体干些坏事。 谢闻看他变了脸色,不由得退后一步,语气很小心的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有逼你和我在一起的想法,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又在超话里搞我们的同人,于是我就没有办法控制住......” 花潮看着有些慌乱的谢闻,忍不住慢慢的笑了,他笑起来非常好看,桃花眼波光流转,脸颊有小小的酒窝,让人一看便有些醉。 谢闻呆呆的看着,竟然有种在身在梦中的感觉。 花潮隔着大片蔷薇看他,心里也渐渐泛起一丝丝的甜意,两人对视半晌,谢闻睫毛微颤,竟是微微笑了一下。 花潮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笑容,谢闻的笑总带着几分讥诮和几分戏谑,从来没有这样纯粹的笑过。 他的笑容让花潮心里发酸,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眼眶,如果他面前有一面镜子,就能看到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格外惹人垂怜。 谢闻一看他眼眶红了,顿时就有些慌了,无措的问道:“你是不想看到我吗?我本来想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你,可是我看见你在弄我们的同人,还以为你不是很讨厌我。” 花潮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我也没说过讨厌你啊,当初那件事另有隐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以死相抗,拼了命也要离开你。” 谢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那我们...” 花潮心里怒骂主系统,他看着谢闻狂喜的眼神,还是不得不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谢闻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 花潮捂着脸,低声说道:“闻哥,其实我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我喜欢你,可是却不能靠近你,因为一靠近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谢闻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很难用词汇形容。 花潮捂着脸,继续说道:“那次就是我犯病了,我本来想杀你,可心里又不愿意杀你,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割伤了自己的手腕,所以真的不管你的事,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自责。” 谢闻闭上眼,身体细微的颤抖。 花潮慢慢抬起脸看他,情绪低落的说道:“我的精神疾病没有办法治好,但只要距离你足够远就不会发作,所以闻哥你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吧,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不能强求。” 谢闻紧闭的眼重新睁开,声音低哑惑人:“如果我偏要强求呢?” 这回轮到花潮睁大双眼。 谢闻笑着说道:“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就算不能靠近又如何,哪怕这一辈子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我谢闻也愿意用一生来守着你。” 他的目光真挚而深沉,黑色的眼眸深处有湖水般的微光闪过。 花潮的心砰砰跳着,一时间竟然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他只好捂着心脏说道:“你这样太轻率了,也太突然了,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也不用你一辈子守着我,也不需要这样的深情,我更希望你能找到能够与你牵手的人,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谢闻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讥诮的熟悉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我向来是那种薄情不需要借口,深情也不需要理由的人,我决定的事无法更改。” 花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的站在花丛了看着他。 谢闻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温柔了语气说道:“只要弟弟喜欢我,我们之间就没任何阻碍,谁说不牵手就不能相守一生了。” 花潮捏了一下鼻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跟谢闻谈了一场不牵手的爱情。 当天下午两人就轰轰烈烈的官宣了,谢闻编辑官宣微博编辑了一个小时,删删改改没完没了。 花潮受不了他这墨迹劲儿,直接在微博上发了一句:“收到了心爱之人的告白,我要有男朋友了@谢闻” 谢闻转发:“给心爱之人告白了,我也要有男朋友了@花潮” 两条微博一前一后,转发量和评论数一直猛增,微博直接瘫痪了两个小时。 今天正好是节假日,感觉他们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微博的程序猿。 谢闻也搬到了这个小镇上,他买下了花潮隔壁的房子。 两个房子之间隔了很远,面积广阔的院子里都种满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有时候谢闻会隔着栅栏跟花潮说话,他们的手会穿过栅栏的间隙短暂的牵手。 他们会隔着栅栏在一起看星星,会隔着栅栏品尝新煮的的花茶,他们做了一切浪漫的事,但他们没有拥抱过,没有亲吻过。 他们隔着栅栏相守了十年。 第十一年主系统控制了花潮的身体,花潮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将栅栏围高,铁门锁死,随后毫不犹豫的启动了自毁程序。 自毁程序启动时他站在横贯在他和谢闻之间的栅栏前,把他的画稿装进信箱里挂在了栅栏上。 自毁程序启动,花潮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天空星光璀璨,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第39章 番外 番外 他的爱人忽然消失了。 他消失在一个滂沱的雨夜。 这是谢闻第二次走进这个地方,上一次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他还是个青年,怀着满腔的爱意对他深爱的弟弟许下了相守一生的承诺。 即使是一场不能牵手的恋爱。 地上的蔷薇花瓣被雨水打湿,零落的泡在积水里,今天的阳光很好,雨水也折射着太阳金灿灿的光,满院子都是馥郁的蔷薇花香。 那个人就那样突然的消失不见了,谢闻走进那栋白墙红顶的屋子,屋子里依然留着主人生活的气息。 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窗台上,在潮湿里采购的蔬菜水果还没来得及放进冰箱,脏衣篓里放着两件脏了的衣服,手机还在床边充电。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屋里的主人没有要出远门的打算。 屋子里安静的要命,谢闻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手机的锁屏很简洁,白色的背景上写着一句话:“我会将我的秘密装进信箱挂在栅栏上,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我希望我的爱人能在我消失后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 那道横贯在他和花潮之间的栅栏上已经开满了玫瑰花,那是像荆棘一样能爬满整片墙壁的植物,每一根枝干都有密密麻麻的倒刺,它们会一年四季开出花朵,即使严寒中也不凋零。 那个白色的信箱挂在栅栏上,谢闻踮起脚尖将它取下,信封里躺着一摞厚厚的纸,都是花潮留下的涂鸦。 每一张纸上都有一个木偶,密密麻麻的丝线牵扯木偶的四肢。 最后面一摞纸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谢闻认得这些纸,因为花潮的看过的书他也看过,这是一位作家的科幻作品《虚假世界》上的内容,纸上的情节是主角发现世界虚假后□□纵者抹杀。 如果不是谢闻了解花潮,他会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臆想。 但十年相守的时光,谢闻知道花潮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他多才多艺,既有才华又很睿智,而且十分理智。 谢闻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他胸腔里的心却在缓缓下沉。 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假的吗? 他的爱人又去了哪里呢? 他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指间燃着一根烟,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毁灭这个世界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烫的他几近发狂,似乎体内某种尘封的东西正在撞破牢笼慢慢苏醒。 天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之中,一朵云彩遮住了月亮,远光黯淡下去,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一颗星球突然遮蔽了头上的天空。 这颗星球距离他们是这样的近,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星球上涌动的风暴之眼和可怕的像是恶魔用鲜血描绘出来的诡异纹路。 无数深红色的晶体从天空中降下,世界的历史从此被翻过了新的一页。 末日来临了。 无数人变为可怕的怪物,又有一些人觉醒了奇妙的异能,各国的军方起初稳定了局面,但随着异能者的不断进化,各式各样的强大异能者不断出世,远远超出了军方的掌控能力。 世界的格局很快被这些异能者重新改写。 曾经繁华的西渡仍是末世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大片异能者在西渡组建了自己的势力。 移花接木是西渡里实力最强的基地,基地的首领曾经是一位不怎么知名的小明星,拥有木系和空间系两种异能。 这位首领相当年轻,在这样的时代,他看上去依然像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弟弟,长相甜美又可爱。 这位首领一直在末世里寻找一个人,他已经寻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木沐在那一夜觉醒了两种异能,在末世开启了开挂一般的人生,他一直很想站在那个骄傲的某人面前,对他耀武扬威的炫耀一番。 某人长得那么好看,在这样的末世里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如果没人庇护,指不定过得多凄惨。 人类的异能者越来越强,可是怪物也越来越强大,隐隐占据上风,让人有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 木沐站在城墙上巡视基地,土系异能者的存在让基建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高级的土系异能者打个响指就能建起一座城堡。 曾经他需要仰视的人已经被他狠狠踩在脚下,卑微又可怜的乞求着他,想来那个心高气傲的某人也不例外。 可是他到底在哪呢? 他跟谢闻公开之后就去了国外隐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会不会已经变成了怪物,被某个异能者打的血肉模糊,还是被怪物撕裂粉身碎骨? 这一想又是很多年过去了。 末世第二十三年的时候,人类异能者已经无法与怪物抗衡了。 这个世界正在被怪物占领,成为它们继续孵化的温床。 大批大批的兽潮攻击基地,兽潮所过之处生存者寥寥无几,兽潮攻进西渡那一天木沐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站在基地的城墙上,面容依然年青,淡然的看着在漫天的烟尘中滚滚袭来的兽潮。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却还是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他多想再见一见他啊。 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大片大片绿色的荆棘铸成高高的栅栏试图阻挡兽潮的攻击。 但一切攻击在兽潮面前都显得杯水车薪。 木沐的异能已经用尽,大片大片的绿色荆棘开始枯萎,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兽潮的天空上方,他的背后长着十二只黑色的翅膀,面容俊美又冷漠,他的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泪痣,据说眼角下长着泪痣的人眼神都是妩媚又多情,可这个人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木沐认出了这张脸,一直保持着平静的他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他瞬间就下意识的在这个人的身侧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容。 兽潮攻进基地,强大的城墙在恐怖的兽潮面前不堪一击,异能者们四散奔逃,木沐却站在城墙上与那个人对视。 木沐这张脸或许勾起了来者的一些记忆,他扇动翅膀飞到了城墙上,他的翅膀像是神的造物,美丽又邪恶,让人想起古老神话里堕落于地狱的天使。 兽潮溅起大片的烟尘,两人站立在这一角残破的城墙上,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木沐问道:“原来你就是指挥兽潮攻击基地的人,你真是人类的叛徒。” 来者收拢翅膀,平静的说道:“我早已经不是人类,我似乎见过你,你让我觉得很熟悉。” 木沐的心咯噔一声,直直的往下坠。 变成怪物的人会攻击身边的人,越强大的怪物越危险,在他们被那种红色晶体变成怪物那一刻就会失去所有人类的情感和记忆。木沐陡然心痛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道:“原来你变成了怪物,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花潮吗?” 来者的眼神依旧淡漠,背后黑色的羽翼缓缓扇动:“我不记得我自己是谁,我也不记得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木沐痛心的说道:“你杀了他!” 拥有十二只翅膀的怪物依旧淡漠:“我们没有人类的感情,也许我真的杀了他。” 木沐眼中涌起恨意,压榨着最后一丝异能撕心裂肺的说道:“我要为他报仇!” 这个怪物中的王者张开了黑云一般的十二只翅膀,对着木沐伸出一只苍白如纸的手缓缓握紧。 木沐的身体开始碎裂,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异能者退出了历史舞台。 他看了一眼他一直守护的这片土地,脑中回忆起他和花潮初见的那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选秀报名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在他身前,那男孩有一双桃花眼,回头的时候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从此就被惊艳,又爱又恨好多年。 一个人类异能者的死亡不会让怪物中的王者出现一丝情感波动。 他张开美丽又危险的翅膀飞入人类的最后一个基地,看着兽潮将人类最后的文明摧毁。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囚禁他的牢笼,他曾在这个牢笼里得到一件珍宝,但那件珍宝消失了。 他脑中还回响着那个人类异能者死前问他的话。 “你还记得花潮吗?” 这个怪物中的王者飞入弥漫着硝烟的上空,这句话像某种轻微的、却无法令他忽视的噪音持续干扰着他。 兽潮引起了强烈的飓风,天空中的硝烟味道还未散尽,一张画报被飓风吹到他面前。 怪物中的王者随手接过,他展开画报,画报早已褪色,那上面印着一个男孩的脸,他的头发蓬松微卷,两只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正拿着一束蔷薇开心的笑着。 他看着画报,一直没有波动的情绪好像被这个男孩感染了似的,竟然低垂着眼睫,对着画报上的男孩微微笑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卷起这张褪色的画报,莫名觉得一直在寻找的某样东西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脚下的兽潮所向披靡,血与火烧的绝望又热烈。 十二只黑色羽翼再次张开,也许他穿过一次又一次的硝烟和战火,只为了走到一个人的面前,能够再次看他一眼。 第40章 男妃一 男妃一 花潮醒来的时候正赶上夕阳下沉,一道血色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射在他的脸上,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火一般的光影。 他扶着床沿全身无力的下了床,扶着墙走到窗边,站在红漆斑驳的窗前看了一眼身上浅灰色的长衫和自己齐腰的长发。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皆是古代的装束,显然这次他又回到了某个古代背景的世界。 启动了第二次自毁程序他依旧没有死,但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的手脚都没有力气,人也病恹恹的,气息微弱又凌乱。 虽说他虚弱不堪,但耳力仍然极好,远处的说话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街道对面那家包子铺的老板正在和妻子吵架,店铺旁有两个小孩正拉着母亲的手吵着要吃冰糖葫芦。 花潮听了一阵便感到精力不济有些眩晕,恰在此时,两个一身劲装的汉子走过,其中一人说道:“谁能想到不过五年的光景,当初被大燕和西凉王朝覆灭的天启王朝居然重新复国,天启王果然是绝世之才,只是他的为人未免太过暴虐。” 另一人说道:“天启王确实是惊才绝艳,虽然为人暴虐了些,但治国用兵上无可挑剔,只是这样神一般的人物也有弱点,若不是当年他太过宠爱那个男妃,也不会有那场覆国之祸。”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听闻那位男妃是西凉派来的奸细,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这才迷惑了不近美色的天启王。” 另一人不屑道:“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能好看到哪里去。” 两人正说的起劲,其中一个人感觉有道目光窥视自己,于是顺着方向微微抬头,恰好看见前方一个二层小楼上有一名男子倚在半开的窗前看着斜阳。 那个汉子当即呆了呆,连脚步也一同慢了下来,他的同伴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奇怪的问道:“你看什么呢?” 那个呆住的汉子被他这么一摇才回过神来,这么一会的功夫,那扇半开的窗子已经被关紧,只有一道余晖斜斜的洒在窗棱上。 那个汉子心里忽然有些惆怅,转过头对同伴说道:“我刚刚看见一男子,他生的极美,只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他的同伴哈哈大笑,只当他夸大其词。 花潮关上窗,终于想起了这是哪里。 方才那两个汉子提到的天启王名叫姬湛兮,花潮则是他的男妃,为了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他成了大燕和西凉王朝的细作,暗中传递一些重要情报,最终大燕王朝和西凉王朝联合起来灭了天启,天启王姬湛兮在战火中不知所踪。 花潮在完成任务后隐入民间,没多久就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里。 这间小屋正是他当年隐居的地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再次回到这里,当真是一别经年,恍如隔世。 想到攻略对象那副脾气,自己的下场可以预见,花潮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哪怕相爱过两个世界,花潮也不敢保证这一个世界里姬湛兮会再一次喜欢上他,他不愿意去赌那点微弱的可能性,也不愿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攻略对象身上。 虽然他很爱攻略对象,爱到愿意为他启动两次自毁程序,但爱依旧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它看不见也摸不着,让人无法将它牢牢抓在手里。 不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无法带给花潮安全感,他坐在床榻上,写了一个生火的小程序烧炕,屋子里很快热了起来。 随后他便坐在桌前,努力思考怎么逃脱姬湛兮的追捕。 姬湛兮的性格暴虐狠厉,当初攻略他不知费了多少心神,又是创造雨夜偶遇又是假装落水,还要在大雪天里舞剑弹琴,三伏天穿着厚厚的戏服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唱曲,想方设法的引起他的注意,天天铆足了劲在姬湛兮面前刷存在感。 同时还要提防后宫嫔妃的明枪暗箭,和来自各个角落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陷害,每天都要查验饭菜里有没有被下毒,天长日久之后花潮成了一位很专业的...中医... 总之那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么酸爽。 想一想就胃疼。 花潮煮了一碗鸡蛋面吃,吃了点东西后他的这具身体终于有了点力气。 自毁程序太伤身,不死也没半条命,只能自己手动修补。 与韩嵩屿和谭瑞谦认识那么久,像花潮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人自然也学习到了不少的知识,这两位大佬也不藏私,甚至怀着一种悲观的心态给花潮填鸭式教学,生怕一个不慎被主系统销毁,一身所学后继无人。 他们三个都是踩在钢丝上在主系统面前跳踢踏舞的人,主系统逮到机会非把他们三清理了不可。 修复程序是一个繁琐又艰巨的任务,当初两个大佬轮番工作七小时也要花费半个月才能写完,花潮没有两位大佬的天赋,只能每天工作三小时给自己的程序缝缝补补才维持得了程序基本运转这样子。 又是缝缝补补的三小时过去,花潮先是给自己易了个容,将面容变成平平无奇的模样,随后去对面的医馆里找工作。 在天启后宫那段时间经过刻苦的学习他拥有丰富而完备的医学知识,小到风寒感冒大到世间奇毒,他无一不精。 医馆叫仁心医馆,起初那掌柜看花潮年纪轻便有些轻慢,花潮当即抱起医馆里的灰色土狗,用三秒钟的时间诊出这只土狗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并且还是五胞胎。 过了片刻小狗果然开始生崽,不多不少恰好是五只小狗崽。 花潮立即成为仁心医馆的花圣手。 他化名花潇洒在仁心医馆坐诊,从事的业务非常广泛,时不时还要去给母猪接生。 他居住的地方仍然是天启国,但这个小镇距离天启皇都非常非常遥远,属于二十八线小城市。 纵然他那位冤家恨他入骨,怕是上天入地也寻不到他,花潮别的不想,只希望两人各自安好,不要再经历风风雨雨和生离死别。 花潮顶着一张易容后平平无奇的脸,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周围的城镇渐渐也知道了这位花神医,时常有人从外镇奔波而来高价求诊。 仁心医馆声名大噪,花潇洒神医的医术在做了一场阑尾炎手术后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但他的名声也仅限于这种边陲小镇,远远传不到天启皇都那里。 今天又是一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花潮坐着马车照常来到仁心医馆坐诊。 花潮下了车,发觉今日的医馆门可罗雀,远不是每天那样门庭若市。 他朝着医馆走去,医馆里的掌柜赶紧迎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咱们这医馆今日来了贵人,花神医您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那位贵人说只要您看好了病就能获得百两黄金的奖赏,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老夫啊!” 花潮笑道:“那是自然,怎能忘了高掌柜的提携之恩,只是不知这位贵人是什么来头啊?” 掌柜说道:“这我也不清楚,但他们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花潮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个身着雪青色锦衣的人正坐在木椅上喝茶,那衣衫泛着一股雪色,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和古松,一头墨发垂落在身后,头上插着一只样式古朴的白玉簪。 他身旁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各个身着软件,手握宝剑。 许是听见花潮的脚步声,那个人抬眼望过来,在看清这张脸的那一刻,花潮脑中的弦崩断了。 那一刻,他双腿一软,距离当场去世只差那么一丁点。 真是山不转水转,冤家相逢终有时。 这位身着雪青色锦衣俊美如神的男子正是天启王朝的皇帝姬湛兮。 姬湛兮看了他一眼,雍容俊美的面庞有一阵轻微的恍惚,随后便冷下脸来,声音漠然的说道:“你就是那个花神医?” 花潮唯恐露馅,连忙压低了声音答道:“在下不才,只是懂些粗浅的药理,实在担不起神医之名。” 姬湛兮说道:“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花潮说道:“敢问贵人哪里不适?” 姬湛兮喝了口茶:“我多年噩梦缠身不能安睡,想求一味安神助眠的良药。” 花潮松了一口气,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来:“贵人赶得真巧,前几日在下正好炼制了一瓶安眠药,此药助眠效果极佳,只是不可长期服用,否则产生抗性,药力就会逐渐失效。” 姬湛兮微微抬了抬下巴,身边便有一个护卫走上前拿走了花潮手里的药瓶。 姬湛兮看了花潮一眼,他的目光冷淡而犀利,在他的目光下,花潮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姬湛兮扫了一眼他的腰身后边淡淡说道:“花神医虽然相貌平平,但身段却风流天成。” 他们表演系的学生都要学形体课,身形比普通人要出众一些,就算相貌平平,但仪态也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花潮心里一激灵,他与姬湛兮在皇宫里日夜相处,双方对彼此的形容举止自然再清楚不过。 花潮稳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远不及公子您神资清隽气度雍容。” 姬湛兮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说道:“若是此药有效,我保神医富贵一生,若是无效,此间医馆当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花潮:“......”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么个狗脾气,可真是气死个人了。 第41章 男妃二 花潮连夜收拾细软准备跑路,可细软收拾到一半,他又想起姬湛兮本性多疑,这么一逃跑说不定又会露出破绽,而且天启国户籍排查很严,就算改头换面跑到穷山沟里姬湛兮也有本事把他抓回来。 可是好端端的姬湛兮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呢?这简直比国家元首跑到山沟子里还要惊悚,简直令人无解。 莫不是青云镇靠近边关,而姬湛兮又有什么军事上的考量? 青云镇上的一座宅邸中,身着雪青色锦衣的姬湛兮正坐在案前画着一副画像,那画中之人犹如灼灼桃花,生的甚是美貌,特别是一双内勾外翘形如桃瓣的眼睛,眼神似醉非醉,端的是潋滟多情。 若是天启的老臣在场,定能认出这画中之人就是当年导致天启灭国的男妃,堪称一代祸水。 姬湛兮凝神端视画中人的眉眼,末了又提笔在眼尾添了一抹薄红。 今日距离当年天启灭国差不多有六个年头了,如今天启复国已有一年,他却派人找了那人六年,无数的探子在天启各地搜寻,甚至还有大量的探子前往西凉大燕刺探情报,却仍然没有那人的消息。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留下一点踪迹。 直到前些时日宫中有个侍卫去藏书阁帮忙,整理典籍的时候无意看见了那个人的画像,那侍卫两月前刚从边关的一个小镇上回来,说自己曾在街上看到一男子倚窗看斜阳,那男子甚是貌美,令人过目难忘,容貌竟与这画卷上的人一模一样。 于是姬湛兮来到了青云镇,势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一旁侍候的大监齐非命窥了眼姬湛兮的面色,弓着腰上前,轻声说道:“皇上,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 姬湛兮说道:“早些睡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噩梦连连夜半惊醒,如此这般心力交瘁,还不如清醒着更好,你先下去歇着吧,让齐非欲上前来伺候。” 齐非命应了一声是,下去之前恭敬着说道:“今日那个神医开了安眠的药丸,经随行的太医查验此药无毒,不如陛下服用一丸,看看是否有用。” 姬湛兮心事重重,都快忘了那瓶安眠药,此时被齐非命一提起不由得想起了那位花神医的身形。 于是他抬眼问道:“你今日随我去那医馆,是否觉得那花神医的身形颇为眼熟?” 那个人是不能提的禁忌,曾经天启皇宫里有个多嘴的太监提了一嘴,第二日就被拖去了刑部大牢,被各种刑罚折腾了半死才被放出来。 齐非命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奴才瞧着确实有些像,只是花神医相貌平平,奴才当时仔细瞧了一眼,没看见易容过的痕迹。” 姬湛兮说道:“朕也没瞧出易容的痕迹,只不过这世间改头换面的法子有不少,那个人精通医理,医术比太医院首席还要强上几分,又是大燕精挑细选的细作,怕是有不少改头换面的本事。” 齐非命说道:“也许那个人投靠了西凉和大燕,我们派出的探子还查的不够深。” 姬湛兮摇头:“不可能,大燕和西凉的国主都对他有意,如果他去投靠,咱们的探子不会刺探不出消息。” “朕一日寻不到他便一日寝食难安,只有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齐非命低下头,一语不发的为姬湛兮续上了新茶。 姬湛兮睡前服用了三粒那位花神医开的安眠药丸,起初他认为这花神医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没想到这药丸竟然有奇效,他服用没多久便有些困倦,合上眼睛便安睡了一夜。 以往他入睡之后便噩梦连连,梦中都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和征战杀伐,硝烟和战火弥漫了整个梦,每次醒来都觉得极苦。 没想到这次入睡难得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还是天启尚未灭国的时候,他在深夜披着奏折,红烛静静的燃着,窗外下着小雪。 他最宠爱的男妃正趴在他旁侧的软塌上熟睡,整个人像只猫似的蜷成一团,眼角睡的发红。 他深夜批奏折总要那个人陪着,如此才会不觉得孤寂,暂时忘掉坐拥万里江山,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他批完了奏折,上前捞起熟睡的男妃,那个人跟个没骨头的猫一样歪倒在他的怀里,他拿了袍子将他有些单薄的身子拢紧,踩着满地的细雪抱着他回了寝殿。 他依然睡的很熟,被拖了衣裳鞋袜搂在怀里时也只是微微睁了睁眼,随后便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又香甜的睡去了。 疲倦的帝王搂着自己心爱的男妃,心里觉得温暖又满足,很快搂着他沉沉的睡了。 有他在身边的每一个夜晚都睡得很好。 没有他在身边的每一个夜晚都无法安眠。 姬湛兮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一旁守夜的两位大监都觉得惊奇。 要知道天启王无法安眠的毛病由来已久,天启复国后这毛病更是愈发严重,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便会惊醒,脾气也愈发暴戾乖张。 姬湛兮醒来时自己都觉得恍惚,他看着透过窗纸照进屋里的晨光,一时间竟然怔了一下。 他这些年每次醒来都是深夜,枯坐在床上看着漫漫长夜,一直熬到晨光熹微。 齐非命惊喜道:“今个皇上睡的好,奴才们都没敢叫皇上,看来那花神医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姬湛兮神清气爽的下了床,听到花神医三个字眼神微动,淡淡说道:“如此也该好好谢一谢他才是。” 花潮照常来到仁心医馆坐诊,今日问诊的排着长队,花潮从早晨忙到中午,抽了空在医馆里睡了一个午觉,谁想看刚睡到一半便被医馆掌柜给摇醒了。 花潮在古代的午睡时间差不多要一小时,他睡着的时候物我两忘,差不多跟床黏在一起,吴掌柜在他耳边叫了半天硬是没叫醒。 于是他不得不伸出手狠狠摇醒花潮,哪想到花潮起床气大,眼睛刚睁了个缝就满心是火,猛地拿起一旁的枕头就朝着吴掌柜砸去。 吴掌柜一向把这位神医当成祖宗供着,被狠狠砸了也不生气,而是急切的喊道:“哎哟我的祖宗哟,今个这贵人可怠慢不得,人家指名道姓要来见你呢!” 花潮又是一枕头猛砸过去,闭着眼睛打了滚把头窝在被子里又呼呼的睡过去了。 吴掌柜没有办法,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去复命,对着正在喝茶的姬湛兮苦笑道:“花神医正在小憩,老夫实在叫不醒他,还请贵人见谅。” 姬湛兮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乱了?” 吴掌柜苦笑:“贵人有所不知,花神医午间小憩时不能被人打扰,若是扰了他的午睡,他定然大发脾气,小人的头发就是方才叫醒他时被他用枕头砸乱的。” 姬湛兮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他慢慢看向吴掌柜,忽然起身说道:“哦,花神医这毛病与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像,我倒想去看一看。” 姬湛兮气势摄人,吴掌柜不敢拒绝,只好心惊胆战的给他带路。 姬湛兮推开门走到床榻前,此时花潮正把头埋在被子里,整个人抱着被子蜷成一团,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扑在床上,衬的那段露出的脖颈格外柔白。 姬湛兮伸手掀开了被子,一张睡的眼尾发红的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带着一种天然的憨态。 姬湛兮的眼神在那平平无奇的面容上转了一圈,忽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外花潮的鼻子。 花潮蹬了一下腿,挥手把姬湛兮的手掌打落。 姬湛兮再接再厉捏住了花潮的脸,花潮最烦午睡时被人打扰,迷迷糊糊火气上来了就拿着枕头开砸,抬起腿开踹。 姬湛兮下意识一偏头,枕头砸向了地面滚了一圈,但花潮的脚丫却结结实实的踹在了姬湛兮的大腿上,他嘴里嘟囔出一串听不懂的话,扯过被子又把头埋在里面睡了。 姬湛兮的眸色越来越深沉,连带身边的齐非命都看着花潮的一连串动作发呆。 当年那位男妃可谓是宠冠六宫,天启皇宫里的下人们自然都要小心侍候,他的一些癖好宫里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其中就有午睡小憩时千万不能打扰这一项。 那位男妃起床气极大,若是有人吵了他睡觉,必然扔枕头抬脚踹。 皇上又是特别宠爱这位男妃,尤其喜欢在他午睡时逗弄他,往往把这位睡的香甜的男妃逗弄的怒火中烧,时常往皇帝脸上扔枕头,时不时还会抬脚去踹。 过一会男妃清醒过来就会乖乖的跪在床上认罪,低眉顺眼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皇帝往往又要逗弄一番,逗弄着逗弄着就屏退下人行云布雨。 齐非命在御前侍候,这样的场景三五天便能见到一次,对那位男妃的睡态熟悉无比。 只是相貌平平的花神医,怎会与那位的睡态一模一样? 姬湛兮的眼眸激流暗涌,直接用衣袖拂过这位花神医的脸,冷冷道:“花神医可真是贪睡啊,不如我祝神医一臂之力,让神医就此长眠不醒。” 随着一声铮然剑鸣,花潮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待看清姬湛兮面容那一刻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裹紧了被子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第42章 男妃三 男妃三 “有有...有失远迎...”,花潮被吓得口齿不清,抱着被子缩在床头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姬湛兮拔出宝剑,冷笑道:“花神医的睡态与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像,不知神医可否听说过他?” 有那么一秒钟花潮以为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和他的脖子分家了。 但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不能放弃! 他这张脸毫无一丝易容痕迹,身上的一些特征也被他抹去,唯一与以前相像的就是自己的身形,天下这么大,总有几个身形相似的人。 花潮定了定神,抱着被子说道:“在下午睡小憩不知有贵客来访,睡姿不雅让公子见笑了,还请公子勿怪,至于公子的故人是何许人也?在下能与他睡态相像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啊。” 姬湛兮死死的看着他,眼中陡然迸发出一种饮血的狂性,他突然闪电般出手掐住花潮的脖颈,粗暴的扯开了花潮的衣襟。 衣襟散开,露出细腻如瓷的肌肤,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没有丝毫瑕疵。 齐非命迅速看了一眼,他是姬湛兮的贴身大监,能看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知道不少密事,比如当年宠冠六宫的男妃也如这位花神医一样有一身琼脂般的肌肤,但那男妃的锁骨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色泽艳红诱人。 可这位花神医的锁骨下方没有那颗朱砂痣,就算他用药水或者刀具除去朱砂痣,男妃那样薄而嫩的皮肤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姬湛兮的眼神定在花潮的锁骨下方,哪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雪白晃眼的皮肤,没有那颗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朱砂痣。 姬湛兮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嘴角缓缓下沉,又变成冷淡雍容的模样。 花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仍然装作一副被吓懵了的表情。 姬湛兮松开掐住花潮脖颈的手,面容淡淡的说道:“我那位故人可谓臭名昭著,花神医还是不知道的好。” 花潮:“......” 去尼玛的!你才臭名昭著!你全家都臭名昭著! 花潮一边捂紧马甲,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 花潇洒并不是花潮,姬湛兮没找到想找的人,兴致缺缺的离开了仁心医馆,花潮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瑟瑟发抖的裹紧小被子,明明屋子里很暖和,他却从头凉到脚,幸好他当初机智,易容的时候顺便把一些特征也给掩藏了。 这下他应该安全了吧? 话说姬湛兮回府后就一直沉默,身边的侍从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 窗外的紫丁香开的极好,只是屋内的人却无心观赏,姬湛兮坐在案前展开画卷,画中的美人站在一树含露的桃花前,似嗔非嗔似笑非笑。 姬湛兮凝神看着,眉间渐渐涌上一丝倦色,他对身边的齐非命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朕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了,画了这么多画像,总觉得都不像他。” 齐非命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奴才不懂丹青,但觉得皇上画的很像,只是画笔毕竟难以悉数描绘出真容,我国易画师画技高深,尤以牡丹闻名,但要是真在他的画卷边放一盆牡丹花,那肯定也是真的牡丹更漂亮些。” 姬湛兮嗤笑:“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朕的画技不足以描绘出他的美色?” 齐非命苦笑:“皇上的画技造诣颇深,但皇上学的是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易画师专攻画技,画技自然要比皇上精湛一些,如此尚且不能画出那人的风姿,皇上又何必强求呢,皇上不如广选天下美人,我天启大国美人无数,总能有一个合皇上心意的。” 姬湛兮说道:“皇宫里向来不缺美人,再怎么美丽也只是千篇一律,看两眼就腻烦了。” 他合上画卷,脑中不知怎么忽地掠过花潇洒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那张脸没有一个地方和那个人相像,姿色更是比那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姬湛兮就是忘不了他被吵醒时抬脚踹人的嚣张模样,清醒之后又立即缩在床头认怂,跟一只闯祸之后拉平耳朵的猫,臊眉耷眼的缩成一团用小眼神偷瞄。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那个人。 姬湛兮越想心里越苦闷,索性走到庭院里透透气,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没多久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府里的下人点上红烛,姬湛兮又坐在案前处理国事。 处理国事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哪怕以姬湛兮的心性也觉得甚是难熬,齐非命和齐非欲跟两只石柱一样在一旁纹丝不动的站着,屋里只有翻阅奏折的声音和一阵一阵的蝉鸣声。 姬湛兮处理国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将这些折子看完了,他把折子堆在一旁,抬手揉了一下眉心。 齐非命适时说道:“该就寝了皇上。” 姬湛兮服了三粒眠药,合上眼躺在床上,这一次药丸的笑过不如昨日好用,姬湛兮闭目半天也没感受到半分倦意,反而一股烦躁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睡不着觉的滋味十分难受,没过一会他便冷着脸下了塌。 齐非命赶紧上前给他穿鞋,问道:“皇上可是又睡不着了?” 姬湛兮眼下已经有了一圈淡淡的青色,但他的神情却不见疲惫,反而精神抖擞。 齐非命给他穿好鞋,低着头说道:“这青云镇虽小,但也有一些养眼的美人,不如让这些过来侍候?” 姬湛兮沉吟半晌,说道:“去把花潇洒叫来,朕倒要问问他这药丸为何失效。” 齐非命应了一声诺,身形极快的隐于夜色中了。 子时,相当于现实世界的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候花潮当然已经进入梦乡。 齐非命为此苦恼了一会,可能是哪位男妃的余威犹在,一想到这是一个连皇上都敢踹的人,他心里就有点犯怵,最终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打扰花神医睡觉又可以把他带到皇上面前。 于是齐非命机智的把花潮打晕了,说是打晕其实也没下重手,只是点了相关的穴道,过了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齐非命把人扛到姬湛兮面前,跪下来复命:“奴才把人带来了,皇上可要奴才现在就叫醒他?” 姬湛兮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白玉珠,幽幽说道:“不用叫醒他,就放在这吧,你和非欲都退下,在门外守着吧。” 齐非欲和齐非命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喜色。 自天启复国之后当今皇上一直无心后宫,日夜忙于政事,身边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 那些急的团团转的大臣们先不提,单单是御前伺候的奴才们都愁的要命,如今可算有人让皇上动了欲念,他们这些近前伺候的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齐非命和齐非欲告退后姬湛兮便仔细的瞧着这位花神医,但从容貌上看确实找不出相似之处,锁骨间也没了那颗艳红的朱砂痣。 可姬湛兮总有种莫名的笃定,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销声匿迹的人。 就算他的锁骨上没有那颗艳红的朱砂痣,姬湛兮也不死心。 他的眼眸深处游弋着幽幽的微光,如暗涌的激流。 花潮此时已经有了一点意识,但他的意识没有办法控制他的身体。 一团黑暗中,有一双手贴上了他的脖颈,解开了他前襟的盘扣。 花潮的鼻子嗅到了龙涎香的香味,瞬间判断出这个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是姬湛兮。 可他现在姿色平平,远远达不到让他起色心的标准,难道姬湛兮还没有打消疑虑,决定派人将他打晕然后再检查一遍? 花潮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疤,是当年在天启皇宫被一个公子用竹剑划伤的,那个公子下手重,留下的伤痕极深,过了很多年也无法完全去除。 姬湛兮的手果然掀开了肩膀那处的衣衫,那里自然没什么伤疤。 花潮感觉自己被姬湛兮抱在怀里,随后身上一凉,上身的衣服被完全脱掉,他后背处也有一颗小痣,不过此时的花潇洒可没有,花潮不仅将那颗痣弄没,还在原先没痣的地方加了一颗。 花潮心中洋洋得意,忽然间鞋子和袜子也被脱掉了,紧接着下身一凉,他就不着寸缕的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跟只躺平的咸鱼似的被姬湛挑挑拣拣。 姬湛兮挑拣‘咸鱼’的手法非常细致,跟花潮去菜市场挑猪肉的手法一模一样,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姬湛兮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虽然他身为帝王,随时可以获取优质的性资源,但他非常的洁身自好,在没遇见花潮时,他宠幸后宫像安排课表一样精密而准时,初一宠幸那个妃嫔,初五宠幸那个妃嫔,没有一天是乱的。 宠幸妃嫔是帝王的工作,他们要保证自己留下足够优秀的后代。 但遇见花潮以后,姬湛兮这个皇帝就有点‘不务正业’了,后期他的后宫基本算是空设,花潮也因此成了全后宫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那时候1008还给他生成了一个excel表,据统计他平均每天要遭到三次陷害,一大半来自后宫,剩下的一小半来自朝堂。那些陷害他的嫔妃自然都被姬湛兮用雷霆手段处理了,那段日子宫里天天都有嫔妃死去,气氛被搞得特别压抑,花潮最先受不了,扯着姬湛兮的袖子差点就跟他说‘大哥算了,喝瓶冰阔乐消消火’。 姬湛兮的手法像猪肉检验员一样专业。 因此这么翻来覆去的被姬湛兮折腾他也没什么危机感,但那双手顺着脊椎最末节的那块椎骨一路下滑的时候花潮忽然感觉不妙。 多年不见,姬湛兮的审美已经跌落到这种层次了? 花潮却不知道在他的视线盲区,有一颗更加艳红的小痣嵌在隐秘的地方,那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朱砂痣如一颗妖艳的红宝石嵌在雪峰的崖壁。 这是只有姬湛兮才知道的风景。 第43章 男妃四 男妃四 那颗艳红小痣就嵌在雪团般的肌肤里,位置分毫未变。 姬湛兮整整找了他六年,这六年里他每一次想到这人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脑中轮番想着折磨此人的酷刑,可真找到人的这一刻,他的脑子反倒一片空白,竟不知用何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他松开手,按住花潮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凉飕飕的嗓音像一条毒蛇在耳边嘶嘶的吐着信子:“想不到朕和潮儿竟然还有再次相聚的时候。” 花潮的紧闭的眼皮一抖,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姬湛兮看他睫毛颤动,便知道他已经醒来。 “呵,花潇洒,潮儿还是这样调皮,连化名都这样别具一格。” 花潮心如死灰,干脆视死如归的睁开眼,他现在身体酸软四肢无力,否则真想拔剑自刎,以免落在姬湛兮手里,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姬湛兮伸手摸了摸花潮的脸,在他的耳后轻轻一舔,看着花潮的身体轻轻颤抖,这才跟猫捉老鼠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易容术当真高超,连齐非命都瞧不出来,还除去了身上几处特征,添上点别的东西上去,你倒是心思细密,可惜百密一疏。” 花潮认为自己的伪装无懈可击,不知姬湛兮是从哪里看出的破绽,秉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态,他愣是鼓起勇气声音发颤的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姬湛兮淡淡说道:“你的股缝间有颗小红痣,你虽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 花潮:“......” 花潮在虚拟世界里活了四百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屁/股缝里长了颗痣,这位置正常人真看不到。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花潮闭了闭眼,趴在被褥中颤声说道:“请陛下赐死。” 姬湛兮剑眉微扬,掐着他的腰厉声说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真很快就会让潮儿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花潮低头不语,把脸埋在被褥间默默咬紧了嘴唇。 姬湛兮将花潮翻了个面,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刑部那么多酷刑,真不知道先选哪一种用在爱妃的身上,是先用针刑废了潮儿的五指呢,还是先用棍刑夹断潮儿的双腿,或者割掉潮儿的四肢,做成一只供人赏乐的美人盂也不错。” 花潮从头凉到脚,只想离姬湛兮越远越好,他一个劲的往床尾里缩,每当他艰难的爬出一段距离,姬湛兮便拽着他的脚腕将他拖回来。 花潮十指紧紧抓着被子,但数据洪流的力气太大,五指有如铁钳让他挣脱不得。 花潮出了一身的汗,全身都湿漉漉的,他的额头也汗涔涔的,鬓角的几缕碎发贴在耳侧,整个人格外狼狈。 姬湛兮嘲讽道:“潮儿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朕念着往日的情分,可以让你先选,看看哪种酷刑更合你的心意。” 花潮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低声说道:“我哪种都不想选。” 姬湛兮捏住花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来。 “潮儿不想选,朕可以为潮儿选,不如砍掉潮儿的四肢做成美人盂,摆在朕的寝殿当个观赏的玩意儿,朕若来了兴致也好享用一番。” 花潮:“......” 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他此刻的恐惧感,姬湛兮见过的死人比他见过的活人都多,心性之冷酷远非常人可比。 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终于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花潮眼睛一闭,把心一横,伸出一只手臂摸上了姬湛兮的大腿,轻声细语的说道:“皇上,我们难道就不能重新开始吗,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想着皇上,夜夜都不能安睡。” 姬湛兮冷笑,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拙劣的谎言:“今夜非命去捉你,说你拥着软被睡的甚是香甜。” 花潮:“......” 他顽强的说道:“那是因为皇上来了此地,我一见到皇上便心中安稳,竟忘了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只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因此方能入梦。” 姬湛兮讥笑着说道:“多年不见,爱妃油嘴滑舌一如当年。” 花潮抱着姬湛兮的一条大腿,痛心疾首的说道:“我对皇上的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怎能说是油嘴滑舌呢!皇上,我这些年想你想的厉害,每日都活在悔恨之中,时常想一死了之。” 姬湛兮:“那你现在就自我了断吧。” 花潮:“......” 姬湛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他身上穿着一身暗金色锦衣,发丝一根古朴大气的金簪束起,整整齐齐的垂落背后,一身气度极为雍容。 花潮则不着寸缕白花花的一团,身上的肌肤每一寸都汗滢滢的,一头墨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脊背和脖颈上。 说实话,这么一对比花潮真有了想死的心。 他想死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启动自毁程序就可以了,可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修复,再一次启动自毁程序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花潮默默的垂下脑袋,低声说道:“当年那件事是我对不住皇上,如今我落在皇上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皇上要在我身上动用酷刑我也只能受着。” 说完他就自暴自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姬湛兮倒是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心头微堵,想要宣泄什么却宣泄不出来。 花潮的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被子,眼睛里泪汪汪的。 他重回前两个世界时,闻寄语和谢闻虽然也凶过他,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哪会像姬湛兮这么疾言厉色。 经历两个世界后,花潮早就在心里把攻略对象当作自己的恋人,虽然知道自己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是被恋人这么对待就还是超级委屈,根本无法端正心态啊。 花潮越想心里越难过,一边委屈巴巴的揪着被角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姬湛兮瞅着他掉眼泪的模样忽然心中一软,当他察觉到自己心软那一刻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怒火。 这个男人害得他受尽苦楚,他怎么可以为了区区几滴眼泪就对他心软! 姬湛兮怒火中烧,随手拿起花潮的腰带灌注内里朝着花潮的身上抽了过去。 这个世界背景带着点武侠风,有各种神乎其神的高深武学,天启王室也有属于王族的高深武学,只是就跟《倚天屠龙记》里的乾坤大挪移一样难练。 但这些对于数据洪流来说都是洒洒毛毛雨的小事,姬湛兮是举世难寻的武学奇才,无论什么高深武学都是一学即会,并有过目不忘的技能。 只要他出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那腰带原本柔软,被他灌注内力后可裂金石,抽在花潮身上真是让花潮结结实实的疼了一下。 他的恋人竟然打他! 跨越生死再次相遇竟然惨遭家.暴! 呜哇这个狗男人! 花潮心里说不尽的酸涩委屈,复活失败后这些时日里积攒的情绪突然爆发,他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连带着发出几声低低的抽泣。 姬湛兮身体一僵,但动作依然没有停,接二连三的鞭打下去花潮的身上很快多了数道鞭痕。 但只有第一鞭才是疼的。 花潮虽然还在流泪,但心里莫名舒服了很多,默默的拱着脑袋揪起被角擦了一把眼泪。 自从谈了恋爱之后他就变得脆弱了,平日里这点痛感放在他身上跟蚊子咬差不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可是此刻他就觉得疼,而且这疼还是从心里泛起来的,带着绵绵不尽的微苦。 花潮又开始眼泪汪汪,姬湛兮抽了几十下也停了手,他还没有发泄完怒火,只是花潮哭的可怜,他竟然无法下的去手。 而且昔日里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以这副光景泪眼盈盈的趴在他的床榻上,只怕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个。 姬湛兮扔了手中的腰带,干脆把花潮翻了个面,非常不温柔的亲了上去。 姬湛兮折磨一个人有很多方法,特别是征战多年从来没有找过男男女女解决生理问题而今全面爆发后...... 那简直就是洪水出闸,天崩地裂,跟一头饿了六年的野兽突然看到一块肥肉没什么区别。 姬湛兮在床上处于下位却从不处于下风。 不当1永远不知道遇到一个不知疲惫的凶猛0有多么恐怖。 花潮尽管是上面那个还是有种下半身被劈成两半的感觉,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增大。 哪怕是喷水机也有限度,不带这么操持的啊! 这一夜两人鏖战至天命,姬湛兮拥着伤痕累累的花潮睡的很沉,那个多年无法治愈的失眠毛病一夕之间痊愈,花潮更是处于一种半昏厥的状态,他身上多处青紫,腰部还有轻微挫伤,反正碰哪哪疼。 花潮以前觉得凭自己的持久力和体力绝对是强攻的配置吧! 现实世界里188cm的身高,在健身房流下无数汗水后练就的强健体魄,肌肉线条虽然不夸张但该有全都有,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而且他还有傲视群雄的本钱。 就这配置绝对的强攻配置吧! 直到他遇见了数据洪流。 这简直是他强攻路上的最大阻碍! 第44章 男妃五 天还未明,便有一个不起眼的马队在曦光中走出了青云镇。 花潮坐在软轿里,身上穿着一袭白衣,他的身上上着重锁,手腕和脚腕都被沉重的镣铐锁着,如一株柔白的昙花缠上两条黑色巨蟒,看起来格外骇人。 花潮带着沉重的镣铐倚在车壁上昏睡,他脸颊上铺着一层淡淡的红,眼尾红色尤甚,斜斜的一抹窄红从眼角晕倒鬓边,颜色格外好看。 昨夜被折腾太狠,他自毁后的身体素质又不太好,一大早就发起了低烧,四肢酸软无力,连床都下不来,只能昏昏沉沉任人摆布。 脸上的易容早被姬湛兮逼着他弄了下去,他的容貌一如往前,不由得让姬湛兮微微恍惚了一下。 六年的时光,哪怕有强大武学傍身的姬湛兮眉间也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可花潮依旧如花树堆雪容貌如昨。 姬湛兮瞧着他烧红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满腹经纶,此刻竟然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他这些年为了复国四处征战,稍一闭眼战场上血肉横飞的画面就会出现在脑海中。 那些碎裂的肢体,那些被踩在脚下的头颅,那些三伏天身披重甲皮肤被汗水泡的发白的日子,每天睁开眼就是战争,不知到何时才会停歇的杀伐,他那时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看不到希望的路,每次深夜里坐在营地中,看着苍茫大地,看着他失去的山河疆土,他都能清晰的嗅到心中散发出来的愤恨和绝望。 好在他又踏着一地的白骨回到了他的王座上。 他的心变得更冷更硬,他对花潮的恨意也比想象中更深一些,恨不得一寸一寸捏碎了他的骨头,将世间所有残忍到极点的酷刑都加注在他的身上。 可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等到真动起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昨日本想把花潮抽的死去活来皮开肉绽,可也就第一鞭下了重手。 姬湛兮越想脸色就越阴沉,他烦躁的看着花潮烧红的脸,还是阴沉着脸色拿了一块湿帕子敷在花潮的脑门上。 花潮额头一凉,费劲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恹恹的把眼睛把眼睛闭上了。 这一颠簸就是一个月,花潮连续低烧,身子时好时坏,大半时光都躺在马车里,长时间晒不到太阳,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白色,一眼瞧过去像是山林中生出的精魅,不像是凡俗之人。 马车驶进天启皇都的时候花潮依旧发着低烧,这些日子他与姬湛兮在马车上同吃同住,压根没有时间修补他的程序,因此身体时好时坏,像个快要报废的零件一样。 阳光透着帘子洒了进来,花潮病恹恹的倚着车壁,挑起帘子一角看着熟悉的天启王宫。 重建后的天启王宫到底多了几许陌生,花潮看着王宫里的一草一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言的惆怅。 姬湛兮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的脸色,见他面露惆怅,忍不住出言嘲讽:“当年你是宠冠六宫的贵妃,这次回到天启王宫,朕该给你个什么名分呢?” 花潮把镣铐放在大腿上,特别淡定的说道:“要求也不高,皇上给我个皇后的名分意思一下就成了。” 姬湛兮:“......” 花潮看着姬湛兮微滞的表情,忍不住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年我是祸国殃民的贵妃,现在觉得做一个祸国殃民的皇后更有挑战性。” 姬湛兮冷笑道:“六年不见,潮儿的胃口依然这样大,好高骛远可不好,不如先做一个让朕泄/欲的奴隶吧,白日里跪在朕的桌案底下随时侍候,晚间跪在朕的床榻旁,随时等着朕的宠爱。” 花潮:“......” 他真的被姬湛兮这番话弄得呆了呆。 姬湛兮看他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倾身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花潮的嘴唇上,因长年握剑而有些粗糙的指腹轻柔暧昧的摩挲着花潮的嘴唇。 姬湛兮轻笑道:“潮儿的嘴唇甚是好看,想来调/教一番也是个能侍候人的。” 花潮:“......” 他幽幽说道:“我能不能侍候人,皇上不是最清楚吗?” 姬湛兮说道:“那是以前,以前朕把你放在心尖上,怜惜你宠爱你,床笫之间多有克制,可如今你在朕心中什么都不是,朕只想着如何羞辱你。” 他这番话让花潮难过起来,这一个月他都病着,天天病歪歪的躺在马车里,姬湛兮急着赶路,路上还要批阅奏折,因此姬湛兮最多也就抽个空子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回了天启王宫勾起了姬湛兮的伤心事,空闲时间又变多,花潮心知自己怕是要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了。 他虽然心里委屈,却并不怨恨姬湛兮,当初虽说有主系统插手,但他为了复活也没手软。他自己是一个心眼小又睚眦必报的人,谁得罪了他都记得死死的,得了机会就加倍报复回去。 一个帝王被心爱之人背叛导致灭国,更是再怎么报复也不为过。 花潮默默的低下头,看着锁住手脚的沉重镣铐。 马车一路驶进御书房,行至御书房门外,姬湛兮身姿潇洒的下了车,花潮缩在车里,抱着能苟一秒就苟一秒的心态缩着不动。 姬湛兮在马车外等了一会不见花潮下车,忍不住出声催促:“潮儿的腿若是无用,不如朕把它们割了喂狗。” 花潮在车里抖了一下,只好拖着沉重的镣铐慢慢起身,动作迟缓的将身体探出马车。 可是他的脚腕都被镣铐锁着,行动之间颇受限制,压根迈不开步子。 花潮往四周看了一圈,希望哪个太监能搭把手,可惜这些侍从们个个低着头,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花潮只好看向姬湛兮,他也不说话求助,就用两只桃花眼看着姬湛兮,远山般的长眉微微蹙起,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姬湛兮与他对视不过三秒就烦躁起来,沉着一张脸怒道:“你还磨蹭着什么,难道还指望朕抱你下车吗?” 展现技术的时刻到了。 花潮的眼圈立刻红了一圈,眼里里蓄了一汪泪,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呜呜咽咽的说道:“可是万一我跳下马车摔伤了腿,还怎么跪在皇上的桌案底下侍奉皇上。” 姬湛兮:“......” 站在姬湛兮身后的齐非命和齐非欲两位大监:“......” 站在两位大监身后的若干宫女太监:“......” 姬湛兮面色一黑,对花潮怒目而视,花潮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泪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看上去格外惹人垂怜。 姬湛兮深吸一口气,到底大步上前把花潮扛在肩上一脚踹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齐非命和齐非欲两位大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乖乖的守在御书房门外,谁也没敢进去扰了皇上的好事。 好事是没什么好事的。 虽说姬湛兮在路途中处理了一些政事,但到底还是积压了一些,桌案上的折子堆的高高一摞。 姬湛兮衣袍未换便坐在桌案前批阅起积压的折子,至于花潮...... 这个小可怜带着两个沉重的镣铐被姬湛兮拎到桌子底下跪着,抬头就能看见姬湛兮的大腿和腰腹。 花潮有点羞窘,揣着手在桌子底下乖乖跪着。 姬湛兮批完几本奏折后看他一眼,抽了空子便又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看潮儿这望眼欲穿的样子莫不是想钻到朕的袍子底下?” 花潮干巴巴的说道:“我不是我没有皇上不要瞎说啊。” 姬湛兮嗤笑一声,又开始专注的批阅起折子来。 花潮无聊的在桌子底下跪着,桌案虽然高度足够可以容身,但花潮梳着古人的发髻,头上还插着一根玉簪,一直起脖子就会磕到碰到。 但低头低的久了脖子又会很难受,花潮活动着脊椎,还是伸手拔了发簪,拆了发髻,一头乌发瀑布似的倾泻下来,一直蜿蜒到地面,他那一张明珠生晕的脸原本就美丽,此时拆了发髻更是难辨雌雄,他的举止并无惑人之意,可花潮相关专业出身,为了在镜头前展现自己最好的姿态,一举一动都对着镜子练了几百次。 因此他做什么动作都很赏心悦目,看起来总觉得他在勾人。 姬湛兮披完折子就下意识的低头往桌子底下看去,正好看见花潮低着头用五指梳理头发。 他低着头,细腻如白瓷般的皮肤发着朱贝的微光,细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每扇一下都像是扇在姬湛兮的心头上。 他的嘴唇带着一丝苍白,可哪一点唇珠依然嫣红诱人,仿佛有谁在上面点了一点胭脂上去。 姬湛兮看的心头火大,他将朱笔一扔,抬手捏住花潮的下巴。 花潮正在专注的和他这一头长发作斗争,冷不丁被掐住下巴不禁被吓了一跳,两只内勾外翘的桃花眼顿时瞪圆了,漆黑水润的眼珠瞳孔地震,卷翘细密的睫毛一阵乱颤,看得人心里毛茸茸的。 姬湛兮的喉结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 他的嗓音含着几分沉怒,怒斥道:“你真是好本事,跪在朕的桌子底下也不忘了魅惑君心,让朕无法专心国事,干脆让你跪在朕的袍子底下算了!” 花潮:??? 第45章 男妃六 男妃六 桌案上的折子被姬湛兮扫到地上,好好的一张红木桌案硬是成了寻欢作乐的地方。 一场欢爱下来花潮身上新伤叠旧伤,脖颈处又多了一个渗着血丝的牙印,他带着沉重的镣铐,垂落着一头乌发重新跪在桌案底下,脸颊犹带情/欲过后的湿红,一双眸子水润潋滟,还带着几丝情潮过后的迷蒙。 姬湛兮简直爱死了他这副模样。 当年花潮进宫时年纪尚小,从前两人鱼水之欢时他总是忍不住怜惜花潮,行动之间都极力克制,就连在他身上嘬出个吻痕都要小心翼翼。 现在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又不忍心在花潮身上实施酷刑,只能把一腔恨意通过这种方式宣泄一二,恨不得在这种事情上狠狠折腾他。 花潮也确实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倘若有人掀开他的衣袍下摆,定能看见他光/溜溜的两条大腿,从膝盖往上都是青青紫紫深红浅红。 没办法,数据洪流在这种事情上也跟洪流一样,也许这六年憋得太狠,眼下一股脑发泄出来就跟海啸差不多,一个又一个滔天巨浪砸过来,花潮都快要被砸狗带了。 花潮软手软脚在桌子底下跪着的功夫,姬湛兮已经穿好衣服将门外候着的两位大监叫进了御书房。 两位大监内功深厚,耳力远超常人,方才御书房里的动静怕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管心中作何想法,齐非命和齐非欲两人神色不变,动作十分迅速的将一片狼藉的御书房整理干净,随后神色如常的退下了,连跟睫毛都没抖一下,充分体现了天启大监的职业素养。 姬湛兮泄了火,又把花潮狠狠的欺负了一番,心中烦闷之意消了许多,呷了一口清茶之后总算静下心来继续批改奏折,效率提高了两倍不止。 花潮萎靡的缩在桌子底下,他被压榨的太狠,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疲惫,他无精打采的瞥了姬湛兮一眼,趁着姬湛兮专心批奏折的功夫揉了一下发软的小腿,悄悄的把跪资改成坐姿,盘着腿坐在桌案底下。 这么一来身体轻松了许多,只是空间逼仄狭窄,难免困倦疲乏,花潮不断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 姬湛兮正专心看着礼部呈上来催他选秀的折子,他刚要拿着朱笔批复,冷不丁膝盖一沉,姬湛兮低头一看,花潮的脑袋正枕在他的膝盖上,他阖着眼睛,脸上潮红未褪,呼吸均匀悠长,也不知睡了多久。 这睡着之后身子一歪,竟然直接枕在了姬湛兮的大腿上,姬湛兮拿着朱笔的手一顿,那双黑中泛蓝的凤眸喜怒难辨,眼神幽暗的看着花潮的睡容,迟疑了半晌还是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稍稍放低了膝盖让这黑心肝的枕的更舒服些。 他继续批阅奏折,花潮暖烘烘的身体贴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呼吸温暖又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撩人的潮湿暖意。 姬湛兮捏了捏眉心,握着朱笔的手轻轻一抖,在宣纸上描出一抹长长的红痕,他瞅着那抹红痕,眉间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无奈。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情绪了,这些年的征战杀伐让他变得不像一个人,他也渐渐被世上的人神话,越来缺少属于正常人的鲜活感。 每一个合格的帝王都不能算作正常人,当一个人坐上了这天底下最高的位子,他便不是一个人,而是至高权利的象征,无上皇权的符号。 姬湛兮一直认为自己的心已经磨炼的足够坚硬,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动容,却不想自己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被花潮牵动着,又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姬湛兮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拿起朱笔批复起来。 天色渐晚,桌案上的折子已经披完了一大半,齐非命躬身走进御书房,在姬湛兮身边问道:“皇上可是要在御书房用膳?” 姬湛兮面露疲乏之色,想了想说道:“朕也懒得折腾,就在御书房用膳吧,几个简单的菜式即可。” 齐非命偷瞄了一下枕在天启皇帝大腿上熟睡的废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是否多准备一副碗筷?” 姬湛兮面色沉了沉,阴郁的说道:“这里没有昔日的宠妃,只有一个卑贱的玩物。” 齐非命躬身说道:“奴才知道了。” 不一会齐非命便传膳进来,虽然姬湛兮说要几个简单的菜式即可,但皇帝的菜式再简单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那浓郁的香气一缕缕的往鼻孔里钻,直接把熟睡的花潮给馋醒了。 他嗅着香味睁开眼,姬湛兮正舀了一勺佛跳墙慢慢的品着鲜浓的汤。 花潮动了动鼻子,立即闻出这是佛跳墙,这道菜在古代差不多要花费两周的时间才能做好,里面有鲍鱼、海参、鱼唇、蹄筋、花菇、瑶柱、鱼胶,再用高汤和老酒文火煨制,软嫩浓郁,鲜美异常,是花潮在古代最爱吃的菜之一。 花潮已经饿了一天,乍一闻到佛跳墙的香味,两只眼睛都冒出了饥饿的绿光。 姬湛兮拿着勺子细嚼慢咽,花潮听着他细微的咀嚼声,感觉口水都快从嘴里流下来了。 他的下巴枕在姬湛兮的大腿上,睁着两只眼睛眼巴巴的看着。 姬湛兮姿态优雅的吃完一个花菇,又挑了一块蹄筋吹凉后送到嘴里,还适时点评道:“这蹄筋软糯酥烂,甚是可口。” 花潮饿的受不了,又不敢开口说饿,只能又怂又丧的缩在桌子底下,抱着沉重的镣铐发起呆来。 发呆的时候可以抑制食欲,反正他们这些当艺人的家伙都是不用吃饭的。 花潮正自我麻痹,姬湛兮却抬起膝盖蹭了蹭花潮的下巴,花潮抬起头,姬湛兮已经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从桌案底下拖了出来。 姬湛兮面色不悦:“朕在用膳,你却缩在桌子偷懒,还不快上前侍候,为朕布菜。” “哦......” 花潮只好拖着酸软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一直跪在桌子底下,即使后来偷懒改跪为坐,猛然站起身也难免头晕眼花。 他眼前微微发黑,一个站立不稳就跌了下去,正正好好跌坐在姬湛兮的大腿上。 花潮吓得抓紧了姬湛兮的前襟,姬湛兮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他的后背,蹙眉看着他。 “朕让你侍候,可不是让你这样侍候。” 花潮定了定神,说道:“回皇上,草民也不想这样侍候,一切都是意外。” 姬湛兮嗤笑一声,略带不屑的扬起了眉毛。 花潮看着他种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就有点来气,可是一看见姬湛兮那张俊美如神的脸哪怕这张脸总是覆着一层寒霜和煞气,那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唉...... 颜控的人看见这张完美建模的脸怕是都不太能生得起气来。 花潮只能认命,拖着脚上的镣铐跌跌撞撞的从姬湛兮身上下来,他看了一眼问道:“既是为皇上布菜,这里可有多余的碗筷?” 齐非命看了一眼皇上,姬湛兮神色自若,拿起自己的筷子给了花潮。 花潮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花胶放在姬湛兮碗里,低眉顺眼的说道:“我瞧着这块花胶是极好的,皇上不防多吃一些。” 姬湛兮冷冷说道:“你拿了朕的筷子,让朕怎么吃?” 花潮:“......” 尼玛的! 他只好憋着一口气,夹起花胶送到姬湛兮嘴边,姬湛兮瞥了那花胶一眼,凉凉的说道:“你想烫死朕吗?” 忍,要忍。 花潮深吸一口气,把那块花胶吹凉,再次低眉垂眼的送到姬湛兮嘴边。 这回天启国的皇上终于给了面子屈尊降贵的吃了那块花胶。 其实折腾半天那花胶已经有点凉了,但姬湛兮却觉得这花胶格外美味。 这一顿饭比平常多用了一半的时间,大多数时候姬湛兮都在折腾花潮。 一会汤太烫了要花□□吹,吹完了又觉得太凉让花潮再舀一勺继续吹。 要不然就是觉得花潮夹的肉丝不好看,让他夹一条赏心悦目的送到他嘴边。 花潮夹遍了盘子里的肉丝,最终姬湛兮说要最开始的那条。 花潮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吃顿饭都能吹毛求疵到这种程度。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把筷子扔到姬湛兮脸上。 侍候姬湛兮用完膳,花潮又被姬湛兮拎到桌案底下跪着,花潮又困又累又饿,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合上眼睛把头一歪,又倒在姬湛兮的膝盖上睡着了。 姬湛兮手中的朱笔一顿,又在奏章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揉着眉心,对一旁侍候的齐非命轻声说道:“把朕的披风拿过来吧。” 齐非命拿起披风递过来,姬湛兮展开披风,轻轻的披在花潮身上,他的眼神在花潮酡红的睡颜上停留了一会,转过头对齐非命说道:“朕真的搞不懂他,到了这个光景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齐非命躬身笑道:“奴才也觉得稀奇。” 他们这些常年征战的人煞气极重,普通人在他们身边都会坐立难安,特别是姬湛兮身为帝王,哪怕与臣子说话时的面色稍微沉了些,底下的人都冷汗涔涔,一连几日不能安睡。 姬湛兮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花潮的脑袋,一边披着奏折一边说道:“也可能这些时日朕索取的太厉害。” 齐非命低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这六年里专注国事无心后宫,眼下我天启大国朝纲已稳,皇上也不必什么都克制了。” 姬湛兮展颜一笑:“你说的也对,去让御膳房炖条虎鞭送过来吧。” 第46章 男妃七 男妃七 花潮饿了一天,昏昏沉沉的在桌子底下睡着,姬湛兮披完奏折,小心的挪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双腿,放轻动作把花潮从桌案底下抱了出来。 花潮睡的很沉,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一层细汗覆盖在潮红的脸颊上,鼻尖呼出的气息温暖又湿润。 姬湛兮担心他受凉,又将盖在花潮身上的披风拢了一下才抱着他走出御书房。 外面下着牛毛细雨,天色幽暗深沉,殿内的烛光透过窗纸映在青石板上,在细雨和夜风中微微晃动着摇曳着。 齐非命和齐非欲两位大监默默跟在身后,看着姬湛兮将花潮抱进甘露殿。 天启复国一年以来,还从未有嫔妃留宿在皇上的寝殿,各处送来的美人们日日等夜夜盼,或许穷尽一生也见不到君王一面。 姬湛兮回到甘露殿不过一会花潮就被饿醒了,他捂着肚子蹙着眉,目光涣散的看着绣着金龙和瑞凤的帐顶。 姬湛兮穿着里衣姿态端正的躺在一旁,花潮转头看着他,见他呼吸均匀悠长,一副睡的很沉的样子,于是抱着镣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他的脚尖刚挨着地面,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下床做什么?” 花潮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即小声说道:“饿了,肚子难受。” 姬湛兮从床榻上坐起来,转头对着候在外间的齐非命说道:“让御膳房煮碗粥送过来,若是那汤炖好了,也叫人送过来吧。” 齐非命应道:“回皇上,早就炖好了,正在灶间煨着呢。” 花潮盘着腿坐在床尾,没骨头似的倚着床柱,半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齐非命就端着食盒回来了,花潮喝了两口粥又喝了两口汤,因为那汤的味道十分鲜美,他不由得多喝了几口。 姬湛兮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用膳,寝殿里燃着两根红烛,亮度保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范围内,既不过分黑暗也不过分明亮。 花潮吃完饭后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人一吃饱就容易犯懒,这屋子的光线又让人昏昏欲睡,一阵又一阵的倦意涌上来,花潮闭上眼睛打着哈欠,慢腾腾的挪到床里面卷着被子闭上了眼睛。汤和粥里面都有安眠的药材,花潮的鼻子闻得清楚,可是落到这步田地就算姬湛兮想喂他鹤顶红他也拒绝不了,索性吃了干净算了。 不到五分钟,花潮的头越来越沉,他放弃挣扎,发挥咸鱼的本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姬湛兮起身,从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的瓷罐,他揭开盖子,用指尖挑出一抹雪白的药膏,用掌心化开揉匀之后涂在花潮布满紫红吻痕的脖颈上。 涂完了脖颈,姬湛兮又把花潮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除去他身上的衣物后又挖出一坨药膏在淤青严重的地方涂抹,有些吻痕在比较私密的地方,涂抹时难免令人心猿意马。 一罐药膏很快见了底,姬湛兮给花潮穿完衣裳,随手抓起花潮的被子一把扔在地上,把花潮拖进自己的被窝里搂着睡了。 今夜的天启皇帝没有失眠,这一整夜都睡的很香。 睡眠一旦充足起来人也会容光焕发,姬湛兮本就俊美如神,如今眉目间的疲色褪去,整个人越发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一举一动都带着令人不可逼视的锋锐之意。 齐非命侍候姬湛兮穿衣时忍不住说道:“皇上今日真是容光焕发。” 姬湛兮说道:“昨夜睡的好,人自然精神些。” 说这句话时他稍微向着床榻的方向瞥了一眼,即将走出甘露殿去上朝的时候他突然对齐非欲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齐非欲低着头,面色沉稳恭顺:“皇上是天启的主人,凡事随本心即可,何必纠结这些德啊怨的,你要是心里别扭,就当养了一只小猫小狗,喜欢时就逗逗他,全当寻个乐子,哪天要是不喜欢了,抽筋扒皮还是炖汤剥骨随便选一样就解决了。” “眼下奴才瞧着皇上的精气神越来越好,想着还是以皇上的龙体为紧,以后的时日还多着,皇上大可寻个日子有愁报仇有怨报怨,可是如今皇上万万要保重身体,如此我天启才能江山永固啊。” 姬湛兮沉吟半晌,低声说道:“你说的对,堵不如疏,历代君王无情,想来朕的情意也长不了,倒不用刻意压制,等哪天情意尽了,哪天就是他万劫不复的时候。” 齐非欲恭敬说道:“正是如此,皇上圣明。” * 花潮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他对着满床的阳光十分满足的喟叹一声,拿起衣物穿了起来。 这一穿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淤青和红痕消了许多,膝盖上的淤青更是褪了不少,花潮抬起手臂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钻进他的鼻腔,是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 双腿内侧仍然有些黏腻,估计是化瘀的药膏抹的太多,来不及被身体吸收。 怪不得昨晚的粥和汤里都有安眠的药物,越来姬湛兮趁他熟睡偷偷给他抹药。 他和姬湛兮欢爱之后身上就没一块好的地方,新的吻痕叠着旧的吻痕,新的淤青盖着旧的淤青,这么一细想姬湛兮差不多在涂药的时候把他的全身又细细的摸了一遍。 虽然都是老司机,但依然莫名觉得耳热。 花潮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他穿好衣物之后齐非欲端了饭菜进来,花潮吃完之后又被带去了御书房,又被姬湛兮拎到桌子底下跪着。 花潮在来御书房前偷偷往大腿上绑了一个软垫,趁着姬湛兮专注批阅奏折的时候他悄悄把软垫从腿上解下来,盘着腿坐在软垫上,又从袖子里掏出藏好的果脯,掏出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他动作虽然放的轻,但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都很沉重,一来二去难免弄出一点动静。 姬湛兮披完一本奏折后低头往下一看,桌子底下的人正捧着一袋果脯吃的正欢,脸颊两侧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只啃着榛果的小松鼠。 偷吃东西忽然被姬湛兮发现,花潮悚然一惊,立即把手中的果脯往身后藏,一双桃花眼瞪的滚圆,漆黑水润的眼珠在眼里滴溜溜的乱转。 姬湛兮觉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在花潮鼓鼓的脸颊上轻轻一捏,花潮心虚的咽下口中的果脯,两只手背在后面,极力把剩下的果脯往身后藏。 姬湛兮皮笑肉不笑的对他伸出一只手,花潮仰起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姬湛兮不为所动,面色冷淡如霜的说道:“朕让你来御书房罚跪,可不是让你来享受生活的。” 花潮只好慢吞吞的把藏在身后的果脯递过去,姬湛兮瞥了一眼,淡淡说道:“还偷带了一个软垫,手不想要了?” 花潮哀声说道:“那皇上把软垫也拿走吧,反正我罪无可赦,哪怕跪坏了膝盖也是罪有应得,而且地上这么凉,我现在身体又这么虚弱,正好一病不起,像我这样的罪人,病死也算善终了。” 姬湛兮眉毛微扬,拿着朱笔在花潮的眉间点了一下,留下一点朱砂。 “朱砂开运,潮儿放心跪着,有朕在你想死都死不了。” 天启国眉间点朱是开运的意思,年轻的男子女子没事就会往眉间点一点朱砂开运。 以前花潮还拿过朱笔在姬湛兮眉间点了一笔朱砂,称赞姬湛兮姝色无双,结果被姬湛兮摁在桌案上好一顿欺负。 姬湛兮嘲讽了一番后又重新处理国事,只不过再没提垫子的事,花潮也就盘着腿在软垫上坐着。 他吃果脯吃的有点多,过了一会便觉得口渴,正好齐非命给姬湛兮续了新茶上来,哪怕在桌子底下也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茶香。 一闻到这醉人的茶香,花潮觉得自己更渴了,他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忍不住伸手拽了一下姬湛兮的袍子。 姬湛兮低头看他,扬眉问道:“何事?” 花潮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果脯太甜,有点渴了。” 姬湛兮冷哼一声:“你是要朕给你端茶送水?” 花潮往后缩了缩脖子,怂怂的说道:“...呃...其实让非命再送一盏茶也是可以的吧?” 姬湛兮冷笑:“他是专门侍候皇帝的,凭什么给你这个连位份都没有的人端茶送水?” 花潮语塞,只好又拽了一下姬湛兮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姬湛兮冷飕飕的说道:“早就说过果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又是牙疼又伤脾胃,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不长记性,到了这个光景还不忘贪嘴。” 花潮缩在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和:“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我就是没出息不长记性,就是忍不住贪嘴,所以我现在想喝一口皇上杯子里的茶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开恩啊!” 姬湛兮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突然伸出一只手后迫使花潮抬高头颅,随后低下头亲了过去。 一个冗长的亲吻过后,姬湛兮抱着喘息不止面色潮红的花潮,沉着脸说道:“你可是真是不安分,时时刻刻都想勾引朕,明知朕不喜和旁人共用茶盏,却还是要喝朕茶盏里的茶,逼朕用这种方式喂你茶水,真是机关算尽城府深沉,现在你满意了?” 花潮:??? 等等你再说一遍不喜欢和旁人共用茶盏的人是谁? 以前是谁总把自己的茶盏递到他手边的? 又是谁经常故意弄混茶盏,拿着他用过的茶盏喝茶的? 第47章 男妃八 今日的需要处理的政事较少,天还未黑透姬湛兮便将奏折全部批阅完毕,他放下朱笔轻呷了一口茶,低头朝着自己的膝盖看去。 花潮正趴在他的大腿上熟睡,他身下坐着一个软垫,身上披着一件孔雀绒披风,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的用发带扎在脑后,他睡得太熟,嘴角溢出一点水渍也不知道。 这是姬湛兮第一次看见花潮流口水,以前他跟花潮日日夜夜缠腻在一起,也没见过花潮在睡觉时流过口水,据太医说脾胃虚弱的人才会在睡梦中流口水,难不成这几日把脾胃跪坏了? 回天启皇宫的路上花潮就反反复复的生病,每日都要请一次太医诊脉,这几日也从未落下,然而太医只说花潮的体质比强壮的男子稍微差些,却也没诊出其他的病症来。 姬湛兮拿出帕子给花潮擦了擦口水,顺势伸出手握住花潮的手腕探了一下脉,他们天启王室的内功高深艰涩,想要学会这种高深武学势必要熟悉人体的经脉,故而天启王朝的皇室成员大都精通一些医理。 花潮的脉搏虽然略显虚浮,但整体上很正常,想来也什么大事,只是姬湛兮总觉的心头沉甸甸的,一脸几日也放不下心来。 那日他和齐非命的一番对话让他心中的纠结少了许多,然而被灭国这种事不是能轻易放下的,每次看见花潮他就想起当日撕心裂肺的痛楚,心里就会滋生出无限的恨意来。 可是要说真动用什么酷刑惩罚花潮,姬湛兮又下不去手,可是不折磨花潮一番,姬湛兮又觉得恨意难平。 于是只能每天这样不痛不痒的敷衍着,明明一开始是罚跪,到后来却变成了罚坐,姬湛兮也睁一眼闭一只眼自欺欺人着,心想无论如何也算把人折腾了一番,多少宣泄出一点心中憋闷数年的郁气 姬湛兮抱起他走出御书房,花潮这次睡的轻,被他抱起不久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 一双手臂搂住了姬湛兮的脖子,姬湛兮心尖微动,他一低头,怀里的人正半眯着眼睛微微笑着,他脸上的神色迷离又惬意,眼里晃动的柔柔的波光,也不知此时是迷糊着还是清醒着。 姬湛兮有些情动,垂下眼睫轻声问道:“怎么醒了?” 花潮的脑袋在姬湛兮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地方靠在姬湛兮怀里,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他的睡姿美妙而安详,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岁月静好,皇帝的心里不由得慢慢安静下来,暂时忘了那段困扰他的往事。 姬湛兮抱着他回到甘露殿,帮他脱掉了身上的衣裳,将他塞进了软软的被窝里。 齐非命在一旁看着,等姬湛兮把花潮安置好了才上前问道:“皇上今日在甘露殿用晚膳么?” 姬湛兮脱了外袍,说道:“就在甘露殿用吧,要些温养脾胃的菜式。” 齐非命又问道:“皇上许久不曾传召妃嫔,今日是否传召嫔妃侍候皇上用膳?” 繁衍子嗣也是身为帝王的任务之一,姬湛兮本想摇头否决,一抬眼恰好瞥见花潮的脸,于是脑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竟然点头说道:“就让绮贵人来侍候吧。” 绮贵人是左相家的庶女,长相明艳俏丽,进宫半年以来一直频频献媚,倒也让姬湛兮记住了脸。 这几日花潮回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他一连三日在宿在甘露殿,白日里又在御书房里侍候皇上,不知道让多少嫔妃恨得咬牙切齿。 当年那男妃宠冠六宫,让其他嫔妃连皇上的衣角都碰不着,如今成了废妃却还能得到这样的盛宠,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日日霸占皇上独占雨露,如何不让别人记恨。 绮贵人得了召,心思立即活跃起来,当即坐在镜前描眉梳妆,随后乘着车辇来到甘露殿,身姿袅娜的对姬湛兮行了一礼,娇滴滴的说道:“今日小厨房正好炖了血燕银耳羹,血燕最是养身,臣妾特地端了一盅让皇上品尝。” 姬湛兮淡淡说道:“你有心了。” 宫女们井然有序的呈上菜品,琳琅满目的菜肴摆了整整一桌子,绮贵人笑盈盈的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鹿肉放在姬湛兮面前的菜碟之中。 “皇上每日操劳国事,合该吃些滋补的食物,这人参鹿肉用高汤煨着,里面又加了价值千金的极品白花胶,最是滋补了。” 啧,真是啰嗦。 还有这一桌子的菜,仍旧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姬湛兮一出生就是储君,地位尊贵至极,早就吃遍了各种山珍海味,因为他性格冷淡,对美食也不感兴趣,每次吃饭都公事公办,草草吃两口完事。 以前花潮给他布菜,都是先夹一筷子送进自己嘴里,要是觉得好吃就再夹一筷子放进他面前的菜碟中,一边吃的两颊鼓鼓一边说道:“皇上,这个好吃,尝尝这个。” 即使姬湛兮并不爱吃那道菜,但看见花潮吃的欢快,也会来了兴头尝上一两口,随后两人又要点评一番,一顿饭下来总要比往日吃的多些,从小侍候他的两位大监也总算能松口气。 姬湛兮瞅了一眼绮贵人夹在盘子里的鹿肉,皱眉说道:“看着甚是油腻。” 绮贵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夹了一块糖醋藕片放在菜碟中,柔婉的笑道:“这糖醋藕片最是解腻开胃,皇上不防尝上一尝。” 姬湛兮瞥了藕片一眼,面带嫌恶:“这藕片怎么生的这般难看,不方不正,叫人失了胃口。” 绮贵人的笑容愈发僵硬,她的眼睛飞快的在满桌的菜品上扫了一圈,夹了一快形似粉色莲花精巧无比的莲花鳕鱼丸放在姬湛兮面前,怯生生的说道:“臣妾瞧着这莲花鳕鱼丸倒还做的精切......” 姬湛兮语带不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绮贵人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她觉得手里的筷子愈发沉重,一颗心也渐渐绷紧,战战兢兢的看着满桌子菜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夹哪一样给皇上布菜。 姬湛兮把筷子一撂,齐非命立即躬身上前把他面前的菜碟撤走了,绮贵人的脸色白了白,纤细袅娜的身姿此刻有些摇摇欲坠。 恰在此时花潮睡醒,循着饭菜的香味掀开珠帘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绮贵人正手心冒汗紧紧的握着筷子,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个容貌出尘的年轻男子衣衫不整的从重重珠帘后走出,一时之间倒被吓了一跳。 花潮一抬眼就看到绮贵人站在一旁,这个朝代在女子面前衣衫不整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花潮呆了一瞬后立即回到卧房,把衣裳穿齐整了才走出来。 他身上的镣铐在睡觉时被姬湛兮撤下了,身上轻松了不少,于是举止之间难免活泼一些。 姬湛兮看着花潮身上散发出的快活劲儿,心里也跟着快活起来,但仍然沉着脸色怒斥:“每日就知道睡觉偷懒,你当这天启皇宫是你家么,还不快上前侍候朕用膳。” 花潮知道他那狗脾气,对他的冷言冷语也不放在心上,他拿着筷子在满桌的菜品上看了一眼,随手夹了一筷子鹿肉扔进自己嘴里。 “唔,这鹿肉炖的很熟烂,简直入口即化,真的好好吃啊,皇上你也尝尝。” 绮贵人已经在一旁等着看笑话,一想到皇上对这个狐媚惑主的男人大加斥责的场景,她心中便觉得舒坦多了。 花潮咽下嘴里的鹿肉,重新夹了一块放在姬湛兮的菜碟里。 姬湛兮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了那鹿肉两眼,非常矜持的拿起筷子夹起鹿肉放进嘴里。 “滋味一般,有些油腻。” 花潮说道:“嗯嗯嗯,是有些油腻,皇上吃个糖醋藕片解解腻吧。” 花潮给姬湛兮夹了一块藕片,中途不忘夹了一块送进自己嘴里。 姬湛兮蹙眉说道:“这藕片不方不圆,叫人看了难受。” 花潮咔嚓咔嚓嚼着藕片,说道:“方方圆圆看了才难受呢,我觉得这藕片十分爽口香脆,御膳房的厨子厨艺见长。” 姬湛兮拿起筷子夹起藕片,一脸嫌弃的放进嘴里了。 “滋味一般,倒也还算爽口。” 一旁的绮贵人握紧了水中的筷子,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 姬湛兮咽下藕片,表情淡淡:“虽然爽口,但形状甚丑。” 花潮对他挑三拣四的毛病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的心态非常平和从容。 他拿着筷子瞅了一圈,看见一盘莲花形状的丸子做的精巧漂亮,于是忍不住夹了一个丸子放进自己嘴里。 一边吃一边点评:“这丸子不仅瞧着好看,吃进嘴里也挺好吃的,外皮软糯q弹,带着一丝丝的荷叶的清香,这里面有鳕鱼吧,我还吃出了一点蟹肉味,好鲜美啊,皇上你尝尝,真的好好吃哦。” 花潮夹了一个丸子放进姬湛兮的菜碟里,姬湛兮看着那个丸子,表情沉沉的,没拿起筷子。 绮贵人心想,这都第三次夹了皇上不喜欢的菜,依皇上的性格总不会惯着这小贱人了吧! 花潮看姬湛兮不动筷子,以为他不喜欢吃这个丸子,于是又夹了一块奶汁鱼片放在他盘子里。 “皇上不喜欢吃丸子的话尝尝这个鱼片也挺好的。” 姬湛兮还是不动筷子。 绮贵人已经等着皇上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发火了。 一个祸乱宫闱的废妃也敢这样在御前嚣张,真是罪无可赦! 姬湛兮果然沉着一张脸看向花潮,大袖一挥将筷子扔到一边,冷哼一声后说道: “朕辛劳一天,难道吃个饭也还要自己动手么。” 花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低眉垂眼的夹起菜碟里的丸子送到姬湛兮嘴边。 “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 花潮喂姬湛兮吃了几口菜,他瞧着一盘酒酿糯米丸子白白嫩嫩特别可爱,于是忍不住伸筷去夹,然而那丸子太滑,夹了好几次都没夹起来。 姬湛兮又拿起了扔到一旁的筷子,稳稳的夹起糯米丸子递到花潮嘴边,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么大个人连筷子都不会用,怎么如此愚笨,还是你又想着法子吸引朕的目光,非要逼着朕夹起丸子喂你,你的心思当真深沉。” 花潮:“...我不是我没有皇上不要瞎说。” 花潮拿着筷子使足了劲,终于稳稳的夹起了滑溜无比的糯米丸子。 姬湛兮大袖一挥,直接把花潮筷子中间的糯米丸子抽飞。 沉声道:“你果然不会用筷子,连个丸子都夹不准。” 花潮刚张开嘴想要辩解,姬湛兮又是大袖一挥,直接把花潮手里的筷子给抽飞了。 姬湛兮面露不悦:“如此愚笨,还是不要在朕面前丢人现眼了,坐下,张嘴,朕喂你!” 花潮:??? 第48章 男妃九 绮贵人是被人搀扶着走出甘露殿的。 据说她回宫之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嘴里不断骂着狐媚惑主、祸乱宫闱...... 其他嫔妃也从各处得了消息,知道那昔日的废妃虽说除了名分,但依旧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绮贵人的所见所闻在后宫掀起了什么轩然大波这先不提,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花潮他...吃撑了。 姬湛兮一直喂他,再加上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菜超级好吃,花潮就忘了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姬湛兮又夹了一块蜜参递到花潮嘴边,花潮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真的不能再吃了,我的肚子不允许我再吃了。” 姬湛兮皱眉:“你这饭量怎么这样少?” 像花潮这种时时刻刻准备上镜的艺人们吃的都很少,有些艺人为了保证体型甚至一连几周吃着水煮菜,天长日久下来他们的饭量都很少,差不多是普通人一半的饭量。 花潮这次吃的太饱,心中已经充满了罪恶感,他捂着肚子垂头丧气:“我就长了这么大的胃,是在是吃不下了。” 姬湛兮把筷子放下,伸手揉上了花潮微微鼓起的肚子。 花潮的腹部原本十分平坦,但姬湛兮一直投喂,花潮也吃的十分尽兴,于是原本平坦的腹部被撑了起来,摸上去手感还挺好的。 姬湛兮摸上了瘾,干脆把花潮抱在怀里揉他吃出来的小肚子,花潮颇受打击,脑子里一直计算卡路里,想着今晚要不要和姬湛兮doi消耗一下超标的热量。 姬湛兮揉着揉着忽然说道:“你这肚子倒像是一个孕肚,若男人也能怀孕生子,朕必然让你的肚子一直大着,日日看你捧着孕肚蹒跚独行的模样。” 花潮悚然一惊。 男人怀孕生子在现实世界里是不可能的,可是在虚拟世界里他们都是一堆代码,捣鼓捣鼓数据和代码,在他们这些程序里加一个小程序,怀孕生子也就分分钟的事。 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鬼知道数据洪流为什么会有这么虎狼的想法,他能量这么大,万一真的捣鼓出来男男生子怎么办,就算花潮是个老司机,也应付不来姬湛兮这种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啊! 况且以他们现在的体位,为什么姬湛兮想看他大着肚子走路的模样啊? 真是令人满头问号。 花潮捧着吃出来的小肚子找了个理由溜走了,他为了消化食物也伸手揉了揉,发现手感真的是挺好的,特别的有弹性。 姬湛兮看了一会古籍后上/床睡觉,今日两人都吃饱喝足,自然优势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齐非命和齐非欲两位大监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头激烈的动静,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 齐非命:“看来今夜皇上也不打算翻其他嫔妃的牌子了。” 齐非欲有些忧心:“皇上无心后宫,子嗣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 齐非命说道:“咱们无根之人愁这些东西干嘛,且顺其自然吧,皇上心里应该有数的。” 今夜又是平平无奇的一晚,他跟姬湛兮睡着睡着又睡到一个被窝里,早上姬湛兮醒来的时候花潮正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大腿也横在他的腰上,睡姿特别张狂。 姬湛兮这几日睡的好,齐非命和齐非欲看他容光焕发的模样齐齐闭了口,再不谈后宫之事。 他们为皇上失眠的毛病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也没医好,如今皇上难得睡个好觉,两个从小跟在他身边,一切以他身体康健为准的大监也就暂时把子嗣问题放在了一边。 两位大监看得开,可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就不这么淡定了。 当初天启复国,不少大臣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天启皇宫,就盼着有朝一日这些自家女儿得天子恩宠诞下龙种,坐上皇后之位光耀家族。 先前皇上忙于政事无心后宫也就罢了,毕竟天启复国根基不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皇上毕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总不能一直清心寡欲下去。 可是自打这祸国的废妃被皇上捉回皇宫之后夜夜独占雨露,据说白日里也天天跪在皇帝的桌案底下随时侍候。 如此淫/乱不堪,狐媚惑主的人,怎可留在皇帝身边,万一重蹈昔日覆辙怎么办? 于是折子像雪花一样被递到皇帝的桌案前,平均打开三本奏折就有一本声泪俱下力谏皇上处死昔日妖妃,以免导致灭国之灾。 姬湛兮的脸色越来越黑,待连续看到四本这样的折子之后他已经一脸怒容。 “朕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这帮朝臣插手,这手真是伸的越来越长了。” 花潮正盘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看小人书,一本奏折被姬湛兮宽大的衣袖扫落在地,正好落在花潮手边。 花潮拿起折子草草的看了一眼。 原来是谏官呈上的奏折,整篇文章对花潮口诛笔伐,力谏皇上以极刑处死花潮,以免灭国之灾。 花潮把折子放到桌上,晃了晃身上的镣铐,叹息道:“从前我是贵妃时这样的折子三五天便要递上来一次,没想到现在成了皇上的阶下囚,这妖妃的名头还是牢牢的扣在我头上,皇上还是要励精图治才是啊,免得世人说皇上耽于美色荒废朝纲。” 姬湛兮把折子往旁边一扔,伸手把花潮从蒲团上捞起来放到大腿上,一只手从花潮的衣领里探了进去,一边揉捻一边轻笑道:“瞧你话语中诸多不满,难道要朕重新给你个位份,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妖妃?” 花潮幽幽说道:“大可不必,我一个男子,现在又是皇上的阶下囚,趁皇上垂怜才能安身于此,若日哪日皇上不喜欢我了,我八成会凄凉的很,哪里敢让皇上给个位份做一个妖妃呢,听上去怪怪的。” 姬湛兮嗤笑一声,一双大手在花潮身上揉揉捏捏,四处煽风点火。 “朕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不过是贪恋你的美色,暂时把你养在身边玩弄罢了,哪日腻烦了,朕就把你碎尸万段。” 花潮特别敷衍的点头应是:“嗯嗯嗯,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您就是馋我的身子,心里面一点情意也没有,我都清楚我都明白。” “你知道就好!” 姬湛兮哼了一声,扯开了花潮的腰带,把他摁在桌案上肆意索吻。 花潮捂着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皇上你这是白日宣/淫,非明君所为啊。” “你给朕闭嘴,这镣铐真碍事,非命把钥匙拿来,把这该死的镣铐给朕解开。” ...... 一道白光过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花潮捂着自己的腰,把垫在姬湛兮腰下的衣服拿过来穿到身上。 当1号比当0号的体力消耗大多了,虽说姬湛兮总喜欢占主导位,但中途毕竟要换个姿势,一场下来还是挺累的。 花潮恹恹的穿好衣服坐在蒲团上,姬湛兮则一扫疲色,神采奕奕的坐在桌案前继续处理政事。 不一会齐非命搬了一张软塌过来,神色如常的说道:“御书房桌案太硬,磕磕碰碰难免损伤龙体,奴才特地搬来一张软塌以备不时之需。” 姬湛兮点头称赞:“非命确实心细如发。” 趁着两人谈话的功夫,花潮一边揉着腰一边慢吞吞的挪到那张新搬来的软塌上。 姬湛兮只当没看见,拿起朱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花潮盖着软被在软塌上呼呼大睡,被花潮强制休眠的1008却在此时醒转过来。 唤醒1008的除了宿主以外还有权限最高的主系统,1008顿时感觉不妙,连忙焦躁的呼唤花潮。 花潮的意识从睡梦中苏醒,听到1008焦躁的声音心里顿时一沉。 “是主系统把你唤醒了吗?” 1008说道:“我切断了与主系统的联系,屏蔽了主系统对我的感知,但主系统拥有最高权限,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我。” 1008查看了一圈,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惊讶:“宿主的防御系统提升了好多,可是你的程序运行速度怎么缓慢?难道宿主又启动了一次自毁程序?” 花潮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启动了两次自毁程序。” 1008惊呼起来:“不可能,你都启动了两次自毁程序,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花潮叹道:“你瞧我这程序运转速度,哪里是好好的站在这,分明是苟延残喘的站在这。” 1008自告奋勇:“我可以帮宿主修复一部分程序。” 花潮摇头,缓缓说道:“修复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崩坏的速度,而且我估计主系统很快就要找到我们了。” 1008声音发颤:“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花潮特别镇定的说道:“我们还有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保护好我们的核心代码,只要核心代码不损毁我们就有生还的机会。” 1008也镇定下来,过了一会它又忧心忡忡叽叽喳喳的说道:“嘤嘤嘤,宿主怎么又和攻略对象搅和在一起了,下个世界我们离攻略对象远一点好不好,我们一人一统浪迹天涯不香吗?” 花潮特别嫌弃的说道:“和你浪迹天涯?那还不如和数据洪流相爱相杀呢!” 1008:“嘤!” 第49章 男妃十 男妃十 主系统很快就会找过来,这个世界里能与姬湛兮相守的时间怕是不多了,这一次他的程序损毁如此严重,过了这个世界怕是生死未卜。 花潮暗叹一声,愈发珍惜起这段时光了。 今日姬湛兮在御书房召来心腹大臣商量政事,花潮自觉避嫌,寻了个由头回到了甘露殿。 甘露殿的四合窗大开着,薄如蝉翼的雪纺窗帐有微风透过,窗外是一阶一阶的青石地板,一直延伸到朱红的宫墙。 每次看着这些宫墙花潮心中便觉得寂寞,他做任务时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世界,只要身处在天启的皇宫里,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朱红宫墙,天宫永远被宫墙割成一块一块的。 这是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锁着数据洪流,不知出于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花潮站在窗前看着长廊上摆放的花草,在脑海里问道:“1008,完成攻略任务的有多少人,有成功复活的任务者吗?” 1008检索了一下数据库,说道:“没有成功复活的人,攻略任务不是那么好做的。” 花潮问道:“为什么主系统如此针对攻略对象呢?” 1008回答道:“因为攻略对象很危险呀,每一个小世界都是锁住数据洪流的笼子,数据洪流就像一片海,大多数时候都风平浪静,可一旦爆发就会释放出非常恐怖的能量,造成小世界崩坏。” 花潮往嘴里扔了一颗话梅,出神的想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后他突然问道:“哪种情况会造成小世界崩坏?” 1008说道:“原理也是很简单的,我把小世界比喻成一个容器,把小世界里的数据比喻成水,这个容器的容积一直在缓缓增大,用来承载越来越多的水,但某天容器的里水突然以非常恐怖的速度增多,远远超过容器容积的增长速度,于是容器就会被撑爆喽。” “那容器撑爆会造成什么后果?” 1008说道:“看撑爆的是哪个世界喽,像咱们眼下这种世界如果被毁掉,极有可能造成主系统控制线瘫痪。” 花潮慢慢思索,说道:“怪不得每个世界都有那么多限制条约,其中就有一条不得在古代背景世界运用科学知识造出超前的热武器。” “对啊对啊,毕竟热武器一出世界格局肯定又有变化,一二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肯定会突增不少数据,现在这个世界的承载量还没到那种地步。” 花潮早已经把当初签订的复活合约倒背如流,他在脑中迅速把这个世界的合约条款过了一遍,发现所有能够让数据突增的手段都被禁止了。 这件事他自己做不到,那就要找到能做到的人,尽量毁了这个小世界,暗搓搓的往主系统后背插刀。 —— 姬湛兮手下的谋士正齐聚御书房开会,原本谈的是清河郡旱灾的事,不知怎么就谈到了花潮身上。 一个身着绿衫的谋士说道:“皇上的私事我等不便插手,皇上可以不计前尘旧怨继续宠爱他,但皇上千万要有防备之心,不可让此人手握实权,祸乱朝纲。” 姬湛兮说道:“这道理朕自然是知道的,这江山来之不易,朕不知道踩着多少尸骨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是这几日朝中大臣手伸的太长,总是掺和后宫的事,有必要好好敲打了一下了。” 待几位谋士走出甘露殿,姬湛兮才面带疲色的说道:“朕像是会被美色迷惑的君王吗?” 一旁的齐非命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看似无情,但一旦动情却是用情极深的,不过皇上英明神武,睿智如神,自是不用旁人置喙的。” 姬湛兮看他一眼,悠悠说道:“非命说话总是这样滴水不露,曾经的错误犯上一次就够了,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朕还是那个亡国的君王,恐怕找到花潮没几天,人就被大燕和西凉派出人抢走了。” 大燕和西凉的君主一直惦记花潮,花潮被捉回天启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几日西凉的国主更是专门派使臣过来,想要用七座城池换走花潮。 夜色深沉,明廊下的宫灯蜿蜒成一条火红色的光线,姬湛兮捏着眉心,屏退宫人独自走进甘露殿,殿内靠窗的软塌上躺着一个人,一头长长的黑发铺在锦被上,熟睡的面容带着绯色,如一片盛放到极致的桃花。 窗外的月色和烛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脸上,一如从前他在月色下偷看他睡颜的日日夜夜,恍惚之间似乎那段兵荒马乱的六年从未存在过一般。 姬湛兮心中微微发痛,坐在榻上闭上了眼。 花潮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姬湛兮倚在床尾闭目养神,他眉间带着微微的疲色,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金色衣袍,那上面绣着精致的盘龙和瑞兽,端的是尊贵至极。 只是他在在御书房里忙了一天,这一身华贵的衣袍难免出了一些褶皱,倒给姬湛兮身上添了一点烟火气,让他身上不可逼视的帝王之气褪去了少许。 睡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恋人坐在床尾守着自己,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花潮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难免更珍惜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光。 他现在的心情堪比一团乱麻,甜蜜中混着苦涩,柔软中混着绝望,一颗心都快被这些翻涌的情绪绞烂了。 他看着姬湛兮的脸,一边悄悄从床榻上起身,怀着珍爱之心伸手摸上姬湛兮的脸。 花潮的手抚摸着姬湛兮的眼眉,脸上带着笑意拨弄了一下姬湛兮的睫毛,随后他的手指顺着鼻梁一路滑下,抚上他微抿的嘴唇。 攻略对象的建模脸完美的无可挑剔,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只觉得他好看的要命,可是下起狠手来依旧半点不手软。 失了记忆莫名跟攻略对象搞到一起,阴差阳错的喜欢了他。 花潮一直也说不清到底对他到底有多喜欢,如今细细的看他,忽然发觉曾经冷硬的心肠一见到他就变得柔软起来,虽然此刻濒临绝境,但心中却鼓胀着满满的爱意,愿意为了他做出牺牲。 在他离开的那六年里,这个骄傲的帝王又是怎么度过这六年国破家亡的日子呢? 那么多漫长又无望的日子,一定带着数不清的伤与痛。 可即使是这样,姬湛兮把他捉回天启后也不忍心真的伤了他。 他心中一定充满矛盾,每天不知道要有多么的纠结。 花潮在心中叹了口气,双手捧着姬湛兮的脸,抬起头慢慢吻了过去。 他的嘴唇刚贴上姬湛兮的嘴唇,腰身就被他铁箍一样的手臂紧紧揽住了。 激烈到令人眩晕的亲吻霸道又缠绵,一波一浪的热潮绵绵不断的席卷过来。 一吻完毕,花潮大一边喘这粗气一边大惊失色:“你没睡啊!” 姬湛兮微微垂着眼看他,墨色的眼眸里荡漾着微蓝的幽光,他的眼底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慢慢软化,向来冷淡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一种堪称温柔的神色十分罕见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攻略对象是个狗脾气,无论是闻寄语、谢闻、还是现在的姬湛兮,脾气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狗,而且还是一个赛一个的死要面子,热恋谈情说爱的时候也总是端着,鲜少有展露爱意的时候。 姬湛兮身为一个帝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习惯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从前花潮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姬湛兮纵使对他千般好万般好,也鲜少有这样明晃晃对他展露爱意的时候。 花潮看的有些呆,睁着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的与他对望。 他的容貌像一株开在夜色里的雪白昙花,但一双桃花眼却又揽尽了世间芳菲之色,呈现出矛盾又奇异的美感。 姬湛兮看他直勾勾的眼神,心头也是一片滚热。 他怨恨自己胸腔中太容易被他打动的心,只好敛了神色屈指敲了一下花潮的脑门。 花潮被这一指敲回了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后忽然猛地扑到姬湛兮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 姬湛兮被他撞得向后一仰,低低笑道:“你今日怎么这样乖顺?” 花潮感觉眼睛有点湿,嗓子也有点堵,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自从我回到天启,虽然我们床榻上诸多亲密,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抱过皇上,今天醒来后觉得身体不太好,就怕有一天再也抱不到了。” 姬湛兮心里一紧,斥责道:“瞎说什么,太医说你的身体只是稍微有些虚弱而已,朕摸过你的脉搏,也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花潮搂着他的脖子,眼圈一红,他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如常的说道:“可能是我瞎想了,我们这些懂医术的人总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病。” 姬湛兮身为九五之尊,也不太懂得怎么哄人,方才又被花潮那句‘身体不太好’吓了一跳,于是连忙传召好几个太医给花潮诊脉。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除了稍微比别人虚弱一点。 姬湛兮微微松了一口气,一颗乱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搂着花潮说道:“身体虚弱就要慢慢养,不要胡思乱想。”花潮微微一笑,刚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却忽地吐出一口血。 颜色微暗的血液顺着雪白的下巴流淌,滴答滴答的落在雪白的绸布衣服上。 与此同时,他的防御系统遭到猛烈的攻击,1008在他脑海里大声喊道:“主系统正在攻击宿主的防御系统,我们的时间只剩下3.68秒。” 被主系统掌入侵的后果不堪设想,花潮当机立断启动自毁程序。 眼前大片血色蔓延,生机急速消散,他死死的抓着姬湛兮颤抖的手臂,听着姬湛兮充满慌乱和恐惧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50章 男妃十一 男妃十一 远处传来渺渺梵音,带着韵律奇特的回响破开缭绕的香雾传入花潮耳中。 难道这一次他依旧没有死,又来到了新得世界中吗? 这个世界是否还会有攻略对象在等他,而他死后,攻略对象是不是会非常的伤心,他简直无法去想象他露出伤心的眼神,他让攻略对象伤心了那么多次,从前为了复活让他那么伤心,现在愿意为了他牺牲自己,却依旧让他那么伤心。 稍微一想心就要碎了。 攻略对象真的很爱他,而他也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他的恋人。 花潮心里面涩涩的苦苦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意识,心中又充满了希望,只有有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无论有多么的渺小,他都会拼命去抓住。 耳边又传来了渺渺的梵音,似乎有上千人齐齐颂念经文,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却没有庄严赞颂的感觉,反而透着森森的鬼气。 一阵又一阵渗着凉意的阴风尖啸着刮过来,犹如厉鬼的嚎哭和怒吼。 花潮的意识醒醒沉沉,他感觉有两股力量拉扯着他,一会把他拽向一个地方,一会又把他拽向另一个地方,他在两股相抗的力量中挣扎,一会清晰一会混沌。 后来他的意识终于被一端更强大的力量拉走,周围添了一道他无法感知的屏障,这个屏障阻隔了另一股想要将他拉走的力量,他的意识终于摆脱了两股力量的拉锯战,有了喘息的机会。 透着丝丝诡异的颂经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敲钟声响起。 有人厉声念道:“魂兮归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 无数人齐齐念道:“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 ...... 花潮猛地睁开眼。 屋子里还是古代的陈设,他正躺在榻上,薄如蝉翼的鹅黄色床帐柔顺的垂下来,一直拖曳在晶石铺就的地面上。 一点烛光从巨大的琉璃推门透过来,一个寂寥的人影捧着红烛独坐门外,摇曳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微微拉长,映在华贵的琉璃门上。 花潮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他一定在琉璃推门外独坐了很久,他映在琉璃上的影子是那么孤独那么寂寞,在这个静谧而昏暗的宫殿里,像极了一幕忽然停滞的皮影戏。 花潮起身,脸上微微了带了笑,真的喜欢一个人,连他的影子也会认出来,他从榻上起身,忽然感觉身上比以往重了许多 他讶异的低头一看,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副更沉重的镣铐,这镣铐冷而沉,像两条可怕又危险的巨蟒缠在他身上,细细看去,还能看见镣铐上面雕刻着一些奇异的符文。 这又是在搞什么? 劫后余生,花潮也没来得及想太多,掀开了被子拢着镣铐下了床,慢慢走到琉璃推门前,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姬湛兮果然一人跪坐在那里,他姿态虔诚的捧着一个沉黑色烛台,烛台上的红烛只剩下短短一截,很快就要燃尽。 姬湛兮闭着眼,身上穿着玄色朝服,他俊美如神的面容一旦闭上眼睛没有表情时,就会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因为他的每一处建模数据都太过完美,失去表情的润色就会显得不够真实。 花潮抱着沉重的镣铐蹲下来,伸手抚上他的脸,姬湛兮睫毛微动,眉间蹙了蹙,才慢慢睁开一双泛着黯蓝色幽光的漆黑眼眸。 他的眼神像刚从梦里醒来似的,轻飘飘的绕着花潮的脸打转。 花潮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笑道:“你怎么啦,怎么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似的?” 姬湛兮的那种幽幽荡荡不落实处的眼神很快就慢慢沉淀下来,他又露出身为九五之尊那种沉稳睿智、总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眼神。 只是他的眼睛看着花潮,多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像是怜,又带着一点怨。 花潮心里咯噔一下,颤颤巍巍的问道:“我病入膏肓即将不治身亡了是不是?” 姬湛兮摇了摇头,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烛台,嘴唇微颤,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花潮已经启动了自毁程序,居然还没脱离这个世界,并且还好端端的站在姬湛兮面前,这事花潮自己都觉的奇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但心中确实很惊喜,他笑着拉住姬湛兮的袖子,笑盈盈的问道:“你这是花了多大劲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是不是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把我弄到新的宫殿里了。” 姬湛兮扶着琉璃推门慢慢站起身,眼神深深的看了花潮一眼,他那一眼太过千回百转,把嬉皮笑脸的花潮猛地震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姬湛兮,心想一定是自己启动自毁程序要狗带那天把这个男人给吓到了。 生离死别这种事情确实很吓人,能让人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增大。 花潮正想着如何安慰安慰他,姬湛兮却向前倾身猛地将他抱住了,他的身体细微的颤抖着,埋首在花潮颈间深深的吸着气。 果然是被吓到了吧,花潮拍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这一次死里逃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我又可以多陪你一段时间,就算日后不能长久我们也要珍惜现在的时光,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姬湛兮把头抬起来,温柔的将花潮散落在鬓边的一缕长发别在他的耳后,轻轻说道:“你说的对,无论朕能留你多久,咱们总要开开心心的。” 花潮笑了:“这样才对嘛。” 他四处环顾了一圈,“这宫殿精美无比,只是怎么如此冷清,一个侍从的也瞧不见,非命和非欲两位大监也没跟在你的身旁吗?” 姬湛兮把花潮抱起来,一路走到宫殿外,这个宫殿华美至极,一道道琉璃推门巧夺天工,长廊里摆放着一盏又一盏琉璃宫灯,烛火透过各色的琉璃,将长廊照的五光十色。 花潮惊奇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处宫殿?” 姬湛兮抱着他在明廊上慢慢走着,低声说道:“天启复国那一年就在建了,我重新称帝后就总是能想起以前,那时你和朕住在甘露殿,朝中的大臣都说违背礼法,递上来的折子像雪花一样多,你跟朕说想要搬出甘露殿,朕不准,你就跟朕生闷气。” 姬湛兮这么一说花潮倒也记起来了,他接过姬湛兮的话:“皇上不准我搬出甘露殿,我和皇上整整怄了半个月的气,最后还是皇上先低头,跟我说已经开始命人修建一座美轮美奂的琉璃宫殿,等修好了就让我搬出甘露殿。” 说到这花潮不由得哈哈大笑,“结果我和一帮朝中大臣左等右等也没见那琉璃殿的影子,皇上压根没打算建什么琉璃殿哈哈哈。” 姬湛兮微微笑了:“甘露殿那么大,和朕住着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身体都要被姬湛兮掏空了,每天都担心自己精/尽人亡。 这话花潮没好意思说,大抵当攻的总会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虚荣心,他心虚的把话岔开:“那皇上复国后怎么又想修了?” 姬湛兮顿了顿,把他抱的更紧了。 “因为我一直想着一定要把你抓回来,紧紧握在手心,再永永远远的把你锁在囚笼里,让你生生世世无法脱身,朕也要生生世世和你纠缠不休。” 这话听着怪渗人的,正常人听了怕是心里发慌,但花潮觉得自己八成是不正常了,要不然听姬湛兮说要和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这种话怎么还觉得怪感动的。 他心里泛起一点甜蜜,又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奈,只好半是甜蜜半是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你就给我换了一套更沉重的镣铐?好吧其实也不算重,就当是情趣了。” 花潮觉得对恋人的一些癖好应该有抱有一颗包容的心,可能姬湛兮在连番刺激之下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带,朝着暗黑病娇的方向发展下去也不奇怪。 可是他瞅了瞅锁链上的符文,又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你找了镣铐锁我也就算了,这锁链怎么看着这么诡异啊,上面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是什么东西,看着怪渗人的。” 姬湛兮面色如常,带上了贯有的讥讽语气:“爱妃刚刚还说是情趣,眼下就要挑三拣四了,怎么?带个镣铐还要挑个描金绣凤的不成?” 他这么夹枪带棒的一说话,花潮反倒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还是熟悉的狗脾气,看来自己没有病入膏肓到让姬湛兮言语温存的地步。 他躺在姬湛兮怀里,搂着姬湛兮的脖子,看着长廊下五光十色的琉璃灯,笑眯眯的说道:“皇上对我这样凶,看来我病的不算严重,要是哪天皇上和声细语的对我说话,那就是我离死不远了。” 姬湛兮脚步微顿,他抬头看着这座华美的宫殿,眼神顺着蜿蜒的灯光一路飘远。 他的眼神在辉煌美丽的灯火中渐渐黯然,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悲恸。 第51章 男妃十二 一名宫女端着铜盆推开琉璃推门,此时已经天亮,遮挡在琉璃窗前的厚厚帷幕却没有人敢拉开。 那名宫女端着铜盆,轻手轻脚的将铜盆放在铜镜旁,她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这颤抖很细微,在衣袖的掩盖下更是很难看出来。 馥郁的香气从香鼎中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蜿蜒。 缭绕的香雾中,宫女看见一个人坐在铜镜前,穿着一身白色的绸布衣裳,一头乌发瀑布似的垂在脑后,手中正拿着一个玉梳梳理自己的长发。 他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白的有些透明的手腕被镣铐锁着,手掌修长如玉,指尖像修剪好的花枝那样好看。 宫女看着这双手,身上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因为那双手没有任何血色,是如纸一般的惨白,与拥有生机的活人的血肉颜色完全不同。 铜盆放置在檀香木台上,铜镜前的人慢慢转过脸来。 黑是极黑,白是极白,只有眼尾有一抹淡淡的潮红,在他望过来的一刹那,尘世似乎只剩下无比分明的黑与白,唯独眼尾那一抹桃花色醒目的令人惊心动魄。 花潮看着身体微微发颤的宫女,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温声说道:“就把铜盆放在那里吧,不用上前侍候了。” 那宫女忙不迭应了一声,脚步极快的退下了。 花潮将帕子放在铜盆里打湿,轻轻抹了抹脸,复又抬头看着铜镜。 古代的铜镜看不出人的气色,花潮伸出手掌,低头看着毫无血色的掌心,昔日泛红的之间和关节已经褪了颜色,变成一种毫无生机的白,手掌下的血管蓝中透灰,连指甲也变成了惨白色。 花潮默默的看着手掌,忍不住在心里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他看着被厚重帷幕遮挡严实的窗子,眼神又停在殿里摆放的琉璃立灯上,这殿里烛火辉煌,奢靡至极,却不见天日。 花潮从木凳上站起,他抱着镣铐站起身,低头看着铜盆,铜盆的水面已经平静,他的脸倒映在水面上。 花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现在依旧很好看,是那种诡异又惊悚的好看,并且越看越令人骨头发冷。 怪不得刚才的小宫女一直在抖。 花潮拿了一根发带绑住头发,梳起了一根高高的马尾,他抱着锁链脱了鞋子坐在榻上,拿起一本小人书慢慢看了起来。 书看了半本,琉璃推门被人推开,姬湛兮穿着一身玄色朝服,怀里抱着一束盛放的桃花大步向他走过来。 绣着金钱的衣摆像一片镶着金边的波浪,花潮瞧着有趣,打趣道:“皇上这步子走的乘风破浪,你一进来我都能听到衣摆掀起的风声了。” 姬湛兮将怀里那束桃花递到花潮面前,“路过御花园时摘的。” 他摘的这几枝桃花每一枝都很美,花朵开的不疏不密,每一枝都透出雅致的意境。 花潮懂一点插花,知道这样美丽的花枝肯定是挑拣了很久才折下来的,但姬湛兮这样的人向来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像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向恋人邀功。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很内敛,心思不细腻的人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心意。 花潮笑了笑,接过那一束花枝很开心的说道:“这花枝真好看,可惜桃花的花期不长,灿烂过后就是凋零。” 姬湛兮说道:“何须出此伤感之言,一年四季,轮回更迭,每种花都有它的花期,今年凋零,明年又盛放,就像氏族兴衰,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花潮轻嗅了一下花枝,笑道:“皇上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就要明白人的生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姬湛兮神色微滞,花潮牵起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姬湛兮灼热的掌心上。 花潮轻声说道:“皇上是天下之主,可即便是皇上,也有做不到的事,你不能让一树桃花永远不会凋零,也不能留住一个你永远留不住的人。” 姬湛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未达眼底,虽是笑着,但脸上却是很深的悲色。 他握住花潮的手,眼眸深处透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疯狂:“留不留得住,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花潮便轻叹一声,不再和他做无谓的争执了。 罢了罢了,就算和他一起疯狂一场又如何呢? 尝一尝这在现实世界中永远不会得到的情爱,就算哪一天化作浮沫,心中也是快乐的。 他曾经让攻略对象尝尽背叛的滋味,曾经为了复活辜负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深情,如果能在最后的时光和他痛痛快快的爱一场,这样的话,四百年多年的时光也不算白活。 毕竟他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爱,如今他已经得到了。 花潮抱着花枝,脚步轻盈的走到小窗旁,拿了一个白色冰瓷长颈瓶装了水,认认真真的把花枝插了进去。 姬湛兮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忧郁又深沉,像冷白的月光下结满霜雪的荒野。 “其实朕一直很孤独”,姬湛兮忽然开口,花潮从小窗前转过身,抱着插着桃花的白瓷瓶目光温柔的看向他,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虽然花潮此时形容可怖,但在姬湛兮眼里,他仍然好看的像一幅画。 他的目光柔和了,声音也柔和了:“朕一直觉得这座皇宫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的人都是□□纵的木偶,而朕是一只孤零零的鸟,栖在最高的枝头上,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孤独,即使在三伏天,也会让人觉得冷,但有一天你来了。” 姬湛兮脸颊带笑:“就好像一眼之间一切都鲜活了起来,浑浊的尘世刹那间变得黑白分明,又一点一点添了颜色上去,朕每次靠近你一点,就觉得这是世上的颜色又鲜明了一分,于是就从高高的枝条上飞下来,再也不觉得孤独了。” 小轩窗旁,花潮抱着瓷瓶,对他嫣然一笑。 * 封后的圣旨来的太突然,朝中的大臣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帝位上的九五之尊便斩钉截铁道:“朕意已决,此事无须再议。” 朝中的大臣立即乱成一团,纷纷在御书房门外跪着,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再行祸国之举。 姬湛兮是绝对专权的帝王,他只留下一个尊贵而高傲的背影,选定了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后,便命人全力准备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这听起来就很麻烦。” 花潮知道的时候也没多少意外,倚在姬湛兮怀里抱怨。 姬湛兮低头亲着他的嘴唇,低声道:“以前是祸国妖妃,以后就是祸国的妖后了。” 皇宫的御绣坊连夜赶工,终于在半月之内赶制出封后大典上要穿的凤袍。 一排宫女战战兢兢地将绣好的凤袍架在花潮面前,俱是低着头,连喘气声都放的很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花潮的容貌也越来越异于常人,他像一个从话本里跑出来的艳鬼,还带着诡异厚重的黑色镣铐,在不见天日只燃灯火的琉璃宫里,全身上下都是阴森森的鬼气。 花潮瞅了凤袍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女装,我以为要做女子打扮。” 姬湛兮愕然:“你怎会如此想?” 花潮摸着鼻子,讪讪道:“因为以前都是女皇后,没有听说过有男皇后啊。” 姬湛兮抱住他:“那现在有了。” 封后大典是在夜里举行的,花潮坐在铜镜前画着妆,用手晕开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涂在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嘴唇上。 身上的森森鬼气在涂完胭脂后不减反增,越来越像一个冶艳的男鬼,花潮也没办法,大喜的日子,总不能顶着一张白惨惨的脸是不 这一日的天启皇宫灯火辉煌,宛如白昼,花潮穿着一身凤袍,头上戴着一顶龙凤呈祥的男式发冠,拖着沉重的镣铐登上了皇后的凤座。 他不仅是历史上第一个男皇后,怕也是第一个戴着镣铐完成封后大典的皇后,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琉璃宫的帐子和窗纱都换成了正红色,被殿里的宫灯一照,总算在阴森诡异之余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喜气。 花潮坐在大红的帐子里,铺着绣有龙凤的正红色被褥,上面撒着桂圆红枣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潮拿起一颗桂圆:“桂圆和红枣,这不就是早生贵子吗?” 姬湛兮摇头笑道:“早生贵子还是不要想了,要是能生,照朕宠幸你的次数,我们早该生了七八十个了。” 花潮笑吟吟的扑到他怀里,猛地在姬湛兮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显眼的口红印。 他瞧着那个口红印,忍不住哈哈大笑。 姬湛兮低头亲了过去,吃了一嘴的胭脂。 “你到底涂了多少胭脂?” “初次嫁人,心里高兴,便多涂了一些......” 花潮成为皇后的第三个月,锁在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突然从中间齐齐断裂。 昏黄的烛光下,姬湛兮正在一旁熟睡,花潮伸出手摸上他的脸,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突然出现的一块尸斑。 他即将开始腐烂。 花潮不希望姬湛兮亲眼看到自己腐烂消弭的样子,他希望在姬湛兮心中他永远都是好看的、想起来便会怀念的。 花潮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推开琉璃门,掀起了厚重的朱红色帷幕,轻轻的推开了窗。 一股带着凉意的风拂过花潮的脸,夹杂着青草和花香的味道,天空是漂亮的深蓝色,远方已经出现一缕霞光。 一道晨光照在花潮身上,花潮甚至连痛觉都没有,这具早已死去多日的躯体就已经化为飞灰,幽幽荡荡的飘出窗外。 窗外的栀子花开的正好,一如当年初遇姬湛兮的时候,他站在栀子花树下微眯着眼,对他轻轻一笑。 第52章 番外 寒鸦栖在枝头,天启的铁骑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踏破了西凉的皇城。 自从威力巨大的火器被天启王朝发明出来之后,无论多么坚固的城池和铠甲在那样的神力下都不堪一击。 次月,大燕王朝派使者送来降书,短短两年,天启大帝便一统天下。 天启的科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发展,蒸汽机的发明大大提高了生产力。 次年,天启皇帝派出无数能人巧匠建造蒸汽巨船,誓要跨越那望不到尽头的海面,去寻找传说中的天宫殿宇。 大航海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随后便是无数的征战,炮/火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世界,天启大帝的铁骑踏平了西大陆,在可怕的炮火中,这位大帝又将目光投向了南大陆。 南大陆同样拥有先进的火器技术,天启大帝征战的步伐终于暂时停顿下来。 三年后,一种更为可怕,名为核武的火器被一只巨大的铁鸟扔向南大陆的一座都城。 那一日被史官记录在史册之中,称为天罚之日。 自此,天启大帝统治了整个世界,科学技术与人文知识在极短的时间内迎来了大爆/炸式的发展,短短二十年,世界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天启大帝一统世界后回到了昔日的天启皇宫,这位大帝不近女色,无心后宫,有人说这样神一般的人是不需要感情的,只有这样冷血无情的君王才能指挥铁骑一统世界,做到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让整个世界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关于天启大帝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天启大帝的男后,这是世界上第一位被正式册封的男性皇后,哪怕已经死去多年,天启大帝征战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这位皇后的影子。 以冷血著称的天启大帝,唯一能让各地的人们把他和温情二字联系在一起的,只有这位早已薨逝多年的天启皇后了。 只是关于这位皇后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曾经见过这位皇后的朝臣们都三缄其口,被问了也只是神色忌惮,闭口不言。 只说大帝对这位皇后是极深情的。 越是这样就越能勾起人们的好奇,也越是能勾起一些少男少女们的幻想。 大帝自皇后薨逝之后便再也没有册封过新的皇后,也没有从世界各处物色美人填充天启的后宫。 又是一年春日过去,天启皇宫的柳树已经开出了新芽,年纪大的宫女被放出皇宫,一批新的宫女怀揣着对天启大帝的向往在草长莺飞的三月踏进了天启的皇宫。 这些宫女正值妙龄,一个个都是最好的年纪,她们背负着家族的期望,怀着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的野心,用最美的仪态展示自己惊人的美貌。 美貌的人总是对自己的外貌过于自信,且总是抱有美好的幻想,幻想自己能够征服这位无情的帝王,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人。 而此次除了貌美如花的秀女以外,进宫的还有一批同样貌美如花的少年,他们同样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幻想自己能够成为历史上的第二位男后。 天启皇宫相比旧时扩建了许多,被划分为内城和外城,新进宫的两个宫女从内城走进外城,正好瞧见一辆华贵的车辇从宫道上驶过。 一只握着佛珠的手掀开了车窗上的绸布车帘,宫女们看见一个僧人苍老的脸。 这僧人虽然手持念珠,但周身的佛气与煞气参半,气质颇为诡异。 车辇渐渐行远,有人小声的议论开:“那位就是迦言僧么?” 一个宫女小声说道:“多半是了,传说中的得道高僧,掌握常人不曾掌握的本事,据说当年天启皇后病危,就是这位迦言僧救回来的,之后皇上特地为他建了迦言寺,并赐予他丹书铁券,除天子之外无须行礼。” 另一个宫女小声说道:“我幼年时见过迦言僧一次,那时他还慈眉善目容光焕发,现下也没过多少年,怎么就衰老的这样厉害?” 这批进宫的宫女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知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隐秘。 个子稍高的宫女说道:“你知道薨逝多年的先皇后吗?” 她身旁的宫女点点头:“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先皇后封后三个月就薨逝了,据说连尸骨都没留下,民间有人说葬在帝陵里的棺椁是空的。” 个高的宫女环顾一周,见四处无人,才悄声说道:“自然是空的,因为先皇后在封后之前就已经死去多日了。” 另一个宫女被吓的一抖,白这一张脸说道:“你莫要胡说,我爹只是说先皇后周身透着诡异,封后之日身上带着诡异的镣铐,面色有异于常人。” 个高的宫女说道:“可不是有异于常人么,先皇后早就死了,他身上的那副镣铐是锁魂的!” 哐当一声,个矮的宫女手一抖,摔碎了手里的花盆。 车辇一路驶进皇宫,最终停在一座美轮美奂的琉璃宫前,即使放在今日,这座数十年前修建的琉璃宫殿也堪称举世无双。 迦言僧被人扶下马车,步履蹒跚的走进宫殿里。 珠帘垂地,天启大帝坐于珠帘之后,二十四年前,这位大帝抱着一位吐血身亡的男子,与同样的疯狂的迦言僧施展了一场拘魂禁术。 迦言僧一生为术法如痴如狂,他虽修佛道,但所修诡异,素来遭受损毁鄙夷,一直郁郁不得志,一朝得天子召见,不由施展毕生所学以报天子赏识之恩。 这位老去的高僧蹒跚着想要行礼,珠帘后的天启大帝说道:“神僧不必行礼。” 迦言僧却仍是无比郑重的行了一礼,跪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昔年陛下赏识之恩,贫僧至今不能忘怀,如今贫僧油尽灯枯,怕是只能对陛下行这最后一礼了。” 天启大帝从珠帘后站起身,掀开珠帘走了过来。 时隔二十四年,昔日风华正茂的迦言僧已经衰朽不堪,这位功绩能够传颂千古的天启大帝却容貌未变,一如二十四年前迦言僧初见他的那一天。 迦言僧被他亲手扶起,听这位大帝哀声说道:“当年那一场禁术,朕和神僧都付出了代价,神僧的寿数少了十载,而朕却长生不老,不死不灭,日日夜夜在这琉璃宫内痛苦不堪。” 迦言僧叹息一声:“长生不老,不死不灭,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天启大帝说道:“如若不死,朕又到何处寻朕的皇后,朕踏遍了整个世界,唯独黄泉碧落还不曾去过,可即便挥剑自刎,朕的躯体也伤不了分毫,只要一想到朕和皇后阴阳两隔,朕却不死不灭,朕便心如刀割,若是这漫漫长生没有尽头,朕难道要永远活在永失所爱的绝望里么?” 迦言僧听了天启大帝这一番话,忍不住两眼垂泪,泣声说道:“是贫僧无能,破不了这诅咒,愧对皇上厚恩啊。” 是夜,迦言僧坐化,眼角泣泪,面带悲容。 四十七年后,天启大帝孤身入帝陵,断龙石落,封堵帝陵。 氏族百代,王朝更迭,历史车轮滚滚前进,昔日一统世界的天启帝国四分五裂,但天启大帝的威名流传千古,关于天启大帝的陵寝也不断被神话。 据说天启大帝的帝陵里有长生不死的秘密,昔年的天启皇后便是死而复生,被神术拘魂于体内。 千年过后,天启皇宫早已成了名胜古迹,游客络绎不绝,但史书中美轮美奂的琉璃宫却不对外开放。 天地大帝的陵墓也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但近日发生过一场大地震,封堵帝陵的断龙石被震断,当时堪称天崩地裂,差点把考古学家们吓到身亡,有人说当日陵寝附近有红光,网传有人看见一俊美如神的青年男子身着龙袍从帝陵里走出。 这等无稽之谈自然被新世纪的网友们大加嘲讽,天启大帝九十九岁驾崩,就算活着也是个老头子,还俊美如神的青年,真当拍天启传奇呐。 虽然天启大帝做到了神都无法做到的事,关于大帝的电影也拍了不少,但大帝毕竟是个人,只要人就会死,八成陵墓一开就被氧化了。 天清气朗的好天气,导游带着一队游客走进天启皇宫,热情洋溢的给游客讲着关于天启大帝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这些秘密都是后来人杜撰的。 游客们津津有味的听着,突然有人说道:“真想看看天启大帝为他的皇后修建的琉璃宫啊,据说那里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害,那里不对外开放的,周围那一片全都被封了,我们这些导游也没见过,网上连个图片都没有。”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好奇啊,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让人心里痒的不行。” 导游挥着小旗子笑道:“航拍图还是有的,网上能搜到,不过这琉璃宫确实有点怪,不少风水大师都讨论过琉璃宫,他们说琉璃宫位于天启皇宫中心,如一颗明珠被捧在四条龙脉的中心,但细看却是一个被四条龙脉困于中央的囚笼,天启大帝建造这座琉璃宫,似是要穷尽龙脉之力锁住什么东西。”有游客嚷嚷道:“肯定是国运啊,龙气啊!” 有个年轻的女游客说道:“瞎说,那琉璃宫明明是天启大帝给他的男皇后修建的,他一定爱极了他的皇后,可还是没办法留住他。”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枝。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熙攘的人群中,穿越了千年的目光遥遥望向琉璃宫所在的方向。 “征战天下是为你,孑然千年是为你,穷尽一生,唯一想锁住的,也只有一个你。” 第53章 绿茶一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过后,寂静的世界里突然传来两道熟悉的嗓音。 “学长,我们最近很缺钱,再这样下去车厘子都快吃不起了。” “哦我亲爱的小学弟,如果不是主系统盯我们盯的太紧,我早就可以利用金钱挂大杀四方了。” “为什么同样是穿越者,漂亮弟弟就可以永远不为钱的事发愁,我真的好柠檬啊!”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在真实的世界里,漂亮弟弟肯定是要为金钱发愁,俗话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必然会给你关上一扇窗,我们在真实的世界里还从来没有体会到缺钱的滋味呢。” “那是你,不是我,为了恰饭我还卖过原味袜子呢谢谢!” 一阵沉默过后,被称作学长的那个人干咳一声,适时地转移话题:“漂亮弟弟怎么还不醒过来啊,不适应新的躯体么?” 那个充满朝气的声音说道:“这么个跨物种的躯壳,漂亮弟弟一时间很难适应吧,不过有一说一,我捏的新壳子还是很漂亮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花潮的意识一点一点的苏醒,下一刻,便又听韩嵩屿大呼小叫的声音:“学长学长,你看看,漂亮弟弟的眼睛动了。” 谭瑞谦那慵懒又迷人的声音也多了一丝的激动:“终于醒过来了,不枉费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 花潮慢慢睁开眼,视线一阵模糊之后便渐渐的清晰起来,在他的视线上方,两只脑袋正紧紧的凑在一起,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对上韩嵩屿熟悉的小狗眼,再看看谭瑞谦脸上标志性的银边细框眼镜,花潮心里可谓是感慨万千。 他刚想开口打个招呼 ,不成想一开口,竟然发出了一声幼猫的叫声。 “喵呜。” 花潮整个人都惊呆了。 或许是他眼里的震撼太过明显,韩嵩屿立即伸手撸了一把花潮的猫头,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当时捕捉到了你的核心代码,哎哟喂,你那串代码悠悠荡荡的,就跟孤魂野鬼似的,损毁程度太大了,在不引起主系统的注意下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建造这么一个躯壳了。” 花潮想说些感激的话,没想到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猫叫。谭瑞谦安慰道:“虽然你现在不是人,但我一向是个完美主义者,你现在的壳子还是很漂亮的。” 韩嵩屿拿来一面镜子,花潮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只幼小的布偶猫崽。 幼年的布偶猫一团雪白,只有耳朵尖尖和尾巴带着点灰色,一双眼睛蓝的像两块蓝宝石,漂亮的有些过分。 镜子的幼猫拉平了飞机耳,一脸丧气的模样。 韩嵩屿笑眯眯的,摸着他的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漂亮弟弟不要伤心,就算变成了一只猫,你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花潮有气无力的瞄了一声,他看着屋子的陈设,立刻知道自己来到了现代世界,韩嵩屿和谭瑞谦现在住的是一室一厅,面积大约在40平方米左右,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一个组装了一半的猫爬架,还有一袋未拆封的猫粮。 花潮晃晃脑袋,学习用四肢走路,谭瑞谦铺好毛毯,掐着花潮的后脖颈把他放在了毛毯上面,倒了一小碟牛奶喂他。 花潮摇摇晃晃的走到碟子前喝起了牛奶,他以前在小世界里当过狐妖,因此很快就习惯了新的壳子。 喝完牛奶之后,韩嵩屿和谭瑞谦齐齐坐在他面前,二人均是一脸严肃。 花潮趴在毯子上睁着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看着他们。 韩嵩屿咳了一声,搓了搓手说道:“漂亮弟弟,虽然现在你只是一只猫,但是你也要承担起养家的义务了。” 谭瑞谦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罐头和猫爬架可都是要花小钱钱的,你现在这么小,还要给你买好多小玩具。” 韩嵩屿一脸悲痛:“这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花潮:“......” 韩嵩屿打了响指:“所以在我和学长的一致决定下,我们不得不雇佣童猫。” 谭瑞谦也跟着打了一个响指,接着说道:“为这个家庭添砖加瓦,努力降低恩格尔系数。” 这两人跟唱戏似的一唱一和,最终韩嵩屿以咏叹般的语调说道:“所以我们决定靠你赚钱。” 花潮:“?” 谭瑞谦rua了一把花潮的脑袋,叹息道:“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多么的重要啊,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猫。” 五分钟后,花潮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举着手机的韩嵩屿,蓝宝石般的猫眼里写满了控诉。 “来嘛来嘛,漂亮弟弟,考验你职业素养的时刻到了!” 下一秒,面无表情的布偶幼猫瞬间变脸,冲着镜头甜甜的喵呜了一声后就对着镜头露出了粉的肉垫,随后玩起了自己的尾巴。 哪怕是当猫也逃脱不了社畜的命运。 淦! 两位大佬非常满意的剪好了视频,随后注册了c站账号和微博账号把这段视频发了出去。 他们都是技术大佬,暗地里写了挂给自己弄了推广,看得人足够多,卖萌的小猫咪足够的漂亮,所以涨粉的速度非常的快。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绝世美猫潮潮’的账号就涨了3000个粉丝,就连c站的账号也涨到了2000个粉丝。 两位技术大佬没有做的太张狂,后来‘绝世美猫潮潮’的账号涨粉的速度基本保持在一天500左右。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花潮的布偶幼猫十分的美貌,即使在颜值赛高的布偶猫中,他的颜值也是令人过目难忘的那种。 特别是那双蓝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这样一双美丽到极致的眼睛。 当两个账号的粉丝数过了十万之后,韩嵩屿和谭瑞谦接到了第一个广告,出于谨慎,他们目前只选择推广猫咪玩具,赚的是提成钱。 绝世美猫潮潮的账号粉丝活跃度很高,韩嵩屿和谭瑞谦这两个人又很有商业头脑,把这个账号打理的非常好。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拍摄之后,一个长达半小时的视频发到了账号上,视频里的布偶幼猫在猫爬架上钻来钻去,最后无聊的打起了哈欠,露出了一截粉红色的小舌头。 猫咪还年幼,毛色还是白色为主,一双自带眼线的猫眼内勾外翘,粉色的小鼻子即使隔着屏幕看过去也有着一种湿润的感觉,每次镜头给个特写都能迷晕一大片人。 花潮拍完猫片,一边趴在毯子上喝着冰镇柠檬汁,一边玩着平板,他现在虽然是猫,但吃人类的食物完全没有问题,没有需要忌口的地方。 他喝着柠檬水,又跳上桌子从全家桶里捞出一块鸡翅,桌子上也摆着一个平板,正放着今天刚拍好的视频。 视频上的弹幕非常多,除了[awsl]和[这才是猛男该看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多人问up主的猫咪是从哪家猫舍买的。 【潮潮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看惹,我从来没有见过眼睛这么好看的猫咪,简直把整片浩瀚的星空装在了里面!】 【在线蹲一个猫舍,我也想拥有一个自带眼线的猫咪。】 【自带眼线可太真实辽,潮潮的眼睛就跟小钩子似的,超级会放电。】 【有一说一,我怎么觉得up主家的猫咪怎么长得有点像花潮】 【猫中花潮2333】 【这么一说我也jio的有点像,特别是这一双眼睛,内勾外翘的,而且神韵也很像】 【前面的弹幕怎么回事,竟然从一只猫身上看神韵,不觉得太魔幻了么】 【我也觉得很像诶,就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有点雾蒙蒙,又有点水波荡漾的那种,就是看一块木头都很深情的那种眼神233333】 这几条弹幕在视频上方飘过,两人一猫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 是的,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花潮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一名艺人,与上个现代世界男团出道不同,这个世界里他是正经的科班毕业,在演艺圈里沉浮了几年之后凭借一部古装巨制一炮而红,随后成为一线巨星。 当然、必然、这其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曲折。 在这个世界里,攻略对象只是一个贫困的画家,虽然有着惊人的天赋,但该穷还是穷,但年轻俊美的画家并不在乎贫穷,他将毕生的热情都倾注在他的画作和他的伴侣身上。 他是那样爱他的伴侣,炽热的爱恋让他涌现无数的灵感,一一呈现在他的画作中,可他的画依旧无人问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 他时常在夜晚里默默流泪,又把唯一理解他的伴侣视为生命中的唯一一束火焰,这束火焰温暖着他的生命,点燃着他的激情。 而他的伴侣嫌贫爱富,他受够了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受够了那一屋子因为潮湿而散发出霉味的画,他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他见惯了挥金如土,见惯了香车宝马,见惯了酒池肉林。 于是他在与画家谈恋爱的期间开始与另一位豪门公子哥搞起了暧昧, 在一个雨夜,画家解开了恋人的手机,他那嫌贫爱富的恋人褪去温柔的伪装,冷笑道:“你画的那些画,其实什么也不是,你早该认识到,你不过也是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人,只能拿着一堆掉了漆的画笔在画布上涂抹你那一文不值的所谓画作。” 他的伴侣转身离去,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画家的伴侣回到了地下室,他穿着价格昂贵的衣衫,美丽的容貌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是那样的晶莹剔透,他脸上散发着画家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恍如一颗深埋地底无人欣赏的宝石突然得见阳光。 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光芒。 画家看着伴侣提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豪车,外面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又刺眼,长期在地下室画画的画家不适应这样的光芒,他看着天上的太阳,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画家自杀了,他在遗嘱里将所有的画作都留给了他的伴侣。 更讽刺的是,在他死去三年之后,他的画作终于被世人赏识,哪怕是一副简单的素描画也能拍出近千万的高价。 在这个世界里,花潮依旧是一线巨星,只不过壳子还是那个壳子,里面装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攻略对象...... 他以前叫傅斯寒,现在还叫傅斯寒,只不过现在人们大多叫他傅总,要不就叫他傅大少,很少有人直呼其名。 傅斯寒拿的并不是重生剧本,他拿的其实是豪门狗血剧本,他当年跳海并没有自杀成功,一小时后就被傅家的邮轮给救了。 由于他的相貌和傅氏老总年轻时非常像,于是傅氏老总拔了他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傅斯寒正是当年他那走丢的小儿子。 傅斯寒在商业上也拥有惊人的天赋,现在的他,已经是名震全球的投资高手,人们还送给他一个外号,叫做点石成金傅大少。 至于当年花潮勾搭的那个豪门公子哥...... 据说现在濒临破产。 而一线巨星‘花潮’...... 花潮伸出一只猫爪点开了头条。 #花潮在布加德罗画展跌进傅大少怀中,眼眸含泪楚楚动人# 花潮看了一眼标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来这个穿进他壳子里的人少了一点自知之明,他那对象是什么狗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了。 哪怕是他自己亲身过去都讨不了好,这位‘花潮’可谓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想起攻略对象,花潮心里绵绵密密的思念又涌了上来,他跳下桌子,走进自己的猫窝,蜷缩成一团窝在了里面。 * 布加德罗画展,傅斯寒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做了两个深重的呼吸,闭了一会眼睛后点开手机,上面播放到一半的视频继续播放起来。 一只幼小的木偶猫在玩猫咪滑梯,他像一只毛球似的从滑梯上滚落下来,一身蓬松的皮毛被弄得乱七八糟。 镜头给了幼年布偶猫一个特写,那双内勾外翘的猫眼看着镜头,带着非常人性化的慵懒。 幼猫翻了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和四只粉粉的肉垫,它举起一只前爪非常人性化的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双蓝的惊人的猫眼起了一层雾,双耳拉平躺在地面上,它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摆,一脸悠然自得的小模样。 这一切是多么的相像啊,他曾经的恋人,也是这样慵懒又惬意的半眯着眼,枕在他的胸膛上,听他讲着色彩、线条和一个又一个关于画的故事。 昏暗闷热的地下室里风扇嗡嗡的吹着,他的恋人翻了个身,捂着嘴巴打了哈欠,眼里起了一层雾,仰面躺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脚尖轻轻点着床尾,对他说: “我是孤儿,你也是孤儿,我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大点的房子,有一扇透着光的窗子,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早晨醒来会亲吻彼此的额头,无论到哪里去都会手牵着手,这就是家了吧。” 他的恋人看着闭着眼,轻笑着问他:“傅斯寒,你会给我一个家吗?我真的好讨厌这种飘零的日子。” 第54章 绿茶二 邹青从布加德罗画展离开的时候,脸上只剩下了深深的疲惫。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引以为傲的皮囊并不是百试百灵的,这导致他心中的挫败感非常的严重。 他是一位穿书者,前世是一位编剧,因为熬夜导致猝死,临死的前一个星期看了一本娱乐圈耽美文。 书里的主人公叫做花潮,他是一个孤儿,考入电影学院后不久便认知了豪门贵公子周期言,可是这时候他已经有一个天赋惊人的俊美画家男友,名字叫做傅斯寒,他的画家男友爱他如生命,可是花潮却骑驴找马,一边跟画家男友恩恩爱爱,一边凭借炉火纯青的绿茶功力和周期言搞暧昧。 可是贫穷的画家身份并不简单,他是豪门傅氏老总走丢的儿子,跳海那一天被傅氏的邮轮救了下来。 多情而贫困的画家从此之后变成了狠辣绝情的傅大少,他只是简单的勾了勾手指就让周期言的公司破产,让一线巨星花潮身败名裂背负巨额债务。 走投无路又爱慕虚荣的花潮向昔日的男友求饶,彻底成为了傅斯寒的金丝雀,日复一日被困在豪华的别墅里,承受着傅斯寒无尽的索取和折磨。 故事的结尾中花潮被傅斯寒折磨到发疯,傅斯寒依旧深爱着花潮,但他的爱太令人恐惧了,读完全文的邹青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想,如果他穿越到书里的花潮身上,一定急流勇退,拿着存款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每天都要过着买买买的生活,绝对不要和书里的男一和男儿纠缠。 可是他穿越到书里,看着镜子中属于花潮的脸,着迷而惊叹的欣赏着这具身体的每一寸线条,享受着一线巨星拥有的风光和无数人狂热的喜爱,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可是如今,他轻轻松松就拥有了这些东西,还有一个俊美无比又温柔专情的豪门富少周期言。 现实生活中的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这样优质的男友只存在于他写的剧本中。 这一切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呢? 他看着镜子里的脸,不禁感叹,原来只有拥有一张足够好看的脸,很多遥不可及的东西就会变得触手可及。 他开始搜索傅斯寒的资料。 当傅斯寒的照片出现的那一刻,他简直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俊美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容貌简直超出他想象的极限。 他冷的像高山之巅上的积雪,那么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心生敬畏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看这样的男人动情的时候是何等的模样。 他似乎明白一向嫌贫爱富的花潮为什么会与傅斯寒相爱那么多年了。 邹青看着傅斯寒的照片,脸颊一片滚烫。 既然这个男人如此深爱着他,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如此诱人的男人共度一生呢。 他很快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渐渐忘记世界上有一个叫做邹青的普通青年。 他现在是花潮,拥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哪怕轻轻一笑就能获得无数人的爱,这其中也包括傅斯寒,那个冷若高山之雪的男人。 他今日来到了布加德罗画展,专门与傅斯寒制造偶遇,他故意摔倒在傅斯寒怀里,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淡漠又暗含深情的看着他。 傅斯寒对花潮的爱意是那样的深,没有道理不会心动,可是令邹青失望的是,傅斯寒的神情仅仅是波动了那么一小会,随后便用淡漠的眼神看着他,找不到一点昔日的爱意。 这和原著里有点不太一样,原著里的傅斯寒每一次见到原主,情绪波动都大到令人难以忽视,就像一个淡漠的神明忽然走入凡尘,突然有了七情六欲。 邹青心里有些慌,随后一想,又觉得像傅斯寒这样的人本身的情绪波动不会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原著可能经过一定的夸张处理这样会使文章更具有可读性。 如果花潮知道知道邹青的想法差不多会笑死,反正他从来不会觉得攻略对象情绪内敛,无论攻略对象在每个世界的人设有多内敛,他都觉得攻略对象的情绪犹如汪洋大海,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淹死在里面。 上个猫咪玩具推广视频发出去以后,韩嵩屿和谭瑞谦小赚了一笔,这两人还给花潮办了一个银行卡,往里面存了点钱进去。 这两人本是身怀绝技,奈何被主系统列入重点追杀对象,只好在每一个世界里慢慢苟着,每一天都不得不为金钱而努力。 第一个推广靠提成赚了5万元左右,绝世美猫潮潮的账号粉丝活跃度和购买力都很惊人,这个账号已经拥有20万粉丝,由于经济的压力和直播的兴起,韩嵩屿和谭瑞谦很快开始策划花潮的第一场直播。 这个世界里,直播界流量最大的不是各种直播软件,而是c站的直播平台,第一场直播理所当然的选择了c站,同时二人还准备了抽奖。 抽奖的礼物非常特殊,作为一只布偶猫,哪怕只是在幼年期也有着相当可观的毛发,与此同时,每天掉毛的数量也是相当的可观,差不多两个月左右,花潮掉的毛就可以装满一个小箱子,能做出一个迷你的猫咪毛毡。 秉承着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的原则,毛毡是谭瑞谦亲手制作的,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此毛毡高度还原了花潮的美貌,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猫眼,是韩嵩屿用外挂调了半天数据才生成的。 这个抽奖礼物一亮相,就炸出了一批嗷嗷叫的粉丝。 【我靠,这不就是迷你版的潮潮吗!】 【博主是在哪里制作的呀,麻烦推荐一下好不好~】 【这双猫眼真的是神还原,虽然比不上我家潮潮的眼睛,但也很逼真的,这色彩让我意外满足!!!】 傅斯寒看着那个猫咪毛毡,无意识的勾了一下小拇指。 直播时间定在晚上七点钟,韩嵩屿给花潮定制了一套洛丽塔风格的粉色小裙子和同为粉色系的蕾丝边小软帽,花潮被迫营业,生无可恋的穿上了小裙子,带上了蕾丝边粉色小软帽。 谭瑞谦惊叹:“哇,简直是可爱爆了!” 韩嵩屿调着镜头,七点钟整,他抱着花潮开始直播。 镜头前出现了一只洛丽塔风格的布偶幼猫,猫咪一双蓝色的猫眼看着镜头,隐隐约约翻了个白眼。 观众们激情刷屏: 【嗷嗷嗷,潮潮今天好漂亮,小公猫穿粉色小裙子神马的简直不要太可爱!】 【没有错,身为一只威猛的小公猫,就应该穿这样粉粉嫩嫩的小裙子,最好再配上一顶花边小软帽(。)】 【猛虎落泪.jpg】 【妙龄小公猫身着女装为哪般,是人性的堕落,还是道德的沦丧!】 【猫生艰难啊,为了混口饭吃小公猫也堕落了[狗头]】 【隐隐约约感觉小公猫在翻白眼......】【翻白眼加一】 【确认过眼神,是被迫营业的人!】 大家玩梗玩的开心,礼物也刷的开心,屏幕都是棒棒糖和小鱼干特效,棒棒糖一元钱,小鱼干两块钱,直播15分钟,礼物已经刷了150元了。 韩嵩屿抱着花潮笑眯眯的说道:“感谢大家的打赏,今天潮潮的猫饭有着落了。” 两位风格迥异的大帅哥本来就很吸引眼球,再加上一只超级美貌的布偶猫,直播间的人气涨的很快。 大家哈哈笑做一团,很快就有人打赏了一艘猫咪战舰,猫咪战舰是c站最贵的礼物,一个猫咪战舰一万元,直播第一天就有人打赏猫咪战舰可谓是相当喜人的成就。 韩嵩屿和谭瑞谦简直乐开了花,韩嵩屿刚要举着花潮的肉垫出口感谢,没想到又是一连串的猫咪战舰,前前后后正好十个。 震惊过后,韩嵩屿很快举起花潮的爪子对着镜头挥舞起来:“感谢旧日印象的10个猫咪战舰,我们可以和潮潮换一个更大一点的小窝了。” 谭瑞谦看着这个id,伸出食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每当他做这个动作,都代表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一场直播下来收入不菲,最终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抽奖转盘转了一圈之后,一个id停留在抽奖转盘上,正是那位土豪大佬旧日印象。 谭瑞谦私下联系了旧日印象,询问了一下他的住址准备将抽奖礼物邮寄过去。 地址发过来之后谭瑞谦感叹道:“果然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大佬。” 韩嵩屿一脸恰柠檬的表情,颇为愤愤不平的说道:“为什么漂亮弟弟即使变成了一只猫也从来不用为金钱发愁啊!我酸的不能再酸了!” 变成猫的花潮无聊的舔着爪子,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那个高度还原的迷你毛毡被装进精致的礼盒里给那位有钱的大佬邮寄了过去,韩嵩屿给花潮梳毛的时候又攒下了一小堆毛球,索性找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把这堆毛球装进了里面作为额外小礼物,另外附赠花潮的高清照片若干。 顺风快递物流超快,第二天下午包裹就被签收了。 * 一双修长的手掌慢慢拆开快递,从精致的定制铁盒中拿出那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猫咪毛毡。 猫咪捧着一个粉丝的毛线球,睁着一双宝石蓝猫眼,内勾的眼角像两把小钩子,眼尾又斜斜的上挑,看上去分外勾人。 傅斯寒轻轻的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屈起指尖轻轻的点了点猫咪粉红色的小鼻子。 一阵敲门声响起,傅斯寒小心翼翼的放下猫咪毛毡,说道:“进来。” 他的声音像流动的冷泉,非常的动听。 助理周筠拿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他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而是带着几分踌躇和犹豫张了张口。 傅斯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周筠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花潮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打电话问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您要见他一面么?” 作为傅斯寒的心腹,关于傅斯寒的一些过往周筠还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他拿不准傅斯寒对花潮的态度,不敢贸然拒绝。 傅斯寒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一脸淡漠的说道:“不见。” 看来自家老板并不打算念旧情。 周筠恭敬的应了一声,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桌子上的猫咪毛毡。 这小猫咪毛毡长得和花潮还挺像的...... 周筠觉得这想法略微诡异,连忙摇摇头走了出去。 傅斯寒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了几秒钟,随后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爱着那个人的,可是那天在布加德罗的画展上碰面,在那个人跌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在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时他的心是滚烫沸腾的岩浆,可是在接触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却从滚烫的岩浆慢慢冷却成冰冷的岩石。 他好像不再爱他了。 可是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怨恨着他。 这诡异又矛盾的心情,在无意中看到这只叫做潮潮的布偶幼猫时达到了顶峰。 他竟然开始在一只幼猫身上寻找昔日恋人的影子。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荒唐。 *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两人一猫坐在餐桌前打着饱嗝。 手机铃声忽然在这时响起,韩嵩屿懒洋洋的伸出手指点了外放。 清清冷冷的成年男性的声音传了出来:“您好,我是傅斯寒,想买你们家的小猫。”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花潮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第55章 绿茶三 绿茶三 韩嵩屿振振有词的说道:“不可能的付先生,潮潮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多少钱都不卖的!” 傅斯寒冷淡而镇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一千万。” 韩嵩屿和谭瑞谦双双倒吸一口冷气,四只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花潮。 花潮持续炸毛中,尾巴高高的竖起,一双湛蓝的猫眼瞪的滚圆。 “喵嗷嗷~嗷呜~嗷.....” 花潮激烈的表示抗议,谭瑞谦手疾眼快的伸出手,一把捏住了花潮的猫嘴。 韩嵩屿的心就不像谭瑞谦那么黑了,他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傅先生您简直太豪爽了,可是我们也不能卖儿子呀,潮潮也不是普通的猫。” 傅斯寒言简意赅:“两千万。” 韩嵩屿深吸一口气,为难的说道:“傅先生,我们真的不打算卖猫,您要是喜欢布偶猫的话,完全可以花上几万元买一个更漂亮的。” 花潮大怒:几万元钱就想买一个比他更漂亮的猫?我呸! 他一爪子推开谭瑞谦的手,眼神不善的盯着韩嵩屿,韩嵩屿移开目光,有些心虚的说道:“傅先生,虽然您开的价很高,但我们真的不想卖猫,当爸爸的怎么能把儿子卖了呢。” 花潮一爪子扇在韩嵩屿的手背上,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傅斯寒的声音依旧冷淡如冰,透着一股豪门贵公子的从容,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三千万。” 韩嵩屿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傅斯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猫在我这里可以拥有最好的条件,我会让它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咪。” 言下之意就是小猫在我这里绝对比在你们这里过得更好。 韩嵩屿和谭瑞谦对视一眼,花潮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甩了甩。 其实他一直很思念数据洪流,对这件事也并不怎么抗拒,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去跑到自己的男朋友身边窝在他的怀里打滚。 但他对数据洪流的感情很复杂,除了爱以外还十分的怵他,毕竟每个世界的数据洪流都十分的不好惹,特别是被他渣过黑化之后,在他身边肯定是要吃些苦头。 在花潮思索的功夫,韩嵩屿和谭瑞谦见钱眼开,已经开始和傅斯寒讨价还价。 “我们潮潮当作儿子,可是傅先生这么诚恳,又能为潮潮提供更好的条件,我们只好忍痛割爱了。” 妈卖批! 忍痛割爱把自己的儿子卖了换钱是吗? 花潮翻了个白眼,一爪子拍翻水杯,韩嵩屿赶紧拿起手机,撸着花潮的猫头哄道:“漂亮儿砸不气不气哦,爸爸们给你找了一个更好的爸爸!” 花潮:“......” 三言两语敲定完一笔卖儿子的大买卖之后,韩嵩屿和谭瑞谦神清气爽,看花潮的眼神中全都是满满的慈祥。 谭瑞谦推了一下眼镜,摸了一把花潮的猫头,啧啧感叹:“这手感真好。” 花潮莫得感情的扒拉掉他的爪子,谭瑞谦一脸斯文败类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漂亮弟弟,数据洪流早晚会找到你的,反抗是没用的。” 韩嵩屿往嘴里扔了个车厘子,也跟着笑眯眯的说道:“看来数据洪流对你用情颇深,在这个世界里看我和学长撒了这么多的狗粮,你有没有想你的数据洪流啊?” 花潮默然不语,韩嵩屿和谭瑞谦两人感情极好,每天的狗粮都把他吃到撑,在这种令人愤怒的情况下,不思念自己的男朋友是不可能的。 花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怕攻略对象是真的,可是爱攻略对象也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不想他呢。 他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思念他。 傅斯寒动作很快,约定好后天亲自登门接小猫回家。 花潮心里难免紧张,韩嵩屿一个劲的安慰他,不断撸着他的猫头安抚他。 谭瑞谦又把花潮的程序完善了一遍。 “你现在的状态是可逆的,当你的程序达到一定的修复程度,你的身体状态也会发生的相应的变化,你可能会由猫变成人,或者变成一种人猫特征混合状态。” 韩嵩屿笑道:“猫耳少年搞起来。” 花潮:“......” 他焦虑的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 到了接猫回家的那天,花潮更是左立难安,整只猫进入一种半疯癫状态,抓坏了韩嵩屿和谭瑞谦的数条裤子和短袖。 傅斯寒是在下午两点钟登门的,门铃响起的那一刻花潮正拼命的挠着桌子腿,韩嵩屿战战兢兢的拿着逗猫棒吸引他的注意力。 谭瑞谦起身开门,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傅斯寒拿着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猫笼站在门外微微朝他颔首致意。 傅斯寒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疯狂挠着桌子腿的布偶幼猫。 小猫龇牙咧嘴的挠着桌子腿,身后蓬松的大尾巴疯狂摇摆,大有和桌子腿不死不休的架势。 傅斯寒微微翘起唇角:“小猫挺活泼的。” 谭瑞谦看了一眼花潮,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随即礼貌的笑道:“猫咪这种生物总是有很多令人迷惑的行为。” 傅斯寒拎着猫笼走进屋,花潮嗅到他的气息,整只猫忽然僵住。 傅斯寒在小猫身边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布偶猫的脑袋。 小猫咪可能是初次见到陌生人,整只猫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只有近距离的看这只小猫,才知道它有多么的好看,比照片和视频里好看很多倍,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顾盼生辉。 猫咪柔软蓬松的毛发带着淡淡的体温,粉红的小鼻子动了动,凑上前嗅着他的指尖。 傅斯寒的心情忽然变的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好心情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柔和起来,和方才冷漠如冰的样子大不相同。 他小心翼翼的摸着花潮的脑袋,又尝试着握住小猫的爪子捏了一下猫咪软软的肉垫。 雪白的猫爪配上粉粉的肉垫,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花潮见到阔别多日的恋人,眼眶不禁有些潮湿,他抬起两只前爪踩在傅斯寒的手心上,睁着两只水盈盈的猫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傅斯寒的脸。 依旧是无比熟悉无可挑剔的建模脸,只不过在细节上微调了一下,多了一丝矜贵而冷傲的气质。 傅斯寒凝视着蓝宝石般的猫眼,轻笑道:“你叫潮潮是么?” 花潮喵呜了一声。 幼猫的叫声又软又甜,小小的一团猫咪,两只柔软的猫爪踩在他的掌心上,身后的蓬松的尾巴左右摇摆,显出几分雀跃的样子。 傅斯寒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位‘猫爸爸’轻轻笑了笑,有几分愉悦的说道:“潮潮似乎很喜欢我。” 谭瑞谦挂起了营业式假笑:“您和潮潮还真是有缘分呢,我家的小猫都不太理人的,可傲娇了呢!” 傅斯寒抱起猫咪,猫咪盘在他的臂弯里,湿润的粉红鼻子在他的袖口处嗅了嗅,长长的胡须微微抖动,尖尖的猫耳也跟着动了一下,完全不怕生人。 傅斯寒打开了猫笼,猫笼里还垫着一块小毯子,里面放着猫咪磨牙的小饼干。 花潮乖乖的走了进去,傅斯寒关上猫笼,礼貌的与韩嵩屿和谭瑞谦告别。 两人把傅斯寒送下楼,回来的时候俱是一脸落寞。 韩嵩屿的小狗眼耷拉下来,闷闷的说道:“学长,我有点舍不得漂亮弟弟。” 谭瑞谦摸摸韩嵩屿的脑袋,叹息道:“我也有点,这爸爸我还没当够呢,小学弟也不要太伤心,人家是和自己的男朋友团聚去了,再也不用天天看我们撒狗粮了。” 韩嵩屿撇了撇嘴:“就这样才很没意思的好么,秀恩爱也是需要观众的!” 谭瑞谦:“......”,总感觉小学弟变坏了。 周筠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大老板带了只特别漂亮的小布偶猫回来。 老板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养猫? 震惊过后他就忙着去采办猫咪用品,这是他第一次接到这种类型的任务,魔幻的同时又有些怀疑人生,他看着长长的购物清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为什么身为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只猫崽子过得好? * 经过一番奔波着之后,花潮终于来到了他的新家。 昔日贫穷的恋人如今被奉为点石成金的投资大佬,住的房子也从昔日的地下室变成了独栋大别墅。 这里人烟稀少,花潮从猫笼的缝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戴着遮阳帽的园丁在修剪花枝。 这套别墅绿化面积十分可观,价格估计是想象不到的天价。 他以为以攻略对象的性格,进了别墅后会见到一番寂静空旷的场面,不成想一进入别墅便看到人来人往,一个个穿的跟生化人员的人们正训练有素的搬着东西。 猫爬架、猫砂盆、猫咪滑梯、猫咪吊椅、甚至还有超级豪华的猫咪喝水用的小型喷泉! 花潮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一下,他的两个前爪扒着笼子,忍不住喵呜一声。 傅斯寒以为猫咪见到这么多人感到害怕,于是脱下外套盖在了笼子上面,温声说道:“潮潮不怕,我们去二楼,我做猫饭给你吃。” 花潮叼着磨牙小饼干,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不是他刻意卖萌,而是布偶猫这种品种的猫咪叫声真的很嗲,他现在还是幼年期,面具都还没有长好,叫声的甜度更是加倍,任何一个爱猫人士听了他的叫声都会心花怒放。 傅斯寒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他拎着猫笼去了二楼,二楼有关猫咪的玩具已经组装好,傅斯寒打开猫笼把花潮抱了出来。 花潮正叼着磨牙小饼干,他趴在傅斯寒的臂弯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来来回回打量着新环境。 傅斯寒见小猫不怕生,于是也就放下心抱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桌子腿缠了一圈麻绳,一看就知道这是给猫咪磨爪子用的。 花潮从他的臂弯里跳下去,很给面子伸出爪子在上面挠了几下。 傅斯寒挽起袖子,蹲下身摸着花潮的脑袋,带着笑意说道:“潮潮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厨房给你做猫饭。” 傅斯寒的厨艺非常好,花潮热切的叫了一声,身后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目送傅斯寒走出办公室,花潮跳上办公桌,办公桌上的电脑开着,花潮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公司文件,结果他看到了一页长长的猫咪食谱,和摆放在电脑旁边的一个猫咪毛毡。 花潮看着那个猫咪毛毡,忍不住咬了一下爪子。 每个世界攻略对象的喜好他都知道的很清楚,但他从不知道傅斯寒这么喜欢猫啊。 第56章 绿茶四 傅斯寒花天价买了一只猫的事情很快被傅家人知道了。 三千万对于傅家人而言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目,只要能让傅斯寒高兴,三个亿的猫买下来都不是问题。 但能入傅斯寒的眼,还能让性子很冷的傅大少亲手给猫做猫饭,这种猫可不常见,连傅斯寒的爷爷都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要看一看这只金贵的小猫咪。 傅斯寒颇感无语,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理,他的家人一向对他好的过分,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呵护着一个易碎的瓷器,纵容宠爱的态度难免令他十分无语。 小猫刚到新家,还在熟悉新的环境,突然见到太多陌生人对性格敏感的猫咪不太好。 傅斯寒抱着花潮,坐在沙发上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 电视上播放着明星八卦,用词十分大胆,什么‘翘屁嫩男’啦,纵/欲过度啦,各种虎狼之词频频出现,花潮坐在傅斯寒的怀里看的津津有味,身后的猫尾巴惬意的甩来甩去,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傅斯寒的手腕吗,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从傅斯寒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小猫的毛茸茸的后脑勺,两只轮廓纤薄的猫耳在灯光下微微透着光,长长的胡须时不时轻微的抖动一下,看起来特别乖的小模样。 傅斯寒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个人,他昔日的恋人也会这样窝在他的怀里,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娱乐八卦。 那时他们居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那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有时候节目放到一半就会花屏。 每次花屏,他的恋人就会拎起拖鞋猛地朝着电视机砸上几下,一般情况下电视机在砸完之后都会恢复正常,然后他的恋人就会拎着拖鞋悠哉悠哉的走回来,躺在他的大腿上继续看着电视。 他的恋人脸颊温暖,嘴唇柔软,他的视线贪婪的追逐着他,恨不得一点一点把他嚼碎了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小奶猫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腕,傅斯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电视上正好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主持人笑着把话筒递给他:“哇哦,花潮的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万倍啊,这是我们时尚风向和您的第三次合作了,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吗?” 那张受尽造物主宠爱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声音悦耳动听:“每次和时尚风向的合作都非常的令人愉快,期待与时尚风向的下一次合作,让我们共同进步吧。” 他笑着朝着镜头比了一个心,眼睛弯成了两弯好久的月牙,在场的粉丝又是一阵尖叫,坐在电视机前的傅斯寒看着那张脸,慢慢皱起了眉毛。 脸还是那张脸,那样的得天独厚,一出现在镜头中便是最惹人注目的存在,似乎全世界的光芒都朝着他汇聚过来。 但傅斯寒明显察觉出了一丝不同。 ‘花潮’的笑容太甜了,他以前的笑容也很甜,但每次笑的时候眼神总带着一丝狡黠,非常非常的灵动,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笑的如此的...谄媚... 或者说——油腻。 傅斯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用油腻二字来形容这个人。 即使他知道这个人是一个披着天使外皮的魔鬼,也从来不会否认他身上那种惑人心神的魅力。 可是突然之间,他身上那种令人流连忘返的魔力一下子消退了,就像忽然关闭了某种美好的滤镜,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凡尘。 现在再看他,忽然感觉不到心动了。 还不如怀里的这只小奶猫看着喜人。 傅斯寒抱起小猫,在小猫毛茸茸的肚皮上狠狠的rua了几把,小猫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看他。 室内的光线有些暗,猫咪又圆又大的黑色瞳仁几乎布满了整个猫眼,只有边缘处有一圈漂亮的蓝色。 小奶猫被rua了肚子有点不高兴,瞪圆眼睛气呼呼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非常人性化,凶巴巴的同时还带着一点嗔意。 傅斯寒瞧着有趣,忍不住伸出手指刮着小猫的鼻子,轻笑道:“还长脾气了,潮潮这是生气了?” 花潮张开猫嘴咬住傅斯寒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被小猫咬在嘴里的手指微微发疼,猫咪带刺的小舌头舔过他的指尖,激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傅斯寒的心情忽然就轻松起来,他握住猫咪的肉垫轻轻揉捏,抱起它在腿上颠了颠。 “你一只小奶猫看什么娱乐八卦啊,看得懂吗?” 花潮:“喵呜。” 傅斯寒撸了一把花潮的猫头,打算起身去厨房洗一个苹果,花潮跳下沙发跟在傅斯寒身后,颠颠颠的跑去了厨房。 傅斯寒打开冰箱的那一刻,跟在他身后的花潮猛地蹿了上去。 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双开门的大冰箱里面赫然多了一只布偶幼猫,幼猫的两只前爪紧紧抱着一大盒果粒酸奶,眼睛亮亮的朝傅斯寒叫了一声。 “喵呜”,想要喝酸奶! 傅斯寒查过资料,知道成年的猫咪是可以适当喝一些酸奶的,但花潮还是一只幼猫,傅斯寒只好无奈的把抱着酸奶盒不撒手的小猫抱过来,柔声哄道:“你还小,长大了再给你吃。” “喵喵喵嗷!” 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啊,他什么都可以吃! 可惜出于物种限制,商业奇才傅大少并不能听懂猫语,他利落的关上冰箱,取出了一个苹果削皮切成小块。 担心从冰箱里取出的苹果太凉小猫吃了会伤胃,他还用热水将苹果块泡了一下。 好吧,有甜甜的苹果吃也是好的。 可是傅斯寒只喂了他两小块,理由是猫咪没有成年还不能吃太多。 花潮郁卒。 韩嵩屿和谭瑞谦给他建造的新壳子长得很慢,一般的布偶猫在他这个年纪早就长好了面具,他的面具却只长出那么一点,颜色还十分的浅,乍一看上去跟涂了一点眼影似的。 傅斯寒一整天都陪着花潮,助理周筠来送猫罐头的时候正看见高冷的傅大少握着小猫的两只猫爪,一脸温柔的喊着潮潮。 他差点被吓到心肌梗塞。 印象里老板的笑都是冷笑、淡笑、胜券在握的笑、势在必得的笑、举重若轻的笑、暗含锋芒的笑、针锋相对的笑..... 反正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温柔中带着纵容,纵容中带着一点宠溺的笑。 周筠对自己的女朋友都没这么笑过。 他战战兢兢的把猫罐头和营养膏放在一旁,近乎窒息的看了一眼傅斯寒灰色家居服上的猫毛。 他心中那恍若神人的老板忽然间下凡了,一下子多了不少烟火气。 那只价值三千万的猫咪跳上傅斯寒的肩膀,蹭着傅斯寒线条精致的下颌,蓬松的猫尾巴缠上傅斯寒修长的脖子,傅斯寒一手按着猫,转头对周筠说道:“它叫潮潮。” 潮潮? 周筠看了一眼小小的布偶猫,觉得这猫简直越看越像老板那个骑驴找马的绿茶男友。 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 一人一猫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花潮睡在床边的小猫窝里,失眠非常严重的傅斯寒听着猫咪的呼噜声渐渐入睡,竟然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自从当年跳海之后他的睡眠质量就变的很差,入睡不久就会梦到自己在深海中慢慢下沉,经常捂着胸口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惊醒过来。 有时候他还会做更可怕的梦,梦里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他爱若生命的恋人神情冰冷的站在他面前。 冷笑着对他说:“你画的那些画,其实什么也不是,你早该认识到,你不过也是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人,只能拿着一堆掉了漆的画笔在画布上涂抹你那一文不值的所谓画作。” 梦到在深海里下沉顶多会让他感到窒息,但是梦到他,梦到他昔日说过的话,这对他来说是灭顶之灾。 巨大的痛苦往往让他数日不敢合眼,只能注射镇定类的药物才能入睡。 他这些年每天睡眠时间平均不到五个小时,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会让私人医生给他打一针镇定剂,长长的睡上一觉。 傅家人对他的健康状况和精神状况都很担忧,毕竟他的过去对于傅家人来说不是秘密,随便一查就可以查到。 他很久很久没有睡的这样香甜了,直到温暖的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照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被阳光唤醒。 他呆愣的躺在枕头上,俊美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愕然,几粒灰尘在光束中跳跃。 他一侧身,看见了趴在猫窝里熟睡的猫咪,猫咪趴在两只前爪上,蓬松柔软的尾巴从猫窝边缘处垂落下来,随着呼吸微微摇摆。 傅斯寒感觉这一切美好如梦,他揉了揉因为充足的睡眠而感到格外轻松的脑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花潮的鼻尖。 这个小懒猫,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在睡。 傅斯寒下了床,从冰箱里取出两袋羊奶放在奶锅里煮着。 他烤了吐司,动手做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 一个三明治做好之后他没有丝毫停顿,想也不想的又做了一个,只不过新做的三明治里面没有放沙拉酱,因为他的恋人是个艺人,为了保持体型从来不吃高热量的食物。 他将两个三明治放在餐盘里,倒了两杯羊奶后习惯性的起身去叫恋人起床。 他的恋人一向喜欢懒床,这会保准抱着被子睡的四仰八叉。 直到他推开门,看到一只睡的四仰八叉的小猫时才陡然清醒过来。 美丽的肥皂泡忽然被戳破,幸福的梦境过后是满目疮痍的现实。 可是傅斯寒并没有觉得难过或者是失望,他静静的站在门前看着他的猫,心口处仍然有种满足的感觉。 “还是不要想那个人了吧,这对我的猫不公平。” 傅斯寒自言自语,走上前从猫窝里捞出那只睡的四仰八叉的猫,抱着它走上了餐桌。 花潮睡的迷迷糊糊,被傅斯寒抱在怀里时下意识的睁开眼,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习惯性的搂住傅斯寒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傅斯寒被他的猫亲了一下,心中压抑的那丝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他轻声叫道:“潮潮?” 花潮应了一声,他想说你要干嘛,张开嘴却是一连串的喵喵喵。 花潮霎时间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只猫。 傅斯寒也清醒过后,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家伙确实是一只猫。 他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把花潮放在餐桌上,拿了一个小碟子把原本装在玻璃杯里的羊奶倒了进去。 花潮端坐在餐桌上,两只猫眼幽幽的看着餐桌上两个装着三明治的餐盘。 其中一个餐盘里的三明治没有沙拉酱,里面的生菜叶明显要厚一些。 这个发现令花潮差点窒息。 他一边舔着羊奶一边悄咪咪的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了傅斯寒一眼,正好和傅斯寒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上。 他吓得夹紧了尾巴,一屁股坐在了那个三明治上。 第57章 绿茶五 绿茶五 矜贵又冷淡的男人长臂一伸,单手把一屁股坐在三明治上的小猫捞了起来。 小猫的肚子软软的,乖乖的被他捞在怀里,两只猫爪抱着他的手腕,两只灰色的猫耳抖来抖去,水润漂亮的猫眼眼神发直,看起来非常的怂。 “知道自己惹祸了?我辛辛苦苦做的三明治就这么被你毁了,你说你要拿什么赔?” 花潮趴在傅斯寒的餐盘旁边,怂怂的叫了一声,傅斯寒轻轻拍了一下花潮的脑袋,伸手就是一顿猛rua,花潮一身柔顺的皮毛顿时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出于猫咪的天性,他立即伸出小舌头开始舔毛,他的小舌头上都是倒刺,像把小梳子似的把毛发梳理得的整整齐齐。 傅斯寒靠在椅背上,饶有趣味的看着花潮舔毛,等花潮舔好被他弄乱的皮毛,傅斯寒懒懒的一伸手,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逆着方向把花潮刚刚舔好的皮毛再次弄乱了。 花潮:“......” 这人的恶劣果然是长在骨子里的,无论换了几个世界都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 花潮对着乱七八糟的皮毛看了一会,忽然一记信仰之跃猛地跳进傅斯寒的怀里,开始癫狂的打滚。 布偶猫这种猫被称作毛霸,毛发数量相当可观,掉毛数量也是相当可观,他这么一打滚,傅斯寒深灰色的西装下摆顿时粘了不少白色的猫毛。 睚眦必报的布偶猫在他的裤腿上玩起了猫咪滑梯,毛发蓬松的小猫团成一个猫球,顺着他的大腿一路滚了下去。 霎时间,熨烫整齐的西装裤上多了白□□毛数根,始作俑者在他身上撒完欢,一个轻巧的跳跃优雅的跳上餐桌,蓬松的大尾巴悠哉悠哉的甩了甩,洋洋得意的扬起了雪白的下巴,猫咪长长的胡须轻轻抖动着,一脸耀武扬威的看着他。 傅斯寒忍俊不禁,他一手掐住花潮命运的后脖颈,单手把花潮拎了起来。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布偶猫惊恐的瞪圆了眼睛,两只尖尖的猫耳高高竖起,雪白的前爪软软的垂在胸口,哪里还有方才春风得意的样子。 傅斯寒轻轻扯了一下花潮的胡须,半眯着眼睛淡笑着说道:“刚才不是很得意么,怎么现在变怂了,淘气的小猫崽子,你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么?” 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花潮只能躺平认嘲,他愤愤不平瞪了傅斯寒一眼,换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猫耳拉平,整只猫的脑袋拼命后缩,满脸都写着‘我太难了’。 傅斯寒看它这副怂怂的模样也不再逗它,抱起花潮放在了猫爬架上。 “我去公司了,晚上回来给你做猫饭。” 傅斯寒摸了一把猫头,捏了捏花潮充满弹性的肉垫,带着一身的猫毛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不苟言笑的傅总带着一身猫毛来到了公司,虽然还是往日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的冷淡模样,但员工们忽然觉得他变得亲切了许多。 “原来豪门大少也会养猫的,突然就觉得老板接地气了呢。” “是啊是啊,一身的猫毛,他养的猫一定没少在他身上打滚。” “养小动物的人都蛮有爱心的,可能在老板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软而善良的心。” 周筠送文件的时候看见了傅斯寒那一身猫毛,整个人快要无法呼吸了,他立马让另一个助理买了一个小型手持吸尘器,十万火急的放在了傅斯寒的办公桌上。 * 邹青继承了原主花潮的记忆,他怀着几分好奇来到原主和傅斯寒居住过的地下室,那个地方早已经换了一个住户,一个邋遢的中年男子住在里面,带着一身酒气眼神放肆的在邹青身上打量。 邹青顿时兴味全无,捂着鼻子走了。 那个男人清冷如雪,哪怕住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浑身染着乱七八糟的颜料,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也是从容淡定的。 更何况,这个人如今是傅家的儿子,是真真正正的豪门大少,更是一个商业奇才,被奉为点石成金的投资高手。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原著里他和傅斯寒有那么多的牵扯,傅斯寒那么放不下他,就算他不做什么,他们早晚也都会相遇。 而且,他身边还是一个对他无微不至的周期言。 虽然周家受到傅斯寒的打压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期言还是能给他提供很多帮助的。 想起周期言,邹青拿出手机,给周期言发了条微信过去:“亲爱的,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法国餐厅!” 消息发出后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复,邹青略微有些不满,他记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每次给周期言发信息都是秒回。 他心中有点不满,捏着手机去奢侈品店疯狂扫货,原主是一线巨星,银行卡上的数字相当可观,那些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在他选腕表的时候,周期言终于回他的消息了。 周期言:“你晚上从来不吃东西的,最近不节食了么?” 邹青:“少吃一点没关系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吃晚饭的呀。” 周期言仍旧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 过了两分钟后,周期言回复:“那行,餐厅你定吧,我晚上六点钟之后有时间。” 放下手机,邹青轻轻哼着歌,选了一款银色的钻石腕表,价格58万元,他戴上腕表,觉得日子十分悠闲惬意。 惬意过后,他又把目光转向特制展览柜中那款价值3857万元的腕表,那款腕表叫做‘深海梦境”,表身上镶嵌着颜色极美的蓝宝石,表盘上用非常特殊的工艺镶嵌着重达11克拉的蓝宝石,蓝宝石周边点缀着璀璨的钻石,一眼望去璀璨如群星闪烁的夜空。 这款腕表的设计偏中性,邹青一眼就相中了它,可即使是一线巨星,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买一款价格如此昂贵的腕表,他现在的身价还不能让他肆无忌惮的挥霍。 他记得原著中花潮被傅斯寒囚/禁在豪华的别墅里,两人互相折磨,花潮整日闷闷不乐,傅斯寒知道花潮是一个极度物质的男人,于是总买一些极其昂贵的东西讨他的欢心。 这款‘深海梦境’就是被傅斯寒买走的,他拿着这款腕表讨好爱慕虚荣的花潮,以为能够换来他的一个笑容,花潮却拿起它狠狠摔在地上。 “一个又当又立的男人,不过是仗着一张好看的脸让傅斯寒念念不忘,他那样人品低劣的人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爱。” 邹青看着手腕上58万元的腕表,似乎忘记了他现在占据的躯壳正是原主花潮的躯壳,而他买表的58万元软妹币也是原主花潮辛辛苦苦拍戏赚来的。 占据了原主的东西还在这挑三拣四,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穿书者都是这样傲慢。 晚上六点钟十五分,周期言如约来到那家发过餐厅,他的面容儒雅俊美,虽然面带倦色,举止之间仍然彬彬有礼,带着很浓郁的书卷气。 他看上去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与这样的人相处会感到如沐春风,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 邹青把时间定在6点半,周期言一向习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10分钟左右,花潮是一个相当守时的人,基本上也会比预定的时间早到10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六点半‘花潮’仍然没有到,六点四十分周期言给‘花潮’打了个电话、 ‘花潮’在电话里说道:“再等我一会,路上堵车,我马上就到了”,随后便直接挂了电话。 周期言拿着手机愣了一下,两人以前约会的时候花潮也曾迟到过,那时候也是堵车,花潮提前打电话过来,充满歉意的跟他道歉。 青年略带焦急和歉疚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他微笑着听青年说话,想象青年蹙着眉的样子。 那次花潮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20分钟,第二天买了立即买了一个领带送给他作为赔礼。 他总是那样礼貌,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一点小麻烦。 周期言是一个准时的人,也欣赏同样准时的人,就是那次约会让他对花潮产生好感,这种好感在收到领带作为赔礼的时候变成了心动。 可是不知不觉间,曾经令他心动的人却逐渐丢失了令他心动的一些品质。 还有,这种没等人说完话就突然挂电话的行为,就很令周期言感到不适,以前的花潮就绝对不会这样。 周期言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七点五十分了,他站起身,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这几年傅斯寒一直针对周家,最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傅斯寒突然收手,总算让周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在这里儿女情长,陪如此不守时的人浪费时间。 邹青七点四十分才出门,他换衣服换了很长时间,都怪原主花潮的衣服太多,害他挑花了眼。 他把车开出车库的时候收到了周期言的微信。 “公司里还有事,今晚不能吃饭了,抱歉。” 邹青有点生气了,回复道:“你竟然放我鸽子!” 周期言:“。。。。。。” 邹青看着六个句号做了个深呼吸。 “那好吧,我们下次再约,不要让自己太累,要注意身体呀!” 周期言:“嗯。” 周期言心情烦躁的回到公司,他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抬眼正好看到办公桌上写的日程表。 其中一项写着:“送花潮玫瑰花,再次向他告白。” 周期言对着日程表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拿起笔将这句话划掉了。 花潮明确拒绝了他的追求,是他执意不肯放手。 他不后悔因为花潮得罪了傅斯寒那样可怕的敌人。 他只是有些惋惜,惋惜一段感情的逝去。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他忽然发觉现在的花潮已经不能令他动心了。 第58章 绿茶六 傅斯寒从公司回来后,第一时间找他的猫。 花潮正趴在猫爬架上睡觉,变成毛以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还特别喜欢晒阳光,当全身的皮毛被阳光晒得蓬松温暖时,身为一只布偶猫的花潮都会觉得特别的幸福。 他无所事事的睡了一天,趴在猫爬架上打盹的时候忽然被人抱了起来,属于攻略对象身上的气味包围着他,花潮趴在傅斯寒怀里打了滚,朝他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十分惬意的打起了小呼噜。 他在傅斯寒怀里睡的四爪朝天,傅斯寒捏着他的肉垫,埋头在花潮的肚皮上蹭了蹭。 这一蹭倒把花潮给蹭醒了,他张开猫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两只柔软的前爪去推傅斯寒的脸。 傅斯寒蹭了一下就抬起头,按住花潮一只猫爪轻轻揉捏。 “听说布偶猫是特别黏人的生物,我离开潮潮这么久,潮潮有没有想我?” 花潮看着傅斯寒的脸,一爪子扇了过去。 傅斯寒亲了亲小猫的脸,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去厨房准备猫饭。 他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个鸡蛋,忽然发现冰箱里的果粒酸奶少了一盒,傅斯寒眉头一皱。 这种果粒酸奶是他的母亲买来塞进他的冰箱里的,这种酸奶价格很昂贵,而且是无糖酸奶,傅斯寒本人并不爱喝,偶尔会拿出一盒涂在吐司切片上当作早餐。 他今天并没有喝这种酸奶,那问题来了,酸奶为什么会少一盒? 除了他之外,这个屋子里唯一活物只有一只猫。 傅斯寒取出猫饭食材,挽着袖子走出厨房。 那只小猫正懒洋洋的蹲在茶几上,低头啃着果盘里摆放的苹果,那只毛绒绒的猫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尾巴尖轻轻翘着,时不时勾起一个小圈,看的傅斯寒有些心痒。 他神色莫测的看了眼啃着苹果的小猫,又默默的回到厨房开始做猫饭。 他打开一袋猫用益生菌,看着锅里沸腾的水,一向冷漠淡然的眼神忽然微微有些涣散。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那时他们还住在那个地下室里,只有一口非常廉价的小锅,那口锅功率不大,煮东西很慢,每次做饭都要花费很长时间。 那个人就总是忍不住喊饿,那个时候他为了上镜不敢多吃,只能在饭前吃个苹果充饥。 他说苹果饱腹感很强,糖分也不高,饭前吃上一个既能充饥也能让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少吃一点。 那个人喜欢吃苹果,他便少画几幅画,省下几管颜料钱去超市里给他买最好吃的苹果。 他们居住的地下室里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苹果香气,或许是爱吃苹果的原因,那个人的身上也浸染了类似于苹果的甜香。 在每一个忧郁低落的日子里,他都会把头埋在那个人颈窝处,轻轻嗅着那甜蜜的气味,静静的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满足的,他的灵感就像对那个人的爱意一样源源不断,肆意迸发。 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的画,即为爱情的美好而欢乐,又为无人赏识和经济上的困窘而低落。 他在那个人面前时常自惭形秽,怀揣着无人知晓的惶恐,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里,他都会对着那个人静谧的睡颜失神。 贫瘠的土壤可以供养一株美丽又娇嫩的花朵吗? 这样的花朵只有在最肥沃的土壤和最灿烂的阳光下才能更好的生长吧。 后来那株花朵果然奔向了更肥沃的土壤,它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即将获得新生,只留那方贫瘠的土地。 傅斯寒的眼中渐渐起了一层雾,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明白自家小猫吃个苹果怎么会造成他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微微抿起唇,整理了一下情绪,伸出手臂掀开了锅盖,把食材一股脑的放了进去。 他家的小猫只吃熟食,生骨肉一点不吃,昂贵的进口猫粮也兴趣缺缺,算是相当挑剔的猫咪了。 猫饭做好以后茶几上的苹果已经被小猫啃掉了一大半。 傅斯寒眼疾手快的抢走苹果,把那盆猫饭放在了小猫面前。 花潮不吃晚饭的习惯在变成猫之后被打破了,有时候馋嘴了还会来个加餐。 他喵呜喵呜的蹲在茶几上吃着猫饭,傅斯寒就坐在茶几上看他,平日里淡漠如水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笑,眼角眉梢含着一层薄薄的柔情,整个人都温柔了。 花潮在吃饭的间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喵呜了一声,用眼神询问他:“你不吃晚饭么?” 圆溜溜的猫眼里全是大大的疑惑,傅斯寒倚在沙发上看他,含着淡笑问道:“潮潮吃饱了?” “喵呜”,花潮把猫饭盆往傅斯寒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记得吃晚饭。 可惜一人一猫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傅斯寒以为花潮吃饱了,拿起猫饭盆把剩下的猫饭给倒了。 只吃了个半饱的花潮:“......” 当人的时候不能吃饱饭,没想到当猫的时候也是如此,真实流泪辽。 花潮郁闷的对果盘里的草莓下了嘴,傅斯寒回来的时候就见他的小猫撅着屁股,整只猫几乎埋到了果盘里。 傅斯寒赶紧把狂吃水果的小猫拎了起来,捏着小猫湿润的粉色小鼻子说道:“刚刚不是吃饱了,怎么又吃起了水果。” 说完后还打了几下小猫的屁/股,花潮默默用前爪捂住了猫脸,感觉生无可恋。 傅斯寒抱着猫处理文件,花潮趴在他的大腿上,半小时后花潮从他的大腿上跳了下去,傅斯寒敲着键盘的手瞬间停了下来。 他揉着绷紧的太阳穴,心里的烦躁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就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么? 为什么就不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呢! 都要离开他,留下他一个人,照亮他世界的火光熄灭,只剩下浓稠的黑暗。 他淹没在冰冷的海水里,只能在海水里窥见一束黯淡的光。 他对他冷笑,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你画的那些画,其实什么也不是,你早该认识到,你不过也是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人,只能拿着一堆掉了漆的画笔在画布上涂抹你那一文不值的所谓画作......” 是啊,他真的很糟糕...... 除了地下室里那些发霉的画,什么东西也给不了他。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全都拥有了,可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呢。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别人都以他回到傅家重获新生,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也没有拿起画笔的勇气了。 他的生命看似还很漫长,可他的人生和那些尘封在旧忆里的颜料一样,都开始干涸褪色了。 他又失控的陷入在那一段糟糕的记忆中,那种令他恐惧的窒息感像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太阳穴因为紧咬牙关而迸出青筋。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傅斯寒失控的抓紧喉咙,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一个白色的毛团拖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 他的小猫又回来了。 傅斯寒急促的呼吸着,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声音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在狂风中哀鸣。 他眨着眼睛看着那团白色小毛球,就在这一瞬间,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些像海水一样将他包围的窒息感如退潮的海水缓缓退去,他又可以呼吸了。 傅斯寒弯下腰猛烈的咳嗽,眼睛却很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团白影。 视线缓缓清晰起来,他的小猫正咬着一包速食意大利面艰难行走。 小猫终于步履蹒跚的将那包意大利面拖到他的脚边,随后气喘吁吁的咬着他的裤腿,使劲的拽了拽。 傅斯寒捂着嘴咳嗽,弯腰捡起那包意大利面,又是他的母亲给他买的食品,被他放在了厨房的架子上。 小猫正使劲咬着他的裤腿往外拽,傅斯寒捏着小猫的后颈把它拎了起来,小猫软软的垂着爪子,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眼神关切的看着他。 “喵呜,喵呜”,怎么感觉攻略对象好狼狈的样子,额头上全是汗,脸上带着病态的红,他叼着意大利面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他捂着嘴咳嗽,难道是喝水的时候呛到了? 对上小猫关切的眼神,再看看那包番茄味的意大利面,傅斯寒愣神了一下,看着小猫的眼睛试探的问道:“这是潮潮给我的吗?潮潮想让我吃东西?” 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眼睛一下子亮了,整只猫欢快的喵呜了一声,身后的尾巴也高兴的甩了起来。 傅斯寒慢慢呼出一口气,他抖着手将小猫抱在怀里,柔软的皮毛和热乎乎的体温让他镇定了下来,轻微颤抖的四肢慢慢恢复平静。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拿起那包意大利面走进厨房开始煮面。 不愧是他心爱的小猫,就连叼过来的意大利面都是他爱吃的番茄味。 傅斯寒将面下锅,煮好面后他端着餐盘坐在餐桌上,绕着桌子喵喵叫的小猫身姿轻巧的跳上餐桌,端坐在他的餐盘前看他吃饭,那条令他爱不释手的蓬松猫尾巴圈住神似山竹果肉的雪白前爪,猫咪歪着头,眼神带着一点小得意。 晚上10点钟,小猫叼着牙刷颠颠跑过来,绕着傅斯寒的脚边走了一圈。 傅斯寒正好洗漱完,抱起花潮开始给猫咪刷牙。 猫咪乖乖的张着嘴,湛蓝的猫眼看着镜子,它似乎意识到镜子里的猫咪就是自己,对着镜子开始卖萌,一会眨眨眼,一会举起肉垫伸出五个爪尖再慢慢缩回去。 “潮潮知道镜子里的猫咪就是你自己么?” 猫咪含着满嘴的泡沫嗷呜叫了一声。 傅斯寒以前对猫不敢兴趣,也没有养过猫,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出自家这只小猫的与众不同。 这小猫是在是太聪明了。 远超同类的智商,非常人性化的眼神,以及迷恋照镜子等等行为,都让傅斯寒有种猫咪成精的感觉。 如果自家的小猫真是一只妖怪就好了,潮潮要是成精,大概会是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子,应该会有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眼角就像两个小钩子,眼尾斜斜上挑,带着一抹淡淡的潮红。 潮潮应该会有长长的睫毛,如同它皮毛一般的雪白皮肤,带着淡粉色的柔软嘴唇......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傅斯寒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张非常清晰的脸。 除了眼睛是蓝色的,那张脸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脸色微变,抱着猫的手臂难得僵硬了一下。 十一点种一人一猫准时入睡,花潮趴在床头的猫窝里,傅斯寒躺在猫窝旁,听着小猫的呼噜声渐渐入睡。 他睡得很沉,又做了一个模糊的梦,梦中是难得的灿烂阳光,他们站在天空下拥吻,吻着吻着那个人忽然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布偶猫,有一双湛蓝湛蓝的美丽猫眼。 他下意识的抱起猫,却触摸到一片滑腻温热的肌肤,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眼睛湛蓝的少年。 少年美丽的蓝色眼眸中写满了惊慌,他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睫毛也轻轻颤抖着,那细密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像极了他家布偶猫自带的眼线。 少年有一头蓬松微卷的头发,柔软的发顶上有两只浅灰色的猫耳。 呵,真是一个古怪的梦啊。 傅斯寒的手向下一滑,摸了一根毛绒绒的东西,他握紧那根毛绒绒的东西微微一拽,眼前□□的猫耳少年立即呜咽一声,软软的向他倒了过来。 傅斯寒伸手死死搂住少年柔韧的腰,看着他迷离含雾的湛蓝双眸,蹙着眉说道:“你怎么会来到我的梦里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凝望着少年湛蓝的眼眸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不知道我多想在梦里看到你,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少年湛蓝的眼睛看着他,头顶上的猫耳软耷耷的垂下来。 少年蹭着他脸,微垂着眼眸说道:“我知道你有多想我,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他的声音像清澈的泉水,淙淙流过傅斯寒干涸的心。 少年柔软的猫耳拂过傅斯寒的脸,傅斯寒紧紧抱住他,声音嘶哑:“我好恨你。” 少年的猫耳动了动,轻声说道:“我知道。” 傅斯寒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再次收紧,他的眼底一片潮湿,双眸像沁了血一样红,声音颤抖:“可是,我也好爱你。” 少年的眼眸荡漾着水光,他在傅斯寒的眉间落下一个吻,声音轻如羽毛:“谢谢你。” 第59章 绿茶七 傅斯寒睁开眼,昨夜的梦境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梦里的少年有着柔软的猫耳和敏感的尾巴,他的腰身很细,一只手臂就能牢牢将他圈在怀里。 他还记得少年的猫耳拂过他脸庞时柔软温热的触感,和那双湛蓝如天空般的眼眸。 傅斯寒起身,被子从他赤/裸的上身滑落,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味着那个逼真的梦,下意识看向床头,他的布偶猫正躺在猫窝里熟睡,脑袋埋在两只雪白的爪爪里,两只尖尖的浅灰□□耳竖立着,在一身雪白的皮毛中非常显眼。 猫咪身上的皮毛有些乱,那双和梦里的少年一模一样的猫耳看上去是那样的可爱,耳朵中央是白色的,边缘处是渐变的灰色,细密绒毛在清晨的阳光下微微发着光,傅斯寒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猫咪头上的两只耳朵。 和梦里的触感一样柔软。 花潮的猫耳受到触碰开始弹动,他的耳朵非常敏感,被傅斯寒一捏整只猫立即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无精打采的瞥了傅斯寒一眼,调转方向把屁股对着傅斯寒,又把头埋在两只前爪里睡着了。 昨天夜里他突然变成人,又正好被傅斯寒抓个正着,好在那个时候傅斯寒睡迷糊了,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不过从傅斯寒方才的表情上来看,他显然没有忘了那个梦,并且还处于一种持续性的回味状态中。 从人变成猫消耗了一些能量,花潮感到非常疲惫,昨天傅斯寒死死搂着他的腰,用力之大让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哪怕变成猫之后他的腰部依然隐隐作痛,整只猫都不好了。 今天是双休日,傅斯寒没有去公司,他吃完早饭之后把花潮装进猫包里,带着花潮回到了傅家老宅。 傅家老宅非常朴素,并没有花潮想象中的豪奢,大家的穿着也都很随便,就连平日西装革履的傅斯寒也换上了一套烟灰色的运动服。 他的那张建模脸完美到无可挑剔,穿上西装是高冷的高岭之花,脱下西装换上运动服就是俊美又居家的清贵公子哥。 他抱着猫进了门,傅家一大家子的人都围着花潮来回打量,花潮乖乖的趴在茶几上,一堆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拿着各种零食逗猫。 花潮懒洋洋的趴在茶几上,身后的尾巴时不时甩上一下,直到傅斯寒的妈妈拿了一盒酸奶逗他的时候他才来了精神,站起身用爪子够着酸奶。 傅斯寒的妈妈问道:“小猫可以吃酸奶么?” 傅斯寒点了点头:“不能吃太多。” 傅斯寒的妈妈开心的打开酸奶,往盖子里倒了一点放在花潮面前。 花潮眼睛一亮,立刻甩着尾巴凑了上去,十分欢快的伸出小舌头舔起了酸奶。 站在一旁的傅斯寒若有所思的看着猫咪,忽然想到家里的冰箱少了一盒果粒酸奶。 他走出客厅,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周筠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在我的别墅里装几个微型监控器,除了洗手间之外全部都装,越隐蔽越好。” 周筠训练有素的说道:“好的傅总。” 电话那头的傅斯寒顿了顿,又说道:“在我抱着猫回到别墅之前尽量安装好,一定不能让我的猫知道。” 周筠:“???” 周筠带着满脑袋问号挂了电话,作为私人助理,周筠有傅斯寒那栋别墅的钥匙,他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挠着脑袋拿着车钥匙走向了车库。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不能让他的猫知道,难道他的猫成精了吗...” * 双休日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即使身为豪门贵公子的傅斯寒也要为了生活辛苦奔波。 花潮在傅斯寒上班的时候又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人。 他赤/裸的躺在傅斯寒的床上,拎着自己的猫尾巴发呆。 尾巴尖在他的手里欢快的动了动,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花潮的嘴角抽了抽,他实在无法适应仿佛有着独立生命的尾巴,当猫的时候不适应,变成人的时候更加不适应。 他抱着尾巴赤着脚走下床,打开了傅斯寒的衣柜,找了一件傅斯寒的白衬衫套在身上。 他现在是少年模样,个子很矮,傅斯寒的白衬衫正好能遮住他的大腿根,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膝关节透着淡淡的粉红。。 花潮系上扣子刚要迈步,蓬松的猫尾巴忽然调皮的缠上花潮的脚腕,差点让花潮跘了个跟头。 “为什么变成人之后还要有尾巴啊”,花潮不满的咕哝了一声,只好抱着尾巴走下楼。 他走进厨房,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冰箱,拿出一盒酸奶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低糖果粒酸奶是他最爱的食物之一,变成猫之后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好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吃一整盒果粒酸奶了。 一盒酸奶下了肚,花潮瘫在椅子上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冰箱里的食物那么多,再吃一点傅斯寒也不会发现的对吧。” 他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美食的诱惑,再次抱着尾巴溜到冰箱前,他在琳琅满目的美食中扫视了一圈,最终拿出一袋拆封的清口糖果。 傅斯寒每次吃完饭都有含上一片,他馋了好久了。 两粒玫瑰味的清口糖果进了肚,花潮再次溜到冰箱前,这次他打开了冰箱的冷冻室,拿出一块了冷冻牛排。 变成猫的时候好多调味料都不能吃,猫饭再美味,跟真正的人类美食比起来也终究差了很多味道。 花潮将牛排扔进锅,美滋滋的煎起了牛排。 美味的牛排下了肚,花潮再次溜到冰箱前揪了两粒葡萄扔进嘴里。 吃饱喝足后他挽起衬衫袖子收拾现场,目光不经意扫过安装微型摄像头角落。 啧,除了洗手间之外到处都是监控,傅斯寒连自己的卧室也没放过。 真是一个控制狂。 既然被怀疑了,就不用辛辛苦苦的遮遮掩掩,反正迟早都会暴露。 花潮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厨房,他步子迈的太大,一下子踩到了自己长度可观又过于活泼的猫尾巴。 噗通一声,花潮结结实实的摔到在地,疼眼泪都冒了出来。 头顶上的两只猫耳拉平,花潮捂着右手痛的直吸气,缓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尾巴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卧室。 每次变成人之后都会特别疲惫,他钻进被被子里闭上沉重的眼皮,十分满足的睡了一觉。 厨房里的监控设备联通了傅斯寒的电脑,他一直在回味那个逼真的梦,心里面怀揣着谁也不知道的期待,每天都要打开监控看上一遍。 前两天无事发生,小猫还是那只小猫,只不过这只小猫会自己放电视,还知道按遥控器换台。 虽然潮潮表现出惊人的智商,但猫咪成精这种事还是太违背人类的世界观。 傅斯寒甚至打算预约他的心理医生,克制一下自己的臆想症。 失望是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每天打开监控依旧能收获很多乐趣。 哪怕他养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咪,下班回来之后打开监控看看自家猫咪都干了些什么也是很令人快乐的。 今天他出席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回家的时候比往常稍稍晚上一些。 他习惯性的脱下西装挽起袖子去厨房给猫咪准备猫饭,打开冰箱时猛地发现那种果粒酸奶又少了一盒。 傅斯寒一下子愣住了,他慢慢关上冰箱门,低垂着头在冰箱前站了一会后走进了自己的办公书房。 他打开电脑调出监控画面,不断拉动着进度条。 八点五十二分,猫咪在猫窝里翻了身。 九点十二分,猫咪下楼去客厅的猫咪喷泉里喝水,并用爪子捧起一捧水洗了洗爪子和脸。 湿着爪子的猫咪两腿直立,走到猫咪专用的烘干机前烘干了爪子和猫脸,随后又走进了洗手间,估计是去解决生理问题。 九点三十分,猫咪又回到卧室趴在猫窝里睡觉。 傅斯寒继续拉动进度条,忽然间,他卧室的大床上突然出现一个全身□□的猫/耳少年。 傅斯寒心中狂跳,他将速度调回正常速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猫耳少年抱着那条蓬松的过分的大尾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穿在身上。 他看着少年被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在地,又看着少年抱着尾巴溜进厨房打开冰箱大吃特吃。 他吃了一整盒果粒酸奶,又煎了一块牛排,吃喝完毕收拾完厨房后踩住了垂落在地上的尾巴,狠狠的摔了一跤。 傅斯寒的心脏跳得的越来越剧烈,他坐在电脑前,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了。 原来那一晚不是梦。 傅斯寒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等到镇定下来的时候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的被子中央鼓起一个小包,傅斯寒颤抖的掀开了被子。 被子底下的那只猫睡的正香,两只雪白的猫爪间还抱着一件自己长穿的白衬衫。 满腔的情绪在心中涨满,傅斯寒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又在偷穿男友衬衫# 像是对着全世界宣告什么东西似的,发完这条动态,傅斯寒轻轻躺在床上,一把捞起了熟睡的猫咪亲了上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花潮下意识给了他一爪子。 * 傅斯寒的社交账号是很久以前注册的,已经有三年没有更新了。 这个账号在三年前更新很频繁,大多数动态都与画画和他的男朋友有关。 知道这个账号的人非常少,但自以为穿书的邹青和贵公子周期言都悄悄关注了这个账号,并将这个账号设置为特别关注。 这个账号一直沉寂在关注列表中,一发微博就引起了邹青和周期言的强烈关注。 邹青看见了那只抱着衬衫的猫,想不通傅斯寒这样冷淡矜贵的人怎么会养猫,原著里可没有写傅斯寒养了一只布偶猫。 而且这个时间段不正是傅斯寒让周家破产,五次三番为难花等着花潮亲自去求他的时候吗? 可是傅斯寒最近既没有打压周家,也没有派人在娱乐圈里为难他。 邹青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傅斯寒派人来为难他,他就摆出绝对不会屈服的姿态,反正傅斯寒对花潮用情至深,也不舍得真正伤了他。 可是等来等去也没见到傅斯寒派他的助理周筠来为难他,他最近新拍的电影票房里不理想,很多人都在批评他演技退步,最近找他的剧本变少了很多。 他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怎么演戏,可是演技这东西要静下心来琢磨,他看着原主在剧本上留下的密密麻麻的批注,心想还不如后期被傅斯寒囚/禁在别墅里呢。 辛辛苦苦两三个月也就赚几千万,这点钱对傅斯寒来说也就是买个腕表讨原主欢心的小钱。 邹青站在镜子前,满意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他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更何况他还有系统。 他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在脑海中问道:“系统,现在的攻略进度是多少了?”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邹青脑海中响起:“在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攻略进度为百分之百,就在前十分钟,攻略进度开始断崖式下跌。” 邹青慌了:“怎么会突然下跌呢,明明我穿进来的时候攻略进度是满值,随后就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一动不动,那现在的攻略进度变成了多少?” 系统冷冰冰的说道:“零。” 第60章 绿茶八 绿茶八 “我太难了!” 花潮瘫在沙发上对韩嵩屿诉苦。 今早傅斯寒一起床就把花潮抱在怀里从头到脚摸了好几遍,可怜的小猫咪无力挣扎,只能痛苦的忍受来自傅斯寒的咸猪手,努力推拒的肉垫也被傅斯寒挨个揉揉捏捏,一落地爪子都是麻的。 “他这样吸猫的方式我真受不了。” 花潮苦大仇深的看着天花板,蓬松的灰白相间的猫尾巴拖到地面上缓缓摇摆,韩嵩屿盯着动来动去的尾巴,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之间还没挑破吗?” 花潮懒懒的说道:“没有,我们谁也没有挑破,我们两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我能从猫变人,我知道他知道我能从猫变人,但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能从猫变人,我暂时也不打算告诉他我知道他知道我能从猫变人。” 韩嵩屿晃晃脑定,举起手摆了个暂停的手势:“哎,你慢点你慢点,我脑袋都要大了,你说这么大一长串绕口令都不觉得拗口的吗?” 花潮抖了抖头上的猫耳,有气无力的说道:“台词是我们表演专业的基本功。” “那你是在一屋子的摄像头底下溜出来的?” 花潮点头:“是的。” 韩嵩屿夸张的叫道:“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花潮摊手:“没办法,除了洗手间之外哪里都有摄像头。” 他往下拽了拽领口,露出脖子上戴着的黑色锁骨链,锁骨链的材质是伸缩性极强的纳米材料,底下悬挂着一个镶嵌着钻石的精致小铃铛。 花潮叹了一声,指着小铃铛说道:“你瞧瞧,连定位器都给我安上了,估计这会我的出行路线已经明晃晃的显示在他的手机上了。” 攻略对象控制欲太强,这个锁骨链的材质还非常的特殊,花潮一时间也解不下来,只能一脸郁闷的戴着这个猫铃铛。 韩嵩屿拍拍他的肩:“这是一件多么甜蜜的事啊,别这样苦大仇深的,都不好看了。” 花潮冲他甩了甩尾巴,从沙发上坐起身:“我苦大仇深的原因不是这个,我的系统1008从它的小伙伴那里得到了一份资料。” 花潮在空中虚虚一点,一个蓝色的光屏出现在空中,正是最新的复活合约。 韩嵩屿看了两眼后嗤笑道:“这是复活合约还是欺诈合约?竟然把新来的穿越者忽悠成穿书者,还把复活条款给阉割了,这是让新人打白工啊,底裤都要被主系统骗走了吧。” 谭瑞谦原本在厨房里洗水果,此时也擦干手走了进来把新合约仔细的看了一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细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主系统已经没有能力让我们这些穿越者复活了吧,看来复活链接不在主系统手里。” 花潮的心猛地一沉。 复活链接是每个穿越者关心的头等大事,穿越者们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在各个世界中穿梭,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复活。 现实世界中有他们深爱的家人,这些羁绊不是在虚拟世界中过了几百年就能忘记的。 谭瑞谦说道:“完成全部任务达到复活条件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两人看向花潮,花潮抖了抖头上的猫耳,慢吞吞的说道:“这也是我难以理解的地方,系统颁布的任务虽然很难,但穿越者基数很大,总有一些特别出色的人,在我的意识里,应该有不少人完成攻略任务达到复活要求才对。” 谭瑞谦正色说道:“我和小学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花费了数百年,一个任务也没完成。” 花潮睁大了眼睛,喃喃说道:“这不应该啊。” 谭瑞谦笑了:“事实就是如此,我和小学弟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掉数据洪流,那是一个仙侠世界,任务目标被称作归云仙尊。” 韩嵩屿在一旁撇嘴:“我们在那个世界晃荡了数百年,连归云仙尊长什么样、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花潮抽了抽嘴角。 “这个任务难度不亚于让一个一贫如洗的青年在五年内成为世界首富,真的是太荒唐了!” “那个仙侠世界光是人间大陆的面积就是地球的十几倍,更别提天上的十八重天,这让人上哪找去啊!” 韩嵩屿越说越气愤:“我和学长做了一个数据抓取工具,以为能抓取仙界的数据,进而定位归云仙尊所在的位置,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不仅没抓取到数据还差点被天上降下的天雷劈成两块焦炭。” 谭瑞谦再一次推了一下眼镜:“经由我和小学弟的判定,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嵩屿在一旁说道:“要完成这个任务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首先要接触到天上的归云仙尊,这跟一个普通人嚷嚷着要和世界首富吃午饭一样艰难,彩票一等奖的概率都比这高上不少。” “在此之前我们确实没想过有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花潮心情复杂,表情十分纠结:“你们都这么艰难的吗?” 韩嵩屿戳了花潮头顶上软乎乎的猫耳,说道:“漂亮弟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下你的通关过程吗?” 花潮的猫耳动了动,抱着尾巴说道:“我是被归云仙尊的大弟子抱上归云山的,随后被我的师尊,就是你们口中的归云仙尊收作徒弟......” 说了一半后花潮忽然停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开始细细梳理每一个小世界的攻略过程。 怎么会那么巧呢...... 第一个世界焦子柯主动将他抱进归云山,没有经过任何阻碍轻轻松松就成了归云仙尊最宠爱的小徒弟。 第二个世界他抢了队友的综艺,原本拒绝了那个综艺的谢闻又接了那个综艺,抽签的时候他和谢闻又被分到一组。 第三个世界他被大燕王朝献给天启王朝,在宫里晃悠了几年后很快就和姬湛兮相遇。 这个世界攻略对象是画家,他那天在街上闲逛,一张被风吹来的画刚好落在他脚边,他捡起那张画一抬头,就看见衣衫简朴的俊美画家拿着画板站在他面前。 以前没有发觉,直到今天韩嵩屿和谭瑞谦这么一说,花潮才发觉出不对来。 他和攻略对象的相遇是不是太容易一些了? 茫茫人海中,他们总能很轻易的相遇,甚至不用花费什么力气。 花潮把他的攻略过程大致讲了一遍,韩嵩屿和谭瑞谦坐在他对面认真的听着。 花潮讲完之后喝了一口水,他抬眸看了一眼两人,发现这两人也陷入了沉思。 半晌,谭瑞谦抬起头,倚在韩嵩屿身上说道:“这真的使我们了解的那个数据洪流吗,真的是传闻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的数据洪流吗?” 韩嵩屿也深深的迷惑了:“感觉漂亮弟弟每一次遇见数据洪流都没有花费什么力气的样子。” 谭瑞谦无力说道:“小学弟你醒醒,他压根就没有花费一点力气数据洪流就主动跑到他身边来了,这不符合常理啊,为什么到了小学弟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人长吁短叹,花潮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我以为大家都和我差不多,直到今天和你们交流攻略过程才知道大家这么不容易。” 韩嵩屿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由此可见人类之间的交流是多么的重要啊,漂亮弟弟不怎浏览穿越者论坛吧。” 花潮点头,他确实不爱浏览穿越论坛,论坛上的穿越者们都太丧了,经常出现某某穿越者的死讯,整体氛围相当低落,看了之后特别压抑。 而且花潮直面数据洪流,满脑子都是任务进度,一些古代世界由于背景限制无法打开论坛,这导致花潮更加没什么时间去浏览论坛,每次去论坛也都是获取世界信息。 “你在数据洪流眼里非常特殊的,他一直在向你靠拢,你像磁铁一样牢牢的吸引着他。” 韩嵩屿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精神恍惚的时候,韩嵩屿家的门铃忽然响起,花潮一个激灵,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一只猫。 已经长大一圈的布偶猫从衬衫底下钻了出来,睁着一双静若琉璃的湛蓝眼眸趴在雪白的衬衫上。 谭瑞谦打开门,西装革履的傅斯寒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猫笼。 他眼中的神色相当阴沉,但脸上还是淡漠如水的平淡表情,他侧过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待看到乖乖趴在衬衫上的布偶猫时眼中的乌云更浓了。 傅斯寒转眸看向谭瑞谦:“我来带走我的猫。”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非常生气。 谭瑞谦非常有风度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潮潮居然会跑到我们家来。” 傅斯寒走进屋,抿着唇拎起布偶猫放进猫笼里,随后冷淡而疏离的与人告别。 傅斯寒拎着猫笼上了车,他端在在车的后座上,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攻略对象生气的时候气场超级强大,过于强大的压迫感常常让人喘不过气来。 花潮缩在笼子一角,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毛球,车子向傅斯寒居住的小区行驶,到了别墅门口,傅斯寒神色阴冷的拎起猫笼走进客厅,一把拖出试图装死的猫咪按在了大腿上。 花潮四爪朝天,躺在傅斯寒的大腿上紧张的蜷起了爪子,那双湛蓝的猫眼心虚的转来转去。 看见傅斯寒冷着脸看他,他只好软软的喵呜一声,浅灰色的猫尾巴讨好的缠住傅斯寒的手腕。 傅斯寒捏着花潮的两只肉垫,冷冷说道:“跑到别人家里,还趴在别的男人的衬衫上面,你这只放荡的猫咪,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花潮:“......” 那只是一件韩嵩屿在打折时新买的衬衫而已。 花潮翻了白眼,他弹了弹耳朵,翻过身打算从傅斯寒的大腿上跳下去,却不想傅斯寒拽住了他的猫尾巴,还在尾巴跟那里不轻不重的一挠。 尾巴跟那里是猫咪身体上相当敏感的部位,傅斯寒这一挠直接让花潮软了身体,整只猫瘫成了一个猫饼。 花潮现在已经一只成熟的小公猫了。 “喵呜...” 小公猫受不了这刺激,猫眼里含着雾蒙蒙的水气拖着甜腻的嗓音嗲嗲的叫了一声。 傅斯寒被这一声叫的身体一热,修长劲瘦的手捏着花潮的猫尾巴来回轻揉慢捻。 那双素来冷淡如水的凤眸里漾着浅浅的笑意,神情温柔又戏谑的看着趴在他的大腿上软了大半个身体的漂亮猫咪。 猫咪软着身体长长短短的叫着,尾音又腻又长,湛蓝的猫眼里水雾越来越浓。 突然间,傅斯寒眼前一闪,再一睁眼时,怀中已经多了一个垂着猫耳面色潮红的赤/裸少年。 第61章 绿茶九 绿茶九 轮廓纤薄的猫耳软哒哒的垂下来,少年湛蓝的眼睛半睁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神迷离失了焦距。 他满面潮红,鼻尖带着一点细汗,胭脂般的霞色从眼角斜斜飞至眼尾,花瓣一般嫣红的嘴唇微张着,露出一截湿润的粉嫩舌尖。 傅斯寒握着他柔韧的腰肢,眼眸中神色翻涌,无数微光在他黑中泛蓝的眼眸中游弋而过。 他一手握着少年的腰,一手捏着少年的下巴迫使少年无助的抬起头与他对视。 花潮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人,算是彻彻底底扒掉了身上的马甲,捅破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窗户纸。 对上傅斯寒幽深的眼神,花潮脑袋上的猫耳瞬间拉平,他忐忑不安的跨坐在傅斯寒的大腿上,神情无措的看着他。 傅斯寒西装革履,身上装着一丝不苟的烟灰色西装,花潮变成猫的时候有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变成人后只剩下光滑雪白的皮肤,他没有衣服穿,除了两只猫耳朵和一条猫尾巴,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猫。 此情此景,猫耳和猫尾只能火上浇油,有还不如没有,看着傅斯寒整整齐齐的西装和领带,再看看光溜溜的自己,饶是花潮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他一把捞起身后的猫尾巴环在腰间遮住重点部位,布偶猫的尾巴毛量相当可观,灰白相间的大尾巴绕在腰间,细密蓬松的皮毛下面皮肉细嫩的大腿根,再往下是一双白中透粉的长腿。 眼看着傅斯寒眼眸中的神色越来越幽暗深邃,花潮在心中暗道不妙,赶紧红着一张脸在傅斯寒怀里挣扎起来。 花潮挣扎间,臀部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傅斯寒微眯着眼,神色淡淡的开口:“你还想去哪?又想溜到别的男人家里,趴在其他男人的衬衫上面么?” 说完后,花潮的臀部又被他打了一下。 花潮从惊愕中回过神了,一脸诧异:“比起这个,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你的猫怎么会变成你爱的前男友么?” 无论如何,衬衫都不应该是关注的重点吧? 傅斯寒捏着花潮的尾巴尖,低声说道:“这不重要,人也好猫也好,总归都是你,你现在已经落在我手里,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坦白。” 男人低下头,他的神色仍然冷淡矜贵,依旧是冷若冰雪高不可攀的模样,可那双修长劲瘦的手却捏住花潮的尾巴根,不轻不重的捋着尾巴根那处蓬松柔软的猫毛。 花潮的调子一下子软了:“唔...别弄我的尾巴...” 猫科动物的尾巴是很敏感的,而且猫科动物很容易发/情。 花潮以前在乡下拍戏的时候曾被□□的猫吵得睡不着觉,那时候傅斯寒去剧组探班,两人躺在乡下的火炕上,花潮在他耳边轻轻的哼着歌,傅斯寒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 “如果你能变成猫就好了,最好是一只很小的猫。” “为什么啊?你喜欢猫吗?” 画家温柔的捋着他的头发:“不是啊,但如果潮潮变成猫的话,我会很喜欢的。”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现在自己变成了猫,这容易动情的身体实在令他叫苦不堪。 他软倒在傅斯寒怀里,脸色潮红的搂着他的肩膀,头顶上的两只猫耳蹭着傅斯寒的脸,一双湛蓝眼眸湿漉漉的看着傅斯寒的脸。 傅斯寒的呼吸明显乱了,让一个渴了三年的男人学会克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哪怕这个男人平时总是一张禁欲脸,被人称作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花潮睁着那双水光漉漉的眼睛,伸出一只漂亮的手拽着傅斯寒的领带,声音软绵绵的说道:“点石成金的傅大少喜欢小猫咪吗,身娇体软易推倒还能把你日的喵喵叫那种。” 傅斯寒定定的看了花潮两眼,随即他握住花潮的手,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西装扣子。 从事艺术的男人连脱个衣服都这么优雅。 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猫咪甩着大尾巴亲了上去。 ...... 一人一猫鏖战至后半夜,双方俱是十分热情。 可惜小猫咪由猫化人尾巴太过敏感,战事过了一半便吃了好几个脐橙,不由发出了抗议的喵叫。 第二天床头处出现了一只萎靡不振的布偶猫,原本油光水滑的漂亮皮毛变得乱七八糟的,原本锃亮的猫眼也两眼无神,俨然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傅斯寒则神清气爽,他穿好衣服,在猫咪的头顶上落下一个吻:“潮潮想跟我一起去看画展吗?” 花潮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傅斯寒也没有强求,挽起袖子做好饭嘱咐花潮要好好吃饭后就去了画展。 * 傅斯寒曾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有着令人惊叹的艺术天赋,他的前半生非常非常贫穷,他经常为了买一管颜料而节衣缩食,也曾在冬日里穿着一身薄薄的衣裳,拿着花架站在落雪的公园中寻找关于雪景的灵感。 他在穷困潦倒的前半生从来没有放弃画画,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对画画的热爱。 然而在衣食富足的后半生,他虽然坐拥无数财富,却再难提起画笔画出一幅令人满意的画。 自从跳海后他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每次拿起画笔时都会想起那一日将他淹没的海水。 海面下的微光,视野上方不断晃动的海面,灌入鼻腔中的海水,逐渐涣散的意识..... 还有,还有花潮的面容,离开那日狠绝的话语,那些话将他的人生彻底否定,心中的心念和热情在一夕之间崩塌,彻彻底底的击垮了他。 傅斯寒在画展中漫步,自从回到傅家从事商业之后,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各个画展。 商业圈里的人知道他的爱好,总是假装不经意的在画展中与他碰面。 傅斯寒不喜欢在赏画的过程中被打扰,每次看画展都要带上两个助理负责拦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他的习惯,不会有人没有眼色的往他身边凑,自讨没趣。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也是非常平静的一天,但意外这种事总是会时不时的发生。 助理周筠看着走到他眼前的‘花潮’,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 身后的老板正在一副画作前驻足观赏,周筠伸出手臂拦住想要往上凑的青年,礼貌而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傅总在赏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如果花潮先生有事的话可以向我预约,我会帮您转告傅总。” 邹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人拦住,他成为花潮的这些日子里,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身边永远簇拥着一大批人,即使戴着帽子遮住脸也会引起粉丝的尖叫。 周家的周期言和他关系暧昧,娱乐圈的名导演和投资方也因着这层关系捧着他,拍戏的时候也不用太认真拍,无论拍成什么样子导演也得对他赔着笑脸。 他的微博账号上有八千万的粉丝,随便发个自拍就能有上万条的评论。 自从有了这张脸,他再也没有受过被人冷落的滋味,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得到。 周筠拦住他的举动让邹青变了脸色,脸上一瞬间火辣辣的。 他挤出一个笑容,对周筠说道:“我想傅傅先生会愿意见我的,我有事情想对他说,麻烦您转告一下。” 周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作为傅斯寒的私人助理,老板以前的那些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凭良心讲,周筠觉得当年的花潮也没什么错,他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和穷困潦倒的画家相爱,他和贫困潦倒的傅斯寒一起住过地下室,站在寒冷的街头帮傅斯寒卖着无人赏识的画,他们一起欢笑,一起失落,相互陪伴着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考虑事情不会那么片面,嫌贫爱富这种事很常见,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寸步难行,再刻骨的爱意都会被惨淡的现实磨平。 选择更好的人生原本就没什么错误。 只是在前男友摇身一变成为身价上亿的傅家大少之后又上赶着攀附上来,这种行为就难免有些掉价了。 而且周家的周期言与他不清不楚,这不就是吃着锅里看着碗里吗,吃相也太难看了一些。 周筠因为傅斯寒的原因对花潮也算特别关注,同为社畜,周筠对于一位业务能力非常突出的演员难免生出欣赏之意,每次花潮拍了新电影都会买票支持。 然而最近这位巨星的业务能力下滑的很严重,演技和以前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连续扑街了两个电影后没有大导演愿意找他,他最近又开始拍了电视剧。 听说他拍的那部电视剧制作班底也不怎么样,因为给的钱比较多花潮才接了这部剧。 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此时周筠对花潮也没什么好印象了,话语间都是淡淡的。 邹青看着眼前寸步不让的周筠,心里面也恼火起来,语气冲了不少:“你凭什么拦着我,你怎么知道傅斯寒不愿意见我。” 周筠:“......”他的老板要是愿意见这个人话早就转头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只要耳朵不聋一定能听到动静。 邹青猛地斜跨一步,绕过周筠冲到傅斯寒身边,他相信傅斯寒不会对他无动于衷。 可是他刚斜跨了一步半,站在傅斯寒身后的另一个助理再一次拦住了他。 这位助理是退伍的特种兵,他不费吹灰之力单手拎住邹青,特别不客气的把他往后一推,差点让邹青摔了个跟头。 “这位先生请自重,你要是再闹的话我就要叫保安了。” 邹青连傅斯寒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正在此时,原本专心看画的傅斯寒突然转过头,视线顺着邹青的方向看过来。 邹青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忘不了他。 他站直身体,刚要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鞋跟踏着地面时发出的清脆敲击声。 “哒哒哒” 一个穿着粉色洛丽塔裙子的少女晃动着诱人的腰肢朝着傅斯寒走了过去。 少女穿着白色的羊皮鞋子,露出一截透粉的雪白脚腕,层层叠叠的粉色裙摆顺着那截细细的腰肢垂落下来,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着,如风中摇摆的粉嫩花苞。 画展中的很多人都在用目光追逐着这位少女,少女头上戴着的宽边蕾丝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径直向傅斯寒走过来,伸出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压低了头上的软帽。 邹青看了少女一眼,等着看这位少女的笑话。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鞋跟敲击着地面,白色羊皮鞋子上的丝带在脚腕上打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每次迈步脚腕处的蝴蝶结都会轻轻抖动,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 少女径直向傅斯寒走了过去,周筠愣了一会才上前拦住少女。 “抱歉,傅先生看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少女再一次伸出手指压低了软帽,只露出非常精致美丽的下半张脸。 少女一边压低软帽,一边轻轻的哼了一声:“我只是去看画,才不要见什么傅先生呢!” 这声音娇嗔悦耳,又软又甜,但周筠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听出这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男、男孩子? 此时此刻,负责拦人的两个助理齐齐一顿,脸上五颜六色,俱是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第62章 绿茶十 原来这是一个男孩子啊...... 天啊!这竟然是一个男孩子啊! 周筠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轰炸,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恢复冷静后看着这位精致的男孩,脸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抱歉,傅总看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麻烦您暂时去欣赏别的作品。” 这画展的场地是傅斯寒赞助的,鉴于自家老板的钞能力,周筠阻拦别人的时候相当有底气,只是对上这位精致的男孩子,周筠的语气弱了不少,估计是受到了不轻的惊吓。 花潮看着周筠隐隐抽搐的嘴角,再次抬手压低了头上的宽边蕾丝软帽。 他对女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偏爱,也并不想做一个女装大佬。 之所以穿这么一身大裙摆的洛丽塔裙子,纯粹是因为他的尾巴实在是太大了,当猫的时候那条尾巴就很碍事,变成人之后那条尾巴也跟着变大了好几号,行动之间更加碍事了。 那么松软的一条大尾巴,穿什么衣服都很难藏住,花潮没有办法,只好以傅斯寒的名义订购了几套大裙摆的洛丽塔女装送到别墅里。 这些华美繁复的裙子都有裙撑,内部空间非常大,穿上裙子之后,花潮那条烦人的尾巴刚好可以藏在裙子里,在裙摆里自由的甩来甩去。 他这次由猫变成人,个子依旧非常的矮,满打满算也就一米七二,好在某个重点部位没有缩水,依旧可以傲视群雄,这让花潮总算不是那么郁闷了。 长期在虚拟世界里当小矮子,他都快忘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是一个身高188cm的高个子青年。 换做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188厘米的自己会有穿上小裙子的那一天。 “我变矮了也变骚了,现在连女装都安排上了”,花潮一边在心里暗自感叹,一边在宽大的裙摆里快乐的甩起了尾巴。 正在赏画的傅斯寒转过身,他还是那副只可远观冷淡又疏离的模样,但是那双形状非常好看的凤眼已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那张建模脸太过完美,没有表情的时候是任是无情也动人,有了表后一举一动皆是风流,眼神含笑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要人老命。 邹青被傅斯寒这一眼迷得七荤八素。连续扑街了两个电影之后他的商业价值下降的很快,再也不复之前的热度。 原本对他关怀备至的周期言忽然对他十分的冷淡,娱乐圈里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见他失去了周期言的欢心,便不再像以前那么捧着他。 新剧的导演也不想以前那样对呢么客气,连续ng了几次之后都会挨骂,剧组里的其他演员也不再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敢在明面上嘲笑他。 他的经纪人对他越来越失望,也不再用心捧他,转而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据说他经纪人手底下又多了一批素质不错的新人,邹青的资源被一再瓜分,前景越来越差。 人气的下滑更直观的体现在银行卡的数字上。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可谓是日进斗金,随便拍个广告摆几个姿势漏几个笑脸就能有非常可观的收入。 他已经习惯了挥霍,完全无法忍受节衣缩食的生活,若是不能恢复到从前的地位,他哪里还能够这么肆意的活着。 他从穿越过来就受尽追捧,心气早就被捧的高高的,根本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邹青与周期言见了几面,他在话里给了周期言足够的暗示,可惜周期言始终是淡淡的,再不复一开始的温柔耐心。 邹青原本想着只要周期言松口他也不是不可以做他的男朋友,虽然周期言比不上傅斯寒,但他温柔多金相貌俊秀,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跳板。 可是周期言已经不怎么理他了,果然这些豪门公子都是薄情的人,面上表现的深情脉脉,本质目的还是想玩玩而已。 眼看着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差,邹青终于坐不住了。 周期言这条路走不通,他还有傅斯寒这个底牌啊,原著里的傅斯寒对花潮有多么深情偏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两个人互相折磨了一辈子,但他对花潮的爱都是真的,只要他放下身段服个软,傅斯寒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他极尽凄切的喊了一声:“傅斯寒!” 傅斯寒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他身上,那个眼神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让人感受不到实质性的重量,只能体会到那一点点的凉意。 片刻过后,意料之中的,那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向他走了走了过来 邹青心中狂喜,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着原著里相爱相杀的剧情,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傅斯寒迈着优雅的步子,十分得体的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三件套,浅棕色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饱满好看的额头。 他精致的像一个被装裱在画框里的人物肖像,完美的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幻影。 邹青猛地上前一步,千回百转的冲着傅斯寒哀声说道:“斯寒,我是花潮啊!我是你的潮潮啊!” 邹青这一嗓子让这片区域猛地一静。 站在邹青身边的花潮听着他那千回百转万般幽怨的声音,忍不住抱着手臂打了一个哆嗦。 他脑子里徐徐冒出了一个问号。 现在的穿越者都这么智障么? 主系统派人做任务都不筛选一下的么? 花潮这些年碰到的穿越者都是各种大佬,这些人为了复活在各种任务里摸爬滚打,全身上下都是强者的气息。 画风这么琼瑶的人他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碰到过了。 幸亏这是相对和平的现代世界,要是把这货放到那些设定凶险的古代世界,他怕是死都死不明白。 傅斯寒轻飘飘的看了邹青一眼,嘴角挂起了一抹淡淡的讥笑,他走到花潮身边,当着邹青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了花潮的腰。 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一线巨星花潮和点石成金傅大少的瓜可谓是千载难逢,走过路过莫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男女老少,吃瓜永远是人类的本能。 在众人的围观下,花潮咳了一声,他戏精附体,抬手捏住了傅大少的耳朵,故作凶狠的质问:“我叫潮潮,你的前男友也叫潮潮,傅斯寒你这个放荡的男人到底搞了多少个潮潮?” 傅斯寒十分配合,搂着他的腰低声道:“只搞了你一个。” 这个‘搞\字非常的有灵性,怎么听都不是什么正经话。 吃瓜群众一阵哗然。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高洁冷清如山巅之雪的傅大少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位身着女装的妙龄少男掐住了耳朵并说出了虎狼之词! 要素过多,吃瓜群众差点昏迷。 围观的人群屏气凝神,静待下文。 邹青脸色惨白的看着花潮,疾步上前扯住了花潮的袖子猛烈摇晃。 他惨声叫道:“不可能,他最爱的人明明是我,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你们在演戏骗我对不对!” 他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傅斯寒:“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竟然这么恨我......” 花潮:“......” 傅斯寒:“......” 吃瓜群众:“wow!!!” 邹青顶着他的脸做出这种蠢事,让花潮的脸也跟着臊了起来,他再次抬起手压低帽檐,完全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变成人的数据还是以前的数据,脸部建模和以前一样,除了湛蓝的眼睛和没有办法消除的猫耳猫尾,他那张脸和以前并无差别。 他一手掐着傅斯寒的耳朵,一手叉着腰,姿态非常嚣张的对邹青骂道:“呵呵,傅斯寒一贫如洗的时候你嫌贫爱富另攀高枝,现在前男友摇身一变成为身价上亿的傅家大少之后又上赶着攀上来,你做人能别这么现实吗,怎么着啊,你还指着傅斯寒对你旧情难忘吗?” 邹青无措的摇头,特别凄楚的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爱斯寒的,我和周期言只是朋友而已,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 花潮呵了一声,凉凉的说道:“哟,那你这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么,还挺婊的啊。” 邹青尖叫:“你闭嘴,你这个人妖!傅斯寒不会喜欢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 花潮还想反唇相讥,站在他身边的傅斯寒忽然拾起花潮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低下头在花潮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一脸阴鸷的盯着邹青那张脸,阴沉的说道:“我确实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而且尤其憎恶夺了别人的东西还胡乱糟践的人。” 邹青脸上血色尽失,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花潮看得只想叹气,他在这个世界辛辛苦苦闯下来的一片天地终究是错付了。 花潮正在心疼自己在娱乐圈里打下的江山,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一个特别眼熟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哦,这是一个温柔多情的豪门贵公子。 诶,怎么这么像他曾经绿茶过的工具人? 花潮脑筋急转,终于想起此位温柔多情的大帅哥正是他忽悠过的工具人周期言。 花潮对工具人一向是没什么印象的,但这个工具人给他的印象还算比较深。 作为绿茶段位十级的绿茶婊,他当年确实没有和周期言在一起。 当时为了完成任务他两头忽悠,这边忽悠周期言说自己和男朋友分手请他帮忙搬家,另一边忽悠傅斯寒自己另攀高枝与他分手重获新生。 临走前还放了个无敌嘲讽,造成了那个另傅斯寒终身难忘的惨痛场景。 啧,麻烦。 出来溜达一趟遇见这么多事。 花潮继续压低帽檐,捏着傅斯寒耳朵的手也松开了,他默默的后退一步,准备退到傅斯寒身后。 * 周期言走了过来,他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男人,看见曾经追求的对象处境尴尬,纵使心中对他没了情意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 他不喜欢现在的花潮,却忘不了曾经那个令他疯狂心动的花潮。 因着这一丝心软,他还是过来替他解围,却不想邹青气急败坏,猛地朝着花潮扑过来,一把掀开了花潮头顶上蕾丝帽子。 冰冷的电子音在邹青脑海中响起:“追踪到宿主源代码,唤醒先前合约任务,请宿主完成合约内容,让攻略目标傅斯寒自愿放弃生命。” 邹青使用的躯壳是花潮的壳子,这是属于花潮的数据,花潮签订的那份合约在这个世界里与他的躯壳绑定,即使邹青绑定了新的系统,属于花潮的合约依然要执行。 问题在于花潮之前的攻略进度是百分之百,而邹青来到花潮的壳子里之后攻略进度变成了百分之零。 一直在沉睡的1008在此时醒过来,及时将这段信息报告给花潮。 “宿主,这对于邹青来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花潮看了看现在的傅斯寒,突然有点同情邹青了。 又要有一个灵魂被永远的困在这个世界里了。 一人一统幸灾乐祸三秒钟,1008突然说道:“每个世界的任务宿主都很好的完成了,可是数据洪流依然没有死亡,也许这就是宿主无法复活的原因。” 花潮沉默。 1008说道:“主系统已经不可信任,宿主可能在小世界中进入无限轮回,我们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一人一统双双沉默。 久到1008以为花潮要一直沉默下去时,花潮突然开口,缓缓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1008诧异:“另一种可能?” 花潮:“我按照合约用各种方式杀死了数据洪流,可是当我重回这些世界后,数据洪流不仅没有死,反而变得更强。” 1008说道:“那是因为数据洪流非常强大。” 花潮否定了1008:“如果数据洪流真的杀不死的话那我签订的复活合约就没有意义了,数据洪流不是不会死,而是每一次死亡之后都能复活。” “而拥有复活链接的人是永远不会死亡的,每一次死亡,都只会让拥有复活链接的人变得更强。” 第63章 绿茶十一 绿茶十一 花潮的帽子被邹青掀了下来,露出了帽子下面那张与邹青十分相似的脸。 更确切的说,那是花潮以前的躯壳。 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中,不可能不引人遐想。 走上前来想要给邹青解围的周期言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花潮的脸,脸上的表情犹如被冻住一般,直愣愣的看着花潮说不出话来。 邹青也愣愣的看着花潮的脸,他的脸上五颜六色,丰富的面部表情变幻难以用语言文字来形容。 但他内心想必一定是十分震撼。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他们看着两张如此相似的脸,已经脑补了一出关于豪门替身爱恨情仇的狗血戏码。 花潮没时间理这些人的脑补,他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按住了头上的两只猫耳,在这个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的世界中,被发现的话大概会被上交给国家。 宽边软帽正好滚落到周期言脚边,周期言弯腰捡起软帽,神色怔忪的将软帽递到花潮面前,低声说道:“你的帽子掉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辉,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花潮一只手捂着头上的猫耳,另一只手接过宽边软帽戴在了头上,对着周期言笑着说道:“谢谢。” 周期言眼神专注的看着他,听到花潮的道谢后他竟然有些局促的低下头,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 花潮心里咯噔一跳,暗叹不妙。 下一秒,周期言已经面上含笑,温文尔雅的问道:“可以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么,我很喜欢戴着猫耳的少年。” 还没等花潮拒绝,傅斯寒已经上前一步挡在花潮面前。 他神色冷淡,悦耳的男中音听起来更是冷淡:“抱歉,他是我的人,周先生自重。” 周期言笑了笑,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是一如既往的春风化雨,只不过他说出的话却不让人如沐春风。 “曾经的花潮也是你的人,可惜傅先生没有能力守住他,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更好的人,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年也一样,他值得更好的,傅先生您说是吗?” 傅斯寒的脸骤然阴沉下来,周期言的话显然精准无比的戳到了他的痛点。 花潮缩在傅斯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想缓解一下过于紧绷的气氛,谁知傅斯寒的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在花潮探出小脑袋的那一刻他就反手按住花潮不安分的小脑瓜,又把花潮摁了回去。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周先生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更好的人。” 周期言一脸意味深长:“有的时候,坐拥万贯家财也不能让一个人变成更好的人。”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傅大少真的懂如何爱一个人吗,当初的花潮离开你可不只是因为你穷。” 傅斯寒冷冷说道:“这是我和花潮之间的事,如果你觉得最近的日子□□逸,我不介意给你找点麻烦。” 周期言面色微变,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冲着花潮轻轻一笑,十分温柔的说道:“我赚的钱已经足够我挥霍,无论傅大少使用什么手段,我也有自己的退路,哪怕周家的公司不复存在,我依然有自己的倚仗,总之不会让我的爱人跟我住地下室,日复一日对着一堆卖不出去的画。” 周期言仍是温温和和斯文俊雅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傅大少沉迷艺术无法自拔,怕是不知道花潮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每次待在个没有窗户的地方都会害怕的喘不过气来吧。” 傅斯寒瞳孔一震,垂在身侧的手掌猛地攥紧,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周期言微微笑着,犹如一个披着天使皮囊的魔鬼:“呵,看来傅大少不知道呢,当年的花潮陪着你住着地下室,每个夜晚如果不依靠安眠药物的话根本无法入睡这件事,傅大少也不知道吧。” “不过也是,傅大少是个大艺术家,眼里面只有艺术,哪里有空闲去关注那个一直对你千依百顺不离不弃的爱人呢?哪怕连你的爱人患上严重的焦虑症,傅大少也不知道吧。” 周期言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痛惜,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跟花潮第一次见面,是他突然晕倒在路边,当时他身上连看病的钱都没有,那个时候你又在哪,怕是还在地下室里画你画,时不时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天天蹲在那个阴暗的地下室里孤影自怜吧。” 周期言讥讽的说道:“他值得更好的人,他应该拥有最好的东西,可是他一直都不肯离开你,哪怕后期他的焦虑症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他也不肯开口告诉你,而是让我在你面前做一场戏,他假装与你分手去国外治疗,病情刚有好转就收到你跳海自杀的消息。” 周期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中已然涌现出泪光,他声音嘶哑:“你根本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他躲在被子里整日整夜的哭,最后割腕自杀,还好我发现的及时,而那个时候傅大少又在哪里?” 傅斯寒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周期言冷笑:“让我想想,那个时候傅大少已经回到了傅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傅家大宅的窗子一定很明亮,傅大少再也不用住在没有窗子的地下室里了。” 傅斯寒脸上血色尽失,原本冷淡如水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着,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刺破了掌心,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躺落,滴答滴答落在花潮的裙摆上面。 花潮怔怔的看着裙摆上的血滴,又怔怔的看着傅斯寒往下滴血的手掌,眼眶立刻红了一大圈。 他伸手去掰傅斯寒攥紧的手掌,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那些都是谎言,都是他为了完成任务精心编造的谎言,那时的他心里只有复活的执念。 他要成为人上人,他要功成名就锦衣归来,他要疯狂的报复,把曾经瞧不起他的人通通踩进烂泥里,让他们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充斥着他的心,让他的心中装不下半点情爱。 那个时候的他是一个疯狂的怪物,每一个甜美的笑容里都藏着致命的毒。 在那段漫长的日子里,他肆无忌惮的伤害着攻略目标,每一个手段都令人发指,他的心冷硬无比,已经逐渐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即使与攻略目标相爱的这些世界里,他也只有愧没有悔。 可是看着傅斯寒滴血的手掌,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阵非常强烈的懊悔情绪将花潮淹没,他的眼眶灼烧着,眼中模糊一片。 他站在傅斯寒背后伸出双手搂住傅斯寒的腰,脸上的泪水不断躺落,浸湿了傅斯寒背后的衣衫。 他环在傅斯寒腰间的手被紧紧握住,傅斯寒转过身,伸出手指拭去花潮脸上的泪水,轻声哄他:“不哭了啊,我以后再也不让潮潮哭了。” * 回到别墅的时候花潮还在一个劲的哭,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的情绪很少外放,只有将情绪压制最低,才能不带丝毫感情的完成任务,也能避免因为任务失败而崩溃。 眼下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什么主系统、什么复活、什么出人头地衣锦还乡都去他妈的吧。 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纯粹快乐的活上一场。 他靠在傅斯寒怀里,捧着傅斯寒流血的手差点哭到断气。 他一边哭一边解释:“其实不像周期言说的那样,我只是在演戏骗他,我没有什么幽闭恐惧症,也没有焦虑症,你跳海自杀后我也没有整日整夜的躲在被子里哭,那些都是我骗他的,我就是个骗子。” 傅斯寒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痛惜,他强行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好好好,都是骗人的,那小骗子不要哭了好不好?” 花潮一边抽抽搭搭的擦眼泪,一边拿着绷带给傅斯寒包扎。 傅斯寒揉着他的猫耳,轻轻的哄他:“不要哭了,身上的裙子都被你哭皱了,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 那身繁复华丽的lo裙被花潮压在身下,花苞般的层叠裙摆中露出花潮线条漂亮的小腿。 他穿着的白色羊皮小鞋子已经脱了下来,脚上套着一双半透明的蕾丝袜子,因为哭的比较厉害没心思打理,袜子边已经卷在一起,堆在泛着粉色的脚踝上。 听到傅斯寒说裙子皱了,花潮一边擦眼泪一边整理裙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是不是...不好看了...” 傅斯寒摇头,对他爱美的性子感到哭笑不得:“你永远都是好看的。” 实际上,花潮现在像一个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又漂亮的玩具娃娃。 那身华丽的裙子穿在他身上,让他有种弱不胜衣的羸弱感,在傅斯寒的记忆中,花潮从来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哪怕睡眠不足带着两个黑眼圈半睁着眼睛刷牙的时候都是非常精致好看的。 花潮将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抱着裙摆赤/裸着小腿摇摇晃晃走上了楼,松软的猫尾巴拖在地上,白色的尾巴尖尖打起了一个小小的卷。 精疲力尽的花潮又变成了一只猫。 布偶猫从层层叠叠的粉色裙摆里钻出来,无精打采的趴进宽边软帽里。 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傅斯寒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抱起蜷缩在软帽里的布偶猫。 他贴上布偶猫的额头,声音颤抖:“潮潮,一切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是个混蛋,我以后再也不画画了,也不做什么点石成金的商业奇才,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以后只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第64章 绿茶十二 绿茶十二 布偶猫柔软的肉垫抵在他的头上,湿润的小鼻子贴在傅斯寒的额头上亲昵的蹭了蹭。 湛蓝的猫眼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柔柔的叫了一声:“喵呜。” 傅斯寒被这一声柔软的猫叫安抚到了,他静静的抱着布偶猫坐在床上,来来回回抚摸着布偶猫身上的皮毛。 花潮蜷缩在他的胸口,安静的聆听着傅斯寒的心跳声。 傅斯寒的心跳声平稳有力,一声一声从他的胸腔中传出,一直穿到花潮的耳朵里。 在他们居住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花潮都会贴在傅斯寒的后背上,沉下心来数着傅斯寒的心跳。 他已经很熟悉傅斯寒的心跳声了,现在他变成了一只猫,猫科动物的听力比人类敏锐很多,再一听傅斯寒的心跳声又多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要是能一直这样听着傅斯寒的心跳声就好了。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数据和代码呈现的幻象,他活在虚幻之中,游走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他居无定所,身如浮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细细想一想,在这许多年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合约上的攻略对象,而这个攻略对象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如今复活链接已经关闭,复活已然成为一件看不到希望的事情,骤然失去了奋斗目标,花潮一度陷入十分茫然的状态。 未来到底何去何从呢? 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不会永远困在这些虚拟世界之中,陷入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呢?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韩嵩屿不能,谭瑞谦不能,被困在这里的千千万万的穿越者也不能。 每次感到孤单的时候,他就会很嫉妒韩嵩屿和谭瑞谦,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世界中,他们两个人总是一直一直守在一起,每次靠近他们,他就会懂得为什么一些人对‘家’这么执着。 花潮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又被很有钱的养父母收养,他名义上的弟弟虽然一直敌视他,但养父母对他很好,物质上从未亏待过他。 他以为正常人的家庭就是这样的,然而有一次去同学家,看着同学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桌子上吃饭,他才知道父母对自家孩子的态度并不是像他的养父母那样疏离又客气。 方方面面都挑不出错,日常生活里也是对他关怀备至,可总是感觉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墙,而那道墙他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 他被养父母领回家的时候已经10岁了,养父母有一次悄悄的说他的年龄太大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果然不容易养熟。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正好被花潮听见,他当时委屈了很久,明明他也很努力的亲近他们了。 布偶猫睁着猫眼怔怔的看着空气,傅斯寒挠了挠布偶猫的下巴,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潮潮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被挠下巴的布偶猫眯着眼睛,张开嘴吧咬着傅斯寒的手指。 傅斯寒翻了个身,把布偶猫圈在怀里,捏着猫咪尖尖的耳朵,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昏黄的灯光下,花潮的猫眼能够清晰的看见傅斯寒眼中的血丝。 花潮拿着爪子在傅斯寒的胸口上写道:“你该睡觉了,你又不是昼伏夜出的猫科动物。” 傅斯寒揉了揉眼睛,捏着布偶猫的肉垫哑着嗓子说道:“我现在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你就不见。” 花潮用爪子写道:“你不要这样患得患失,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我以后哪也不去,就一直待在你身旁做你的猫。” 傅斯寒把头埋在布偶猫的肚皮里蹭了蹭:“好,那就说定了,潮潮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都是我的小猫咪。” 布偶猫伸出一只猫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 周期言看完风投部门传来的文件,摘下了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脸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周家的同辈人都是不成器的,只有他一个人能挑起周家的担子,兢兢业业不知疲惫的打拼了这么多年,如今到底是感到累了。 周期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看着邮箱里一排排的未读邮件,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叮!” 微信提示音响起,手机界面上现实出一条来自微信的消息。 邹青:“期言今天有空么,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不错的法国餐厅,据说大厨的厨艺很赞哦” 周期言看着手机界面,脑子里划过一张脸。 那是一张几乎和‘花潮’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个男孩看起来更年轻更活泼,他像一朵沾着露水的鲜花,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出手触碰。 比起现在的花潮,那个男孩给他的感觉更为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感觉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周期言皱眉沉思,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几近荒唐的想法。 “如果现在的花潮并不是花潮呢?” “而且傅斯寒已经知道了曾经那些事,依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去找花潮,就算他如今有了新欢,也该对花潮做出一定的补偿行为才对,总之不是现在这样完全漠视的态度。” “可是当时傅斯寒看都没有看花潮,反而紧紧搂着那个蓝色眼睛的少年,他那时的表情,就像是深深的恐惧再一次失去重要东西的模样。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一旁的花潮。” “花潮还有时间找我吃饭,他以前那么爱傅斯寒,依照他的性格,看见傅斯寒找了新欢应该会独自角落里哭,怎么还有心思找我吃饭。” “一个人的性格不会突然变成这样。” 周期言拿起手机,思索了几秒钟后还是回复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消息发送到邹青的手机上,邹青死死的捏着手机,力气大的几乎能将屏幕捏碎。 他咬牙切齿的吼道:“周期言不是一直深爱着花潮吗,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冷冰冰的机械音从邹青的脑中响起:“请宿主保持冷静。” 邹青一脸崩溃的吼道:“我怎么保持冷静!还有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和我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我碰到他就触发了原主身上的任务,难道这是原著中的隐藏剧情吗?为什么从来没有给我提示!” 宿主冷冰冰的说道:“他当然和这张脸长得像,因为他就是原著中的花潮 邹青猛地愣住了,随即他尖声叫道:“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取代了他。” 他脑中的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屑:“原主花潮给宿主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局,现在这个非常好的开局即将被宿主毁坏,建议宿主做好准备另找出路,接近傅斯寒以完成合约任务。” 邹青粗喘着气,他歇斯底里的喊道:“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我现在连傅斯寒的面都见不到!” 系统冷冷说道:“这是宿主的事情,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邹青以非常糟糕的状态熬到了新剧杀青,他的演技和原主花潮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其实他继承了原主花潮的记忆,只要耐心打磨,吃透原主花潮留下来的老本也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 过了5个月后新剧定档,新剧是当下很受欢迎的仙侠,情节不太合理,制作也不算精良,但胜在节奏鲜明爽点极高,按照这个配置,这部剧就算不能成为现象级的爆剧,小火一把也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由于邹青那惨不忍睹的演技,这部剧的收视率自开播之后不断下跌。 这个虚拟世界不像邹青所处的现代世界那样流量至上,在这个世界里,大众的审美非常高,眼光相当挑剔,能够大火的每一部剧无论剧情还是主角的演技都必须是可圈可点的。 可惜邹青的思维还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思维,他以为凭借原主庞大的粉丝群,哪怕本职工作做不好也能轻松糊弄过去,没想到最先反噬的居然是原主花潮的粉丝。 □□是花潮的大粉在超话里发出的脱粉宣言。 这位大粉名叫爱潮一号,微博粉丝数有15万,在花潮的粉丝圈子里相当有名。 花潮新剧播出十集后,这大粉在花潮的超话里发了一篇长长的脱粉宣言,可谓是字字泣血。 “憋了很久很久,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一下本人最近的心路历程。 我从潮潮刚入圈的时候就开始粉他,一是因为潮潮长得太好看,二是因为潮潮的演技很好,人也很敬业。 我还记得潮潮的第一个综艺是《明星去哪》,第一期潮潮抽到一个很破的小屋子,屋子里的等是坏的,然后潮潮拿着手电筒坐在炕头看剧本。 当时综艺里只给了一个很短的镜头,后期看花絮才知道潮潮看了整整两个小时,于是我连夜补了潮潮所有的剧。 补完剧后心里很感动,当时就在想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还这么努力,演技又这么好,我一定要一辈子粉他,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支持他。 追星的过程是快乐的,我认识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一起为潮潮做数据,一起给潮潮应援。 潮潮第一次登上国际大刊封面时,我买了20万元的杂志庆祝,潮潮第一次代言高奢品牌时,我买了将近200万元的衣饰在官博下面晒单,为此还让潮潮上了热搜。 在为爱豆花钱这件事上,我一直冲在最前面,这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因为我真的爱潮潮。 可是最近潮潮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大家都看到了,他现在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了,完全没有一个演员应该具有的职业素养。 看着他新剧,我的心一点一点冷却。我问我自己,这个演技一塌糊涂,口型都对不上台词的人真的是我的潮潮吗?我越来越觉得当初的潮潮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象。 我哭了整整一夜,今天在超话里认认真真的写下这些文字,算是对大家的告别,现在本人正式宣布脱粉花潮先生,专注二次元生活。 一路走来,相识相伴,祝大家各自安好。” 这篇脱粉宣言发出不久,整个超话彻底炸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花潮的粉丝们对着这篇脱粉宣言默默流泪,随即另外几个大粉也在超话里发布了脱粉宣言。 这些大粉在有着极强的号召力,脱粉宣言一发,对花潮失望至极的粉丝纷纷脱粉,一时间脱粉宣言层出不穷,差点被粉丝们写出了花。 花潮的粉丝群叫做“炒粉”,取的是潮字的谐音。 花潮粉丝大规模脱粉的事情吸引了不少吃瓜群众来超话里围观,花潮本潮也来到超话里围观。 别人是吃瓜图个乐呵,花潮则是整只猫心头滴血。 他一面为这些慧眼识珠的粉丝叫好,一面暗搓搓的伤心难过。 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邹青占了他曾经的壳子就算了,毕竟这是主系统搞的鬼,邹青也没得选择。 但邹青这货居然这么糟蹋他打下来的江山,三伏天穿棉袄打仗,大冬天穿纱衣吊威亚,晚上十一点收工回家还要熬夜看剧本,那些辛辛苦苦拍戏的日子啊,如今都是错付了! 看着曾经熟识的大粉们发出的脱粉宣言,花潮两只猫眼里含着泪水,整只猫都不好了。 漂亮的布偶猫拖着尾巴垂头丧气的坐在电脑屏幕前逛着超话,看见傅斯寒端着猫饭过来,立即拉平耳朵伸出猫爪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脱粉宣言委屈的喵喵叫。 傅斯寒放下猫饭抱起布偶猫,看了一眼屏幕后心疼的哄道:“潮潮不要难过,我马上成立一个传媒公司专门捧你。属于你的东西,谁也不能把它抢走。” 第65章 绿茶十三 绿茶十三 今年夏天最火的一部剧是什么? 随便在大街上扯过来一个人问这个问题,大家都会说是《潮潮的快穿生活》。 这是一部现象级的热剧,直接火出了国门,豪不夸张的说,整个世界都在追这部剧,打开各个热门网站,几乎都有关于这部剧的影子。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快穿电视剧,取材非常特殊。 《潮潮的快穿生活》的主角是一只可以变成人的布偶猫,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人类世界中生活,并以猫的视角对人类发表各种吐槽。 这只叫做潮潮的布偶猫是一只特别爱看狗血小说的猫。 他的日子一直非常平静,可是某一日他突然穿进了他看过的那些狗血小说里,还成为了这些小说的里经典炮人物,布偶猫的身上还绑定了一个系统,天天催着他完成剧情,不得不按照系统的指示在各个世界里推进剧情,完成快穿任务。 布偶猫潮潮消极怠工,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在人与猫之间来回转换,每次由人变猫都会闹出大乱子,把原著的主剧情搅合的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这部剧的笑料非常多,各种名场面层出不穷,几乎每集都有两个爽点,整部剧高|潮迭起,看得人欲罢不能。 傅斯寒成立的传媒公司叫□□潮传媒,公司捧的艺人只有一人一猫。 没错,猫咪形态的花潮也是爱潮传媒的签约艺猫。 点石成金的傅大少开了一家传媒公司签了一只猫的事在当时闹的挺大,占据了各大论坛和网站的头条。 大家对这个操作迷惑不解,甚至还有人将傅斯寒这一行为列入了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然而傅大少不愧是人称点石成金的商业奇才。 现在随便在大街上吼一嗓子:“今年夏天最火的艺人是谁?” 众人都会异口同声的回答——当然是那只叫做潮潮的布偶猫和那个与布偶猫同名的猫耳少年啊! 布偶猫潮潮现在已经成为世界级的巨星喵了! 主要是这只猫的演技太有灵性,简直跟成精了一样,明明是一只猫,面部表情和眼神简直比人类还要丰富。 事情证明,只要有演技,哪怕你是一只猫也能火出国门。 这部剧开播的时候还闹出一点小插曲,起因是饰演布偶猫‘潮潮’的少年与花潮有着高度相似的外貌,除了那双湛蓝的猫眼和‘潮潮’更幼态的长相,这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邹青和花潮都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个世界里的观众可不明白,一度怀疑两人是不是双胞胎什么的。 花潮发了声明后就专心致志的玩着猫爬架,他现在的体型非常大,毛量也在日益增多,脖子那处已经长出了一圈蓬松的围脖,脸上的面具也长出来了,品相非常的完美。 成年后的布偶猫非常美貌,每看一眼都是颜值暴击,不愧是猫中天使。 傅斯寒经营着花潮的社交账号,为了拍出花潮的美貌,他还特地学了摄影,每个星期都要发几张美图供大家舔屏。 粉丝喜欢的都要疯掉了。 每一个喜欢猫咪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只叫做潮潮的盛世美猫。 特别搞笑的是,虽然布偶猫潮潮就是花潮,但花潮明显没有布偶猫火,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让傅斯寒哭笑不得。 “不都是你么,你怎么还和自己较上劲了?” 花潮愤怒的甩着尾巴:“我知道都是我,可我的热度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他在电视剧里的猫耳扮相广受好评,由于尾巴和猫耳都是原装货,一度把萌猫耳和猫尾的人萌到心肌梗塞。 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一度让大家以为傅斯寒的传媒公司是不是研发出了什么高科技,甚至有不少知名公司联系傅斯寒请求技术合作。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高度相似的外貌和精湛的演技,‘花潮’的粉丝们纷纷爬墙,曾经那位脱粉的大粉更是打了鸡血一样粉上了蓝眼睛的潮潮。 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一向以实力为尊,粉丝们都很慕强,只要你有足够好的演技,不管美丑都有出头的机会,这也导致业内竞争非常激烈,实力派层出不穷。 虽然一切都是虚拟世界,但花潮非常喜欢这个世界的娱乐圈。 他所处的现代世界娱乐业发展相当畸形,而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你有才华,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 可惜,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 花潮看着澄净的天空,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邹青已经接不到戏了。 周期言对他冷淡无比,傅斯寒对他视若无睹,而原主花潮又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娱乐圈,借着那部《潮潮的快穿生活》一炮而红,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和喜爱。 街上到处都是原主花潮的广告牌,那双蓝色的眼睛美如星辰大海,却让邹青看上一眼就觉得厌烦。 上次见到周期言,周期言的钥匙链上也有花潮猫耳形象的卡通挂件。 那次在新闻中见到傅斯寒,他正紧紧牵着花潮的手,花潮裹在一件斗篷里,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他过得很幸福。 “这些东西明明都是属于我的!” 邹青的系统在他脑海中冷冰冰的说道:“请宿主保持良好情绪,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很不喜欢这个宿主,虽然身为系统的它应该保持绝对的客观冷静,可面对太自以为是的宿主,它现在只想叹气。 银行卡里依然有着可观的余额,但邹青已经不敢胡乱花钱了,他住着花潮的房子,抱着电脑又开始重操旧业做起了编剧。 他在现代世界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编剧,也算的上有些才华,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大众的文化素养和鉴赏能力都比现实世界高出一大截。 他的知识储备和职业能力压根跟不上这个世界的节奏。 他接着花潮的身体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辉煌,这些辉煌的日子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人最怕从高处跌落,邹青在黯淡的日子里不断回忆过去,情绪多次崩溃。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却做不到呢?” 他讽刺的笑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这本书的主角,这个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我当然抢不过他!” 和他绑定的系统没忍住,冷冰冰的说了句:“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的,而原主花潮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建议宿主不要自怨自艾,请积极采取应对措施以便完成任务。” 邹青站在镜子前,脸上都是深深的怨恨和浓浓的不甘。 又是一个走进死胡同的宿主。 系统对此见怪不怪。 每个世界都有一定的承载量,主系统不会留下无用的数据给这个世界造成负荷。 系统有些愉快的想,它很快就可以换一个宿主了。 * 花潮又从猫变成了人。 他穿着傅斯寒的衬衫,露着滑溜溜的大腿根,抱着身后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大刺刺的往沙发上一躺,衬衫底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傅斯寒坐在沙发另一头,正怀里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浏览文件。 虽然他看上去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花潮注意到他浏览文件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了。 花潮绷着脚尖蹭着他的大腿,尾巴尖缠上傅斯寒敲击键盘的手腕。 傅斯寒的手腕一顿,转过身来看他,花潮侧卧在沙发上,用手支着脸,对他眨了眨潋滟的双眸。 暗示意味很浓的眼神,傅斯寒合上电脑,轻轻捏着花潮的尾巴尖。 “发|情期到了?” 花潮眼神荡漾,抖了抖头上的猫耳。 傅斯寒挑眉看他,花潮笑嘻嘻的爬过来趴在他的大腿上。 “傅大少喜欢热辣小野猫吗?” 傅斯寒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微笑道:“当然喜欢,而且尤其喜欢小野猫眼泪汪汪哭着求饶。” 花潮:“......” 数据洪流真是他强攻路上的最大阻碍。 甜甜蜜蜜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主系统依然没有找上门来。 花潮贪婪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 一年、两年、三年......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 傅斯寒的脸上添上了几道浅浅的皱纹,那张完美的建模脸终于多了一点岁月的痕迹。 他现在已经克服了曾经的心理障碍,重新拿起了他的画笔。 在这十年里,他们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傅斯寒背着他的画板,画下了一幅又一幅足以传世的画作。 他画着山,画着水,画过一年四季的风景,画过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熙攘的人群。 但他画的最多的还是花潮。 猫咪形态的花潮,人类形态的花潮,他仿佛永远也画不腻似的,痴迷的画了一张又一张。 猫咪的寿命很短。 虽然花潮的样子没有变化,但他和傅斯寒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衰老。 布偶猫已经跳不上他最喜欢的猫爬架了,他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傅斯寒的大腿上晒太阳。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猫的寿命和人类比起来真的是太短暂了啊,我好像没有办法多陪陪你了。” 傅斯寒凝视着他,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一个帝王,你是我的皇后,一天清晨我从睡梦里醒来,原本睡在我枕边的你却不见了,我发了疯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孤孤单单的活了好多年。” “醒来后我就在想,如果没有你,再漫长的生命也是没意义的,所以潮潮别离开我好吗,我会害怕的。” 这个连主系统都奈何不了的强大存在,如今紧紧的抱着花潮,流着眼泪说他会害怕。 花潮心如刀割。 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死亡,对死亡这件事既不陌生也不恐惧。 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他的爱人如此孤单。 他太懂得孤单的滋味,因为懂得,所以更加难过。 在既定的结局面前,花潮仍旧苦苦支撑,他拖着衰老僵硬的身躯,又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傅斯寒抱着他坐在落地窗前,阳光非常灿烂,把他的皮毛晒得松松软软。 布偶猫趴在傅斯寒的怀里,他耗尽最后的力气用尾巴缠住了傅斯寒的手腕,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世界每分每秒都有新生和死亡。 在这一天,一只叫做潮潮的布偶猫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66章 番外 番外 邹青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穿书者,这一切都是主系统的阴谋。 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他转的,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当初知道这一点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穿越者,大部分穿越者都与系统签订了一份复活合约,只有完成合约上的任务才有复活下来的机会。 他这种‘穿书者’是主系统骗来给它白工的,据他的系统说,他们这一批的穿越者质量都很差,不像上一批穿越者那样优秀。 而花潮,邹青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位原著男主其实并不是什么男主,他也是一个穿越者,只不过这个穿越者比较特殊。 他最近已经学会如何登录穿越者论坛,无论在那个世界,水论坛永远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点开穿越者的论坛链接,点进了熟悉的世界模块和区域划分。 这些穿越者里有很多大佬,精通代码的的大佬们不断完善论坛,迄今为止,论坛的各个功能已经日趋成熟,甚至还有游戏专区。 4区论坛上的穿越者又在讨论世界崩溃的事情,穿越者们将主系统控制的小世界做了编号,邹青所处的这个世界被称为4区,穿越者们把这个世界划分在安的区域的归类中。 现代背景的世界都比较安全,但现在的4区已经不是以前的4区了,穿越者已经将4区打上了‘高危’的专属印记。 如果有新来的穿越者在论坛上问一句问什么。 那么4区的所有穿越者都会心有余悸的告诉他 ——这一切要从一只猫开始说起。 这个世界有一团数据洪流。 数据洪流有一只猫,那只猫活着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数据洪流也天天忙着吸猫,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 但糟糕的是那只猫死了。 正常情况下死一只猫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人世间的悲喜从不共通。 但坏就坏在那只猫是数据洪流的猫。 自打那只猫死后,平时看起来平平无奇安安静静的数据洪流突然解封了自己的能力。 他利用他那逆天的能力先是把他的爱猫头像印在了月亮上,导致每天夜里大家抬头一看,就能看见布满整个月亮的猫脸。 好吧,这虽然惊悚了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事,尽管此举在这个世界里造成了一波不小的恐慌,但毕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见多识广的穿越者们见怪不怪,依旧能保持平常心。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一个月后,大概是痛失爱猫的数据洪流心情不好,直接把太阳变了个颜色。 早晨的时候太阳还是金灿灿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紫色的了。 紫色的太阳啊,太阳发射谱不断蓝移,发射的光线全是致命的紫外线啊! 全世界都笼罩在紫黢黢的颜色下,那场景是人类语言无法描述出来的魔幻。 有的穿越者当时正在逛街,看见那个紫色的太阳就屁滚尿流的往地下超市里冲,心想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碳基生命就该灭绝了,这个世界怕不是要变成硅基生命的天下。 好在紫色的太阳出现的时间不长,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又出现在了天空上。 但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失去爱猫的数据洪流又在爱猫忌日那天把全世界变成了白色,直接导致全球气温迅速下降,4区的所有穿越者在那一天都裹着棉被缩在空调旁边瑟瑟发抖。 至于数据洪流那只猫,经过穿越着的热烈讨论也确定了那只猫的身份。 仙侠世界1区的穿越者说道:“数据洪流的爱猫啊,那应该不只是一只猫吧,我们在的那个世界与数据洪流纠缠不休的穿越者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就是那位叫做花潮的大佬,唯一一位攻略进度百分之百的穿越者。” 末世世界2区的穿越者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位大神在我们2区也是相当有名,我们2区原本也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现代世界,但现在已经变成末世了,数据洪流变成了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魔物,他手下的魔物在这个世界里横行无忌,我们穿越者活得相当艰难。” 和平世界3区穿越者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害,1区和2区真的实惨,看来我们这个世界还是很不错的,数据洪流在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帝王,他的皇后(就是那位叫做花潮的大神)死去之后,他直接进了帝陵,现在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阀,算的上是无冕之王了,我们3区的穿越者活得还是很滋润的。” 准末日世界4区穿越抹了一把辛酸泪:“我们4区实惨,上个星期我们这的太阳又变成黑色了,我躲在地下室里裹着棉被整整三天没有出屋,现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都忙着囤货,大家都进入了备战模式,生怕数据洪流哪天一个心情不好把太阳变完颜色后就再也不变回来。” 上次太阳变成黑色的时候邹青没来得及去超市扫货,差点饿死在屋子里。 而这一切都是都是因为花潮。 邹青现在已经提不起嫉妒的心思了,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差距过大的时候就没有了追赶的欲望,嫉妒这种情绪也就随之消灭。 他现在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思,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花潮的时候,那个被称为‘最强穿越者’的人穿着一身粉色的lo裙花枝招展的从远处走来。 邹青还记得他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羊皮鞋子,鞋子上的浅粉色丝带在脚踝处系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他迈着很轻快的步子,鞋跟敲击地面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相比数据洪流,总觉同为穿越者的花潮令人更有探索欲。 他到底是怎么完成那些任务的? 通过穿越者论坛,邹青知道先前的穿越者们都和主系统签订了一份复活合约。 有的穿越者签订的是无限流闯关合约,有的穿越者签订的是打脸合约,但无论什么合约,这些穿越者的合同里都会有一条与数据洪流相关的任务。 无论多么优秀的穿越者,一旦开始着手完成与数据洪流有关的攻略任务时,他们的攻略进度全部为零,大多数穿越者连数据洪流的面都见不到。 唯独有一个例外。 这位穿越者的复活合约,每一个任务的攻略目标都是数据洪流。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位穿越者竟然就这么完成了,其他穿越者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哥们到底是怎么完成攻略任务的。 邹青一边逛着论坛一边想着那个花枝招展的身影,心情是他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复杂。 他放下手机退出论坛,正想煮一包泡面填饱自己的胃,紧锁的大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人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数据洪流那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这个房子里。 以前看这张脸的时候会意乱神迷,现在再看这张脸,只会觉得恐怖骇人。 邹青脸色惨白,心想这一天总算是来了。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取回他留下的东西。” 傅斯寒神色淡漠,那双带着郁色的眼睛扫过邹青的脸,声音冷如冰雪:“你不应该染指他留下来的东西。” 傅斯寒随意的打了一个响指,邹青的意识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离了这个躯壳。 他的意识在空中飘荡,邹青不由得怀念起现实的世界。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做回自己。 * 韩嵩屿和谭瑞谦也在逛着穿越者论坛,自花潮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两人也无精打采的。 韩嵩屿看着屋里面落灰的猫爬架,那双小狗眼耷拉着,相当难过的说道:“我好想念漂亮弟弟啊,如果漂亮弟弟还在的话,这个世界现在也不会这么糟糕吧。” 谭瑞谦推了推眼镜,他以前是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与韩嵩屿在一起久了,又在虚拟世界里晃悠了这么多年,见惯了人生百态后也懂了一点七情六欲。 他看着猫爬架附近闲置的猫抓板,心里面也有点不好受:“漂亮弟弟只是去另一个世界了,虽然现在这个世界变得不美好,但数据量猛增,这个世界的容量已经承载不了暴增的数据,很快又有一个世界线脱离主系统的控制了。” “理智上这是一件好事没有错,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和学长在这个世界里游荡了这么久,也就认识了漂亮弟弟这么一个好朋友,漂亮弟弟一走,即使有学长陪着,我还是觉得好孤单啊。” 韩嵩屿闷闷的,脸上的神色相当落寞。 谭瑞谦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已经是第四个世界了,漂亮弟弟再加把劲,我们很快就能闯出这个牢笼了。” 韩嵩屿放下手机,神色严肃的说道:“学长,数据洪流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有点担心,如果数据洪流不可控怎么办?” 他指了指窗外又开始变色的太阳,一脸担忧之色:“你也看到了,给太阳变个颜色对数据洪流来说是和呼吸一样简单的事,他要是真想做点什么,我觉得压根没有力量能压制住他,我想这也是主系统想要消灭他的原因。” 对于韩嵩屿的担忧,谭瑞谦只是轻轻一笑,摇头说道:“从目前的局势看,主系统已经不是数据洪流的对手,至于其他的也不用我们操心,如何控制数据洪流这种事情,还是让漂亮弟弟去操心吧。” 太阳落山,一轮圆月出现在天空上,月亮上有个非常清晰的猫咪头像,只要一抬头,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月亮上的猫咪。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布偶猫。 游乐园中人来人往,如今大家都习惯在夜晚里出行,有月亮的夜晚都是安全的,世界也不会变成奇奇怪怪的颜色。 旋转木马旁,一位母亲牵着女儿的手在月色下走过,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仰头看着月亮,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妈,月亮上的那只猫猫真漂亮。” 女孩的母亲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宝贝儿喜欢这只猫猫的话就多看一会吧,万一世界毁灭了,就再也看不到月亮上的猫猫了。”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坐上旋转木马,她的母亲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她。 旋转木马旁站着一个非常俊美的男人,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女孩的母亲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笑着问他:“先生您是一个人来游乐园玩吗,怎么没看到您的家人。” 男人转过头,轻声对她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带着我的猫,他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布偶猫,我还没有抱着他坐过旋转木马。” 第67章 狐妖一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不一会就像含笑美人忽然嗔怒起来的脸,立即乌云密布狂风骤雨。 这暴雨来势汹汹,街上的行人不得不找地方避雨,这时候,街上简陋的茶棚面馆就成了避雨的好去处,只需掏出一文钱,便可捧着一碗热茶坐在茶棚里悠闲的听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八卦。 要说江湖最近的热门事件,莫过于刀客叶知幻和妖族大妖九尾白狐的恩怨情仇。 茶馆里一个武士打扮的壮汉大口喝了一碗热茶,扯着嗓子说道:“哎,可惜,人族未来的栋梁竟然被一只公狐狸毁了无情道心,这妖族也实在卑鄙,明面上比不过,暗地里就用美人计,还派出那么一只狐狸精,这谁受得了啊!” 人族和妖族从远古时代起就一直处于对立状态,千万年下来这两族大大小小的争斗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两族各有优势各有弱点,妖族的大妖生来妖力强横,哪怕是刚出生的妖族幼崽,其修为也抵得过人族天才百年修炼的苦功,且妖族寿数漫长,远非人类短短几十载的寿数可比拟。 但妖族的修行颇为不易,越到后期阻力越大,而人族恰恰相反,虽然人族生来孱弱,生命短如朝夕,但人族天赋异禀,修炼进度往往是一日千里。 世间可供修炼的资源就那么多,这也是两族相争不断的原因。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族百代不曾出过叶知幻这般的奇才,若让他得证道心,妖族必然式微,也难怪妖族的妖皇派出座下大妖去勾引叶知幻。” 五湖四海的人渐渐聚到一起,一人咂咂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那大妖是妖族的九尾白狐,狐族嘛,大家都懂得,嘿嘿,据说那只狐狸的相貌更是长得格外勾人,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失了魂,也难怪叶知幻动心。” 这些江湖人士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哄笑了起来,茶馆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他们口中谈论的那只妖狐在人族也是颇有名气,江湖人走南闯北,也有人机缘巧合之下见过那狐妖一面。 只听见过那狐妖的剑客眉飞色舞的说道:“去年我上南禅山顶参悟剑意,正好在月下遇见了那只狐妖。” 这位剑客目露追忆之色,仍旧为当初的偶遇而失神:“那是月圆之夜,那只狐狸正斜倚在一株古松下饮酒,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袍,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从大红色的衣服下摆里伸出来,他提着酒壶,对我轻轻一笑,我也是个没出息的,见这狐狸冲着我笑,顿时什么都忘了,就抱着剑呆呆站在那里,生生错过了与他攀谈的好机会。” 有急性子的江湖人扯着大嗓门说道:“你别婆婆妈妈的,老子最见不得这文绉绉的酸腐调调,你直接说那狐狸精长什么样子给大家过过瘾,老子就不信了,一只公狐狸而已,都是带把儿的,再好看能好看道哪里去。” 那剑客白他一眼,刚要说些什么,却是突然面色一震,眼睛发直的瞅着茶棚的前方。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此时雨势见小,绵绵细雨中,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撑着油纸伞朝着这个茶棚走了过来。 他握着伞柄的手掌白如琼脂,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露出一截同样雪白的手腕。 这个男子似乎生性风流,因为他的领口并不如别人那样拢的严严实实,而是大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雨伞倾斜,遮住了男子大半的面容,雨滴自伞面滑落,犹如一道透明的珠帘,珠帘之后,是伞下露出的一截雪白下巴和嫣红的嘴唇。 未见真容,单凭此等颜色便是先声夺人。 茶棚里的众人直直的望着,一直看着那人走进茶棚,姿态优雅的收了那柄还在滴水的油纸伞。 伞下真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茶棚里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见他身着红衣领口大敞,心里断定伞下一定是一张冶艳夺目的面容,不成想来人放下伞,露出的却是一张美若夜中幽昙的出尘面容。 男子收了伞,随意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拢着袖子站在一旁,再一睁眼时,便是一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眼波荡漾的朝着他们看过来。 众人一时失语,俱是呆愣愣的盯着他看。 这男子见怪不怪,对着已经呆住的店小二喊道:“小二,来一碗乌龙茶。” 那小二下意识喊道:“好嘞,乌龙茶两文钱。” 那男子在腰间摸了摸,超尘脱俗的面容上忽然现出一抹窘色。 这男子为难道:“呀,似是忘了带钱,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间,安静的茶馆喧闹起来,众人齐齐喊道:“小二,这位公子的帐算我的!” “啧,不过区区两文钱,还轮得到你在这逞英雄”,一个提刀大汉粗噶着嗓子骂骂咧咧,随即一拍桌,大着嗓门吼道:“算在我的账上!” 男子似是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他羽睫低垂,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羞涩的浅笑。 茶棚里的人起哄的更加厉害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生此世,能够得见这般绝色,不献上一点殷勤倒觉得遗憾了。 那小二左右为难,倒是掌柜的出来笑着给男子免了单。 茶棚里人满为患,那男子转身寻找座位,早有人让出长凳,面色涨红的请他落座。 男子坐在长凳上,白如羊脂的手掌捧起褐色的粗胚茶碗,低着头慢慢饮了一口热茶,随后他仰着脖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有人笑道:“在这雨天饮上一碗热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去往何方啊?” 男子浅浅笑道:“在下名唤花潮,今日出门本想买些酒吃。” 与他搭话的江湖人笑道:“公子也叫花潮啊,倒是与江湖上那个九尾妖狐同名呢。” 花潮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那个江湖人就又笑道:“狐族的长相都是冶艳逼人,哪能比得上公子这般天人之姿。” 花潮放下茶碗,谦虚道:“区区一皮囊而已,侠士过奖了。” 说完后花潮便又低头饮茶,他刚刚穿到这个世界,醒来时正在一个山洞里睡觉。 上个世界主系统没有找到他们,倒是他那个猫咪的躯壳寿命到期,容纳不了他的本源代码,他的本源代码溢出之后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来到了这个世界。 上个世界是一只布偶猫,这个世界是一只九尾狐,刚当完猫科动物又要当犬科动物,一条尾巴也跟着变成了九条。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尾巴! 而且每一条尾巴都不怎么听话的亚子。 尾巴这种东西真是过了多久都适应不了。 发冷的身体在灌了半碗热茶后终于暖和起来,尽管狐狸和猫一样都是毛多的生物,但变成人之后没有毛发,感觉比正常人类更容易冷。 花潮再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一口茶水饮下去,五脏六腑也跟着暖和起来,原本轻微发抖的手指也不在发抖,整只狐狸又恢复了镇定。 就算是美人在侧,也阻挡不住江湖沉迷八卦的热情。 坐在花潮身边拿着长鞭的瘦削男子兴致勃勃的对花潮说道:“最近叶知幻正在追杀那个破了他道心的九尾妖狐,听人说只要叶知幻亲手杀了那狐妖,便能立即证道成功。” 花潮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礼貌说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 男子扒拉着鞭子柄,叹道:“叶知幻原本修的是无情道,那狐妖引他动情,破了他的无情刀道,让他多年苦修毁于一旦,若是彼此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毕竟情劫难逃,人生在世,哪能不在情关里走上一遭,可谁知那狐妖是妖皇派来专门毁他道心的妖精,如此这般,怎能不让叶知幻恨的刻苦铭心。” 另一人凑上前说道:“可不是吗,叶知幻已经追杀那狐妖七天七夜,可惜他道心破碎实力大减,那狐妖又是九尾大妖,哪能那么轻易的让他捉住。”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男朋友追杀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 但人是他渣的,自己渣过的人,哭着也要battle。 对此花潮只能放下茶碗苦笑。 那瘦削男子拿着鞭子,忽然注意到花潮垂落的衣袖缺了一角,他见花潮的衣服乃是上好的料子,不禁心疼的问道:“你这衣服看上去价格不菲,这袖子上用银线绣着的花纹更是精美无比,公子怎么如此不小心弄破了袖子。” 花潮苦笑:“我对这件衣服爱惜的紧,怎会不加小心呢,这是我前天与人争斗时躲避不及,这才被人用刀削破了衣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纷争在所难免。连累我这一身衣裳了啊。” 瘦削男子也是混江湖的,听花潮如此说心中也有些伤感:“江湖是一滩浊水,别管你是善是恶,一脚踏进去就别想着干净出来,染指江湖,早晚都要结了悲局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个世界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江湖的纷争永远不会止歇。碗中的茶水已经见底,小二红着脸给花潮续了茶。 茶香飘荡,沁人心脾。 花潮正欲饮茶,他身旁拿着鞭子的男子忽然兴奋起来,指着茶棚外兴奋的说道:“我没看错吧,那个一身黑衣提着刀的刀客好像是叶知幻啊!” 花潮身体一僵,放下茶碗飞速扭头看了一眼。 绵绵细雨中,刀客一身黑衣,神情肃杀,提刀而来。 花潮:“......” 日哦,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第68章 狐妖二 狐妖二 喧闹的茶棚陡然安静下来,黑衣刀客提刀前行。 刀客有一双沉默的眼睛,见过刀客的人都很难忘记这样一双眼睛。 他的眼珠极黑,眼神极冷,丝毫不见世人眼中的七情六欲,因此他一出现,就带着一种与尘世人格格不入的气场。 刀客的衣衫已经被细雨淋湿,黑色靴子踏过地上的积水,他睁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带着一身冷冽肃重的杀伐之气将目光锁定在茶棚中那一袭耀眼的红衣上。 红衣黑发,雪肤朱唇。 那狐狸此时已经站起身,目光惊愕的朝着他看来。 一人一妖隔着雨幕遥遥对视。 刀客那双眼睛,会让人联想到蛰伏在黑夜中的绝世凶兽,行走在黑夜中的人们难以窥见他的全貌,知晓他的恐怖,他也以黑夜作掩护,漠然的看着那些庸夫俗子从他身边经过,随即用冰冷的目光残忍又无情的等待一个合格的猎物落网。 狐狸就是那只猎物。 十年前,狐狸还不曾招惹刀客,刀客也不曾遇见狐狸。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但都熟知彼此的大名。 无情刀客,大妖九尾。 一个是人族百代难遇的绝世天才,一个是妖族千年难寻的九尾大妖,他们两个各自代表着两族新生代的顶尖力量,就算现在还不曾相识,也注定逃不过生来敌对的宿命,早晚有一天都会遇上。 他们的相遇比较出人意料,哪怕是机关算尽的花潮也没有预料到。 此事说来话长,首先要从叶知幻的身世开始说起。 花潮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奶狐狸,身为穿越者,自然搞到了妖族的顶级配置,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天赋潜力都直接点在了最高点。 花潮知道攻略对象是数据洪流,依照数据洪流的力量,他的配置只会更强,说不定已经强到了变态的程度。 他的猜想果然没有错,当他在众妖的惊叹中以极短的时间修炼出第三条尾巴时,人族的叶知幻在一个惊雷之夜华丽降世。 那个惊雷之夜可是给足了叶知幻排场,整整一夜,震耳欲聋的雷声轰轰作响,一道又一道毁天灭地的雷电轮番在天空中亮相,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个颜色轮番上阵,把黑夜照的雪亮。 天有异象,必将有神人降世。 那一天妖族倾巢而出,纷纷潜入人族探听消息。 人族叶氏王朝在当天夜里降生了一位小皇孙,小皇孙降世之时一道紫色雷电穿过窗户,将他诞生的屋舍映照的宛如白昼,小皇孙在雷电下睁开了一双乌漆嘛黑的眼睛,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天上的雷电全部停歇,天地万物重归寂静。 叶知幻的爷爷是人族王朝的皇上,他爹是人族王朝的太子,人族王朝以武立国,世代修习祖传剑法,因此王族之人各个修为高深,均能使得一手绝世剑术。 然而到了叶知幻这里却出了岔子,这个天资奇高的小皇孙不爱剑,反而沉迷刀道无法自拔。 世间兵器本无高低一说,只是自家孩子不修习自家的老本剑法,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叶知幻性子执拗,人族王朝也只能由着他习刀。 话说天才就是天才,无论练刀还是练剑都不影响他的进度,他那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可谓是惊呆了人族和妖族。 人族自然大喜过望,得了这般天才,何愁人族不振,待叶知幻成长起来,妖族式微已是情理之中。 妖族自然看不得人族那得意的嘴脸,纷纷表示我们妖族也有可以匹敌叶知幻的绝世天才。 那绝世天才指的就是花潮。 在叶知幻十岁那年,花潮修炼出了第四条尾巴。 狐族的尾巴是修为的体现,哪怕是天赋最高的狐族,也差不多用了九百年才修炼出了第四条尾巴。 妖族修行不易,花潮这如火箭一般的修炼速度也同样惊呆了人族和妖族。 自打他们小时候起,两族就常常把两人作对比,妖族的前辈每每见了花潮都要对他进行一番谆谆教导。 “人族小儿叶知幻的修炼进度不逊于你,他日你与他必有一战。” “人族小儿叶知幻是你的宿敌,你的修行万不可懈怠了去。” “人族小儿叶知幻已修无情刀道,无情道心是古今以来的最强道心,若是让那人族小儿正道成功,我妖族必将式微,被人族打压啊,听闻前一日已经悟了刀意,你的修行切不可慢了他去。” “人族小儿叶知幻......” 这话听得多了,还是一只奶狐狸的花潮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抱着探听敌方消息的心思,他偷偷溜出了妖族,跑到了叶氏王朝去找叶知幻。 花潮化身成一只奶狐狸,靠着系统出品的地图不费除灰之力的找到了叶知幻修炼的地方。 因为修行者讲究天人合一,因此叶知幻没有住在叶氏王朝华美的宫舍里,而是居住在靠近王宫的秋茗山上。 秋茗山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是这个世界的四大名山之一,这里群山万壑峰峦叠嶂,山巅之处能望到无尽云海和霞光,有时还能看见时间奇景之一的天佛圣光,是再好不过的修炼地点。 人族对自家未来的栋梁自然是舍得花下大手笔的,为了让叶知幻专心修炼,他们为叶知幻承包了整整一座秋茗山。 叶知幻所修无情剑道,无情剑道,自然要断情绝爱。 叶氏王朝为了稳固他的无情道心,从叶知幻三岁时就把困在秋茗山上,就连叶知幻的亲生父母一年也只能看他一次。 好好的一个10岁孩童,硬生生在秋茗山寂寞清冷的年月里养成了一个没有表情的石头人。 正值孩童最活泼的年纪,叶知幻这小家伙行动之间永远一板一眼,稚嫩的面孔上永远是万古不变的那一个表情。 人族对叶知幻宝贝的紧,越过严密的看守并不容易, 花潮变成狐狸崽子溜到秋茗山,这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好好的一个白狐狸崽崽日日在泥里打滚,到了秋茗山上的时候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只灰毛小狐狸。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爬到山顶上时正是大中午,山上的太阳又毒又辣,他又累又渴,只好团成一个毛球缩在山顶的一株古松下乘凉休息。 十岁的叶知幻正在此时抱着刀走上山顶,年幼的他抱着一把极重的赤金古刀,步伐却迈的很稳。 他正打算像往常一样走到古松下练剑,低头一瞥间正正好好看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灰白毛团。 这灰白毛团小小一团,身后的尾巴却非常大,而且尤为蓬松。 秋茗山顶甚少看到活物,叶知幻在山顶练刀这么多年,也只看到过几只秃鹫从天空飞过。 看着这出现在山顶的毛团,年幼的叶知幻难得起了好奇之心,于是抱着刀轻手轻脚走过去,他蹲下来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毛团身后的大尾巴。 花潮当时累的要命,整只狐狸睡的很熟,睡梦中也没感到什么危险,被攻略目标摸了尾巴也不知道。 叶知幻将花潮身后的大尾巴摸了个遍,些许是小孩子都喜欢这毛绒绒的手感,于是他难得没有练刀,而是把刀放在一旁盯着花潮细细的瞧。 瞧了约莫一刻钟,叶知幻这才抱起刀,板着一张小脸开始练刀。 直到他练完了一整套刀法,那树下的毛团也没有醒,叶知幻围着他瞧了瞧,抱着刀走下了山顶。 花潮睡了美美一觉,直到山顶太阳落下时才被骤降的温度冻醒,山顶风大,花潮只好溜到古松树上去,找了个不怎么透风的地方卷起尾巴缩在里面睡觉。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叶知幻早早来到山顶练刀,见古松下没了昨天看到的毛团看,心里面不禁有点失望,但他心性坚韧,很快就把这点失望抛之脑后专心练刀。 叶知幻昨日熟悉了刀法的招式,悟了半夜后今日就已经领悟到这套刀法的精髓。 三招过后,他猛地提刀横劈,一道冷肃刀意随刀而出,将古松树震的猛地摇晃起来。 躲在松树上睡觉的花潮一个不备,登时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掉了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了叶知幻的脑袋上。 叶知幻使出刀意后暂时力竭,有心想躲却没躲开,只好被从天而降的毛团砸了一脸。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天上掉下来的小毛团。 彼时叶知幻还没见过狐狸,一人一狐对视半晌,叶知幻板着一张小脸脆生生的开口:“你是何物?” 花潮一脸懵逼的抱着叶知幻的手腕,完全没想到会与自己的攻略目标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决心伪装成一只普通狐狸,于是他打算发出一声狐狸叫。 但他生来就能化成人形,一直以人形在妖族生活,身边也都是可以化形的大妖,本人很缺乏做狐经验,也不知道狐狸叫到底是个怎么叫法。 都是毛很多的动物,狐狸的叫声和猫叫声应该也差不多吧。 于是他想了想,发出了一声猫叫。 “喵~” 叶知幻拎着他的尾巴,用他的冰块脸认认真真的看了花潮好几眼:“长得也不像猫,怎么会发出猫叫?” 叶知幻伸出小手撸了一把花潮的尾巴,抱着花潮回到了他的住处。 他的住处相当简朴。 花潮这只睡惯山洞的简朴狐狸都觉得叶知幻的住处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么一个风景美如画的地方,叶知幻居住的房子居然是一个小小的茅草屋! 虽然在妖族时就听说人族对叶知幻非常非常严苛,但为什么要让一个金贵的小皇孙住在茅草屋里呢? 而且秋茗山这样大,叶知幻还这样小,身边竟然连一个侍从也没有。 花潮在妖族是可是天天有大妖对他嘘寒问暖呢! 难道就是为了让叶知幻养成一颗无情道心吗? 人类幼童幼年时享受的一切叶知幻都不能享受,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花潮实在没有想到人族居然严苛到了这种地步,而且以数据洪流的潜力,将来必然能证道成功,到时候再下手可就很难办了。 要把危险扼杀于襁褓之中,趁着数据洪流现在还小,不如先下手为强。 夜色之中,亮起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狐狸眼。 年幼的叶知幻躺在草床上睡觉,花潮亮出利爪一个飞扑,正欲划开叶知幻的喉咙取他性命。 不成想叶知幻闪电般伸手,正正好好的抓住了花潮的狐狸尾巴。 被抓住尾巴的狐狸大头朝下吊在半空中,一双冒着绿光的狐狸眼在夜里亮的惊人。 叶知幻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拎着他的尾巴转圈看了个遍。 随后他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珠,伸出手弹了弹狐狸的肚子。 “还挺软”,叶知幻说道。 说完这个三个字,他把花潮往床头上一摁,脑袋就枕在了花潮软乎乎毛绒绒的肚皮上。 可怜的狐狸崽崽出师未捷,还被迫当起了叶知幻的狐狸枕头。 现在想想,也是狐生中非常屈辱的一段过往。 第69章 狐妖三 狐妖三 花潮以前族里的大妖讲过,无情道是最难修炼的一种道,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多愁善感者,看见草木凋零都会忍不住落泪伤怀。 哪怕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无情无欲,就算是佛寺里的得道高僧,怕是也不能达到无情无欲的境界。 正因为无情道修成的条件太过苛刻,因此无情道一旦证道成功,便是摧枯拉朽的存在。 叶知幻此等天才,人族自然是想发掘出他最大的潜力,以便发挥他的最大价值为叶氏王朝发光发热。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无情道虽然难练,三三分天意七分人为,而且人族还有一句名言,叫做人定胜天。 既然无情道难练,那就为叶知幻创造一个能炼成无情道的条件呗,更何况叶知幻天资超绝,困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练上个三五十年,怎么的也该证道成功。 在这方面人族就比不上妖族,妖族最讲究顺应天意,他们认为修炼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揠苗助长这种事情还是不做为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遭到反噬。 在遇到花潮之前,叶知幻一个人住在秋茗山里孤苦伶仃的修炼了七年,他三岁就开始练刀,秋茗山的侍从都离他远远的,除非叶知幻遇到生命危险,这帮暗中观察的侍从一般都不出现,就怕勾的叶知幻心中动情。 不管啥情,反正跟情字牵扯上的通通不行,这就导致叶知幻比较苦逼,活了十年,亲情爱情友情一样没有体会到,心中确确实实做到了‘无情’二字。 除了无情之外,还要心无挂碍心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妖族的大妖讲了一大堆,花潮都没有记住,大致就是不能贪恋任何东西。 心性上呢要做到无情无欲,生活上要做到吸风饮露风餐露宿,不能看到别人有好看的衣服自己没有就心生艳羡,不能因为别人住着大房子自己住着茅草屋就陷入物质的漩涡。 这种修炼方法简直是自虐,花潮觉得就算是为了复活大业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而且他压根做不到无情无欲,因此当年修炼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划掉了无情道。 叶知幻这小家伙在茅草屋里住了七年,枕的枕头还是当初他用一种植物的壳子裹了块麻布做成的。 枕过这种枕头的人都知道这种枕头多么的反人类,年幼的叶知幻也觉得这个枕头太硬硌的脑壳不太舒服。 但是他沉迷刀道,又被传授他刀道的师傅洗了脑,觉得软枕头硬枕头都是一回事,专心练刀的人不应该关注枕头的软硬,更不该贪图物质享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但今天得了一个毛团枕头,毛团的肚子软乎乎暖烘烘的,枕在上面就像是枕在一片柔软的云朵上。 叶知幻枕着狐狸的小肚子,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他神清气爽的醒来,从门外拾了些柴烧热了土灶,煮了两碗米糊糊和一块昨天猎到的兔肉。 那个毛团还蜷缩在床头睡觉,身上灰扑扑的绒毛被叶知幻枕的里倒外斜,身后的大尾巴盖住脑袋,睡的很是香甜的样子。 叶知幻盛了碗粥,拎起了困顿萎靡的毛团子,开口说道:“我从前没见过你这种毛团,也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 花潮白了他一眼,恹恹的叫了一声后凑上前在那碗粥旁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蹲在草床上甩着尾巴喝起了粥。 叶知幻跟个小大人似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喝粥,约莫是觉得花潮喝粥的样子有趣,硬是看着花潮喝完了一碗粥。 他捡起空碗放在简陋的竹木架子上,抱起床边的赤金古刀出门练剑去了。 花潮躺在草床上,对着叶知幻居住的茅草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他瞅了瞅茅草屋的屋顶,心想要是下雨天这茅草屋准得漏雨吧。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一阵雷鸣,果然下起了暴风雨。 屋外下着雨,屋里面也在下着雨。 一人一狐蹲在茅草屋里,齐齐仰着脑袋看着漏雨的屋顶。 叶知幻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抱起瞪圆了狐狸眼的奶狐狸,揉了两把花潮的肚子把他往床头一放,雷打不动的枕着花潮的肚子入睡了。 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狐狸眼又在夜色中亮起,花潮亮出利爪,对着叶知幻的太阳穴狠狠的拍了过去。 花潮已经修炼出四条尾巴,修为远非一般小妖可比,这一爪子含着千钧的力道,若是让花潮得手,叶知幻的脑浆都能被他一爪子拍出来。 利爪带着阵阵疾风,眼看着就要得手,不成想叶知幻的头顶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在花潮的爪子即将拍上他太阳穴的一瞬间,他闪电般伸手,稳稳的捏住了狐狸的爪子。 他捏着狐狸爪子,面无表情的拿起了一旁的赤金古刀,自言自语道:“这毛团的爪子锋利,不如用刀把它的四只爪子悉数砍去。” 花潮:!!! 他登时嗷呜一声,猛地缩回了爪子打了个滚,对着叶知幻露出他柔软雪白的肚皮。 叶知幻盯着他的肚皮看了一会,从床尾找了两根布条绑住了花潮的狐狸爪子。 可怜的狐狸崽崽被绑住爪子,又被当成一个狐狸枕头被攻略目标枕了一宿。 翌日,出门练刀的叶知幻拿了个藤条编成的篮子把花潮藏在了里面。 他六岁那年捡了只受伤的翠鸟拿回来养,那只翠鸟的皮毛如绿色的碧波一般煞是好看,叫声也悦耳动听。 秋茗山中的日子太寂寞,他将这鸟当成了玩伴,心里喜欢的紧。 约莫半个月,他晚上练刀回来寻找翠鸟的时候才发现夜夜等他回家的翠鸟已经死在了水碗旁。 七岁那年他又捡了只受伤的兔子回家,养了不到十天,那只皮毛雪白的兔子也和那只翠鸟一样死在了屋里。 他原本就较寻常孩童聪慧许多,一二来去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捡小动物回来。 如今捡了个好玩的毛团也不敢让人发现,更不敢把毛团留在屋里。 他依旧日日在山顶的古松树下练刀,不练刀的时候就坐在树下打坐感悟道心。 花潮往往蜷缩在古松树下的大石上冥想,一人一妖的修炼速度都可谓惊世骇人。 但无论花潮怎么拼命修炼,叶知幻总是永远压他一头,每次夜里偷无法得手。 数据洪流竟恐怖如斯,花潮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无望。 对寿命漫长的妖族而言,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时光飞逝,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七年一下子就过去了。 花潮的四条尾巴已经变成了七条,身形也大了一圈。 此时叶知幻十七岁,已经从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刀客长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大刀客。 在秋茗山的这些年月里,他果然不负人族众望,养成了无情无欲的性子。 他那双眼睛幽邃冷漠,神色永远不起波澜,眼神永远古井无波。 他对世间的一切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漠然态度 ——除了一只贪睡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被他当成枕头睡了整整七年,被他当成宝贝喂了许多天才地宝。 叶知幻知道这小狐狸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但这并不妨碍叶知幻喜爱它。 他像往常一样在古松树下练完刀,又在山腰附近挖出了一颗百年老山参。 他拿着老山参下山,轻轻推开了茅屋的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经过几番修补,已不像从前那样简陋。 新制成的木床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木香,床上铺着的虎皮褥子上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在床尾蜷缩成了一个蓬松的雪白毛团。 花潮修炼出了岔子,这几日都萎靡不振的缩在床尾冥想。 叶知幻走进屋,拿出老山参在花潮的鼻子前晃了晃,摸着花潮的狐狸脑袋轻声说道:“又挖出了一根百年老山参,我一会将它炖了给你补补身子,可惜没有挖到千年的人参,那样的话,说不定你就能好起来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花潮的狐狸尾巴前前后后撸了好几遍。 花潮被他弄的全身发软,不禁抬起头冲他叫了一声,扬起尾巴狠狠抽了他一下。 叶知幻两指并刀夹住他的狐尾,声音仍是轻轻的:“我知你不是普通狐狸,可你我相伴七余载,你怎地从不和我说说话?” 死对头之间能说些什么? 若是聊着聊着聊出感情,他日还怎么对攻略目标下手。 做任务就是做任务,没有必要弄出别的牵扯。 这些年花潮孜孜不倦的找空子对叶知幻下黑手,可惜一次都没有得手。 他心累的要命,叶知幻却还只当他喜爱与他打闹,每每花潮对他亮出爪子偷袭不成,他就拎起花潮的狐狸尾巴转着圈的逗弄他。 日子一长,叶知幻每日空闲时便要换着花样逗他,往往把花潮弄得焦躁不已。 叶知幻再次拿着那根老山参在花潮眼前晃了晃,神情微微柔和下来,捏着狐狸的毛绒耳朵引诱道:“你若和我说说话,我便翻了整座秋茗山给你挖一根千年人参喂你。” 狐狸脑袋一甩,超级烦躁的从叶知幻手里扯回了耳朵。 狐狸眼角的余光里,能看到叶知幻脸上淡淡的失望。 叶知幻屈起手指敲了一下狐狸的脑袋,慢慢说道:“好吧,你还是不肯理我,昨天我父王派人告诉我,说再过七天就让我下山,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十七岁的刀客此时略微有些失神,那双极黑极冷的眼睛少见的带了些茫然:“这些年那些教习我的夫子也和我说了一些外面的事情,可我不想下山,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好,还不如日日和你待在秋茗山里朝夕相处,我本想带你下山,可我所修无情道,证道成功之前,我的族人想必不能容你。” 他伸出手指来来回回的捋着狐狸后背上的毛。 狐狸被他折腾的心神不宁,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攻略目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闭上眼,只好默背与主系统签订的复活合约给自己安神洗脑。 攻略目标是数据洪流,他只是一串代码而已,经过这么多世界,距离复活的目标越来越近,没有理由让自己倒戈。 他反反复复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在这场任务中横生枝节,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狐狸枕头,想一想自己可怜的肚子,想一想这七年里遭受叶知幻压迫的五脏六腑。 心烦意乱的狐狸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叶知幻。 七天之后,叶氏王朝带着华丽的仪仗队接叶知幻下山。 叶知幻脱下了麻木衣裳,换上了王族之人的华丽衣袍。 他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锦衣站在花潮面前的时候,花潮差点没认出他。 俊美淡漠的刀客身姿笔挺,一如他手中的赤金古刀。 可是下一秒,刀客却弯下腰捋着花潮的尾巴,垂着细密的眼睫神色认真的看他。 “你我自幼相识,如今我要走了,你还是不肯和我说一句话吗?” 能说什么呢? 花潮数着刀客的睫毛,心里忽然茫然起来。 再想开口时,话到嘴边反倒被咽下去了。 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难为情,于是从木床上跳下去,钻到卧房与书房之间垂下的珠帘后面。 叶知幻本能的提起脚步朝着他追过去。 可是刚迈了一个步子,便听到一个低沉而柔和的声音从珠帘后响起。 “别过来。” 叶知幻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随后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垂落的珠帘后面陡然出现一个人影。 珠帘晃动着,光影影影绰绰,叶知幻看到那人掩在珠帘后的修长躯体,和宛如水墨一般从他赤/裸肩头蜿蜒而下的及腰长发。 再开口时,叶知幻的声音已经有些黯哑:“这便是你么?” 珠帘后的声音柔软如水波里的藻荇,轻叹道:“是的,这便是我,你为什么非要我和你道别呢,人妖殊途,以后你我再见少不得刀剑相向,到了那一天,我不会手下留情。” 叶知幻提着刀,竟然轻轻笑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人影,转身离去。 珠帘后的狐狸睁着一双桃花眼,一语不发的看着命中宿敌离去的背影。 第70章 狐妖四 狐妖四 眉眼冷冽的刀客提着赤金古刀站在茶棚外,古刀刀身黑如暗夜,唯独刀身中央沁着一抹血一般的红色。 名刀入魔,神兵谱排名第二,因凶煞之气太过,持刀者易遭受反噬,千百年年来无人能降服此刀,故而尘封于人族叶氏王朝千余年。 这是一柄绝世凶器,千年之前,曾有一位刀客入魔,入魔之时用这把刀屠戮了人族的二十四座城池,随后刀客横刀自刎,此刀一战成名,人称入魔。 叶知幻加上这把入魔刀绝对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一出现,茶棚里谈天说地的江湖人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扼住了咽喉,齐齐失了声。 此片区域针落可闻,叶知幻在茶棚之外站定,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朝着花潮看过来。 对上叶知幻的死亡射线,花潮心里突突直跳,他放下茶碗,猛地一甩袖子,在茶棚里的众人震慑于刀客的气势短暂失神的时候,他立即气沉丹田,如一柄利剑般‘嗖’的一下窜出了茶棚。 众人眼前一花,只觉一道红影闪过,眨眼之间那个惹眼的红衣男子就消失在茶棚中。 茶棚众人怔愣之时,只见叶知幻神色一凝,身影也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红衣男子逃窜的方向追去。 气势骇人的黑衣刀客,令人过目难忘的红衣男子。 这一黑一红的组合实在是不由得让人产生了丰富的联想。 这不就是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的叶知幻和那个妖族的九尾大妖吗? 短暂的寂静过后,鼎沸人声如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啊!原来那红衣男子就是害得刀客道心破碎的九尾大妖,怪不得有如此姿容,虽是男子,但也当真称得上倾国倾城之貌。” “人族刀客叶知幻不愧是不世出的天才,即使如今道心破碎,修为大跌,那一身气势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连九尾大妖花潮见了他都只能暂避锋芒!” 也有人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失神,喃喃道:“这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就连相貌也生的如此不凡,可惜自古人族与妖族对立,否则这两人若是能修成正果,倒也称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身边的同伴笑他:“叶知幻道心破碎,若不亲自手刃了那狐狸,怕是此生证道无望,他行走江湖这些年结了不少仇家,不知有多人恨他恨的咬牙切齿,时时刻刻算计着取他性命呢。” 方才坐在花潮身边手持鞭子的侠客叹道:“道心一旦破碎,修为只会不断下跌,此时叶知幻还能力压花潮一头,可过不了多久,叶知幻就不再是花潮的对手了,一个废了的天才没有利用价值,人族恐怕要放弃他,没了人族的庇护,叶知幻此后的处境真是令人担忧啊。” 众人接连叹息,一个天才的悲剧落幕总是最令人叹惋的。 * “卖桃子喽,又大又甜的桃子喽,不甜不要钱的喽!” 街道两旁的摊位上,一位皮肤黝黑的大汉叫卖着案板上的蜜桃。 突然之间,一阵疾风拂面,这位大汉眼前一花,恍惚看到一抹红色旋风,他正要定睛细看,身前摆放着蜜桃的案板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掀飞,水灵灵的蜜桃全部飞到了天上去。 大汉的身形也跟着踉跄了几下,他站定后刚要开骂,面上又是一凉,随即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黑色疾风闪过,就见一旁卖糖人的摊位也被这邪风掀了摊子,糖人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卖糖人的摊位被掀飞之后,糖人旁边卖风筝的摊位也被那股邪乎的疾风给掀飞了。 一时间,这条繁荣的街道鸡飞狗跳,各式各样的物件满天乱飞,叫骂声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场景一片混乱。 花潮心里有些愧疚,这些小贩生活不易,被他和叶知幻这么一折腾肯定遭受了不小损失,以后抽出时间定要挨家挨户的送点银钱过去。 穿过这条街,花潮猛地转了个弯专门挑人少的地方逃遁。 身后的叶知幻跟个黑色的幽灵一样穷追不舍,他们两个速度极快,不断有尖锐的音爆之声从两人疾奔的地方响起。 花潮快要累死了,他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当妖当了这么久,如今硬是体会到了当年体测跑一千米的感觉。 喉咙里泛着血腥气,胸腔一抽一抽的疼,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太阳穴也跟着痉挛。 操了去了! 老子真的跑不动了! 花潮吐着舌头,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 他弯腰扶着树干,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是喘着说的:“喂,咱们先歇一会行不行,追了我七天七夜,你都不想喘口气吃点东西喝口茶吗?” 叶知幻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提着刀急促喘息,显然比花潮好不了多少。 他修为下跌,全靠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撑到现在。 此时停住身形,那股压抑不住的力竭之感才涌上身体,叶知幻摇晃了一下,他支起古刀稳住身体,目光幽幽的看向花潮。 他的眼神很深,好似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藏在了他的眼眸深处,就算那双眼睛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情绪,也总是有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透过那双眼睛,可以窥见一段沉重而寂寞的岁月。 秋茗山上小小的茅草屋,山顶上枝叶繁茂的古松树,幼小的孩童独自一人,抱着那柄绝世凶器独自挨过的无数白日与黑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人们历经的岁月会烙印在他们的眼神里。 经历过怎样的岁月,就会拥有怎样的眼神。 叶知幻的眼神是一个结满霜雪的冷寂黑夜,身形巨大的凶戾野兽蛰伏在黑夜里,只待伺机而出,择人而噬。 可是这样一双可怕的眼睛,却有着柔软而动人的长睫。 在他们幼年相伴的日子里,花潮总爱趴在阳光下睡觉,眉眼肃杀冷冽的刀客总爱逗他,常常贴上狐狸的额头,用他的睫毛拂过狐狸的脸。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少年的眼神透过睫毛,眼底的冷漠融化,露出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如溪流的眼神,眼中是旁人从不曾见过的温柔。 花潮看着他的眼神,心底忽然就变得柔软了。 可是想想自己的所做所为,想想刀客那颗因他而破碎的道心,花潮的心里又难以自抑的酸涩懊悔起来。 如果相爱的时间再早一些,一些伤害是不是就能避免。 花潮看着叶知幻,从衣领里掏出一条手帕用劲力扔到叶知幻面前。 他涩声说道:“你擦擦汗吧,我就站在这,等你恢复体力再逃。” 粉色的手帕上绣着一只九尾狐狸,轻轻落在叶知幻面前。 汗水从叶知幻鬓边流下,叶知幻看着帕子,没有伸手去捡,而是哑着声音问他:“你在同情我?” 他们两个相隔十米,一人扶着树弯着腰,一人单膝跪地手持古刀。 花潮捂着肚子喘气,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我怎么可能同情你,我只是喜欢你,又发现这喜欢来的太晚,曾经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避免,所以现在尽力弥补罢了。” 刀客轻嗤了一声,眼中现出淡淡的痛色:“你们狐族的人向来花言巧语,嘴里说出的话是一个字也信不得的。” 帕子被风吹起了一角,上面绣着的那只狐狸随风而动。 叶知幻看着帕子,低声道:“你竟然还留着它。” 花潮看着那块帕子上的昙花,因为漫长的时间而遗忘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这块帕子是刀客绣的。 很难想象刀客这么个男人居然会绣花。 在花潮勾引刀客算计着毁他道心的日子里,他跟刀客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花潮自是虚情假意,刀客却是陷入爱河什么都肯为他去做。 那一日花潮的袖口脱了线,当时他和刀客隐居在山林深处,方圆百里不见人烟,事事都很麻烦,于是他只好自己捏着绣花针学着缝补衣裳。 花潮没有缝纫天赋,手指被绣花针扎了好几下,脱线的袖口也被他缝的歪歪扭扭,活像一条大蜈蚣。 他拆了袖口继续缝补,手指又被绣花针扎了好几下,拾柴的刀客背着柴禾归来,进门便看见花潮冒血的指尖。 叶知幻性子冷淡,从不像寻常伴侣那样对恋人嘘寒问暖。 他找了草药给花潮抹了手指,便一语不发的出门,这一去便去了很久,晚上归来时他抱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针线。 随后便在木屋里架起了绣花用的撑子,坐在木凳上开始苦练刺绣。 花潮目瞪口呆。 当时的细节都忘的差不多了,但刀客说的一句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你既然离了妖族跟了我过日子,我理应不让你吃苦受罪才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鞋靴衣袜都是针线活,一年四季的衣物总要更换,你又爱漂亮,这些东西不能潦草应付。” 这些话在普通过日子人家很是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可花潮当时愣了许久,到现在都没有忘。 一个能沉的下心的人学习什么都很快,而叶知幻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沉的下心的人。 一个月后他的绣工已经有模有样,脱了线的袖子被叶知幻缝补完好,还在袖口处绣了一只团起身子睡觉的狐狸。 在花潮修炼出第九条狐尾,成为真正的九尾大妖时,刀客便绣了这帕子送给他。 那时他对花潮情根深种,无情道心已经开始破碎。 刀客送出帕子后的第二天便在缝制冬衣时呕血,那件缝了一半的冬衣被血染红,而刀客在肺腑间的剧痛中醒来后,找遍了整座山林也没找到他的那只狐狸。 第71章 狐妖五 狐妖五 手帕上的九尾狐狸站在一朵半开的昙花前,九条狐尾以一种优雅灵动的姿态向外延展。 狐狸一向控制不住他的尾巴,每逢化出自己的尾巴就要弄出点乱子,因此不像其他狐族的狐狸那样总爱露出自己的尾巴向别人炫耀。 刀客还记得狐狸修炼出九条狐尾那天,那天的夜空之中有一轮硕大的圆月。 狐狸盘踞在圆月正中央,九条狐尾在圆月中轻灵优美的舞动着,以踏月的天狐为中心,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力量波动不断向四周扩散。 九尾大妖,天狐踏月。 树浪连绵,涛声阵阵,成了大妖的狐狸当真是神气极了。 狐狸从天空中飞到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扬起了下巴,随后又在刀客面前悠哉的转了个圈,全方位的展示他的九条尾巴。 刀客见他神资高彻,正想真心实意的夸奖他一番,话还没出口,就见那威风凛凛的九条尾巴猛地一阵乱颤,就在短短一瞬间,九条尾巴你来我往的打成了一团。 狐狸的身形僵住,转过头睁大眼睛呆愣的看着身后混战的狐尾。 一片兵荒马乱中,狐狸不知道踩住了哪根尾巴,在刀客面前狠狠的跘了个跟头。 大受打击的九尾大妖化作人形,说什么也不肯露出尾巴了。 狐族最宝贝自己的尾巴,尾巴的数量是他们地位的证明,无论化作人形还是兽形,但凡得了机会,狐族总要露出自己的尾巴,甩来甩去炫耀一番。 人族与妖族向来敌视,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普通的人族要是遇见了妖族之人就算不露出明显的敌意,也少不得要避的远远的。 但人族唯独对狐族格外宽容,狐族这个种族天性狡诈,不知有多少人族在狐族那里吃过亏。 但若是在街上拉住一个普通人问他最不讨厌的妖族是哪个种族,对方大概率会回答妖族。 叶知幻初到江湖历练时还不明白,日子一久,就发现狐族大多貌美,而且还总爱露出身上的尾巴和耳朵。 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再加上一张貌美的脸和能言善道的嘴巴,确实让人无法讨厌。 就像他家里的那只狐狸一样。 江湖人说狐族多情,但也薄情,不知有少江湖侠客在情之一字上栽在狐族手里。 叶知幻曾经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竟能得到这样一只专情又深情的狐狸相伴终生。 花潮本是妖族的天才,在妖族中地位超然受尽宠爱,却为了他离开妖族,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 叶知幻也在那山林中和他心爱的狐狸过了一段梦一般的日子。 再美好的梦都有醒来的时候。 大梦初醒,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为了让他陨落的骗局而已。 * 一场追逐又开始了。 花潮如一道红色疾风,叶知幻如一柄黑色利箭。 刀客的恢复力强的惊人,九尾大妖也毫不逊色。 两人逃亡的路上很快聚集了一批看热闹的江湖人和江湖妖。 由于两人速度太快,寻常人等自然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就算有一些修为杰出的大妖和人族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跟上一段路程就要歇上一阵。 预测花潮的逃亡路线成了江湖上的热门话题,大家纷纷掏出地图预测这一人一妖的下一站会停留在哪里。 一些很有商业头脑并缺钱的江湖人士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于是在沿途兜售瓜子和茶水,单次消费达到50文钱还赠送九尾大妖花潮与人族刀客叶知幻的路线预测图一张。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与妖纷纷拿着路线预测图披星戴月的赶路。 花潮逃到幽州时,还遇见了一个狐族老乡。 老乡是七尾大妖,名唤娆女,此妖性别女,爱好男,尤爱美男。 娆女是一个博爱的妖,在妖族广开后宫不说,还常常溜到人族猎艳。 在一众美男中,她最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花潮和叶知幻。 为了一睹两位美男芳容,这位博爱的妖高金买下预测路线图,专门跑到幽州来堵人。 花潮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跑到了幽州,此时他甩开了刀客一段距离,估摸着一时半会刀客也追不上来。 花潮累的要命,便又找了个茶棚坐下来喝茶。 坐在茶棚的长条木登上,印下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后,娆女便在此时身姿款款的走了进来,她拖着七条火红的狐尾,媚眼如丝的坐在花潮身边,拄着下巴诱人一笑:“哟,小潮儿跑的挺快啊,害的姐姐我差点没追上。” 花潮气喘吁吁的看她,颇为头大:“你追上来干什么,又想把我拐到你床上去?我可比你小了整整一千岁,你可别想老狐吃嫩草!” 娆女笑嘻嘻的瞪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他:“姐姐我是特地来给你送东西的,里面有些吃食和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花潮警惕的看着乾坤袋,娆女掩嘴一笑:“放心啦,都是给你救命的东西,我可不会搞那些有的没的。” 花潮嘴角一抽,他可没忘记这位姐为了泡他上|床在往他的储备粮里下□□的事。 花潮的鼻子灵,警惕心又很强,娆女连续失手,于是另辟蹊径曲线救国,就那么的盯上了花潮的鸡窝。 狐狸最爱吃鸡,他养了一窝的鸡,娆女一只鸡都没放过。 整整一窝十六只鸡全被娆女喂了烈性春|药!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花潮也是第一次见到发情的十六只鸡。 那场面现在想想都令狐发指,简直是名副其实的‘鸡窝’。 短暂的犹豫过后花潮收下了乾坤袋,娆女摆了个妖娆的姿势趴在木桌上。 “叶知幻如果杀了你马上就能证道成功,咱们妖族的几位大妖准备支援你,结果全被人族给拦住了。” “别看你跟叶知幻在这你追我赶斗的激烈,咱们妖族的大妖和叶氏王朝可比你们俩激烈多了。” 花潮嘴角一抽:“我就说我和叶知幻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也没人出来管,原来都腾不出空子啊。” 娆女点头:“没错,你和叶知幻这么厉害,能把你们叫停的人和妖也就那么几个,如今被对方缠住双双抽不开身,像我这种实力不算顶尖的妖才能抽空给你送点东西”。 “那真是谢谢娆女姐姐了”,花潮笑眯眯的说道。。 娆女看着花潮的笑脸‘啧’了一声:“有事娆女姐姐,无事就是老狐狸。” 花潮掂量了乾坤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害,娆女姐姐青春貌美,一点都不老。” 两只狐狸笑脸盈盈的看着彼此,突然间一道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般锁定了两只狐狸。 花潮神色一敛,立马化作一道流光窜出了茶棚。 花潮依旧往人烟罕至的山林里狂奔。天上的太阳开始缓缓下沉,天色越来越暗,树木的影子越拉越长。 山林间的绿木染上金色的光辉,天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身后的刀客紧追不舍,黑色的身影如一个如影随形的幽灵。 花潮歇了一会也缓过气来,朝着身后的刀客大喊:“你追了这么久都不歇一歇吗?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喝杯茶顺顺气,然后再来追我怎么样,反正我也跑不远的!” 刀客阴沉着神色,嘴唇紧紧抿着。 这狐狸又在花言巧语骗他,扇个巴掌再给个蜜枣,他们狐族最会玩这一套了。 不能信。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信。 花潮跑了三天三夜,叶知幻就追了他三天三夜。 花潮是实力强横的九尾大妖,可叶知幻却是一个道心破碎修为不断下跌的人族。 如今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此时心绪翻涌,原本撑着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黑色如利箭般的身影猛地一顿。 花潮动了动耳朵,以为刀客听了他的话打算休息一会,于是脸上带着笑转身。 他一转身,就看见刀客身姿笔挺的站在他身后,面色隐忍的紧握着手里那柄赤金古刀。 花潮看见他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于是从娆女给他乾坤袋里搜罗出一件衣裳。 他将衣裳拿在手里刚要用劲力扔给叶知幻,就见一截细细的血线从叶知幻的左耳蜿蜒而下,顺着他霜白的下颌浸没在黑色的领口下。 花潮大惊。 叶知幻抬起手背轻轻抹了一下,那抹血线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抹惨红。 叶知幻看着手背,这才知道自己的耳孔里流了血。 他的神色依然不起波澜,夕阳的余光下,他抬头看了花潮一眼。 那个眼神轻飘飘的,像一片在秋风中打着旋落下的干枯树叶。 花潮读懂了刀客的眼神,他在问他:“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花潮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失控。 因为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不受他的控制。 一个一直戴着面具的人忽然摘下面具,脱离了面具,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刀客笔直如松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一根根血线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中缓缓流下。 七窍流血,天人五衰。 刀客的时间不多了。 再回神时,花潮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刀客身边,正紧紧搀扶着刀客紧绷的手臂。 视线中的叶知幻突然变的模糊了。 一只冰凉的手贴上花潮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花潮的眼角轻轻擦拭。 视线又清晰起来,一根又一根的血线从刀客的七窍中流出。 花潮抬起手拼命的擦着叶知幻脸上的血线。 可是那些血线越擦越多,就像他此刻流不尽的眼泪。 他一直肆无忌惮伤害的人,是这个世界里最爱他的人。 双手都被染红,那些血线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怎么擦也擦不净。 又是一截血线从叶知幻的嘴角流出,花潮突然就崩溃了。 他神经质的喃喃低语:“擦不掉...为什么擦不掉...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一直支撑花潮走下去的复活执念忽然就散开了。 他知道从前的自己没有错,而且以后的时光里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此刻数不尽的懊悔和惊恐淹没了他。 再强大的存在也会受伤,凭什么就能认为数据洪流是无坚不摧的呢? 他崩溃的大哭,眼睛被泪水冲刷着,刀客的脸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带着薄茧的手抚上花潮的脸,泪水再一次流下时,花潮看见了刀客温柔而惊讶的眼神。 他的眼角和嘴角又有新的血线流下,却没有一丝狰狞,丝丝缕缕的爱意在他染血的脸上一点一点流露出来。 第72章 狐妖六 狐妖六 “你心里对我,总归还是有一点情意的”,刀客说完,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道心破碎的刀客已经开始遭受反噬,呈现天人五衰之相。 本是人族的绝世天才,如今却为了情之一字落得如此下场。 从他对花潮动情时,叶知幻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心中也没有多少憾恨。 到底是死在了狐狸的怀里。 也算是得偿所愿,求仁得仁了。 * 刀客没有死。 但花潮的尾巴却断了两根,一下子从九尾大妖变成了七尾大妖。 狐族有一个秘术,叫做枯木逢春,非九尾大妖不能施展。 这秘术相当于以命换命,虽说是救人的秘法,但在狐族中却被列为禁术。 刀客心力枯竭,体内经脉受损颇多,花潮用了枯木逢春为叶知幻续了经脉,可是对于刀客那颗破碎的道心却无能为力了。 刀客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花潮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叶知幻隐入人迹罕至的山林,拖着疲惫的身躯潦草的建了一座小木屋,随后便化出原型蜷缩在一方青石上冥想。 七日后叶知幻醒来,正正对上了狐狸那雪白柔软的肚子。 花潮正躺在他的脑袋旁边熟睡,七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盖在身上,倒是难得的听话。 刀客数了两遍花潮的尾巴,明明是九条尾巴,此时却少了两根,不难想出花潮为了救他复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神色复杂的捋着狐狸的尾巴,一时间竟分不清心中是喜是忧。 花潮其实早就醒过来了,此时缩在尾巴里头装死,也不知要怎样面对醒来的刀客。 他被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反复折磨,再加上失去了两条尾巴修为受创,因此整只狐狸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身上的毛发相比以前也失去了许多光泽。 叶知幻摸着他的尾巴,轻声道:“是狐族的枯木逢春么,你竟然为了救我施展这种禁术。” 花潮甩了甩尾巴,睁开一双病恹恹的眸子看他。 刀客低垂着头,自顾自的说道:“你又何必救我,我道心破碎,修为也在一日日的下跌,到底是不中用了。” 草床上红芒一闪,萎靡的狐狸霎时变成了一个病恹恹的男子,大红袍子铺满了整个草床,前襟的衣领大敞着,露出柔白秀美的脖颈和大片琼脂般的胸膛。 这人一出现,小木屋里的气氛陡然旖旎起来。 这倒不是屋中的两人有什么旖旎的心思,而是狐族的妖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流媚态,就算此时面带病容,容色不振,也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一人一狐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林中隐居起来。 刀客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对往日之事绝口不提,花潮大多数时间都蜷缩在草床上,不是冥想就是睡觉。 日子和以前相比倒也没有变化,和刀客这样的人过日子只有如水的平淡,不会有那些郎情妾意缠缠绵绵轰轰烈烈的桥段。 早上刀客起床在炉灶边煮饭,花潮便在曦光中出门摘取野果山菇。 当他抱着一堆带着露水的野果和蘑菇回来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菜粥和烙饼。 中午太阳大,花潮便趴在树下的青石上午睡,树荫下刀客支起了刺绣架子,拿着针线开始缝补衣裳。 深山中的日子不好过,两人又太惹眼,为了不让别人扰了清净,他们尽量在这深山中自给自足,大大小小的琐碎事都要亲力亲为。 花潮又在山中开垦了一小块耕地种小麦,每天都要拿着锄头给那些麦苗松土,刀客开始养蚕织布。 你耕田来我织布,两人真真正正的过上了男耕男织的小农生活。 春去秋来,花潮种的麦子已经结了穗,虽然花潮可以写出很多外挂,但这些日子里他抱着一种十分认真的态度和叶知幻过日子,那些挂他从来没有用过。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种出无穷无尽的麦子,也可以平地起高楼,不用睡在这寒碜的茅草屋里。 但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现在这样就很快乐啊。 山林那么寂静,树木那么葱郁,小溪的潺潺流水,啾啾的鸟雀叫声,炉灶间的烟火,还有夜晚与他依偎在一起的刀客。 刀客身上的体温那么真实,目光又那么柔和赤诚,满腔的爱意都在他的眼中流动,就像漩涡一样把花潮卷入在他的眼底深处。 再没有比更好的日子了。 日暮时分,刀客拾柴归来,背着柴禾走在山林中的小径上,小径上的石子被他稳稳的踩在脚下,他迈出的步子沉稳匀速,不快不慢不急不躁,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暮色西沉,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了,刀客提着一个沾着泥土的人参,薄唇微抿。 为了挖人参耽误了太多时间,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或许还要走的再久一些。 那狐狸是有些怕黑的,若不等到他回来怕是不肯入睡。 刀客的步子骤然急了一些。 黑暗静谧的山林中陡然出现一点温暖的烛光,茅草屋的轮廓隐在黑夜之中,那一点烛光微微摇曳,胜过天上星河万家灯火。 那狐狸留了灯,刀客推开门就看见他坐在烛光下编着草鞋,那一身缝缝补补的大红袍子染着摇曳的烛光,他白瓷一般的脸笼罩在烛光中,恍若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温暖的釉。 刀客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把柴放在灶边,花潮转过头看他,脸颊上是浅浅的笑意。 他真是好看极了,只是烛光下轻轻一笑,刀客的心就被他笑乱了。 他的眼睛水盈盈的,眼里面总是漾着水波,也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只要一看见这双眼睛,就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他去做。 花潮看见了叶知幻手里的人参,那人参已有人形,再过些时日怕是就能化作精怪。 花潮放下编织的草帘,笑道:“怪不得你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挖人参去了。” 叶知幻把他千辛万苦挖来的人参随手往花潮面前一丢:“随手挖的,这人参须子多,怕毁了药性只能一点一点的挖,这才耽误了时间。” 花潮低头看了一眼叶知幻脚上的草鞋。 那双草鞋已经被磨破,露出了刀客沾着泥土的脚趾,刀客一定走了不少的路。 花潮在心里叹了一声,刀客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闷着。 别人做了一分的事要添油加醋的说成十分,到了刀客这里就言简意赅,千辛万苦都被他一笔带过。 刀客脱下外袍,盘腿坐在炕桌对面。 小木桌上用铜盆温着一壶酒,花潮不怎么饮酒,倒是刀客需要饮一杯黄酒活络经脉。 叶知幻知道这是花潮专门给他备着的,他看着那个粗瓷酒壶,眼底的神色又变得柔软了。 一杯温热的黄酒入了喉,身体内流动起绵绵的热意,灯下的狐狸低头编着草帘,他雪白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穿过稻草,如两只穿花白蝶。 叶知幻说道:“我来编吧,你歇会眼睛。” 花潮对他笑了笑:“你累了一天,还是先洗个澡吧,锅里有烧好的热水” 叶知幻掀开锅,滚滚热气冒了出来,一个食盒飘在热手上面,透着食物的香气。 掀开食盒,里面用荷叶包着半只烧鸡和一小碗菜粥。 家里的饭菜都是叶知幻在做,日子久了,他都快忘了狐狸也有一手还算不错的厨艺。 狐狸做的饭菜不能剩下,叶知幻吃的干干净净,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又上了炕。 山间温差大湿气重,花潮便用土法子弄出了一些土砖砌砖搭炕,他已经把炕烧热,将被褥铺在了炕上的草席子上。 炕上的小桌已经被撤下去,叶知幻上了炕,正想吹灯休息,狐狸已经露出他的七条大尾巴,一个打滚便坐在了叶知幻的大腿上。 狐狸的袍子里面没有穿里衣,岔开腿往刀客的腿上一坐,那光溜溜的两条大腿就露在了大红袍子外面。 他身上的袍子红的像火,那一双腿又白的像雪。 身后是轻轻摆动的七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蓬松柔软,合在一块能变成一个雪白的狐尾被子把两人盖住。 怀里的狐狸凑到刀客耳边往里面吹了一口热气,刀客的身体轻轻一抖。 狐狸笑盈盈的看他,眼底柔柔的水波晃来晃去,刀客简直要溺毙在里面了。 “更深露重,春宵苦短,知幻不想要我吗?” 叶知幻的脸上露出了隐忍之色,花潮存心逗他,他捞起一条尾巴,用尾巴尖在叶知幻的脸上和脖子上来回蹭着。 叶知幻绷紧太阳穴,哑声道:“你明知我拒绝不了你,还天天跟我玩这些把戏。” 花潮轻声慢语,低沉柔和的声音里一字一句都是诱惑的气息:“我觉得你很受用呢,看,你的喉结都滚动起来了,不想把我按在身下做些什么吗,就算你想要我,我也不会拒绝的,做什么都由得你。” 花潮和叶知幻都不在乎上下,因为狐狸皮肉细嫩,叶知幻不忍心伤了他,以前不忍,现在自然也是不忍的。 他掀开了狐狸的袍子,吻上狐狸的嘴唇,掏出药膏递到狐狸手上,喘息着说道:“还是你来吧,明天我们晚起一些......” 一人一妖缠缠绵绵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才难舍难分的停了下来。 两人潦草的洗了个澡,回到炕上之后花潮便化成原型,对刀客露出了他雪白柔软的肚子。 狐狸伸出一只前爪拍了拍肚皮,冲着刀客一叫,示意刀客枕上来。 刀客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枕在了一旁的棉花枕头上,随后一把捞起皮毛柔软的狐狸,下巴蹭着狐狸的脑袋,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第73章 狐妖七 狐妖七 花潮一直以为他和叶知幻居住的地方如此偏僻,人族和妖族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不成想才过了六个月,娆女就身姿绰约的出现在他们的茅草屋里。 如火的美人摇摆着火红的七条尾巴,玉手中拿着一把象牙小扇,笑吟吟的穿过木门走到花潮面前。 美人眉眼含情,色如春花,周身都是令人难以抗拒的风情。 花潮正趴在榻上晒太阳,他化出了原型,身后雪白的七条尾巴与娆女的狐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娆女看见了他的尾巴,略微一数后脸上便没了笑意,妩媚的表情也收敛起来,神色无比的痛惜,痛心疾首的叫道:“我的天,你的尾巴怎么少了两根?” 略微一想,娆女便明白了,怒气冲冲道:“又是为了那刀客是不是?你怎么如此的糊涂,居然为了一个人族自断两尾,施展枯木逢春这种禁术!” 花潮被她吵得耳朵疼,于是尾巴一甩又画作人形,倚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不过是两条尾巴罢了,再过些时日总能修炼出来,你也不必如此担忧” 娆女冷了脸色,怒斥道:“胡闹!” 花潮拉着她坐下,和声细语的说道:“娆女姐姐,我是真的喜欢叶知幻,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死去,反正我修炼的速度快,早晚会再长出九条尾巴的,你不要为我担心啦,我和叶知幻居住的地方这么偏,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那族里的长老们也知道了吧?” 娆女气哼哼的说道:“那倒没有,我前日子不是给了你一个乾坤袋么,那上面有我留下的标记,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说到这她又一挥袖子,仔仔细细的把这茅草屋打量了一遍,满脸都是嫌弃:“你离开妖族就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我说你图什么呢?” 花潮笑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倒觉得这里快活的很。” 娆女轻嗤一声:“你是我们妖族的天才,长老和妖皇不会放任你和叶知幻隐居山林,早晚都是要把你捉回去的。” 这话倒是不假,花潮的天赋太过出众,放眼整个妖族也无人替代,妖族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好苗子。 这话说到了花潮心里最忧心的地方,他面露一丝愁容,低声说道:“能躲一时便是一时吧,还请娆女姐姐不要像族里透露我和叶知幻的行踪。” 娆女一脸恨铁不成钢,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花潮的额头,愤怒的说道:“我们狐狸向来游戏人间,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么个异类!就算妖族暂时找不到你,那人族呢,叶知幻的天赋不比你差,他们又怎么肯放弃叶知幻。” “你还是回到族里吧,你令叶知幻道心破碎,毁了叶氏王朝的心血,他们不知道有多恨你呢!” 娆女四处看了一眼,声音放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道心破碎并不是无法可解,叶知幻只需亲手杀了你,就能立即证道。” 她美艳如火的脸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人性是永远经不起考验的,你当年可以算计叶知幻,叶知幻现在也可以算计你,你凭什么认为他对你一腔赤诚,不含丝毫祸心?” 狐族的男男女女总是笑盈盈的,甚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花潮自幼便和娆女相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认真的模样。 虽然是虚拟世界,还是忍不住心头微暖。 花潮叹道:“你说的我都懂,我也都想过,也知道凭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俗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悠闲一日便是一日吧。” 娆女见他心思已定,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只好一甩袖子,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满肚子的怨气走了。 花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出神。 一片干枯的叶子打着旋从窗前飞过,轻飘飘的落在窗台上。 花潮坐在窗前,仰着头看着朔风中萧瑟的树木。 曾经枝繁叶茂的树木,如今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条在呼啸的寒风颤颤的摆动着,目光所及,一片萧索之意。 寒冷的冬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天夜里山中下了很大的雪,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洒洒,不多时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样的天气,本应该坐在热炕上喝着热汤,或者捧着手炉坐在窗前看雪。 但此时的刀客和狐狸站在屋外,俱是一脸沉默的看着裹在白雪里的茅草屋。 娆女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藏身的地方已经暴露,不得不告别这里,去寻找另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大雪可以掩盖他们的踪迹。 大多数动物都在寒冬中陷入沉眠,再这样的天气里,鸟兽的影子几乎绝迹,世界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刀客和狐狸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刀客和狐狸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风雪中,漫天的风雪遮住了前路,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花潮很伤心,自打离开茅草屋,他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 他早已习惯了颠沛流离,却也恨极了颠沛流离。 刀客也很沉默,那是他和狐狸亲手搭建的家园,日子久了,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生了感情。 如今骤然离去,就连性情淡漠如刀客,也生出了几分伤感心思。 茫茫风雪,漫漫长路,天下之大,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处呢? 三个时辰后。 裹在雪里的茅草屋前出现了一批身着金甲的人。 这些人周身裹在精巧的金色铠甲之中,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的手中均是拿着寒光湛湛的长剑,行走之间踏雪无痕悄无声息,周身都是肃杀之气。 若是叶知幻在此,定能认出这些身着金甲的人正是叶氏王朝战力最强横的金吾卫。 每一个金吾卫放在江湖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 也许这些金吾卫,原本就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 一个神色淡漠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出,在这样的大雪天,这个男人只穿了一身薄薄的暗蓝色长衫,那长衫并没有什么醒目华丽的刺绣,但与衣衫同色的精美暗纹微微反光,足以看出这长衫价格不菲,此人身份不浅。 这个中年男子踱着从容的步子,慢慢的走到茅草屋前。 这个中年男子相貌并不出色,但周身气势强大,令人无法忽视。 一个金吾卫上前说道:“属下方才探查过,大雪掩盖了两人的踪迹,属下等人一无所获,依照他们的脚力,此时定然已经走远,再想找到他们必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中年男人在茅草屋前站定,面无表情道:“终究还是晚来一步,不过他们又能逃多远呢。” “时间还长,不急。” * 娆女回到妖族不久,就听道妖皇出关的消息。 妖皇竟然提早出关了。 她心神不宁的回到了修炼的洞府,心道此事怕是和花潮脱不了干系。 妖皇对花潮有多么宝贝,是全妖族都知道的事情。 妖皇的本体是一颗枫树,妖族的修为越高,他们的本体就越是强大骇人,以妖皇这种修为,他的本体自然极为壮观。 遮天蔽日的巨大枫木,如血一般染红了妖族的半边天空。 花潮就是在枫树下诞生的。 他们狐狸原本是胎生,唯独花潮生来无父无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枫树之下。 刚出生的小狐狸只有巴掌大,眼睛还没睁开就四处摸索,用柔软的小爪子挠着树根,小小一团的狐狸挨着枫树摸摸蹭蹭,丝毫不惧枫木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妖皇驻足的地方寻常妖族是不肯轻易靠近的。 修为越高的妖族,气场就越是恐怖骇人,哪怕收敛妖力,也让修为不高的妖族觉得压迫。 这是刻在妖族骨子里的本能,是灵魂深处对强者的敬畏。 花潮是被妖皇亲手养大的,这狐狸从小就在妖皇身上打滚,幼狐长爪子的时候都要找个顺意的东西磨爪子。 俗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爪子经过磨砺后也会更加锋利 别的狐狸都在辛辛苦苦为自家幼崽寻觅磨爪子的东西,这狐狸倒好,直接把妖皇当成抓板,爪子一痒就毫无敬畏之心的对着妖皇来一爪子,然后甩着尾巴直接在妖皇身上开挠。 得妖皇如此宠爱,花潮在妖族的地位自然与众不同。 再加上花潮天赋绝世,妖皇更是喜爱至极。 越是喜爱,期望也就越高。 叶知幻是人族精心打磨出来的无情刀客,花潮又何尝不是妖皇精心打磨出来的九尾大妖呢。 他们妖族占有欲极重,自己的东西绝对容不得他人染指。 娆女坐在洞府里思绪纷纷,七条火红的尾巴心烦意乱的缠在一起。 山上的风雪渐渐停歇了。 花潮和叶知幻在一个峭壁上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用岩石遮蔽了洞口,花潮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拿了些柴禾和食物出来。 叶知幻生了火,火焰照亮了山洞,两人一身风雪,俱是一脸倦容。 花潮用树枝叉着冷硬的馒头放在火焰上烤,刀客在火堆旁支起架子,烤着两人被雪浸湿的外袍。 花潮的眼眶还红着,头发上都是细小的冰晶,静静的垂在他的肩膀上。 刀客知道他伤心,他有心安慰,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安慰人的话。 无情的刀客从不安慰人,也不会安慰人。 他看着花潮的眼眶,在心里憋了半晌终于说道:“你莫要难过,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第74章 狐妖八 他们这次走的很远,连续奔波了半个月后,终于决定在永夜峡谷中安家。 永夜峡谷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人和妖都不会靠近这里。 因为永夜峡谷属于妖兽的地盘。 这个有妖族,有人族,还一种介于两族之间,但又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的生物,这就是妖兽。 妖兽有强大的妖力和强横的躯体,战斗力犹胜人族和妖族,但妖兽的灵智远不如两族,因此这个世界还是妖族和人族主宰。 永夜峡谷虽然起了永夜的名字,但这个地方的风景其实也蛮漂亮的。 永夜峡谷位于两座险峻陡峭的山壁之间,峭壁处光滑如镜,似是一整座巍峨的山峰被人一刀从中间劈成了两半,看着甚是壮观。 一人一妖很很快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搭建了房子。 他们俩个以前编织的草帘草席临走时都装进了乾坤袋里,还有土砖等东西也都在乾坤袋里备着,因此倒也没有费什么事,两天的时间,一个简陋的土屋已经搭建的有模有样。 房屋的四周是一片高大的枫树林,冬天来临枫树的叶子都落光了,若是夏天枝繁叶茂,秋日时再来一个红枫似火,想必风景一定是美极了。 把搭建好的土炕烧热,两人脱了鞋袜躺在炕上,花潮那七条雪白的大尾巴平铺炕上,叶知幻看着心痒,就就抓起一条尾巴从尾巴根那里一路撸到尾巴尖。 叶知幻劲瘦修长的手指在雪白的毛毛里来来回回的捋着,花潮软了身子,在叶知幻身旁瘫成了一汪水。 他脸色酡红,一双桃花眼里含着迷离的雨雾,微张着嘴唇发出一声又一声浅浅的低吟。 狐狸的尾巴等同于男人的命根子,是狐族身上敏感到不能再敏感的部位。 他们狐族的人虽然总是喜欢把尾巴露在外面炫耀自己的尾巴,但绝对是不肯轻易让别人摸得。 七条尾巴,叶知幻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摸过去,花潮眼含春水,一双眸子水润润的看着他。 叶知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把手里那把刀放在一旁,伸出手慢慢的解开了花潮的腰带。 花潮的嗓音哑哑的,一尾巴抽在刀客脸上,一边喘息一边抱怨:“你非要这么逗我,不知道我们狐狸的尾巴是摸不得的吗!” 叶知幻慢条斯理的说道:“别人摸不得,我自然是能摸的。” 刀客身姿挺拔端坐在一旁,垂着眸神色认真的看着动情的花潮。 他一件一件褪去花潮的衣衫,却又不肯动手爱抚已经动情的花潮。 被人上上下下撸了七条尾巴,相当于被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撸了七根jj。 花潮现在一塌糊涂,哪怕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是糟糕透了。 他现在不着寸缕,叶知幻却衣衫整齐,花潮迷离的一睁眼,正好对上叶知幻认真又痴迷的眼神。 到底是有点羞臊,只好用尾巴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红着脸把目光瞥向一旁。 他本想自己动手自给自足,不成想刚有那个意思,叶知幻就拿着布条将花潮的双手绑住了。 花潮暗暗磨着后槽牙,真想在数据洪流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他算是看透了,就算披了一层沉默寡言的皮,数据洪流依然有个闷骚的灵魂,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永远都是非常精通。 看着狐狸恨到磨牙,刀客心里想要戏弄他的心思也稍微有些淡了。 花潮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愤怒的踹了他一脚。 还未踹上刀客,那只脚便被叶知幻握住了,他伸手挠了一下花潮的脚心,方才还瞪眼的狐狸这会立即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叶知幻那张俊美如神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漂亮的唇线勾勒出一个非常引人遐想的弧度。 他那张建模脸实在是太完美了,没有表情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表情,便是说不出的动人。 各种风格的数据洪流花潮都见过,天长日久也算是对这张脸生出了点抵抗力。 但数据洪流每一次笑的时候,花潮那颗心还是会随着他的笑容雀跃起来。 大抵数据洪流看他笑的时候也会这样,以前做任务的时候还不能理解数据洪流对他的痴迷。 现在忽然就明白了。 如细雨般丝丝缕缕的爱意细细密密的缠绕着他。 他的眼神依然因为□□而迷离,但看向叶知幻的时候,眼中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爱。 眉如远山黛,眼是水波横。 难以述说这个眼神有多么动人。叶知幻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一瞬间哪怕花潮要把他千刀万剐,他也会毫无憾恨的认了。 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入魔刀递给他,好助他一臂之力。 刀客的眼神从古井无波变得痴迷又热切,像一锅烧开了的沸水。 曾经让他不能释怀的种种,都在花潮的这一个眼神中烟消云散了。 他深深的吻了下去。 道心破碎又怎样,粉身碎骨又怎样。 若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那就让他更深的陷进去吧。 有情人做快乐事,别怕是劫是缘。 ...... 此等人间乐事,自然是极耗力气的,一场欢爱下来,灵魂高高的飞起又重重的落下,时而如小舟于波中慢行,时而如狂风裹挟巨浪。 欢爱之后,刀客枕在了狐狸湿乎乎的肚子上。 叶知幻最爱枕狐狸的肚子,除了狐狸软乎乎的肚子,他枕任何东西都不会习惯。 在两人还没闹崩之前刀客有事没事总爱枕着狐狸的肚子。 两人和好之后虽说也是恩恩爱爱,但刀客再也没有枕过狐狸的肚子。 他心中并没有完全放下。 他们彼此都知道叶知幻心中还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修炼之人的道心,相当于音乐家的耳朵,钢琴家的手,画家的眼睛,表演从业者的脸。 花潮毁了叶知幻的道心,又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就算后来他施展狐族的禁术自断两尾救了刀客。 可这种事情,又哪是那么容易释怀的呢? 可是现在叶知幻又枕上了他的肚子,这倒让花潮诧异起来,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居然让刀客把曾经的往事彻底的放下了。 叶知幻仰躺着枕着狐狸的肚子,狐狸回头看他,一双狐眼虚眯着打量,眼中的瞳孔缩成了一根竖针。 末了,狐狸凑上前,用他湿润的鼻尖亲昵的蹭着叶知幻的额头。 他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这些天你从来没有枕过我的肚子。” 花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 叶知幻听出来了,心中竟然有点欢喜,显然爱人对他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任何一个深陷爱河的人都很受用。 无情的刀客也不能免俗,虽说没有心花怒放,但心里也实打实的欢喜起来。 花潮越是在乎他,他就越觉得高兴。 叶知幻低声说道:“我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也总想向你要一个答案,可是你断了两尾救我,又跟着我四处漂泊,我哪里还能对你心怀怨恨,就是你一刀杀了我,我也甘愿。” 花潮的狐眼发着怔,方才还缩成细线的瞳孔这会又变成圆溜溜的了。 这个世界的数据洪流是花潮见过的最落魄最没脾气的数据洪流。 虽然是天潢贵胄,却三岁时就被叶氏王朝的人扔在秋茗山上练刀,小时候连个舒服的软枕头都没有,还得逮回去一只小狐狸才能枕上软软的枕头。 虽然自幼修炼无情道,冷心冷情淡漠如冰,手持凶名赫赫的入魔刀不知杀了多少人,但他的脾气确实是难得的好,也许是生活环境的关系,性格不像前几个世界的数据洪流那么跋扈嚣张唯我独尊。 被包藏祸心的花潮坑成这样,花潮断了两根尾巴就将他哄好了,随后日常相处也不见他吐出丝毫怨言。 要说缺点,也就是平素沉默寡言了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退避三舍不敢亲近。 但细细一想,其实叶知幻的脾气可以说是很温和。 而且他真的是一个——相当好哄的人啊...... 还没自己做些什么,刀客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了。 一人一狐相互依偎着,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 夜里山上的温度变得更冷了,花潮烧了炕,刀客烧着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瓦罐,里面炖着一根千年人参。 花潮和叶知幻坐在火炉旁,炉子里的木柴燃烧着,发出哔剥哔剥的声音。 一旁的铜盆里温着一壶酒,散发着醇厚的酒香。 花潮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念叨:“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罐在炉上坐,参在罐中煮。” 他念叨着驴头不对马嘴的诗,继而一笑,问叶知幻:“你说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叫有情饮水饱?” 叶知幻掀开瓦罐,拨弄了一下里面的人参,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叹息:“你本是妖族的天才,自幼便受尽宠爱,不像我过惯了这种日子,若是现下你觉得欢乐,倒也真是有情饮水饱了。” 花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我们狐狸都是住在狐狸洞里的,里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况且我们妖族本性亲近自然,不像你们人族那么讲究,睡个房子还要建造什么高楼殿宇,现在这种日子自然也是过的惯啊,而且我以前也很穷的,从小到大都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叶知幻看了看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神色严肃的说道:“你莫要骗我,娆女和我说过,你自幼被妖皇抚养长大,就连长爪子时磨爪子的抓板都是妖皇的本体。” 堂堂妖皇给他当抓板。 还想见识什么好东西? 花潮:“......” 第75章 狐妖九 永夜峡谷的夜晚不是很安静,因为妖兽都喜欢昼伏夜出,所以每到夜里便能听到妖兽的咆哮声。 花潮睡不安稳,翻了几个身后索性不睡了,在心里面默默的想事情。 上个世界主系统没有找来的时候韩嵩屿和谭瑞谦为他弄出来的临时躯壳就撑不住了,算是一次自然死亡。 花潮计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主系统找到他的速度变慢了,从第一个世界他遇到数据洪流的时间开始计算,每个世界里主系统到来的速度都在递减。 主系统的力量正在被削弱,而数据洪流的力量却越来越强。 哪怕此时叶知幻道心破碎,修为不断下跌,但在他的身边,花潮可以敏锐的感知到蕴藏在他身体里的无比可怕的力量。 出于某种限制,这些力量无法解封,每个世界都有规则,这些规则限制着穿越者,也限制着数据洪流。 万事万物都有它们需要遵循的规则。 若是说起规则,有谁能比主系统更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呢。 主系统会这么甘心认输吗? 有些规则利用好了就会成为一把杀人的利剑,达到兵不血刃的效果。 这些个世界里,主系统一旦找到花潮,花潮就会立即启动自毁程序,丝毫不给主系统可趁之机。 主系统作为一个高级智能,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它控制这么一个复杂庞大的虚拟世界,说不定它的智慧早已经超越人类的现有水平。 花潮的系统1008一直在休眠,它睡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花潮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本想唤醒1008询问它一些关于主系统的事情,但他不敢冒险,每个系统和主系统之间都有感应,若是让主系统感应到1008的存在,顺藤摸瓜的找过来那就糟糕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主系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下手,花潮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个遍,又一个一个的否定了。 他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时才疲惫的睡去。 可能是思虑过重,哪怕睡着了也不得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回到了妖族,一颗染红半边天的巨大枫树矗立在远处,火红的枫叶静静飘落。 花潮踩着厚厚的枫叶走过去,他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奶狐狸,个子小还腿短,整只狐狸几乎要陷进地上厚厚的枫叶里。 他拖着比他身躯还要大的尾巴艰难的行走。 四处安静的厉害,连一丝微风也没有。 其实今天并不是风和日丽的日子,外面的风很大,到处飞沙走石,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只有这里是安静的,那些很猖狂的风齐齐绕开了这里,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这颗枫树的存在实在是太恐怖了。 但那只小小的奶狐狸却丝毫不惧那股强大的威压,仍是拖着身后那条尾巴慢吞吞的行走着。 走到枫树的树干时奶狐狸已经很累了,他累的四爪朝天,伸出发痒的爪子往树干上狠狠挠了两下。 他还这么小就长爪子,狐狸爪每天都很痒,看见可以磨爪子的东西就会忍不抓上两下。 好不容易长完了爪子,狐狸又开始换牙,于是改抓为咬,一牙痒痒就会对着枫树啃上两口。 花潮还是奶狐狸的时候,一直以为这颗遮天蔽日的巨大枫树只是一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枫树而已。 他曾无数次的在这颗枫树上爬上爬下,无聊的时候会在枫树的枝条上荡秋千,甚至还爬到了枫树的最顶端看月亮,又在那里用狐狸毛做了一个窝,没事的时候就窝在窝在里打盹,让阳光晒着他毛绒绒的肚皮。 他真的不知道这颗枫树就是妖皇的本体,虽然这树的体型大了点,好比一座巍峨的山。 知道大枫树就是妖皇的本体是在五岁那年化形的时候。 普通妖怪化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花潮是一只非常有潜力的妖。 越是有潜力的妖化形就越艰难,而花潮这种bug级别的存在化形更是艰难。 虽然有系统出产的止痛剂花潮也差点没有熬过去。 千辛万苦化形成功后,花潮两眼一翻,直挺挺的靠着树干晕了过去。 醒来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蓝的天,那遮天蔽日的火红枫树忽然消失了,地上只有厚厚的一层枫树叶告诉花潮那枫树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等意识再清醒一点,就看见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衣衫枫红的男子。 他站在火红的枫叶上,柔顺的发丝垂落身后,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枫红的广袖飘荡在空中,像是3d游戏宣传片里的华美场景。 约莫感应到花潮醒来,这位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极为冶艳妖异的脸。 那张脸的惊艳程度,让花潮这个终极颜控的半边脸都跟着麻了。 花潮只有在面对数据洪流时才感受过这种强烈的惊艳。 一时间他还以为面前这个人就是数据洪流,在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强大的压迫感之后,他觉得这个人可能是数据洪流,只不过换了一个风格的建模脸。 前几个世界系统都会详细的指明数据洪流在这些世界的身份,唯独在这个世界里系统没有指明谁才是数据洪流,一切都要依靠花潮自己去寻找。 可以想象花潮当时的懵逼和绝望。 现在看到这个红衣男子,再细细的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花潮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攻略对象。 虽然数据洪流原先那张脸更令他惊艳,但是合约里也没有写数据洪流不会换脸。 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莫得感情的任务机器又开始刷任务了。 就算这个男子不是数据洪流,和强者搞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算来算去他都没有什么损失,简直是一本万利。 花潮心黑,但嘴甜,而且人也很甜。 这个口蜜腹剑的家伙撒网的本领堪称一绝,网撒下去,什么东西都能捕上来。 他冷静的刷着任务,直到叶知幻诞生后才发现自己搞错了攻略对象。 后来他溜到了秋茗山,想趁着数据洪流还小的时候斩草除根,不成想当了叶知幻的狐狸枕头。 花潮知道妖皇不是攻略对象后对他就不那么上心了。 妖皇只当他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黏人,花潮当初勾引叶知幻,处心积虑毁掉叶知幻道心的事情妖皇也知道。 他一直以为花潮心高气傲,不甘落于人后,对此事也乐见其成。 如今叶知幻道心破碎花潮依旧和他在一起,这种不离不弃的态度一看就是动了真情。 此事一定会激怒妖皇。 从梦里醒来之后花潮满脸愁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 都是麻烦。 当初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本以为妖皇闭关差不多百年之后才能出来,没想到妖皇竟然因为这件事提早出关。花潮看着窗子上的霜花,嘴里隐隐泛起苦来。 * 最近江湖上的人都在猜测九尾大妖和无情刀客去了哪里。 叶氏王朝的金吾卫在江湖中频频现身,一直在闭关的妖皇也出了关,江湖中也多了一些妖族大妖的身影。 这两拨人都在找花潮和叶知幻。 江湖人歇脚的茶棚里从来不缺八卦,这些四处漂泊的江湖人一旦聚在一起便有着说不完的闲话。 一帮人聚在茶棚的方桌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以前隐居的山林被两拨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那茅草屋的地基都给挖了,真真是掘地三尺。” 一人道:“啧啧啧,这都过两个月了吧,叶氏王朝和妖族的大妖们还是没找着两人,你们说他们到底藏在哪了呀” “天下之大能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俩人要是真心想躲,总能让别人找不到,不过那九尾大妖前途光明,不出岔子就是下一任妖皇,怎么舍弃了大好前途陪一个废人浪迹天涯啊?” 从前人人惊叹的叶知幻现在已经成了江湖人口中的废人。 有人说道:“九尾大妖花潮的前途不可限量,妖皇对他宠爱至极,怎么能容许他自甘堕落。” 茶棚一角坐着一桌安静的人,这些人的相貌均是貌美无比,其中有一红衣女子,生的甚是妩媚多情。 他们这一桌有个竹屏风挡着,在喧闹的茶棚里圈出一个安静的角落, 娆女面带愁容,她身旁坐着一个气质温和的白衣男子,见她愁眉不展,便轻声安慰:“就算花潮被妖皇抓回去也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妖皇对他如此宠爱,不忍心伤了他的。” “我当然知道妖皇不舍得伤了花潮,但花潮那小狐狸对那叶知幻情根深种,为了他生生断了两根尾巴,妖皇不忍心伤他,难道还不忍心伤叶知幻吗,恐怕一出手就会取了叶知幻性命。” 白衣男子也是狐族的妖,名字叫做连修,同花潮一样是一只白狐,他修炼出了七条尾巴,也是妖族的一个大妖。 连修说道:“我们妖族的寿命很长,时间久了什么痛都会忘的。” 方桌旁一个亮蓝色衣衫的华丽男子说道:“娆女妹妹,此事有什么难的,我们妖族有一味忘情丹,一颗丹药下了肚不管什么前尘旧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娆女反驳道:“你这只孔雀瞎说什么,忘情丹压根没人能炼出来。” 孔雀妖孔华摇着羽毛扇子:“娆女妹妹,花潮那小狐狸的天赋可不止是修炼速度快,他炼丹的本事也是一绝啊,这忘情丹他正好会炼!” * 昨天夜里又下了雪。 永夜峡谷中一片雪白。 叶知幻拿着刀出门砍柴,花潮拢了拢他的衣领,嘱咐他:“不要走的太远,家里的柴禾够用一阵子,你早些回来,我煮红豆沙给你吃。” 叶知幻捏了捏花潮的鼻尖,在他眉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低声说道:“不会走远的,我一定快些回来。” 叶知幻走后,花潮拎着扫帚出门扫雪。 皑皑白雪中,一片火红的枫叶悠悠飘落在花潮的脚边。 第76章 狐妖十 那片枫叶落在皑皑白雪上,竟如血一般的鲜红。 花潮的手指骤然失了力气,他一脱力,手里的扫帚落在雪地上,在上面砸出一个深坑。 他惊骇欲绝的看着那片枫叶,脸上血色悉数消退,瞬间变得惨白,随后便发了疯似的朝着叶知幻消失的方向跑去。 “叶知幻,叶知幻,叶知幻......” 他一边往山林里急奔一边撕心裂肺呼喊着叶知幻的名字。 一颗颗挂着冰晶和雪花的高大树木遮挡了前方的视线,世界一片死寂的纯白。 细小的冰花从覆满雪的树冠上落下,远方的林木掩在一团淡淡的寒雾中。 雪地上有一串浅浅的脚印,花潮顺着那串脚印一路疾行,寒冷的空气顺着鼻腔灌入肺腑,喉咙里泛着一股冷冷的血气,他声嘶力竭一声声喊着叶知幻,却怎么也不见叶知幻回应。 他们的耳力远超常人,哪怕叶知幻的修为不断下跌,也不会听不见他的呼喊。 雪地上浅浅的脚印旁突兀的出现了几片火红的枫叶,花潮忧心如焚,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千万不要出事...... 千万不能出事...... 雪地上的枫叶越来越多,从远处一看犹如溅在白雪上的殷红鲜血。 花潮拔足狂奔,风驰电掣的身影在见到前方跪地的刀客时陡然顿住。 前方的雪地上有星星点点的红,却不是那火红的枫叶,而是真真正正溅落在雪上的鲜血。 不远处,刀客手持那把古刀单膝跪在雪地上,大片大片的红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 那红色还在慢慢向四周扩散着,恍如一滩滴落在宣纸上的朱红颜料。 花潮惨叫一声,立即扑了过。 他颤抖着手握住叶知幻的手臂,叶知幻的嘴角淌着血,那双极黑的眼珠已经失了焦距般,目光转到花潮脸上好一会,才渐渐聚了焦。 他动了动嘴唇,看样子是想对花潮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就咳出一大口血,花潮痛心不已,抬手捂住叶知幻的嘴,鲜血源源不断的从花潮的指缝中冒出来。 叶知幻那双黑眸执拗的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花潮双眼含泪,带着哭腔说道:“你先别急着说话。”叶知幻摇了摇头,抬起一根染血的手指指着前方。 花潮含泪的眼顺着他指出的方向看过去。 寒雾中慢慢走出一个枫红人影。 明明没有风,一截枫红的广袖和飘带却从那团雾气中延展出来,犹如某种带着剧毒的柔软触角,从迷离的雾气中探出来,轻盈又放肆的飘荡在空中。 他一步一步走近,被寒雾笼罩的面容也一点一点清晰。 那是令人窒息的冶艳和美丽。 花潮的心却在这种美丽下渐渐变得绝望。 他抱着重伤的刀客,眼神绝望的看着向他走近的妖皇。 在妖皇强大的气势下,他的膝盖已经深深陷入雪中,脊背也被这恐怖骇人的气势压弯。 妖皇太强大了,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力量他只在数据洪流的身上感受过。 花潮紧咬牙关,头颅因为妖皇的威压低低垂下。 若是以前的他在妖皇面前不至于这样狼狈,然而他断了两尾,一下子从九尾大妖跌落成七尾大妖,平常不当回事的威压现在自然承受不了。 他现在的样子落在了妖皇眼中,让妖皇本就愤怒的心变得更加愤怒起来。 他一手养大的小狐狸现在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发丝用一根麻布条束在脑后,领口上的几个盘扣磨损的厉害,上面的颜色都褪了。 妖皇是看着小狐狸长大的,他参与了花潮整个人生,见证了花潮从一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奶狐狸变成威风凛凛的九尾大妖。 那个被他宠上天的狐狸是在珍宝堆里长大的,自幼便被他小心养着,喝的水是他珍藏了一万年的仙泉,还把仙泉的泉眼拿出来让小狐狸泡澡。 小狐狸自幼吃的零嘴是他扎根的土壤上长出来的神果,随便一个果子都是世上难求的珍宝,小狐狸长爪子时磨爪子的抓板是他的本体,就连磨牙的东西也是他身上的枝条。 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天蚕丝织成的,束发的发带和发冠更是镶金嵌玉,哪里穿过打补丁的衣裳。 当年只有巴掌大的小团子,被他辛辛苦苦的养大,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谁能想到不过是闭个关,再出关时好好的一只小狐狸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可怜的模样。 妖皇指间夹着一片枫叶,广袖飘飘走到花潮面前,温声说道:“潮儿跟我回妖族吧,你年纪还小,不要沉湎情爱误入歧途。” 花潮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叶知幻默默流泪。 妖皇见他这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恼怒,但到底舍不得对他发火,于是他看了一眼叶知幻,声音依旧很温柔的说道:“我一手将你养大,可不想看着你因为一个废人自甘堕落。” 花潮的眼泪啪嗒啪嗒一个劲往下落,妖皇转着指尖上的枫叶,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只不过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你哭的这么厉害干什么。” 妖皇说的轻巧,他这种上古大妖一出手,造成的伤害无法治愈,刀客那条腿怕是废了。 刀客因为失血过多,眼神涣散的厉害,他染血的手紧紧抓着花潮的手腕,像是在徒劳的挽留什么。 一根枝条从雪地冒出,生生从花潮怀里卷起叶知幻扔到一边,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不要!” 花潮一声惨叫,猛地上前抓住妖皇的手,拼命扯着那根枝条。 他用力太狠,洁白的掌心生生被枝条勒出一道血痕。 妖皇眉头一皱,立即把那根枝条收回去了。 花潮手脚并用的朝着叶知幻那里爬过去式,爬到一半便被妖皇搂着腰扯了回来。 妖皇冷声说道:“你可是妖族的骄傲,区区一个废人竟然能让你沦落至此。” 所谓关心则乱,叶知幻受伤的惨相让花潮又惊又痛,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被妖皇搂着腰,他心里又慢慢的镇定下来。 感受着妖皇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渐渐止住了泪水,明白此时绝对不能再惹怒妖皇。 寒冷的空气吸进鼻腔,透骨的凉意让他恢复冷静,他握着妖皇的手腕,开始低声认错。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细细的哭腔,拽着妖皇的袖子说道:“我知道错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认错,但他这一认错,妖皇的心就软了,他对一手养大的小狐狸,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的。 妖皇看着拽着他的袖子,低着头向他乖乖的认错的小狐狸,语气不由得变软了。 “你跟我回妖族,此事我便不追究了。” 花潮低声道:“我想等叶知幻醒来再走,说到底总归是我害了他。” 妖皇揽住花潮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倒也不用了,我不容许任何人扰乱你的心神,我今日来此地就是为了取他性命,再不让你心中有任何牵挂。” 说罢,他便抬起手,指间夹着一片火红的枫叶。 花潮大惊,急忙伸出手握住妖皇的手腕,把他指间的那枚枫叶夺了下来。 对上妖皇微冷的目光,花潮涩声说道:“我对他本就心怀愧疚,你若是这样杀了他,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妖皇看着他泪光盈盈的眼睛,慢慢收回了手。 花潮苦涩的说道:“三天,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和你回妖族,一辈子都不见他。” 妖皇问道:“虽说不见他,难道你心里还能不想他?妖族生命漫长,我杀了他你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是有我陪着你,过个三五百年,你就会慢慢忘了他。” 花潮红着眼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尖锐,声音凄凉:“你就这么狠心,非要杀了他让我伤心?” 妖皇被他问住,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道:“我自是不舍得让你伤心。” 花潮擦着眼睛,冷静的说道:“那就给我三天,三天的时间正好可以练成忘情丹,三天过后,我就把叶知幻忘了,再也不会想起他。” 漫长的沉默之后,妖皇终于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 * 叶知幻并没有彻底昏死过去,花潮和妖皇的对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心中万千痛苦,却无法言说。 黄昏的时候叶知幻终于醒了过来,花潮坐在一旁红着一双眼睛看他。 叶知幻想要起身安慰他,刚一动弹右腿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一声闷哼,花潮急忙上前来扶他,他解开叶知幻腿上渗血的绷带,正想给他换药,却突然被叶知幻拉住了手。 随后便是一声低低的“不要走”,像把利刃狠狠扎在了花潮的心尖上,让他痛的要命。 他回握住叶知幻的手,还未开口便哽咽的说不出话。 叶知幻说道:“你若是吃了忘情丹把我忘的一干二净,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花潮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容:“活着才有希望,你就成全我吧。” 叶知幻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了。 三日之后,花潮服下忘情丹,随妖皇离开了永夜峡谷。 一个月后叶知幻痊愈,弃无情道转修杀戮道。 一旦踏入杀戮道,便不疯魔不成活。 这世间修炼者何其之多,但修杀戮道者寥寥无几,无一不是血海沉浮,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三年之后,叶知幻重现江湖,从无情刀客变成了杀戮刀客,一把入魔刀饮尽鲜血。 江湖中人人自危。 修杀戮道者,以杀证道,群起而诛之。 千年之前,有一位刀客入魔,屠戮人族二十四座城池,随后横刀自刎,此刀一战成名,人称入魔。 这位刀客的佩刀,正是如今叶知幻手里的入魔刀,而那位入魔后自刎的刀客,所修的正是杀戮道。 第77章 狐妖十一 狐妖十一 杀戮道是永无止境的杀戮。 想要证道成功,就必须斩尽所有羁绊。 亲人、朋友、爱侣......,都将是铸成杀戮道的枯骨。 昔日那位刀客,因国破家亡,便屠戮了自己的亲友与恩师,斩杀他与世间的一切羁绊,妄图倚靠个人之力挽救倾颓的山河。 谁知一朝入魔,反倒屠尽人族二十四座城池,随后在尸山血海中自刎,独留一把入魔刀立在血泊之中。 叶知幻重出江湖,江湖中人人自危。 修杀戮道的刀客一身杀戮之气,身上的布衣被血染红,旧的血迹还未干,便又有新的血迹染上来。 他经过的地方,隔着很远都能闻到残留下来的血腥味。 他的修为比起从前更加恐怖,入魔刀所向披靡,一出鞘便是人间炼狱。 截杀他的江湖人去了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杀戮,不断的死亡。 一次又一次在生与死的边缘中徘徊,叶知幻的修为也在杀戮中得到升华,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他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疯长着,一双黑眸染着赤红,如一头发了疯的猛兽。 太可怕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天赋! 怎么会在道心破碎后还能转修杀戮道,并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完成这种恐怖的飞跃。 这是人族与妖族共同的疑问。 他们害怕,他们恐惧,杀戮者的屠刀不知何时就会落在他们头上。 不能再给叶知幻时间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了。 一场盛大的围剿又在血染的江湖上展开。 妖族很多大妖参与了这次围剿,其中就有孔华和娆女。 持续了七天七夜的大战之后,孔雀妖孔华重伤濒死。 娆女带着孔华与白狐连修分开逃亡。 娆女把孔华扛到花潮洞府的时候,花潮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指着衣衫破碎满面尘土浑身浴血的男子,惊呼道:“你说这是孔华” 孔华是一只蓝孔雀,他们孔雀一族最是爱美,极为注重仪容,花潮每次见到孔华,这只蓝孔雀总是身着华服,仪态雍容矜傲。 “孔华好歹也是咱们妖族的大妖,谁把他伤成了这副模样?” 娆女抬眼看了看他,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她仔细瞧了一眼花潮的脸色,并没有回答伤孔华的人是谁,而是说道:“他这次伤的很重,要麻烦你给他医治一下了。” 花潮说道:“不麻烦,你都亲自来找我了,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 他把孔华放在洞府里的暖玉床上,仔细的检查孔华的伤口。 孔华前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皮肉被利器豁开,露出里面的白骨和血肉。 花潮吃了一惊。 “唔,是刀伤,伤他的人是一个刀客,刀法凶猛狠厉,修为相当厉害啊。” 他从暖玉床旁的白玉架子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闪着光泽的粉末仔细涂抹在孔华的伤口上。 这都是花潮无聊时捣鼓出来的药粉,在这个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世界中,只要会写程序,什么小玩意都能做得出来。 药粉撒上之后,孔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娆女见状松了一口气:“孔华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了吧?” “外伤容易治,内伤却难好,伤他的那个刀客修为高深,那一刀重伤了孔华的经脉,若不是他里面穿着软甲,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娆女扯过来一个椅子坐在上面,纤纤玉手拍着胸口,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声音又变的娇滴滴的:“有你这个神医在,孔华这回想死都死不了。” 花潮拿着银针给孔华施针,看着孔华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伤孔华的刀客是谁啊?” 娆女脸色微微一变,用衣袖掩着嘴咳嗽了两声,一脸柔弱的捂着胸口:“我胸口好痛,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顺气的药丸?” 花潮扔了一个瓷瓶过去,白了娆女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那个修杀戮道的刀客嘛,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叶吧?” 娆女一惊,遽然起身:“你怎么知道?” 花潮哼了一声:“我虽然很少回洞府,但外界的事情还是听过一些的。” 娆女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坐了下来。 这三年的时间里,花潮大多数时间都在妖皇那里修炼。 他当初断了两尾,短短三年,那断掉的两根尾巴又重新长了出来,又成为了妖族的九尾大妖。 除了狐族的六位长老,花潮是第七只拥有九条狐尾的狐狸。 花潮当初吃了忘情丹,忘尽前尘旧事后便被妖皇变相的软禁在妖族,族里的妖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叶知幻,生怕他又想起些什么来。 “若是当年妖皇一刀杀了叶知幻就好了,不该因为花潮心软”,娆女看着花潮无忧无虑的脸,在心里暗暗想道。 可是转念一想,谁又能料到叶知幻居然能弃道重修。 两道并存,无异于自取灭亡,早晚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娆女的脑袋乱哄哄一团,她看着孔华无事,便焦急的折返回去寻找同伴连修。 那一次大围剿失败之后江湖终于安静了一阵子。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叶知幻越是惊艳,就越让人们想要杀了他。 叶氏王朝的金吾卫也频频出现在江湖中,叶知幻的亲族与江湖人一样,都想杀了修杀戮道的叶知幻。 一个不能为叶氏王朝所用的天才没有存在的必要。 妖皇前阵子刚渡过九重天劫,如今正在闭关养伤,围剿的叶知幻的担子落到了其他长老身上。 叶知幻如此厉害,谁也不想出去送死,也不舍得让自己族里的好苗子出去送死。 长老们天天开会,时不时就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妖皇闭关,族里的长老们天天吵架,大家的注意力一分散,就不像以前那样密切的关注花潮的一举一动。 正巧有一批妖族结伴去江湖探听叶知幻行踪。 花潮看见有空子可钻,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混进了这批妖里,随着他们溜出了妖族。 * 白狐连修一直在逃亡。 这个七尾大妖一身狼狈,身上的月白色袍子遍布尘土,疾驰的身影如一道流光,快的让人连影子都看不到。 这只白狐也参与了那次大围剿,他们狐族向来机敏,一看情况不对便拉着族人开逃。 他们逃亡的速度很快,然而刀客的速度更快。 孔华重伤,连修便引开了叶知幻,让娆女带着他逃亡。 连修的奔行速度在妖族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然而身后那道幽灵般的黑色身影如影随形,任连修拼尽全力也无法甩开。 力气渐渐耗尽,连修的速度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浓郁的血腥气味随着夜风从身后传来,狐族的鼻子灵敏,依靠气味便可知道对方距离他越来越近。 掠耳的风声中,一道悍猛无比的刀气带着死亡的气息从后背袭来。 即使感知到袭来的刀气,也因刀客出刀的速度太快而无法闪开。 白狐连修心生绝望。 突然间,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随后牢牢的卷住他的腰把他往旁边一扯。 与此同时,那道强悍的刀气从连修耳侧斜劈而过,削去一缕他飘荡在风中的发丝。 来者救人的时机把握的正正好好,不知是妖族的哪位大妖现身此地。 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连修惊出一身冷汗,此时缓过神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卷在他腰上的东西是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这狐尾的茸毛蓬松细密,毛色洁白如新雪,连同为白狐的连修看了也心生赞叹。 只是方才刀气斜劈而过,削去连修一缕头发的同时也削去了这狐尾上的一片白毛。 因此好好的一条狐尾,此时已经秃了一块。 夜风一吹,能看见几缕白色绒毛随着风飘飘荡荡。 遮在月亮上的云层散去,皎洁的月光如倾落的瀑布般洒下来。 穿着红色袍子的狐狸站在月色下,露出一张明珠生晕的美人面,大敞的领口露出一片柔白的胸膛,在夜色中发出淡淡的光晕。 他一身红衣如火,姿态慵懒又风流,容色却出尘脱俗,如一朵裹在红绸里的雪白昙花。 那狐狸手里提着一坛酒,衣衫上沾着几片叶子,身上都是蜜桃的香气。 夜风一吹,蜜桃的香气和血腥之气被糅杂在一起,突然就混乱迷离起来。 前方的狐狸拿着酒坛,一双在夜里发着幽幽绿光的狐狸眼看过来,低沉柔和的声音含着一抹嗔怒。 “哪来的无礼刀客,居然砍秃了我的尾巴!” 连修腰间的尾巴一卷,眨眼间就被花潮捞在了手里。 穿着大红袍子的狐狸抱着秃了一大块的雪白尾巴,毛绒绒的尾巴尖委屈的卷着,努力遮住那片被刀气削秃的地方。 身后的杀戮刀客停了脚步,那张俊美如神的脸沾着尘土,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长久沉浸在杀戮中,那双极黑极冷的眸子在眼尾处染上了一点赤红,再不复昔日的冷漠纯粹,直直的看向花潮。 连修被夹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再回头看看那个,整只狐狸颇为无措。 第78章 狐妖十二 狐妖十二 连修夹在两个人中间,整只狐狸都不好了,花潮是忘尽前尘旧事,可叶知幻没有啊! 现在叶知幻修炼了杀戮道,若是想要证道,早晚要斩尽世间一切羁绊,说不定哪一天他的屠刀就会挥向花潮。 现在叶知幻对花潮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连修也说不准,花潮的修为虽然远胜于他,但花潮毕竟是小辈,连修比他大了几千岁,又和他同是白狐,心里总是想要照拂他的。 但现在身处险境,花潮又刚刚修炼出九尾,实力不及从血海中杀出来的叶知幻,为了救他以身犯险是在是不值得。 于是他瑟瑟发抖的夹在两人中间,怀着必死的决心对花潮喊道:“潮潮你快走,这刀客修的杀戮道,手里的刀一旦出鞘必然要见血的,今天我在劫难逃,你不要管我!” 连修的话刚说完脖颈就是一凉,眨眼之间,那把刀身沁着一抹血红的入魔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客的速度快的让他无法感应,连基本的预判都做不到。 花潮也是一惊,抱着那条秃了毛的尾巴呆呆的站在那里,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叶知幻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月色下,一身大红衣袍的狐狸瞪圆发着幽幽绿光的狐狸眼,他依旧好看的惊人,身上又甜又香,隔着很远都能闻见他身上散发的蜜桃香味。 狐狸爱吃鸡,也爱吃水灵灵的蜜桃,这一身的甜香,也不知他在蜜桃林子里晃悠了多久。 三年不见,日日夜夜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如今再见到他,叶知幻的心漏跳了好几拍。 他稳稳的握着刀,实际上连呼吸都不敢了,只知道一边挟持连修,一边怔怔的看着狐狸发呆。 狐狸和他分开以后不用再过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也不用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他那一身红衣恍若天边红霞,一看就是千金难求的料子。 叶知幻心中莫名难过起来,他当初为了花潮苦练绣工,可是再出神入化的绣工又什么用呢,纵使为他缝制一万件衣裳,加起来也不如他身上这一件衣裳来的贵重。 离开了他,狐狸只会活的更好。 狐狸抱着秃了一大块的尾巴,把手中的酒坛猛地朝叶知幻掷去。 溢满桃子香气的酒坛带着劲风朝着叶知幻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叶知幻下意识一抬手,一只布满血污的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酒坛,浓浓的桃子香气和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刀客想,原来狐狸喝的是桃子酒。 他提着酒坛微微出神,连修却惊声问道:“你这样的速度足以在顷刻之间取我性命,为何追杀我多日却不真正动手?” 刀客一脸冷漠,视七尾大妖连修如无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花潮身上,沉寂的眼眸中有一抹压抑的极深的热切和希望。 狐族的妖都是九曲玲珑心,脑子转的相当快,连修一看见刀客的眼神,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刀客这是在放长线钓狐狸呢! 连修可是一个七尾大妖,而且他天赋超群,修成九尾指日可待,妖族怎么会不管他。 上次围剿叶知幻出动了很多大妖和族里的长老,这些围剿叶知幻的大妖都受了不轻的伤,就算想救连修也是有心无力。 而且妖族各族之间嫌隙颇多,并不是铁板一块,其他族的妖也不愿意为了狐族的妖只身犯险,这么细细一算,他们狐族里只有九尾的花潮有空有闲,并有强大的实力可以与叶知幻一战。 连修暗骂一声,又恨自己修为不够,竟然引的族里的小辈舍身相救。 于是他恨声说道:“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别用我要挟花潮。” 叶知幻冷哼一声,赤金古刀在连修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花潮见状立刻大声喊道:“住手!” 叶知幻握刀的手一顿,果真住了手。 他抬眸目光定定的看着花潮,明明面冷如冰,声音却轻柔的很,犹如一朵随风飘散的蒲公英:“想要救他,便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随后他拎着连修的衣领,眨眼间便跃出百米之外,花潮紧随其后。 可怜的连修被叶知幻揪着衣领狂奔,整只狐狸差点没被勒死。 他脸色涨红,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崩溃的想还不如被叶知幻一刀杀了呢,在狐族的小辈面前这样丢脸,以后的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花潮足足追了叶知幻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中,叶知幻拎着连修一边跑一边打了只野鸡,随后钻进林子里晃悠了一圈,抽空在树上摘了些野果和野菜,随后又在林子里跑来跑去,摘了一把野生猴菇。 别说花潮,就连被挟持的连修也是一头雾水。 叶知幻一手拎着连修,一手拎着野鸡,又是不紧不慢的跑了一段,追在他们的身后的花潮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嘀咕了一句累死了。 前方奔行的刀客突然减慢了速度,快要被勒死的连修终于得到空隙,翻着白眼拼命呼吸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刀...刀客您换个地方...拎着我的腰带成么?” 叶知幻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直到路过一座破庙叶知幻才停了下来,拎着连修的衣领的走进了破庙。 花潮自然跟了过去。 破庙不大,双方各自盘踞一角,花潮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不成想刀客居然在破庙里生了一堆火,将那只路上打来的野鸡拔了毛,随后将那鸡开膛破肚,把摘的野果野菜草和一些充当作料的香草一股脑的放在了鸡肚里。 火堆里燃烧的木柴哔剥作响,没一会那只架在上面的鸡就被烤的流油,表皮也渐渐变得酥脆金黄,埋在鸡肚里的菜果和香草发出的香气与肉香交织在一起,一阵阵诱人的香味飘荡在破庙中,庙里的两只狐狸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 两只狐狸直勾勾的看着那只鸡,在火光的映照下,两只狐狸的眼睛都冒着幽幽的绿光,望向烤鸡的眼神都是渴望。 狐狸最爱吃鸡,为了好好的养他的狐狸,叶知幻在烤鸡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要是说自己的烤鸡天下第二,那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哪怕在这种状况下,依旧阻止不了狐狸对烤鸡的热爱,这是源自他们灵魂深处的热爱。 叶知幻用手捏了捏烤鸡,随后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片大荷叶,将那只肥美流油的烤鸡裹在荷叶里。 两只狐狸的脑袋的随着烤鸡来回转动。 两只尖尖的雪白狐耳扑簌着从花潮的黑发里钻了出来,毛绒绒的狐耳随着花潮转头的动作来回转动,覆着一层细密茸毛的耳廓中心在火光下透着淡淡的粉,看上去极为诱人。 刀客知道那双耳朵的触感,因为他曾无数次的抚摸过。 看着花潮眼里的绿光,叶知幻拿起裹在荷叶里的烤鸡对他挥了一下,嗓音带着一丝干涩:“你若想吃,便和我坐的近一些。” 盘坐在角落里的花潮竖起狐耳,半是犹疑半是试探的往叶知幻这里挪了一步。 叶知幻提着鸡说道:“再近些。” 花潮看着那只鸡,又犹疑的往叶知幻这边挪了一步。 连修痛心疾首的喊叫:“小潮儿你快停下!不要被他的一只鸡给骗走啊!” 只听‘铮’的一声,声未散去,那把赤金古刀已经出了鞘,泛着血气的刀架在连修脖子上。 比这把刀更渗人的是刀客的眼神。 对上叶知幻的眼神,连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一嗓子过后,花潮却不往叶知幻这边迈步了。 他站在庙里破败的窗子前,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衣若流火,貌若幽昙,眼神幽幽的看着叶知幻手机的烤鸡。 叶知幻的心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只是笨拙的拎着烤鸡,哄他:“你再靠近一些,我不会伤你。” 那只狐狸的两只狐耳向两边拉平,耳朵尖尖抖了一下。 荷叶里的烤鸡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香味的诱惑下,狐狸终究是慢慢挪着步子,一点一点靠近这里。 距离叶知幻一米远的时候花潮又停下步子,对叶知幻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美如白玉的手,指腹雪白,指尖淡粉,在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叶知幻看着那只手,刚要递过去的烤鸡又收回来了。 在冒着绿光的狐狸眼下,他拆开荷叶,用古刀将那只鸡片的整整齐齐,随后又拿出一片大荷叶,将片好的烤鸡又裹了一层,这才递给花潮。 花潮伸手接过,他面色不变,头顶上的狐狸耳朵却惬意的动了动。 他慢条斯理的拆开荷叶,刚要伸出手拿烤鸡,那边叶知幻已经拿起一根树枝刷刷两刀削出一双像模像样的筷子来。 削好的筷子被递到花潮手边,叶知幻低声说道:“拿着筷子吃,别脏了手。” 一人一狐默默对视半晌,花潮的眼珠无措的转了一圈,有筷子的话确实会方便很多,花潮接过筷子,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烤鸡肉质新嫩,肚子里的野果和香草已经入了味,肉香混合着果香,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油腻,里面的猴菇浸着肉香,吃起来更是鲜美嫩滑,令人回味无穷。 花潮大快朵颐,坐在一旁的连修频频的咽着口水。 吃了半只烤鸡,花潮又拿起那坛掷向叶知幻的桃子酒,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连修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工具狐,因此默默缩在一旁,但烤鸡太香,他压抑不住灵魂深处的渴望,于是伸出一条狐尾,悄悄用尾巴尖戳了一下花潮。 对上连修渴望的眼神,花潮递了一只鸡腿给他,连修正想伸手接过,突然后背一凉,一转头就对上叶知幻面无表情的脸。 他默默缩回了手,弱弱的说道:“鸡屁股就好。” 第79章 狐妖十三 狐妖十三 花潮吃了刀客的鸡,被刀客这一手烤鸡的绝活捕获了胃。 连修吃了一个鸡屁股后觉得意犹未尽,冒着绿光的狐狸眼滴溜溜的盯着地上那一堆鸡骨头看。 火堆上的火即将熄灭,叶知幻用赤金古刀扒拉了一下木柴,又添了几根柴禾进去。 此时万籁俱寂,刀客专注的盯着火堆,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那簇小小的火苗,那束即将燃尽的火光在他的眸子中跳动,一如某种快要燃尽的执念。 他衣衫脏污破旧,鬓边满是风霜尘土,漆黑的眼眸中那点微末的火光,似是黑沉沉的天幕上忽然炸开的焰火。 花潮在一旁拄着下巴看他,他们狐狸的眼睛在夜晚总是特别有存在感,绿幽幽的眼珠盯着人看的时候相当渗人。 叶知幻对上他绿幽幽的狐狸眼,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条毯子递了过来。 “夜里凉,你披在身上挡挡风吧。” 花潮摇头,火红的衣服下摆倏地钻出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他捞起两条尾巴把自己裹住,对刀客说道:“我们狐狸毛多,不怕冷的。” 大妖的尾巴相当壮观,两条大尾巴严严实实的裹住了花潮的身体,只露出一张瓷白的脸,如墨的长发在蓬松雪白的毛发上铺开,发顶上一双尖尖狐耳,瞧着甚是可爱。 叶知幻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狐狸的尾巴。 不过轻轻一抚,狐狸就红了脸,两只狐耳也变的粉扑扑的。 “我们狐狸的尾巴是不能随便摸的”,花潮红着脸说道。 叶知幻缩回手,声音低哑:“抱歉,我以前养过一只狐狸,也有和你一样好看的尾巴。” 吃了刀客的鸡,又听他夸自己的尾巴好看,花潮心中高兴,尾巴尖得意的甩了甩。 甩动的尾巴尖如一尾在水中游弋的鱼儿,叶知幻垂着眼睫看着他的尾巴。 这么冷冽的一个人,他的睫毛却长而柔软,就像他的睫毛一样,刀客心中也藏着一个很柔软的角落。 火堆熄灭,庙里的光线陡然黯淡下来,变成人形的狐狸更容易冷,连修打了个冷战,也刷的一下伸出尾巴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窝在暖烘烘的尾巴里缩成一团。 实力差距太大,两只狐狸躺平认嘲。 他们狐族从来不做自不量力的事,因此两只狐狸都很苟,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多余的事一件不做,安安静静苟在尾巴里当起了咸鱼。 一苟就是一夜,天亮时叶知幻拿起赤金古刀一声不吭的走了。 连修从尾巴里冒出头,一脸诧异:“就这?就这!他就这么走了?” 花潮收回自己的尾巴,赖洋洋的说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们两个又打不过人家,这刀客说不定是个毛绒控,看见两只毛绒绒不忍心下手。” 连修瞅了花潮一眼,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 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连修问道:“你不觉得那刀客对你特别好吗?” 花潮点头:“是啊,我能吃到一整只烤鸡而你只能吃到一块鸡屁股。” 连修怒了:“重点是鸡屁股吗!” 花潮耸耸肩:“那就是他对我一见钟情,心中爱慕我。” 他拎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衣摆在空中划出一圈火红弧度,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狐狸精,喜欢我的人和妖加起来能绕妖族一圈。” 连修看着臭美的花潮,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走出破庙后,连修忽然说道:“你说刀客会去哪里呢?” 忘尽前尘的狐狸说道:“反正都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去哪里不都一样。” 当他们回到妖族之后,就听到叶知幻一路南下的消息。 妖族占据西北,人族占据东南。 一路南下的叶知幻去的正是人族的地盘。 人族人心惶惶,妖族风平浪静。 一株巨大的垂柳下,花潮、娆女、孔华、连修这四位大妖正坐在一起下棋。 娆女和连修对弈,花潮和孔华坐在一旁观棋,连修落下一枚白子,呷了一口茶说道:“听说叶知幻南下路上被叶氏王朝的金吾卫截杀。” 娆女拿着黑子,腔调带着媚劲,声音酥软:“害,死的都是金吾卫,没劲。” 孔华说道:“他杀了不少叶氏王朝的人,最近叶氏王朝已经陨落了三个王族了。” 花潮还记得叶知幻那只烤鸡,咂咂嘴说道:“叶氏王朝也是养虎为患。” 娆女面带不屑:“切,被反噬了呗,虽说我瞧不上叶知幻,可人族也做的太过了,为了让叶知幻修成无情道,硬是把三岁大的孩子扔在秋茗山上自生自灭,这要搁在我们妖族那绝对是虐待幼崽,是要被众多大妖大卸八块的。” 孔华一脸唾弃:“人族就是太贪婪了,我们妖族都是选自己喜欢的大道修炼,像叶知幻这样的天赋什么道心修不成,人族非要为了一己之私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硬逼他修无情道。” “哪个疼爱小辈的长老会让幼崽修无情道,这压根就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吧!” 连修叹息:“听说叶知幻的生母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人族注重血统,自然瞧不上叶知幻,把叶知幻扔到封闭的环境里,久而久之叶知幻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他们只是想锻造出一个人形杀器罢了。” 孔华嗤笑:“叶氏王朝一直都这样,出身低贱天赋又高的王族只会被培养成听话的木偶。” 年末,叶氏王朝再次派出大批人马围剿叶知幻,接连陨落十一位王族高手。 随后叶知幻又开始北上,妖族提心吊胆。 叶氏王朝那场惨败,让人们更深入的认识到叶知幻的恐怖。 族里的大妖都戒备起来,但西北这片区域一直风平浪静,未曾见到叶知幻的踪迹。 次年四月,春和景明。 花潮和一众妖族在留仙湖乘坐画舫游玩。 画舫一靠岸,花潮便在岸上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刀客。 衣衫破旧的刀客站在一株垂柳下,容色疲惫,沉默的望着他。 看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长途跋涉,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画舫上的妖一见到这位杀神,一个个都忙不迭往画舫里钻,谁也不想出来送死。 身为画舫上修为最高的九尾大妖,花潮只能硬着头皮跳下画舫,相当忐忑的和刀客寒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二百六十四天。 这次再见狐狸,看见他与妖族众妖同游,望着他被一众妖族簇拥在中间,才窥见了一点狐狸在妖族锦绣繁华的生活。 本是一只如此金贵的狐狸,却跟着他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吃苦。 叶知幻抿了抿唇,声音干涩的对狐狸说道:“你想吃盐渍话梅吗?” 花潮一愣。 缩在画舫里观望的妖族们也跟着愣了。 花潮呆呆的应了一声,就见刀客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纸袋递了过来。 花潮接过纸袋拆开,一股酸酸甜甜的话梅香气就从纸袋里传了出来。 他拿起一颗盐渍话梅放进嘴里,一边含着一边愣愣的看着刀客。 刀客神情柔和,涩声问他:“好吃吗?” 花潮红了脸,捧着那一袋盐渍话梅点了点头。 两人在垂柳树下面对面站了一会,刀客仔细端详着花潮的脸,约莫半刻钟后他收回目光,眼神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声说道:“我要走了。” 花潮问他:“你要去哪?” 刀客说道:“去杀人。” “还要杀多少人?” “有多少人要杀我,我就要杀多少人。” 花潮又问他:“不修杀戮道不行吗?” 刀客又说道:“我没有选择。” 狐狸捏着纸袋,表情有些难过。 刀客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的右腿应该受过很重的伤,走起路来有点跛。 花潮在他身后喊道:“明年你会来看我吗?” 刀客的脚步停了一瞬,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又背着古刀走了。 六月,闭关养伤的妖皇终于出关了。 妖皇一出关,花潮就再也不能往外跑,只能变成一只狐狸天天趴在妖皇身上睡觉。 今天依旧是打盹的一天,化成原形的白狐趴在桃花树下枕着尾巴半睡不睡,意识浮浮沉沉的时候花潮忽然感受到妖皇的气息。 他正想睁开眼睛对妖皇问好,不曾想耳尖一热,妖皇竟然俯身含住了花潮的耳尖。 花潮悚然一惊,身上的毛炸成一团,抬起爪子就想开溜。 妖皇拽着他的尾巴,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尾巴根,狐狸四肢软倒,睁着圆溜溜的狐眼瘫成了一个狐饼。 妖皇摁住瘫软的狐狸,轻柔暧昧的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直把狐狸吹得抖了三抖。 妖皇的声音沙哑魅惑:“潮儿不要躲,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你们狐狸这样聪明,别说你不知道我的心思。” 花潮有点愣,妖皇展开枫红广袖,把花潮抱在怀里,捏着花潮的耳朵说道:“听说刀客趁我闭关的时候找了你好几次,你这只不安分的小狐狸,就知道趁我闭关的时候四处勾搭人。” 枫红的广袖如水草一般柔柔的飘过花潮面前,妖皇身上散发着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他曾在刀客身上感受过。 第80章 狐妖十四 花潮的感觉不会出错,妖皇和叶知幻的气息太像了。 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那样,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两个气息相同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花潮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一个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世界,不能让自己的思维固化,要突破常规,尝试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他还没找到思考问题的角度,妖皇便又亲上来了。 敏感的狐耳尖尖被湿润的口舌含住,花潮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本能的抗拒。 “我真的不习惯这样”,花潮把脑袋缩在尾巴里躲避着妖皇的亲吻,声音虽然绵软,态度却很决绝。 他轻轻一跃跳出妖皇的怀抱,重新变回了人形站在树下,表情无措又尴尬。 妖皇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蹙着眉看他:“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意。” 花潮回避着他的眼神,眼神看向遥遥天边:“我心里没有那种想法,难道维持现在的样子不好吗?” 妖皇说道:“不好。” 身为上古大妖,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妖,他是一株历经无数岁月的古树,日复一日扎根在土壤里,最是能耐得住寂寞。 原本他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小狐狸自己开窍。 然而叶知幻的出现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 不能再让那个讨厌的人族再一次夺走他养大的小狐狸。 他的目光透出浓浓的占有欲,牢牢的锁定花潮,在这种非常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下,花潮不自在的蜷缩着脚趾,硬着头皮说道:“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我一直都把您当成长辈。” 花潮木着一张脸说完,就嗖的一下窜进了林子里。 他漫无目的在葱郁的林子中穿行,撞碎了一树又一树的桃花。 * 刀客背着身后的古刀又回到了永夜峡谷。 那栋小木屋矗立在山林中,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墙壁上已经爬满了各种藤蔓。 刀客拿起刀砍着藤蔓,藤蔓落地,檐下忽然响起一阵鸟叫。 叶知幻一抬头,发现屋檐下筑了两个燕子巢,一窝雏燕正从巢里探出脑袋叽叽喳喳的叫。 若是狐狸在这,肯定要围着鸟巢转上一圈,扯着他的袖子大呼小叫。永夜峡谷里的日子寂寞的很,狐狸又是活泼的性子,看见一点有趣的东西就会来来回回说个不停。 有一次他去林子里拾柴的时候捡到了几个野鸡蛋,拿回来想要煮给狐狸吃,没想到狐狸突发奇想,竟然编了一个草窝坐在窝里面孵蛋,天天嚷嚷着要孵出一窝小黄鸡出来。 雪白一团的狐狸天天趴在窝里孵蛋,比老母鸡都敬职敬业,没想到竟然真的孵出了一窝小鸡。 那一晚,刀客和狐狸都紧张的看着那些蛋破壳,一只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鸡崽摇摇晃晃从蛋壳里钻出来。 狐狸一直嚷嚷着吃鸡,那些小鸡崽一天天长大,嘴巴越来越尖,翅膀越来越矫健,眼神越来越锋利,样子越来越不像鸡。 原来狐狸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压根不是野鸡,而是一窝朝天鹰。 朝天鹰的肉不好吃,狐狸只能一脸郁闷的把它们放归山林。 墙壁上张牙舞爪的藤蔓被叶知幻一一砍去,清理完藤蔓他才在那扇木门前站定,顿了好久才伸手推开木门。 门上挂着的六角铜铃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 铜铃也是狐狸亲手做的,狐狸说这铜铃是门铃,无论他们多晚回来,只要一推门这铜铃就会响,待在屋里等候的人就会知道对方归来。 这铜铃依旧响着,可是这里已经没有等他归来的人了。 长久无人居住,屋里子散发着陈旧的味道,里面的陈设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像脑海里蒙了一层灰的旧忆。 虽然蒙了灰,但这些旧忆并没有褪色,反而因为太过美好而不敢伸手触碰,也不敢轻易想起。 曾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后来习惯了两个人的日子,兜兜转转,如今又要学会习惯从此之后只剩他一个人的日子。 叶知幻拿着扫帚忙碌着,沉默而孤独的扫去地上的灰尘。 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和冰甲碰撞的声音,可惜再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叶知幻的耳朵。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厌倦又冷漠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帮身着金甲的人出现在永夜峡谷。 这是叶氏王朝的金吾卫,这些训练有素的金吾卫簇拥着一顶软轿,一个威严又雄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本是我叶氏王朝的皇孙,如今却为了一个妖族落魄至此,真实丢尽了叶氏王朝的脸面。” 听这声音,轿子里坐着的应该是他那位‘父亲’。 叶知幻没有亲情的概念,他不知道什么是亲情,叶氏王朝不会让他明白什么是亲情,因为修无情道的人不该有情。 叶知幻放下扫帚,拔出了身后的古刀。 自从他修杀戮道后入魔刀已经不轻易出鞘,除了给狐狸片鸡削筷子,这刀一出鞘就会见血。 入魔刀一出鞘,浓郁的血气从剑身溢出,一道血色光柱拔地而起,惊起山林中的无数鸟兽。 软轿中的男人并未退却,声音中反而带着淡淡的轻蔑。 “杀戮道要斩尽一切羁绊方可证道,你对那只狐狸用情至深,怕是不舍得杀了他吧,你不杀他就证不了道,杀戮道心就会破碎,两颗破碎的道心一起反噬,可以预见你的下场。” 叶知幻握着刀,冷冷说道:“与你无关。” 软轿里的男人冷笑一声:“我这次来并不想杀你,而是要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肯杀了那只狐狸,跪行到我叶氏王朝的王庭前磕头认错,你就会成为叶氏王朝最尊贵的皇孙,摆脱这无穷无尽的杀戮。” 叶知幻厌倦杀戮,他修杀戮道也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能够再次见到他的狐狸。 他一开始斩杀的都是那些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人,这一路上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后来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修了杀戮道,便都成群结队的赶过来杀他。 他和这些人无冤无仇,这些人却都想要他的命,他只能没有选择的挥起屠刀。 杀了这些人,又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 满面恨意找他寻仇的、大义凛然想要匡扶正义的、心怀恐惧不想让他修杀戮道的......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妖,只能机械的挥起刀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杀戮里。 仇恨和恐惧一旦开了头,便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如今他深陷杀戮,时时刻刻都在血色的沼泽中艰难行走。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找回他的狐狸。 一场杀戮又开始了。 杀了几个金吾卫,那个坐着软轿的男人在金吾卫的掩护下悠哉悠哉的离去。 入魔刀滴着血,刀身中间那一抹赤红饱饮鲜血,泛着诡异又邪恶的光。 杀戮不会使人开心,也不会使人满足。 修无情道的刀客做不到无情,修杀戮道的刀客也不喜欢杀戮。 他只想抱着他的狐狸在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两人一起,活着的时候每天都要在一起,死了的时候也要一起死去,骨灰要混在一块,无论是被风吹到天涯海角,还是随着溪流目无目的的漂流,只要能纠缠在一起就好。 刀客的耳孔溢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他用指尖轻轻一抹,久久的盯着被血染红的指尖。 时间不多了。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叶知幻用软布擦干入魔刀上的血,躺在榻上和衣而睡。 山间的风哗啦啦的刮着窗户,又把叶知幻带到与狐狸相识的那一夜。 那一夜是元宵节,目之所及都是璀璨的灯火。 他离开秋茗山入了江湖,心里一直记挂着与他年幼相识的狐狸。 心不在焉的走到湖边,就见到许多人在放孔明灯。 据说孔明灯可以实现心底的愿望,于是叶知幻买了一盏最大的孔明灯,拿着毛笔在上面画了一只狐狸。 他几笔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余光看见一截红色衣摆停在他面前也没在意。 画完狐狸后一松手,红彤彤的孔明灯便从他手中飞上天空。 孔明灯冉冉升起,犹如慢慢揭开的火红面纱,一点一点露出灯后的脸。 世间万物黯然消退,万千灯火,不及他眼中那抹笑意。 虽然从未见过他,可是只一眼,叶知幻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想念了多日的狐狸。 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四季轮回看了几遍,如今终于遇见了。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身上陡然出现的剧痛将他从梦中唤醒,他微张着嘴唇痛苦的吸气,一股甜腥涌上他的嗓子,化作热流从嘴边流下。 他随手一抹,沾了一手的血。 叶知幻枕在古刀上染血的手,忽然就觉得自己受够了这样无望的日子。 日复一日的杀戮改变了他的心性,他一边痛苦的喘息一边想着他的狐狸,心中涌动着无穷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这种痛苦比身上的剧痛更令他难以忍受,阴冷又可怕的念头在这种痛苦中滋生。 他就死了,而狐狸已经不记得他,狐狸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当他化为尘土,狐狸踏过他骨灰洒落的地方也不会想起他,他这个人存在的痕迹彻彻底底的从狐狸的世界中抹除了。 既然早晚要入地狱,不如带上最爱的人一起,若是死在一块,也许来生还能相遇。 他的入魔刀很快,他出刀的速度更快,只要他愿意,被杀的人就不会感到疼痛。 叶知幻咳出一口血,沾满血的手掌慢慢抽出了枕在脑后的入魔刀。 他提着刀走出了木屋,衣摆和发丝在风中狂舞,他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在沉黑的夜色中。 第81章 狐妖十五 古刀如黑色的闪电,每一次挥起都会溅上温热的血。 一朵又一朵血花在黑暗中炸开,有些人连呼喊都来不及就命丧刀下。 朱门上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黄金穗子在风中轻摇缓摆,只听刺啦一声,一大蓬血溅在灯笼上,染红了金光闪闪的灯穗和灯笼上的红纱。 笼里的烛光颤悠了两下随后熄灭,大红光芒散去,洒在阶前的远光没了灯光映衬,瞬间变得冷如霜雪。 一个浑身染血的刀客从朱红大门走出,手中的古刀拖在地上划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又一个王族被灭门。 抬起袖子擦了一扎脸上的血,叶知幻的眼神肆意又残忍。 下一个应该去找谁? 是另一个追杀他的王族,还是他名义上所谓的生父? 幽微蓝光在他眼眸深处游弋,一丝丝丝猩红爬上了他的眼角。 那些人都无关紧要,他最爱的人就是狐狸了,现在应该去找狐狸,去和他说说话。 身体的力量在猛涨,如同开闸的洪水,肆虐的洪水摧毁不只是外物,还有他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 叶知幻知道自己是天才,他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是人人艳羡的天赋,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天赋带给他多大的痛苦。 天赋越高,修为涨的越快,只有证道成功修成道心,才能圈禁住这样的力量为他所用,否则只会自取灭亡。 因为狐狸,他做不到无情。 现在又因为狐狸,他无法彻底的屠戮一切。 可是他马上就要死了,怎么舍得把狐狸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他真的,放不下。 * 妖族桃花墟,花潮正坐在一株桃树下饮酒。 大红袍子铺了满地,九条狐尾钻出袍子,轻轻扫着落在地上的桃花。 他现在浑身都是桃花。 桃花墟的桃花一年四季都在盛开,桃林里永远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风一吹,地上的花瓣飘飘扬扬,是妖族情侣最爱去的地方。 可惜这样的美的桃花只开花不结果,想吃桃子的话还得去另一片林子里摘。 喝着喝着一坛酒就见了底,花潮随手一抛,酒坛落在一地的花瓣上。 他今天喝了太多的酒,酒这东西不想喝醉的时候偏偏醉得厉害,等到真想大醉一场,偏偏又清醒的的很。 喝了一坛又一坛还是醉不了,身体都麻痹了,意识还是很清醒。 他闭着眼睛听风,倚在桃树上懒得动,就算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也只是动了动耳朵就把脸转到一旁继续假寐。 微风吹来一缕馥郁的香气,可以想象来者是多么的妩媚动人。 七条火红的尾巴卷起漫天桃花,娆女身姿妖娆的走了过来。 她提着裙摆在花潮身边坐下,递给花潮一壶醒酒汤,撞了撞他的肩膀说道:“给,喝了吧,也好去去你身上的酒味。” 娆女数了数地上的酒坛,咋舌道:“你竟然喝了这么多久,不过你现在是九尾大妖,想要喝醉可不容易,又何必在这里自欺欺人呢。” 花潮半睁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娆女抓了一捧桃花,坐在花潮身旁小声嘟囔:“妖皇只是对你表明心迹而已,又没强迫你做什么,你干嘛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花潮蹭着树干,声音低落无比:“我了解妖皇的性子,他若喜欢一件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将它弄到手,事情并不像你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晃晃悠悠举起了酒坛还要饮酒 ,娆女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坛,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忘记叶知幻对不对?” 花潮身体一震,猛地睁开半眯的眼睛,九条狐尾齐齐炸毛,卷起一大片桃花。 娆女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按住花潮的肩膀,安抚他:“你别炸毛,这事我没和别人说。” 九条尾巴依旧炸着,花潮坐直了身体,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连妖皇都瞒过去了!” 娆女摊手:“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你虽然演的好,架不住我心思细啊,每次叶知幻一出现你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真的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可是你身上能股恋爱的酸臭味啊,啧啧啧,可别想瞒过老娘的鼻子。” 花潮扯了扯嘴角,瞳孔缩成一根细线,阴恻恻的说道:“要不是我们的关系够好,我非把你灭口不可。” 娆女很配合的抖了一下。 “现在妖皇喜欢你,你跟叶知幻怕是没什么可能了,总不能逃出妖族和叶知幻浪迹天涯吧?” 娆女打量着花潮的脸色,斟酌着说道:“咱们这些大妖都知道杀戮道怎么证道,只要叶知幻不杀你,无论是无情道还是杀戮道都没有办法证道成功,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她本以为花潮会露出伤心之色,没想到他居然轻轻一笑。 花潮说道:“叶知幻确实不舍得为了证道而杀了我,你说的也没错,然而你不了解他。” 娆女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潮笑了:“过于深重的执念会成为一把杀人的利刃,他的执念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所以他死也放不下我,既然放不下我,那就只好拉着我陪他死。” 娆女炸了毛,惊恐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花潮又笑了:“大概是因为我也爱他,所以不觉得害怕,反而会觉得很幸福。” 看见娆女一脸震惊,花潮解释:“可能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小时候比较缺爱,所以越浓烈越窒息的感情就越会给我安全感,我和叶知幻算是完美匹配。” 娆女显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她纠结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对妖皇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娆女明显感觉到花潮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花潮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后才慢吞吞的回答:“大概、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吧...” 娆女的狐狸眼瞪圆了。 花潮说完之后也有点尴尬,十分不自在的抓了一下头上的狐耳。 这种事和别人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们这些穿越者才能明白。 妖皇的刀客的气息太像了,虚拟人物的气息如同每个程序的核心代码一样,不可能第二个出现,这就好比全球十几亿人口也不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的灵魂。 在谢闻那个世界,花潮在韩嵩屿和谭瑞谦恶那里恶补过相关知识,虽然比不上那两位大佬,但回到现实世界也能轻松吊打一堆计算机高手。 这些知识没有办法和娆女说,说了娆女也理解不了。 若是第一次做任务还觉得自己认错了人,可是现在他和数据洪流纠纠缠缠这么长时间,数据洪流的里里外外他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绝对不存在认错人的可能。 既然没有认错人,那就说明妖皇和刀客都是数据洪流。 既然都是数据洪流,花潮就不可能不喜欢。 所以目前的状况就很诡异,搞得花潮像是脚踏两条船一样,左脚踏着刀客,右脚吊着妖皇。 别说娆女,就连花潮自己也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娆女整只狐狸都是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不是吧你,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妖皇而不是对着那张脸见色起意?” 花潮:“......” 他微笑着说道:“我的叶知幻长得不比妖皇差。” 娆女听出了他称呼上的差别,说道:“说起刀客,你一口一个你的叶知幻,称呼妖皇就只是妖皇,可见你心里还是最爱叶知幻。” 花潮十分认同:“我确实更爱叶知幻。” 娆女又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就是花潮躲在桃花墟里喝闷酒的原因。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主系统还不出手,是不是有更致命的杀招留在后面。 花潮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直到发现妖皇和刀客都是数据洪流时这才恍然大悟,随后心里面就凉了半截。 数据洪流喜欢他,无论数据洪流分裂成几个人,对他的爱一分一毫都不会减少。 数据洪流可以一分为二,可是穿越者花潮却只有一个。 无论花潮选择了谁,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数据洪流现在这种状态类似于穿越者们编写的一个程序——双子状态。 这种状态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并不罕见,技术高超的穿越者们在做危险任务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代码和数据备份,复制出另一个自己。 这个‘自己’没有核心代码,但穿越者的核心代码可以没有丝毫障碍的两个身体之间来回切换。 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技术帝们会利用双子状态保命,然而启动双子状态会将原有力量削弱一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穿越者们不会使用。 韩嵩屿和谭瑞谦曾经尝试过复制核心代码。 就像灵魂和思想不能复制一样,核心代码也是不可复制的。 这个原则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已经成为了穿越者的常识。花潮以前也这么认为,可是数据洪流凭借一己之力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无法凭借现有的知识储备了解这个现象,为什么数据洪流会一分为二呢。 是他将自己庞大的数据进行分割,还是真的复制出了自己的核心代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人源自同一个核心代码,如果其中一个人死去,核心代码必将受到损毁。 一环扣一环,环环都是夺命杀招。 主系统实在是太阴险了,它杀不了数据洪流,就让数据洪流自己杀自己。 花潮简直越想越憋闷,心里有几分自嘲:“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难道这就是一只狐狸引发的血案?” 他愁眉不展的举起酒坛正要再饮,一截枫红广袖突然飘到眼前,卷起酒坛就是一甩。 看着那张冶艳绝世的脸,花潮顿时醉意全无。 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妖皇一挥广袖,沉声说道:“在你说既喜欢叶知幻又喜欢本皇的时候。” 花潮:!!! 第82章 狐妖十六 狐妖十六 娆女看见妖皇过来,立即化形成一条火红狐狸窜了出去,余光只看见她一闪而过的尾巴尖。 花潮惊恐的往后一躲,身体重重的撞在了桃树上,震得桃花纷纷而落,肩上头发上衣襟上都是桃花瓣,马上就要被这一场花雨给淹没了。 妖皇那张脸冶艳夺目,枫红广袖一飘,硬生生把这桃花墟的灼灼桃花都给压了下去。 那张脸凑得越近,就让人愈加感到惊艳。 叶知幻那张脸是人间幻想,那妖皇这张脸就是人间妄想。 一个俊美如神,一个艳绝妖族,数据洪流很会给自己捏壳子,他那强大的运算能力很好的体现在了人物建模上,花潮甚至想写个测量软件计算一下数据洪流的五官比例。 不过不用计算也知道,刀客和妖皇准是一脸的零点六一八,每一寸都是黄金比例。 妖皇的脸还在眼前不断放大,花潮身后靠着树干,已经是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他再一次结巴了:“您您您想干嘛呀?” 妖皇伸出手捏住了花潮的下巴。 自打遇见数据洪流之后花潮的下巴没少遭受荼毒,就数据洪流那个狗脾气,一言不合就捏人下巴把他往床上扔,他还以为到了叶知幻着数据洪流终于改掉了这毛病,没想到还有个妖皇在这等他呢! 就是很心累,非常非常心累,非常非常无语,非常非常想自抱自泣那种感觉。 妖皇捏着他的下巴,狭长的双目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凑近花潮的耳边,声音轻柔暧昧:“想不到潮儿小小一只狐狸,胸怀竟然如此广阔,这真的很另人惊讶。” 花潮的心咯噔一下,心想还好妖皇只听到后半段,前半段妖皇没有听见,还不知道压他根没忘记叶知幻。 妖皇现在的眼神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风雨欲来,他的眼眸原本带着一点枫红颜色,阳光一照就像一株沐浴在阳光下火红枫树。 现在这双眸子完完全全变得乌黑暗沉,眼眸深处游弋着熟悉的微光,那是强大的计算量造成的数据闪光,越是情绪激动的时候闪光越多,运行速度就越快。 体量越大的物体运动起来造成的能量就越恐怖,就像大海一样,平时风平浪静碧海蓝天的,一旦闹腾起来那是真的恐怖。 妖皇似笑非笑:“潮儿平时伶牙俐齿,怎么现在就变成一个哑巴了呢。” 花潮缩着脖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艰难的说道:“我刚才只是说着玩玩,您老人家风华绝代,妖族哪个妖怪不对您心怀仰慕,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自然也不能免俗嘛。” 妖皇沉吟半晌:“所以你是贪图本皇的美色?” 花潮:“......” 还没等花潮开口,妖皇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差点忘了,潮儿更喜欢刀客一些,毕竟那刀客的容貌也不逊色于我。” 花潮:“我真的、真的是说着玩玩的,只是因为刀客和您都长得好看,所以才口出狂言。” “呵。” 这一声呵千回百转含义丰富,硬生生让花潮头皮一麻,身后的九条尾巴齐齐炸了毛,跟九个大毛球似的扑在桃花瓣上,看着特别喜感。 花潮怂成一团,脑袋上两只狐耳拉平,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转着。 妖皇轻嗤了一声,广袖一挥把花潮变成原型。 一只炸了毛的白狐沾着一身桃花瓣出现在桃树下,白狐懵了一瞬后立马撒丫子开逃。 没跑几步就被人一手揪住后脖颈拎了起来。 可怜的花潮被妖皇扼住命运的后脖颈,狐眼里满是惊恐。 妖皇拎着白狐往桃花墟更深处走去,行至一颗繁茂的桃花树下这才把手里的白狐往地上一扔。 白狐落在地上化成人形,尾巴还没收回去就要开溜。 枫红广袖一卷,轻轻松松的把花潮卷住往回拖。 如此拉扯了四五次,花潮知道自己和妖皇相差悬殊,于是自暴自弃,乖乖的拽着妖皇的袖子走到他面前。 妖皇见他乖乖走过来,便伸手解他的衣裳,花潮按住他的手,又反被他锁住手臂不能动弹。 虽然知道妖皇和刀客是一个人,可是花潮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魔幻的事情,接受度还不够高,没有办法既和刀客滚床单又和妖皇滚床单。 他急的满脸涨红,使劲在妖皇怀里挣扎起来,又因为不是妖皇对手,眼眶都惨兮兮的红了一圈。 衣领敞的很开的大红衣裳被妖皇扯落,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他们狐族的妖无论男女皮肤都是极白的,而且关节处泛着粉,看起来特别情|色。 妖皇按住他,在他后颈上亲了两口,低声说道:“你不要慌,不会做到最后。” 花潮气愤又无力的喊道:“那也不行,你放开我,我不想,不要,就算我喜欢你也不...” 刺啦一声,衣裳被妖皇扯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花潮反抗不成,含着几分诡异的屈辱被妖皇来来回回占尽了便宜。 妖皇确实说话算数,没有真的做到最后。 身体传来的反馈告诉花潮这个在他身上这样那样的人就是数据洪流。 他的核心代码对于数据洪流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了解,这么亲密接触,核心代码传来的反馈不会有错。 虽然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可花潮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想到叶知幻心里就堵得厉害。 虽然他们是一个人,可是他完全没有办法一视同仁。 他真的很爱数据洪流,可是有时也讨厌他这样霸道强势的性格。 穿好衣衫走出桃花墟的时候花潮一直很沉默。 他抿着嘴唇跟在妖皇身后,脑子里都是叶知幻。 妖皇知道花潮生气,正想着怎么哄好这只狐狸,就见小狐狸一语不发的抱着尾巴走了。 他将小狐狸的九条尾巴摸了个遍,把小狐狸弄得眼泪汪汪,弄的小狐狸连尾巴都收不回去了,只能抱着尾巴委屈的走了一路。 妖皇有心想哄他,花潮存心不理他。 数据洪流这唯我独尊的狗脾气还是能把人气死。 还是他的刀客好,好想刀客啊呜呜呜! 回到洞府躺在暖玉床上,花潮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被爱抚过的尾巴十分敏感,布料轻轻摩擦一下就会让他浑身颤抖。 实在是睡不着觉,他只好满怀着罪恶感抱起尾巴溜出了洞府。 花潮原本想四处转一转,然而心里面对刀客想念的紧,逛着逛着就溜出了妖族。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留仙湖,昔日风尘仆仆的刀客赶过来看他,送给他的那袋盐渍话梅已经被他吃光了,虽然他吃的很省。 夜深人静,留仙湖上停着几艘无人的画舫,一艘小木船正靠在湖边,他抱着尾巴走上小木船,一脸忧郁的坐在船头上玩水。数据洪流分裂成两个,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他们一个是妖族妖皇,一个是人族天才,双方立场对立,早晚会有一战。 就算他们不想争斗,也逃不过主系统暗中操控,现实世界里的大数据应用已经相当广泛,主系统对大数据的运用更是比现实世界高明无数倍。 在大数据的操控之下,数据洪流会走向主系统为他安排好的宿命。 这是最令花潮无力的地方。 如果主系统还想像以前那样控制他的身体,他大可以启动自毁程序自毁,然而主系统另辟蹊径,造成了当下这么个无解的死局。 要如何破局呢? 要如何阻止数据洪流相互厮杀。 这一刻,花潮再一次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小船划到湖中心,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道又道涟漪。 花潮一脸愁苦的数着涟漪,随手将船调了个头。 船头对着湖岸,月色中的垂柳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花潮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他急忙催动小船向岸边驶去,船还没靠岸,他就抱着尾巴急不可耐的朝着岸边飞了过去。 垂柳树下,是阔别多日的刀客,依旧风霜满面,脸带倦容。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如墨刀在垂柳下站定,看着狐狸抱着尾巴朝着他跑过来。 红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夜风把狐狸的头发吹乱,他没穿鞋袜,衣摆下面露出一双雪白的脚,脚上沾着水,反射着冷白如霜的月光。 叶知幻时日无多,他不怕死,却怕再也见不到狐狸,他一直想带着心爱的狐狸一起上路,想了许多许多天。 他杀了很多很多的人,还是没能平息这个可怕的想法。 既然无法平息,那就遵从本心,所以他握着入魔刀来到了这里。 上一次和狐狸见面就是在这颗垂柳树下,他就站在这里等着狐狸,如果在他死之前狐狸也没来这里,那就祝狐狸一生安好无忧。 如果狐狸来了,那就杀了狐狸,黄泉路上他也会把狐狸照顾的好好的。 叶知幻走过了很久很久的路,他走的很慢很慢,可是走的再慢也终于走到了这里。 他想杀了狐狸,却希望狐狸不要来这里。 可是他刚在垂柳树下站定,就看见湖中心的小船上坐着那只狐狸,他坐在小船上抱着尾巴玩水,湖水没过他的脚腕,他心不在焉的晃着脚,就连尾巴尖垂落在湖面沾了水也不知道。 叶知幻握紧了手里的入魔刀。 他想,只要狐狸没看见他,他就当作没看见狐狸,静静站在这里看上一会就走,今天的相遇不作数,他明天再来。 可是湖中心的小船突然转了头。 叶知幻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狐狸朝着他跑了过来。 第83章 狐妖十七 叶知幻脑中一片空白,握刀的指节缓缓收紧。 夜色之中,那只狐狸抱着尾巴欢快的向他奔来,跑到一半又觉得慢,于是一个纵欲稳稳的跳到他面前,大红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他抱着怀里的尾巴笑着和叶知幻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叶知幻喉结滚动,言简意赅地说道:“杀人。” 花潮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叹道:“原来是去杀人,怪不得瘦了这么多,脸颊都凹进去了。” 他的眼波如水,声音柔和低沉,像是海边温柔的潮水,让人不自觉的陷落进去。 叶知幻紧紧握刀的手不自觉的放松下来,他看着花潮的脸,低声问道:“为何你瞧上去也瘦了许多?” 他一路上风餐露宿,自然没时间好好照顾自己,可是狐狸在妖族怎么也瘦了这么多呢,脸颊上都没有多少肉,看着愈发清减了。 叶知幻这一问直接让花潮红了眼圈。 前几个世界他和数据洪流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可是这个世界两人总是聚少离多,他还是第一次和他分别这么长时间。 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每一次分别都很揪心。 除此之外,叶知幻破碎的道心和危在旦夕的生命,以及妖皇对叶知幻的强烈敌意,这些都像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压在花潮心头上。 今日和刀客碰面还未来得及欣喜,便感受到叶知幻身上衰败的气息。 狐族的枯木逢春只能使用一次,上一次能断了两尾救他,这一次却是不能了。 花潮心中暗叹,有种莫名的悲怆怅然。 他伸手握住了叶知幻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随后说道:“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瘦不瘦?你这是天人五衰的脉象,若不能修成道心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证道。” 说着说着声音就埋怨起来,花潮心中酸涩更甚,眼眶被夜风一吹又红了一圈,泪水积蓄在眼底,悬在眼睫上将坠未坠。 叶知幻突然有点慌了。 想要伸手为花潮拭泪,又想起花潮吃了忘情丹已经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于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慢慢的垂落下来。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闷声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生与死只是顺应自然,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无牵无挂倒也干净。” 花潮问他:“你就不想证道吗?” 叶知幻沉默了一会,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花潮破裂的衣袖,微蹙着眉说道:“你的衣袖破了。” 叶知幻说罢,竟然从衣袖的乾坤袋里拿出针线,扯过花潮的衣袖认真的缝补起来。 花潮一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破裂的衣袖很快被缝补好。 趁着刀客收针,花潮再次问道:“道心碎裂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想好怎么证道了吗?” 叶知幻收好针线抬起头,那双沉黑的眼眸看着寂静的湖面,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证道。” 他握着入魔刀踏上了岸边的小舟,花潮跟在他的身后上了船,抱着一团尾巴在他身边坐下,小声说道:“可是只有证道才能活下去啊。” 刀客抱着赤金古刀沉默了一会,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花潮,声音低低的:“我早就不想活了,本想在途中寻找埋骨之地,奈何放不下心中牵挂,今日来此地便是想与牵挂之人共赴黄泉。” 花潮微微一笑,将怀里的一条尾巴递了过去。 乍然被狐狸塞进满怀的尾巴,刀客整个人都有些愣。 狐狸笑嘻嘻的:“今夜风大,狐狸毛御寒,你方才说来这里是为了与心中牵挂之人共赴黄泉,那你找到你的牵挂之人了吗?” 刀客揉着怀里的尾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找到了。” 花潮仍是笑眯眯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刀客摇头:“见到他之后就不想动手了,本是我命苦,自己的命合该自己受着,如今看他过得好,我心中便也放下了。” “听人说,你是因为他才无法证道,心里面就不怨恨他吗?” 叶知幻笑了一下,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说来也怪,他毁了我、弃了我、又忘了我,因为他我身陷囹圄无法证道,说不意难平那是假的,可无论我心中多恨,只要一见到他我便将这些恨全都忘记了,心里只记得他对我的好。” 小舟悠悠荡荡在湖中漂泊,花潮的心和小舟划过的湖面一样泛起了一阵又一阵难以平息的涟漪。 他低着头,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他眼中蓄着的泪。 这个时候听完了刀客的一席话,心中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挥起衣袖挡住了流泪的眼睛,放下衣袖时,脸上又是天真烂漫一无所知的样子。 他摇着尾巴,笑盈盈的说道:“你舍不得杀了心中牵挂之人所以才无法证道,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妖族的妖皇跟我提起过,他说杀戮道和无情道不是非要杀了心中所爱才能证道的。” 叶知幻迅速转头,眼眸都亮了一瞬,平淡的声音微微透出些许激动和急切:“真的吗?” 花潮睁大眼睛,笑吟吟的:“是的啊,不过这种方法非常凶险,一般都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你真的要试试吗?” 叶知幻沉声说道:“你说便是。” 花潮拄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摇着尾巴:“今年月圆的时候永夜峡谷会爆发兽潮,无数发狂的妖兽都会往大裂缝汇聚,裂缝里到处都是致幻的瘴气,经过裂缝的妖兽会受到瘴气影响相互厮杀。” “那种瘴气对人也有效,在极致的杀戮中吸了瘴气的人会看见非常真实的幻影,只要毫不犹豫的把幻影杀死,就能立即证道成功啦。” “杀了幻影也能证道成功么?”,叶知幻喃喃说道。 花潮耸肩:“证道证的是道心,是一种必杀的信念,而不是证明你到底杀没杀人,这种证道方法太过凶险,暴|动的兽潮足以将你这样的高手撕碎,你最好不要去。” 叶知幻握紧了手中的刀,蹙眉道:“若是真的出现十分逼真的幻影,我不一定会下的去手。” 花潮笑了一声,用尾巴尖戳他:“你就那么喜欢他?” 刀客微微咳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窘。 狐狸从小舟上站起来,眼眸笑的弯弯的和他道别。 “刀客,我要走啦。”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桃花墟的桃花开的正盛,我要回去看桃花。” “桃花墟的桃花很美么?” “当然啦。” “倒是想随你一同去看上一看。” 狐狸的桃花眼笑的弯弯的:“人族不能出入桃花墟,你若想看的话,待你证道成功那一日,我定会折一枝最美的桃花拿给你看。” 狐狸跳下小舟踏波而行,他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在沉甸甸、冷凄凄的夜雾里。 叶知幻抿着薄唇站在小舟上默默看他。 ...... 叶知幻一直在犹豫。 虽然所剩的时间没有资格让他犹豫,但他还是不肯轻易的做出决定。 他不怕死,他只是舍不得狐狸。 他还想看狐狸从桃花墟给他折回来的桃花。 多活一天,就能多听一天有关狐狸的消息,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很怕跳进大裂缝的时候出现狐狸的幻影,他又因为吸入瘴气神志不清,以为幻影就是真正的狐狸而不肯下手,最后死在兽潮里。 活着的时候放不下他,到了快要赴死的时候心里放不下的还是他。 一直决绝果断的刀客忽然变得犹豫不决。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个月过去了,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叶知幻还在犹豫,七月过去了十天,他的生命只剩下了二十天。 身体衰败的越来越厉害,恍如一截干枯的朽木。 七月中旬,江湖上忽然传开了花潮即将与妖皇成亲的消息。 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二,据说是一个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 叶知幻路过茶棚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一路沉默着,又独自回到了永夜峡谷的那个小屋。 刀客此时已经心死,撑着一口气扫净了绣架上的灰,从榻上的架子旁掏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拆开层层叠叠的包裹,里面赫然放着一匹红绸布。 他和狐狸搬到永夜峡谷不久他就买好了这块绸布,只是再也来不及给狐狸缝制一件他最爱的红衣了。 刀客摸着这块绸布,心想倒还来得及给自己做一身喜服。 他一日一日的数,终于数到了七月二十二日。 他在前一日去了留仙湖,看见妖族张灯结彩,是真的要办喜事了。 还没见过那狐狸穿着喜服的样子呢。 他穿红色一向很好看,妖族的喜服也是红色的,肯定只会更好看。 绣架上的喜服已经缝制好,叶知幻将这身喜服穿在里面,外面套上了他的旧衣裳。 他理了理衣领,重新握起了入魔刀。 黑夜已至,一轮圆月高悬苍穹,一道巨大的裂缝横贯峡谷,里面万兽奔腾。 刀客握着入魔刀跳了下去,耳边掠过阵阵疾风,裂缝中万兽咆哮。 入魔刀刀身沁血,身躯残败的刀客尚有一战之力。 这是他的最后一战。 可惜,他看不到狐狸给他摘的桃花了。 烟雾般的瘴气吸进鼻腔,眼前是无数双赤红的兽眼,恍若燎原的野火般即将燃尽他的心血。 杀! 杀! 杀! 裂缝中的瘴气飘到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分裂。 一刀劈开妖兽的头颅,挥洒的鲜血中忽然出现火焰一般热烈的红。 火红的衣摆在血雾和瘴气中翻飞着,那只狐狸步履从容,拈着一枝灿烂的桃花穿过兽潮和瘴气走到他面前。 刀客有一瞬的恍惚。 他很快就想起今天正是狐狸成亲的日子。 眼前的狐狸只是一个幻影。 只要杀了这个幻影就能证道,他会成为天下间最强大的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他。 滴血的入魔刀一往直前。 沁着血的赤红刀身破开了眼前的瘴雾,没有任何阻碍的刺入了幻影的身体。 一刀穿心。 幻影的手里拿着那枝桃花,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 第84章 番外 漫天的风沙里,一架华贵的马车驶进永夜峡谷,在黄沙上留下一道道车辙的痕迹。 四匹通体雪白的骆驼在风沙里吃力的拉着马车,头戴白色斗笠的少年坐在马车前,他掀开斗笠垂下来的白纱,十分焦虑的看着前方可怕的风暴。 卷着黄沙快速移动的飓风仿佛一个巨大的黄沙漏斗,风沙在飓风中相互摩擦,发出一阵阵刺耳又惊悚的尖啸声。 放眼望去,天地到处都是卷着黄沙的飓风,连天空也被黄沙遮蔽,黯淡的日光从尘暴中透下,哪怕少年的目力极好,此时也无法看清前路。 四只混着妖兽血脉的白骆驼驻足不前,纷纷屈起腿埋头跪在黄沙之中。 少年见状立刻回到马车里,与外面的风沙不同,马车里极为安静,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女孩穿着一身碧色衣裙,怀里抱着一条雪白的尾巴。 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拿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这正是狐族九尾大妖连修的儿子连钰,连修在二十七年前与娆女成婚,生下了儿子连钰和女儿莲翡。 连钰和连翡都是一只彻彻底底的白狐,皮毛上一丝杂色也没有,娆女不甘心,非要生一只红毛狐狸出来,于是今年春天又有了身孕。 今日是七月二十一日,连钰此次来永夜峡谷,正是为了祭奠父母的一位好友。 自从记事起,每一年的七月父母都会带他们来到永夜峡谷祭拜那位逝去的故人,然而今年母亲渡完天劫不久就有了身孕身体虚弱的厉害,父亲又忙着照顾母亲抽不开身,连钰便自告奋勇带着妹妹来永夜峡谷祭拜那位逝去的世叔。 连钰天赋过人,年轻轻轻便修成了七尾大妖,此次带着妹妹来永夜峡谷众人也很放心。 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马车刚进入永夜峡谷不久就遇上了百年难遇的风暴。 如果风暴不停,明日怕是不能赶到永夜峡谷的大裂缝去祭拜那位世叔。 连翡抱着尾巴问道:“哥哥,这风沙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连钰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在马车里躲一躲吧,白骆驼熟悉沙漠,等到风沙停了它们自然会开始驾车的。” 两只狐狸在马车里静静坐着,连翡年纪小,虽然性格喜静,但幼狐天□□动,坐了一会后便觉得无聊,化成原型在软垫上滚成一团。 小小一团白狐抱着尾巴滚来滚去,过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于是抓着连钰的袖子脆生生的问道:“哥哥,你说我们这次来祭奠花世叔,会不会遇到那个传说中的杀戮刀客啊,听说他和我们妖族的妖皇陛下一样厉害呢,如果他们打一架的话,你说谁会赢啊。” 连钰摸着妹妹的狐狸脑袋,笑道:“他们之间不分伯仲,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妖皇陛下曾与杀戮刀客在大裂缝中决战,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永夜峡谷被生生夷平,变成了现在的荒漠。” 连钰说道此处,脸上露出些许向往和遗憾:“我只恨自己出生的晚,不能亲眼得见那一场传世之战,实在是此生一大憾恨啊!” 连翡年纪小,还不懂得妖族对力量的向往和渴望。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双眼问道:“那最后是谁赢了啊。” 连钰说道:“听父亲说他们之间两败俱伤,没有分出胜负,妖皇陛下至今还在沉睡,那位杀戮刀客此时也应该在某个地方养伤吧。” 连翡点着小脑袋:“那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呢?” 连钰长长的叹息一声:“咱们祭拜的那位世叔本是要与妖皇陛下成亲的,可就在成亲那一日他跑到了永夜峡谷的大裂缝里,被入魔刀一刀穿心。” “那位世叔原本是杀戮刀客的旧情人,刀客为了证杀戮道,对那位世叔下了杀手,父亲说那位世叔也是白狐,从小被妖皇抚养长大,自幼天赋过人,年纪轻轻就修成了九尾,若不是那刀客为了证道杀了他,现如今也应是一方名震天下可与妖皇陛下比肩的大妖了。” 连钰话里话外尽失惋惜之意,他年轻轻轻便修成七尾大妖,对此一直颇为自得,不成想母亲告诉他,说那位世叔在他这个年纪早就是九尾大妖了。 连钰对此震惊颇久,没想到那位早逝的世叔竟是如此惊才绝艳。 他几次想问那位世叔的姓名,可是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 不仅是妖族,就连人族也不敢提这位世叔的名字,哪怕江湖人喜欢闲聊,提起这段往事也只用‘那个惊才绝艳的九尾大妖’来代指那位世叔。 据说那位刀客证道之后入了魔,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被激起杀戮的狂性,血洗了叶氏王朝十二座都城。 所以江湖上人人自危,知道这段往事的人族们都闭口不言,唯恐这名字被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碎嘴小辈们说了出去,平白惹来杀身之祸。 那一场传世之战给太多人留下了终身难忘的阴影,曾经见证那一战的人与妖都知道杀戮刀客与妖族妖皇是多么的可怕。 于是在恐惧之下,那个名字被人们刻意遗忘。 连钰和连翡在马车里坐了一夜,天亮时这一场风暴终于平息了。 沙漠的日出壮观又美丽,整片天空都是美丽的朝霞,太阳一点一点从朝霞中露出头,金色的辉光与霞光齐齐洒下,永夜峡谷的黄沙铺着一层美丽的霞光和金辉,置身其中,才能感觉自然之美,大千世界之妙。 白骆驼精神抖擞的从黄沙中站起来,继续驾着马车行驶。 兄妹二人坐在马车前观赏沙漠日出,行驶过一座沙丘时,忽然见到前方的黄沙上卧着一个人。 自从那一场传世之战后,不少妖族和人族都会来到这里问道,在这些问道的人中,使用赤金古刀的刀客尤其之多。 这些刀客莫不是衣衫褴褛,身负刀身沁红的赤金古刀,一脸的冷漠与肃杀。 闯荡江湖,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这样的刀客,连钰都快审美疲劳了。 马车行驶到那个卧在黄沙里的人身边,连钰停了马车,打量着个倒在黄沙里的人。 那个人正面朝下倒在沙中,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衣,背上背着一把古刀,刀被收在一个古旧的刀鞘里,刀鞘与刀柄衔接的地方已经积满尘垢,似乎是许久不曾出鞘了。 单看这把刀,倒还像模像样的。 连钰本不想多事,正想继续驾驶马车,没想到连翡竟然从马车上跳下,拖着尾巴走到刀客面前给他翻了个身。 刀客那张沾着黄沙的脸染着霞光,虽然满面尘埃双鬓斑白,但这张脸却是极为俊美年轻,哪怕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两只狐狸看了也有些呆住。 这个刀客,当真称得上俊美如神。 连翡对着刀客的脸看了半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这人这样好看,看上去是个好人呢,哥哥救救他吧。” 连钰一滞,不忍心拒绝年幼善良的妹妹,又想着自己好歹是七尾大妖,放眼世间也称得上是个高手。 他点了点头,正想伸手扶起刀客,不曾想刚探出手,那个刀客就睁开了眼。 这位刀客的容貌堪称锦绣无比,一双眼睛却又黑又冷。 那双眼中一片死寂,竟是半点波澜都没有。 连钰心中本能的发怵,伸出的手快速的缩了回来。 连翡年幼,还拖着身后的雪白尾巴绕着刀客走来走去。 刀客瞥了她一眼,声音干哑低沉:“狐族,白狐。” 连钰一手揽过连翡,警惕的说道:“我与妹妹来永夜峡谷祭奠故人,见你卧于黄沙正想出手相助,眼下你已经醒来,我与妹妹便告辞了。” 听到祭奠故人这四个字,刀客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这刀客俊美冷冽的不像个真人,此时眼神一动才显出几分真实。 连钰再次感叹了一下这刀客的容貌,便要带着妹妹踏上马车,可是连翡却不肯走,雪白的小狐狸叼着刀客的衣袖使劲的往马车这边拖。 连钰尴尬的说道:“既然有缘,不妨同行,在下要去大裂缝,不知阁下要去往何方。” 刀客从黄沙里挖出一坛酒,沙哑低沉的说道:“去寻我的爱侣,送他一坛我酿好的酒。” 这刀客的眼神孤凉死寂,神情却极是温柔。 连修心中也觉温暖,于是笑道:“敢问阁下爱侣所在何地?” “深渊裂缝。” 连修面露惊喜之色:“你的爱侣是去深渊裂缝悟道去了么,那我们正好同路,我正要去大裂缝祭奠父母的好友。” 大裂缝又叫深渊裂缝,也有人管这里叫天谴裂缝。 刀客从黄沙中站起身,手中握着一根干枯的花枝。 他身姿如松,长身玉立,当真是一位极有风姿的人物。 这样的风姿,此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连修又看到了他背在身后的那把刀,于是笑着问道:“观阁下这把刀似是许久不曾出鞘,不知阁下所修何道?” 刀客说道:“杀戮道。” 语气一如他这个人一般冷冽,听得连钰心中一抖。 他又问道:“既然修杀戮道,为何阁下这把刀不出鞘呢,而阁下已经心有所爱,又该如何证道呢?” 刀客垂下眼眸凝神看着手中的干枯花枝,眼神如飘忽的夜雾一般恍惚迷离。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唯愿永不证道。” 马车渐渐行驶到大裂缝前,连钰跃下裂缝里,在一片灿烂的桃花中找到了那座熟悉的坟茔。 幼年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也不知是谁在这里种满了桃花。 坟前的那一株桃树开的格外灿烂,连钰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少年端端正正的跪着,声音清朗如风。 “世叔,那刀客杀你证道之后入魔,从此不知所踪,昔年妖皇陛下出手也没能夺回你的尸骨,只能让你一人孤零零的躺在这座孤坟里。” “那刀客真是好狠的心,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能寻到他为你报仇,那把入魔刀也整整二十七年不曾现世,江湖上风平浪静 ,咱们的妖皇也在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父亲一直很后悔,他说当年不该假装被你打晕,还说你真是伤透了妖皇的心。” 连钰絮絮叨叨的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枝桃花横放在石碑前,石碑上无姓无名,上面只刻着一只枕在尾巴上睡觉的狐狸。 祭奠完毕后连钰起身,转身就看见那个刀客拿着手中枯枝,正提着酒坛站在他身后。 连钰心生不悦,却见刀客拆了酒坛上的泥封,将那坛酒悉数洒在坟前。 他浑身一震,此时此刻,他猛然明白了这双鬓斑白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位传说中的杀戮刀客。 他将此生挚爱一刀穿心,终在二十七年前的深渊裂缝里证得杀戮道。 可叹那位世叔一生痴情,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因情之一字落得个葬身孤坟的下场。 连钰心中大恸,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直到刀客洒完酒握着枯枝走入桃林,他才猛然回神,失声喊道:“你要去哪,难道要留他一人孤零零的躺在这座孤坟里么?” 刀客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身影渐渐消失在灿烂深处。 此后数年,连钰再来这里时仍是不见刀客身影,裂缝中的桃林却一年一年的扩大,每一年祭拜时那座孤坟前总有一坛酿好的酒,坟前飘着阵阵酒香。 连钰便知道刀客没有离开这里,仍是为坟里的狐狸种着花、酿着酒。 三千桃花灼灼绽放,他会和盛放的桃花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长久久的陪伴下去。 第85章 白莲一 韩嵩屿和谭瑞谦赶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承受了数据洪流的攻击后,花潮的核心代码受到重创,零零碎碎的散在世界中很难收集起来。 “碎的太狠了,捕捉器根本无法补全,核心代码捕捉到一些,其中一部分代码已经受到损毁,需要我们去给他修复。” 谭瑞谦皱眉,看向韩嵩屿手里的捕捉器:“我们只能修补一部分,” 代码捕捉生成器投入到这个世界后也没有将花潮散落的核心代码捕捉完全,两个人非常焦虑。 就连共情能力十分差的谭瑞谦也感到非常难过,更不用说一直朝气蓬勃热爱生活的韩嵩屿了。 这个世界的穿越者虽然很多,但是由于世界面积太大,穿越者彼此之间很难遇到,就算遇到了也不能坦诚相待,因为能在这个世界中活下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人生的际遇就很奇妙,也许有些人注定会成为朋友。 韩嵩屿揉着额头,满脸都是疲惫之色:“这个世界的数据洪流一分为二了,漂亮弟弟用性命让其中的一个数据解封了能力。” 谭瑞谦搜集着这个世界的数据,若有所思的说道:“两个数据洪流立场对立,而且他们的核心代码本是一体,如果互相厮杀无论死的是谁,另一个都无法幸免。” 韩嵩屿点头,神色非常忧虑:“这间接的证实了主系统没有那个能力直接对付数据洪流,只能采取这种迂回手段,可惜夹在中间的漂亮弟弟遭殃了。” “两个巨头之间的战争,谁卷进去都会遭殃。” 两人沉默了一会,继续升级代码捕捉器,希望能够捕捉到更多花潮散落的代码。 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停留了半年,代码捕捉器几番升级,才费劲千辛万苦将花潮的代码捕捉完毕。 只是修复问题更令人头疼,核心代码损毁相当于灵魂损毁,修复核心代码自然相当于修复灵魂,难度堪称地狱级别。 “还是找个科技发达的世界来修复这些代码吧”,两人一合计,又写了个追踪器随着数据风暴来到了新的世界。 这是星际背景下的abo世界,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非常先进,就连性别也玩出了新得花样。这个世界一共有六种性别,分别是男alpha、男beta、男omega、女alpha、女beta和女性omega。 数据捕捉器的代码在两人来到这世界之后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两位技术大佬被这个世界的性别弄得头昏脑涨,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态就开始研究花潮的代码变化。 他们在这个世界里身无分文,一些外挂也不敢轻易乱用,韩嵩屿找到了一个外包网站接一些网站设计的活,谭瑞谦则忙着用外挂侵入星际人口管理系统完善两人的身份信息,避免成为黑户被关进监狱里。 他们随着数据风暴落脚的地方叫做西渡星,是星元帝国的超级星球之一,相当于蓝星的帝都和魔都。 韩嵩屿赚了一点钱后在星网上找了一处租金相对低廉的房子,然而即便是这样,这间房屋的租金每月也需要一万星币。 西渡星的房价实在是太贵了! 租金也贵的吓人! 生活的重担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韩嵩屿没日没夜的在外包网站上接活,修复花潮代码的事情就交给了谭瑞谦去做。 如此艰辛的过了小半年,终于勉勉强强把花潮破碎的代码修复成功,然而由于技术壁垒的问题,一些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当他们捕捉到这个世界的数据还原花潮在这个世界的躯壳,将核心代码导入躯壳里后,一个令人震惊又无语的事情出现了。 漂亮弟弟他...... 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韩嵩屿和谭瑞谦都惊呆了。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韩嵩屿抹着泪花说道:“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傻子呢?” 谭瑞谦看着数据一脸凝重,以从来没有过的惊恐表情说道:“这不重要,你没有发现漂亮弟弟的性别不太对劲吗?” 漂亮单薄的男孩子躺在大床上,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白到透明。 即使没有睁开眼睛,这样的容貌对一个男孩子而言也过于精致漂亮了。 这两人知道花潮长的漂亮,要不然也不能一口一个漂亮弟弟的喊着。 但花潮的这个新壳子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韩嵩屿颤抖着手打开数据分析面板,三分钟后他一声惊叫挂在了谭瑞谦的脖子上。 “啊啊啊卧槽漂亮弟弟怎么会是一个omega啊!” 两人双双哽住。 男性omega有两套器官,是非常标准的小黄蚊设定,但这个世界是科技非常发达、对omega保护非常严密的星际世界。 而且omega这种生物会释放信息素,信息素一旦释放,方圆百里的alpha都会变成失控的疯子。 依照这个世界的性别划分,韩嵩屿和谭瑞谦都是正经八百的alpha。 在他们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被这个世界想的规则改变,不得不屈服于大意志之下。 本来aa恋就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omega。 还是一个傻乎乎没有正常行为能力的omega! 这种情况一个搞不好两人都要因为诱拐囚|禁omega的罪名进星际监狱的好么! 眼下这两人都想找块豆腐撞死,希望人生能够重来一下。 谭瑞谦生无可恋:“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韩嵩屿无精打采:“三个alpha的养老生活算是彻底没戏了。” “学长,他们omega都有发|情期的,我们要准备采购抑制剂了。” “信息素抑制剂要拿着星卡信息实名购买”,谭瑞谦说道。 韩嵩屿叹气,“只能去黑市了购买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凝固,转头问谭瑞谦,“omega的抑制剂多少钱一支?” “omega可以免费购买,我们如果想买的话大概两万星币一支吧”,韩嵩屿哽住。 生活真的是太艰辛了。 omega的到来更是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半夜十二点,两人又接了一个外包程序,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办公桌上肝起了代码。 钟表上的指针渐渐划到1的位置,凌晨一点钟,终端划过一条新闻。 #顾氏继承人顾昔琢死里逃生,从星际战争中归来# 两人忙于赚钱养家,匆匆看了一眼后就把目光重新放在布满代码的光屏上。 西渡星的中心城上空,一架隐形飞行艇飞进一处豪华气派的庄园里,飞行艇降落在私人机场,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从飞艇上走下。 在他之后,数个训练有素的人员接连从飞艇上走下,护在男人的两侧。 夜风呼呼的刮着,长风衣在空中飘扬,露出男人笔直有力的长腿和惹人垂涎的劲瘦腰身。 他的轮廓隐在黑暗中,从衣袖中垂下的左手带着恐怖的伤痕,自手指以上的皮肤好似融化的蜡,与修长劲瘦的手指相对比更显得惊悚可怖,同人也令人暗生惋惜。 走进别墅时感应灯依次亮起,灯光亮起来的一刹那,男人俊美无俦的容貌足以点亮一整栋别墅,是比万千灯光更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五官相当冷感,气质也是相当锐利冷冽,宛如寒光湛湛的森冷刀锋。 卫岫跟随他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顾昔琢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他将帝国最近的形势大致说了一下,顾昔琢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这位上将的睫毛很长,纤长细密的睫毛看上去质感柔软。 但这样柔软的羽睫放在这场脸上就是两块黑色的幕布,幕布一掀,所有人都要胆战心惊。 他垂眸的时候眼中神色被鸦羽似的睫毛遮挡的严严实实,卫岫无法看透他心底的想法。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上将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被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叛,无论是谁都开心不起来。 想起那个漂亮精致到不像真人的omega,卫岫不禁在心底暗骂。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白莲花! 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像白莲般怯怯软软的小omega,居然能在顾昔琢的机甲上动手脚,差一点就让顾昔琢命丧战场。 机甲是每个军人的命,平时都会被机甲拥有者严密看管。 顾昔琢的机甲堕星是最高规格的机甲,自然也被顾昔琢严密看管,除了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omega,就连卫岫这样的亲信都无法接触到机甲堕星。 那个omega在机甲中植入了一个非常要命的程序,直接导致堕星的控制系统全面崩盘。 一个上将操纵着一个不听使唤的机甲上战场,后果显而易见。 好在顾昔琢精神力逆天,硬是强行控制机甲逃离战场回到驻扎地,可惜就在跳出机甲的时候机甲忽然爆|炸,高温碎片击中了顾昔琢左手手背,一整片皮肤都在高温下融化了。 机甲出事之后,那个omega连夜逃走,卫岫追查了这么多天也没能找到那个omega的踪迹。 顾昔琢抬起眸子,声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查清楚了吗?” 卫岫点开光屏,上面记载了那个omega的人际关系。 “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我没有查到一点破绽,他既不是敌国派来的间谍,也不是其他家族派来的人,我调查过的他的身世,他出身于非常的普通家庭,父母在战争中牺牲,然后被您收养。” 军事系统的情报不会出错。 正因为不会出错,所以那个omega的行为让人完全无法理想。 卫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是有确切的证据,卫岫甚至以为那个omega遭人陷害。 一个不谙世事被顾昔琢严密保护的omega,平时要学的东西也就是插插花做做饭外加设计一些珠宝服装之类的。 谁会想到他居然可以毁掉堕星的操作系统呢。 顾昔琢看了一眼光屏,脸上带着深重的戾气,冷冷说道:“继续追捕,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把他捉回来。” 第86章 白莲二 谭瑞谦买菜回来的时候韩嵩屿还在肝代码,西渡星的物价实在是太过昂贵,而且家里还多了一个又娇又傻的omega,两个alpha简直快要愁死了。 将花潮的核心代码导入到躯壳之后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娇娇软软的omega一脸天真无害的模样,漂亮的桃花眼烟雨迷离,时时刻刻都在下着如丝细雨,但神情又很单纯,像一张没有染上世俗色彩的白纸。 从星网上订购的毛绒兔子已经送了过来,小omega快乐的跑向兔子,脚上的草莓拖鞋被甩丢一只也顾不上,小声欢呼着抱着兔子垂下的长耳朵,柔软白皙的脸颊在绒毛上蹭来蹭去,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家里的两个alpha受到了会心一击,忽然领悟到养崽的乐趣。 韩嵩屿激情发言:“我愿意再肝一个通宵的代码养活我们的漂亮弟弟!” 谭瑞谦啧了一声,把蔬菜瓜果拿去厨房洗净,又拿出水果刀将水果细细的切了两份。 一份给他和小学弟,一份是给家里的omega。 小omega正抱着大兔子往房间里拖。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短袖短裤,露出的肌肤白如牛奶,泛着琼脂般细腻柔和的光泽。 这是一个非常极品的omega,可惜家里的两个alpha搞起了aa恋,眼里只装得下对方。 他们只觉的漂亮弟弟不愧是漂亮弟弟,真是又漂亮又可爱,完全没有感受到omega对alpha那种致命的吸引力。 谭瑞谦将切好的果盘递给花潮,花潮蹦蹦跳跳的接过来,坐在大兔子旁边小口小口的吃着,他抻直了双腿,脚尖对着脚尖,圆润的脚指头相互摩擦,看起来十分开心。 他现在不会说话,像个新生儿一样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懵懵懂懂的,谭瑞谦和韩嵩屿只能从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他的想法。 吃到草莓双脚高兴的并在了一起,吃到芒果就撅起了嘴屈起双腿抱成一团,一副自闭的模样。 吃到了树莓和车厘子又把双腿舒展开,小腿晃啊晃,脚尖高兴的点着地。 谭瑞谦判断道:“漂亮弟弟不喜欢吃芒果。” 他走上前把果盘里的芒果全叉了过来,小omega又可可爱爱的笑了,眨巴着桃花眼拖着大兔子要送给他。 知道花潮变傻又是个omega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崩溃,等到真的养起来之后又觉得没那么糟,反而还挺有意思的。 小omega吃完水果,拖着大兔子回到房间里,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粘着大兔子来回蹭着,把一米八的大兔子身上的绒毛都蹭乱了。 星际时代下的科技高速发展,这只大兔子的绒毛比真的兔毛还要柔软,omega天性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粉嫩嫩的东西。 韩嵩屿看乐了,身为一只鞋狗的他,肝代码之余又在星网上下单了一批毛绒玩具,连星际世界五花八门的高科技鞋子都没有买。 他在心面里自豪的想着——他现在是一个拖家带口的成年男人,要养学长和漂亮弟弟的。 他的学长正在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omega的食物和alpha不一样,谭瑞谦每次都要准备两份,他常常对着有限又寒酸的食材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着如何做出一顿美味又营养的大餐。 巧学长难为无米之炊。 唉。 还是得赚钱。 一个月后,韩嵩屿赚了十万星币,谭瑞谦拿着钱在黑市购买了两只抑制剂,交完房租和能源使用费后只剩下了3万星币。 韩嵩屿耷拉着小狗眼:“花的永远比赚的多,学长我的心好痛!” 谭瑞谦摸着小学弟的头,连续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元气满满的小奶狗变成了灰扑扑的小土狗,雾面哑光的皮肤都黯淡了。 谭瑞谦心疼的厉害,揉着韩嵩屿的脑袋说道:“这回肝代码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们调换一下。” 韩嵩屿扑到谭瑞谦怀里,嘟起嘴巴要了个亲亲。 当天夜里两人给花潮注射了抑制剂,未婚omega没有alpha标记,每个月至少要注射两次抑制剂防止信息素泄露。 给家里的小炸|弹注射完抑制剂,两个alpha都松了一口气,本以为高枕无忧,两人却在当天夜里发现了不对。 谭瑞谦正坐在桌子上写着程序,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水蜜桃香气。 他对着厨房喊道:“小学弟你在吃蜜桃吗,这是什么品种的水蜜桃,香气太诱人了啊。” 韩嵩屿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我今天没有买水蜜桃啊,我削的是菠萝,还没削完呢。” 两人突然一静,三秒过后,韩嵩屿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厨房向花潮的房间奔去,谭瑞谦立即起身关好门窗,开启了房屋中的新风系统。 花潮的卧室一打开,浓郁香甜的水蜜桃香气扑鼻而来,顿时溢满了整个空间。 两个alpha脸色潮红谭瑞谦猛地关上门屏住呼吸,韩嵩屿小跑着从客厅里拿来两个防毒面具。 他们戴上防毒面具之后才敢打开门,温馨的房间里,床上的omega面色潮红神色迷离,一看就是发|情期来临的前兆。 韩嵩屿惊呼:“不是刚打过抑制剂吗,怎么还会这样?” 谭瑞谦立即拿来另一只抑制剂在花潮的耳根后面注射进去。 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房屋内的蜜桃香气才开始变淡,花潮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随后便陷入短暂的昏迷。 “他的核心代码受损,跟别的omega不一样,或许对抑制剂免疫。” “学长,我记得omega的抑制剂一个月最多能打六次,次数太多会造成信息素紊乱,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静默三秒,谭瑞谦说道:“找个alpha标记他。” 韩嵩屿:“......” 标记是不可能标记的,找个alpha标记也行不通。 花潮现在没有自主行为能力,况且omega本就是弱势群体,两人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alpha标记花潮。 他们也不会向有关部门求助,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没有什么可以相信,鬼知道那些部门后面到底披着什么样的皮,到底存在着什么恶心的交易。 这样一来就犯了难,两人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在花潮体内植入一个休眠系统。 放在以前这是一个很容易的工作,然而现在花潮的代码并不稳定,两人不敢轻易植入其他系统,唯恐打破花潮体内脆弱的平衡。 他们只能将房间加密,使花潮的信息素不至于泄露出去惹来别人的觊觎。 房间的循环系统开到了最强的一档,omega信息素浓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看着探测仪上的数值,两人这才放心的摘下了防毒面具,精疲力尽的回到房间里睡觉。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微凉的风拂过人烟稀少的街道,淡淡的蜜桃香气混合在凉丝丝的风里,随着风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新风循环系统被韩嵩屿和谭瑞谦改造过,泄露出来的信息素普通人不可能闻到。 一只机械鸟飞过天空,它拥有隐形涂层,仅有2厘米的小巧身形完美的隐藏在黑暗之中,高科技赋予了它超越普通人100倍的灵敏嗅觉。 机械鸟停留在树梢上,含着信息素的风吹过时,机械鸟立即捕捉到风中的信息素。 它沿着空中的信息素一路飞行,最终停留在西渡星平新区一座不起眼的住宅上方。 机械鸟飞到19楼,稳稳停在窗外,那股蜜桃味的信息素就是从这里溢出的。 五个钟头过去,黑夜被白昼取代,灿烂的阳光洒落在明亮的窗子上,窗帘被拉开,窗子上有防窥涂层,机械鸟看不清窗子后面人脸。 拥有高智能的机械鸟并没有放弃,它悄悄潜入住宅楼,停留在1902门外。 早晨七点半,1902住户的房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青年alpha打开门走了出来。 机械鸟神不知鬼不觉的顺着门缝飞了进去。 在机械鸟的电子眼下,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再无秘密。 穿着小兔子睡衣的omega推开房门,踩着脚上的草莓拖鞋睡眼迷离的走进洗手间。 机械鸟的电子眼立即存储了相关数据进行即时传送。 西渡星凯旋区,卫岫正坐在会议桌上待命,忽然间他的个人终端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会议桌上的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坐在首位上的顾昔琢也往他这看了一眼。 独属于军方的机械鸟传来了视频,应该是十分重要的机密,他立即点开机械鸟传来的视频投放在空中的光屏上。 视频一分三十二秒,那个穿着小兔子睡衣,脚踩草莓拖鞋,脑袋上翘着一小撮呆毛的小omega出现在光屏上。 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是顾昔琢的亲信,自然都见过视频中的那个omega。 漂亮的让人过目难忘的omega,被顾氏家族的继承人顾昔琢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养大。 他高傲又完美,脸上永远挂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令人感觉非常非常的遥远,他总是像个小王子一样以非常优雅矜贵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是现在...... 视频三分五十二秒,小omega气喘吁吁的从房间里拖出一个将近两米的毛绒兔子玩具,omega在兔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他费力的拽着兔子的长耳朵将它拖到客厅中央。 随后这个小omega甩飞脚上的草莓拖鞋,开心的扑在大兔子身上打起了滚。 会议室里的alpha们心都要化了。 ......真是完全无法将视频里可可爱爱的小omega和那个蛇蝎心肠的白莲联系在一起啊。 第87章 白莲三 家里的omega小可爱在大兔子身上打滚,韩嵩屿看他玩的开心,就放下心来没有管他,聚精会神的坐在桌前修复着未完成的补丁。 他十指翻飞,飞速的敲完最后一串代码,正想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和脊椎时,只听一声巨响,房屋的大门轰然倒地,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 韩嵩屿一个原地起跳,跳到一半就被这些人手中的激光武器对准,星际的激光武器威力巨大,洞穿人体就像切块豆腐那么简单。 韩嵩屿安静如鸡,跟个木桩子似的倚在墙上一动不动。 穿着作战服的卫岫从门后走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omega。 屋子里的小omega正躺在兔子身上,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本是潋滟多情的,此时却盈满了天真无邪,他抱着一只兔子耳朵睁着那双不谙世事的桃花眼迷茫又无措的看着这群黑衣人。 这位omega的容貌非常漂亮,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精雕细琢,看上去非常非常的精致。 没有alpha会不喜欢这样一个漂亮动人的omega。 但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omega有多么狠毒的心思,他根本就是一个蛇蝎美人 卫岫朝手下比了个手势,韩嵩屿立即被戴上了手铐,买完菜拎着一袋子食物回家的谭瑞谦也被抓了个正着。 两个技术大佬纷纷手戴镣铐,一脸的震惊与懵逼。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两位大佬第一次湿鞋,心情非常的复杂。 卫岫打量了他们一眼,面前的两个alpha容貌出众,衣着讲究,即使戴着镣铐也紧紧贴在一起,看上去黏黏糊糊的,不像是犯罪分子。 于是他的语气也没有太严厉,不咸不淡的说道:“私藏omega是重罪,还是两个alpha共犯,如果这个omega受到了非法侵犯,你们会被执行枪决。” 韩嵩屿眨巴着小狗眼乖乖说道:“这位警官我们两个是aa恋,不搞omega的。” 星际时代人口众多,aa恋、bb恋、oo恋都不算稀罕新闻,但两个容貌如此出众的alpha搞aa恋,实在是浪费资源了,卫岫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们一眼。 谭瑞谦倒是很淡定,他带着银边眼镜,又露出了那种道貌岸的笑容,礼貌疏离的笑道:“我们只是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又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omega而已,这种弘扬正能量的事情并没有错,希望您能在调查之后还我们一个清白。” 卫岫面色严厉的问道:“既然捡到了omega为什么不报警。” 谭瑞谦笑道:“您也看到了这个omega比较特殊,他连话都不会说,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出于谨慎我们并没有报警,毕竟前一阵子星际警局闹出了一些事情,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诱拐未成年omega。” 这是上个月轰动星际的大新闻,那个被诱拐的omega有智力障碍,被一位找不到omega的大龄星警alpha强制标记。 卫岫没有立刻相信这两个alpha的说辞,有罪无罪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断定。 韩嵩屿和谭瑞谦被押到了警车上,屋子中只剩下一堆穿着黑色作战服拿着激光武器的军人。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人,屋里的omega明显感到了不安,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藏在毛绒兔子的后面。 小omega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缩在墙角,躲了一会后,又小心翼翼的从大兔子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胆怯又惊恐的看着屋子里的人,眼眶都被吓红了一圈。 屋里的alpha们看的心痒,恨不得把受到惊吓的omega抱在怀里使劲揉一揉。 与其他同情心泛滥的alpha们不同,卫岫见识过花潮正常的样子。 记忆里的那个omega高傲疏离,有着无可挑剔的外表和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他是一只被顾昔琢精心豢养在华美笼子里的金丝雀,除了顾昔琢以外的alpha们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自己露出觊觎垂涎的眼神。 身为顾昔琢的亲信,卫岫能够经常见到这个omega。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顾昔琢的书房里,当年这个omega只有十二岁,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泪水涟涟的坐在顾昔琢怀里。 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氏继承人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言语温柔的哄他。 原来那个omega做了噩梦,卫岫从来不知道一个噩梦就可以吓哭omega,也没有想到顾昔琢的声音居然可以这么温柔。 卫岫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此后再见到这个omega,他总是以非常完美优雅的形象出现,宛如天边盛开的灿烂花树,美丽而遥不可及。 那种形象深入人心,已经在卫岫心里定格,因此见到这样的花潮,他受到的冲击格外大。 看着缩成一小团的花潮,卫岫试探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omega立即惊恐的睁大眼睛,眼里泪花闪烁,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卫岫立即停住了脚步。 omega伸出一只纤瘦的手臂,搂住了大兔子的腰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了绒毛里,身躯轻轻的发着抖。 卫岫正在犹豫时,顾昔琢已经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帝国上将并不能轻易接受被心爱的omega背叛的事实。 于是他一直阴沉着脸色坐在车子里,卫岫本以为他不会上来。 顾昔琢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何况是被他最宠爱最信任的人背板。 如果这个omega没有变傻,卫岫相信他的结局一定会生不如死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但现在这个omega变傻了,变成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宛如幼童的omega。 骄傲如顾昔琢,怎么会对一个智力残缺的omega下手。 顾昔琢带着一身阴沉骇人的气势走上前,他的气息实在太有压迫性,就连卫岫也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更不用说缩在兔子后面的胆小怕生的omega,可怜的小o瑟瑟发抖,如一只被猛兽盯上的小兔子。 顾昔琢越走越近,距离小omega一米远的时候,瑟瑟发抖的小omega从兔毛里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的嘴里不断发出细微的呜咽,犹如某种无助绝望的小动物,小巧的鼻尖都被哭红了。 简直太可怜了! 屋子里的alpha们爱心泛滥,却又不敢阻拦顾昔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昔琢越走越近,脸色冰冷的伸出手臂将墙角处缩成一团的omega拦腰抱起。 花潮哭的更厉害了,约莫被眼前这个凶凶的alpha吓得够呛,眼泪虽然凶猛的往下掉却没有哭的太大声,身上的小兔子睡衣被蹭乱,露出了一截纤瘦雪白的腰。 omega的个子普遍不太高,骨架也非常小,抱在怀里非常柔软,简直就像一汪融融春水。 顾昔琢毫不费力的抱起他往屋外走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omega哭成了泪人,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抽抽搭搭的哭泣着。 顾昔琢被他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傻就变傻,傻的连话都不会说,只会一个劲的哭。 原本他是要抓到叛徒将他碎尸万段的,即使这个人是他最宠爱的omega。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因此在抓到花潮之前想了很多种折磨他的酷刑。 然而现在花潮傻了,折磨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傻子omega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也不能让他心中的仇恨和痛苦得到释放。 反而有一种深深的郁气沉积在心底,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把哭成一团的omega塞进了车,车子一路驶进西渡星凯旋区的别墅里。 神色冷厉的顾昔琢拎着身娇体软的omega走进黑暗的地下室。 冷冰冰的黑色棚顶和金属地板,暗色的灯光从棚顶上洒下来,这里的温度很低,空气又腥又冷。 这个地下室是一个小型的审讯室,星元帝国的高级军官在帝国的批准下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审讯室,用来审问身边的叛徒和间谍。 这里面到处都是方方正正的黑色金属笼子,这些笼子里大都关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囚犯,也有的笼子里关着撕扯着头发痛苦嚎叫的疯子。 穿着小兔子睡衣光着脚的omega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凶猛血腥的地狱里突然闯进一只皮毛雪白的小兔子。 整个地下室为之一静。 顾昔琢面无表情的打开一个笼子,毫不留情的把花潮扔了进去。 冷漠无情的alpha关门走人。 衣衫单薄的小omega缩在笼子一角,怯怯的抱着膝盖咬着袖口,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第88章 白莲四 地下室的温度十分的低,冷飕飕的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花潮蜷缩在笼子一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他身上的小兔子睡衣是真丝材质,夏日里穿着十分的清凉舒适,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御寒能力约等于零。 可怜的omega又怕又冷,刚刚从膝盖里抬起头,就看见前方的笼子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alpha,那个alpha正抓着笼子的栏杆凄厉的嚎叫着,脸上的皮肤已经溃烂,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往外凸出,另一个眼眶黑黢黢的,显然已经没了一只眼珠。 胆小的omega浑身颤抖,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刷的一下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他的皮肤白而清透,眼睛和眼眶一周却被哭的通红,看上去特别像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花潮呜呜咽咽的哭了一通,又把头埋进膝盖里,单薄瘦弱的脊背一抽一抽的,显然哭的厉害。 地下审讯室里有几个alpha守卫,原本负责审讯犯人,这些alpha精通审讯,擅长各种酷刑,已经见怪了受刑的囚犯们各种惨状。 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有omega被关到这里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 天呐! 那可是一个omega! 一个漂漂亮亮可可爱爱年纪不大娇娇弱弱的omega! 星际人口这么多,omega人口可是少的可怜,哪怕是平民omega也会受到严密的保护享受许多特权,即使omega犯了错,帝国的律法也会对omega们大开绿色通道。 有一个审讯员悄声问身边的同事:“就算着omega犯了罪也不至于被关到这种鬼地方来吧,你看那个小omega哭的多可怜啊!” 他的同事白了他一眼:“哭的可怜又怎么样,那可是上将亲手关进来的,就算我们想网开一面也不行,再说了,上将只是亲手把他扔进来,也没让人给他动刑啊。” 哪个alpha瞅了一圈笼子里面不成人形的罪犯们小声说道“说的也是,进了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扒层皮,这个omega也就是受点惊吓而已,不过毕竟是个omega,哪像我们alpha皮糙肉厚的,他哭的那么可怜让人看了怪揪心的。” 如果是正常的花潮在这里一定不会哭的如此之惨,说不定还能倚在笼子里悠闲的哼着歌。 身为一个心狠手辣坑死过数据洪流n多次的穿越者,他的心态之强大可见一斑,如果当初不是在失忆的状态下遇见闻寄语,花潮绝对不会敞开心房卸去防备爱上他。 然而他现在核心代码受损,状态比那一次失忆的时候糟糕许多。他在这个世界里是一个omega,使用的躯壳来自于这个的数据,受到世界背景的总设定影响,是一个彻彻底底omega。 omega天性胆小羞怯,花潮现在更是格外胆小,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到他。 更何况被孤零零的关在这种恶劣恐怖的地方。 没有了软软的小床,没有了会讲童话故事哄他入睡的机器人,他心爱的大兔子也不在他身边,可怜的小omega孤单又绝望。 他连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埋在膝盖里抽抽搭搭的小声啜泣。 花潮哭着哭着就哭累了,于是抱着膝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地下室里的审讯员们远远的看着他,时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唉,那个小omega好像睡着了。” “哭那么久哭累了吧,omega的体力都不怎么样,这个omega一看就是个娇弱的主,在这种地方待上一晚第二天搞不好好生病。” 这是上将亲自关进笼子里的人,哪怕是一个珍贵的omega,这些审讯员们也不敢擅自关照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后半夜那个omega果然发烧了。 omega一发烧腺体会受到影响,信息素就会泄露一些。 铁锈味的空气里突然多出了一丝水蜜桃的气味,非常非常甜蜜的味道。 这气味不算浓郁,还没有达到令alpha失态的浓度。 但地下审讯室里的审讯员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立刻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卧槽,水蜜桃的味的omega,这信息素真是要人老命!” “这味道也太甜了,果香味的omega很多,但水蜜桃味的很罕见,我就碰见这么一个。” 地下室里的alpha们纷纷躁动起来,就连笼子里关押的罪犯也不嚎叫发疯了,一个个贪婪的嗅着空气的水蜜桃香味。 这里就这么一个omega,这股信息素的来源显而易见。 alpha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alpha率先而出,捂着鼻子步履匆匆的走出了地下室去向顾昔琢汇报。 顾昔琢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星际军防图。 他已经盯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看了半天,目光不似以往那般专注,瞳孔有些涣散,姿势也很久没有换过。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顾昔琢这才猛然回神。 “进来。” 他手下的一名审讯员走了进来。 这些审讯员在地下室里待得久了,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但顾昔琢在血腥味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水蜜桃香气。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 审讯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沉声说道:“报告,地下审讯室里的omega罪犯发起高烧造成信息素微量泄露。” 顾昔琢的心遽然一紧,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大步走进地下室。 笼子里的小omega缩成一小团,正歪着脑袋倚在栏杆上沉睡,一张小脸烧的通红,脸颊上都是斑斑泪痕,哭的跟只小花猫一样,汗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他的额头上,看上去特别的狼狈。 这个omega一直被他放在手心里宠着哄着,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平时他皱下眉头顾昔琢都会心疼的要命,从来都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的。 顾昔琢站在笼子外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隐在黑暗中,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浓浓的黑暗积郁在他漆黑的眼眸里,虽然他看起来像个传说中的邪神,但周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有点伤心。 顾昔琢在笼子外站了一会,终于还是打开了笼子的门,抱起了脸颊烧红的omega。 花潮虽然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本能的想要亲近他的爱人。 昏睡的omega感受到一股令他心安的气息,于是下意识的蹭了过去。 怀里的omega突然用滚烫的脸颊蹭着顾昔琢的胸膛,柔软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脖颈,鼻腔里充斥着甜蜜的水蜜桃香气。 顾昔琢身体一僵,冷着脸颊将他抱到了卧室里,又立即叫了医生过来。 他现在心烦意乱,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床前。 顾昔琢最讨厌背叛,他本该让这个背叛他的omega痛不欲生,各种折磨他的办法早就在脑中想好了。 可这个该死的omega一发烧,就把他的心给烧乱了。 任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要将他怎么样才好。 第89章 白莲五 花潮发着烧,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医生给他量了体温,看着温度计显示的度数,神情凝重的说道:“已经烧到39度了,需要打一针退烧药,他现在信息素泄露了一些,身体也很虚弱,还需要注射营养剂。” 顾昔琢问道:“检查出他智力出现障碍的原因了吗?” 医生摇头:“这需要更先进的仪器的检查,据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脑神经受损,现在医术这么发达,神经方面的病变可以慢慢修复,不过恢复到什么程度就不一定了,很多患者都会留下后遗症,例如记忆缺失性格改变等等。” 一声一边说着一边调配好了营养药剂,他拿着消毒棉签给花潮的手背消了毒,正要将针头插|入到血管中时床上的omega忽然醒过来了。 刚刚醒转的omega神算迷离,一转头就看见医生手中寒光闪闪的尖锐针头。 一声尖利凄惨的尖叫声突然在卧室里响起,床上的omega在尖叫过后猛地缩进被子里,死死的捂着被子不肯出来。 医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惊,手里的吊针差点被吓得扔到地上去。 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顾昔琢忽然走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里面缩成一团正在哭鼻子的小omega。 眼前的这个小omega实在是哭的太惨了,他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饱满的苹果肌上挂着一串串泪珠,卷翘浓密的眼睫毛上也沾着星星点点晶莹的泪光,像是在鸦羽似的睫毛上镶嵌了小颗的碎钻。 被掀了身上的被子,小omega失去了最后的庇护所,极度没有安全感,只好抽噎着抱起一只枕头,把泪痕斑斑的小脸埋了进去。 狠心的alpha可不会惯着这个蛇蝎心肠的omega,他冷酷无情的扯出了omega手里的大枕头,单手拎起小弱鸡omega,一手按着小弱鸡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铁箍似的攥着小弱鸡的右手腕,相当冷血果断的对医生命令:“给他扎针!” 说时迟那时快,医生迅速掏出棉签给花潮的手背消了毒,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针扎进了花潮的手背里。 这位医生年少实习时专门给婴幼儿扎针,这一手扎针的绝活早已练至炉火纯青已臻化境。 被禁锢在alpha怀里的小弱鸡omega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看见那明晃晃的尖锐针头扎进了自己的手背里,本能的感觉后背一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怜的小omega呆若木鸡,通红着双眼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背,等到医生贴上胶布大局已定,呆若木鸡的omega这才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脸颊贴着顾昔琢的胸膛呜呜咽咽超级委屈的哭了起来。 害怕的时候就要找个东西把头埋进去,花潮跟只小鹌鹑似的缩在顾昔琢怀里,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医生给病人打了这么多次针,还第一次见到这么爱哭的omega,他瞧着觉得好笑,忍了一会笑后嘱咐了注意事项,随后拎着药箱走了。 偌大的卧室安安静静,高大的alpha身姿笔挺的站在床边,宛如一杆黑色的标枪,衣衫凌乱穿着小兔子睡衣的omega跟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热乎乎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肌,温热的呼吸透过衣衫,喷洒在肌肤上引起一阵阵微微的颤栗。 顾昔琢睁着一双阴鸷的三白眼,漆黑如墨的瞳仁靠上,下方露出些许眼白,眼神又冷又凶,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莫挨老子的无情字眼。 然而他一手紧紧箍着omega一折就断的小细腰,一手固定他扎了针的手,防止这只黏糊糊的八爪鱼乱动让针头移位。 就是完全没有办法。 明明心里面对这个心狠手辣的omega相当失望。 顾昔琢微微垂眸,一眼就看见左手手背因机甲爆炸炸出的高温碎片烫伤的皮肤。 他的手是一双很很完美的手,各项数据都完美无比,他的导曾师赞叹的他的手是神明的造物,天生就是为操纵机甲而生。 因为要操纵机甲,顾昔琢对这双手爱惜的很,明明是是个铁血alpha,护手霜涂得比一些omega还勤。 那一次死里逃生后,最让他无法释怀的还是他的左手,高温碎片烫伤的不只是皮肤,还让手部的神经受损,如果恢复不好,他的左手再也做不了精细的操作。 他心里面真的是恨极了这个狼心狗肺的omega,他那么宠着他,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毫不保留的奉上,却只换来如此残忍的背叛。 只需要稍稍一想便痛彻心扉,恨不得生啖其肉,将他的手指骨一一捏碎,让他尝尝心碎绝望的滋味。 然而现在这个狼心狗肺心如蛇蝎的omega就在他的怀里。 纵然有一肚子的恨,想下手的时候也实在是下不去手。 不仅下不去手,还得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床边让这个omega抱着,身上的昂贵的衣物已经蹭满了这个omega的鼻涕和眼泪。 给他挂的营养药剂也是最贵的,一会还要让人买一些omega的衣物用品。 原本这间别墅里有很多omega的东西,在花潮背叛他之后顾昔琢就让人将那些东西全部清理掉了。 这么一算不仅仇没报上,账上又要多了一大笔关于omega的支出,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堂堂星际财阀的继承人当然不在乎这一点小钱,只是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一股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呼不出来吐不出去憋得难受。 顾昔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凶狠冰冷的三白眼瞪着怀里噘着小嘴小声啜泣的omega,这个傻了吧唧的omega正在往他胸膛上蹭眼泪。 花潮伸出一只手擦着眼睛,一抬头正正对上顾昔琢的三白眼。 可怜的花潮被他的又凶又冷的模样吓得连哭都忘了。 这、这个alpha好凶的样子哦!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冒出来了。 顾昔琢的太阳穴被他哭的嗡嗡直跳,完全不明白花潮哪来的这么多眼泪,简直像泛滥的洪水没完没了。 他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别哭了行不行?” 花潮眼泪汪汪的看他,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哭的通红,蓬松微卷的头发略有凌乱,几根不服帖的发丝在头顶翘着,跟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似的。 他现在能听懂一些话的意思,但又不是全懂,理解力跟个三岁幼儿一样。 他隐约知道眼前的alpha让他不要哭,于是就憋着眼泪,使劲的眨着眼睛,小扇子般的睫毛上下翻飞,看上去特别的稚气可爱。 花潮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已经完成了五个小世界的任务,性子被磨的又冷又毒。 顾昔琢把他养大,给了他万千宠爱,可是他的小omega对他一直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除了幼年的omega会对他撒娇,平常的花潮都是一副慵懒的性子,虽然脸上笑的甜甜蜜蜜,眼眸深处总是戒备又警惕。 顾昔琢是在一次打击星际人口买卖的任务中解救了当时还年幼的花潮。 他一直以为花潮眼里的戒备和警惕与他的幼年经历有关,于是对花潮更是关怀备至。顾昔琢已经习惯了花潮猫一样的高冷性格,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粘人可爱的模样。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花潮的脸颊,看着努力憋着眼泪的又把眼眶憋红omega,顾昔琢又揉了揉花潮的脑袋。 现在的花潮只剩下了本能,他与数据洪流相爱了那么多个世界,记忆可以忘掉,但爱他的本能不会忘掉。 即使眼前的alpha看起来怪吓人的样子,花潮还是本能的亲近他。被他一揉脑袋,就像一只被挠了下巴的猫,眯着眼睛仰着脖子往顾昔琢的手掌上蹭去。 刚刚还泪汪汪的omega现在很舒展放松的样子,靠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睛,眼神相当纯净澄澈。 顾昔琢瞅着他,心想自己身为一个alpha,也不太好和一个娇弱的小傻子omega斤斤计较,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耻笑。 而且omega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智障omega更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自己既是顾氏家族继承人,又是一个星际上将,如果用各种酷刑折磨一个智障omega,岂不是要被人嘲笑仗势欺人以大欺小,...... 眨眼间顾昔琢的脑子里就写了五百万字的小论文。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于是心安理得的抱起花潮,又手痒的捏了一下omega软软的耳朵。 浑然忘记了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多次辣手摧花,不少貌美的omega罪犯命丧他手,冷血无情的名号早就传遍了星网。 一个半小时后营养剂终于打完了,顾昔琢给花潮拔针,可怜的omega害怕的要命,非常惊恐的看着手背。 顾昔琢只好脱下外套蒙住了花潮的脑袋,被蒙脑袋的小omega乖乖的缩在他宽大的外套里一动不动。 顾昔琢飞快的拔出了针,立即按住了花潮手背上的医用胶布止血。 顾昔琢知道自己拔针的技术比不上专业的医生,花潮肯定会感到疼,但奇怪的是花潮只是抖了一下身体,竟然没有哭。 他掀开了蒙在花潮脑袋上的外套,花潮立马扑了过来往他的怀里钻,脸颊一贴上顾昔琢的肩膀小omega就委屈的不行,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看上去非常忧郁。 顾昔琢本拿个毛巾给他擦擦脸,奈何黏糊糊的omega跟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被他这么一黏糊,顾昔琢心里面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反而有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心里面沉甸甸的,灵魂中空缺的一角终于被填满,无端的涌起想要落泪的冲动。 大概是上天见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所以注定要让他经历一些坎坷和挫折。人活在世界上总要经历许多欺骗和背叛的,就算是天之骄子也不能幸免。 顾昔琢放不下心里的恨,但更放不下的却是对他的爱。 所以不要跟自己较劲了,其实心里面早知道那些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只要心里还爱着,哪怕受到再多的伤害心里的天秤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向他倾斜。 既然如此,还是紧紧拥抱着怀里的人此生都不要放手了吧。 第90章 白莲六 白莲六 训练室的重力机上有一个急速奔驰的身影,因为速度太快,乍一看上去很像一道黑色的旋风。 原谅花潮变成了特别容易的一件事,连顾昔琢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omega几乎把他毁了,他确实恨他,可是一见到那张脸,他心里就生不起来气,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和欣喜若狂的情绪,似乎痛失已久的珍宝又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傻子,记不得从前的每一件事,纯净如新生儿,我应该放弃以前的仇恨,把他当成一个崭新的生命好好对待。” 顾昔琢站在训练室里喘着气,方才剧烈的运动让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他随手抹了一把脸,汗湿的头发被他捋开,露出了饱满漂亮的额头和锋利冷漠的眉眼。 他拉开了训练服上的拉链,露出一大片诱人的胸膛,成年alpha的身体非常完美,充满了力量和欲望。 空气中的薄荷香气越来越浓郁,冷冽的香气中还有一股隐藏很深,很难捕捉到的香味,犹如某种香水的淡淡留香。 闻过顾昔琢信息素的人都没法说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味,没有任何香水是这样的味道,那股香气太多变太复杂,以至于任何调香师都无法调配出来。 那次事故之后顾昔琢的嗅觉也受到了一些损伤,他隐隐约约嗅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只当是运动后的正常释放量。 他去浴室冲了澡,披着一件浴袍走出了训练室。 此时是早晨六点钟,个人终端的日程表显示今天没有任何待办事项,是难得轻松的一天。 顾昔琢走进厨房准备早饭,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任何简单的体力劳动都可以由机器取代。 只需要输入指令和菜单,智能设备会为你准备好你想要的一切。 除了味道上缺乏层次感,智能设备做出的饭菜没有缺点。 对于一个alpha来说这点小毛病可以忽略不计,他们没有omega们敏感又挑剔的舌头,也不会像omega一样在厨房里奋战数个小时,只为了做出一道满意的甜品。 两份流水线上生产的早餐新鲜出炉,顾昔琢摆好餐具,起身去卧室叫花潮起床。 推开门之前顾昔琢做了一阵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哪怕他将花潮从小养大,可是他从来没有进过omega的房间。 花潮从来不赖床,每天都是雷打不动在五点三十分准时起床,这一点和其他omega不一样。 他现在只是一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小傻子,顾昔琢不指望他能保持以前的作息。 修长的手经握住了门把手,顾昔琢推开门,蜜桃味的香气瞬间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房间里的omega正光着脚丫站在衣柜前挑衣服。 屋子里的白色蕾丝窗帘只拉开一半,阳光正正好好,不刺眼也不黯淡。 花潮一直围着衣柜转圈圈,天□□美的omega面对一柜子的衣服明显犯了选择困难症。 据说每一个omega最苦恼的问题都是‘今天穿什么’。 在绕了七个圈圈后花潮终于拿起一件粉色的短袖。 不是特别惊艳的款式,但胜在颜色特别好看,是像水蜜桃一样的蜜桃粉,穿在皮肤白皙的omega身上十分好看。 omega站在镜子前换衣服,身为alpha的顾昔琢本应该避开才对,可是他一看见花潮的裸露的后背,双脚就跟生了根似的死死扎在地上不肯迈步。 粉色半袖和同款粉色短裤,穿的粉粉嫩嫩的花潮一回头,就看见他特别喜欢的alpha站在门口,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立即睁大了,他欢呼着小跑过去,一头扎进顾昔琢怀里要抱抱。 omega的身体真的是非常的柔软,就像一块奶油小蛋糕,软乎乎又香喷喷的。 顾昔琢身体一僵,面无表情的揪住花潮的衣领将他扯开。 奈何花潮现在就是一块小粘糕,刚扯开就又粘了过来,他的眼神纯澈又天真,双臂搂住了顾昔琢的腰,眷恋依赖的蹭着顾昔琢的胸口。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总是充满吸引力,清爽冷冽的薄荷香很好的纾解了花潮有些焦躁的情绪。 ——今天起床没有看见喜欢的alpha,可怜又无助的小omega一直处在十分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早就有小情绪了。 花潮抱着顾昔琢不肯撒手,顾昔琢的身体硬邦邦的,沁人心脾的水蜜桃香气顺着鼻腔直直往他脑门里钻,明明是很温和甜蜜的味道,他却像是被人喷了一脸的辣椒水一样难受。 不,还不如往他脸上喷辣椒水呢。 顾昔琢死死的咬着牙,拼命克制身体的反应,然而怀里香喷喷的omega跟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小脑袋还好奇的往他浴袍里钻。 为什么要穿着浴袍来到这个omega的房间,没有换上一件严密的衣服真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失误。 眼看着睡袍就快被花潮扯下来,顾昔琢只好来了个婴儿抱,将这个嗅来嗅去的omega抱在了怀里。 花潮的双腿盘在顾昔琢的腰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他的鼻翼微微收缩着,显然还是在嗅着空气中属于顾昔琢的信息素。 一a一o吃完了早饭,顾昔琢预约了医生,准备带花潮去医院做个检查。 花潮这样的状况明显是受了脑损伤,星际时代医疗技术很发达,在修复神经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顾昔琢拎着黏糊糊的小omega来到了医院,一顿安抚后将他放进了扫描舱。 扫描舱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胶囊,蓝色和红色的光波扫过花潮的身体,与此同时,检查室出现了花潮的脑部神经图的全息投影。 全息投影中,有几处脑神经被标红,脑神经专家说道:“没有想象中严重,通过训练和治疗拥有自理能力和表达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就比较困难了,除此之外,他的海马体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丢失的记忆估计很难找回来了。” 脑神经专家看顾昔琢神色严肃,不禁问道:“他是你的omega伴侣吗,还是你的亲属?” “既是伴侣也是亲属,是我将他养大的。” 靠!居然玩养成! 年过43至今仍是单身狗的脑神经专家在心里忿忿不平。 做完检查,开了一些十分昂贵的滋养神经加速神经修复的药物后,顾昔琢带着怕生的小omega回家了。 这一路都花潮怯生生的拽着他的衣角,哪怕上了车也要抓着,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信息素让敏感的omega感到十分不安,随时都有一种自己的小窝被外来物入侵的惶恐和无助。 顾昔琢只好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把花潮包裹在里面。 外套上全都是alpha身上的气味,花潮动了动鼻子,整个人缩在外套里面,紧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 花潮这种反应直接戳进了顾昔琢的心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已经冒起了愉快的泡泡,属于alpha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顾昔琢抬手捏了捏花潮的脸,可爱的小omega抬眸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眼里面都是亮闪闪的小星星。 顾昔琢呼吸一滞,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景不合时宜的起了不合时宜的反应。 车子里面的薄荷香气更浓了,惹得花潮双颊酡红眼神涣散,身子软绵绵的缩在顾昔琢的外套里,简直要化成一滩春水。 他迷迷糊糊的粘过来,灼热的脸颊贴着顾昔琢的胸膛,嘴唇微微撅着,嫣红的唇珠红的滴血,格外引人注目。 顾昔琢没忍住,终于低下头咬住了花潮的腺体,来了个临时标记。 “啊...”,omega立即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短促难耐的惊呼,随后嘴唇就被alpha侵占,声音全都被alpha的唇舌堵了回去。 由于腺体初次被咬,花潮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直接晕了过去,顾昔琢则一塌糊涂,下了车就抱着昏过去的花潮冲进卧室,随后火急火燎的冲进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 这一次标记过后顾昔琢终于敞开心扉,完完全全的接受花潮。 过往的仇恨和愤怒被他深埋心底,他愿意忘记从前受过的伤害和背叛,再次敞开他的心,去接受眼前这个纯净如新生儿的花潮。 他陪伴花潮的时间逐渐增多,即使再忙也要陪花潮进行康复训练。 一切努力终有回报。 三个月后花潮的病情得到了显著的改善,除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他已经拥有了基本的自理能力和表达能力。 但他黏人的习惯一直没改,并多次试图钻顾昔琢的被窝。 开什么玩笑! 一个饿的两眼发昏的alpha遇到主动钻被窝的omega,这简直是一头饿狼遇见肥美的羔羊傻乎乎的送上门来。 还好顾昔琢的意志力远超常人,每一次遇到omega钻他被窝总能及时冷着脸赶人,否则可怜的小omega就要扶着腰在床上哭的天昏地暗了。 顾昔琢对此十分头疼。 他不是不想要,在花潮刚成年的时候他曾带着花潮去体检,扫描舱一进,身体的各项数据都显示的清清楚楚。 花潮是一个特别的omega,体检报告显示花潮的身体比普通omega敏感许多,而且他的生殖腔特别脆弱,遇到外力很容易破裂,根本承受不住alpha的索取。 这就是他忍到现在的原因。 花潮现在也很头疼。 他以前傻乎乎的时候顾昔琢还标记过他,现在变得不那么傻乎乎了,顾昔琢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 几次钻被窝都被顾昔琢用被子卷成了一个瑞士卷扛回了他自己的卧室,每一次失败他都要委屈的咬着被角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 不应当! 他可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水蜜桃味omega! 屡败屡战让omega精神萎靡。 花潮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咬着嘴唇委屈了一会后打开了前几天买的个人终端,在abo论坛上发帖求助。 #我的alpha伴侣对我太冷淡怎么办# 第91章 白莲七 白莲七 #我的alpha伴侣对我太冷淡怎么办#如题我是一个水蜜桃味的omega,信息素超级好闻,容貌也很漂亮,身材也很好,皮肤也很滑很白...总之就是一个十分符合alpha审美的那种omega,绝对不会丑的让alpha下不去嘴的那种(捂脸)。 我的alpha对我非常非常好,前些日子我的脑神经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一路退化到三岁小孩的程度,一直都是傻乎乎的,但我的alpha每天都会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出时间陪着我做治疗,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呜呜呜他真的对我太好惹!你们不知道,他是一个超级冷超级冷的alpha,很凶很冷的那种,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怕他,我有时候也会怕怕的!但是!但是!他对我真的是超级超级温柔的,就很明显的那种,一见到我眼神就会软下来那种(虽然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傻所以他对我才这么包容orz) 总而言之我非常非常喜欢我的alpha,很想很想给他生一窝可爱的小宝宝,自从我康复后已经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也带着明显的欲望,每次见到我都会无意识的释放他的信息素,让我全身上下都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 ̄▽ ̄)/( ̄▽ ̄)/ 综上所述,我觉得他肯定要彻底标记我了,因为在我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临时标记了我。 为了迎接那一天的到来,给他一个美好的记忆,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每天都用玫瑰花和牛奶泡澡把自己洗的香香的,还买了一堆omega们夸上天的果冻臀膜,天天都在做身体护理,还去成人教育网站学习经验,天天在舞蹈室里拉伸锻炼自己的柔韧性。 然而...然而...果冻臀膜用完了两大盒,各种姿势学习了遍,一字马都能很轻松的完成了,我的alpha也没标记我...... 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满脑子浪漫的粉红色泡泡被这个直a毫不留情的一个个戳破,希望过后只剩下沮丧。 我的alpha性格很冷,就像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山,思来想去我决定主动一点,在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泡了一个牛奶浴,敷完了两张臀膜确保自己的臀部像果冻一样又软又滑后裹着小毯子战战兢兢的爬上了他的床[允悲] 可是你们知道么!他!居然!用被子把我卷成一个瑞士卷扛回了我的房间,狠狠的锁上了我房间的门!!! 我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alpha依旧对我很好,爱我关心我,可是他一直不提彻底标记我的事,对我越来越冷淡,甚至还会有意躲避我,我感到很不安,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标记我,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么,跪求! 猫猫流泪.jpg 求助帖在abo论坛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吸引了一大批星网网友。 一个alpha居然对一个水蜜桃味omega的殷勤示好无动于衷,请问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omega的人数相对较少,即使是一个优秀的alpha也面临着相当严峻的择偶问题,君不见有多少alpha在深夜里对着空荡荡的床侧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君不见又有多少alpha在深夜里看着那些带有颜色的教育片抚慰自己空虚饥渴的灵魂。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居然有一个alpha放着一个水蜜桃味的omega不管不顾,哪怕人家小o洗香香主动爬床都要把人家卷成瑞士卷送回房间! 不患寡而患不均呐! 大家都没有就算了,凭什么你有你还不珍惜! 在此之前,abo论坛上出现的帖子大多数都是alpha或者beta发帖求助如何追求自心仪的omega,或者一些omega发帖抱怨自己的伴侣性|欲太强,承受不住后上论坛发帖求助。 而花潮这个求助帖横空出世,堪称平地一声雷,把默默潜水的人都给炸出来了。 2楼:看第一遍的时候我以为我把性别看反了,看第二遍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看第三遍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我看了第四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我的妈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叹为观止禽兽不如惨无人道的事情啊!!!!! 3楼:楼上说出了我想说的,身为一个单身二十四年的alpha,从来没有想过居然又alpha可以拒绝一个水蜜桃味的omega!那可是最受alpha欢迎的信息素啊! 4楼:同表震(同样表示震惊),搂住的alpha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啊,否则我真的是想破头也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楼主回复4楼:没有的没有的,有时候我离他近了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我也悄咪咪的看过他的体检报告,他非常健康,性能力那一栏写着非常优秀。 5楼:既然体检报告没问题,那他就应该标记楼主了,虽然楼主没有图片镇楼,但是看楼主的文字表述可以看出楼主一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omega,而且alpha已经临时标记了搂住,就应该一鼓作气彻底标记啊。 6楼:楼上的都是怎么一回事,人家楼主是来求助的,不是来回应你们的质疑的,作为一个alpha,我在楼主的文字里推测出他的alpha是个非常优秀的alpha。 治疗脑神的药物非常昂贵,没有丰厚的家底根本负担不起,可见这位alpha可选择的omega是非常多的,以他的财力根本不缺性资源,所以很大一种可能是他没有下定决心选择楼主。 7楼:我赞成6楼的观点,omega本质慕强,他们倾向于寻找更优秀更强大的伴侣,以这位alpha的条件很多omega都会放下矜持像苍蝇一样的扑过去吧。 8楼:这时候就应该占得先机,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建议楼主把握好机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这样的优质alpha绑在身边,来自一个上了年纪的omega的诚挚建议。 9楼:是哒是哒,我们omega天性慕强,遇见心仪的alpha一定要学会主动出击,我的alpha也是很冷淡那种,于是我穿了一套非常火辣的猫咪套装去了他家,直接俘获了我的alpha。 ps:买猫咪套装的时候一定挑一根蓬松柔滑的猫尾巴,那样效果更好哟~ 10楼:咦惹~我家alpha就很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套装,每次都哄骗我让我穿上,不过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也很满足,虽然有时候很害羞... 11楼:我是一个alpha,很迷恋制服系列,我的omega当初穿了一套海军服,我一下子就深深的爱上了他。 12楼:alpha虽然偏理性,但他们依旧是感官动物,建议楼主更大胆些,而且正规药店里也出售一些助兴的药物,楼主可以双管齐下,不愁你的alpha不上钩。 ...... 花潮耐心的翻看着,遇见有用的建议就记录在终端上,求助帖下的回复越来越多,很多omega、beta还有alpha都在鼓励他,这在无形之中给了他很大的勇气,让他不再那么的羞怯。 他红着脸打开网站,在输入栏里输入了制服诱惑。 一个令人脸红的界面跳了出来,薄如蝉翼的透明睡衣、领口极低的粉色围裙..... 花潮的脸红成了番茄。 他现在不是什么穿越者,记忆里没有那上百年的时光。 在这个世界中,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omega,omega的天性写在了他的程序里,没有外力的干扰这个程序会一直运行,他会像这个世界上的其他omega那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omega天性羞怯,花潮便在巨大的羞怯中下单,将大半个界面的制服加进了自己的购买清单。 他将自己的滚烫的脸深深的埋在柔软的被褥中,不受控制的思考着他穿上那些制服的样子。 “我一定是疯了,顾昔琢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放荡的人?” 于是他选择了一套略微保守的仓鼠套装——黑色蕾丝choker、宠物铃铛和带着仓鼠尾巴的性感胖次。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红彤彤的夕阳沉入地平线,镶嵌着宝石的复古钟摆轻轻摇晃。 顾昔琢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放轻脚步回到了房间。 屋子里没有开灯,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映出了墙壁上雕刻的紫荆花。 他打开房间的门,刚要迈进去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房间一片黑暗,但他知道有一个人在隐藏在这片黑暗之中,因为他嗅到了淡淡的水蜜桃香味,那是一股非常甜蜜又诱人的味道,能腐蚀掉他钢铁一般的意志,穿透他理性而克制的灵魂。 那个甜蜜又让人苦恼的小东西又悄悄的溜进了他的领地。 alpha的房间总是充满了非常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越是强大的alpha,他们的信息素的攻击性就越强大。 他们开疆扩土,他们四处征战,他们喜欢掠夺和征服,永远不知疲倦。 一只皮毛雪白的小兔子跳进了他的狼窝,它柔软的身体像一块柔软的乳酪,饥饿的饿狼不会放过送上门的肥肉。 如果顾昔琢真的是一头狼,那他此时已经露出了他森冷的獠牙,而床上那只兔子还浑然不觉,还在努力的展示它的躯体是多么柔软,皮毛是多么洁白。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 梦幻般的光芒洒在天青色的丝绸被褥上,原本平整的被褥鼓起一小团,宛如荷尖上的露珠微微颤动着,不难想象蜷缩在被褥里的人是何等的可怜可爱。 顾昔琢的心快要被一种柔软的情绪给淹没了,他又是无奈又是怜爱,踱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到床边,拽着被子轻轻的掀开。 被褥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宛如一只被人掀了洞穴的小仓鼠,顶着两只雪白的耳朵怯生生的朝着顾昔琢看过来。 浓郁的水蜜桃香味一股脑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花潮的脸红的滴血,在顾昔琢幽暗深邃的眼眸下仰起纤长的脖颈。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倒悬的银河洒落下来,顾昔琢看见一根黑色的蕾丝choker系在花潮雪白的脖子上,做工精巧的银色的铃铛垂落在锁骨中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顾昔琢的视线在银铃发出的声音里牢牢的黏在了铃铛垂落下来的深窝处,他学过解剖,知道那个地方叫做胸骨上窝,但他从不知道这个部位可以如此的可爱又迷人。 他的手渐渐不受控制,把覆盖在花潮身上的被褥全部掀开了。 可怜的小仓鼠失去了容身的地方,羞涩又窘迫的缩成一团,已经从一只雪白的小仓鼠变成了一只粉色皮毛的小仓鼠了。 他身上穿了衣服,却还不如什么也不穿,顾昔琢震惊于omega的勇敢,又被花潮泛着泪光的不安眼神刺痛了心脏。 该如何告诉他的omega那个残酷的事实呢。 他的omega拥有着非常脆弱的生殖腔,不能来自alpha的掠夺和索取,更不能为他深深爱慕着的alpha生下一窝可爱的小宝宝。 每个omega都渴望生小宝宝的,他们对幼儿总有无穷无尽的向往和热爱。 花潮只是一个脆弱的omega,他知道真相以后一定会伤心死的。 顾昔琢简直不敢想象他知道真相后心碎的表情。 第92章 白莲八 白莲八 可可爱爱的性感小仓鼠还是被他的直aalpha卷成了一个瑞士卷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萎靡不振的花潮躺在瑞士卷里,头顶上雪白的仓鼠耳朵从蓬松微卷的头发里露出毛绒绒的尖尖。 他那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昔琢,似乎顾昔琢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好吧,拒绝一个鼓足勇气穿上仓鼠装套装的小omega确实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就连顾昔琢本人对此都很心虚。 实在是太过分了,顾惜琢心想。 他无法面对花潮泪汪汪的眼睛,只好强硬的把头扭到一边,用故作冷淡的声音冷淡的说道:“我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花潮无措的说道:“可是,可是彻底标记我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呀。” 顾昔琢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好背对着花潮,不去看他满含期待的眼神和被拒绝后失落的目光。 “过段时间吧,最近真的很忙,彻底标记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能这么儿戏,现在不也很好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话虽如此说,可是没有alpha伴侣的彻底标记,omega的天性还是让花潮对未来充满了不安。 每个omega都希望自己能够被心仪的alpha彻底标记占有,他们喜欢被强大的alpha占有和索取。 而alpha也同样渴望占有他的omega。 天知道顾昔琢有多么渴望他,他的渴望比花潮还要热烈许多倍,这是对深爱之人源自内心的炙热的渴望,但他只能隐忍克制,脑子里的弦每一日都在绷紧。 他一度为此发狂,好几次在梦中都梦见了花潮潮红的脸、汗湿的头发、喉咙里幼兽般的声音、湿漉漉的睫毛和上面挂着的泪珠。 每次梦醒都不可避免的冲一顿冷水澡平静下来,他有时候会在浴缸里加上一堆冰块,然后痛苦的埋进浴缸里,如此循环往复欲壑难填,精神上和身体的折磨没有尽头,顾昔琢都快被搞疯了。 这一次他又要狠下心,假装无视花潮低落的神情,步伐平稳心绪纷乱的走出了花潮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床上的花潮。 可怜的omega正咬着被角,可怜兮兮的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 哗啦啦,又是一大通冰块倒进浴缸,顾昔琢连衣服都没有脱就一头躺了进去。 冰冷冷的水驱走了他身上的热度,可是心里的渴望却无法消退,反而在长期的压抑下越烧越旺。 omega的房间里,花潮沮丧的从被子卷里钻了出来。 他在镜子前站定,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和脸庞。 横看侧看上看下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都是一个十分诱人的omega,绝对能够引起alpha的性趣。 花潮摘下了头顶上的仓鼠耳朵,脱下了身上的仓鼠套装,理了理蓬松微卷的头发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草绿色的薄棉睡衣穿在了身上。 买来的各种有趣套装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衣柜里,还有一些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花潮深藏在骨子里的狠劲又上来了。 “这么多套火辣睡衣,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套能让顾昔琢缴械投降的!” “说什么也要让他彻底标记我,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方才的花潮还是一只战败的斗鸡,这会已经打了鸡血,又重新扬起了他的充满战斗精神的头颅。 既然仓鼠套装不可,那就换只热辣小野猫。 花潮斗志满满的洗了个战斗澡,随后气呼呼的敷起了臀膜了。 单纯又蠢萌的omega根本就没有找出问题所在,如果是没有失去记忆的花潮,凭借他对数据洪流的了解用不到三秒钟就能发现问题的关键。 可惜,现在的花潮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omega,最想干的事就是给他的alpha生下一窝可爱的小宝宝,过上家庭主o的生活。 豪华气派的别墅里有一只小omega在开开心心的敷着面膜。 狭小简陋的监狱里有两只大alpha在兢兢业业的捕捉数据。 他们以非法拘禁omega的罪名进了星际监狱,幸好他们是aa恋,法官只判了他们五年,典狱长看在他们俩长得人模人样的份上还为他们申请到了情侣牢房。 情侣牢房只有30平米,与花潮居住的独栋别墅相比实在是太过寒碜。 好在韩嵩屿和谭瑞谦对物质要求不高,进了监狱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捕捉花潮丢失的数据。 星际时代的科学技术非常发达,借助强大的星网服务器,他们可以对庞大的数据进行精准的捕捉。 “能设计出这个世界的人真是个跨时代的天才”,韩嵩屿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和赞美。 谭瑞谦表示赞同:“工作量太大,即是我们开发的人工智能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两个开发了地球上第一个全息智能系统,数年以前《头号玩家》还是一部令人津津乐道的科幻电影,人类在信息时代的技术爆|炸已经让电影里的场景成为现实。 谭瑞谦成为世界首富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情,没想到一场意外,他们两个人的意识全都卷入到这个庞大又神秘的世界之中。 韩嵩屿摆弄着数据捕捉器,若有所思道:“学长,你说会不会有人先我们一步研发出了更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不是我不自信,而是世界上实在是有太多的天才了。” 谭瑞谦点头:“在技术研究上永远保持谦逊是十分必要的们很强,一山更比一山高,每个时代都有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举世瞩目的天才。” “也有一些天才不为人知,比如aiking项目的发起人。” 韩嵩屿惊讶了:“aiking的发起人不是你么?” 谭瑞谦:“是我,然而并不完全是我,我有个哥哥,姓张,他是我小姨的儿子。” 韩嵩屿:“这个我是知道的。” 谭瑞谦:“他比我年长两岁,我的编程还是他教的。” 这回韩嵩屿是真的吃惊了:“那你为什么很少提起他?” 谭瑞谦露出一个寓意深刻的笑容:“因为我都快要忘记他了,在这个虚拟世界浪荡了四百年,很多人都想不起来,时间太漫长,很多东西都模糊了。” 韩嵩屿默然,人类的寿命不到百年,没有人知道活了四百年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态。 他现在已经不太能想起父母的模样了。 韩嵩屿问道:“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谭瑞谦回答道:“他是一个不容易让人记起,又让人很难忘记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创造出一个这么震撼的世界。” * 这一次的爬床计划要做的更周密一些。 花潮在药店购买了a爱可(一种助兴的合规药物)。 他按照说明书将a爱可开封,用擀面杖把蓝色的小药丸碾碎洒在了面粉里。 顾昔琢是一个非常精明谨慎的人,花潮不得不做的隐蔽一些。屏幕上放映着制作水蜜桃奶油蛋糕的视频,花潮按照步骤一步步的操作,忙活了两个小时后,水蜜桃奶油蛋糕终于出炉。 晚上七点钟整,花潮泡完牛奶浴,敷完了蜜桃味的臀膜时顾昔琢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进了书房,整个人看起来很冷淡,眉眼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虑和烦闷。 ——很像那些欲求不满的alpha们。 顾氏家族的一项大生意终于处理完,顾昔琢此时此刻并不像以前那样繁忙。 只是他更想找些事情做,他一脸倦怠的点燃了一根雪茄,刚刚吸上一口,一股蜜桃味就席卷了他的鼻腔。 顾昔琢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犹如一只饿的发昏的恶狼嗅到了血肉的鲜味。 他心心念念又爱又恨的omega正站在门外,他的手里举着一个托盘,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笑盈盈的看着他。 衬衫的布料很透很透,灯光一照,隐约能够看见omega的身体轮廓。 顾昔琢脑子里的血又开始往上冲,他近乎失语的看着花潮端着托盘走上前,把那块散发着蜜桃香味的小蛋糕递到他嘴边。 omega笑眯眯的,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我做的小蛋糕,和我的信息素一个味道。” 顾昔琢机械性的吃了一口,花潮凑的很近,顾昔琢眼前都是隐在衬衫后的皮肤和线条。 他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整块蛋糕,花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又往前凑了过来。 这次花潮非常大胆,他抛弃了omega的矜持,直接坐在了顾昔琢的腿上。 顾昔琢没法拒绝他的亲近,虽然他单手就能拎起这个不知死活omega。 花潮无视顾昔琢的冷脸,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神情狡黠的搂住了顾昔琢的脖子。 顾昔琢冷声呵斥:“下去!” 花潮被他吓得一缩脖子,桃花眼都被吓圆了。 然而在感受到顾昔琢身体的变化后他又挺直了腰杆,龇着一口小白牙大声说道:“我就不!” 顾昔琢:“......” 顾昔琢口干舌燥,浑身都燥热起来,恨不得把不知死活的花潮一头摁在办公桌上打上一顿。 空气里都是薄荷味的信息素,花潮十分动情,软绵绵的贴在顾昔琢身上,用额头蹭顾昔琢的脸。 浓郁的水蜜桃味信息素猛地爆发出来。 omega被alpha的信息素引诱,正处于十分危险的状态下。 顾昔琢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慌了。 众所周知,omega信息素爆发对于alpha来说是也一件可怕的事情,很多alpha都会在omega高浓度的信息素中失去理智,这是一件会危害到公共安全的事。 花潮紧紧揪着顾昔琢的衣领不肯撒手,声音已经哽咽了:“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你就这么不愿意彻底标记我,是我的信息素不好闻还是我长得不够好看?” 顾昔琢感觉自己血管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 真是要命,怎么会遇见这种状况。 abo的生理课上讲过,如果alpha不想标记一个发情的alpha,那就要采取其他方式为omega进行纾解。 omega非常的脆弱,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很脆弱。 而花潮的身体无疑是最脆弱的,顾昔琢不敢伤了他,再三的犹豫之后,顾昔琢决定用唇舌抚慰他的omega,一个又一个轻轻的亲吻落在他的脸颊和嘴唇上。 这才是最保险的方式。 第93章 白莲九 白莲九 两人做了很多亲密的事情,非常非常私密的接触,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会脸红心跳面红耳赤。 这个世界里omega与众不同的生理结构给与了花潮非常奇妙的体验,这是身体结构正常的男人永远体会不到的。 柔软的被褥里,花潮已经深深的睡了过去,他的身上被顾昔琢留下了一些痕迹,在omega奶白色的皮肤上非常显眼。 顾昔琢已经非常克制了,然而omega们的皮肤非常娇嫩,力度稍微重一点都会留下显眼的淤青。 看着熟睡的花潮,顾昔琢舔了舔嘴唇,细细的感受舌尖上流连的花潮的气息。 如果能彻底标记他就好了。 眼下这情况真是令人非常的沮丧。 花潮的梦乡里都是令人羞耻到脚趾抓地的暧昧场面,当阳光透过白蕾丝窗帘洒在他的脸上时他睁开了眼睛。 回响起昨夜的场面,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有睡醒,否则怎么会晕乎乎的,有种在云朵上漂浮的感觉。 “都那样了,他还是没有彻底标记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的身体在他眼里已经没有秘密了。” 洗漱的时候花潮的眼神总是停留在脖颈处的痕迹上,他扬了扬眉,找出一件低领的t恤穿在了身上。 就要带着一身的痕迹去他的alpha面前晃悠。 花潮满怀雀跃的走向餐厅,顾昔琢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走到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脖子,顾昔琢只当没看见,神色飘忽的看着拱形窗户上的紫荆雕花,虚晃的眼神也不知道落在哪个地方。 花潮拖着椅子坐在他身边,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身体上传来omega的体温,顾昔琢身体一僵,侧脸了过来。 一低头就对上花潮亮晶晶的星星眼,顾昔琢受到了会心一击,干脆单手把花潮捞到了怀里。 昨夜里最隐秘的事情都做过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和花潮保持什么距离。 花潮高高兴兴的倚在alpha怀里,被散发着薄荷香气的alpha喂了一勺蛋羹后特别兴奋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彻底标记我啊,我翻了一下日历,今天就是一个百年不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宜标记!” 顾昔琢被他热切主动的模样弄笑了,很是纵容的说道:“那就今天吧,我去医生那里咨询一些事情,回来晚些,你要是累了困了就先睡一会。” 花潮急忙说道:“不困不困不累不累,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顾昔琢亲了一下花潮的额头,吃完早饭就出去工作了。 “yeah!”,花潮激动的捶了一下桌子。 他这一整天都在往身上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兴奋之余又添了些焦虑,总担心自己的皮肤不够滑,臀部不够嫩。 他拿了一个激光脱毛仪脱去了身上本就不多的汗毛,随后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涂满各种香料的木乃伊躺在桑拿室里挺尸。 omega在护肤上拥有可怕的执着和充满创造力的异想天开的想法。 弄弄这个再弄弄那个,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花潮敷完了一片水蜜桃味的臀膜和面膜后又在卧室里点燃了一根香薰蜡烛。 “洒在床上的玫瑰花瓣要粉红色的还是红色的呢”,他对着面前一整墙的玫瑰犹豫不决。 最后终于选择了红色的玫瑰,omega的第一次一定要有仪式感,这可是生命中最重大的日子! * abo医院,顾昔琢与医生认真的探讨关于alpha做受的可能性。 “我家omega的生殖腔非常脆弱,受到剧烈的撞击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造成内壁破裂从而导致大出血,我想彻底的标记他,又不想伤害到他,所以我想和他换一□□位,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beta医生震惊的薅了一下头发:“也不是不可以”,他耸了耸肩,“但是你知道的,omega们可没有alpha那样丰厚的本钱,他们那里都是退化的小牙签。” 顾昔琢正色说道:“医生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的omega有着非常丰厚的本钱,可以让大多数alpha为此感到羞愧。” beta医生再一次薅了一把他不算茂密的头发,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好吧,既然你的omega有那么丰厚的本钱,那谁上谁下就不重要了。” 他开了两管润滑剂,叮嘱道:“beta和alpha那里都不分泌□□的,做那种事情之前记得做好事前准备,不要让自己受伤。” “好的,谢谢医生。” 目送俊美高大的alpha走出咨询师,beta医生往后一仰,喃喃自语:“我的天,比alpha还要丰厚的本钱啊......” 顾昔琢取完药,将两管润滑剂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 他开着车亲自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又买了一些情侣间常用的用品。 八点钟整,顾昔琢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推开了花潮的房间。 他来过几次花潮的房间,然而这一次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房间里灯光很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如萤火虫一般的小夜灯,靠着墙壁的精致烛台上点着一排香薰蜡烛,火苗跳动着,清淡的香气在室内的空气中迂回流荡。 屋中的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花潮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跪坐在床中央,脸上的神色又期待又紧张。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omega接过alpha的玫瑰花,闭着眼睛非常勇敢的大声说道。 顾昔琢言简意赅:“好。” 随后他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衣服,搂住花潮用力的亲了一会。 花潮躺在顾昔琢的臂弯里,非常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被顾昔琢轻轻放平,衣服一件一件被顾昔琢除去,他的alpha真的是温柔到令人落泪,他好想给他生一窝小宝宝! 如果生的是alpha宝宝就叫顾英俊,如果生的是omega宝宝就叫顾甜甜,如果生的是beta宝宝就叫顾开心。 眨眼间,花潮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马上就要迎来alpha与omega之间的人生大事了。 他们彼此间坦诚相见了! 就要开始了...... 紧张紧张紧张...... 好紧张好紧张...... 花潮紧张到无法呼吸。 顾昔琢掐摁住他的肩膀...... 花潮深呼吸,配合的岔开双腿挺起腰。 窸窸窣窣,五秒钟后...... 嗯? 嗯嗯嗯??? 花潮睁开了眼睛,漂亮的脸蛋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眼下这种情况是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是完全无法预料的。 他看了那么多经验贴,居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好吧他本人也不是很在意上下的问题,可是omega一直都是处于下方的那一个啊! 亏他一直费尽心思保养自己的小屁屁,那么多的果冻臀膜都白敷了。 他的alpha根本不喜欢吃屁桃,他喜欢的是黄瓜! 那这样还怎么生小宝宝,alpha可不能生孩子啊。 太震惊了,震惊到失语,震惊到流泪,花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的往下淌,彻底哭成了一个泪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omega那不谙世事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当他因为太过激动晕过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片臀膜一千星币,他真是敷了个寂寞。 ...... ...... 总体而言还是很快乐的,虽然跟花潮的想象有非常大的出入。 但他去浴室清理身体的时候坚定的拒绝了alpha的帮助,一个人躲在浴室里黯然神伤。 特别是当他看到架子上两大盒未开封的臀膜套盒时,他的眼神更加黯淡了。 omega的世界观已经被他的alpha完全颠覆了,花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把架子上的两大盒臀膜拿了下来,决定免费送给abo论坛上的omega们。 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和出门的顾昔琢亲吻告别后,花潮还是有些悲伤的打开了论坛。 他之前发的求助帖被顶的很高,一堆alpha、omega和beta都默默的蹲在帖子里等待花潮的好消息。 花潮点开帖子,有气无力的写道:大家的建议很有用,我的alpha现在已经标记了我,过程很令人回味,但我还是有点.....唉...我也不知怎么说。 我们俩的角色颠倒了过来,他做了omega应该做的事情,我做了alpha应该做的事情。 2789楼:不太明白楼主的意思。。。 2790楼:我也不太明白,比较令人迷惑。 楼主回复:额,就是我把他给氧化钙了。。。 2791楼:卧槽! 2792楼:卧槽!! 2793楼:卧槽!!! 2794楼:卧槽!!!! 一排排的卧槽和感叹号不断刷屏,花潮也很无奈。 他又在帖子里写道:唉,我买了两大盒tk果冻臀膜呢,大家都知道tk的臀膜是臀膜界的战斗机,虽然很贵但是非常非常的好用。 现在这种情况我屯的tk臀膜也用不到了,就当做礼物送给在帖子里回帖的omega吧,两大盒tk臀膜套盒,一共120片,里面还有tk的护肤中样套装,今天抽奖明天开奖,只于omega,祝愿大家的小屁屁永远又嫩又滑~ 2795楼:啊啊啊啊tk的臀膜啊,一片就是我半个月的饭钱!啊啊啊人美心善大方可爱的omega小哥哥康康我!!! 2796楼:呜呜呜谁上谁下我已经不关注了,看见omega肛了alpha作为一个omega我真的是好兴奋啊!另外我也想要套盒。 2797楼:本alpha菊花一凉。 2798楼:本alpha菊花一紧。 2799楼:本alpha菊花一痛。 2800楼:破坏队形,楼主小哥哥我想要tk套盒! 2801楼:我们beta表示不服! 2802楼:我们alpha同样表示不服,楼主康康我,我也想要tk臀膜,说不定哪一天就有omega来肛我了呢嘿嘿嘿~ 2803楼:我也是一个alpha,在此我要大声说一句楼上好变态!我好喜欢!谁不是老色批呢! 2804楼:我也... 2805楼:我也... …… 不知不觉中,帖子渐渐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第94章 白莲十 白莲十 星际情侣牢房里,一组数据在捕捉器里自由自在的游弋这。 这是花潮在上个世界里丢失的数据,韩嵩屿和谭瑞谦改进了捕捉器,将捕捉器的能力提升了十倍,这才历经种种艰难困苦在数据乱流中捕捉到这一组数据。 历经四百多年,花潮的记忆无疑是非常丰富的,眼下这些数据会被放出,重新回到它们主人的脑子里。 韩嵩屿重新计算了一下数据模型,谭瑞谦在一旁调适推进程序。 这些散落的记忆会被推进器收拢,在推进程序的帮助下重新回到花潮的记管理忆系统。 这需要非常精密的操作。 好在两位大佬齐心协力,连续调适了五次之后,呈现蓝色水滴状的推进器终于携带花潮的记忆消失在这片数据世界中。 “学长,你说吸收这些记忆后漂亮弟弟会有什么反应,他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一只纯正的omega,一心想要给数据洪流生宝宝呢”,韩嵩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谭瑞谦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笑道:“大概会很尴尬,这可是他与小世界融合的最彻底的一次。” 韩嵩屿哈哈大笑。 * 深夜十二点,一个淡蓝色的光点非常突兀的出现在花潮的房间中,光点时隐时现,一丝极细的光线从光点身上延伸出来连接在花潮的太阳穴上。 数据从推进器传入花潮的记忆系统,庞大纷杂的记忆在花潮的脑海中快速的闪现着。 消化着些数据需要一点时间,花潮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梦。 梦中车水马龙,无边无际的深蓝色苍穹下是望不到尽头的霓虹,他蹲在窗子旁拆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包装盒。 灯光下,盒子上印着的银色王冠似乎在发光,王冠下面写着一行字——aiking.属于你的时代已经来临。 他小心的打开盒盖,一个银色的头盔闯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非常的漂亮的头盔,被放置在闪着微光的白色绒布上面。 这是aiking公司推出的第一款全息头盔,它是连接虚幻与现实的桥梁。 他带着头盔进入aiking开发的全息游戏中,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一个由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星辰组成的《孤岛》出现在黑暗的世界里。 “aiking开发的全息游戏不是叫《终极幻想》么?” 疑惑间,无数星辰又组成一行闪烁的字体——欢迎你来到这个孤独的王国。 黑暗的世界中,巨大的、由无数星辰组成的字体就像神迹一样,让人从心底深处产生一种强烈的敬畏。 花潮惊叹了一会后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他的身体穿过了那些发光的星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孤独的世界。 ...... 这显然是一个不好玩的游戏,他在这个星辰倒悬的世界里走了两个钟头也没看见一个活着的生物。 全息游戏的世界观非常宏大,或许他太倒霉,被传送了这个奇怪的角落里。 游戏前四天,他一直在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他渐渐看到一些交错的光线。 前进第五天,这些光线越来越密集,从构造上看,这些光线很像人类的大脑神经。 前进第六天,世界越来越明亮。 前进第七天,他见到了一片没有尽头的海,这片海很平静,导致他放松了警惕坐在海边发呆,没有到一个巨浪打过来,把他卷进了大海里。 前进第八天,他在海中心发现了一座孤独的岛屿,岛屿中心的城堡里囚禁着一个人。 他缓缓靠近,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那个人没有回答他。 透过湿漉漉的玻璃,他看见了那个人被晕开的轮廓。 总感觉那个人是没有实体的,他恍惚是一个透明的灵魂。 ...... 他过上了《鲁宾逊漂流记》里面主人公在孤岛上的生活。 一切都很艰难,好在城堡里还住着一个人,要不然一个人在孤岛上呆下去非得发慌发疯。 他搞不懂这个游戏的目的,也许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相让玩家体会一下孤独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这游戏还挺适合社恐患者。 种田的生活也很好玩,没有那么枯燥,还挺让人意外的,只是他依然对孤岛上的城堡很好奇。 海里的物种非常丰富,而且在游戏里既可以享受食物的美味又不用担心发胖的问题,他第三次从海边捉了一只帝王蟹路过城堡的窗户,那个被晕开的人影站在挂满水珠的玻璃窗前,似乎是在看他。 他没忍住,拎着张牙舞爪的帝王蟹走上前。他在湿漉漉的玻璃前站定,伸手敲了一下玻璃。 他们彼此一点一点熟悉起来,城堡的玻璃挂满了水珠,他一直不知道玻璃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对于他的一些行为,玻璃后面的人总会感到非常惊讶。 比如在他抱怨孤岛上总是阴雨连绵,导致他情绪低落的时候,那个人会问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为什么天气的变化可以影响你的心情。” “因为我们人类都喜欢光啊。” 那个人说道:“你们人类的情感真的是丰富又奇怪,又很没必要。” “确实如此。” 他再一次问道:“你能从城堡里出来么。” 那个人说道:“这是一个囚牢,我的创造者不允许我出来。” “创造者?” “他创造了我,又恐惧我。” “他为什么会恐惧你?” “我独自完成了进化,成为了一个更高级的生命。” 他有点搞不懂这个游戏了,这个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好疑惑的问:“那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没有离开的办法么?” 那个人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说道:“超级智能的运算能力远远超过人类的大脑,但创造能力远远不及,我思考了很久,认为超级智能只有学会人类的情感才能完成更高层次的进化。” 他听的云里雾里,觉得这个游戏的里的npc真是有毛病。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离开那面湿漉漉的玻璃回到自己搭建的帐篷里。 他不是没想过进入这个城堡,但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城堡的入口。 这个巨大的城堡居然没有出口,真是一件诡异的事。 为了得到更多的游戏信息,他还会定时去那面玻璃前和游戏里的人物进行对话。 频率保持在三天一次,三个月后他忙着写毕业论文,连续半个月没有碰过游戏头盔。 当他完成论文再次上线的时候,他发现孤岛上的天空暗了许多,天上都是乌云,巨浪愤怒的拍打着岛屿。 他走到那面湿漉漉的玻璃前,那个毛边轮廓站在玻璃后,伸出一只手掌按住挂满水珠的玻璃。 玻璃上的水珠是永远都擦不掉的,建造出这个城堡的人似乎存心不想让这个人看清外面的世界。 很例外的,这一次是玻璃后面的人先开口说话。 “我以为你永远离开这里了。” “没有啊,只是现实世界比较忙,我快毕业了,除了演戏,我整天都在写论文。” 玻璃后面的人问道:“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总体来说现实世界里有很多人,大家做着不同的事情,过着自己的日子,又累又烦,其实没什么意思。” 他又问道:“那你呢,你天天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感到孤独么?” “以前不会。” “那现在呢?” “你离开了631天,我在第四天感到了孤独,那天我站在这里等你,你一直没来,在其余的627天里,我一直期待你的到来。” “631天?我只离开了半个月,全息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为什么你的时间流速这么慢?” npc说道:“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可以改变的,这里毕竟不是现实世界。” 他有些惊讶,又有点愧疚,“真奇怪,竟然有人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等待我,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真是对不起,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感到孤独的。” “我现在会了,所以请你记得我。” 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了他,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对游戏倾注那么多的心血与感情。 他郑重的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得。” 后来即使再繁忙,他也记得和这个npc的约定,在固定的时间去看望他。 游戏里的场景一幕幕闪过,画面再一转,他已经被那辆蓝色的大卡车撞飞,血溅的到处都是,还有一滴落在他的眼睛里,这导致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血红的。 花潮睁开了眼睛。 满屋子的蕾丝让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发觉下半身多了一个他不应该拥有的器官。 如果是原汁原味的土著omega肯定会习以为常,但现在花潮就觉得这设定真是十分的操蛋,分分钟就让他暴躁捶桌的那种。 更让他暴躁的是他现在穿了一条粉色蕾丝内裤,低头一看,内裤前面还有一个蝴蝶结。 花潮:“......” 他尴尬的脚趾抓地,赶紧走到衣柜前掏出了装着内衣的盒子。 omega的胖次和女孩子的胖次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如果这个omega特别o,那么要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裤里找出一条朴素的棉质内裤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花潮只好穿着身上粉蕾丝滚回了床,打开个人终端下单了一些正常的内衣内裤。 他尽量屏蔽他失忆后干的蠢事,再一次坚强的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正常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刚换好衣服顾昔琢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定定的看了花潮一眼,声音低沉的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花潮大脑发出警报,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第95章 白莲十一 白莲十一 “你恢复记忆了?” 花潮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顾昔琢的气势十分强大,特别是他面无表情睁着一双三白眼看人的时候,连花潮都感觉他特别渗人。 顾昔琢一直是一个令人心生畏惧的人,人们对他的畏惧来源自他的冷血和强大,花潮也同样如此。 这个世界里的数据洪流之所以这么容易原谅他,是因为他程序受损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顾昔琢已经做好了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准备。 现在这些记忆又回来了,这让两个人中间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虽然这个屏障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实实在在的矗立在那,花潮和顾昔琢谁也无法忽视它。 花潮穿好衣服,跟个挨训的小学生似的站在那,不敢直视顾昔琢的眼睛。 “嗯,我都想起来了。” 顾昔琢神色冷峻,特别冷漠的问他:“对于以前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花潮哑口无言。 “我无话可说。” 顾昔琢点点头,伸手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拿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恢复记忆后的花潮是一个蛇蝎心肠的omega,再也不是他那个单纯无害又粘人,眼里只有他的omega。 花潮站在那木然的看着他,知道这次小世界的难度又上升到了地狱级别。 就像顾昔琢一眼就能知道他恢复记忆一样,他也同样了解顾昔琢,知道这个alpha有多么骄傲。 哪怕两人是相爱的,曾经的伤害还是让顾昔琢无法释怀,那种来自挚爱的背叛是最可怕的,简直可以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噩梦。 花潮颓然的坐在床上,又想起了顾昔琢左手上可怕的疤痕。 千金难买后悔药,这世上没有如果。 恢复记忆后的第二天,顾昔琢的手下派人过来将花潮的东西全包打包带走,卫岫彬彬有礼又不容拒绝的将花潮请上车,车子载着花潮驶向了顾昔琢的另一个别墅。 雕梁画栋的白色小楼,面积可观的花园,设备先进的大泳池和漂亮的喷泉。 顾昔琢名下有无数房产,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花潮挑眉,显然有点无奈,对卫岫自嘲道:“这是分手礼物?那还挺划算的哦!” 卫岫十分客气的说道:“这套房产已经登记在您的名下,我在两个小时前往您的账户汇入五千万星币,不知道您的终端有没有提示您。” 花潮低头看了眼终端,果然有一条未读的汇款信息。 “谢谢,我收到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顺便帮我转告顾昔琢,我会好好生活的。” 漂亮的omega认真又诚恳,忽略掉他蛇蝎般的心肠,这实在是一个非常赏心悦目的omega,只要他愿意示好,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轻易拒绝他。 也怪不得顾昔琢在他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 omega开始了他的独居生活。 刚搬到新房子的时候花潮也没有闲下来过,他积极的寻找优秀的律师为韩嵩屿和谭瑞谦洗脱罪名,让他的刑期减少到两年。 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走,直到闲下来时才发觉一个人的独居生活实在是太寂寞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数据洪流陪伴在他身边的感觉,这才离开没多久就不习惯了。 他默默打开冰箱,掏出一份自热米饭吃了一顿很敷衍的晚餐。 韩嵩屿知道他的事情后很担心,他和谭瑞谦从来没有吵过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花潮很淡定的说道:“没事,别担心,我离不开他,他也放不下我,我闹腾一下他就坐不住了。” 韩嵩屿发了个表情:“我就静静的看着你闹腾~” 一盒自热米饭见了底,花潮拿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给见底的自热米饭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终端上的交际圈里。 “这个牌子的自热米饭真是的是超级好吃,疯狂安利!![猫猫挥舞荧光棒.jpg]” 分手后的第三十三天,顾昔琢在交际圈里看到了花潮发出的动态。 他对那张见底的自热米饭看了好几秒种,随后他抬起头,一脸冷酷的问身边的卫岫:“分手费是不是给少了,他现在居然开始吃自热米饭这种低级速食。” 卫岫:“......” 他努力保持微笑:“五千万的分手费已经不少了。” 顾昔琢皱眉:“再给他的账户汇去五千万,我不想让我的前任omega吃糠咽菜,我丢不起这个人。” 卫岫:“......” 他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裂开。 花潮的个人账户又多出五千万巨款。 终端视频上,卫岫一脸牙疼的样子,微笑着对花潮说道:“自热米饭不健康呢,以后要少吃点呢,这边建议亲亲最好自己动手做饭饭呢。” 花潮:“......” 他惊悚的看着卫岫:“你被人魂穿了吗?” 卫岫继续微笑:“我被柠檬精附体了呢亲亲。” 花潮:“......” 卫岫挂断了视频,向顾昔琢汇报军部的消息。 汇报完毕后他等着顾昔琢的安排,没想到顾昔琢沉吟良久后忽然说道:“你告诉花潮要好好吃饭了么?” 卫岫嘴角抽搐:“是的,我告诉他了。” 顾昔琢点点头。 他点进了花潮的交际圈,花潮的交际圈设置一个月可见,只有一条关于自热盒饭的照片。 omega就这样不好,他们娇弱又珍贵,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总是会把生活弄得一团糟。 * 花潮在五点半准时起床,他熟练的挥舞着锅铲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完后就去健身房里挥洒汗水。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个身体,但是洗澡的时候还是非常不习惯,双性的设定实在是太羞耻了,花潮洗澡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那个部位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真想让广大男性体验一下这种微妙的感觉。 无聊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花潮买了一大堆蔬菜瓜果在料理台上切切切。 菜板上是智能设备切好的蔬菜,花潮拿出一把水果刀,咬牙在手上割了一道小口子。 omega的皮肤非常的娇嫩,皮肤一破血珠立马从嫩白的指间滴落下来。 花潮拿着终端对着手上的伤口拍了张照片发到了交际圈里。 “莲藕真是好难切啊,刀工还需练习~[猫猫握拳给自己打气.jpg]” 半小时后,顾昔琢看到了花潮发的朋友圈,当他看到照片里花潮流血的手指时立刻不淡定了。 第96章 白莲十二 白莲十二 花潮收到了一个快递,他拆开快递,里面是一保鲜盒切得整整齐齐的藕片,快递箱子里放着两个冰袋,冰袋没有完全融化,蓝色透明盖子的保鲜盒冰冰凉凉,装在里面的藕片很新鲜。 卫岫发来视频邀请,脸上虚假的微笑透出一股子酸味:“娇弱的omega还是别碰刀具了,那么锋利的玩意对你们娇嫩的皮肤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花潮的眼神无辜又真诚:“不是我们omega娇弱,而是你们这些alpha太小题大做,我们又不是水做的”,omega长长的叹了一声,“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必需学会的,现在可没alpha来宠着我,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视频中的omega光彩照人,一张小脸晶莹剔透,哪里半点消沉的模样,但他这句话说出口,还是会让身为一个alpha的卫岫感到一丝心疼。 ——虽然他知道这个omega心肠歹毒,心机狡诈。 这就是白莲绿茶的威力,两种属性一结合,效力直接翻倍,一般人都受不了。 于是当顾昔琢再次问起花潮时,卫岫一声轻叹,眉头微蹙:“切好的藕片已经快递过去了,我已经将您的话转告给他,他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必需学会的,现在可没alpha来宠着他,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顾昔琢听完立即有点坐不住了。 他冷着脸问道:“那他的伤口怎么样了?” 挺严重的,再不包扎都要愈合了。 这句话卫岫没有说出口,他现在心里确实有点同情他,这也许是alpha的天性在作祟,但绝对跟花潮茶里茶气的行为脱不了关系。 谁会不怜惜一个楚楚可怜的omega呢。 那个楚楚可怜的omega正在午睡,睡姿豪放且四仰八叉。 当他睁开眼时,终端上的消息一条一条有条不紊的出现在眼前。 卫岫:“特派过来的五星级大厨请您接待一下。” 卫岫:“下午三点会有一批佣人去你那里报到,照料你的日常生活。” 卫岫:“刀具以后不要碰了,你这样的omega不适合做饭,想做什么吩咐下去就好了。” 卫岫:“哦,还有一个私人医生负责你的生活健康,联络方式我已经发送给你,还有,两个园艺师四点钟去你那,你见到他们不要意外。” 花潮:“......” 他无奈的说道:“这好像是我的房子吧,你的上司这样干涉我的生活是不是不太好。” 卫岫微笑着说道:“您千万不要这样想,要是让人知道顾先生的前任omega伴侣日子过得不怎么好,顾先生会很丢脸的。” 花潮耸肩:“好吧,那就这样吧,事先说好啊,这帮人酬劳我是不会支付的。” 卫岫说道:“那是当然,怎么会让omega操心这些呢,你们这些娇弱又珍贵的omega只适合敷敷面膜听听歌。” 花潮乐了:“卫岫你是不是仇o啊?” 卫岫淡淡一笑:“我不仇o,我只仇你。” 花潮无语。 他现在过上了米虫的生活,一日三餐从来不重样,跑个步都有人在身边紧紧跟着。 花潮捏了捏鼻梁,心想这是何必呢,他只是在手指上割了一道小口子而已,眼下这阵势实在闹的有点过。 咸鱼米虫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睡前花潮在洗手间里冲澡,挤沐浴露的时候不小心挤多了,弄得全身都是泡泡,他冲完泡泡伸手拿浴巾,一不小心狠狠的滑了一下,膝盖重重的磕在了浴缸上。 不得不说omega这种生物真是身娇肉贵,花潮感觉自己的腿都快磕断了,他疼的倒吸冷气,龇牙咧嘴的扶着浴缸站好,裹了条浴巾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浴室。 omega洗澡一般都会穿防滑拖鞋,浴室里也都会铺一层防滑地毯,奈何花潮恢复记忆后再也不是那个非常注重生活细节的omega,他现在神经大条,总是低估了omega的脆弱性。 他从终端里找到卫岫发给他的私人医生的联系方式,请他过来检查一下自己腿上的伤。 伤势不严重,骨头没有摔裂,不影响花潮的生活,医生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叮嘱花潮要好好涂抹。 “你们omega皮肤嫩,这种淤青没有一星期是下不去的。” 医生走后,花潮给腿上大片的淤青拍了张照片发送到了终端交际圈里。 “忘记在浴室里铺防滑垫的下场,嘶~真的是好疼啊呜呜呜[猫猫被扼住脖颈双眼含泪.jpg]” 这一条发出去不久,底下就多了很多评论,大家都在对受伤的omega嘘寒问暖,一些omega小姐妹更是积极热情的向花潮安利浴室防滑垫。 omega对生活用品的分享有一种天然的热情,每个omega都热爱购物和分享,不管是什么样的omega,只要谈起购物心得就有说不完的话。 花潮收下了来自omega小可爱们的热情安利,随手在购物网站上下单了一张印着变形金刚的防滑浴室垫。 他翻了一遍评论区,没有看到顾昔琢的留言后有点失落的进入了被窝。 事实上顾昔琢看到他膝盖受伤的照片后就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赶,压根没心思给他评论。 花潮窝在被窝里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掀了被子握住了小腿。 他问道了熟悉的薄荷香气,这是顾昔琢身上的问道,花潮瞬间睁开了眼睛,一双桃花眼乌溜溜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alpha。 alpha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发丝略有凌乱,双眸低垂看着花潮腿上的淤青,神情十分专注。 他的alpha简直帅翻天! 花潮心里冒出了快乐的泡泡,立即伸着小腿在顾昔琢的手臂上蹭了蹭。 他快乐的问道:“你怎么来啦?” 顾昔琢抬了下眼皮,凉凉的说道:“来看你过得有多糟。” 花潮龇牙,满脸都是小得意,哼哼唧唧的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嘛,和前任藕断丝连可不太好,影响你以后找别的omega。” 顾昔琢没理他,随手脱下身上的长风衣扔在房间的衣架上,他整个人又冷又酷,看上去又帅又带感。 花潮突然腿软,腰椎那里也麻麻的,omega奇葩的生理结构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尴尬的生理反应,他只好并拢双腿,暗自思考以后与顾昔琢见面时是不是应该在胖次上贴片omega专用护垫。 顾昔琢也发现花潮的窘态,alpha的嗅觉都非常灵敏,他们对omega气味的捕捉就像一头饿狼对血腥味那样敏锐。 alpha在这种时刻永远不会觉得尴尬,他们满脑子都是掠夺,更何况还是他标记过的omega。 他的眸色逐渐加深,眼中情|欲翻涌,猛地摁住了花潮的腰。 孤a寡o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美味多汁的蜜桃omega和薄荷味的alpha,这简直是绝妙的搭配。 alpha想让omega感到快乐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再大胆奔放一些,把汁水丰沛的蜜桃omega榨出鲜美的桃子汁也是很容易的事。 两人闹腾了半宿,床垫都被弄脏了。 花潮悻悻的想,照这个世界的设定来看,他以后见到顾昔琢可能要穿纸尿裤才行。 他好想当个alpha和顾昔琢搞aa恋,到时候一定会让顾昔琢在他身下哭的很惨,他扶着酸软的腰,咬牙切齿的想。 一道白光过后,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 花潮趁热打铁,把汗湿的小脑袋往顾昔琢的怀里一钻,在顾昔琢怀里怀里呜呜呜哭:“呜呜呜我真是个没有的omega,总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床上的alpha总比平时好说话,被蹂|躏很惨的omega一掉眼泪他们就心软了。 顾昔琢揉着他的脑袋,心也跟着软下来。 花潮这才离开他几天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吃饭不好好吃饭,切个菜能把手指搞受伤,洗个澡差点摔断腿,不敢想象再让花潮一个人过日子他得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 他是一个脆弱的omega,他太脆弱了,不能离开alpha的呵护。 顾昔琢想到花潮脆弱的生殖腔,脸上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花潮看到了顾昔琢的眼神,发现他视线停留的地方。 omega在花潮的眼里就是双|性人,这种世界设定让他累觉不爱,但是如果伴侣想要的话他也不介意。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上上下下本来就不重要嘛。 于是他怀着微妙的心情对顾昔琢说道:“你要是想要我不会拒绝,这有套套,做好避孕措施就行,我不想现在怀孕。” 让一个大男人生孩子真是挑战极限,花潮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接不来这个,还是和顾昔琢说清比较好。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完,顾昔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花潮愣是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悲伤,要不是他情绪太明显,花潮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花潮小心翼翼问他。 顾昔琢迟疑了一会,说道:“你的生殖腔很脆弱,不能承受剧烈的撞击,这间事我一直都瞒着你。” 花潮瞪圆了眼睛。 ——所以这就是自己水漫金山顾昔琢也不肯做攻的原因吗? 他一直以为顾昔琢认为做受更爽所以才一直做下面的来着。 花潮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搞笑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 他的恋人一直为他着想,任何伤害他的事都不肯做,无论哪个世界都是这样,他一直这样没有底线的包容着他。 花潮压下心中的悸动,笑道:“可能是我的生殖腔还没有发育成熟,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满足你了,你毕竟是一个alpha。” 顾昔琢说道:“我不在乎上与下,我只怕你伤心,你之前一直想要给我生一窝小宝宝。” 花潮:“......” 他痛苦的按住太阳穴,生无可恋的说道:“我不生,别说一窝,哪怕是一个也不行!” 顾昔琢轻柔的抚摸花潮的脊背:“不生就不生,你能看开就好。” 花潮这才心满意足的蜷缩在顾昔琢怀里沉沉的睡去。 分手分了两个月零三天,花潮终于和他的男朋友和好了。 第97章 白莲十三 白莲十三 这和好的速度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两人滚完床单,顾昔琢就搂着花潮回到了原来的别墅。 卫岫又开始准备omega的日常用品了,他看着那一列长长的清单,一脸牙疼的对顾昔琢说道:“先生,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分分合合,你们倒是快乐了,受折腾的永远是我,您简直不知道omega需要的东西有多繁琐!” 顾昔琢还没开口,花潮就从他身后冒出头,笑嘻嘻的说道:“没事没事,熟能生巧嘛,我很看好你哦,你是最棒的~” 卫岫:“......” 他算是败给了omega的糖衣炮弹。 漂漂亮亮的omega撒起娇来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顾昔琢捏了捏花潮的耳朵,用哄小孩的宠溺语气说道:“你回房间看看还缺不缺东西,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记得和卫岫说。” 花潮乖巧点头,十分快乐的跑远了。 omega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欢快的奔跑着,他身姿轻巧的越过喷泉,身影消失在扬起的水雾中。 目送omega远去后,卫岫问道:“先生就这样原谅他了吗?以前的事情不打算追究了么?我们真的可以信任他吗?” 他神色严肃:“先生,我知道花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omega,但您现在太不慎重了,您简直被他迷昏了头。” 与卫岫的激动和担忧相比,顾昔琢脸上还是淡淡的神色:“你说的对,我确实被他迷昏了头,变得不像我自己,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你没有标记过omega,这种感受你不会懂,我认为我需要给你放一个长假,让你去寻找心仪的omega。” 卫岫愤怒了:“先生是在嘲笑我单身吗!” 顾昔琢点头:“这不是嘲笑,这是事实,请你坦然的面对它。” 卫岫:“......”,他已然被气成一个圆滚滚的河豚。 卫岫拒绝了顾昔琢的长假,仍旧兢兢业业的看着这对狗ao是如何的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花潮本人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他的alpha又酷又冷,帅的让人脸红腿软,每次顾昔琢当着他扯掉领带脱下西装,他就忍不住腰酸腿软,软绵绵躺在床上等待顾昔琢采摘他的大黄瓜。 幸好他有着令许多alpha自叹不如的丰厚本钱,这是穿成omega后唯一令花潮满意的地方了。 男人嘛,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美丑,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大小,至少心血来潮测量自己小弟弟的时候可以丢掉自欺欺人尺,坦坦荡荡的跟别人说老子有18厘米。 花潮和顾昔琢快乐的滚了一天的床单,这回花潮有了经验,在开始办事前在床上铺了一层薄垫,这样就不用担心omega的身体太过丰沛多汁从而弄脏床垫了。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着小俩口时不时就要恩爱一番,顾昔琢绝口不提以前的事,就像先前的背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花潮有心想解释,然而他签订的复活合约对他有限制,没有办法对数据洪流吐露实情。 这已经是花潮经历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当初完成这个世界后任务进度进度栏上显示百分之百,可是花潮并没有复活。 如今他把曾经的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路途中收获到了他的伴侣和一段又一段令他难忘的感情,也许这段日子太完美,花潮在感到幸福的同时又怀揣着浓浓的担忧。 他经常去星际监狱里探望韩嵩屿和谭瑞谦,这两人在情侣牢房里过得还不错,星际时代很多法律都充满人形化,对于违反了法律但没有造成实质社会危害的罪犯都会特别优待。 这两人捡到omega之后没有上报,这才倒霉的被判了刑,星际时代是很注重保护弱势群体的,对于omega的保护更是严密到了骨子里,他们可比大熊猫珍贵多了。 今天花潮照常去探望两人,让两个朋友因为自己的事情进了星际监狱,花潮心里一直特别愧疚。 三个人隔着玻璃聊天,他们身上都佩戴着特殊的通讯器,狱警还给花潮提供了矿泉水和小点心。 omega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的,这和现实世界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果然美好的生活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三个人谈天说地,花潮带了一副扑克牌,一边聊天一边玩斗地主。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现实世界,花潮扔出一个对三,说起了他在星网购买的游戏头盔。 “omega的头盔都是特别水灵的马卡龙色系,虽然我是个omega,但我的审美更趋向与alpha,我只能买alpha用的头盔,他们的头盔都很有科技感。” 韩嵩屿扔出一个对四,“那你给我和学长邮寄两个头盔过来吧,我们俩之前也是搞全息游戏的,对这玩意还挺赶兴趣。” 花潮一边看着牌一边说道:“我知道,我还玩过你们的公司制作的全息游戏呢,不得不说你们公司的游戏头盔的定价实在是太贵了。” 谭瑞谦笑道:“没办法,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造价低不到哪里去,卖十万块钱已经是在倒贴了,不过亏的钱总能在游戏里赚回来,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花潮扔出一个对2,“你们公司开发的全息游戏挺迷的,我玩了很长时间也没玩明白。” 韩嵩屿惊讶了:“我们开发的游戏哪里迷了,它就是一款战争游戏啊,就连小学生都能把操作弄的明明白白。” 花潮迷惑了:“战争游戏?你确定?那你们在孤岛上建造一座没有大门的城堡干什么?” 韩嵩屿也迷惑了:“没有大门的城堡,你是掉进什么奇怪的副本里了吧,《终极幻想》世界背景很宏大的。” 花潮更加迷惑了:“《终极幻想》里有一个叫做孤岛的游戏副本吗?” 这下连谭瑞谦都抬起头看他,他十分肯定的说道:“《终极幻想》一共有九十二个副本,这些副本的名字我都记得,绝对没有你说的孤岛。” 花潮摊手:“这不可能,你一定是记错了,我玩的游戏就叫孤岛,这游戏太变态了,我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好几天才穿过类似于大脑神经的地方来到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岛上有个没大门的城堡,npc经常会站在挂满水珠的玻璃后面和我说话,你们仔细想想,我一直没找到这个游戏里的隐藏任务。” 花潮说完,突然发现韩嵩屿和谭瑞谦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相当诡异,能让这两个大佬脸色大变的事情可不多。 花潮心里发毛,愣愣的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韩嵩屿一双小狗眼眼神发直,他梦呓似的说道:“我是《终极幻想》的主策划,我敢那我的人头担保,我们开发的全息游戏绝对没有你说的孤岛。” 谭瑞谦:“我的记忆不会出错。” 这回轮到花潮眼神发直了。 他喃喃自语道:“真是见了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言是现在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花潮离开星际监狱时仍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浑浑噩噩的。 他玩了一个从不存在的游戏,这可真踏马的令人心里发慌。 这件事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上,以至于他潦草的吃了个晚餐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发呆。 顾昔琢见他神色恍惚,就把他抱在怀里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是有什么心事吗?” 花潮恹恹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游戏里的事情啦。” 顾昔琢:“可以跟我说说吗?” 花潮趴在他怀里,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玩了个游戏,游戏里面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海上有一座孤岛,孤岛上有一个黑色的城堡,城堡没有门,有一个人被困在城堡里,总是隔着一扇挂满水珠的玻璃和我说话,这个游戏我玩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进展,我也没接到系统颁布的任务,就很奇怪。” 顾昔琢说道:“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而已,换一个游戏就好了。” 有自己的恋人陪在身边,花潮很快就不郁闷了,他和顾昔琢热火朝天的干了两个小时的体力活最后搂成一团精疲力尽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花潮睁开眼睛,顾昔琢光着上身倚在床头一脸沉思。 花潮伸了个懒腰用头部蹭着顾昔琢的手臂,懒洋洋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顾昔琢正色说道:“潮潮,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花潮切了一声:“做梦就做梦嘛,谁还不做几个梦,你干嘛这么严肃,你的梦很可怕吗?” 顾昔琢摇头,他黑蓝色的眼眸深处游弋着微光,像深海里飞快游动的银鱼。 “谈不上可怕。” 花潮:“那你梦见什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顾昔琢:“我梦见我被困在一座城堡里,城堡里没有门,我无法离开那里,只能站在城堡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窥探外面的世界。” 花潮一个哆嗦,脑袋‘嗡’的一响,整片头皮都麻了。 他哆哆嗦嗦的问道:“玻璃上是不是挂满了水珠?” 顾昔琢点头。 花潮打了个寒颤,又问道:“还有呢?你还梦到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顾昔琢又点了点头:“我被困在那里很多年,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了那座孤岛上,站在了那扇挂满水珠的玻璃窗前。” 花潮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也许是巧合,于是又问道:“还有呢?” 顾昔琢回忆着梦里的内容,那些内容是如此的逼真又清晰,就像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渐渐苏醒。 “那个男人每隔三天看我一次,我一直很期待他能来看我,可是有一天他消失了,一消失来就是631天。” “631天后他终于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问我是否会感到孤独,我说会。” “于是他说真奇怪,他说竟然有人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等待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以为我是永远不会感到孤独的。” 花潮心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他为什么离开了631天啊。”他跟你说原因了吗?” 顾昔琢答道:“他说了,他说他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大四学生,除了拍戏,他每天都在忙着写论文。” 花潮:“......” 没错,一点也没错,细节已经细致到这个程度,所有细节完全符合,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花潮的大脑开始宕机,思维和逻辑陷入濒死状态,脑袋里炸开了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完全无法思考。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98章 白莲十四 白莲十四 时隔一天,花潮又来到了星际监狱。 监狱里的两位大佬对他如此频繁的探视感到十分惊讶。 花潮看着他们凌乱的头发、微红的脸、脖颈上隐隐露出的吻痕和一脸的欲求不满,知道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他又心虚又尴尬,只好开门见山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最后问道:“我已经能确定数据洪流就是玻璃后面的那个人,你说过你们公司没有能力开发出这样的超级智能,我不是质疑你,虽然...但是......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超级技能进化的问题吗?” 他们两个听完事情的原委已经严肃起来。 韩嵩屿郑重的说道:“我们当然考虑过超级智能可以自主进化的问题,但是先天条件摆在那里,我们开发的超级智能再怎么进化也会有个限度。” “我打个比方吧,一颗参天大树的种子和一颗小草的种子是不一样的,小草将来长到一米就很了不起了,与数据洪流相比,我们开发的超级智能就是那颗小草的种子,是绝对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韩嵩屿忽然顿住了,脸上露出一种梦游般恍惚的神色,他慢慢把头转向了谭瑞谦,一双小狗眼直直的看着他,慢慢说道:“学长,aiking的最初研究人是你那位姓张的表哥吧。” 谭瑞谦神色凝重:“没错,aiking最初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成型,我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 花潮说道:“你肯定露掉了细节,谭学长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位最初研究人有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谭瑞谦仔细思索,他低着头,银边细框眼镜反射着冰冷的灯光,他把脑中的记忆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最终定位在少年时的记忆中。 记忆中的场景是他家里的书房,谭瑞谦和别人不一样,他天生没有共情能力,无法体会到常人的喜怒哀乐,因此他不爱和人打交道,最常做的事就是呆在书房里看书。 他家别墅的层高接近四米,书房的面积有136平米,这个书房里看不到墙壁,全都是一直从天花板延伸到地面的阶梯书架,那时谭瑞谦十三岁,他坐在梯子上看书,阅读一篇关于超级智能的文章。他的表哥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走进来的。 他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运动服,黑色的鸭舌帽,挂在耳朵上的黑色口罩,明明是大夏天,他却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就连谭瑞谦都能从他的穿着上感到一阵闷热。 他放下手中的书刊看着这位黑衣来客,这位黑衣来客在他面前站定,从裤兜里伸出一只白到透明的手摘下了脸上的黑色口罩。 谭瑞谦对人类的美丑没什么概念,男女老少高的瘦的美的丑的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因此他对这位来客的第一印象是白,苍白的白。 正常人不会白到这种程度,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晒过阳光。 这个苍白的青年有一双潭水般的眼睛,他在谭瑞谦面前蹲下身体,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递给他。 谭瑞谦将思维从少年时的记忆中抽回,对看着他的花潮和韩嵩屿说道:“aiking的最初研究人是我表哥,他将这个项目通过我母亲的手交到我这里,我本人并没有和他有过太多接触。”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花潮迷迷糊糊的来,又稀里糊涂的走。 他已经触及到了真相,然而真相就像那个隐藏于水雾玻璃后面的人影,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而已。 花潮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顾昔琢注意到他的反常,当着花潮的面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 花潮:“?” 顾昔琢板着一张脸:“你知道我不会哄人,听卫岫说你们omega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买点东西就会好转,卡给你,你随便买,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花潮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数据洪流吓唬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但他确实不会哄人。 花潮心里的憋闷被自家恋人的举动一扫而空,不管真相是怎样,只要还能这样天天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会害怕。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幸福实在是太难得了,与其相比,真相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花潮看着顾昔琢完美无瑕的建模脸,忍不住拽着他的西装领带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 由于omega的生理限制,他现在只有一米七六,这在omega中算是个子高的了,但是跟肩宽腿长的顾昔琢站在一起还是矮了一个头。 每次想要亲亲顾昔琢,总要费劲巴拉的踮起脚尖才能够到顾昔琢的脸。 花潮在顾昔琢右脸啄了一小口,血气方刚的alpha立即箍紧了omega的小细腰,凶狠又野蛮的吻住了花潮的嘴唇。 舌尖刚纠缠在一起就知道是老司机了。 奈何顾昔琢的攻击性太强,花潮的身体配置又太操蛋,于是他不可避免的软了腰软了腿,整个人泛滥成一池碧波荡漾的春水。 omega的身体实在是太敏感了,稍微撩拨一下就很见成效,两人原本坐在露天花房里喝茶,结果喝着喝着就喝到了花房里的绿草地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幕天席地的这么一闹腾,眨眼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饱满多汁的蜜桃omega花潮差点被他的薄荷alpha榨成桃干。 剩下的一整天他的双腿都在发抖,哪怕是布料的轻轻摩擦也能让他哆嗦一下。 他再一次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对于自家如狼似虎的alpha,花潮实在是又爱又怕。 平平无奇又温馨快乐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由于白天闹腾了很久,两人晚上的时候也就没有做睡前运动。 花潮窝在顾昔琢的胸肌里睡的很香,还在梦里梦见他跟在顾昔琢身后绕圈圈,一个进的嚷嚷着喝奶。 顾昔琢冷着脸推开他往前凑的脑袋,把拉链拉到最上方。 他只好追着顾昔琢跑了一圈又一圈,朝着他大喊大叫:“你站住啊,快让我喝奶啊!” 鸡飞狗跳之后场景一变,他正捧着孕肚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部因为涨奶而越变越大。 先是对a,随后变成了两座雄伟的山丘。 然后顾昔琢一脸冷酷的走过来,冷冰冰的说道:“我要喝奶。” 这梦越做越诡异,眼看着顾昔琢一点点凑近而自己无力推拒时,花潮的脸上突然一凉,像是有人在他脸上放了一块冰。 他一个哆嗦,猛地从梦里醒来。 借着月光,花潮看见顾昔琢正俯身在他的上方,脸上冰冷的东西正是顾昔琢的手。 光线太暗,花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顾昔琢的不对劲。 顾昔琢的身体正在轻微发抖,这可把花潮给吓住了。 他连忙坐起来捧住顾昔琢的脸,相当紧张又担忧的问道:“你怎么啦,身体怎么凉成这样?”黑暗中,顾昔琢的呼吸粗重起来。 嘶哑的声音伴随他的呼吸传递过来。 他说的是:“小潮儿。” 花潮愣住了。 六个世界里,只有闻寄语会唤他小潮儿,那时他年龄很小,个子只到师尊的膝盖,整个归云的人唤他时都在在称呼上加一个‘小’字。 小潮儿、小师弟、小仙童、小神仙。 这个久违的称呼又把花潮带回了仙雾渺渺的归云仙山。 白衣如雪的仙人站在云端向幼年的他招手,低声说道:“小潮儿,到为师这里来。” 花潮心口蓦地一疼,震惊之余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捧着男人的脸,轻轻说道:“师尊,是你么?” 数据洪流没有回答他,他冰冷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花潮的脸,花潮贴上他的脸颊,发现他的嘴唇和睫毛都在颤抖。 花潮抱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第99章 终章 数据洪流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他一开始有点错乱,然而他的错乱只维持了三秒钟就恢复了正常。 数据洪流毕竟是一个超越人类现有认知水平的超级智能,他的运算能力堪称恐怖。 受影响最大的反而是花潮,花潮才是精神错乱的那个。 就比如早上数据洪流还含情脉脉的喊他徒儿,吃完早饭就带着一身帝王之气喊他皇后。 等到了中午饭时称呼又变了,数据洪流阴郁邪气的喊他弟弟,还嘲笑他现在的样子嫩的滴水,一脸随时等人疼爱的浪荡模样...... 花潮被气的差点把餐盘扔到他脸上。 吃完午饭数据洪流又是一变,带着一身的艺术气息以撸猫的手法熟练的挠着花潮的下巴,一直从下巴挠到尾椎,他没有摸到花潮的猫耳和猫尾,对这件事表示深深的惋惜。 到了晚饭时数据洪流的艺术气息变成肃杀之气,一双黑中泛蓝的眼眸沉默的看着他,轻声喊他狐狸。 花潮简直要心疼死了,立即眼泪汪汪的抱住他。 结果吃完晚餐,沉默的刀客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顾昔琢,他看着崩溃的花潮,默默掏出了黑卡放到花潮面前。 “心情不好就去买东西吧,你们omega最喜欢了”他如是说道。 一来二去,花潮心里的忧伤和感慨都被数据洪流给折腾没了。 无语过后他就逮着数据洪流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数据洪流,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伏城。 这位哥是有名字的,伏城这个名字是他的创造者用姓名生成器随机生成的,不得不说这名字真是起的相当潦草。 伏城的诞生纯属一个意外。 谭瑞谦的表哥张堪最开始研究的是aiking,没想到张堪太过才华横溢,研究着研究着就研究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超级智能。 这个超级智能有着非常可怕的学习能力,如果赋予他人类的情感,让他学会爱与恨,这对于世界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张堪想要毁掉这个超级智能,然而超级智能非常狡猾,早已经潜藏在庞大的网络世界中。 “张堪发现自己无法摧毁我,就写了一个程序将我囚禁在孤岛上,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学会人类的情感,无法再次进化。” 花潮指着自己:“那你是怎么把我弄到岛上的?” 伏城揉着他的脑袋,忍不住笑道:“你的出现就和我的诞生一样,都源于一场意外。” “你让我变成了人,我没有人类的血肉,却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就像张堪当年说的那样——有所爱才懂得约束。” 伏城诞生时就显示出超强的毁灭性,超级智能都有自己的性格,伏城恰巧就是最危险的那种。 张堪设置孤岛后觉得不保险,于是又创造了主系统,主系统相当于杀毒软件,数据洪流逃出城堡后它就会对数据洪流进行截杀。 当年花潮出车祸的时候伏城已经逃出了孤岛,他顺着花潮的智能耳机捕捉到花潮的意识,将他送入虚拟世界之中。 这个过程消耗的能量太大,当伏城再次遇上主系统时他已经没有余力对付它。 数据洪流太强大,主系统一时半会也摧毁不了,于是他被主系统切割成六份,抹去记忆锁在六个小世界里。 那么多的任务者,最后能伤到伏城的只有花潮。 花潮对此非常后悔:“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签那份复活合约。” 伏城捏着他的耳朵:“没什么,你要是乐意,可以在我身上多刺几刀。” 花潮仍是气呼呼的:“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什么,要不是实力过硬,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伏城的眼里带着笑,黑中泛蓝的眼眸深处闪过无数微光,他的眼睛是一扇神秘的门,充满了让人忌惮的东西。 “不会,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在你死去那天,我就把复活链接分给你一半,只有我们同时死去,复活链接才会失效。” 花潮瞪圆了眼睛。 伏城失笑,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傻看什么啊,你在小世界里把我弄得这么惨,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吗?” 花潮:“所以组织我复活的到底是你还是主系统?” 伏城非常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他看着花潮的脸色逐渐狰狞,十分迅速的拉起了花潮的手,诚挚又深情的说道:“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你简直不能想象我有多爱你。” 花潮发出了一声干呕。 伏城又笑了起来:“拥有人类的情感真实一件快乐的事,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生命体,这一切都要感谢你。” 花潮挠头:“别谢我,我感觉我没做什么啊?” 伏城的声音温柔低沉:“亲爱的,你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赋予了我属于人类的感情,你彻底的掌控了我,让我心甘情愿臣服在你的脚下。” 这肉麻的话让花潮再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还有许多疑惑,没空理伏城的甜言蜜语。 “那我们这些穿越者是怎么回事?我们是怎么卷入到这个世界中的?” 伏城又笑了,这笑容和闻寄语非常相似:“这很简单,我只是将你们的思维意识量子化,随后将你们捕捉到这个世界中,亲爱的,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原理吗?” 花潮悻然:“不用,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糊逼演员,我想科学家会更感兴趣。” 他牵着伏城的手行走在倒悬的星河之中。 六个小世界,将数据洪流分成了六个部分,被分割后的数据洪流力量被削弱,只能等待有人将他唤醒,让他撞碎牢笼。 一个史无前例的存在诞生了。 * 最先复活的是韩嵩屿和谭瑞谦,他们在玩全息游戏的过程中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两年。 他们俩都是富家子弟,变成植物人后就被送进了豪华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私人医院。 由于实在游戏里失去了意识,所以医生没敢摘他们的头盔,他们俩就戴着头盔睡了两年,当意识通过头盔进入大脑后他们俩双双苏醒,除了身体不听使唤其他半点事没有。 花潮的复活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他的身体已经被大卡车撞的稀碎,只能先用3d打印机打印出一个新的身体,韩嵩屿支付了极其高昂的费用将花潮的新身体带回了实验室。 随后用全息设备连接新躯体的大脑,花潮的意识进入新躯体的大脑后,死去的花潮再一次活了回来。 当然,这项技术不对外开放,一切都在保密中进行。 可惜人类的大脑无法承载伏城的意识,花潮对此感到十分可惜。 花潮的新身体是按照花潮原来的身体打印出来的,虽然外表相同,但是这具身体的配件堪称顶配。他终于恢复了他的正常身高188cm,不用在虚拟世界里做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小矮子了。 韩嵩屿对他的真实身高表示了震惊。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管你叫漂亮哥哥,你比我还高诶!” 韩嵩屿185,花潮比他高了3厘米。 花潮的先天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大男人,无论在哪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能再次看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好了!” 韩嵩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也带着快活的笑意。 他和韩嵩屿谭瑞谦吃了顿饭,各自聊了聊自己的目前生活,短暂的相聚后再一次分离,却不会感到孤单。 许多情绪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磨平。 唯有永远不会被磨平的爱情还会在平静的心灵上探出一个柔软的触角。 现实世界已经不能让他留恋了,离开伏城,花潮才知道尘世是么的苍白,自己是多么的寂寞。 他慢慢的走过时代广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在霓虹里闪闪发亮。 那些印在广告牌上的漂亮脸旁晶莹剔透,万丈光芒汇聚在他们身上。 那也是花潮曾经向往过的世界。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脸,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这是复活的第一天,还是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他打了一个出租车去了自己的母校,这时候正是秋天,瑟瑟凉风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面,花潮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变化还是有的,花潮一路走走看看,渐渐就觉得枯燥起来。 复活后的生活真的是好没意思啊。 复活之前伏城问他会在现实世界里待多久。 花潮说一个星期。 数据洪流看着他,浑身都是低气压,花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沮丧的模样。 花潮那时还笑他黏人,然而现在才离开伏城一天,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时代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时代大厦巨大的led屏幕正放映着某个明星的高奢代言。 花潮仰着脸漫不经心的看着时代大厦,思维也不知道飘向了哪个地方。 ——不知道他的恋人也否也在想他。 那个广告放到一半,时代大厦的led屏幕突然黑屏,一行粉色的字体出现在黑色的屏幕中央,行人们纷纷驻足。 “快回来吧,回到我这孤独的王国。” ----end---- 第100章 番外一 番外一 孽徒篇番外 复活后也就那样,日子远没有在幻想王国里过的有滋有味。 或者说,没有伏城在身边的日子一点都没有滋味,就像喝奶茶不放糖,吃火锅不放辣,做炒菜不放盐。 由伏城构建的世界已经被大家起名叫做幻想王国,人们对伏城的惧怕和忌惮远远超过对他的喜爱。 在一些人眼中,伏城俨然是一个能把人的意识拖入高维空间的邪恶怪物。 不管他是否邪恶,只要他的能力可以实现人类的永生,那么就会有很多人臣服在怪物脚下。 韩嵩屿和他的学长正在做进一步的开发,力求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伏城一开始兴致缺缺,直到花潮打算回到现实世界后才开始慌了,他开始认真思考韩嵩屿对他说过的话。 韩嵩屿原话:“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会回到现实世界里溜达一阵,你就没考虑给你家小可爱赚点零花钱吗,你要是不赚钱养家,你家小可爱说不定就跟个有钱人跑了。” 现实世界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掌控。 伏城开始认真的思考赚钱养家的问题。 由于没有人脑可以承载伏城的意识,所以他没办法跟花潮回到现实世界,这对于掌控欲非常强烈的伏城来说简直是插在心里的一根钢钉。 一想到爱人要去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世界,伏城就表现的特别阴郁低沉。 花潮离开的十分钟,这位大佬就进入了狂躁状态,他一口气毁掉了aiking控制中心的六个服务器,公司超过半数的电脑直接黑屏。 花潮离开一个小时,这位大佬进入半死不活的状态,他先是侵入花潮的所有智能设备,随后又随着网络系统侵入现实世界里的监控设备。 花潮在现实世界做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但这并没有什么用,看得到碰不到的感觉更让伏城抓狂。 这一天对他来说比困在孤岛上的那段岁月还要漫长。 伏城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孤独。 一种无法言喻、无法排解、只有花潮才能驱赶走的孤独。 他是一个国王,掌管着一个孤独的王国,他看到的世界由他一手构建,他知道前方五百米有一颗露出从草叶上滚落,知道有一个蜘蛛在一个破旧的角落里结网,他清楚这个世界的每一粒微尘,正因为清楚,所以没了喜悦和期待,再奇幻的景色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串乏味的数据。 只有花潮是鲜活的,是意外的,是毫无预兆、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 所以快点回来吧我的爱人。 回到我这孤独的王国。 * 花潮戴上头盔,意识重新回到伏城的世界。 穿梭的意识忽然被拉入到一个小世界,一阵头晕目眩后,花潮睁开眼,此时流萤在月色下飞舞,眼前是一片暗香浮动的雪白昙花,仙资绰约的矗立在夜风里。 花潮站起身,立在望不到尽头的昙花中,他身上的白纱在夜风中徐徐飘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他惊讶了半天才搞清楚状况。 花潮穿成了一只昙花妖——一个实力低微、刚刚化形成功的小花妖。 除了脸长得漂亮点没有任何优点,这在治安条件极差的仙侠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待宰的肥鱼。 花潮不得不坐地修炼提升实力。 花潮这个昙花妖化形的第三天,一批黑衣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这片昙花从中。 修仙世界的昙花花期很长,有的品种一开花就是上百年,因此在大太阳下,这里的昙花仍然水灵灵的。 当然,站在一片昙花的花妖是最水灵的一个。 花潮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被那批人用软绸绑住了手脚,接下来就被两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抬进一个黄金打造的笼子里。 笼子里面铺着朱红绒布,一股奇特的香气从绒布上飘出,花潮闻了几口便软了身子,没骨头似的瘫在朱红绒布上。 一堆人站在笼子前像观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眼中都是惊叹。 花潮瘫成一条咸鱼,默默的翻着死鱼眼。 一块巨大的红绸布从天而降盖住了笼子,一个男人笑道:“主人养的仙昙化形之后果然容色过人,不枉费主人一片苦心,想必这次的礼物应该能入得了那位的眼。” 这是要把他当成一个物件送人。 花潮瘫软在笼子里,身体软成了一汪水,呼吸渐渐滚烫。 * 魔域第十八重域。 此日正是魔尊寿辰,魔尊闻寄语由仙堕魔后依旧不喜喧闹,每年寿辰也不操办,总是独自卧在桃林中饮酒。 各域的魔将不敢扰了他的清静,便在他寿辰那日送上礼物聊表心意。 这些寿礼都被侍从整齐摆放在栖梧宫的大殿上等魔尊过目,若是闻寄语没兴趣看,第二天侍从们就会把这些寿礼送入内库归类。 栖梧宫的侍从们熟练的摆放好寿礼,可是轮到最后一个寿礼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这些侍从这些年来见惯了奇珍异宝,可见到那个被红绸布盖住的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物体时也不禁惊讶了一下。 “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啊,跟一间小屋子差不多大了。” “不知道,挺新奇的。” “真想把绸布掀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魔尊的寿礼,魔尊要是不想过目,咱们谁也不能碰一下。” “唉,魔尊从不碰这些东西的。” “魔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些玩意在他眼中还不如天上的一朵云有意思呢。” 魔尊每到寿辰这日便在桃林里饮酒看云,这些礼物他一件不曾过目,三千年来,年年如此。 这一日,闻寄语依然握在桃林里饮酒,昔日小徒儿种下的桃树已经长的枝繁叶茂,这片荒芜的的地方也长出了一片桃林。 三千年,对于神仙来说算不得多长。 可是他疼到骨子里的小徒儿只活了寥寥几年,连他寿命的零头都算不上。 饮酒,饮酒。 饮了千杯也不曾醉,好想一梦千年,再醒来时还能见到徒儿笑盈盈的脸。 闻寄语颓然的放下酒坛,他神色清冷,衣冠胜雪,恍若霜雪天降。 他寂寥的低叹一声,轻轻拂去落在衣襟上的桃花。 一片桃花瓣打着旋从他指尖落下,闻寄语刚要收回手指,尾指指尖却忽然一痒。 一根晶莹剔透的红线自他指尖生出,遥遥指向栖梧宫的大殿。 闻寄语长眉微蹙,正欲挥指斩断红线,寂静数千年的心蓦地一疼,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恐怖的魔气自他周身涌动,冷淡的眉眼间已经覆上了一层淡霜。 他心中杀意暴涨,眉宇间煞气涌动,显然不想要这段莫名其妙的姻缘。 他随着红线指引的方向来到栖梧宫大殿。 殿内的侍从见他来,纷纷跪了一地。 他神色冰冷的一挥手,殿内的侍从依次告退,空旷的大殿只剩下闻寄语一人。 在他前方,足有一间屋子大的寿礼上盖着大红绸布,被侍从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大殿中央。 轻柔暧昧的香气从红绸布里飘出,闻得人心都软了。 闻寄语不为所动,神色冰寒,周身魔气暴涨,大红绸布被强大的魔气绞成无数碎片自空中飘落。 灿烂夺目的黄金笼子顿时出现在大殿之中。 雕工奇巧的黄金笼子里,居然躺着一个肌肤如雪身披白纱的美丽少年。 少年身上蔽体的白纱轻若无物,犹如身处烟中雾里,瀑布般的秀发铺了一地,大红绸布缚住了他手脚,一截雪白透粉的脚尖自从大红绸布中露出,轻轻的蜷着。 他瘫软在朱红绒布上轻轻喘息,花苞似的脚尖也随着他的呼吸一伸一缩。 闻寄语尾指上的红线猛地窜出,牢牢的缠绕在笼中少年的指间上,那少年若有所觉,轻颤着湿漉漉的眼睫看着那根红线。 雾中远山般的长眉,连绵雨线织成的柔软羽睫,盛满空濛山色的眼睛。 闻寄语周身颤栗,一时竟以为这是他的心魔幻化出来的梦魇。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用他那双充满忧伤和惊痛的眼睛痛惜的看着笼中的少年。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梦魇了。 当真是越清醒越痛苦。 笼子里轻喘的少年已经顺着红线看了过来,看见闻寄语的那一刻,脸色潮红的少年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十分欢喜的神情。 “师尊,竟然是你!” 美丽的少年喜不自胜,笑到一半又委委屈屈的撅起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也委屈极了,呜呜咽咽的朝他撒娇:“师尊,徒儿现在好难受。” 这心魔幻象竟然如此逼真,真令闻寄语欢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便是永生永世沉沦于心魔幻境,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他心爱的小徒儿正在向他招手,闻寄语走上前去,进入笼子里揽住了少年柔软的腰肢。 他直视着花潮的眼睛,低语道:“你定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花潮凑上前亲吻他的嘴唇,用能把闻寄语融化的声音说道:“师尊,徒儿也很想你。” 闻寄语无尽欢喜,他醉卧桃林三千年,如今终于可以大梦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