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主的恶毒前妻》 第1章 容城的早春，仍残余着几分薄寒。 盛明昭呵了一口气，从起床时便维持着神色恍惚的状态。 “太太——”张嫂欲言又止。 盛明昭回过神，朝着张嫂摆了摆手，转身折回了房间。餐桌上的食物，一样都没有动。张嫂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也劝不听，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起，又去忙碌其他的事情。 盛明昭实在是没有胃口。 她与秦长仪结婚三年，说不得恩恩爱爱，但也相敬如宾吧？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在一本霸总小说中，还不是主角——但是她跟女主秦长仪还是有点关系的，她是秦长仪那个死命不肯放手给小白花腾位置的前妻。具体情节她不记得了，只知道书中的女主小白花苏未然目前还是秦长仪公司中的十八线艺人—— 她对秦长仪这个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十分喜欢她的那张冷淡禁欲的脸，但是现在因为贪恋美色，她的小命遭到了威胁。 盛明昭左思右想，实在是气不过，她给秦长仪发了个表情包。 秦长仪正在开会，听到了手机的动静，她瞥了一眼。 盛明昭：狗东西.jpg 秦长仪：“……” 如盛明昭所预料的那般，秦长仪那边没有任何回复。她也习惯了秦长仪这幅样子，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一趟。 盛家与秦家门当户对，俱是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是盛家的独女，她与秦长仪结婚不久后，盛家便前往国外发展了，只余下她一人在国内。小说中，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因为盛家替她撑腰，所以秦长仪替小白花女主出头，不顾两家的情意，对盛家出手—— 盛明昭蹙了蹙眉。她并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若真按照那小说剧情发展，她也不会客气。 苦雨是一家茶馆，盛明昭与好友宋黎合开的，九点钟并不是适合喝茶的时间，店内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来这么早？”宋黎打了个呵欠，擦了擦眼角渗出的眼泪。 “昨晚没回家啊？”盛明昭问道。 宋黎托着下巴，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她点了点头道：“老头子太啰嗦。” 盛明昭意会，她也学着宋黎趴在了桌上，心不在焉道：“你觉得秦长仪如何？” 宋黎惊讶地望了盛明昭一眼，她低声道：“你自己的伴侣，你不晓得？”顿了顿，她又道，“颜好，比她公司里的女星都适合出道。”见盛明昭恹恹的，她又道，“怎么了？你当初跟她结婚前，可是宣称能日日看到脸就满足了。”谁都爱漂亮姐姐，可像盛明昭这种控秦长仪的颜控到要跟她结婚的，实在是稀有。秦长仪的确是人间绝色，但是那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她从小就如莲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只有盛明昭孜孜不倦，最后将人给搞到手。 “对了，说到秦长仪，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宋黎神神秘秘的。 盛明昭还陷在那悲惨的真相中，懒洋洋一掀眉头，低声道：“嗯？” 宋黎来了兴致，她抿了一口咖啡，打开了手机中的一个相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你看左侧的女人像不像秦长仪？”这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镜头里的两个人距离颇近，看着极为亲昵。“是我一个好友传给我的，听说是偷拍一个小明星时候碰到的。” 盛明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秦长仪作为煌悦娱乐集团的老总，虽然是已婚人士，但从不缺乏绯闻。她公司的不管是男艺人还是女艺人，都可能与她一起出现在热搜里。盛明昭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起初秦长仪还会解释几句，后来索性不开口，佯装无事发生。“是哪个艺人？”盛明昭忽然问道。 “叫什么金洋洋吧。”宋黎也记不太清，语气并不肯定。 不是苏未然就好，盛明昭心中蓦地松了一口气。 “昭昭，你心情不大好？”宋黎总算是察觉到了盛明昭的异样，她有些担忧地望着盛明昭。 这发现自己是个恶毒女配，心情哪能好呢？盛明昭暗想道。只是面上不显，她将刘海别到了耳后去，若无其事道：“没事。” 宋黎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 两人一起又在外逛了一整天，盛明昭回家的时候，车中堆满了大包小包——购物让她心中的郁闷散去了许多。反正秦长仪是不差钱的主，与其留给那小白花，还不如现在就被她霍霍了。 客厅的吊灯照亮了整个屋子，秦长仪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书。 盛明昭见到了秦长仪，明显的怔愣了片刻。 秦长仪是个工作狂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中，哪会像她这个专职“贵妇”？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真是奇了怪了。盛明昭的表情调整很快，将袋子往沙发上一甩，她便打算上楼回房间洗澡。 秦长仪忽然间放下了手中的书，沉声道：“那个表情包是什么意思？”她拧着眉，神情严肃。 以往盛明昭最喜欢她冰冷禁欲不可近观的冰山模样，可现在一想到书中的情节，就觉得大不平衡。她斜了秦长仪一眼，阴阳怪气道：“秦总不认识字吗？” 秦长仪瞥了盛明昭一眼，语气没有起伏，她应道：“那是一张图。” 盛明昭：“……”她不想跟这厮说话了，只会越说越气。 秦长仪没有在意盛明昭的情绪，也跟着上了楼。 秦长仪虽然冰冷，可在情事上，基本都是任由盛明昭折腾。 小台灯散发着光晕。 秦长仪长发散在了枕上，她眼尾犹带着几分情潮，冰冷疏离中，又增添了几分妩媚。她伸出手打算关了台灯，只是盛明昭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冷笑一声道：“秦总没有其他表情吗？” 书中的主角秦长仪后来可是个强“1”，可现在—— 盛明昭更气了，直接起身，背对着秦长仪。 眼睫残余着分泌处的泪水，秦长仪的视线有些茫然，片刻后，她的面色又恢复了平静。她起身进了浴室冲洗，出来后一言不发地躺下睡觉。 盛明昭听着耳畔细微的呼吸声，难以入眠。 次日晨，宋黎就看到手机上被刷屏的信息： “秦长仪是什么人啊？她还是人吗？” 第2章 “我不知道秦长仪是不是人，但你不是人是真的。” “我的手机被你消息卡死了。” 盛明昭一觉醒来，就看到宋黎回复的两条消息，她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将手机抛到了一边去。枕畔已经发冷，秦长仪想来早已经到公司了。桌上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看着的书翘起的一角，都被秦长仪用重物给压平。 秦长仪有点儿强迫症——这是盛明昭早就知道的。 她的脾气不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人缘也就一般般，很少人发消息请她出门如何如何，大多数时间，她都宅在屋中，安心当个“富贵花瓶”。盛家的公司不需要她忙活，秦家的也同样不需要。盛明昭原本乐得清闲，可是得知自己是小说中的人物后，她有些闲不住了。 ——出身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花瓶？ 这句话借由他人之口说出，完美地诠释了她在小说中的人设。 容城最繁华的商业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秦长仪站在窗前，眉头紧蹙。她与盛明昭的婚姻，是盛家提出的，她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当时随口应下。这三年来，她与盛明昭也是有点儿默契在的，至少在某些事情上，算得上合拍。从来没有出现过昨晚那样的情况。难不成自己招惹到她了？秦长仪的面上浮现了一丝苦恼。 一侧的助理王照坐立难安。 上班时间到了，桌上堆着一大堆的文件，可秦总却一直站在窗前沉思，已经十五分钟了，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秦总——”就在王照开口时，秦长仪蓦地转过身来了。 王照的话戛然而止。 秦长仪正色道：“最近有什么与我有关的……新闻？”秦长仪斟酌了片刻，才说完这句话。 王照一愣。秦长仪从来不管这些事情，都是公关部直接处理的。这会儿过问，是为了什么？她很快回神，快速数出了一长串的人——都是借由秦长仪炒作的。王照感觉到自家老总周身气压一下子就变低了。 遭了——她暗想道。 但是秦长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她的眉心隐藏着一抹倦意，人数太多了，难以判断。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打个招呼，以后不要出现这些事情了。” 盛明昭收到秦长仪的转账短信时，她正跟万春生打完电话。万春生是圈中新锐导演，靠着一部《秦皇》红遍大江南北，最近要拍摄一部古装剧，请她过去看看。她与万春生相识也是偶然，她设计了一套仿古的首饰放在了小号微博上，哪想到会被万春生看中，想要买下使用权——这种小事情，她当然不会推脱。因为这事，后来便有了来往。 盛明昭的心思从万春生一事上回转过来，低头瞧着那条短信，她垂着眼睫轻轻嗤笑了一声。 秦长仪有些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她们结婚三年，也不是没有过吵架。秦长仪冷冷淡淡的，你说什么她都回一句“恩”，可能手头还忙着其他的事情，是肉眼可见的敷衍，有时候火上浇油，有时候则是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跟这种没有感情的人吵什么呢？这回转账，应该也是昨晚的事情。她想不明白，但是转了一笔钱以做了结。 盛明昭都要气笑了。 她甚至懒得回复秦长仪，提着包就出门了。 万春生的古装剧已经进入了筹备选角阶段，剧名《凤于飞》。盛明昭并不知道这部剧的具体内容，但是听了万春生介绍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这不是小说中苏未然进入圈子中的奠基之作？她饰演的公主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啊！ 《凤于飞》是一部架空历史的古装剧，涉及宫廷与江湖。万春生的打算是以历史为基础，设计出一套符合本剧特色具有明显风格的服装首饰，美术组已经探讨了一阵子了，始终不能让他满意，因而他想到了盛明昭。这部剧的投资商中煌悦是大头，工作人员还以为盛明昭是替秦长仪来的，等人一走过就在背后窃窃私语。 毕竟这两位商业联姻、貌合神离的传言已经传了很久。 “女主的人选定了吗？”大略的翻了翻剧本，盛明昭抬起头望着万春生。 万春生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昳丽，如灼灼的桃花，有几分盛气，又夹着一丝妖媚。她与秦长仪的疏冷不同，嘴角微微上扬，面上常驻着笑意。但仅仅长相如此，网上盛传这位大小姐盛气凌人，并不好亲近。万春生回神，他笑了笑，问道：“你是改变了主意，打算进军娱乐圈了吗？”凭借着一张不可方物的美艳面庞，盛明昭颇受圈中人青睐，只可惜这位大小姐什么都不缺，并不容易打动。 盛明昭神情不变，她微笑道：“不，只是问问。” 万春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他的视线在盛明昭的身上打转，这位骨相极好，应该很上相。她的气质也比较适合自己剧中的角色——至于演技，只要有足够的视线，他相信以盛明昭的能力能够胜任。毕竟他看到过这位大小姐大学期间一时兴起演的话剧，很有一番模样。 第3章 与万春生期待的完全相反，盛明昭对扮演剧中的角色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甚至连刚才提起一嘴的主角，都不再关心，仿佛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询问。 万春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盛明昭话锋蓦地一转，将话题落在了他们要谈的正事上，这本来就是他们要谈的事情，不是么？至于苏未然——她现在还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她可以偶尔戏弄秦长仪，却不能对苏未然出手。每一个人都是无比鲜活的，未必真的顺着书中剧情发展，譬如现在，她所做的，不也是与书中人设完全不符合的事情么？ 盛明昭笑容温柔，她指着桌面上万春生拿出来的款式，一一说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话音一顿，说出一句“到时候我将设计图传给你吧”，以此为话题的了解。 万春生连忙点头，他就怕请不动这位大小姐。 剧组里的人都非常的忙，选角的事情由副导演来处理，但是万春生为了作品的质量，几乎都会去把关。他与盛明昭的事情还没有谈妥，外面的人便已经有电话来催促了。等听到了盛明昭这句拍板的话，万春生舒了一口气，他起身朝着盛明昭歉疚一笑，道：“抱歉。” 盛明昭并不在意，她抿了一口茶，轻声道：“万导，您去忙吧。” 万春生望着盛明昭优雅得体的动作，捕捉到了一丝他最想要的神韵，鬼使神差般地开口邀请：“盛小姐，不如一起去看看？这剧煌悦也投资了不少。” 盛明昭思忖了片刻，颔首道：“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去凑凑热闹。 来竞选女主角的人并不少，有学校里的学生，有出道已久的，甚至还有个风头正劲的小花……盛明昭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盛明昭是跟着万春生一起进去的，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她神情自若，罔若未觉。 还在外头等待的看着关上的门，明显有几分躁动不安。如果这是万导选定的女主，那她们来干什么？陪跑吗？ “刚刚那人是谁啊？”等待的人略有些焦躁不安，最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不知道，跟着万导一起的，难道女主角已经定了？”有人小声地应道。 “然然。”一个短发的面容清丽的女生扯了扯身侧长发少女的手，她倒不是来参加选角，而是陪着好友苏未然一道来的。她们都是女团出道的，后来苏未然被签进了煌悦，她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实际上，在俊男美女纷出的煌悦，没有什么作品的苏未然处境极为尴尬，经纪人根本不会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这个试镜的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苏未然的手有些发抖，半晌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低声道：“女主是个少女。”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圈子中“不老女神”比比皆是，二三十岁演出十六七八少女的娇俏，也未必不可。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啊。”有人低声道。说着拿出了手机，搜索了半天，总算想起了一个名字——盛明昭！ “天，是盛家大小姐！我竟然见到了真人！” “不是来试镜就好。” “盛家大小姐来做什么啊？” 直到门打开，小声的议论才戛然而止。 缺乏演技、缺乏神韵、缺乏灵气——盛明昭一眼扫去，对来试镜的人都不甚满意，只是这跟她有什么大关系呢？她低嗤了一声，没等最后一个人试镜完，就起身告辞离去。 万春生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喊道：“下一个。”或许是期待值降低了，眼前试镜的少女的表现竟还算不错。工作人员们交头接耳，最终一致选出适合的人。 盛明昭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冷风如刀刮在了脸上，喉管中都是冷气。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了，垂下了眼睫，漠然的神情中如这料峭的春寒天气。 “小姐，您好，我看您——” 没等搭讪的人说完话，盛明昭就已经迈步向前，气势凛然不可侵犯。那人挠了挠头，说了一声“可惜了”，便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煌悦集团总部。 秦长仪合上了文件，将它们一丝不苟码放整齐后，准备离开公司。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但是公司中仍旧有很多的人在忙碌，他们见到了秦长仪大步离开的身影，不由面露诧异之色，要知道秦总办公室的灯总是最后一个熄灭的。 王照低头看公司的八卦群，果然，里面炸开了，纷纷对秦总如此早离开公司进行了猜测。 【难道是秦总结婚纪念日？不对啊——】 【不会吧？不是说秦总和盛小姐不和吗？】 【豪门的事情啊，诶，不管悲欢离合都让穷狗羡慕啊。】 王照手指在屏幕上敲动，很快就发出去一句—— 【秦总一大早就在发呆，问了网上的事情，大概是对公关部不满了吧。】 她推了推眼镜，笑容神秘，她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合理。 秦长仪回家的时候，家中仍旧冷冷清清的，不见盛明昭的身影。结婚几年，她对盛明昭多少有点了解，知道她并不爱出门。她打开了手机，低头看着屏幕——盛明昭给她发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张表情包，之后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再往上翻，也只是寥寥几句话，她们是不是太疏离了？秦长仪暗想道。 盛明昭离开了万春生选角的片场，根本没有直接回去。她开车到了博物馆，正好有一场宋元首饰相关的展览。她的视线从竹节钗、金花筒钗等钗子上掠过，兴致勃勃，显然是忘了时间。她脑中盘桓着《凤于飞》的剧情，对于设计图，心中有了初步的概念。等到她意犹未尽地从博物馆中走出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灰白色的云层慢慢地侵吞着白日的光亮，拉下了夜晚的帷幕。 盛明昭到家的时候，宋黎刚好打了个电话，不知为何话题扯到了秦长仪的身上。 盛明昭也没注意，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说秦长仪啊，她有什么好啊？干啥啥不行，在床上也像一条死鱼。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你说她的手指是上保险了吗？这么金贵……”盛明昭倒豆子似的，将秦长仪数落了一通，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正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宋黎：“……”这么生猛的吗？ 盛明昭说爽快了，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她放下了手机抬眸，正好对上秦长仪那冷静自持的脸。 艹—— 她怎么在家啊！ 盛明昭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条裂痕，她脑子中的一根弦砰地一声，彻底断了。 这是什么尴尬的场面，她都能用脚趾抠出四室一厅。盛明昭很快地回过神，她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绽出一抹不那么刻意的笑容，她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长仪没有吭声，一直用一种探究的视线望着她。 盛明昭头皮发麻。 就在她忍不住要出口打破这片诡谲的寂静时，秦长仪站起来了，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转身向厨房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盛明昭快速地往楼上奔去，身影十分狼狈。 她没听见吧？她绝对没听见吧？ 此时的秦长仪到了厨房关火。 张嫂今日不在，她是自己下厨的。她端着煲好的汤到了客厅时，已经不见盛明昭的身影，她掀了掀眼皮子，眸光往楼上一转，又定定地落在了手中的汤上。 第4章 ——你为什么忽然挂我电话？ 盛明昭关上了书房的门，才感觉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尴尬被她隔绝在门外。她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宋黎发来的消息。 ——我完了呀。 盛明昭回复道。 手机铃声响起，可盛明昭却没有接电话的打算，她又快速地打了一串字发了过去。 ——我刚说得话都被秦长仪听到了，她今天抽什么风，这么早回来！啊啊啊！抓狂.jpg 宋黎看着盛明昭发来的消息，确实能够感觉到溢出屏幕的尴尬。 ——你不喜欢秦长仪了？你这个渣女，把女神娶到手就厌了，我鄙视你。 ——我喜欢她的脸有错吗？我决定把她当美人图供着。 盛明昭回复道，她暗想，她是为了秦长仪的脸，而秦长仪则是——是个人都可以，各取所需罢了。 宋黎的回复很快：“动图。” 盛明昭拧着眉，看到宋黎发的两个字——这厮满脑子黄色废料！她不理会宋黎，深呼吸一口气，翻出本子、尺子和笔等工具，便开始将自己脑海中的图景给画出来。 虽然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可她答应了别人，就得拿出态度来。 秦长仪坐在沙发上等到汤都快凉了也没有等到盛明昭下楼。 她脑海中盘桓着盛明昭的话，面色越来越冷。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桌面上，声音笃笃。时针滴滴答答走动，秦长仪蓦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端着饭菜进入了厨房，重新热汤的时候，她没忍住多加了一把盐。 熄了火后，她背靠着石台长舒了一口气，解开了腰上的围裙便往楼上去。 房间的门虚掩着，没有人。 秦长仪的视线掠到了紧闭的书房门上，在她的印象中，盛明昭很少进入书房。她要看的书，都凌乱的摆在床头柜上，乱七八糟的。 秦长仪敲了敲门，书房内没有回应。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门进去。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或许说是已经过了时间了，难不成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在秦长仪脑海中不过是停了一秒，她悄悄地走进了书房中，正好瞧见灯光下盛明昭柔和的侧脸。她支着一只手，神情有几分散漫，但是等她落笔时，她眸中顿时光芒熠熠。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枕边人。 秦长仪心蓦地一颤。 秦长仪抱着手默不作声地望着盛明昭。 手机屏幕的光芒一闪一闪，不知道是什么人发来的消息。盛明昭的心神都在笔下的草图上，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事务。等到画完时，她才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先是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些消息，过了好一会儿，眼角的余光才扫到一侧不声不响的秦长仪。 盛明昭吓了一跳，看着秦长仪冷肃的面容，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要用书房？”盛明昭挑了挑眉。 秦长仪忽然有些生气，她抿着唇，甩了一句：“吃晚饭。”转身即走。 盛明昭耸了耸肩，没理会秦长仪的小脾气。 盛明昭并不挑食，但是对食物的敏锐感知还是在的，她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蹙，她漫不经心开口道：“张嫂今天怎么盐放多了。” 秦长仪望了她一眼，淡声道：“张嫂请假了。” 言外之意是，这顿饭是她做的。 那碗盐放多的汤秦长仪一点都没碰，倒是盛明昭挑剔归挑剔，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一些。 秦长仪很少按时回家，饭后，盛明昭看着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书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与她相处。模糊的记忆中，已经找不到她们待在一起的闲暇时光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吧？这念头在脑海中盘桓片刻，便被她放下了。她眸光复杂地瞥了秦长仪一眼，转身就上楼进了书房。 秦长仪拿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盛明昭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如同按下了重播键。 自己真的有那么糟吗？秦长仪蹙了蹙眉，她拿出了手机搜索“盛明昭#秦长仪”，立马就跳出了一大堆结果。 ——盛明昭是什么人啊？抱走我秦总！ ——大哭大哭，我秦总怎么结婚了？ ——盛明昭配得上秦总吗？行吧，家世上是门当户对，但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千金大小姐？跟秦总？ ——《秦盛感情不和？带你走进豪门联姻的真相》 …… 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涌入眼中，当看到“两人微博未互关也无互动，极少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摆明了是塑料妻妻时”，秦长仪蓦地呼吸一滞。她确实是没有关注盛明昭。她的关注列表里寥寥无几。她思忖了片刻，搜入了盛明昭三个字，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搜出来的博主“盛明昭的小号”“盛大而明昭”……相关的艾迪点进去一看，没有一个像是盛明昭的。 秦长仪思忖再三，给王照发了一条消息：“盛小姐的微博叫什么？” 王照正在看新播出的狗血霸总电视剧，笑得极为开心，等到秦长仪消息过来时，她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盛小姐，什么盛小姐？公司有这号人吗？难道是秦总的情人？等到她甩开脑海中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时，发现秦长仪又给她发了一句：“盛明昭。”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这种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赶忙回复道：“日月昭昭。” 日月昭昭——盛明昭。 秦长仪念着这几个字，面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搜到盛明昭的微博，点进主页一看，只有数十条动态，最近的也是三个月前了，点赞的人也极为稀少，一看就知道主人没有用心打理。难道盛明昭其实不玩微博？可她又不出门，在家中做什么呢？画画？想到自己无意间瞥到的稿子，秦长仪更是怅然。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盛明昭。 秦长仪在客厅纠结了很久，可盛明昭却一直在书房忙碌，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卧室的灯还亮着，她瞥了一眼穿着睡衣的秦长仪，问道：“你还没睡？” 秦长仪正准备应声，盛明昭已经一转头，拿着换洗的衣物进入浴室了。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 秦长仪垂着眼睫，指尖慢慢地蜷起。 盛明昭的心情不错，在浴室中还哼着歌。稿子虽然没有画完，可也理出了头绪，到时候可以先发一些给万春生瞧瞧——至于最后的成品，她打算亲自制作几样，剩余的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秦长仪还沉浸在自己微妙的情绪中，浴室门发出了一道轻响，盛明昭已经从里头走出。 微卷的长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很快便濡湿了睡意。盛明昭漫不经心地撩起了头发，打开了吹风机缓慢地吹着。秦长仪看着她半晌，再也忍不下去了。将书合起放在床头柜上，她缓慢地走向了盛明昭。 盛明昭一抬头瞧见了上方的阴影吓了一大跳，手抖了一抖，吹风机对上了秦长仪。 秦长仪眉头蹙了蹙，她接过了盛明昭手中的吹风机，闷声道：“我来。” 有人伺候自己盛明昭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 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转头望着秦长仪，瞧见了她掌中的几根发丝，以及那充满了歉疚的神情，这厮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吐槽她的话来报复的吗？秦大小姐也没伺候过人，好在上手极快，手指在盛明昭顺滑的发丝上滑动，她动作越来越轻柔熟练。 秦长仪没有关注过盛明昭的长发，指尖在长发间穿梭，倒是多了几分缠绵缱绻。 “好了么？”盛明昭忽地开口。 秦长仪抿了抿唇，她关掉了吹风机便转身走进了浴室洗手。 盛明昭：“……”嫌弃的话给她吹什么？是故意的吗？ 秦长仪却没有盛明昭那么多想法，她擦干了手指，视线在修剪的平齐的指甲上停留了片刻，才轻轻地走出浴室，盛明昭已经躺到了床上。 她闷不做声地关了灯，也慢慢地摸索到了床边。 盛明昭本打算看一会儿视频的，可秦长仪打算睡了，她也只能遗憾作罢。 双眼适应了黑夜后，眼前各物都能瞧见个模糊的轮廓。 秦长仪也在盛明昭的视线内，盛明昭察觉到有人紧凝着自己，思忖再三，她开口道：“晚安。” 秦长仪：“……”她并不想“晚安”，手揽上了盛明昭纤细的腰身，她往盛明昭的唇上凑去。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盛明昭睁着眼，不知为何产生一种紧张的情绪，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了。 轻吻点在她的面上，如同春日里缠绵的雨丝。 此时的盛明昭只有一个念头—— 秦长仪这么早回来，是因为昨晚没有尽兴吗？！ 第5章 秦长仪并不知道盛明昭在想什么。 轻吻落在盛明昭的眉眼上、唇上。 她的手顺着睡衣的口子滑入。 盛明昭轻轻地喘着气，她的胸脯起起伏伏，当真躺着一动不动，任由秦长仪在她身上上下抚摸。 她觉得自己就像海上的浮木，随着浪潮起伏。又像是一块海绵，被人无情地挤压。脑子中昏昏沉沉的。 夜色掩住了她的神情，她暗想道：可能得收回之前的一部分话，并不是秦长仪手指太金贵了，而是太菜了啊！ 微弱的月光从窗中照入房间里。 心满意足的秦长仪睡眠安稳，可盛明昭却是彻夜难眠。清水冲去了一身黏腻的汗水，却冲不尽内心积累的躁意。她侧过身望着秦长仪，伸手在她脸上一掐，可睡得正香的人除了转了个身，完全没有其他的反应。 死了一样。 小说中是怎么描写的？或许是夜深人静，容易回忆一些事情。那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逐渐的清晰。“她将人轻轻地抱起，屋中的灯光柔和的洒落在那张白如瓷玉的脸上，长长的眼睫洒下了一片阴影。她一时情难自已，可又不愿意惊动沉睡中的爱人——” 眼睫毛是刷子吗？还一片阴影！盛明昭内心呐喊道，可还是被冷感的现实与丰富的脑补气得快要哭出声。 为什么世上会有秦长仪这么狗的人？！ 盛明昭很晚才睡去，光怪陆离的梦，歇斯底里的人，下坠时的失重感以及如刀一般刮在脸上的风，给她一种极为真实的感觉，仿佛她真的从高楼坠落。从梦魇中挣扎出来的她出了一身冷汗，她躺在床上很久才适应了亮光。枕畔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的温度留存。 她苦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只是一个梦而已。 盛明昭神思恍惚地下楼时，正瞧见了跑步回来的秦长仪。她穿着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服，青春靓丽，像是青葱校园里备受欢迎的女神。但是这厮在大学也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吧？盛明昭别开了眼，随口问道：“今天不去公司？” 秦长仪应道：“周末。” 她还有周末和工作日的区分？盛明昭挑了挑眉，没有再接话。她转入厨房中，想要找点缓解自己的饥饿，然后再回到房间睡个回笼觉，好遗忘昨晚那糟糕透顶的夜。 秦长仪打量着盛明昭，面色苍白，眸光漂浮没有神气，她蹙了蹙眉，问道：“生病了？” “没有。”盛明昭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她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似是不想再跟秦长仪说话。秦长仪抿了抿唇有些不悦，可也没有再出声打扰盛明昭。 “昭昭啊，你怎么不回复我消息。” “你跟秦长仪怎么样？” “不喜欢的话就换一个？” …… 盛明昭的手机放在了茶几上，消息一来，屏幕就亮了起来。很不凑巧的，秦长仪就瞥到了宋黎发来的消息。 难不成是宋黎跟盛明昭说自己坏话，在暗中撺掇的？秦长仪并不了解宋黎，只知道是宋家的，且与盛明昭关系不错，是盛明昭仅有的几个闺蜜之一。她的通讯录里也有宋黎在，她思忖片刻，给宋黎发了一句：“宋小姐吃了早饭了吗？” 宋黎看到了那灰色系的低调头像吓了一跳，半晌后惊恐地发了一句：“昭昭，秦长仪她忽然恐吓我！” 秦长仪抿了抿唇，眸光灰暗。 盛明昭变了，可是为什么呢？ 吃完了早饭重新躺回床上的盛明昭身体疲惫，可是神思却无比清醒，根本无法入眠。她哀叹了一口气起床揉了揉脸，最后认命地转身走向书房。既然这么清醒，那就继续画图去吧。 “张嫂，给我泡杯咖啡送入书房。” 盛明昭显然是忘记了张嫂并不在的事情。 秦长仪开着笔记本在客厅中处理公事，听到了盛明昭的话，诧异地往楼上望了一眼。她以为盛明昭回房间睡觉了，毕竟她的精神不太好。秦长仪沉思了片刻，她放下了手中的公事，起身泡了一杯咖啡，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茶几上的手机，她最后又将它也给捎上。 盛明昭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比起咖啡，她更喜欢唇齿留香、余味无穷的茶，可是必要时刻她需要咖啡来提升。闻到了咖啡浓郁的味道，她连头都没有抬起，只是随口道：“放这儿吧。”她在设计的是一根竹簪子——《凤于飞》中的女主有一段脱离宫廷的日子，要体现出她的潇洒，金玉显然不合适。书中道她钟秀如竹，自然用竹簪更为合适。 眼皮子几乎要黏合在一起，盛明昭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去端咖啡，陡然间察觉到头顶的阴影。她转身望着秦长仪，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填充着不可思议。 秦长仪将她的手机放在一侧，轻声解释道：“张嫂没在。” 盛明昭慢吞吞地点头道：“哦。”咖啡的苦味刺激着神经，她打了个激灵，拿起笔在纸上勾勒，几度修改，都不够满意。她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抱着双臂的秦长仪，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秦长仪：“……” 意识到自己失言，盛明昭又道：“你要用书房吗？” 秦长仪摇头道：“不用。”她的视线落在盛明昭的草稿图上，疑惑道，“这是——” 盛明昭也不瞒着秦长仪，她淡声道：“万导的《凤于飞》不是在筹备阶段吗？他拜托我设计一套首饰和服侍。” 秦长仪一怔，光说万导她可能没印象，但是《凤于飞》却是知道的，这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小项目，最近在筹划中。只是不是有美术组么？怎么万春生求到了盛明昭的身上？而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视线又落回到了设计图上——草图已经初具雏形，她竟然不知盛明昭的设计功底竟是这般好，完全不逊色旗下工作室的设计师。 盛明昭捕捉到了秦长仪的情绪，她索性放下笔，饶有兴致地望着秦长仪道：“很震惊吗？” 秦长仪颔首道：“嗯。”她确实很震惊。网上的人说她们关系塑料，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明明已经结婚了，可两个人都保持了个体的个性，没有任何家的观念。 “秦总日理万机，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盛明昭的语气淡淡的。 秦长仪忽然心生不适，她眉头拧起，眼中浮现了一抹焦躁。望着一脸戏谑的盛明昭，片刻后她道：“我确实不知道盛小姐是学什么的，平日里在做什么，但是——”她的话音蓦地一转，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盛明昭，语气淡如清风，“但是盛小姐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吗？” 盛明昭：“……”大意了，她也不记得了，她们半斤八两。不对，不记得和一直不知道还是有点微弱的区分的。“秦总不去忙吗？”盛明昭扯开了话题。 秦长仪闷闷的，她又扫到了盛明昭手机亮起的屏幕，答非所问：“你难道不回复宋小姐的消息么？” 盛明昭一头雾水。 盯着秦长仪的视线，她拿起手机，故意勾了勾唇道：“我这就回复。”给她发消息的人很多，但是消息里一大部分是宋黎发来的，她做贼似的，快速地往上滑，生怕被秦长仪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直到她的指尖点在了那条“秦长仪她忽然恐吓我”上。 盛明昭诧异地望了秦长仪一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只不过她为何要恐吓宋黎，难不成就因为自己的电话，让宋黎知道了一个“秘密”吗？ “秦总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对我说。”盛明昭放下了手机，她望着秦长仪绽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秦长仪揉了揉太阳穴，她闷声道：“我没有。”片刻后，她又对上了盛明昭的视线道，“盛小姐不也没有对我直说吗？” 盛明昭面不改色扯谎道：“我对秦总没有不满。” 秦长仪摆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盛明昭皱着眉眉头轻轻叹息，似乎因被人误解而伤怀。她忽然间站起来转身贴近了秦长仪，两人的距离极近，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这或许是离开床后的最近距离？盛明昭面上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她凝视着秦长仪，故意道：“秦总不信我的话吗？” 秦长仪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道：“不信。” “这样啊，那太遗憾了。”盛明昭耸了耸肩，她道，“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她朝着秦长仪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来听。 秦长仪真的凑近了。 盛明昭伸手揽住了秦长仪的腰，另一只手拂开了秦长仪的一缕长发，将她别到了耳后去。察觉到秦长仪眸中的茫然，她克制住自己的笑容，唇故意从秦长仪的面颊上擦过，最后朝着她的耳垂吹了一口气，察觉到怀中人身体颤抖，她低声道：“要说不满，还是有的。秦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菜了吗？秦总若是有空多练练琴如何？” 第6章 盛明昭嘴角翘起，她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秦长仪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崩塌于眼前。 就像是一张扔进红色染料的吸水纸，霎时间便染了个透。 秦长仪凝视着盛明昭，心中如火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想在盛明昭面前显示出弱势的一面，可是盛明昭又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需要教吗”，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颤栗的身体，转身走出了书房。 背影带着几分匆忙逃窜的狼狈。 盛明昭笑了笑，身体的疲惫与心情的沉重似乎被秦长仪的反常给驱散了，她好心情地回到了书桌前，拿起笔继续未尽的工作。 秦长仪对着卧室的镜子，心跳的速度仍旧有些快。面上的热潮不曾退却，如盛放的灼灼桃花。挫败、羞窘、茫然、不解……重重情绪在眼中交织，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盛明昭真的有些反常，连带着她自己都着魔了。秦长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回到客厅继续工作，王照那边已经给了发了日程表，她望着上头那长达一周的出差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一趟可有可无，只是若是留在家中，盛明昭那带着几分嘲弄和戏谑的眼神，更让她消受不起。 “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秦长仪给王照发了一条消息。 王照微愣。 怎么比日程表上还要提早一天？ 明明是同一个屋檐下，可一个在客厅一个在书房，愣是一天没碰到几回。 忙碌的一天结束，盛明昭也没有心情多什么事情，早早地便躺下睡了。秦长仪回房间后，扫了一眼将被子卷成一长条的盛明昭，揉了揉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等到第二天早上盛明昭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秦长仪的身影了。 盛明昭倒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只有在瞥见秦长仪贴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时，才微微地挑了挑眉。 ——张嫂今天回来，我出差一周。 字迹苍劲有力。 怎么手指就不得行了呢？ “昭昭，你变了，你昨天一整天都没理我。难道是被秦长仪给这样那样了？”大早上宋黎就打开了骚扰电话，没等盛明昭开口说话，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话。 盛明昭嫌弃地将手机挪远，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道：“忙着干正事呢。怎么了？” 宋黎震惊，半晌后抛出一句：“出来玩！” 一整天对着纸笔和电脑，盛明昭也感到疲惫，宋黎有如此建议，她也没多想，便颔首同意了。 周日的酒吧就算没到晚上也无比热闹。 盛明昭压低了帽檐，快速找到了宋黎在的位置。 此刻的宋黎已经跟帅气的调酒师勾搭上了，对着调出的梦幻般的鸡尾酒的调酒师吹彩虹屁。 “宋黎——”盛明昭压低了声音。 宋黎一僵，转过身道：“昭昭，你来啦？” 调酒师绽出一抹自认为帅气的微笑，道：“这位女士——” 盛明昭直接甩过去一个眼刀。 宋黎是酒吧中的常客，在来往的人群中游刃有余。盛明昭当初问她为何不直接开一家酒吧，她语气惋惜道“老头子不准”。看来要不是顶上有人压着，她还真去开酒吧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酒吧里驻唱的歌手唱了一首老歌，声调沙哑暗沉，如久在风尘中的倦客，引得不少人鼓掌叫好。盛明昭却不喜欢这样的喧嚣，她拧着眉看着宋黎，又不满道，“怎么选这儿？” 宋黎诧异地望了盛明昭一眼，她道：“我还以为你也需要借酒浇愁呢。” 盛明昭冷漠道：“不需要。” 两个大美人坐在吧台边，自然容易引来旁人的搭讪，只是盛明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不少人遗憾退开。 “秦长仪在家？”宋黎忽又问道。她不觉得在公司忙碌的秦总会给自己发那么一条消息。 “出差了。”盛明昭淡淡道。 宋黎听了这话哦了一声，凑近了盛明昭神神秘秘道：“那不是很寂寞？” 盛明昭斜了宋黎一眼，冷笑道：“滚！”她不关心秦长仪的日程，就连出差留下的纸条，也是难得一见。这回出差会发生什么呢？会是推动小说的重要情节么？盛明昭漫不经心地想到，连宋黎喊她都不曾听见。 “你在想什么？”宋黎颇为无语。 “没什么。”盛明昭淡淡地应道，她往后靠了靠，懒洋洋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一问算是彻底打开了宋黎的话匣子。 “还不是老头子整天说我不务正业？我的业不就是茶馆吗？怎么就游手好闲了？”宋黎不满道，她横了一眼盛明昭，又愤愤不平道，“最可气的是老爷子把我跟你比较，你不也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吗？” 盛明昭：“……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 “不了不了。”宋黎连连摆手。她打量着盛明昭，在这幽蓝诡谲的灯光下，盛大小姐仍旧是美得不可方物。她如鬼使神差般开口道：“不如你出道吧，我来当你的经纪人！我还是专业对口的呢！”宋黎握着拳兴奋起来了，家中有钱挥霍，她哪里需要担心其他的事情？毕业了学的东西当然是还给了教授。“我记得你大学在话剧社呢。” 盛明昭看着宋黎好气又好笑，她不知道好友的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她道：“当初万导想让我演他的戏我都没有同意。莫问，问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那好吧。”宋黎很是遗憾地开口道。她看着盛明昭半晌，佯装叹息道，“怎么让你这肥水流入了秦家田了呢！真是可惜了！你们两内部消化了，剩下的人，诶——”宋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糊弄你家老爷子？”盛明昭问道。 宋黎想了一会儿，她道：“让资金流动起来，等我败光了老头子就知道我是个当米虫的料了。” 盛明昭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您可真是个小天才！” 宋黎狡黠一笑，应道：“可不是。” “别插科打诨的，直接说吧。”盛明昭并不觉得宋黎只是随口一说，她大概真的有想做的事情了。 宋黎捏着嗓子咳了一声，她望着盛明昭道：“你还记得赵娴么？” 盛明昭摇了摇头，坦诚道：“不记得了。” 宋黎一噎，哼了一声道：“就是那甩了我的前任。”末了，又补了一句，“理由是我不如秦长仪好看！” 盛明昭假惺惺地哦了一声道：“然后呢？你吃回头草了？” “当然没有！”宋黎咬了咬牙道，“我听说她要拍一部校园剧。” 盛明昭道：“继续。” 宋黎叹了一口气道：“她有个死对头叫黎聆，听说也打算拍校园剧。两人年纪相当，拍摄风格类似，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赵娴她回回都是落败的那个。” 都没听过，不熟。盛明昭望着宋黎，疑惑道：“所以你要替旧情人报仇？” 宋黎应道：“不啊，听说黎聆那边资金链断了，我打算投资。” 盛明昭：“……”说来说去还是打算去做慈善了。“剧本怎么样？”她问道。 宋黎诚恳道：“不知道。” 盛明昭一是分不清宋黎是真想败家还是假败家。一个前任就这么念念不忘？ “她还惦记着秦长仪呢，你不来？”宋黎怂恿道。 “幼稚。”盛明昭轻呵了一声，又道，“先把剧本拿来看看。”没有印象，应该不是小说中的重要人物，最起码不像自己，是个很快就要凉了的恶毒女配。她对那两位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宋黎想要投资，作为她的好闺蜜，自然也不好旁观，亏点钱也不算什么事情。 宋黎一听就知道盛明昭松口了，她转身想给盛明昭一个拥抱，但是被盛明昭嫌弃地推开。 深城。 下了飞机后的秦长仪一直在刷手机。 王照偷觑着自家行为异常的老总，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长仪神情冷峻，给她发消息的人很多，唯独没有盛明昭。她有些烦躁地打开很少使用的微博，看着自己关注列表中的“日月昭昭”，果然，盛明昭没有回关。她一脸冷漠地从列表中退出，忽然间瞥到了热搜上的一个话题。 #盛明昭外遇#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退出了微博又进了一次。话题后方有个“爆”字，并层层往上爬。秦长仪点进话题，只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两人似是在拥抱，其中一个露出正脸，确实是盛明昭无疑。 至于另一个—— 秦长仪的面色沉了下来，她正打算让王照处理此事，又刷到了盛明昭的动态。 日月昭昭v：大图清晰的图我这儿都有，拿走不谢。[图片][图片][图片] 秦长仪点开图片，每一张都是盛明昭和宋黎的合照。甚至还有一张，她也入镜了，但就像是两个人的衬托，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盛明昭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白甜，她知道如何处理此事，根本不需要她来帮忙。 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她给盛明昭发了一条消息：“我到深城了。” 许久之后，盛明昭才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7章 盛明昭跟秦长仪不同，她极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网上能够找到的照片也寥寥无几。 这次也是凑巧，刚好是个认得出她的人偷拍的。 “没想到我还能沾你的光上一次热搜啊——” 宋黎发消息调笑道。 没多久又发了一条：“[大哭]，秦长仪会不会杀了我？” 盛明昭这会儿才回复一句：“她不管。” 微博底下被热搜引流过来的人很多，关注人数也蹭蹭往上涨，很快就成功突破了十万——但是跟那些常驻微博的人这点儿粉丝都不够看的。盛明昭大号并没有开通私信功能，她扫了一眼底下的回复，有舔颜的、有谩骂的，还有几个发广告的。 ——我曹，我都不知道盛小姐这么好看！ ——其实我觉得这两小姐姐也挺般配？ ——拉cp的恶心死了，人家盛明昭已经结婚了好吧？可怜我秦总。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秦总竟然是单项关注诶？这塑料妻妻实锤了。 盛明昭扫到了这一条消息时挑了挑眉，秦长仪关注她了？她怎么知道自己微博号？粉丝列表里已经找不到秦长仪了，她直接点进了秦长仪的主页，还真在她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自己。一条条微博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丝毫不妨碍她微博底下的迷妹吆喝叫嚎。 当初她也是被秦长仪这种高冷禁欲的气质给迷住了，而且成为迷妹中最成功的一个。 但是现在嘛——盛明昭蹙了蹙眉，她的确沉迷秦长仪的脸，但是不敢拿自己、拿亲人的未来去赌了。不再关注网上的消息，她正准备收起手机，忽然接到了秦长仪的消息——我到深城了。 这几天秦长仪也奇怪了起来，开始学会了报备消息，难道是因为欲求不满？凭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死撑？盛明昭哂笑了一声，敷衍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手指压在了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深城，这是个熟悉的地方。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阵，那模糊的剧情又因为涉及重要的地名和角色而变得清晰。 秦长仪和苏未然的相识就在深城。 这一回秦长仪出差是为了一份收购计划，在收购计划完满成功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到容城，而是去了一个她资助的孤儿院，恰好苏未然也到孤儿院中看望院长和小朋友，因为她自己，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这部分剧情还解锁了苏未然的真实身份——一个被抱错的千金。 容城苏家—— 这回盛明昭略微有些印象了，苏家现在的小姐苏曼，十分骄纵，十足的千金小姐气派。虽然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但是没有共同语言，玩不到一块儿去。小说中期，苏未然便在秦长仪的帮助下回到了苏家。后来对付盛家，自然是两家一起的。盛明昭面色微冷，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可一想起便如一根刺梗在心间。盛家向国外发展，但是国内还是有些根基，剧情中，就是被苏家给一点点蚕室的吧？ 盛明昭正想着这事情，盛父那边电话打来了：“昭昭，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盛明昭笑了笑，应道。 盛家就她一个女儿，原本盛父盛母要她一起出国的，可她偏偏心系秦长仪，不愿意离开容城，盛父只能作罢，不停地叮嘱秦长仪照顾好她。盛家和秦家是旧交，虽然盛家的人不在，但是秦家的人对她极好，生怕她受丝毫的委屈。 挂了电话后，盛明昭陷入了沉思。盛家在国内的资产，有一部分在她的名下，她并不关心公司的经营情况。她捋清了情况后给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很快的，一堆文件在她的邮箱中出现。她先是扫了眼财报，有一些运营良好，但是有一家影视投资的公司，怎么说呢，算不上亏损，但是利润年年下降，迟早会变成一个累赘。 盛明昭仔细地浏览了一番，发现这利润也是煌悦刻意剩下的，要不然看它投资的几个垃圾项目，不亏到姥姥家才怪。这家公司目前的负责人名王卞。盛明昭完全没有印象，在网上搜索了一阵，倒是搜出了一大堆“黑历史”。公司不出名，骂的人不算多，可那些腌臜事情——盛明昭揉了揉太阳穴，顿感头疼。 “爸，王卞是什么人？你有印象吗？”盛明昭给盛父发了一个消息。 “小王啊，是个踏实人，怎么了？”盛父很快回复道。 盛明昭看着网上的负面消息，真不敢相信那王卞就是父亲口中的踏实人。盛明昭把王卞的一大堆黑料发给盛父，老半天盛父回了一句：“你自己解决吧，不明白的问长仪。” 盛明昭：“……”这家名为昭然影视投资的公司，秦长仪也是股东，跟煌悦一直是合作关系。王卞可不就是借着煌悦的势行事的？ 盛明昭给秦长仪打了个视频电话，她以为秦长仪很久才会回复呢，没想到才拨过去就接通了。此时的秦长仪还在酒店中，盛明昭扫了一圈，视线又落回到她的脸上，她道：“你知道王卞么？” 秦长仪很意外盛明昭的这个电话，她眨了眨眼，应道：“昭然的。”她其实很不喜欢王卞这个人，但因为是昭然的人，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这种恶心的蠹虫出现在煌悦，早就被辞了。 秦长仪并没有掩饰自己对王卞的嫌恶，盛明昭看在眼中，她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他做的事情？”盛明昭的声音很轻，可落在秦长仪心中像是一记重锤。好半晌，她才“嗯”了一声。 “那你说什么处理？”盛明昭的姿态很随意。 秦长仪思忖片刻道：“辞了。”这种人只会败坏公司的声誉。还有昭然的经营状况，她也是知道些许的。她看着盛明昭又说道，“如果还想继续经营下去，王卞这个人不能再留着了。”她跟盛明昭很少谈论这些问题，这回盛明昭刻意询问了，她便多说了几句。盛明昭的意思与秦长仪一样，她“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两人在视频里对视片刻，总觉得周身萦绕着一股尴尬。秦长仪抿了抿唇，很想问网上的事情，可她还没有开口，盛明昭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秦长仪：“……” 美色勾人。 盛明昭长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屏幕削弱了她身上的寒气和不近人情，比面对面时多了一分柔和与勾人。秦长仪那张脸，不管怎么样都是招人喜欢的。盛明昭暗想道。 盛明昭的行动力很强。 得知了昭然的事情，她打算亲自走一趟。 王卞得知盛明昭前往公司的时候，吃了一惊。人人都称他为王总，可实际上头衔前还得加个“副”字。盛明昭是个甩手掌柜，所以公司的管理权才落到了他的手中。前阵子他才被煌悦给警告过，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可现在这位大小姐竟然来公司了。 “王总，怎么办？还有个酒局呢。”助理小声地开口道。 王卞咬了咬牙，一想到这位大小姐从来都是不管事情的，哪有煌悦那位有手段，他道：“不管她。”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到公司逛一逛呢？ 公司里的人都是生面孔。 她出门前，秦长仪给她发了一份邮件，里面是昭然高层的名录与派系关系。王卞在公司扎根，自然也有几个亲信。盛明昭在公司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她见王卞没有出现，直接淡淡地一句：“以后都不用来了。” 昭然的人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一出现就是人事大变动，引起了高层的震荡。 王卞收到消息时，喝酒喝得昏昏沉沉的，他一脸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辞了。在公司多年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他哪里能够认下这口气？直接冲回了公司想要个公道。 喧哗声传来，如同喧闹的菜市场。 律师坐在一边喝茶，时不时望向盛明昭。 “盛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卞怒气冲冲道。 盛明昭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王卞一眼，旋即便收回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王卞气得面色发青，他道：“你一个年轻人哪里懂得公司管理的事情？” “是么？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盛明昭轻笑了一声道，她将公司的财报扔在了桌上，慢条斯理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被辞了。” “你——” “如果王先生有什么不满，就跟律师谈吧。”盛明昭勾唇轻笑了一声，见王卞眸光阴沉，她又道，“比如以公济私、比如利用权势逼迫他人——”昭然投资的烂剧还不少，调查下去发现都是王卞与幕后人员或演员有暧昧。她不管王卞跟那些人是自愿还是逼迫的，这一些损害公司的事情，都让他不可能在昭然留下去了。 小说中的人，一生场景像是一个诡谲的梦。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她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第8章 王卞面色黑沉。 律师微笑着站起身道：“王先生，这边请。”他的神情温和，语气客气，可王卞还是感到了一阵压力。他死死瞪着盛明昭，眼球中多了几分血丝。那些事情，煌悦也是知道的，然而一直没有插手管，偶尔会给他警示，他就放纵了。没想到这位大小姐拿这事情开刀！如果没有盛家和秦家的势，他确实什么都不是。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怕人知道他的那些秘密，他也不敢继续在昭然再闹下去。 看着肥头大耳的王卞，盛明昭眸中掠过了一丝鄙夷，她懒得留在这里，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人办妥。 “昭昭，剧本给你发邮箱了。”盛明昭扫了眼手机，最前面的是宋黎发来的消息。 盛明昭思忖了片刻，给宋黎打了个电话，她道：“昭然影视投资你知道吧？我打算自己接手管了。没想到王卞利用在昭然的权势恶心人，直接开了。” “啊？”宋黎有些恍惚，半晌后才应道，“昭昭，你变了，你不再是家里蹲了，这样老头子又要在我耳边叨叨了。” 盛明昭：“……” 万春生那边要的设计稿、昭然人事变动的事、宋黎送过来的剧本，接下来的一周盛明昭忙得脚不沾地。期间秦长仪如以前那般，没有任何的电话联络，盛明昭哂笑了一声，也就将一切给抛到了脑后去。王卞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少，只能让专业人士去收尾。开了个小会，众人一致同意以那校园剧为新的开端，他们也得进入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深城。 谈完了公司收购的事情，秦长仪并没有马上返回容城。 开完了视频会议，秦长仪转身望着王照，随口问了一句：“昭然那边怎么样了？” 王照微微一愣，片刻后老实地摇头。她知道昭然挂在盛小姐名下，秦总对它多翻照顾，可是那王卞实在是不识相，前阵子警告一番后，她便没有继续关注。 秦长仪闻言“嗯”了一声，似是全然不在意。王照头皮发麻，马上走出去联络相关的人，最后得到的消息让她惊诧。 “昭然人事变动，高层重组，盛小姐亲自去的。”王照开口道。她对盛明昭的最大印象就是那张扬的美，至于其他——一概没有。或许还有网上的负面消息给她留下的印象，比如骄纵、不学无术……她要是有用不完的钱，也不出来工作啊！谁愿意当个可怜的社畜呢？ “所以她很忙？”秦长仪垂着眼，她望着手机勾了勾唇。没等王照应声，她又收起了那一抹笑意，淡声道，“让底下的人看着点，有需要的去帮帮。” 王照点了点头。不管换成什么人管公司，都是要照顾着的。 盛明昭变了。 秦长仪的心中再度浮现了这样的感慨。这段时间的盛明昭形象太鲜明，渐渐抹去了她脑海中的淡薄印象，这时她才知道，结婚三年她对盛明昭的印象少得可怜。当初两家结亲，是盛家的人提出的。她们虽然一块儿长大，可并没有那股亲近，与盛明昭玩的最多的人，是宋黎。她能够察觉盛明昭对她的关注视线——或许只是为了她的脸，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 那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家里人的催促、自己并不反感盛明昭—— 在她看来，过去的三年是和谐的。只是盛明昭眼中—— “像条死鱼”“太菜了”，这样的评价真是让人挫败啊！秦长仪抱着手轻轻地叹息。 “秦总，该出发了。”王照低声道。 秦长仪回神，淡声道：“好的。” 她资助的一家孤儿院正好在深城，前阵子院长邀请她过去看看，她一直没得空闲。现在正好在深城，过去亲自瞧一眼，才知道那儿到底如何了。秦长仪垂眸看了眼时间，等孤儿院的事情结束了，正好飞回深城。比预计的时间早一天，不知盛明昭会不会感到欣喜？ 秦长仪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思考盛明昭的事情比往日多了数倍，难道是因为盛明昭的那几句话么？秦长仪有些茫然。 孤儿院名曰“启光”，成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如今的院长是老院长的侄女，一心将生涯贡献给孤儿院。孤儿院有自己的收入来源，但是只能维持自己的基本需求，更多的东西还是靠社会爱心人士捐赠，其中秦长仪就是数年来一直资助启光的一个。 秦长仪到的时候，院长那儿还有一个客人。秦长仪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需要其他人都散去的，她朝着那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院长介绍道：“这是煌悦的秦总。” 她又指了指自己手侧的年轻女人，微笑道：“秦总，这是苏未然，她也是我们孤儿院出去的，毕业之后一直在帮助我们。” 苏未然冲着秦长仪笑了笑，她的眸光闪亮，她压着兴奋道：“我知道秦总。”她转向了院长，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院长，我也是煌悦的艺人，您忘了？”她虽然是煌悦的，但碰到秦长仪的次数微乎其微，隔着远距离看到的身影足以让人浮现连篇，更别说面对面带来的巨大冲击了。苏未然在圈子中看过不少美人，但是秦长仪显然是最吸引她、最令她心动的一个。 碰到了公司里的艺人，秦长仪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只不过苏未然的面孔有几分熟悉，她便抬眸多看了几眼。期间还与苏未然视线对上，但是很快她就挪开了视线，笑容冷淡而疏离。 因院长盛情难却，秦长仪留在孤儿院与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院长是非常喜欢苏未然的，话里行间都是苏未然幼时的事情，苏未然听着自己的糗事，面上浮现了一团红晕，她含羞带怯地望着秦长仪，又转向院长道：“院长，您别说了。”而院长则是呵呵笑个不停。 离开前，院长与秦长仪合照留念，以苏未然与院长的关系，自然也被一道叫了过去。 苏未然拿到了照片，实在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秦总真是人美心善啊。[图片] 她先前女团出身的，虽然热度降下去不少，可微博也有千把个活粉。苏未然并不隐瞒自己孤儿院出身的事情，反而收获了一个“坦诚”的标签，引得不少人心疼。 ——美美美，舔颜来了！ ——卧槽，边上的那姐姐是谁啊？好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煌悦的老总！ 底下的粉丝有不知道的，知情的立马就跟他们解释。这条微博的热度蹭蹭蹭往上涨，胜过了苏未然以往的任何一条，甚至冲上了热搜。苏未然对此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如果秦总不喜欢自己这样，怎么办？ 有宋黎这么个小喇叭在，盛明昭就算再忙也看到了这条消息。她望着图上的合照，秦长仪笑容很淡，但苏未然就笑得像是一朵灿烂的向日葵了，她的眸光显然落在秦长仪的身上。剧情里，这是她们故事的开端，果然碰上面了么？ 盛明昭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继续画着自己的设计图——她只给万春生几个完成图高的样图，剩下的则是草图，如果万春生采用了就让他们组里的美术继续完善。看到发送百分之百，盛明昭长舒了一口气，她按了按眉心，合上了电脑。 偌大的屋中清冷寂静，不着烟火气，就像秦长仪一样。 这厮大概明天就会回来了吧？她的心情如何呢？会持续着与苏未然“相谈甚欢”的快意么？她们这会儿还没离婚呢，如果真那样，算不算精神出轨？盛明昭的思绪越飘越远，困意也渐渐地上来了，她抱着靠枕，蜷缩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 秦长仪并没有在深城久留，离开启光后，她便直奔机场飞回容成，等一身疲惫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盛明昭缩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了一团。秦长仪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笔记本上，又定定地落在盛明昭的脸上。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走近了盛明昭，柔声道：“昭昭，醒醒，回房间里睡。”盛明昭还没有醒转，她的面色便微微发红。她极少这么称呼盛明昭。 “嗯？”盛明昭睡眼惺忪，她缩了缩身子，掀开眼皮望着跟前的人。 “不会吧？不会吧？秦总住这儿的吗？”盛明昭的语气有些冲，她做了一个梦，显然没分清现在并不在梦中。 她还分出神思想着，连在梦中都不忘阴阳怪气。 第9章 她不回这里应该到哪里去？秦长仪愣神片刻，直接将盛明昭的话当作了梦话。 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盛明昭察觉到了一股冷意，她瑟缩着身子，仰着头看秦长仪。灯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倒是如春冰融化，多了几分暖意。卡壳地脑子开始运转，她想到那句阴阳怪气的话，觉得怪可笑的。只不过秦长仪没有开口，她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连夜赶回来的？明天有急事么？”盛明昭随口问道，她揉了揉眼睛，又捶了捶后腰。竟然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瞌睡虫倒是走了，可仍旧是腰酸背痛的。 她的问话并没有指望秦长仪回答。 可秦长仪出乎她意料地开口了，应道：“没有急事。”末了又补了一句，“休息。” “哦。”盛明昭应了一声，她伸了个懒腰起身。秦长仪伸出去打算替她揉腰的手顿时落空。她有些尴尬，低垂着眉眼，抿着唇又透露出一丝委屈。 “不早了，去洗漱吧。”盛明昭走到楼梯上才转头看秦长仪，她开口道。 秦长仪轻轻地“恩”了一声，将盛明昭留在茶几上的东西摆放整齐。 盛明昭：“……”这家伙的强迫症怕是没得救了。 秦长仪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盛明昭并没有睡着。她坐在床上，背后塞着一只灰蓝色的靠枕，她的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双手交叠在压在书上。她合着眼，神情严肃，似是在思考什么。 秦长仪怕打扰到盛明昭，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等在楼下吹干了长发才回到卧室。盛明昭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式，没有丝毫改变。她疑惑地望了一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回到了床上，她伸手拿起台灯边的书，扫上一眼便惊惶地放下。手撞到了柜子，发出了“咚”一声脆响，也惊醒了神游中的盛明昭。 “怎么了？”盛明昭的视线在秦长仪的手肘停留，关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下。 秦长仪轻声应道：“没事。” 盛明昭“哦”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少儿不宜”的书，可秦长仪显然不是少儿啊！她轻笑了一声，凑近了秦长仪，从她的面上捕捉到了一抹红晕，才低低地笑道，“你害羞什么？”秦长仪这样的绝色，她是不是应该在婚内可劲压榨，到最后才不算亏本？ “我没有。”秦长仪想要避开盛明昭，可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床上，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她对上了盛明昭那双明亮的双眼，就知道她压根不相信。“你不是困了吗？”她低声道，双手交握叠在腿上。 盛明轻呵了一声，应道：“现在不了。” 秦长仪“恩”了一声，下意识去拿书看，可蓦地反应过来上头的书已经被盛明昭换了。她原本想躺下，然而盛明昭坐在一侧，扰乱了她的心神。许久之后，她才道：“该睡了。” 夜深了。 盛明昭显然察觉到秦长仪的无所适从，她轻笑了一声躺下去，任由秦长仪关了房间里的灯。可等到身边的人躺定，她又一个翻身，手揽住了她的腰。淡淡的清香从发间传来，盛明昭默不作声，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结婚三年，她不知道秦长仪的喜好，但是对她的身体极为熟悉，她能够捕捉到秦长仪每一处敏感点。 “转过来。”盛明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秦长仪顺从地转身，她合着眼，不看盛明昭的神情。 可盛明昭动作忽然停滞，而是转握住了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 “我教你。”盛明昭狡黠一笑，她咬着秦长仪的耳垂，诱惑道，“你要自己动手自己感受一下，才能知道，不是么？” 秦长仪面色红窘，呼吸加重。她当然知道盛明昭的意思，浑身上下都在发烫，仿佛置身火炉。她的抗拒是无声的，可渐渐地被盛明昭给感化—— 脑海昏昏沉沉的，她似是听到有人在耳畔低语。 ——我还是很喜欢你啊。 是脸还是身体？ 被折腾了一晚上，秦长仪醒得晚，她睁眼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刺眼的阳光照射双眸，她伸手遮挡，翻出了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长大后她几乎没有这么晚起床过。 盛明昭不在书房，也不在楼下，秦长仪这才意识到她出门了。 “太太她去公司了。”张嫂说道。 秦长仪沉着脸“恩”了一声，她仍旧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她与盛明昭的角色颠倒过来了。 屋中没有盛明昭留下的纸条，手机中也没有她发过来的消息，倒是别人添加好友的消息一条又一条，秦长仪垂着眼眸，全部忽略。 盛明昭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她很早便出门前往公司了。昭然过去的一些资料都堆在了她的办公室，其中缺失的东西可不少。一部剧一部剧砸钱，极少有回报的。她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市场评测和风险评估报告等东西——这样的团队是否能做好事情，很让人怀疑。 “昭昭，剧本看了吗？感觉怎么样？”宋黎打了电话，兴致勃勃地问道。 “看了，还不错。”盛明昭应道，至少在剧本里两个少女在青春期的懵懂和若有若无地暧昧都写得淋漓尽致。这个故事并不是根据小说改编的，而是编剧的原创作品。难怪宋黎说导演看中了它，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它拍出来。 “你这边有黎聆的联系方式么？我今天在公司。”盛明昭笑道。 “有的有的，你等等。”宋黎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前台打了电话说是有客人来访——宋黎直接将黎聆给带过来了。 黎聆的班子并未组建完全，各方上场，费尽口舌拉投资，可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盛明昭看着眼前年轻的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女人，不等她开口，直接问道：“预算多少？” 黎聆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抽出了最上头一小沓，不卑不亢道：“这是预算表。” 三十集的网剧，拍摄周期两个月，预算三千万，这对盛明昭而言，是一个小数目。 宋黎开口道：“我个人可以拿出三百万。” 盛明昭：“……”对上宋黎那双充满着期待的眼睛，盛明昭也不太好说其他的话，她朝着黎聆点点头，开口道：“我们需要团队评估，黎小姐，您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会给您一个准信。” 黎聆望了盛明昭一眼，就知道这位并不是容易被人说服的主，万千说辞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好的，谢谢盛总”。 宋黎与盛明昭有旧可叙，但黎聆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不在公司里留着了。 “这个办公室——”宋黎转悠了一圈，拖长了语调道，“还不错嘛。” “是挺不错的，要不要回归办公室生活？”盛明昭莞尔一笑道。 宋黎立马面露惊恐，她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还是咸鱼适合我。” “你那前任赵娴现在是哪儿的？”盛明昭随口问道。 宋黎听到了这名字就胯下了脸，可还是给了盛明昭准确的信息。她道：“她现在是天虹，她的校园剧《小春风》就是天虹出品的，改编自同名小说，算是有基础。” “有读者未必是一件好事情。”盛明昭意味深长道。她听说过天虹娱乐，虽然不如煌悦，可也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出了不少好的片子，底下的艺人中有流量小生也有演技派，有时候能够与煌悦打擂台。赵娴这部剧有天虹做靠山，配置显然不会低。“我有空看下小说吧。”盛明昭道。 “就三个女学生一台戏，有什么好看的？”宋黎兴致缺缺道，“还不如秦长仪这个风云人物呢，说起来她在校园里——”宋黎忽然间卡壳了，她挠了挠头，望着盛明昭道，“我好像不太记得了，你说说？” 盛明昭一噎，半晌后才道：“我也不记得了。” 宋黎怪声道：“你曾经不是秦长仪的迷妹吗？” 盛明昭理直气壮道：“对啊，只沉迷她的脸，其他的事情我哪记得！” 宋黎：“……”可太有理有据了，她竟然无法反驳。 盛明昭打开了电脑，搜索《小春风》相关消息，跳出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很多条都是最近的。很显然，天虹那边已经开始给这剧造势了。关于原著，也形成了一个粉丝数量庞大的超话，书粉们按时发布语录、感想或其他相关内容。 “怎么样？”宋黎凑近了盛明昭，好奇地问道。 盛明昭半晌后才道：“目前的模样，宣传方面才开始就已经输了。” “你不会是要反悔吧？”宋黎惊声道，她扒拉着赵娴的缺点，倒豆子似的说出，“赵娴她的镜头感特别差，拍摄手法也很单一片面，不管拍电视剧还是电影，都跟拍mv似的，不知道怎么被招进天虹的……” “停——”盛明昭眸光微沉，她叫了停。 视线停留在一条其实与《小春风》关系不大的微博上。 春风十里不及你v：难道就我觉得秦总和苏老师很般配吗？@苏未然v：秦总真是人美心善啊。[图片] 宋黎察觉到了盛明昭身上溢出的杀气，她没等人问，立马道：“这个傻瓜，真没眼光！这姓苏的女的是谁啊，不及昭昭你的千分之一！” 第10章 宋黎一心向着盛明昭，当然不会觉得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十八线会和秦长仪相配。当初追秦长仪的人多了去了，最后只有盛明昭成功了。在她的眼中，盛明昭和秦长仪站一起才算是赏心悦目。察觉到盛明昭的杀气散去了一些，她又好奇道：“这个人是谁啊？” 盛明昭哼了一声道：“嫌疑人一号。” 宋黎：“……”半晌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盛明昭道，“难道秦长仪她出轨了？” “这倒没有。”盛明昭应道，又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至少现在没有。 宋黎恍然大悟道：“那就是假想情敌10086号了。” 这条莫名其妙的微博转发点赞的人并不多，盛明昭没有再分出心思关注，以为它会像很多条消息一样淹没在信息的潮流里——但是等到下午的时候，这条微博忽然间被炒了起来。秦长仪和苏未然的名字也挂在了一起，底下说什么话的人都有，盛明昭不是没脾气的泥人，看到了那些言语怎么能没有情绪？ ——你们眼瞎吗？边上还有个人呢，怎么不说她跟苏未然般配？炒热度都炒到秦总身上来了。别忘了秦总结婚了，同框就配一脸，那给我算算，秦总到底有多少配偶？ 盛明昭用自己的微博大号给这条回复点了个赞。 网上的人就像嗅到血的鲨鱼，闻风而动。 盛明昭点赞这条回复，就是表明了对此事的态度，至于秦长仪那边，没有任何动静。网友们纷纷跑到盛明昭的微博底下留言，八卦她与秦长仪的关系。毕竟两人同框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上一回是她上热搜，对象是宋黎。 ——希望盛大小姐多发点自拍！太美了！如果能和秦总同框就好了。 这条回复是在盛明昭上一条微博下的。 很快的，又有其他人来留言了。 ——秦总和盛大小姐是什么绝色啊！一个天山夜雪，一个海出明珠！ 看到这些吹捧的留言，盛明昭唇角才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样才是嘛！苏未然算什么？她有什么值得的？！ 有些黑子们就是见不得别人生活光鲜亮丽，想方设法寻找别人的不是，譬如盛明昭——她的履历太干净了，人们便说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空有颜值的花瓶和米虫。当然也会有人出来说公道话，但是视而不见是黑子的“基本素养”。 “他们肯定不知道昭然重组了，小盛总亲自来管公司。”昭然的员工如此留言。 秦长仪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盛明昭在家的时候虽然安静，但不会像现在这般……死寂。秦长仪仔细回想盛明昭过去的样子，发现她是张扬肆意的，绝不会像婚后三年表现得这般安静。还是她对盛明昭的了解太少了。 秦长仪并没有关注网上的事情，而王照看到热搜的时候，则是急出了一脑门汗。毕竟不久前，秦总才表示过不喜欢跟这些花边新闻沾边——她一面敲人紧急处理，一面腹诽着网友的眼怎么瞎成这样？一个不出名的有一点姿色的小明星，怎么就跟秦总般配了？她比得上盛大小姐吗？ 几个当事人中，只有苏未然一个人在窃喜。近距离接触秦总后，她的那种念想越发强烈！ 秦长仪是在盛明昭的冷脸中知道这事情的。 从公司回来的盛明昭面对着她，并不是以往那淡然的态度，而是浑身散发着冷气。秦长仪没指望从盛明昭口中得知答案，她自己思考了一阵，打开手机在网上找到了根源。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其实很多时候都贯彻着这一条真言，可是今日在餐桌上，盛明昭用筷子戳了戳跟前的青菜和豆腐，抬眸望着秦长仪道：“你看青菜和豆腐配不配？” 秦长仪一头雾水，许久之后才道：“青白色挺好看的。” 盛明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直到这一顿饭吃完，她都没有再开口。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可手头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盛明昭看些八卦。 而秦长仪则是忙着让与自己有关的八卦消失。她关注了盛明昭，自然也知道她那条用来表明态度的点赞。她又扫了扫盛明昭微博下的留言，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半晌后她转头凝视着盛明昭，灯光下侧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抿了抿唇，正想问“要合照吗”，盛明昭忽地将手机递到了她的跟前，打断了她酝酿许久的话。 一张只有锁和钥匙的图片。 “配吗？”盛明昭问道。没等秦长仪应声，她又滑向了另一张——王八和绿豆，继续问道：“配吗？” 秦长仪许久之后才听到自己有些发飘的声音，她应道：“不配。” 盛明昭心满意足地点头。 秦长仪觉得自己被盛明昭内涵了，可又不好说什么。她坐姿端正，面容紧绷着。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手指落到了秦长仪的脸上，顺着面部的线条缓缓下滑。秦长仪垂眸，眼睛顺着盛明昭的手指一道转动，客厅中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盛明昭展颜一笑道：“秦长仪，你在紧张什么？” 她没有阴阳怪气的喊“秦总”，可秦长仪的心仍旧被她猛地往上一提，片刻后又缓缓下坠。秦长仪望着盛明昭缩回去的手，心中不知为何增添了几分失落。 盛明昭挑了挑眉，她又朝着秦长仪靠了靠，开口道：“笑一个怎么样？”她的语气很轻柔，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风。让秦长仪想到了夜里的场景，她也是用这种语气诱哄的。她听着盛明昭的话，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她绽出了一抹淡淡的、含着几分羞涩的笑容。盛明昭望着她，手中握着手机咔擦一声，拍下了纪念物。 拿到了照片之后的她慢悠悠起身了，也不看沙发上坐着的秦长仪，慢悠悠地上楼了。 秦长仪坐在沙发上，耳根渐渐多了抹红晕。她望着盛明昭的身影，又有一种自己被“渣女”利用完就抛弃的荒谬感。 盛明昭可不管秦长仪怎么想，她连照片都懒得修饰，直接用自己的大号发出。 ——卧槽，瞧我看到了什么？求照得照！大小姐，求你多拍点！ ——为什么秦总看着有点害羞？ ——楼上的不是错觉。先前那谁谁谁，跟盛大小姐比起来真是小家子气！ ——盛大小姐美又飒，气场不比秦总弱啊！ ——其实我还有盛大小姐当年在学校演得话剧视频！薇奥拉杀我！ ——求求你！我也要！ 盛明昭甩出的一张照片，底下的粉丝曝出了她演话剧的视频，结果被狂热的网友给顶上了热搜。 那还是她在学校话剧社排的《第十二夜》，女扮男装的薇奥拉英姿飒爽，与奥丽维娅十足的般配！话剧还改了莎翁剧本的结局，薇奥拉放弃了公爵，转与奥丽维娅在一起了，皆大欢喜。 ——啊啊啊！盛大小姐求你出道吧！ 这条回复不知说出了多少网友的心声，甚至有导演出来调侃，说送出了橄榄枝可人家不接呀！ 秦长仪当然也能看到这些消息，她抿着唇面色微沉，她并不知道盛明昭的兴趣爱好。 等到入睡时，她才低声道：“你演得很好。” 盛明昭一愣，回过神后似笑非笑看着秦长仪，应道：“谢谢夸奖。” “我——”秦长仪正想说些什么，可视线不知不觉落到了盛明昭敞开的睡衣上，她的呼吸顿时一滞。 “你是想说自己不了解我么？”盛明昭并不知道自己姿态勾人，她漫不经心地应道，“我也不了解你啊。”顿了顿又暧昧一笑，凑到了秦长仪耳畔吹气道，“当然某些方面，我还是比你强。” 秦长仪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盛明昭伸手盖住了秦长仪的双眸。 眼前一片黑暗，眼睫扫动，能感觉到前方的温热的手掌。 “你想干什么？”秦长仪咬字清晰，声音在寂静的房屋里显得响亮。 盛明昭“嘘”了一声，她狡黠一笑道：“秦长仪，哪有一次就出师的？只是以后你可别忘了你师父我。” 第11章 秦长仪并没有拒绝盛明昭的动作。 只是用带着点发颤的气音道：“太多了。” 盛明昭挑眉一笑，她的眸中闪着光，她道：“秦长仪，你怎么能说多呢？你的工作那么多，你也没说啊？现在就受不了，以后你可怎么办？” 秦长仪不说话了，她低垂着眼睫，不去看盛明昭的神情。 这一周的次数……确实比以往的一周多很多。 见秦长仪如此态度，盛明昭也不强求，轻笑了一声钻进被窝中睡了。她的睡眠很好，不过直到她入梦了，秦长仪还没从那复杂的心绪中缓过神来。 盛明昭并不是《凤于飞》的工作人员，万春生也没打算让她从头到尾负责道具的设计，她的设计图给了组内的人灵感，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那头演员已经选定，网上走漏出了些许的风声。 ——苏未然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啊，她演公主？ ——她啊，就是之前跟秦总炒作的那十八线，以前是女团的，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能演好。 ——之前万导在采访中说是双女主剧，万导的服化道一流的！期待！ ——关注剧组官微，去看一些花絮！万导出品，必属精品！ …… 演员还没有进组开机，但是官微已经诞生了，里头放着的都是幕后人员工作的花絮，有时候会流出一些剧情，这是万春生一贯的风格。他组中的不少工作人员，也靠着手艺活圈粉。 ——果然煌悦财大气粗，才会有如此底气啊！ 有人在微博下留评。 “这一枚獬豸印是女主的私藏，这根棍子呢，上面也雕刻着獬豸的图像，是天子赐下的……我们女主的形象应该能够猜到了吧？”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笑着讲解道，还将手中的东西往摄像机跟前凑了凑，另一边的人也不甘示弱，拿出了一支竹簪子，开口道：“凛凛如竹，公主的风骨。”竹簪子看似简朴平常，可是在特写镜头下，暗纹被清晰地拍摄了下来，工艺复杂，实则奢华低调。 视频中大多东西，尤其是服侍都是一扫而过，并未详细介绍，如此更是激起了观众的好奇心，等待着更多的花絮放出。 ——“剧还没开始播，我就想要同款服侍了！不知道某宝有没有类似的。” ——“我不一样，我想要簪子和獬豸棍！”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部都要。” 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如往常热闹。官博挑了一条回复道：“是外请的设计师为本剧特别设计的，独一无二的！” ——被翻拍了，为什么我只想大哭！我要设计小姐姐联系方式，马上！ ——臣附议！ ——附议！ 设计师一定有其他的作品，就算买不到同款，万一看准了其他喜欢的呢？ 官博的皮下不敢随便回复，等请示了万春生后，才将盛明昭的小号微博放出。所以等盛明昭切换到小号后，发现自己的微博底下涌进了数千的粉丝，消息溢满了她的私信。 ——这个艾迪一言难尽啊！ ——又捕捉到了一个盛大小姐的颜粉。 ——我翻完了微博，只想问，小姐姐有没有淘宝店啊！ 盛明昭的小号远比大号活跃，不过基本都是与话剧和设计相关的内容。有时候是成品，有时候则是一张未完成的草图——偶尔有粉丝会在下面留言，但远不上这一回热烈。只是他们，都把她当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颜粉。当然，这一点也是有好处的，她目前并不想别人认出她。 翻了一阵评论，盛明昭编辑了一条微博发出去：无网店，独一份，明天十二点抽奖送。[木簪图片] 她的微博一发出，底下立马掀起了一股转发抽奖的热潮。漂亮的东西谁不想要呢？不过毕竟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号，转发的人数也是有限的，约莫七八千人转发后，数据跳动便极为缓慢了。盛明昭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并不差钱，做这些东西都是用的好料子，手头样品多得是，也没什么收藏的必要。将簪子放入了礼盒中，她便随手摆在床头，等明天的那个幸运儿。 孟瑶是数千转发者中的一个，她平日里经常转发东西，被称为转发抽奖大户，可事实上很少有中奖的时候，当她看到私信的时候，还陷入了惊愕中，久久不能回神。等到室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尖叫一声道：“我中奖了！”奖品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欧啊！“然然，我中奖了！”孟瑶转向了不远处的人，非要将她的手机递过去。 她的室友就是苏未然。 她们都是女团出来的，被签进了同一个公司，分配到同一个艺人手下，自然也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与奋发向上的苏未然不同，孟瑶没有大梦想，只想混一份工资——至少在签约时限内，这是个铁饭碗。 “不就中奖了吗？”苏未然随意地扫上一眼，等看到盛明昭三个字，眸光一沉。她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她故意道，“不就是簪子吗？九块九包邮多得是。” 孟瑶一听苏未然这话就不痛快了，她应道：“这是《凤于飞》剧组请的设计师，她的作品都很好啊！”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抽奖这事情，谁指望靠着它暴富啊，还是图个快乐吗？” 苏未然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就算认为那微博跟盛明昭没关系，她还是觉得盛明昭三个字刺眼。除了出身，她又哪一点配得上秦总？不都是靠秦总养活的？苏未然有些鄙夷，可内心深处却又对豪门有着向往，如果她的亲生父母也是豪门的呢？她就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打滚，被人欺负。“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中奖了。”苏未然开口道。 孟瑶听出了她的语气有异，可没有放在心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然然，你不是去《凤于飞》试镜了吗？结果怎么样了？”她并没有关注网上选角的信息，毕竟官方的名单还没有出来，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 苏未然面色一僵，结果早就出来了，她一直没有告诉孟瑶。“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她立马低头道，再抬头时，眸中的喜色压不住，她轻快道，“成功了！” 孟瑶愣了愣，马上拉着她，欣喜道：“出去庆祝庆祝！你以后出名了可别忘记我啊！” 苏未然羞涩一笑，争取到这个角色她也很开心，孟瑶如此提议，她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两人一道出门吃了大餐。期间听到了邻桌谈论网上的八卦，还提到了苏未然的名字。原本苏未然是欣喜的，可等听清楚她们说什么后，笑容立马僵住。 孟瑶赶紧道：“她们知道什么，都是瞎说的。” 苏未然的情绪仍旧很低落，她道：“试镜那一天你跟我一起去的，你也看到盛大小姐了。”光鲜亮丽，肆意张扬，和她们这些卑微的小人物有很大的不同。孟瑶却不能体味苏未然的情绪，她睁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欣赏盛明昭的颜值和气场，可是顾及苏未然的情绪，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孟瑶与苏未然去庆祝的，哪想到一句“苏未然是什么货色？配得上秦总吗？就拿着秦总炒作”，完全地破坏了两个人的心情。苏未然神情严肃，孟瑶也紧闭着嘴。但是很快，她的快乐就回来了。她才接收到自己中奖的私信，半天时间，东西就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中。 孟瑶托着快递，觉得不像是一支簪子的重量。 回到了屋中，她快速地拆开了包装——入眼是一个精致美丽的檀木盒子，掀开盖子后，才看到那一张躺在盒中的小叶紫檀凤头簪，孟瑶的余光瞥到了夹着的纸条，上头写着：犹春于绿，明月雪时。字迹风流潇洒。这是她的微博签名！这礼盒带给她的冲击无异于中奖的那一刻时的震惊欣喜！ “可能只是九块九包邮买的礼盒。”苏未然淡淡地说道，说着还拿出了手机搜索——入眼的结果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就算九块九我也开心，我决定了，我是她的脑残粉！”孟瑶兴奋道，她朝着苏未然手机屏幕一瞥，一眼就瞧见了几个零……哪有什么九块九包邮，是她根本高攀不起的礼盒。 “恭喜你，靠抽奖暴富了。”苏未然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自然。 孟瑶做出一个抽烟冷静的动作，她道：“让我静一静。”下一瞬间便捧着礼盒大声尖叫，拍照上传——一气呵成！ ——我酸了，我要变成柠檬精了。 ——酸吧酸吧，我孟小柠檬竟然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孟瑶在微博底下回复，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欣喜。 苏未然眸光沉沉，她一脸沉郁地坐在床边，无法与孟瑶一道高兴。她想到了盛明昭，自然也想到了秦长仪，她鼓足勇气发出的好友请求，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第12章 秦长仪当然顾不得那条好友添加消息，这对她来说是陌生人的骚扰。再者她对苏未然的观感很不好，她之前才说了要避免这样的事情，结果被苏未然绑定送上热搜——她明明有妻子，怎么可能和一个外人般配？这种言论不关注就罢了，一旦注意了，就觉得如鲠在喉。 这几天秦长仪的下班时间非常早，一改往日加班狂魔的形象，别说是王照，就连其他人都在群里议论纷纷。 ——难不成是因为盛大小姐？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她们结婚三年了，也不见秦总有什么改变。 ——我看见秦总还买了礼物诶。 ——不愧是打野食去了吧？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快撤回！ 王照一出现，群里立马多了很多条撤回的消息。 作为秦长仪身边的人，王照很清楚近来秦总对盛大小姐的关注——可能是妻妻之间的情趣？还不允许人家妻妻之间的感情升温么？ 秦长仪其实不知道盛明昭喜欢什么，她挑来选去，买了一条银链子。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等车停了下来，司机低低的出声询问，她才回过神来。家中除了张嫂之外，便没有其他人气，冷冷清清的，同时也向秦长仪彰显盛明昭并不在家中。 好在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盛明昭的改变，收拾一通回到了卧室中，将装着银链的礼盒放在盛明昭的床头。 但是她敏锐地发现，之前盛明昭放好的礼盒不见了。 难不成是收到其他地方了？秦长仪有些疑惑。她的目光在屋中逡巡一阵，很快便罢了这个念头，抱着笔记本前往书房忙碌。 书桌上设计草图叠在一起摆放在桌子的一角，上面压着几支歪歪扭扭的笔。秦长仪拧着眉，将草稿纸摆得方方正正，等到所有笔放回了笔筒，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埋头干其他的事情。秦家涉及的产业众多，由秦家的子女分管，她拿到的是文娱那一块，可她在秦家总部也挂了职，有时候还要看其他的文件，收拾一些烂摊子。等到她忙完手中的事情，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盛明昭还是没有回来。 秦长仪有些烦躁，在屋中来回地踱步。她时不时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新的动静，比如发给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不由又想到，当初她加班到半夜、没有丝毫留言的时候，盛明昭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 等待的人烦躁，而此时的盛明昭也不痛快。 她今天跟黎聆签好了合同，又看了一阵文件，头昏脑涨的。临近下班的时间点，宋黎邀请她出去玩，她当然欣然应允。不出去浪一会儿怎么对得起自己被文件报告折磨的双眼？到了目的地，盛明昭才发现宋黎邀请的人挺多的，其中还有一个是被朋友带过来的，说是容城的新贵，名字叫纪时逞。 这个人的出现勾出了盛明昭脑海中新的剧情线。 纪时逞跟苏未然一样，是同个孤儿院出来的时候，他性格孤僻冷傲，小时候没少被其他小朋友欺负，都是苏未然保护着他，后来他被一对好心的夫妇给收养了，与苏未然彻底分离。他是书中一个重要的男配，可是在一本百合文里，他会有什么好下场？只能备胎当到老，充分发挥情感催化剂的作用。对了，书中的他算是互联网方面的新贵，但是为了让他跟女主有联系，愣是写了他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名为天虹。 盛明昭想到这些事情，便双眉紧蹙、面色不虞。 “盛大小姐心情不好么？来，喝一杯。”开口的是一个小纨绔，盛明昭与他没有什么交涉，甚至想不起这一号人。 宋黎看了眼盛明昭的脸色，心中也暗暗发苦，她才喊了几个熟悉的，哪里晓得他们把兄弟朋友都带上，这是要她宋黎死啊！没看到昭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黑吗？“昭昭不喝酒。”宋黎莞尔一笑道。 那小纨绔有些醉意了，听了宋黎的话，嗤笑了一声道：“那来这里干什么？”他放肆地打量着盛明昭，沉声道，“盛大小姐这么不给面子？” 盛明昭玩味一笑，她瞥了那人一眼，道：“你是什么人值得我给面子？” 那人面色一黑，正准备讥讽几句，被一侧的好友捂住了嘴。 “有事，失陪了。”盛明昭起身懒洋洋地起身，宋黎见她这模样，立马神情肃穆地跟上。走到门边，还听见了那小纨绔的冷笑，说什么“盛家都不在容城了，不知道在横什么”。 “昭昭、昭昭——”宋黎看着盛明昭越走越快，心中拔凉，赶忙快步追了上去，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就想不开喊上其他的人？就她和盛明昭两个人不好么？“昭昭，我送你回去——”宋黎大声道。 盛明昭的脚步蓦地一顿。 宋黎还以为她是听见自己的喊声才停下的，心中顿时一喜。等她赶上去，才发现盛明昭其实是停下来接电话。 “快回来了，没车，你来接我？”盛明昭轻轻一笑。 ——得了，这肯定是秦长仪打过来的。 宋黎瞪大眼睛，低声道：“昭昭，不是我送你吗？” 盛明昭瞪了宋黎一眼。 秦长仪道：“跟朋友一起？” 盛明昭面不改色道：“问路的，你来接我。”她这句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傲然。 秦长仪那边微微一顿，应了一声“好”。 盛明昭挂了电话，就将定位发过去了，这时候她才看见在打电话之前，秦长仪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只不过她那会儿没有瞧手机，全部都忽略了。 秦长仪还没有到，宋黎总不能先离开。里头玩闹的公子哥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与宋黎熟悉的，还嬉皮笑脸地打了一声招呼，宋黎则是没好气地送了一个字“滚”！ “盛小姐、宋小姐，在等车么？需要我送你们一程么？”纪时逞彬彬有礼地开口道。问的是两个人，可视线却落在盛明昭的脸上。然而盛明昭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更别说搭话了。宋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不用了，谢谢。” 纪时逞也没有多纠缠，一颔首转身就走了。 等纪时逞身影消失了，盛明昭才淡淡开口道：“他是天虹的幕后老板。”天虹？她前任的靠山？宋黎顿时炸毛，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狗男人！”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抱着双臂安静地等待着秦长仪。 秦长仪接到地址就出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她摇下了车窗，看到了盛明昭和宋黎两个人。好半晌才道：“宋小姐，要一起么？” 盛明昭飞快道：“不用了，她有车。”接到了秦长仪怀疑的视线，盛明昭又补充道，“刚刚才碰到的。” 宋黎：“……”翻脸怎么就这么快呢？ 秦长仪开车很稳。 盛明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开始思索剧情。苏未然现在还没跟纪时逞相认，要等到苏未然出演了小公主爆火出名被人黑之后，纪时逞才会出现在她的跟前。眼下角色已经选定，大概率会按照剧情发展。可秦长仪这边——她跟苏未然是怎么一回事？到了怎么样的程度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秦长仪侧身凝视着盛明昭。 盛明昭神情严肃，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秦长仪的视线。等到到家了，她仍旧端坐着一动不动。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俯身替盛明昭解开安全带——就在这时候，盛明昭回神了。她打了个激灵，垂眸看着秦长仪。 “秦长仪。”她忽然看口叫了一声，声音如清泠的泉水。 秦长仪起身疑惑地看着她。 盛明昭暧昧一笑，低声问道：“不下车是在等着发生什么吗？” 秦长仪：“？？？”这就是倒打一耙？ 秦长仪被盛明昭这句话刺激到了，抿着唇默不作声地下车。 盛明昭等她走后，才舒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可不能这样迁怒了。”就算知道剧情如何，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秦长仪也没有异样的表现，不是么？再者，近段时间的秦长仪有些可爱，让人心痒痒，恨不得上去欺负一阵。 这一日身心俱疲，回到家中的盛明昭可没有那么多逗弄秦长仪的心思，收拾一通后，早早地就躺下了。 秦长仪坐在窗畔，见她看都没看那礼盒一眼，有些失望。她抿了抿唇，低声道：“那礼盒送你的。” 盛明昭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她迷迷糊糊地“嗯” 了一声，说道：“谢谢。” 秦长仪：“……”这就完了？难道不需要回礼么？她的眸中浮现了浅浅的疑惑，转头看盛明昭，已经陷入梦乡中了。秦长仪轻轻叹息，她替盛明昭掖好了被子，自己也钻入被窝中。 这段时间太奇怪了。 第13章 秦长仪直到第二天晚上回家都没有等到檀木礼盒。 那盒子不翼而飞了，仿佛从来没有在家里出现过。 盛明昭回家的时间比她早，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靠电视，秦长仪换了鞋走到了她的跟前，才听她懒洋洋道：“回来了？” 秦长仪“嗯”了一声，她蹙着眉，视线停留在盛明昭的脖子上，果然没有见到银链的踪迹，她怀疑盛明昭压根没有拆开。 她的猜测没有错。 盛明昭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收了这个礼物，哪能记得什么事情？等到一觉睡醒了，直接将此事打为“无事献殷勤”！她也没打算冲着秦长仪发脾气，只是以懒洋洋的面目来应对她。譬如此刻，她假装看不懂秦长仪面上的失望之色。 秦长仪还有事情要忙，但是她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抱着电脑坐在盛明昭的身边，噼里啪啦地瞧着键盘。敲击键盘的声音与演员的配音交织在一起，竟然构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直到盛明昭开口将这种氛围给打破。 她并没有继续听屏幕里传来的声音，而是转身望着秦长仪，在她抬头的间隙，问道：“知道玲珑月么？” 秦长仪并没有专心工作，对上盛明昭的眼神时，心神明显如水波漾动起来。《玲珑月》这剧是煌悦的，当初反响不错，改编自一本热门小说，秦长仪当然有印象。她点了点头，应道：“嗯。”她继续看着盛明昭，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盛明昭慢条斯理道：“这剧讲得是女主角穿入一本女配小说中，改编自己是个炮灰女配命运的事情。原本结局是她被未婚夫甩了，又被书中女主给害得身败名裂，不得已自杀，可是女主穿进去了，你猜结局如何？” 秦长仪沉思片刻道：“真正的女主其实是穿进书中的人，相当于原书里的人自我意识觉醒，她是主角，那与她作对的当然没有好下场。”顿了顿，她又道，“这部剧有什么不好么？”她记得当初热播，饰演女主的演员从默默无闻的小演员一跃成为小花旦，成为煌悦旗下艺人中的黑马。 盛明昭没有理会秦长仪的问话，她勾了勾唇，笑容如春风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书中的男主，也就是抛弃穿书女主的那个男人，最后在温柔乡中体虚而亡，丢尽脸面。” 秦长仪：“……”她眨了眨眼，抽空给王照发了一条讯息，问道：“如果有人跟你提起《玲珑月》，是什么意思？” 王照半天才回复了一句：“秦总，那个人是让你跟她一起看剧呢。” 手中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只要抓紧一点，还是能够解决的。她保存了文档，合上了电脑放在一侧，正襟危坐，视线从盛明昭的脸上挪到了电视屏幕上。 ——画面中的女主一身华服，正拿着一根孔雀羽逗弄在笼子里鹦鹉，她身侧的侍女低着头，战战兢兢，都不敢抬头看。下一瞬间，画面一切，这只鹦鹉便出现在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中，当着众人的面喊出“万岁万岁”，男子的面容瞬间灰败。 盛明昭淡声道：“这个男人也是得罪过女主的。” 秦长仪：“……”她其实并不喜欢看剧，但盛明昭——她转头瞥向了身侧的人，忽然发现她压根没有在看剧，而是抱着手机刷微博。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喊盛明昭，她想，要是盛明昭回神，可能直接关了电视回楼上了。她明显不想看电视剧，那么她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盛明昭刷了一会儿八卦抬起头看秦长仪，见她一脸冷肃，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难道是她明白了自己说那番话的用意？她眯了眯眼，手轻轻地搭上了秦长仪的肩，凑到了她的耳畔，低声笑道：“秦总，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热的呼吸打在了耳侧，游离的神思瞬间便回笼了。秦长仪想要推开盛明昭，可手才伸出就被早就预料到她反应的盛明昭握住。见秦长仪如此情态，盛明昭索性侧身，跪坐在了秦长仪的腿上，她凝视着秦长仪，眸中闪着冷然的光芒，如细碎的反光玻璃。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秦长仪，又重复了一次：“秦总，在想谁呢？” 秦长仪与盛明昭对视，她先是一怔，片刻后又恢复了惯常的表情。心跳跳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雪色的面容上却不显示丝毫。她撩开了额前的碎发，似乎如此能将盛明昭瞧得更清楚一些。她忽然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低声道：“在想你。” 盛明昭：“……”她马上从秦长仪的身上爬了下去，捂住自己的胸口。原本就是被秦长仪的美色迷惑，她冷这一张冰山脸都是人间绝色，更何况这粲然一笑？若是为君王为这一笑拱手山河也是可以的吧？察觉到自己思绪偏移，盛明昭赶紧甩了甩头，驱逐这种想法——她冷硬如铁的金刚心怎么能因为一笑溶解？ 盛明昭目不斜视，摸到了遥控器直接关掉了电视。 她转身上楼，姿态潇洒。 秦长仪望着她的身影，先是不解，继而轻轻一笑。 春风料峭。 《凤于飞》开机的时候万春生邀请了盛明昭，但是被她婉拒了。 黎聆那边前期工作已经完成，选角则在陆续进行中。考虑了资金，黎聆并没有请一些大红大紫的明星，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校园里。但是在女二的人选上，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投资商想要硬塞一个人——那人要是有演技就算了，可是光长着一张脸，脾气也大得很，要是进组了估计直接毁掉这部剧，黎聆怎么可能会同意？投资商那边却不好说话，并威胁说要撤资，甚至要毁了黎聆的职业生涯。 “不就是仗着几个钱吗？那女的也是嚣张蛮横，认了个好爹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副导演低声抱怨。 黎聆横了他一眼，那人瞬间闭上了嘴。就算真相如此，说出来却显得自己嘴碎而又刻薄。副导演叹了一口气，又道：“该怎么办？” “省一点儿应该是够的。”黎聆缓缓开口，她的那份工资就不要了。她知道能拉到昭然的投资也是靠着宋黎，她并不想再去麻烦盛大小姐，只打算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显然，她低估了盛明昭对这剧的关注程度，那投资商一撤资，消息便到了盛明昭的耳中。 “想要带资进组？”盛明昭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冷冷道，“要是遇到了这种，直接让他滚就是。” “王磐他转身就投了天虹。”助理轻叹了一口气道。 “这不挺好的么？”盛明昭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越多废物塞进对家剧组，我们的赢面就越大，不是么？”她又不差那点儿钱，那什么王磐撤资了，她完全可以再投。 就在黎聆打算省吃俭用的时候，昭然又一笔投资注入，填补了那个缺口。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副导演感慨道，“没想到盛大小姐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黎聆瞪了副导演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冤大头’？要是亏了我也转行不干了！” 副导演双手合十，忙道：“是我说错了！该打！” 工作人员的气氛是和谐的，这钱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便是他们的舞台。 团队组建完成，演员到位，就要开始进行宣传。赵娴那边的宣传早就火热。黎聆发出了一张主演海报，官微立马转发。宋黎那边知道这件事情后，吆喝着自己的富二代亲朋好友一道进行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小春风》开始拍摄。盛明昭那边也不能闲着，转发了这张海报后，又给自己的微博号改了一个新的认证——她将作为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昭然？没听过诶？不过搞这一行，不就是要跟煌悦竞争了？ ——我去查了一下，昭然和煌悦还是有点关系的，就当是她们妻妻之间的情趣吧。 ——我好奇去看了看昭然以前的剧，好辣眼睛啊！这部剧我真的不敢看。 ——昭然就是个垃圾公司，你们还不知道内幕吧？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它残害了！ 若是前头的反响平平，到了这一条辱骂的消息时，立马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别管说得是真还是假，反正深扒着有热闹看就是了。 ——我曹，潜规则艺人还逼得别人丢了饭碗，要不要脸。 ——没想到是这样的，转黑了。 ——昭然的代理人就这样？ 与其说跟昭然有关，还不如说是跟王卞有关的黑料满天飞。 别说是盛明昭了，就连秦长仪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秦总，要帮忙吗？”王照推了推眼镜，低声问道。 她说得帮忙也就是撤热搜一类的事情。 秦长仪摇了摇头，她往后一仰，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阖着眼片刻后，才开口道：“不用。”其实跟昭然关系不大，很容易就很摘出来。这热度可以让他们的新剧走入众人的眼中，她要是在此间插手——回家怕是只能看到盛明昭的冷脸。 第14章 公司是盛家人出国前便由王卞主事了，王卞和他的那一伙人利用权势干了不少的恶事。网友们把王卞扒出来，联想他与昭然的关系，矛头自然直接指向了昭然以及盛明昭。这件事情很快便被推上了热搜——盛明昭暂时不管，背后又有人推波助澜，热度一直在往上走。连带着黎聆剧组的名声都不好了。 黎聆并不是商人，她只是想拍好手中的剧，昭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她未曾料到的。她联系不到盛明昭，便只能从宋黎那边走。 “黎导，你先别急，这事情昭昭会解决的。”宋黎心大，她无条件相信盛明昭。 除了黎聆，还有不少玩得不错的人来问她，毕竟他们也帮忙推广了一下《春来早》这部剧。 “宋姐啊，这是什么回事？大小姐公司出事情了？” “我可以给大小姐介绍一个经理人！” “这事情煌悦那边也没出手，难道秦总和盛大小姐关系真的不好啊？” …… 这一个个的，八卦的心思太重了，宋黎直接回复了一个“滚”字。 她翻动着联系列表，刚准备给盛明昭发消息，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头像发来了一条消息：盛大小姐需要帮忙吗？ 好半晌，宋黎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纪时逞——是出来玩的时候加上的好友，可昭昭说他是天虹的幕后老板，那不就是死对头吗？他能有这么好心？宋黎没仔细想，直接将纪时逞拉入了黑名单。 “昭昭，网上的事情不用在意，我们花钱把热搜撤了？”宋黎发过去一条消息。 盛明昭很快就回复了：“不用。” ——盛大小姐，哦不，是盛总，不给个解释吗？ 在自己的微博下，这一条被顶在了最上方，底下不少附和的声音。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助理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在事件越来越火爆的时候，她将开掉王卞的消息发出。 王卞违反公司条例，盛明昭那边是有证据的。她不给网友质疑做戏的机会，直接发了一个视频，将资料完整地展现在众人的跟前——昭然的人事变动动静其实不小，盛明昭开始主事的第一天，就开掉了王卞，这是有目共睹的。在视频的最后，还有一张昭然投资的烂剧，上头都划上了大大的叉，被列为昭然的亏损项目，这一切跟王卞也分不开。 ——卧槽，王卞这也太恶心了吧？ ——昭然到现在还没倒闭，得亏大小姐有钱。 ——我说怎么大小姐不继续在家负责美美美，而是出来打拼了，原来是有王卞这个货色啊！ ——大小姐干得好！ ——我去搜了一下王卞，他还有个兄弟叫王磐，也是个投资商，这两兄弟不会是一丘之貉吧？ ——虽然但是，这么说人家不好吧？祸不及家人啊。 视频后头，盛明昭说道证据已经提交，剩下的事情由专业人士处理。这专业人士到底是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所以《春来早》是盛总上位后提交的第一部 剧呀？ ——我去搜索了一下黎聆，是个新锐导演，她之前拍过几部网剧，还挺好看的。 ——我发现《春来早》和《小春风》是同期诶？同题材差不多同时候开机，这是要打擂台啊？ ——《小春风》我看过小说，很刺激，就是没有校园的感觉。 盛明昭将声明发出去后，自然会花钱去买热搜，将这事情炒上去，顺便再带一带《春来早》的热度。原本的“昭然潜规则”已然是被最新的消息给替代了。说来也是巧，赵娴也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买热搜，宣布《小春风》开机的事情，没想到被盛明昭的事隐隐压住了一头。就算有人提起《小春风》，那也会带上《春来早》的名字了，火药味十足。 “黎聆！”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娴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将这个人生吞活剥了。她们年纪差不多，风格类型也差不多，经常被业内人放在一起比较。她明明在黎聆拉投资前打压了她，没想到还是被她拉到了投资商，竟然还是盛明昭这艘船。她其实并不将昭然放在心上，但是盛明昭的背后有秦长仪，有煌悦在。 “煌悦并没有投资，秦长仪也没有。”一侧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淡淡地开口道。 赵娴“嗯”了一声，悬着的心才稍稍地松懈了下来。可能就是盛大小姐想要玩一玩吧。 男人忽然又道：“其实是宋大小姐在当中间人。” 赵娴愣了片刻，才拔高了声音道：“宋黎？！” 男人点头，声音平静无波。 可赵娴的愤怒却开始上涌了，她跟宋黎并不是和平分手。她甩了宋黎，这位嚣张的大小姐大概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还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提起这个名字，她都快想不起这人了，没想到她的消息再次出现在自己跟前时，就坏了自己的事。 “别想了。”男人笑了笑道，“有个投资商主动联系了我们，但是有条件，他想往剧组里塞一个人。” 赵娴烦躁道：“女三的演员有事情，不能来了，那就让她顶上吧。”投资人往剧组塞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她早就习惯了。要想有钱、能做出成就，还不是得往后退几步？像黎聆那样的傻子，一辈子只能做小成本的剧。 “秦总，昭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王照开口道，眼睛中闪着几抹惊异的光，毕竟在她的心目中，盛明昭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情世故的富家大小姐。盛大小姐名下的公司，很多都需要秦家这边关照着。她原本以为盛大小姐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闹一阵，可现在这架势，大小姐是认真的？ 秦长仪头也没抬，应道：“以后这些事情不用向我报告了。” 王照一怔，点了点头道：“好。”秦长仪的发言被她说给了私密小群里的好友听，有人很快回复道：“秦总每天一句孤生语录。” “可人家有媳妇了，还是美人儿。” “万一秦总想要自己问呢？” “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相信秦总有感情？她就是个机器人。” “但是最近工作狂秦总都按时下班了。” 今天也不例外。 盛明昭翘着腿在挖甜点，桌上散着好几份文件。 秦长仪的视线最先落在散乱的文件上，她很快就别开了眼，眸光在甜点和盛明昭的唇上来回逡巡。 盛明昭察觉到秦长仪的视线，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秦长仪，她舀起最后一勺，问道：“想吃么？”没等秦长仪回答，她便喂到了自己的口中。 秦长仪：“……”她坐到盛明昭的身侧，尽力地放松自己的躯体，控制着掠向文件的眼神。好半晌才问道：“公司的事情需要帮忙吗？” 盛明昭轻轻一笑，她凝视着秦长仪，伸出手抚摸她的面庞，指腹故意地从她的唇角抹过，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公事可以跟我秘书谈。”片刻后，又笑得暧昧，她咬着秦长仪的耳垂道，“家中只能聊……私事。” 残余的甜点气息香腻，秦长仪心中微痒，她垂着眼睫，低低“嗯”了一声。 第15章 私事——无关公事。 稀松平常的两个字从盛明昭的口中说出，愣是带着几分缱绻与暧昧。秦长仪垂着眼，双手交错叠放在腿上。 盛明昭说完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的动作很快，带起的发丝从面颊滑过，让她产生一种握住的冲动。心跳加速如同鼓点。 盛明昭偏着头，眸光始终落在秦长仪身上，她伸手抹去唇边的甜点屑，眸中笑意盈盈。她爱极了秦长仪的皮相，就算是冷脸也美得不可方物，更何况于此时？带着娇羞？ 盛明昭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的声音放柔，眼神也变化了许多，她唤了一声：“长仪。”秦长仪被盛明昭连名带姓叫习惯的，或者是秦总——这一声“长仪”千回百转，她的脊背停止，双手捏得更紧。盛明昭笑盈盈地望着秦长仪，将她的全部反应收入眼底。 秦长仪舒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却不是为了拥抱盛明昭，而是将桌上散乱的文件摆放整齐，不该看的东西，她一字未看。 盛明昭的思绪随着秦长仪的动作而转动，眼神落到那一叠文件上，她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消去了。文件里都是公司的“历史”，同时也是耻辱。如果她一直浑浑噩噩，如任人摆布的傀儡，只发挥自己该有的作用，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身败名裂？盛明昭打了个寒颤。 “冷么？”秦长仪转向了盛明昭。屋外春风薄寒，可屋中应该不冷吧？ 盛明昭横了秦长仪一眼，哼了一声道：“行动比说话更重要，如果我口是心非呢？”秦长仪点了点头，立马拿起了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了盛明昭的腿上。她的神情肃然，似是谈一笔价值数亿的工作。 “我不冷。”盛明昭有些好笑地睨了秦长仪一眼。 “口是心非？”秦长仪不确定道。 盛明昭恳切道：“由衷之言。” 秦长仪点了点头，应道：“嗯。” 散落的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盛明昭伸手抱起文件，转身就往楼上去了。秦长仪转头望着她，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她蹙了蹙眉，面上有几分茫然。她说错了么？轻叹了一口气，她将小毛毯叠好盖在腿上——打开工作群继续处理未完成的事情。 文件已经看完了，盛明昭抱着它们上楼回到房间，直接锁进了抽屉中，眼不见心不烦。 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不用看她就能猜到秦长仪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指望一个工作狂懂得风月？ 悦耳舒心的旋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盛明昭眯着眼一瞥，见是熟人，她便接通了电话。 “盛总啊，最近太忙了，我才听说昭然的事情，需要帮忙吗？”另一头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些许疲惫。《凤于飞》在赶进度，万春生整个人忙得像是一只陀螺，制片人不怎么管事情，组内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来统筹。 “多谢万导关心，没事了。”盛明昭笑了笑应道。 “万导，您有什么事情么？”迟疑了片刻，盛明昭又问道。她不觉得万春生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万春生笑声干巴巴的，他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之后，网上的风暴都已经平息了，明知道不需要自己帮忙，还关心了一句，显得有些虚伪。对话那头一声轻轻的疑惑声又传了过来，万春生凛了凛神，他开口道：“我们已经开机了，盛总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瞧瞧？”很多道具和服侍都是盛明昭设计或者提供灵感的，他当然希望盛明昭能够到现场来看看效果，而不是在屏幕里——他也不觉得盛大小姐会有闲心追完所有的剧。 盛明昭原本想拒绝，可是话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她现在掌管昭然，也算是这一行的人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有好处。盛明昭这边满口答应，直接在电话中与万春生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芙蓉影视基地是容城最大的影视城，地处芙蓉镇，建立二十多年，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剧，多会在此处取景。盛明昭虽然没有到过，可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 《凤于飞》这部剧是双女主剧，但硬要分的话，剧中的徐知崖才是第一女主。她的扮演者是出道多年的谢冰——一个极有演技的青年演员，不过谢冰的脾气大就跟她的演技一样，为众人所知。万春生要拍一部好剧，他宁愿用脾气大的谢冰，也不愿意用一些没有演技的“花瓶”。苏未然这个几乎没有什么作品的十八线能被万春生看中选为长阳公主的扮演者，一来是她的演技尚可，二来则是运气到了。 “我去芙蓉影视基地了。”前去赴约之前，盛明昭跟秦长仪打了一声招呼。 “嗯？”秦长仪面上有些疑惑，片刻后又道，“需要我接你么？” 盛明昭瞥了一眼秦长仪，面带狐疑。 秦长仪默了片刻，解释道：“我下午有事去那边。” 原来是凑巧的事情。原书中的剧情，会让她与苏未然再度相逢么？盛明昭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她朝着秦长仪扬了扬手，转身离去。 等到盛明昭身影消失后，秦长仪给王照发了条消息：下午会议取消，我去《凤于飞》剧组一趟。 王照有些疑惑，煌悦确实投资了《凤于飞》，但这事情不是由管羡负责么？怎么秦总需要亲自去？她知道秦长仪不是会解释的人，没有多问，回复了一句“好的”便去忙碌了。 盛明昭到影视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了。 组里正是忙碌的时刻，万春生在摄像机前不停地嘶吼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果然工作状态中的万春生，没法用“斯文”两个字形容。 盛明昭到了片场并没有直接去找万春生，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看着演员们的表演。 演员在试镜的时候只是片段，并不能保证每一回都能表演得完美，再好的演员，都需要与人磨合。 盛明昭瞧了片刻，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从兜中翻出一支竹簪子反复把玩——这簪子是为剧组设计的，在家中做了一套，今日恰好给带了过来。 “苏姐，找不到啊！怎么办，很快就要轮到你上场了！”一道带着焦急的声音传入了盛明昭的耳中。 盛明昭并没有抬头，自动忽略了不远处的杂音。 “啊苏姐你看是不是那个？我过去问问。”声音再入耳的时候已然变调，带着几分欣喜。 盛明昭耳朵动了动，她眯着眼睛，因前方的光芒被挡而有些不悦。她抬起头往着那个年轻的女人，竹簪子敲在了书上，低声问道：“有事么？” “您、您好——”女人挪了挪步子，看到阳光下盛明昭的眸子如琥珀一般，她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但是视线落在了盛明昭手中的簪子上，她又鼓起了勇气道，“这簪子是我们剧组的道具，苏姐很快就要上场了，请您把东西还给我们。” 盛明昭一怔，片刻后唇角勾起，问了一句：“你们的？”她的语气略有几分怪异，女人并没有听出来，她转身瞧见了熟人在对她招手，又转对着盛明昭应了一声“是的”，话音落下就伸手去抢盛明昭手中的竹簪子！ 第16章 这认错不稀奇，不问清楚就上手抢是不是不太礼貌啊？盛明昭面色一沉，她避开了女人的手，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做什么？” 女人叫何敏，原本是女团的苏未然的粉丝，得知苏未然签进煌悦，就通过了自己的小舅舅管羡成为苏未然的助理。苏未然并没有什么咖位，不值得经纪人另眼对待，组中的事情都是她这个助理张罗的。她见盛明昭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还以为她是剧组的某个演员。 “抱歉，我那边很急，你能把东西还给我们吗？”何敏的神情已经不大好了，原本小心翼翼的态度陡然一变，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和不悦。 “何敏！何敏——”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大喊。 何敏见盛明昭仍旧不“归还”东西，态度更加强硬了，她沉声道：“这位小姐，你要是再不将东西还来，我们就要——” 盛明昭懒得听何敏说完这番话，多一个字她都嫌刺耳。她瞥了何敏一眼，冷声道：“你说这东西是你们剧组的？证据呢？” 何敏眉头一皱，更觉得面前人是无理取闹，她高声道：“这是剧组请人设计定制的！” 盛明昭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胡诌道：“巧得很，这是别人送我的呢。” 何敏闻言更是生气，觉得盛明昭就在耍她。她跺了跺脚，正打算再向前一步，那呼唤她的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大声道：“叫你呢，东西找到了，还不过去？” 何敏一愣，她望了眼盛明昭，被她眉眼间的冷意给刺激到，边上的人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响在耳畔，她脑子中嗡嗡一阵后，连道歉都没，直接转身就走。她身边催促的那人也仅仅好奇地瞥了盛明昭一眼，就跟着何敏离开。 盛明昭嗤笑了一声，拿出手机给秦长仪发了一条消息：“秦总，你们的员工个人素质有待加强。” 秦长仪：？ 没等到盛明昭的回复，秦长仪思忖片刻，直接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手机中传来的声线如泠泠冷泉，悦耳清神。 盛明昭笑了笑，朝着忙完后走过来的万春生瞥了一眼，她懒洋洋道：“有事，先挂了啊？”语气中带着几分问询，可没等秦长仪回应，她直接挂了电话。 秦长仪望着手机发愣，神情冷然如霜雪。 王照心肝颤了颤，她低声问道：“秦总？出什么事情了吗？” 秦长仪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沉声道：“公司员工是走正常的招聘路线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公司明面上有规定，可真实行起来，还是会看在各种面子上松懈些许。王照沉默了一阵，才模棱两可道：“大部分是的。” “那少部分呢？”秦长仪的视线顿时锐利了起来。 王照一惊，支支吾吾片刻，不知道如何回答。秦长仪心中了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盛明昭在影视城，那跟煌悦工作人员有关的必然是剧组里的，而诸多剧组只有《凤于飞》导演与盛明昭有交情——秦长仪一想就明白了，八成是剧组中的哪个不长眼的冲撞到盛明昭的头上去了。她瞥了一眼王照，又道：“你去问问，管羡是不是往《凤于飞》剧组里塞人了。” 王照立马点头。 盛明昭那边挂了秦长仪电话后，便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情了。万春生那边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往她这边走来。 “盛总，您看如何？”万春生乐呵呵地问道，演员穿上服侍后的模样可比照片真实多了。 盛明昭颔首，笑应道：“不错。” “多亏了盛总啊，要不然我们组里的工作人员可是要贡献大把头发了。”万春生道，他的视线在盛明昭脸上转动片刻，又落在了她手中的书上，他挑了挑眉，戏谑一笑道，“盛总这是想通了？准备进军娱乐圈了？” “那倒没有。”盛明昭摇头，眯了眯眼道，“多了解些总没有错。”这本书她大学期间便看过几回，后来淡去了话剧社的事情，便将它束之高阁了。眼下拿出来重温重温。“万导不继续忙吗？我在这儿瞧瞧，不用管我。”盛明昭又笑道。 在场的工作人员哪个不是忙得团团转？毕竟每一分钟都是金钱，没有人愿意拖累进度。中场休息，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眨眼便过了。副导演负责另外一组拍摄，这主场还是得万春生看着。万春生有些歉疚，原本这是最轻松的一天，哪里知道主演明后天忽然间有事情，只能把她的戏份给调了过来。“实在是抱歉。”万春生叹一口气道。 “没事。”盛明昭并不在意。 在万春生赶回到机器前盯着看的时候，她也理了理衣摆，抱着书跟了过去。 万春生此时正在拍摄的场景是剧中偏中期的剧情，徐知崖被外放任扬州知府，长阳公主一身简装在灞桥送别——其实心中已经起了与徐知崖出京的念头。但是徐知崖会被外放，与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徐知崖的演员发挥还不错，但苏未然那边气势被谢冰压下了，后面不是表情有问题就是说台词时卡壳了，重拍了好几条都没有好转。万春生不由得喊了一声“卡”，皱眉道：“苏未然，能不能调整好状态，大家都在赶时间？” 谢冰的脾气不太好，她瞪着面色煞白的苏未然，高声道：“不行就说出来，你这扁着唇委屈给谁看呢？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苏未然听了谢冰的斥责，面色更加惨白。 “休息五分钟。”万春生面色很不好看，他高声喊道。等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看着镜头的盛明昭，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他开口道：“盛总，对这感兴趣么？” 盛明昭原本想说一般般，可话到了唇边就变成了“有点儿”，她话音才落下，万春生的眼神就一亮，直接跟盛明昭讲起镜头语言来了，从长镜头到特写镜头侃侃而谈，知道演员归位了，才意犹未尽地止住。在拍摄的过程中，他不只注意演员的表现，还分心给盛明昭讲解。有一个知名大导演的深入浅出的讲解，自然比自己看一些书效果要好，盛明昭听了一阵还真是受益匪浅。 这一幕送别的戏算是拍过了，可是后面的几个，又废了不少的时间，尤其是早上的最后一个场景——一直到吃饭时间，都不曾达到满意的效果。 苏未然自己也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她擦了擦汗在休息的时候白着脸去找导演，助理何敏赶忙跟了上去。 她们靠近的时候正好听到盛明昭说了一句“这画面不行”，万春生还附和一句“是，得重拍了”。苏未然身形摇了摇，而何敏则是怒不可遏，她直觉是盛明昭在作祟，立马恶声恶气地开口道：“苏姐，就是她，我不就是认错了以为她拿了道具么？她就这么欺负你？” 苏未然已经看清楚万春生附近的人了，她的面色更是煞白一片，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拉住何敏道：“没有，不是，你别冲动——” 可何敏已经快步走了上去。 第17章 万春生与盛明昭正在讨论镜头，根本没有分心看何敏一眼。 何敏心中满是愤愤不平，想要给苏未然讨个公道，可临到他们面前，又被他们严肃的模样给镇住，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万春生说完后才抬头瞥了何敏和不远处的苏未然一眼，高声道：“散了，休息去吧，下午继续拍。” 何敏：“……”她迟疑了片刻，转身回到了苏未然的身侧，低声道：“苏姐，先吃饭吧，这事情我想了一下，我们都不好出面，我给我小舅舅打个电话。”何敏在家被惯大的，基本遇到事情就知道推脱，总觉得是别人的错误。 苏未然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她应了一声：“恩。”以她的地位能配一个助理都算好的了，这助理一心为她着想，愿意去打头阵，未必是一件坏事情。 何敏走到角落里就给她舅舅管羡打了个电话。 管羡听了这话，满口应道：“别担心，我会解决的，你在苏小姐身边好好干。”管羡是个疼外甥女的，这事情不就是给导演打个招呼么？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正好他一会儿也到片场了。 “我舅舅马上就来。”何敏眸中闪着光，她朝着苏未然晃了晃手机，面上满是兴奋。 苏未然开口道：“敏敏，谢谢你。”她在演的过程中被谢冰压了一头，可谢冰已经是成名的演员了，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苛责？前几天万导也没有这样，盛明昭过来后就变了。 管羡果然很快就到片场了，他先跟何敏聊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地去找万春生。《凤于飞》出品人和监制都是煌悦的，但事实上煌悦的人很少管片场的事情，给了导演很大的权力。但要是煌悦的负责人过来了，万春生还是得笑脸相迎。 盛明昭也在万春生的身侧，管羡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她是什么人，直接将她当成了剧组的某个演员。 “万导啊，这演戏的事情啊，还是您这专业人员说了算，怎么能听一个小演员的呢？”管羡语重心长道。 万春生挑了挑眉，问道：“管经理，这是什么话？” 管羡笑了笑，又道：“我看苏未然这小姑娘演得挺不错的，认真努力。” 盛明昭冷笑了一声道：“你就是专业人士了？” 管羡听了盛明昭的嘲讽，顿时来气了，他瞪了盛明昭一眼，故作威严道：“我与万导讨论事情，你一个小演员插嘴什么？就你最懂？” 这是替苏未然出头来了，盛明昭讥诮一笑，眸中满是嘲讽。万春生也明白了过来，冷下脸道：“管经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万春生这么不给面子，管羡有些恼怒，他也沉着脸道：“万导，做人要厚道，总不能因为小姑娘没有背景就欺负人，她是我们煌悦的演员，我们——” “谁欺负人？”一道清泠的声音传出，管羡眼皮子一跳，转身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他挤出了一抹笑道，忙道，“秦总，您怎么过来了？” 秦长仪没有应声，神情冷峻。 盛明昭朝着秦长仪挑了挑眉，她没料到这家伙会来得这么早。她的视线落在秦长仪的脸上，又极其缓慢地往下滑。秦长仪穿了一件修身的蓝色衬衫，一丝不苟，连最顶端的扣子都牢牢扣起，一贯的禁欲风。盛明昭心中有些痒，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破坏这一份冷然与庄重。 秦长仪一眼就看穿了盛明昭的心思，她眼睫一颤，横了盛明昭一眼，显然没有任何震慑力。 “秦总，你怎么过来了？”管羡因秦长仪突然到来而心中不安，他的眼皮子狂跳着，恨不得立马送走眼前的这桩大佛。 秦长仪没有应话，只是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询问：“是谁受欺负了？” 管羡捏了一把汗，哪里敢继续应？ 盛明昭嗤笑了一声，她走到了秦长仪的身侧，将《演员的自我修养》塞到了秦长仪的手中，又替她理了理衣领，可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秦长仪的下巴。“管经理这是替演员抱不平呢，万导精益求精，可显然有人不满了。” 秦长仪望着管羡，淡声问道：“管经理，是么？” 管羡目瞪口呆地望着盛明昭的动作，这会儿他也回神了，知道眼前的人跟秦长仪关系匪浅。 万春生也开口了，他道：“秦总，盛总是我邀请来的，可不是小演员。”他刻意咬重音，余光落在管羡身上，果然管羡瞬间白了脸。 苏未然和何敏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何敏等不住了。她望了仍旧穿着戏服的苏未然一眼，低声道：“苏姐，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未然本想推脱，可转念一想，秦总向来公正，她过去还能露个脸，又改变了主意。 何敏过去正听到盛明昭的讥笑，而管羡根本答不上来。她忍不住大着胆子开口道：“舅——管经理也是为我们出头。我知道我之前误会了这位小姐偷拿簪子，可这不是她反复磋磨苏姐的借口。” “误会了什么？”秦长仪语调微变。 何敏道：“秦总，只是个小问题，这位小姐没必要这样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万春生都瞪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管羡的面色红红白白的，恨不得将这个外甥女给塞回娘胎里。 “误会人后你道歉了吗？”秦长仪语气冰冷。 何敏一脸诧异，这事情过去了不就完了？何必小题大做？ 秦长仪看她的神情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她望着管羡道：“管经理，你应该明白公司的规矩。” 管羡冷汗涔涔，应道：“是、是——” “秦总，敏敏也是为了我。”苏未然小声地开口道，她一脸为难和歉疚，像是一朵被风摧残的小白花。“敏敏也是太着急了才误会盛小姐，她不是故意的。我现在替敏敏道歉，可是盛小姐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哦？哪里过分？”盛明昭望着苏未然，又瞥了瞥秦长仪。 万春生明白了苏未然言外之意，这是要将多次重拍算在盛大小姐头上？他冷着脸道：“苏未然，知耻而后勇，而不是甩锅给别人，你自己的表现好吗？如果连这点都感觉不出来，你也没必要在剧组待下去了。”万春生很少说重话，苏未然顿时面色苍白，身子颤抖，满是惶恐和委屈。 秦长仪望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而又疏离：“苏小姐听见了么？”她又望着管羡道，“我以为何敏小姐不具备煌悦助理应该有的素质，管经理，你以为呢？” 此时的管羡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敏敏也是为了我。”苏未然又说了一句。 “我理解。”秦长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还没等苏未然面上的惊喜退去，她又道，“也希望苏小姐能够理解我，我也是为了昭昭。如果苏小姐喜欢何敏小姐，可以以私人名义聘请她。” 第18章 管羡瞪了何敏和苏未然好几眼，心中后悔不迭。原本走后门让自己的外甥女当一个艺人的助理，算是谋一份差事，省得在家游手好闲，谁能想到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总算是想起来了，这眼熟的女人就是盛大小姐！他们秦总的妻子啊！ 苏未然眼中已经盈着泪，可除了何敏，没有人注意到她。 管羡是煌悦的老员工，秦长仪当然不会在这里对他做出什么处罚。她转向一脸戏谑的盛明昭，无奈一笑，柔声问道：“忙完了么？吃午餐了么？” 盛明昭颔首道：“忙完了，一会儿去。”她本来想在剧组混一顿午饭，可秦长仪这么开口了，她总不能拒绝。事情的发展跟书中剧情并不一样，她对秦长仪的那点儿因迁怒产生的不满，早就随风散去了。 万春生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人身上逡巡一阵子，哪里会不明白？笑了笑道：“组中没什么事情了，盛总秦总，您二位啊，去忙活吧。” 秦长仪和盛明昭二人离去后，管羡也带着何敏这个“无关人员”离开了片场。苏未然一脸委屈，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跟剧组里面的人都不熟，现在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无比灼热，像是火焰在燃烧——他们肯定是在嘲笑她、鄙视她。 “瑶瑶，你说为什么啊？”苏未然缩在了角落里给好友孟瑶打电话，满是哭腔。 那头的孟瑶才忙活完，将外套甩在了床上，她疑惑道：“你是说盛大小姐专门到片场故意针对你？是因为你的前助理污蔑她偷东西？” 苏未然道：“她就是故意的，我的助理怎么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她的？万导都说是定制的，东西找不着了，那怀疑她不是很正常吗？” 孟瑶听了苏未然的话还是觉得不对劲，她一时没忍住，开口道：“可是盛总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针对你？她都不认识你吧？”她的话音才落下，手机中就传出嘟嘟的声音。孟瑶拧了拧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的好友有点神经质了。这是被害妄想症吧？ 苏未然打电话给孟瑶是找安慰的，没想到孟瑶不安慰她就算了，还说出那样的话，怎么会有孟瑶这样的朋友？苏未然面色气得煞白。她左右都瞧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她这边，才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箱子。 时间不早了，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个时候开车回城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舒缓的轻音乐在车中响起，秦长仪直视前方，面容凝肃。 此时在道上来往的车并不多。 趁着红灯的时候，盛明昭轻笑了一声，状若无意道：“大忙人下午没事了么？”秦长仪说有事情在这边，到时候来接她，她还以为至少四五点，没想到早了这么多。难不成是接到自己消息后，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谈完了，下午没事。”秦长仪面不改色道。 “这样啊——”盛明昭语调拖得老长，她笑道，“今天我又发现了秦总的一项优点，原来除了美色之外，还是有其他的嘛。”她凝视着秦长仪，她的侧脸笼在了阴影中，只有耳钉闪动着细碎的光。她像是没听见这句话，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等不到回应，盛明昭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泄去，她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绿树，眉眼间夹杂着些许茫然。 秦长仪订了一家私家菜馆，看着距离远，其实从影视城开车，十五分钟就到目的地了。地下室停车场中，秦长仪正打算下车，忽然见盛明昭一动不动，不由心中生疑，问道：“怎么了？” 盛明昭回神，她轻笑了一声，没等秦长仪伸手，就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地下室十分阴暗，昏黄的灯只照亮一角，偶尔传出汽车的鸣笛声以及两束刺眼的光芒。盛明昭握住了秦长仪的左手腕，往她身上倾去。她轻声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昏暗而又狭小的车中，逐渐靠近的灼热鼻息，秦长仪面容紧绷，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不饿么？” “饿。”盛明昭笑道，她眨了眨眼道，“秦总秀色可餐，不如——” “昭昭，不要闹了。”秦长仪无奈道。 听到了这带着亲昵的称呼，盛明昭身躯骤然一僵，这已经是秦长仪在一天中的第二次了，她难道不觉得过分亲密了么？她怎么就这么喊上了？盛明昭有些别扭，她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松开了秦长仪的手，摸了摸耳垂。 秦长仪望着率先下车、似是有了小脾气的人，神情更是无奈。 馆子是秦长仪认识的富二代开的，来往的客人并不多。 “秦总，难得啊，竟然带过来一个女人。”富二代吊儿郎当的，面上满是谑笑，他并没有留神看一侧的盛明昭，视线落在了秦长仪的身上，还吹了一声哨。 盛明昭瞥了一眼秦长仪，冷冷一笑。 秦长仪抿了抿唇，她望着男子，沉声道：“苏彻，话不可以乱说。” 那被叫作苏彻的男子耸了耸肩，应道：“难道不是么？”没等秦长仪恼怒开口，他立马又道，“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您二位快进去享用吧。”等到秦长仪二人走远了，他才嘀咕了一声道，“秦大小姐边上那女人怎么有点眼熟？” 苏彻身侧的一个侍者一板一眼地应道：“那是盛家大小姐。” 苏彻：“……”这管不住的嘴啊，一下子得罪俩。“不过圈子里传这两位感情不好啊？真的——”苏彻摇了摇头，从侍者手中接过了车钥匙，哂笑着离开。 盛明昭一直沉着脸，直到落座，都是双眉紧促。她双手抱在胸前，以眼角的余光审视秦长仪。 “我没带过其他人。”秦长仪开口道。 “我知道。”盛明昭淡淡道，神情依旧冷峻。 秦长仪思忖了一阵，又说道：“我跟苏彻也不是很熟，来往不多。”入门时苏彻的那句话对她而言，有些冒犯了。 认识，但是不熟——依盛明昭对秦长仪的了解，知道苏彻显然是半只脚踏入秦长仪的圈子了。“苏彻是苏家人？”盛明昭的语气有几分疑惑，但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是。”秦长仪应道，她跟苏彻就是在谈生意的时候认识的，这位苏家的大少爷有点本事而且很识相。 盛明昭垂着眼睫，淡淡道：“苏家的手想要伸到了盛家的公司你知道么？”这其实是她根据部分剧情以及王卞的行为猜的。 秦长仪闻言顿时一脸凝肃，她道：“真的？” 盛明昭讥笑了一声道：“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秦长仪颔首道：“好。”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侍者端着菜进入。 盛明昭望着陷入沉思的秦长仪，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片莴笋，放到了秦长仪的碗中，她刻意加重音道：“吃饭！” 秦长仪沉默片刻道：“我不吃莴笋。” 盛明昭展颜一笑，她道：“好巧，我也不吃。”她望着秦长仪，那双神采奕奕、如星子般的眸中闪烁着期待、戏谑以及种种莫名的情绪。 第19章 盛明昭就是故意的，她的情绪根本就没有掩饰。 见秦长仪蹙着眉看着那片莴笋，她又笑道：“需要我喂你么？” 秦长仪：“……”她神情严肃，抬眸瞥了盛明昭一眼？她的不吃倒不是丁点儿都碰不得，而是不喜欢，平日里根本不会碰到这道菜。“我自己来。”秦长仪慢条斯理地开口。 眼见着秦长仪就要夹起这片莴笋，盛明昭伸出筷子止住了她的动作，她叹了一口气，道：“不要勉强自己。” 秦长仪摇了摇头，温和道：“不勉强。”这家私房菜的厨师手艺很不错，莴笋并不有她想象中的冲人绵软，味道还算可以。盛明昭听秦长仪这么说，也就不管她了。 盛明昭胃口并不大，她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托着下巴望着秦长仪。 秦长仪袖子挽起，露出了一截雪嫩的手臂。左手腕上的手表镀着光，随着她地动作折射出一道冷光。她的动作慢条斯理的，优雅而又端庄。 静谧的厢房中，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一个人吃，一个人看，偶有细微的动静响起，但也没有坏了这片氛围，反倒是增添了些许烟火气。直到秦长仪放下筷子，盛明昭才勾了勾唇问道：“秦总心情不错？” 秦长仪的心情确实不错，先前的那点不快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直视着盛明昭，只是盛明昭低着头，卷翘的睫毛扫下一片阴翳，将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给遮住，她猜不出盛明昭说这话的意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恩。”她觉得心境明快，却又说不清为何。 盛明昭蓦地抬首，她望着秦长仪笑意盈盈，她道：“是因为与我在一起么？” 秦长仪听了她这话也笑了，她道：“是。” 她的应答无疑取悦了盛明昭，盛明昭面上笑意更盛，她问道：“下午还有事？” 秦长仪：“没有。” 盛明昭“嗯”了一声，笑道：“那陪我去逛街吧。” 秦长仪一怔。她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逛街”这两个字。看着盛明昭的神情，她将“宋小姐没有空吗”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她垂着眼睫，心中暗忖道，与盛明昭结婚三年，犹如陌生人一般。可现在她想当一个合格的配偶，她去逛街自己应该陪着的，而不是送一张卡让她去找朋友。 秦长仪虽然不去逛街，可是对容城各处的商场以及品牌店都了如指掌。春季新品早已经上架并引起了一阵潮流，家中的衣柜里仍旧是去年的衣物，确实该更换了。 步仁街是容城最热闹的商业街之一，商场云集。左侧大学城，右侧科技城，极尽繁华。 秦长仪直接定位到步仁街，冷不丁听见盛明昭开口：“兴仁街。” “哪儿？”秦长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盛明昭斜了秦长仪一眼，应道：“直接搜兴仁街就是了。”跟步仁街商业区不同，兴仁街是一条很有时代感的老街，似是被遗忘在岁月里。秦长仪从不涉足、甚至都没听过，盛明昭也是理解的。她也是从大学同学的口中知晓的——五金店、文具店、小馆子以及古董店，一个又一个小铺子藏在那条窄窄的、隔绝了汽车鸣笛声的老街里。 “我以为你要买衣服首饰。”秦长仪轻声道。 “各季节的衣服不是有定制吗？没必要那么麻烦。”盛明昭轻描淡写道。 秦长仪：“……”半晌后才问道，“那你与宋小姐出去也是逛小街老街么？” 盛明昭诧异地望了秦长仪一眼，应道：“当然不是。”宋黎也不愿意去那些地方呢。她与宋黎去逛街，大多是宋黎非要拉着她一道出门玩的。正想着，手机振动起来，盛明昭懒洋洋地支着手接通，宋黎那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响起：“昭昭，你变心了，你好几天都没联系我！” 秦长仪本在专心开车，可等到了宋黎的声音，还是没忍住望了盛明昭一眼。 盛明昭察觉到了秦长仪的视线，她变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式，应道：“什么变心？我根本没有心。” “昭昭，你无情无义，你——” “你无理取闹。”赶在宋黎开口前，盛明昭从容不迫地回复道。 宋黎果然一噎，片刻后才道：“你最近没吐槽秦长仪了，是和好了，又过起蜜里调油的幸福日子了吗？” 盛明昭掀了掀眼皮子，快速道：“我什么时候吐槽了？都在你在叭叭叭好嘛？没事的话我挂了，好的，你没事了。”说完不等宋黎反应就挂断了。她舒了一口气平复心境，等定下神来才去看秦长仪。 神情不变，很好，没听到。 午后的兴仁街少了几分寂寂，阳光懒洋洋地倾斜在地，一条老街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春风里不知不觉多了暖意，已感受不到前段时间的料峭。街上走动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爷老太，偶尔有几个小孩嬉闹着穿过窄街，像秦长仪这般商业精英式穿着的人，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忽然闯入老式照片的新事物。 明暗的阳光、新旧的交错，澹荡而又迷离。 “你有要买的东西么？”秦长仪的神情有些茫然，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盛明昭后头，显然有些不适应兴仁街的环境。两个人的家境类似，可很多地方都千差万别——她不知道下一瞬间，盛明昭会给她带来什么。 “秦总出门都是有很强的目的性的么？难道就不能只出来走动走动？”盛明昭笑了笑，转眸凝视着秦长仪。没等秦长仪开口，她伸手抵住了自己的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她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像秦长仪做什么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不像她，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盛明昭的语气很清淡，至少不带着她惯有的阴阳怪气和嘲弄，可秦长仪仍旧感觉到了自己心中一股名为沮丧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夏日雨后的烈阳，狠狠灼烧。她的眉头蹙了蹙。而盛明昭就是在这个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跟我来。”她眼前的阴翳瞬间被拨开了，这是她以往体会不到的情绪起伏。“你来过很多次么？”她的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盛明昭颔首道：“是啊，来找灵感。” 秦长仪有些诧异，她道：“我以为你会去参加一些展览。”在她的脑海中，盛明昭要走，也会走奢华高定的路线。 盛明昭笑了，她转身望着秦长仪，视线又一寸寸往下挪到两个交握的手上，她道：“秦长仪，一切来自生活。而生活，并不是只有光鲜亮丽的一面。”小说中对秦长仪的描写都是高高在上、寻常人不可触摸的，唯一的例外就是苏未然了，小说的逻辑怎么映射到生活中呢？她不甘心自己落得那样的结局，也不甘心秦长仪始终站在那令人悲哀的“高处”。 秦长仪默然不语。 “跟我走吧。”盛明昭笑容灿烂，声音甜蜜。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有一瞬间想到了诱惑人的海妖塞壬——她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口中就给出了答案：“好。” 秦长仪很快就发现盛明昭是骗人的。 从五金店到文具店再到古玩店——她的手中多出了不少的小玩意。 或许东西不多，但是琐碎，皱巴巴的廉价塑料袋挤在了一起，放在哪一只手都浑身不适。她甚至想停下来将袋子里的东西分类整理，可盛明昭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第20章 螺丝钉、铅笔橡皮再到仿古的笔架……哪一样东西都不需要盛明昭亲自出来买，秦长仪愣是从她那无辜的笑脸上看出了“故意”两个大字。 等回到车中才算彻底解脱，前提是不去看那一堆红红绿绿的塑料袋。 衬衣上留着不知哪里沾到的灰尘，秦长仪木着脸，回到家中立马便冲向了浴室，想要洗去一身的尘土和怪味。而盛明昭坐在沙发上清点自己的“战利品”，笑容愉悦。 这一天充实而又惬意，一个鲜活的秦长仪不好么？ 盛明昭学着秦长仪的模样，将小物件一一收起，至于那碍着秦长仪眼的破烂塑料袋，则是扔到了垃圾桶中。客厅中太安静了，她打开了电视，眼角的余光却没有在屏幕上停留。直到秦长仪穿着一身干净宽松的家居服施施然从楼梯上走下时，她才抬眸，浅浅一笑。 秦长仪瞥了茶几一眼，见盛明昭已经将东西收好，她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瞬间，视线落在了盛明昭的袖子上，她疑惑道：“不去洗澡么？”老街上的店铺门面狭窄，一侧还堆放着沾满水泥、灰尘的、破旧绳子的老旧木梯，进入店中的时候，不免刮到某处——思绪逐渐发散，秦长仪又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明昭的眼神。 哗啦啦的水冲去了一身灰尘，可却像浇灌鲜花一般，助长着盛明昭的火气。 显然，秦长仪在她的眼中变成了“多喝热水”表情包，哦，不，是“多多洗澡”表情包—— 盛明昭洗完澡后没有下楼。 她在书房里铺开了素描纸，在纸上勾勒出秦长仪模样的小人，她的左手拿着一个莲蓬头花洒，配上文字：洗澡了吗。盛明昭的思绪沉浸在了“艺术创作”中，入神地连秦长仪走入书房中都没有发现。 秦长仪：“……” 盛明昭自觉不错，拿出手机三连拍上传微博。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秦长仪，她吓了一跳忙扯了一张纸遮住了画面，她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眨着眼无辜地问道：“怎么了？你要用书房吗？” 此刻的掩饰有意义吗？或许不揭穿就是有的。秦长仪压下自己的思绪，决定扮演好一个善解人意的角色，她佯装没看到图，淡声道：“吃晚饭。” 盛明昭伸了一个懒腰，秦长仪一开口，她才感觉到腹中饥饿。见纸被风掀起了一角，她挪来一侧的镇纸，彻底将纸压住，仿佛所有的事情也被掩盖住。她的手搭上了秦长仪的肩膀，眨眼道：“我们下楼去吧。” 秦长仪神情柔和，应道：“好。” 盛明昭的粉丝日渐增多，她这张图一发出，立马引发了网友的热议。 ——这秦总吗？真可爱！哈哈哈，但是配字是什么鬼？ ——煌悦这是要进军洗浴行业了？ ——人间迷惑，这不是抹黑秦总形象？果真塑料妻妻。 ——不会吧不会吧？盛大小姐微博底下还有秦长仪的毒唯？ ——不会吧？盛大小姐就说不得了？这三岁娃娃画画的水准，就仗着身份仗着秦总好脾气硬黑呗！ ——盛明昭和秦长仪什么时候离婚？ ——楼上的滚行不行？人家情趣你懂个屁。 盛明昭是没想到的，自己发这么一条微博，底下的人竟然吵了起来。秦长仪“真心实意”的粉丝竟然还不少！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手机，神情严峻。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点进去都是活人，每条动态都跟煌悦跟秦长仪有关，这是将秦长仪当作大明星来追了啊？疯魔了不成？ “怎么了？”秦长仪被盛明昭的情绪感染，神情也严肃起来。 “没什么。”盛明昭沉声道，她低着头，眼睫披垂，遮住了暗沉的眼神光。她的情绪变化几乎都写在脸上，秦长仪哪会相信她说的“没什么”？直觉是微博动态惹出了事情，她没有迟疑，直接点开了微博进入了盛明昭主页。 果然，底下交锋激烈，如无硝烟的战场。 秦长仪手指一动，转发了盛明昭的动态，配字：“很可爱。”这无疑是打破了两人关系恶化的猜想，当然也有不信的，非说是盛明昭拿着秦长仪的手机操纵的。 ——如果我妻子是秦长仪，我送她的不会是丑化的漫画，而是一幅尽心尽力的好画！ ——秦总真是让人失望，请问秦总什么时候离婚呢？ 底下如此回复道。 这书中的世界就是这么荒唐不讲理。 盛明昭的面色越来越沉，心中的怒焰也越烧越旺。她跟秦长仪的关系轮不到外人来说。她抬眸瞥了一眼秦长仪，秦长仪很自觉地将手机递到了她的跟前——乖巧而无辜。盛明昭一扫手机屏幕，秦长仪已经发了新的微博：“我与昭昭关系很好，不劳外人关心。”至于那几个在底下回复、甚至私信辱骂的，已经被秦长仪拉入了黑名单。 这个奇怪的书中世界，似乎很多人都是秦长仪和“女主”的助攻？ “跟我去书房。”盛明昭甩下了一句话，霍然起身。 秦长仪不解地望着盛明昭。 盛明昭槽牙磨动，她气道：“画一幅世界名作！” 盛明昭的画具一一俱全，但是她极少使用，故而占用的是书房的地。 “要不要弄一间画室？”秦长仪亦步亦趋跟在盛明昭身后，她沉声问道。她先前并不知道盛明昭的喜好，要不然肯定会留一间的。书房足够大，可比起画室还是不够看。画画需要绝对的安静吧？两个人在书房中，很难不互相干扰。 盛明昭脚步一顿，她回头望了秦长仪一眼，应道：“用不着。” 秦长仪轻轻地应了一声，可还是将这件事情记到了心中。 架子支起，油画需要的材料一一取出。 秦长仪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封皮故旧的书。 盛明昭拿着笔瞪着秦长仪，脑海中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灵感。非要动笔，她大概能画出一片黄昏下无尽的怒焰。 “你的姿势不对。” “放松一些，不要太僵硬。” “调整一个能激发我灵感的姿势。” 秦长仪：“……”她抬起头望向盛明昭，眼神中满是茫然。艺术家们都是这般对待自己的“缪斯”的么？ 盛明昭叹了一口气，她的视线在秦长仪的身上逡巡了几遍，最后懊恼地放下了笔，快速地走向秦长仪。她的手落在秦长仪的脸上，指腹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她嘟囔道：“时间不对。” “那什么时候才是正确的时刻？”秦长仪耐着性子问道，她的面颊挪动着，明明是想要逃离，可看着却像是主动噌向了盛明昭的指尖。藏在发丛中的耳根微微发红，连带着眸光都软乎了下来，就像是潋滟的水光。 盛明昭眉头蹙起，似是在沉思。半晌后她垂眸注视着秦长仪，漫不经心道：“夜色正好的时候。” “嗯？”秦长仪不解。 盛明昭一笑道：“难道还不够明白吗？”她俯下身，任由长发从肩头滑落，拂在秦长仪的面上。 秦长仪视线被阻，她看不见盛明昭的表情，只听见耳畔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滚床单的时候。” 第21章 秦长仪觉得自己就像是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浪花浮动。 听了盛明昭的话，她慢慢地回过神来，面色顿时如火烧一般。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显然不再安分，一股干渴涌上了喉头。她垂着头，伸手拉开了盛明昭的手，并没有应声。 盛明昭仍旧在嘀咕，她道：“我真傻，我为什么要跟网上的憨瓜们置气？‘世界名画’也是他们配看的吗？”她的视线仍停留在秦长仪的身上，烦躁之意退去，只剩下几分暖意和暧昧。 秦长仪做不到盛明昭这般，以往都是盛明昭如何，她便任由她摆布。 “不要太拘谨。”盛明昭望着秦长仪低笑道，此时她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世界名画”的痕迹，剩下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旖旎场面——可惜秦长仪总是很僵硬，结婚多年她毫无用武之地。“反正试试也不会吃亏。”她看着秦长仪脱口而出。 秦长仪怀疑地望着盛明昭，莫名地感觉她的眼神有些“慈爱”，而自己则是被注视着的、待宰的羔羊。“什么？”她低低问道。 盛明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秦长仪问出的这两个字真是无知、茫然而又可爱。 书房中是待不下去了，盛明昭拉起坐在椅子上神情茫然的秦长仪，催促着她回房间去。 “东西还没收——” 盛明昭斜了秦长仪一眼，没好气道：“闭嘴吧。”她倒是不介意在书房，但是秦长仪显然不是很行。 秦长仪：“……” 夜色旖旎，低低的呻-吟中隐藏着万种风情。 次日一早，秦长仪难得得起晚了。盛明昭并没有如她所愿的稍作收敛，脖颈处留下了两道肉眼可见的明显痕迹。 盛明昭假装没瞧见秦长仪的眼神，还故作深沉道：“就算起晚了，还是有必要坚持做运动的。” 秦长仪抿了抿唇，还真换了一身衣服跑步去。 盛明昭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她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但是很快，又将那一点儿冒头的情绪给掐死。良心是什么？她根本不需要啊！ 决心投入事业中的盛明昭不再像以往那般清闲了，尤其是黎聆的《春来早》开机后，她就更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连万春生的邀约都被她给拒绝了，虽然都是芙蓉影视城中。她晚上在家中看一些相关的书籍，而白天则是跟在黎聆身后，像是个忙碌的小学徒。 相比之下，宋黎则是在家闲得发霉，时不时打电话骚扰盛明昭。 “昭昭，你真的没有空吗？” “昭昭，你有个大学同学好像要来容城发展了啊。” “昭昭，你跟秦长仪怎么样了？” “赵娴那不要脸的竟然来找我了！” …… 盛明昭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带着宋黎一起来到剧组中观摩学习，但是看着跟在摄像大哥身边叽叽喳喳的宋黎，她实在是后悔。 “宋小姐很开朗。”黎聆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绽出了一抹淡雅的笑容。 盛明昭有些头痛，她叹了一口气道：“可能过于开朗。” “这次我还是要感谢宋小姐，要不是她——”黎聆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盛明昭听明白了，她轻笑了一声道：“她也是有私心的。”就是见不得赵娴好而已。比起赵娴剧组时不时上热搜的劲儿，他们这边算是十分安静，除了官博的动态，几乎没有什么水花。 “之前想要带资进组的投资商叫王磐，他带着的艺人进了赵娴的组里，想来也不会□□分。”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又道。 黎聆并没有接腔，她其实不太喜欢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想把自己的剧拍好。 赵娴那边确实是不太平，剧组拍摄的进度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搁了。她请的两个女主都是知名演员，脾气还不小的那种，扮演女三的则是叫赵纯，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是没有灵魂。这十八线成了主要角色还演得稀皮烂，两个女主演哪里能忍？再者，这赵纯没有名气和本事，却仗着自己背后有个投资商，各种耍大牌，有时候都舞到了赵娴的脸上去，这将赵娴气得不轻。天虹那边催进度，赵娴也没有办法，只能挑出勉强能看的片段，实在不行的让替身顶上去。 “娴姐，程老师那边给了消息了。”戴眼镜的男人忧心忡忡。 赵娴并没有注意他表情，忙问道：“如何？”程老师是知名音乐家程寒川，能唱能写，不少金曲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但他这个人脾气也怪，很少出现在公众的面前，连个微博都不开通。赵娴之前拿到了程寒川的联系方式，以为这事情十拿九稳了，就让营销号放出了消息，说是剧中的音乐要与程寒川合作，给自己的这部剧炒了个热度。 “他拒绝了。”男人木着脸道。 “什么？”赵娴的音调陡然拔高，十分尖利刺耳。她的面色难看，她道：“我给程二少打个电话。”程清川是程寒川的弟弟，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爱玩，赵娴就是搭上了他这条线，以为他能够说动他的哥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赵小姐，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诶——”程清川的语气懒洋洋的，还没等赵娴说什么，他就先长叹了一口气，表示十分遗憾。 “二少，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赵娴青着脸道。 程清川道：“醉话怎么能当真呢？我也问了我哥，他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就这样，我有事情，先挂了。”等赵娴从他这句话中反应过来，手机中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气得赵娴直接砸了手机。 “娴、娴姐？” 赵娴深呼吸一口气，她道：“我没事。”之前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赵娴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宋黎——毕竟宋黎为她跟她作对，还投资了死对头黎聆！赵娴也不想自己做过什么错事，捡起手机扒拉出宋黎的手机号，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 第22章 这机械的声音刺激着赵娴的神经，她扔下手机尖叫了一声，好半会儿才平复过来。 她以为宋黎是个念旧的人，不会更换手机号码的，没想到——或许是她设置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赵娴胸腔的怒火总是熄不下去。她的情绪不好，在片场上拍摄的时候，这情绪就传导给了其他的人，一整天下来，检查拍下的东西乱七八糟的。 “要重新拍吗？”摄像师有些紧张。 赵娴木着脸道：“不用，就这么剪。”两位主演的粉丝很多，总会有人在看的。她已经打听到了隔壁剧组的情况，几乎没有入圈、没有任何名声的小演员，能有几个去？再看他们的营销，很显然，盛大小姐只是投了一笔钱，并不将这事情放在心上。怀着这样低劣的念头，赵娴的心情慢慢地调整过来了。她从不想自己要做得多好，而是将别人不停地丑化、矮化，从而平复自己的心境。 《春来早》剧组，宋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我怎么觉得有人在骂我？”宋黎摸了摸鼻子。 黎聆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宋小姐可能感冒了，回家喝点热水。” 而盛明昭则是开口道：“可能你前任在编排你的不是。” 宋黎捂着胸口道：“昭昭，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不要提了。” 盛明昭模样十分乖巧，她摇头道：“没有。”她的思绪已经飞到遥远处了。 这段时间她很忙，秦长仪大概也很忙吧。就像以往三年的相处，只要没有一个人发消息，便不会有交流。两个人的感情有所增进？那绝对是个错觉。盛明昭的思维正发散着，手机忽然间震动起来，她拿起手机走到了偏角，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她问道：“有事么？” “我来接你？”秦长仪道。 盛明昭：“不用了，我跟宋黎一起回。” 秦长仪：“好。” 盛明昭：“……”行吧，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秦长仪拧着眉看手机神情严肃。 王照在一侧低着头，心中咦了一声，啊这，干巴巴的对话——她又开始怀疑起网上的传闻，这两感情破裂了吧？可是好几回秦总身上都有淡淡的暧昧的痕迹。王照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秦盛大旗不能倒也不能逆啊！秦总在公事上如此精明，不至于在情场上节节败退吧？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听到了秦长仪冷淡的询问声，王照才恍然回神。她忙应道：“苏家确实有意侵吞盛家的产业。”顿了顿，她又说道，“盛董他们重心移到了国外去，而小盛总又不怎么管事，给了他们机会。” 秦长仪点了点头，她道：“我知道了，把资料打包发给我。”盛家的事情她不好直接处理，事情如何还是得知会盛家的二老。盛家人丁稀少，到了盛明昭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孩子，故而盛家并不像秦家，是个家族集团。若是不够小心，很有可能失去在公司中的话语权。 调查出来的结果，下班回家后秦长仪也给盛明昭留了一份。 盛明昭看后也不觉得意外——有些事情还是符合书中剧情的，如果盛家是铁板一块，她又如何给“女主”腾位？她是负面的人物连带着盛家也作为负面角色出现，可实际上书中的描写又很是离谱。重心在国外的二老对国内境况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盛明昭在得知秦长仪将消息发给父母的时候，便不打算再管。 秦长仪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眸望着盛明昭，问道：“爸妈打算回国么？” 盛明昭耸了耸肩，应道：“不知道。”她猜测不到二老的心思，如果要找代理人，可能结果都不太好吧？ “你要不自己试试接手？”秦长仪正色道。盛家在容城的基本盘仍旧是房地产，后来才慢慢地转向了其他新兴的行业，旗下的昭然只是盛家二老送给盛明昭的礼物——他们将这当做年轻人的喜好。 盛明昭双手环胸，她往沙发上一靠，摇头道：“不要。”她从小到大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被当做公司继承人培养过，她父母对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一生平安顺遂，至于公司，他们见盛明昭不喜欢，就不会逼迫她去学习、继承。 “嗯。”秦长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愿意便不愿意，不管盛家还是秦家，都养得起她，更何况她也有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在她喜爱的方向发展，未必不能够成事。 “十三号是长松的生日，我们得回老宅一趟。”秦长仪忽又道。 秦长松是秦长仪的亲弟弟，还在读大学。这会儿听到了秦长松的名字，盛明昭倒是想起一些剧情来。小说中，秦长松可是苏未然的忠诚粉丝，还是从女团开始就粉上的苏未然——她眉毛往下一压，旋即又舒展开，不使自己的情绪出现异样，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时间过得很快，乍暖还寒的早春眨眼便不见踪影。槐花满地因风起，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潜动的，与夏日接轨的燥热。 秦家在容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晋的次子大学生日宴自然会有很多人物来参加——说是来庆贺的，可真正的目的他们自己心中都清楚。倒是秦长松自己拟定邀请的人，才是过来玩闹一场的。 秦长仪和盛明昭身为亲人，自然不会缺席秦长松的生日宴。 但是在出发前，秦长仪明显察觉到盛明昭兴致缺缺。 “身体不舒服么？”秦长仪担忧地问道。 盛明昭斜了她一眼，懒声道：“没有。”顿了顿，她又道，“你知道你弟邀请了谁么？” 秦长仪并不太关心自己的这个弟弟，她摇头道：“不知。”她打量着盛明昭，眼眸中盈满了好奇。往年的生日宴，盛明昭也不太关心这个吧？ 盛明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她想不起书中的剧情了，毕竟现在好多事情都偏离了，她也不知道秦长松是否还是苏未然的迷弟，是否会将苏未然给请上门来。 苏家人肯定会上门的，若是苏未然出现——不知能够看一场戏呢？毕竟苏未然的模样，和苏家长子苏彻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第23章 秦长仪的母亲沈君宜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的身上一种让人亲近的魅力。秦长仪的冷脸，很大程度上是父亲秦晋那儿学来的，倒是秦长松很像沈君宜一些，不过多了几分跳脱和活泼。 “昭昭，最近都在忙么？好久没有回家了。”沈君宜关切道。 盛明昭面上带着笑容，她应道：“是有点儿。” 沈君宜“嗯”了一声，又担忧道，“你可别跟长仪他们父女两学……说起来你爸妈也真是的，就放你一个人在容城。我们确实能照顾好你，可是孩子总是需要父母的……”说到这，沈君宜的语气中微微带上了些许对好友的抱怨。半晌后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向盛明昭说了一声“抱歉”。 “您说得对。”盛明昭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应道。 沈君宜看着盛明昭，眉眼中更是溢满了心疼，她道：“你们要不搬回老宅跟我们一起住吧？”片刻后，她又怅然道，“算了，长仪她应该是不愿意的。”老宅中住着一大家子，她这个女儿跟大家都算不上亲厚，感情淡薄得很。 “妈——”一道轻快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盛明昭来到老宅后，便和沈君宜一起留在屋中，底下的秦长松应该是忍不住，跑上来喊人了。 秦长松和秦长仪面容有七八分相像，不过他的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就像是一轮骄阳。他看到了盛明昭，挠了挠头，乖巧地喊了一声：“昭昭姐。” 盛明昭笑了笑，转向沈君宜道：“妈，小寿星急了，该下楼了。” 沈君宜也跟着笑起来，膝下一双儿女，她显然跟活泼的幼子更为亲近些。 楼下一片热闹，看似一团热意，其实有着分明的界线。秦家在公司里打拼的人与一些商场上的朋友言笑晏晏，而富太太、小姐们则是聚在另一边讨论首饰和家庭，至于秦长松这群无忧无虑的小年轻，则是另一种快活。 秦长仪端着酒杯，优雅而从容，她极为耀眼，很容易便吸走旁人的视线。她的周围围着不少的人，都是生意场上往来的，其中还包括了苏家的人。 盛明昭咬了咬唇，她对向盛家下手的苏家人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盛明昭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整个人在热闹之外。但总是有人注意到她，并且自信满满地端着酒杯走过来。 “盛大小姐。”开口的人还保持着盛明昭结婚前的旧称。 盛明昭掀了掀眼皮子，视线落在了跟前笑容得体的女人身上，淡淡道：“沈小姐。”沈家是秦长仪的母舅家，依靠着秦家勉强挤入这个圈子。沈舅舅有一子一女，他们对盛明昭的讨厌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当然，盛明昭也瞧不上他们。 “盛大小姐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边？”沈菀问道。她的视线往秦长仪的身上一掠，笑道，“怎么不去我表姐那？”她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圈子里关于盛明昭的传言多得很——作为盛家的独女，却不管盛家的家业，怎么都会惹来几句非议。他们不明白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只将不如他们一般的人都当做异类。 “你说得对，我是该过去。”盛明昭的笑容懒洋洋的，她没有给沈菀起冲突的意思，迈开步子就往秦长仪那边走去。 秦长仪当然也注意到朝着自己这儿走来的人，她放下了酒杯，而围在她身边的人则是知趣地离开。 “怎么了？”秦长仪凑近盛明昭，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盛明昭不动声色道。 秦长仪应了一声，握住了盛明昭的手，带着她一起去见生意上的伙伴。昭然在盛明昭的手中，总是要继续发展的，她与盛明昭是一家人，煌悦积累的人脉自然也可以介绍给盛明昭。盛明昭转头望着秦长仪，见她神情认真严肃，便也领下了她的这份好意。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从容淡定，与人侃侃而谈，彻底地掰正了那些人眼中盛大小姐不学无术的恶劣印象，让他们记住的是盛明昭本人，而不是秦长仪的妻子。 秦长仪在一旁倾听，她的视线时不时落在盛明昭的脸上，只觉得她一改往日的懒散时，竟十分的耀眼。盛明昭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一次又一次地重构——她还是反省过去的自己对她的忽视是如何的彻底。 “盛小姐，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合作。”说这句话的人在这一行很有成就，再加上出身豪门，说话颇有分量。他与盛明昭相见甚欢，很快便递出了自己的私人名片。 盛明昭微笑应道：“好。” 那人又转向了秦长仪，半是开玩笑道：“秦总，一直藏着掖着就没有意思了。盛小姐是个很优秀的人。” 秦长仪笑了笑，由衷地为盛明昭感到高兴。 盛明昭转头望着秦长仪，她的眉眼间又拢上了一丝迷茫。 她和秦长仪……会怎么发展下去呢？ 比起成年人的复杂，还是个学生的秦长松那边显然要快乐很多。他在学校里人缘很好，邀请的男男女女有几十个，占据了半个场地——当然，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主场。 “长松，你姐真的很漂亮！还有盛大小姐！我好想去要个合照。”说话的是一个短发的女生，她的视线跟随着秦长仪二人走动，眸中闪着光，她道，“我宣布，我的女神是长松他姐姐了。” 秦长松笑道：“为什么看我姐？难道我不帅吗？” 那短发女生回过头，盯着秦长松半晌后，才道：“看厌了，再说了两位姐姐可以美可以帅，你可以吗？” “长松穿女装大概也还行？”另一个男生接腔。 秦长松锤了他一下，笑骂道：“滚！” “对了，景阳怎么还没来呀？”短发女生又问道。 秦长松拧了拧眉，他道：“我给他打一个电话，他姐姐今天回的容城，他去机场借人了。” 等将人介绍了一圈后，秦长仪与盛明昭迈着步子，朝着秦长松这边走来了。秦长仪比秦长松大七岁，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生日快乐。”秦长仪与秦长松碰了碰酒杯，面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和柔和。 短发女生在秦长松身边挤眉弄眼。 秦长松有些无奈，他开口道：“姐，昭昭姐，我同学想跟你们合照。” 今天是秦长松的生日，这个小小的要求，秦长仪和盛明昭都应得十分畅快。原本只是短发女生的想法，可真的到拍照的时候，爱凑热闹的小伙小姑娘们都凑了上来，一道留下了影像。秦长松被这氛围感染，胆子也更大了，他凑近秦长仪，贼兮兮地问道：“姐，苏未然是不是签进咱家的公司了啊？你知道她么？” 盛明昭眉头微微一蹙。 秦长仪注意到盛明昭神态变化，她淡声应道：“不知道她。” 秦长松“哦”了一声，有些许失望，不过很快就释怀了，他姐日理万机，公司艺人那么多，记不住一个人很正常啊！看来以后有机会再找堂哥问问。 轿车在宽敞的马路上飞驰，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秦宅不远处。李景阳将钥匙扔给了侍者，他转身对着一个跟他七分相像的女人喊道：“姐，你快点，不然等我们到了，长松的生日宴都散场了！” “你这臭小子讨打是不？”李静一做出打人的动作。 李景阳避开了李静一的手，嚷嚷道：“都怪你，谁让你今晚回来的？” 李静一：“……”她理了理头发，使自己看起来美丽得体，跟着李景阳的步子，快速走向秦宅。 “景阳到了。”秦长松接到了消息，一转头就看到了李景阳姐弟两。他跟李景阳关系很好，自然和他的这个姐姐，也见过多次面。 “长松，生日快乐。”李静一笑容温婉，但是她的视线确实越过了秦长松，落在不远处的盛明昭脸上。 盛明昭的神情淡淡。。 李静一与秦长松寒暄了几句，最后快步地穿过人群，走到了盛明昭的跟前，笑道：“阿昭，好久不见。” 盛明昭瞥了她一眼，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秦长仪对李静一没什么印象，她转向了盛明昭，眸中有些许疑惑。 亲昵的语气，两人应该很熟悉吧？ 第24章 “秦总，久闻大名，幸会。”李静一朝着秦长仪伸出手，笑道，“我是长松的朋友，也是阿昭的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秦长仪心念一动，是跟盛明昭一起演话剧的？还是带着她在兴仁街四处走的同学？ 秦长仪正想着，李静一又一笑道：“我之前又看到了话剧节的录屏，怎么他们都在为薇奥拉欢呼，想不起来我这个伯爵小姐奥丽维娅呢？是我不够美吗？” “姐，你确实不如大小姐飒呀。”李景阳冒了出来，又被李静一给推走。 秦长仪眸光暗了暗，她礼貌道：“李小姐，您好。”她又望了盛明昭一眼，抿唇道，“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盛明昭：“……”她耳朵一定坏掉了，不然怎么能从秦长仪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丝微妙的委屈？ “阿昭，看到了老同学你没有一丝表示吗？”李静一望着盛明昭，兴致勃勃道。 盛明昭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好久不见。” 李静一瞪了盛明昭一眼，没好气道：“真是够敷衍的。”没等盛明昭回答，她又道，“你结婚了我都不知道，阿昭，你真不够意思。要不是景阳提起，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她的面上绽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可笑意却不抵眼底。 盛明昭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应道：“不是给你省了一份份子钱么？” 多年不见，盛明昭变得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李静一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又扬起了笑容道：“谈钱多伤感情？” “是么？”盛明昭的语气轻飘飘的，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姐，这是长松的生日，你在干嘛啊！”李景阳又回头扯了李静一一把。 “没大没小的。”李静一瞪了他一眼，不过也转身进入秦长松那堆人中，等她抽空往盛明昭所在处望上一眼，已经不见踪迹了，她不知道盛明昭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垂眸掩去了眼中的酸涩。 盛明昭忽然间厌倦了这份热闹。 跟沈君宜打了个招呼后，她转身上楼回到房间中休憩。她和秦长仪在老宅住过一段日子，故而那冷色调的房间里多多少少沾上了她存在的痕迹——只不过与秦长仪的物品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你今天怎么没来啊？”盛明昭给宋黎发了一条短信。 “别说了，还不是老头子，他把我禁足了。”宋黎那边秒回。 盛明昭：“？？？” 宋黎：“就前两天出去喝了点小酒。” 盛明昭：“懂了。”顿了顿她又回复道，“李静一回容城了，我今天在秦家看到了她。她弟弟是秦长松的同学，你说巧不巧？” 宋黎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回道：“我为什么不在现场？！她没说什么吧？秦长仪什么反应啊？” 盛明昭：“秦长仪她直接走了。” 宋黎那边输入了许久，才发来一条消息：“你跟李静一怎么样了啊？” 盛明昭：“没怎么。当朋友还行吧，再多就不可了，她没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她这是大实话。大学期间她与李静一感情不错，经常一起出去。话剧社中扮演角色，她们也是好搭档。但是这一切在李静一说出那一句话时就变味了。 ——秦大小姐啊？她确实很优秀，但是阿昭，你们不是一路人，不如回头看看我如何？ 盛明昭记得自己十分生气，她当时沉迷于秦长仪的美色，不管是谁都不能给她泼冷水。她以为自己跟李静一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当李静一对她的私事开始指指点点、甚至做着掌控她的美梦时，她果断地甩手说拜拜了。 她对李静一的观感转成了厌恶，当然，现在渐渐平和了，对待她与对待其他同学没什么不同。 相逢不过点头而已。 想着过去的事情，盛明昭有些困乏了，连宋黎发过来的消息都没有回复，蜷缩在了床上睡着了。 秦长仪在楼下转了一圈没见到盛明昭的身影，索性放下手中的事情，转身就回到了屋中。盛明昭的情绪有异，是因为李静一么？秦长仪抿了抿唇，这么想着，她的脸绷得更紧，不见丝毫的笑容。 房门虚掩着，秦长仪的动作轻悄悄的，并没有惊动屋中的人。 柔和的灯光打在了脸上，化去了一贯的冷淡和疏离。 秦长仪垂着眼睫关上了门，她的后背抵着门，怔怔地望着盛明昭，不发一言。 盛明昭是被手机震动给闹醒的，她惊觉自己睡着了，揉了揉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都不曾注意到屋中另外一个人。她撩开了发丝，注视着屏幕上的宋黎两个字，想也没想便直接挂断，最后才点开聊天框，给宋黎回复了一句：“睡着了。” 秦长仪看着盛明昭柔和的神情，心中有些发闷，她挪了挪脚步，故意制造出了些许动静。 盛明昭抬眸，眸中的恍惚眨眼间便消散了，她语气平淡道：“你怎么上来了？” 秦长仪并没有回答盛明昭的话，她往前走了几步，直站到床前，她低声问道：“累了？” 投在自己身上的影子遮住了灯光，盛明昭眨了眨眼，应了一声：“嗯。”这不累能睡着吗？她细想了自己这一天也没做什么累人的事情，为何如此疲惫呢？是因为看到了自己不太想看见的人？她正思维发散着，秦长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李静一小姐似乎在找你。” 听到了这个名字从秦长仪的口中说出来，盛明昭有一丝不快。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道：“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的生日。” 秦长仪：“……”她抿着唇，低着头打量着盛明昭，似乎在考量她这句话的真假。半晌后，她轻笑了一声道，“李小姐是你的同学。” 盛明昭奇怪地望了秦长仪一眼，问道：“难道同学我就该一个个接待么？你的同学，你是如此对待的？” 秦长仪没说话了，她的同学——很多都没有什么联系了，偶然在生意场上碰见，如果是合作方还可以叙交情，如果是对立面，她下手根本不会留情。将李静一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划去，许久之后，她才问道：“今晚还回去吗？或者住在老宅？” “不回去。”盛明昭支起身子，拉近了自己与秦长仪的距离，她根本不想再动弹了。 秦长仪闻言一颔首，道：“好。”反正老宅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她们两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十点钟的时候，楼下的宴会就差不多散场了，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去，只剩下沈家的人坐着说话，而被他们围住的沈君宜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小年轻们喝得有点醉了，尤其是秦长松脚步都开始打飘，将一个个同学送走后，他正打算回屋洗澡睡觉，冷不丁被表哥沈立给拦住了。 秦长松靠着柱子揉了揉眼，懒洋洋道：“立哥啊，有什么事情么？” 沈立笑了笑，故作亲切道：“长松啊，你有想过毕业后上哪儿吗？” 秦长松一呆，他摆了摆手，这事情压根用不着他去思考，他应道：“还慢着呢。” 沈立一噎，片刻后又道：“回去煌悦吗？” 秦长松有些不耐烦了，他困着呢，他道：“立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沈立讪笑了一声道：“我、我有个朋友她喜欢演戏……不知道能不能进煌悦？实在不行，昭然也行啊？”他是没那个胆子求到秦长仪跟前的，至于盛明昭，他一直看不上，更别说其他的了。 秦长松挠了挠头，因为他是秦家的子弟，以往也有不少人求到他的头上来，不过他始终记得不给家里惹麻烦，一一都回绝了。这次开口的人是沈立，他倒是皱着眉头思忖了一番。片刻后，他在沈立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我姐就在阿，你直接跟她说？我也不懂。” 沈立：“……”说是朋友，其实是他包养的一个小明星，不久前在人家跟前夸下了海口呢。秦家家风正，这事情糊弄秦长松可以，捅到了秦长仪跟前不是找死么？“算了，就当我没提过吧。”沈立叹气道。 秦长松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也没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沈君山夫妻带着沈菀还在沈君宜跟前坐着，开口闭口都是沈菀的婚事，想要让沈菀把关。 沈菀哪里会听不出兄嫂的意思？这是想借着秦家找个豪门呢，她心中暗暗冷笑，面上不显。 “长仪和明昭怎么不在啊？长辈们还没退场呢。”沈君山的夫人忽然开口道。 沈君宜的眸光沉了下去，她淡声道：“她们累了，上楼休息。” 沈家的夫人咋舌道：“她们还年轻呢，这就累着了？我们这些还没喊呢？” 沈君宜淡淡道：“大哥大嫂，你们也累了吗？那就回去休息吧。” 沈君山夫妻：“……”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他们哪里会听不出来？讪讪一笑，沈君山也不再厚着脸皮留下了，喊上了一双儿女离开。 “你这妹妹怎么回事？”坐在了车上，沈君山的夫人不满道，“之前咱们项目出了问题也不帮，现在就连菀菀的事情也不关心……” 沈君山木着脸没有吭声。沈家在他的手中越发不像样子了，他这妹妹跟沈家哪有那么亲近？不撕破脸皮就不错了。 “还是得嫁得好，看盛家的都出国了，盛明昭还不是一副大小姐气派？”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在车中响起，沈菀听了母亲的话，神情也变得更加愤愤不平。 大概是换了地点不太习惯了，盛明昭在秦宅的这一夜睡得并不□□稳。梦里光怪陆离的场景交错，不少人指着她破口大骂觉得她占据了不该有的位置，而秦长仪冷眼看着，后面又变成了邪魅而又油腻的霸总，硬生生地糟蹋了那一张绝世美颜。梦里的世界混乱没有逻辑，清醒的那一刻断裂的逻辑链则是被脑补的场景给填上。盛明昭记不太清整个故事，只记得了秦长仪那渗人的、可怕的笑容，直接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她完全是被性格大变的秦长仪给吓醒的。 天际残余着一股铅色，房屋和远山隐藏在浓浓的灰翳中，只有微茫的灯光分离挣破这片黑暗。 时间还早。 秦长仪坐起身，她揉着脸，眸光迷茫而又懵懂。 盛明昭转头看着秦长仪，心中盘桓着一股诡异的感觉。她的视线顺着秦长仪的脖子一寸寸往下滑，最后在一片雪色前顿住。眼前的秦长仪对她来说，才是真实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掩着唇打了个呵欠，故作迷糊道：“还早呢，继续睡吧。” 秦长仪：“……你做什么踹我？” 有这回事么？盛明昭想不起来了，但她看着秦长仪振振有辞道：“是你自己的身体撞到了我的脚上。”见秦长仪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盛明昭也有些恼了，她揽着秦长仪一起躺下，伸手扯过了被子将两人蒙头盖住，眼前顿时一片昏暗。 被这么一闹，秦长仪的睡意渐渐消去了。她从被窝中探出头来，转身望着盛明昭低声道：“我起来看书。” 盛明昭：“……这么爱学习？秦总很棒棒哦。” 秦长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闷声准备起床。 一边的凳子上整齐地叠放着干净的衣物。 秦长仪也没有避着盛明昭，直接当着她的面脱睡衣。 盛明昭：“……”这么显而易见的“挑衅”她怎么能没点反应？她的视线从秦长仪光滑的后背滑过，缓慢而暧昧。不久前留下的痕迹早已经淡去了。 就在秦长仪准备穿内衣的时候，盛明昭忽然伸出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她的手覆在了柔软的雪峰上，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熨帖温度。 秦长仪回头看盛明昭，眸光茫然而无辜。 盛明昭笑了笑道：“秦长仪，这个时间点，不该学习另外一件你不擅长的事情么？”顿了顿，她又道，“亏你还叫秦长1呢。” 秦长仪很少拒绝盛明昭。 但是盛明昭对她这种躺0行为十分不满，大家都是健康的成年人，都有身体需求，凭什么就她躺着享受？可是想到她之前的菜鸡行为——不上不下显然更难受。 她怎么就是个绣花枕头了？！她堂堂总裁女主怎么可以是个绣花枕头？ 盛明昭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她眯着眼盯着抿着唇面色发红的秦长仪，语调拖得老长。 她道：“秦长仪——” 秦长仪没有吭声，她将自己藏回了被窝中，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盛明昭又道：“不会吧？秦长仪，你不会是学不会吧？” 秦长仪抿了抿唇，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侧过了脸，发丝滑落，露出了一只发红的耳朵。 “我再教你一次，学费嘛——”盛明昭哼了一声，没继续再说下去。 两人这一出直接整到了天亮，等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晌午。 洗漱完下楼的盛明昭神情自若，倒是秦长仪总觉得有几分别扭。在沈君宜和秦晋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总感觉是股无声的逼问。没留多久，就借口公司有事情离开了秦家。 屋中的秦长松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道：“立哥让我帮忙说件事情，我还没跟姐开口呢。” “沈立？”沈君宜淡淡地扫了秦长松一眼，淡声道，“你答应了人家什么？” 秦长松咋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他妈就怕他在外头乱应事情，他哪里敢啊！ 旖旎的场景反复在脑海中盘桓，秦长仪的手指无意地在腿上敲动，她转头望着盛明昭的面庞，却见她一脸凝肃，与先前的放肆和妖媚截然不同，不知在思考什么事情。就算是情到深处，她在盛明昭眼中见到的也是一种游戏人间的慵懒，或许还有点迷恋——但是几乎没有爱意。秦长仪望着她，到了嘴边的问话，一点点地沉入了心底，酿成一片从未有过的涩意。她看不清盛明昭，同样也看不清自己。 “秦总学会了吗？”盛明昭忽然开口，打破了秦长仪的沉思。 秦长仪一怔，落在盛明昭身上的视线有些闪躲，可就是那一刹那，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平静——仿佛这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就像是“你吃饭了吗”，不是戏谑调侃，也不是无奈询问，而是不带情绪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秦长仪鬼使神差般地应了一句：“没有。” 盛明昭这才定神看秦长仪。 她以为秦长仪还会抿着唇凝着脸一字不发，借由耳垂的红晕暴露自己的心思，没想到她这么坦荡地应了下来——虽然说完后就闹了个大红脸。盛明昭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道：“学费。” 秦长仪递出了一张卡。 盛明昭：“……秦长仪，你不会以为我缺钱吧？” 秦长仪：“……”盛明昭确实是不缺钱，盛家给的、秦家给的以及她自己赚的，可以让她挥霍一辈子。 盛明昭凑近了秦长仪，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畔道：“长仪，用你千娇百媚的姿态来换。” 秦长仪：“……”她说不过盛明昭，为何以前都没发现她是这般模样？她们之间，真的有过三年的婚约么？她竟然生出一种三年虚度的荒谬感。 盛明昭收回了手，她不再逗弄秦长仪，而是蹙着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李静一显然是从别人那里拿到了她联系方式，在她拒绝了之后锲而不舍地添加。 秦长仪松了一口气，缓和突然急速的心跳，可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屏幕，她的神情凝滞。她抿了抿唇，目光直视前方，假装不在意这些事情。以往的她确实是不在意的，不然也不会连盛明昭的喜好都不记得。 手机在手中打转，盛明昭睨了秦长仪一眼，问道：“你不好奇？” 秦长仪眼观鼻鼻观心，平静道：“那是你的私事。” 盛明昭“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了。李静一比以前更加烦人了，可她很有操守，不会像书中描写的“秦长仪”一样精神出轨。她望着秦长仪，似笑非笑道：“有些人总会走到陌路的。” 秦长仪神情一凛。 果然又听盛明昭状若无意道：“你说我们会么？” 秦长仪断然道：“不会。”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沉声道，“秦家和盛家，都不会允许。”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似是极为不屑，她道：“我们都不是家族的附庸。” 秦长仪不说话了，她垂着眼睫，神情严肃。 半晌后，她才道：“其实我学会了。” 盛明昭：“……”为什么秦长仪这种人会有老婆呢？ 这段对话成了一个小插曲，过后谁也不提及，仿佛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春来早》剧组两个月的拍摄时间结束，剪辑师只是粗略地剪了剪，显然还不够。每个人都在赶工，想要让自己的心血快点出现在大众的眼前，盛明昭这边也没有闲着，开始筹备公司的新项目。她的视线盯上了真人秀这一块在书里的描写中还未分完的大饼。 宋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盛明昭正在看策划案，桌上文件乱七八糟地堆着，她也没有收拾的心情。 “昭昭，《春来早》定档了么？” “六月十五号。”盛明昭简略道，“在番茄网首播。” “还有几天啊，昭昭，我好无聊 。”宋黎道。 盛明昭蹙了蹙眉，视线定定地落在一份策划案上，许久之后，她才应道：“无聊就去找黎导学习学习，我很忙。” 宋黎难得地被盛明昭挂掉了电话。 她挑了挑眉，并没有生气，朝着坐在一边优雅喝茶的女人笑说道：“听见了么？昭昭很忙。”她也是倒了霉，这隔三差五才来一趟的茶馆呢，就被李静一给碰上了。她八成特意来蹲守自己的。 李静一从容应道：“听见了。”半晌后，她漫不经心道，“昭昭变了，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在她的印象中，盛明昭是个骄傲的大小姐，她的身上有艺术家的浪漫，在演话剧方面十分天才，她得天地钟情，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她完美无缺，得无数人艳羡——她跟秦长仪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一个像火，一个似冰。 冰火怎么能相融呢？ “秦小姐和阿昭感情不太好吧？”李静一又道。 宋黎看着她，毫不留情开口道：“你在想屁吃。” 宋黎并不好相处，比起其他的富二代，她显得更接地气，也更“粗俗”。 李静一听了她这直白的话语眉头一蹙，可还是忍了下来。她笑容平和，开口道：“我只是关心阿昭。” 宋黎嗤笑了一声道：“关心昭昭的人多了去了。” 李静一眸光一黯，确实如此。 就连网上，都有一拨人成为了盛明昭的粉丝，甚至形成了一个有组织的小团体，替她打call。 【盛大小姐怎么还不发自拍啊？发秦总的画像也行啊！】 【盛大小姐都不营业。】 【多给《春来早》发点广告也行啊，万一我们就去看了呢？（滑稽）】 盛明昭微博大号的动态很少，最新的一条就是她给秦长仪画的小人漫画，底下的争吵声已经消去，多得是等待着盛明昭再度营业的小粉丝。 盛明昭也没有辜负他们的等待，慢吞吞地打开了微博转发了一条《春来早》节目组定档的微博。她现在粉丝数慢慢多起来，这个资源不用白不用。 海报上的人青涩而又朦胧，像是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纱，演员们不是知名明星，可是在她们的剧照上，能够感受到一股油然而生的亲近，仿佛自己就是她们。而另一边，《小春风》的宣传就是极为火热的，交错的红灯绿酒，暧昧而迷乱的色彩——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这种青春与众人的隔阂太深了，看小说的时候或许不觉得，影视的画面直接加深了这种刺激。 【我就知道，这两部同类型的剧是要打擂台的，定的时间都一样，难道我要对着电脑又对着电视分别看两剧吗？】 【我是书粉，《小春风》肯定要看的。】 【看《春来早》那清汤寡水的样子，我觉得不太行。而且演员都是没有名气的，他们的演技值得期待吗？】 【虽然但是，《小春风》女三也是个从没听过的十八线，她长得跟我心中的人不符啊！】 赵娴也是故意跟黎聆撞上的，她拍的这剧受众基础显然比《春来早》更加广泛。 铺天盖地的宣传已经散了出去，但是这还不够。《春来早》这部剧，投资方是盛明昭，她动不得，而演员也是初出茅庐的，没有名气也没有黑历史，她只能将视线放在黎聆的身上——如果导演黎聆身陷绯闻，还会有人期待她拍出来的片子么？赵娴的道德底线并不高，她只要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打压自己的对手。 黎聆的出身背景都很普通，她的履历简简单单——但还是被赵娴找到了一个“切入点”。黎聆的经历算不上平顺，尤其在感情经历上。她与她的前女友都不怎么出名，她们之间的故事自然不被大众所知。 赵娴花了钱查出来了。 比起对自己的作品，她显然对黎聆更加了解。 就在网友讨论着两部剧选择什么的时候，网上一个流言悄声无息地漫延开，最后被各个营销号转发，顶到了热搜的前列。 #《春来早》乃盗来品，出自他人手笔# #黎聆逼迫前女友，夺其心血# 各种各样关于黎聆的□□都冒出来了，无非是指责她盗他人作品为己用，将她描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再加上狗血的情感纠葛，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片八卦的人。 盛明昭那边很快得到了消息，只是《春来早》编剧并非黎聆，怎么变成了她偷别人作品？ 营销号那边放出了手稿，可《春来早》尚未播出，他们哪里知道是真是假？ 【营销号逗我呢？这是把网友当傻子耍？】 【我只关心黎聆和她前女友之间纠葛是不是真的？她前女友因为她出轨封笔了？】 【难道编剧是黎聆现任女友？】 【没有证据别乱讲好不好？】 “黎导，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盛明昭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道。 黎聆的情绪很低落，她的妆容比往日要浓上一些，她叹了一口气道：“盛总，这些不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真的。”盛明昭挑了挑眉，她甚至能够猜出来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呢。她思忖了片刻，问道，“编剧方便出来澄清么？”在《春来早》拍摄期间，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编剧出面，黎聆对剧本的把握十分精准到位。 黎聆一怔，她有些为难道：“不太方便，她现在见不了外人。”《春来早》的编剧是她的好友，这个故事也是她亲身经历的，但是比起残酷的结局，她给了一个梦幻般的结尾——她本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她有些沮丧，她怕营销号口中乱传的话语会再度给好友造成伤害。 盛明昭点了点头，她“哦”了一声，又道：“那我来解决吧。” 黎聆那边并非什么都不做，她也回应了消息。她拍了很多剧，确实有和前女友一起合作的，可她从来没有占为己有，至于她自己的，她也有办法证明。只是感情上的纠葛，她并不想拿到大众跟前来谈。 赵娴买通了营销号，她并不关心营销号说得是真是假，只要能给黎聆泼脏水就够了。毕竟辟谣不容易，有了这事情以后想到黎聆，他们都有犹豫一番。 “卧槽！昭昭，是什么人啊这么抹黑黎导？”宋黎看了消息很是愤怒。 盛明昭笑了笑道：“一群欠削的人？”她已经很忙了，这群人还来给她添堵，让她分心解决这件事情，可不是欠削吗？ 宋黎一听这话，立马附和道：“削他们！”半晌后，她又道，“黎导可惨了，被前女友甩了还被这么抹黑，她竟然就这么忍了，什么绝世活菩萨啊！要我恨不得捶死赵娴！”可话这么说，宋黎还是没有利用家中资源针对过赵娴。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心中自有章程。黎聆已经发了澄清的声明，可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有人讨论，这截住热度的法子嘛——声东击西可。 “需要煌悦的公关吗？”网上事情闹出来，秦长仪当然也知道了，她按捺着心情回到家，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盛明昭漫不经心道：“不用。” 秦长仪噢了一声，抿了抿唇，掩住了眸中的失望。 先前盛明昭说她除了脸一无是处，现在看来，对盛明昭而言，可能真的如此。 “明天有空吗？”秦长仪又问道。 盛明昭诧异地望了秦长仪一眼，明天可是工作日。秦长仪会是为了私事放弃公事的人么？ 秦长仪又道：“煌悦想同昭然谈个合作。” 盛明昭：“……”是她想太多了。她坐直了身体，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可以，秦总若是有意，先跟我的秘书联系。” 秦长仪垂着眼，低声应道：“好。” 盛明昭没有理会秦长仪的小情绪，她现在忙着呢。 赵娴想要抹黑剧组达到她的目的，难道她就不会吗？当然，她手中的料，可就是个真料。 赵纯是《小春风》里的女三，光靠她自己可没有这个本事，得亏攀上了王磐，她才能轻而易举进组。她对拒绝了自己的黎聆是厌恶的，眼下黎聆被网上的人黑，她哪里忍得住？立马上去踩一脚，阴阳怪气的，还不忘在王磐那儿说几句。王磐也恼怒拂了他面子的黎聆，再加上兄弟王卞的事情，让他对昭然也没有好感，所以他也买了水军，只想将黎聆和《春来早》踩下去。 这是盛大小姐投资的第一部 剧，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暗暗期待着她出笑话。 王磐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事情。 王家原先只是小富，真正发迹还是搭上了苏家这一艘船。王磐的老婆李雪芳是苏俊老婆的堂妹，且关系非常好——借着这层关系，王磐还算是顺风顺水的，投资了不少项目都有丰厚的回报。但王磐并不是个安分老实的男人，有了钱之后，就开始暗暗嫌弃李雪芳了，背着她找了不少的小明星。赵纯就是他的新欢。 这天王磐陪着赵纯出去做头发，哪里想到会被李雪芳给抓包了？！李雪芳顿时和赵纯拉扯起来，大声骂她不要脸，勾引别人的老公。路人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怎么能不把这个事情给发到网上去呢？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三纠葛，闹一阵就算完了，可赵纯不一样，她是《小春风》这部剧中的女三啊！女三虽然没有跟女主在一起，但是在小说中，她成为了无数读者的意难平，爆出了这样的事情，读者们哪里忍受得了？很快的，原本盯着黎聆的人注意力都转到了赵纯的身上去。毕竟赵纯这事情可是板上钉钉啊！她坐实了小三这个名头，网友们怎么能不恨？ 王磐只能花钱撤热搜并且威胁转发的营销号。 但是这种时候，光有钱是没有用的。 王磐不顾妻子的冷脸和辱骂，求到了她的跟前，想让她求助于苏家。 李雪芳也不想这事情闹得太难看，再怎么都是她的家事，但是那个贱女人——李雪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毒。 苏俊看在自己老婆的面子上想要帮助王磐的，可是被儿子苏彻给阻止了。 “爸，暗桩都被清了，盛家大概发现了什么，你现在还要凑这个热闹吗？” “盛家人虽然没在国内，可秦家站在盛家背后，这次惹上的是盛大小姐，王磐这么没数，我们帮他干什么？还嫌麻烦不够吗？” 苏彻说这话的时候，很不耐烦。 网上热火朝天，可盛明昭却是一片平静。 秦长仪不是说联系昭然有公事要谈么？怎么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第25章 一个合作底下的人完全可以独立完成，但因为跟昭然有关，秦长仪准备亲自去一趟。 可是临出门的时候，她被一个不速之客绊住了脚步。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与秦长仪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翘着腿，眉眼懒散。 秦长仪冷凝着脸，双手交叠环在胸前。 “不就是塞一个人吗？别这种表情。”男人故作无辜。 “秦长洲，适可而止。”秦长仪冷冷地望着他，不悦道。她这个堂哥向来没正行，在煌悦挂个职，整天不见踪影。好在家族里多一个闲人也不要紧，便没有人去管他。 “你这么无情，沈立那边我不好交代啊。”秦长洲叹了一口气。 “让他自己过来。”秦长仪严肃道，她警告似的望了秦长洲一眼，开口道，“最好别被我发现你私底下的小动作，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秦长洲听了这话故意捧着心口，佯装伤心道：“你这么无情？我还是去找昭昭妹妹好了。” 秦长仪听了这话脸色更臭，直接说了一句：“滚！” 秦长洲哈哈大笑，离开前又甩了一句：“王卞王磐两兄弟啊，你放心，我已经买了通稿，会把这件事情洗成王卞怀恨在心，和自己的兄弟王磐一道，故意抹黑昭昭新投的剧。” 【先是《春来早》，再是《小春风？，这其实是两家杠上了？】 【看热闹就好，不过先前的没证据，这赵纯当小三被抓包可是证据确凿。抵制失德艺人！】 【话说还有人记得吗？这王磐跟之前被盛大小姐炒掉的高层是兄弟耶。】 赵娴本来想让黎聆的剧在播出前就蒙上了恶名，完全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投资商和女星的暧昧她哪里会管？没想到就是这塞进剧组里的人，给她招来了这么多的麻烦。网友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赵纯给喷退网络，刷起来的话题当然也有更换《小春风》女三，可是都已经制作完成准备播出了，赵娴怎么可能换角？再说这事情也容不得她来作主。 “怎么会这样？热搜撤不掉吗？”赵娴按着脑袋，眸中满是血丝。 “王先生比我们更着急，但是背后有人在推动，哪里那么容易？”开口的男人也有些着急，他道，“这要不要让天虹来处理？” 赵娴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事情天虹出面不就证明了公司知道赵纯失德还用吗？”天虹养的导演不少，比她有天赋的比她出名的多了去了，真要烦到天虹的头上，她就完了！“背后有人推动？宋黎！一定是宋黎！”赵娴内心愤恨，牙咬得咔咔响，恨不得将宋黎给切了！ “那怎么办？”男人也有些焦虑。 “继续！就这么下去！”赵娴道，她来回踱步，愤愤道，“戏拍完了我的任务就算结束了，这宣发根本不是我的事情。”她重复了好多次，硬是吞下一颗自造的“定心丸”。 王磐和赵纯爆出来的时机太好了，正赶上电视剧开播，大家都记着呢，抵制的声音一道接一道。但是赵娴相信，有太多的人只是开口嚷嚷了，到了某事情上双标得彻底。至少两位主演的粉丝，还有一部分书粉会去看剧。 盛明昭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网上的消息她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 这个书中世界，似乎对她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恶意，进而使得有一些人做出失了智的行为。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可很多人都熟视无睹，仿佛不存在。如果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下去，她最终会被一片又一片的阴影给困死。 是不甘心么？所以才会有了自我意识？这些事情，盛明昭怎么都想不明白。 前台的电话打进了内线。 “盛总，煌悦的秦总来访。” 听到了这句话，紧蹙在一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眼前的阴翳似乎尽数散去。书中重要的角色秦长仪还没变成那副样子呢，这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啊——或许还受着剧情的束缚，可有的人也跟她一般有着自主意识，不再被牢牢束缚住。 前台当然知道盛明昭与秦长仪的关系，人来到了昭然，她是不敢拦着的，只能给盛明昭拨个电话。 总经办的门虚掩着。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盛明昭姿势不变，应了一声：“请进。” 吱呀一声响，门被外头的人推开，随即又牢牢地合上。 映入眼帘的人一身正装，端的熟悉的模样。 盛明昭双手环在胸前，她睨了秦长仪一眼，淡声道：“我还以为秦总要下班时间才会出现呢。” 秦长仪：“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说是谈公事，可是她们之间，怎么可能彻底分开公事、私事？ 盛明昭明知故问道：“秦总没带助理么？” 秦长仪摇头道：“没有。”她将文件袋中的一份策划书取出放在桌上，抿了抿唇，又道，“这是我比较看好的一处综艺真人秀，昭然有意向投资么？” 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秦长仪亲自来谈。 其实煌悦也不缺昭然的这份投资，它的产业链完整，早就有独立操办的经验。 放在眼前的文件完全是秦长仪的好意。 秦长仪见盛明昭眸光沉沉，久久不开口，她又道：“昭然也有我的份。煌悦和昭然也合作过几次。” 盛明昭盯着秦长仪，她道：“是么？”说是合作，其实昭然只是挂个名而已，王卞那废物能干成什么事情？她打直了身体，伸手压在了文件上，大略扫上了一眼，微微露出些许诧异。在昭然的策划案中，也有与其相似的，也正是她非常看好的一项。 真人秀已经兴起，如今火热的正是各种生存类、竞技类的直播——但是其中也冒出了其他的类型，比如宣扬华国传统文化的。 “得到消息了？”盛明昭望着秦长仪，沉声问道。 秦长仪也不瞒盛明昭，她点了点头——这种类型的会成为未来主推的一项，不管是盈是亏，他们总是要先尝试。煌悦有自己的生存类真人秀且反响良好，但是不能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那一种上，市场需要开拓。 盛明昭深深地望了秦长仪一眼，经过这文件内容一刺激，她又想起了一些剧情。确实，在不久后，这种宣扬传统的综艺节目会大火，而苏未然则是被央美点赞，成为颇有“正能量”艺人。秦长仪给的策划案，就是与传统工艺有关的一期直播真人秀，但是其核心在“秀”上，请来的人也是一些流量明星。 “这是最终定下来的？”盛明昭又问道。 秦长仪望见盛明昭眸中闪着的明亮的光，她微微一错愕，半晌后才摇头道：“不是，还需要改动。”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站起身绕过了办公桌走到了秦长仪的跟前，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道：“秦总跟其他人谈公事的时候，也是带着这半成品去的？” 秦长仪愣神，下意识道：“不是。”这种半成品她怎么拿得出手？可是这次——她狼狈地避开了盛明昭的视线，内心有些懊悔。自己为何会如此急迫？ “呵。”盛明昭轻笑了一声，眸光千回百转，煞是勾人。办公室中只有她与秦长仪来人，她根本不会收敛。一步一步逼近秦长仪，看着她仓皇后退，最后跌坐在沙发上，盛明昭才悠悠道，“那秦总为什么把它拿过来？是怕我偷煌悦的创意吗？” “不是！”秦长仪的语气有些急促，她从来没有这种念头，她的面色绯红，抿着唇，下颌紧绷。 盛明昭点了点头，她道：“我知道了。”她跪在秦长仪身前，伸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她叹息道，“秦长仪，你要是想见我，直接来就是了。” 秦长仪失神地望着盛明昭，猜不出她这句话是真心亦或是调侃。放在身侧的手蜷缩成拳，她低着头，完全错开了盛明昭那明亮的眸光。盛明昭却不想看到秦长仪这逃避的姿态，她的手指在秦长仪下巴摩挲了片刻，强迫她抬起头，她道：“秦总就是这么跟人谈公事的？” “公事”两个字总算让秦长仪回神了，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想要推开身上的盛明昭，可尚未触碰到衣角时，又蓦地缩了回来。她就这样靠在沙发上，望着盛明昭，开口道：“如果真要做这个节目，得找到老手艺人，而不是放在明星的‘秀’上。邀请的嘉宾人选，不是非得流量明星，可以是各个行业的素人……” 盛明昭不再逗弄秦长仪，她起身坐在了她的身侧，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秦长仪的某些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等到秦长仪说完，认真地凝视着她，她才开口道：“我觉得一期好几项传统工艺太多了，这样显得节目轻浮虚假。一项便足够了，譬如雕塑。”在造纸、漆艺、织染、雕塑等工艺中，她自然选择更亲近的一项，当然，她还有别样的心思，只看秦长仪同不同意。 “雕塑？”秦长仪拧了拧眉，她只知道一个大概，这涉及了知识的盲区。 “是啊。”盛明昭应了一声，她看着秦长仪，挑眉道，“你不知道？那正好。” 秦长仪：“……”什么叫正好？ “我要收点学费了。”盛明昭忽又道，她的神情看着十分正经。 可是这“学费”如何来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秦长仪尽管克制着情绪，可耳垂还是一点点染上了一抹红晕。“什么？”她极为费力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轻飘飘的。 盛明昭凑近她，低笑道：“你说呢？” 第26章 听到了盛明昭的话，秦长仪再也压不住内心如江潮涌动的情绪了，红晕从耳根子开始蔓延，最后布满了那张如玉的脸。她伸手撩了撩发丝，手略微有些颤抖。她没敢看盛明昭，低声道：“这里是办公室！” 盛明昭：“？”愣神了片刻，盛明昭回过神了，秦长仪这是想岔了呢。她侧了侧身子，打量着秦长仪，开始思考办公室y的可行性。 就算没对着盛明昭的目光，秦长仪也能感觉到身上犹如实质的视线，她腾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竭力地克制心绪，她又强调了一回：“这是办公室。” 盛明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长仪，耳畔却回荡着秦长仪的婉转低吟——以往的她除了气息起伏稍微明显点，是不会有其他声音的，可是近段时间，或者说在她说了那番话后，秦长仪明显有所转变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秦长仪的眉头拢在一起，气势还是有些微弱。 与以往的冷淡截然不同。 盛明昭快要想不起来秦长仪以前的模样了。 “办公室里没有外人。”盛明昭眼神暧昧，她低低一笑，声音婉转间比平日多了几分娇媚。 秦长仪面上平静，可胸腔中一颗心快速地跳动，似是要从中跃出。她难为情地别过头，低声道：“不行，这儿不行。” 盛明昭也知道她面皮薄了，这一来就是办公室这么刺激，她确实接受不了。轻笑了一声，她也站起身，望着秦长仪道：“那书房？客厅？阳台——” 秦长仪一颗心就像吊桶，猛然被人往上一提，她摇头道：“不要。”面上似是要烧起。 “那浴室总行了吧？”盛明昭一边询问，一边逼近秦长仪。 半晌后，秦长仪才低声应了一声“嗯”。 盛明昭满意地退了回去，她又重新翻看了策划案，开口道：“这个真人秀节目我打算参加。” 秦长仪瞥了盛明昭一眼，面上有些迷惑。她以为盛明昭并不喜欢在大众跟前露脸。 “我很感兴趣。”盛明昭又道，倒不是对出名感兴趣，而是对雕塑一类的老手艺感兴趣，反正都会有这么一出节目的，换个方式体验一下，或许更有趣。 秦长仪迟疑了片刻，见盛明昭不是开玩笑，她便应道：“好。” “秦总不想参加么？”盛明昭挑了挑眉，没等秦长仪应声，她又道，“秦总日理万机，是没有空闲时间的。” 秦长仪：“……”她将盛明昭办公桌上散乱的文件收拢，她道，“既然是煌悦和昭然出品的，我们参加，观众会觉得不公平。” “那就让它变得公平些？”盛明昭挑了挑眉，又道，“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说得尽么？” 秦长仪：“……” 大忙人来昭然，只是为了谈昭然投资的事情，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盛明昭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整理文件的秦长仪，她眯了眯眼，懒洋洋道：“还回煌悦么？” 秦长仪看了眼时间，抿唇一笑道：“不了。”在盛明昭疑惑的眼神中，她又道，“我与你一起回家。” 盛明昭眸光一亮，内心多了几分雀跃。赏心悦目的美人在前，做起事情来都事半功倍。她平静地应道：“嗯。” 事情安排妥当，到了盛明昭手中，并没剩下多少，她这盛总当得可是万分清闲。她从整理好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她看好的，递到秦长仪跟前，道：“瞧瞧，有什么想法么？” 秦长仪一愣，接过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这份策划案也是宣扬传统文化方面的节目，但是比他们公司的大胆，邀请的嘉宾除了流量明星还有素人。通过直播展示嘉宾们向老手艺人学习的日常，当然嘉宾们也会有空闲的时间，表演他们各自擅长的节目。“两份方案结合？”秦长仪望着盛明昭。问完后她便轻笑了一声。“抱歉。”她又道。 她的问话显得有些多余了。 盛明昭抬头瞥了秦长仪一眼，没有搭理她，低下头又继续刷网上的消息了。 王磐那事情的热度下去了一些，但网友们的愤怒还没彻底消除，点进剧组的官微，底下都是一些难听的谩骂声。盛明昭蹙了蹙眉，她切换到了自己的小号，随手编辑了一条微博发出。 盛明昭的小号：心情好，转发□□一套首饰，无图。 她这个小号的热度是万春生的《凤于飞》带来的，沉寂了一段时间，很多冲动而来的很快便散去了，留下的则是真心喜欢、欣赏她的设计之人。 【大大，你终于出现了！】 【转发求保佑。】 【就一盒首饰还没图，是不是骗人的？】 【不是我说，博主有点点抠门】 【楼上白嫖党还要什么？有本事别转发啊？！】 零零散散的转发数百条，很快便吸引来一些无聊的人士。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他们的声音。 她小号的动态发出，第一个赶到场的是孟瑶。 孟瑶接了一部新戏的配角n号，在剧组磋磨了一阵子终于解放了。她今天打开微博界面，就看到了盛明昭的动态，心中的那点儿不快彻底烟消云散了。只是她看见底下有人诋毁盛明昭，就感到很不爽，直接将之前抽到的礼盒跟簪子拍了照，po了上去，噼里啪啦一通打字，将那人骂了一通。 大佬的这一套千金难买好吗！这种人懂得什么？ 盛明昭在刷微博，时不时发出一阵轻笑。秦长仪找不到以往的工作状态了，不时抬头望盛明昭一眼。盛明昭大大方方的，直接将手机推到了她的跟前。 盛明昭的小号？ 秦长仪冒出些许疑惑，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了几页文件实在是没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出了这个小号。顺着动态往下看——她忽然间发现了那之前摆在床头柜上的首饰盒。 真的不是给她的。 抽奖送人的。 礼尚往来真的不存在。 如果点了转发，她能抽到吗？秦长仪心想着，连盛明昭喊她都不曾听见。 “秦长仪——” 盛明昭皱了皱眉，声调拔高。 “嗯？”秦长仪回神望着她，心情有些低落。 盛明昭察觉到她的这一丝转变，淡声问道：“不开心？”先前逗弄她的时候都不是这模样，难不成看文件看自闭了？不至于吧？ “没有。”秦长仪望着她闷闷道。 这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盛明昭忽然就烦躁了起来，内心窝着一团火。她松了松衬衫的口子，绕到了秦长仪的身侧，沉声道：“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秦长仪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你不是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么？” 盛明昭：“……”能耐了，都知道拿话来堵自己了。 秦长仪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腕上的表，低声道：“不早了。” 盛明昭沉沉一笑，她道：“确实该下班了。”她的视线落在尚明亮的窗外，片刻后又定定地望着秦长仪，开口道，“下班后的办公室就是休息室。” 秦长仪：“？”她有些不明白，有这说法吗？ 秦长仪不开口，盛明昭也懒得管她的那些小情绪了，她转身对着秦长仪，抬起手落在了她的脸上，指腹在她的唇畔轻轻地摩挲。她微微眯着眼，慢慢地凑近秦长仪，直到下颌抵上了她的肩窝。她闻到了秦长仪身上的淡淡香氛—— “盛——” “嘘。”盛明昭抵住秦长仪的唇。 秦长仪的眼尾染上了几分红意与暧昧。 盛明昭伸手抱住她，轻笑了一声道：“我后悔了，我觉得办公室挺好的。” 片刻后秦长仪才回味过来她这一句话，她愕然地望着盛明昭，红着脸道：“你、你——” 盛明昭绽放笑容，她道：“那我再说一句，出尔反尔也是女人，哦不，也是我的天性。” 秦长仪：“……”她看着盛明昭，总算是体味到了她的情绪，她轻声道，“你不开心？” “有么？”盛明昭眨了眨眼。 “有。”这下秦长仪更确定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也没发生口角也不曾有什么矛盾，如果她不开心——秦长仪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总算是找到了症结。不只是盛明昭，其实在父母面前她也很少吐露自己的心声。“我、我——”她开了口只重复着一个字，半晌后懊恼地垂下头。 盛明昭抬首微笑着看着她。 秦长仪咬了咬下唇，眉眼间藏着一份羞恼，她伸手拿起了手机，指着放大的那张图片，小声说道：“我见过。” 盛明昭：“？” “礼尚往来。”秦长仪又道。 盛明昭总算是醒悟过来，这是因为自己没送她东西而不高兴？可那会儿不也没说什么吗？她垂眸望着眸中藏着委屈的秦长仪，顿时心一软。她抚了抚秦长仪的唇，凑上去亲了一口，她道：“不要咬。” 秦长仪双眼一瞬不眨地望着她。 盛明昭轻笑，她道：“以后送你。” 第27章 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没个准数。秦长仪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只是面对着盛明昭，她对着下属那一套，完全行不通。 秦长仪轻轻地嗯了一声，心中那点儿郁气烟消云散。 盛明昭望着她莞尔一笑。 书中冷漠的杀伐果断的霸道总裁，好像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盛明昭倒也喜欢这般转变，她不希望秦长仪变成书中的那般模样，那不就是说她盛明昭眼瞎吗？ 两人在办公室闹了一阵，等到走出门时，公司大多数人已经下班了。 秦长仪琢磨着去超市采购点蔬菜肉食。张嫂因家中的事情辞职了，秦长仪也不是没想过再请个管家阿姨，只是现在盛明昭也常在公司，回家的时间点不定，不需要人来照顾。冰箱里的东西应该不多了。 盛明昭不知道秦长仪在思考什么，见她脚步放缓，不由回头望上几眼，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几步就走不动了？” 秦长仪默默地望了盛明昭一眼，加快了脚步。 繁华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不少的人，秦长仪去车库开车。 六月的天已经有几分燥热。 黄昏时分的余晖给宽敞的街道镀上了一层金色。 车辆在大道上穿梭，鸣笛声冲破云霄，更是带来几分燥意。 盛明昭并没有那份赶着回家的紧迫感，她饶有兴致地望着天尽头的一抹灰调。 “阿昭——”这道乍然响起的声音很不合时宜。 盛明昭转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李静一那张带笑的脸。“有事么？”她疑惑地问道。 李静一的妆容精致，手中挎着包，头发也烫成了如波浪般的大卷，她冲着盛明昭一笑，故作无奈道：“我给你发消息你不理，打电话不接，前台那边又没有预约，只好来这儿守株待兔，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给等到了。”李静一的语气有几分哀怨。 盛明昭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李静一望着盛明昭的表情，心中如扎了一根尖刺。在她印象中，盛明昭不是这般模样。不，是与她关系破裂前的盛明昭，不是这个样子。 “有事么？”盛明昭就像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李静一张了张嘴，半晌后才道：“我辞了工作回到了容城，阿昭，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我找不到工作了。”李静一用上了恳求的语气。 盛明昭并不相信李静一的话，李家的境况她也知道点，再者李静一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怎么可能工作没有着落？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摊了摊手道：“抱歉，我帮不上忙。” “阿昭，你真要这么无情么？”李静一扁着唇，有些委屈。 可盛明昭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她的打量着李静一，笑容渗着些许冷意，她道：“请我帮忙，代价你付得起么？” 李静一眉头一蹙，正打算开口，身后又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昭昭，回家了。” 李静一转头一看，见秦长仪面上绽出笑容，化开了一贯的冷冽，她有些怔愣，又有些茫然。秦长仪就是一座冰山，就算柔和了，那也是一块块寒冰，从上到下都释放着寒意，她怎么会如此温柔？她打听到的秦长仪不是这样的——在数月前，在她决定会容城前，秦长仪都不是这样的。不止盛明昭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就连秦长仪也是如此。 “好的。”盛明昭冲着秦长仪扬眉一笑，笑容乖巧。 她与李静一擦肩而过，留下了一句：“若是李小姐往昭然投简历，条件合格了，我也会欢迎的。” 昭然根本没有给设计师预留的岗位，盛明昭这句话就是一根刺。李静一早知道盛明昭有锋利如刀刃的一面，却没想过终有一日会对着自己。如果当初自己不过界，是不是就有所不同？可要是不那般，她又有些不甘心。 “秦长仪有什么好呢？”李静一望着盛明昭和秦长仪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喟叹，她的唇角耷拉了下来，精神气似乎一下子散了不少。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可看到盛明昭之后，才明白一切不过是幻想。她按了按脑袋，黯然神伤地低语道，“当个朋友也好。”那点儿小事情，怎么就记恨到了现在呢？ 秦长仪并不多话，尽管心中好奇，可还是选择不开口。 盛明昭像个没事人，眨眼就将李静一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我们去超市。”等快到家了，秦长仪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方向盘打了个转，这句话不是询问。 小事情便由她，盛明昭是不会管的，反正她没有做饭的天赋，到时候买了一堆东西回家，也是秦长仪一个人忙碌。她倒是想再请个阿姨回来，那样比较省事儿，可秦长仪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她们家缺这点钱么？盛明昭也懒得询问。 两个人推着小推车在超市中走动，很容易便招惹一堆好奇的、惊艳的或是倾慕的视线—— 秦长仪浑身释放着冷气，而盛明昭则是像盛放的花儿，生机勃勃。 指尖从冰冷的酱油瓶身划过，秦长仪有些走神，险些碰落架子上的东西，好在盛明昭眼疾手快，将倾倒的瓶身扶起。她覆住了秦长仪的手，垫着脚凑到了她的耳边，低低一笑道：“小心些，这厨房用具，招惹你了么？”她的语气上扬，带着几分暧昧。让秦长仪想到她在自己耳边若无其事地提起“浴室y”“厨房y”的暧昧事情，她打了个哆嗦，回神后瞪了盛明昭一眼。 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是含着万千风情。 盛明昭轻笑，不再逗弄她，而是张口报菜名。 秦长仪不是娇养的大小姐，不过就算如此，厨房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做。这是书中世界硬生生给她点亮的技能树，用来服务未来的女主，现在倒是被她占了便宜。只是不用白不用，她才是内人，哪有便宜外人的道理。 秦长仪并不知道盛明昭的百转心思，她收敛了心神，耐心地挑着需要的物品，一样又一样装入小推车。 【那两位小姐姐好漂亮啊，还有点眼熟。】 【慕了慕了，她们是情侣吧？】 低低的私语声传入耳中。 秦长仪在心中回答了一句：“不是。”片刻后又补道，“是妻妻，是合法伴侣。” 盛明昭嘴上调戏了秦长仪几句，可真到了厨房，她也没做什么，只是贴着秦长仪帮她把围裙给系上，朝着她发红的耳垂呵了一口气。 坐在客厅中，听着厨房中哗哗的水声，她勾了勾唇，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昭昭啊，你没见到李静一吧？】 盛明昭这会儿才看到宋黎这厮发来的消息。 【是你泄密的？】 盛明昭蹙了蹙眉回复道。 宋黎大喊冤枉，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回复了一通。 【先前她还赖在茶馆呢，我真不知道她图什么。俊男美女到处都是，她怎么这么自信？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哪里比得上盛世美颜的秦总啊。】 【对了，你们最近的生活和谐么？秦长1还是秦长0？】 【0.1】 【加油，祝你们早日1.0】 说完这句话宋黎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盛明昭在客厅坐着无聊，索性拿起了手机走向厨房在微博开了一个直播。 【我看到了什么？这是一个直播！】 【穿着围裙的人是秦总吗？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该死的女人就算进了厨房也十分有魅力。】 【狗粮吃到饱，是谁说她们感情不和的？感情不和，秦总会亲自下厨？】 在盛明昭的万千关注者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孟瑶。 她原本与苏未然同仇敌忾，但实在是耐不住盛明昭的颜，她成了一个光荣的颜粉。 此时她拿着手机眉飞色舞地感慨着，完全没有顾及苏未然的脸色。 不管是那抽奖送东西的小号，还是盛明昭本身，只要跟她沾边的，苏未然都十分不喜。她近段时间反反复复做一个梦，她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梦境中的她，不管是跟秦长仪的关系，还是自己的事业，都不仅止于此。 梦的次数多了，她将此当做上天的预警，当做了未来的真实。 “豪门之间哪有那么多真感情？”苏未然酸酸地开口，戳破孟瑶的粉红色泡泡。 孟瑶转身看着苏未然，有些不解道：“你偶像感情和美，你不开心么？” 苏未然没有接腔，半晌后她才开口道：“瑶瑶，我要搬出去了。” 孟瑶一怔，完全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片刻后她开口道：“好啊，哪一天？需要我帮忙吗？” 看着眼前的好友，孟瑶忽然意识到苏未然跟她不一样了，《凤于飞》的口碑极好，作为女主之一的扮演着，她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从此摆脱了十八线。苏未然有演戏天赋，从最初的磕磕碰碰到后面的一条就过——她显然已经踏上了属于她的星途。 苏未然望着孟瑶，低声道：“安排好了，有人来，你就不要忙活了。” 孟瑶“哦”了一声，呆呆地站着。她跟苏未然从女团相识，住一起也有两年了，这一时间的分离她有些不习惯。但是她的伤感就快就被手机消息给冲散了。 《小春风》和《春来早》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刻一起播出了。 她是书粉，但是因赵纯的丑闻以及她对盛明昭的喜欢与好奇，让她打开了番茄网。 入耳的音乐青涩而又爽快，如夏日里的青柠，很容易将人带入那充满美好回忆的岁月。孟瑶望着屏幕，果然在作词作曲看到了程清川的名字。 程清川的粉丝已经开始在网上发力了。 【给我川神一个面子！冲啊！来看《春来早》？】 【弱弱问一句，之前不是传言说《小春风》由川神作词作曲吗？】 【听错了吧？就赵纯那剧，想屁吃呢！】 第28章 网络上的事情很快就会被遗忘，但是当有人提及时，又能快速地勾起看客的记忆——好事者从来都不少。一张张截图都指向了《小春风》这部剧背后的营销。各个营销号以及赵娴采访时的话，都被当做了证据。有心人在背后推动，很快这件事情就冲上了热搜。当然，也不会忘记点赵纯的大名。 【先前书粉还在那儿吹呢，现在脸疼不？】 【川神就是川神，要是跟《小春风》合作，就沾一身腥了。】 【冲着我爱的大大，我也要冲啊！】 【我是书粉，我真的被这骚操作气疯了，不看了不看了。】 两部剧的受众类似，不再看《小春风》的自然流向了另外一部剧。不过也有人真一个平板一台电脑，两部剧同时播放，他则是不停地截图对比。《春来早》并不像《小春风》那般，一开场就在灯红酒绿的舞场中，而是一个特写镜头，落在那有很多折痕的一封信上。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那一封信格外引人瞩目。 【看《小春风》我都差点忘记我看的是校园青春剧了，一开场就是大小姐撕起来了，那大红唇和波浪卷我还以为我在看什么都市情感狗血剧。《春来早》就不一样了，很小清新，大概就像夏日里的酸梅汤，爽口清新。如果能够保持下去，我就追了！】 【我也去看了，我总算知道导演赵娴为什么回回都比不上黎聆了。】 【靠，这一集就偏离了原著？】 【就那破书桌？还写信，不都发短信打电话了？什么年代了啊，笑死个人了。】 …… 各种争议声不绝，但是数据是最直观的，两集下来，《小春风》比《春来早》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姐，这才开播，看不出什么。” 安慰的话并没有让赵娴心中舒坦。 赵娴气得发疯，瞪着网友的言论，恨不得冲进电脑与他们理论。最让她觉得火气盛的，还是程寒川，不是说不接歌么？转头就给《春来早》写歌？她也恼恨那提出这件事情的人，本来大众们都忘记了这件事情，何必让他们再度回忆起来？她的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可是她无权无势，又不敢直接怼到程寒川跟前，只能默默地忍下这口气。 “哥，这事情就不太厚道了。你不应赵娴就算了，怎么给她对家整啊？这让我很没面子。”程二少也是被赵娴给烦透了，忍不住在程寒川的跟前抱怨。 程寒川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找秦长仪抱怨去。” 程清川顿时噤声不语。秦家和程家也走得近，他小时候可迷恋冷冰冰的秦长仪了，他也追过秦长仪，但是被她其他爱慕者打了一顿，至今不知谁下的黑手。当年那么多竞争者，可惜大家没有福气当那名花主，名花落入另一朵名花手中，不知让多少人扼腕叹息。“算了，我出门了。”程清川也不是真心替赵娴说事儿的，头一甩就将此事给抛到耳朵。程寒川瞪了他一眼，警告道：“别拿我的名头惹是生非。” 程清川摇了摇手，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在程清川走后，程寒川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用那几乎长满荒草的微博转发了一条《春来早》的消息。见程寒川转发，陆续有煌悦的艺人冒头了，甚至还有人说自己遗憾没有出演那部剧。 《春来早》的演员们都是新人没有流量，但其背后的一股势力，未必会比《小春风》的主演差。原本天虹也有能替这剧站街的，可是出了赵纯的事情，哪有谁还敢发声？都怕惹了一身腥，被人打成替小三站街。 网上的热闹铺天盖地，而盛明昭这边是极为平静。 在秦长仪端上菜时，她便关掉了手机的直播。秦长仪瞧见了她的动作，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也没多问。 两个人的食量都不大，秦长仪也只是简单地做了两道家常菜。味道当然比不得五星酒店的大厨，但是入口的柠檬鸡腿肉爽口清香，也算是回味无穷了。 盛明昭专心吃饭，半晌后抬眸撞上秦长仪的视线，她才放下筷子，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秦长仪淡声道，别开了视线。 盛明昭眉头一蹙，不满地瞪了秦长仪一眼。 “有话直说。”这欲言又止是跟谁学的？让人瞧着就来气。盛明昭也算不上暴脾气，可就是不爽秦长仪的态度。以前是她错了，见识了秦长仪的可爱之处，哪里想让她变回冷冷淡淡没有烟火气的呢？ 秦长仪察觉到了盛明昭的情绪，那被压下的话语又如潮水翻涌上来了。她抬眸凝视着她，轻声问道：“味道怎么样？” 盛明昭夹了一筷子，眯着眼细嚼慢咽，似乎在认真品味，半晌后，她朝着秦长仪一笑道：“再练练。” 秦长仪一呆，半晌后觉得自己着魔了，怎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落到了耳中，就想岔了呢？她颔首道：“好。”盛明昭倒也没指望秦长仪做什么，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又不是做大厨的，将厨艺练得出神入化有什么用？ 一盘柠檬鸡肉很快就见了底，只留下一颗颗小米辣混在柠檬片中间。 吃饱了后盛明昭窝在了沙发上，一点儿都不想动弹。秦长仪坐在她身边，打开了笔记本一目十行地浏览文件。那份策划案是个半成品，到时候得将一切补全。盛明昭有心参加，不管日后如何，必须做得极为完美。秦长仪大脑飞速运转，心中装着公事，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坦，盛明昭托着下巴望着她，暗想道，自己跟秦长仪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秦长仪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而她则是带着几分玩票性质的，如儿童追逐着浪潮。 等到了合上电脑，秦长仪的身体还是紧绷着，未曾真正地松懈下来。她转身对上盛明昭那灿若星子的眸子，歉疚道：“抱歉。”她不该将公事带入家中，从而忽视了盛明昭。以往习惯了如此，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纠正。那过去的三年——秦长仪抿了抿唇，没有再去回忆。 盛明昭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她忙起来的时候不也将秦长仪抛到脑后去？很多事情上她们半斤八两，根本无法分清谁对谁错，如果非要找一个背锅的，那就是这离谱的书中世界吧——冷冰冰的笔触就这么定了人的一生。她是书中人？何谓书外人？盛明昭看过小说，看过很多关于平行世界的言论，她接受了这一点，并将当下认定为真实。想不通的庄生梦蝶，又何必再想？ “昭昭？盛明昭？” 秦长仪的声音唤回了尻轮神马的盛明昭。 盛明昭的手搭在了秦长仪的肩上，眨了眨眼道：“我新学了一门按摩技术，我给你按一按。” 秦长仪打了个激灵，狐疑地望着盛明昭。 盛明昭又道：“边做边学，也是学。” 暧昧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被握住的手以及那刺激神经的言论……秦长仪知道盛明昭话中没有其他意思，可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见秦长仪不说话，盛明昭就当她是默认了。她想一出是一出，反正也由不得秦长仪拒绝。她跪在了沙发上，手轻轻地撩开了秦长仪滑顺的长发，大拇指按在了她的肩颈。盛明昭从来都是享受着，她只是靠着记忆，模拟着别人的动作。 事实再度证明盛明昭就是骗人的，她根本就没有学过。 盛明昭自认为手法不错，但是对秦长仪来说，就成了一种折磨。脖子肩颈本就是她的敏感部位，被盛明昭这么一折腾，她顿时后悔不迭。她咬着唇，面如红霞，双眸如玉石明润。实在是控制不住，她蓦地一转身按住了盛明昭的手，将她推到了沙发上，半压着她。她知道自己面上潮红，怕对上盛明昭的目光，索性埋首抵在了她的肩窝，低声道：“不舒服。” 盛明昭眯了眯眼。 她其实没想到秦长仪还会说这三个字。 但是片刻后，她又有些羞恼。明明都是同样的动作，怎么会出错？她难得服务别人，就遭遇了滑铁卢？她咬了咬唇，不甘心道：“可能时间还不够，我瞧着别人都是这么按的。” “不要。”秦长仪拒绝的声音很干脆，但不像过去那般泛着冷意。 盛明昭的视线遗憾地往秦长仪身上一扫，她低叹了一口道：“那好吧。”她总不会做强迫人的勾当。 秦长仪愣是从盛明昭的语气中听出了一抹失落，她抬起头，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认真地凝视着盛明昭道：“我来帮你按。” “你？”盛明昭狐疑地盯着秦长仪。 秦长仪点了点头，轻声道：“边学边做。”做菜她都能看会，按摩难道不成么？秦大小姐显然也很自信。 盛明昭：“……”她一时分不清秦长仪是故意呛声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学了这句话。 第29章 《小春风》与《春来早》都是日播网剧。 若是两者分开可能还好，可同一个题材同时开播，显然是存着打擂台的心思——这回赵娴失败得彻底，这是直接被撕了脸皮让人放地上踩。 黎聆的镜头手法是赵娴学不会的，她绚丽的色彩以及超成熟的服化道颇受指摘，不少人说不像校园青春剧，一点儿都不纯粹——甚至也没有欲，反而显得低俗而下流。比起赵娴的剧，《春来早》可是获得了极好的口碑，不少人借机怀念起自己的青春时光来，一时间“校园男神”“校园女神”“错过的表白”“寄不出的信”等话题不断地被人谈起。 赵娴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这公开处刑如何让她受得了？ 对《小春风》的批评声音最大的并非是路人，而是原著的读者，以及两个女主演的粉丝，至于赵纯，谁都看不上，更多的人暗恨她毁了白月光角色。 【导演是不是剪了我家姐姐的角色？故意的吗？】 【范槐的粉丝也太会倒打一耙了吧？明明是我家姐姐剧情衔接不上。】 【我觉得还行啊，磕糖，要是没有赵纯就好了。】 两方女主演的唯粉互相辱骂，后面就连cp粉也掺和进来，整个与《小春风》相关的都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就在他们撕起来的时候，剧组中拍摄的场景也无意间流出来一些，耍大牌的耍大牌，找替身的找替身，更有甚至还罢工的——惹得路人极为反感。 【什么小春风啊，我看叫龙卷风得了，吃瓜吃到饱，笑死个人了。】 赵娴羞愧得无地自容，心中又暗暗恨起宋黎来了，要不是她从中牵线，黎聆会碰上出手大方的盛大小姐么？要是拉不到投资，哪会出现这种场景？ 天虹的纪时逞倒是没将这失败的投资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有赢有输才是正常，他的大部分精力花在了自己的主打行业互联网上，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为了寻找自己当初的恩人。纪时逞不在意，却不代表底下的人不在意，赵娴是家养的导演，经过这一出，顶上的不好看她的能力，流到她手中的剧本都是非常烂的，更别说到手的资金了。 赵娴也勉强算是运气好，万春生导演的《凤于飞》差不多同时进入大结局，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苏未然以及其饰演的长阳公主频频上热搜——刷了很大一波存在感。 万春生导演的剧就代表着质量，长阳公主这个角色极有魅力，是个大女主的形象。剧中她与徐知崖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联手铲除政敌，一步又一步走向那人人俯首、人人艳羡的高位——苏未然本人出现在大众跟前的模样，像是个清纯的女神，与剧中角色并不相符，这就从侧面体现了她的演技，连起先对她不满的万春生，后来都赞不绝口。 有了这部作品傍身，再加上金钱的势力，苏未然很快就火了起来，原本不关注她的经纪人立马将视线投到她这棵新的摇钱树上，她趁热打铁接了一些广告和代言，很快就成为新一代的流量代表。 这样的结果在盛明昭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太关心苏未然这个人，只要不惹着自己，谁管她的日子是好是坏？ 论坛中，在各种讨论剧情舔颜的帖子里，出现了一栋清流楼层。 楼主：大家有没有发现万导服化道又进步了？ 1l：《凤于飞》的服饰和首饰好好看啊，想要。 2l：之前万导不是说过吗？ …… 8l：哈哈哈，我之前抽奖抽中了！但是我发现那礼盒和首饰一样贵。 9l：慕了！我就是只柠檬精。 …… 102l：楼上的加10086，我酸了。 103l：那设计师叫盛明昭的小号，出手大方阔绰，从她的微博里，不难看出是个白富美，你们说她跟盛明昭有什么关系？ 105：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相信是盛大小姐？ 这个论坛平日里都是些明星的事情，一个个帖子冒头极快，一会儿就将楼层给压了下来，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后头的讨论。 客厅里。 盛明昭翘着腿在看书，《走进传统》真人秀节目已经进入到了选择嘉宾的阶段，网上也进行来一阵宣传。不过在众多俊男美女冒险类、恋爱类的节目中，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水花。 一侧的秦长仪拿着手机在不远处打电话，眉头紧紧皱起。她似是极为恼怒，双唇紧抿，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秦长洲，你手是不是伸太长了？” “这跟我没关系啊，是长松拜托我的。”那边的辩解声传过来。 秦长仪冷笑了一声道：“秦长松那边我会教训。我不管你在外干什么混账事情，少把这一切带到公司来。我看煌悦你也不用来了，滚回集团去吧。” “诶？长仪别这么无情嘛，我这不是——” “我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了。”秦长仪冷声道，也不再理会秦长洲的辩解，直接挂断了电话。等到她平复了心情走近，盛明昭才眯着眼，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秦长仪面上有些烦躁，她拧着眉道：“秦长洲借着职位之便，捧看中的小明星。” 盛明昭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名字，她轻笑了一声道：“砸了钱不也出效果了么？” 秦长仪沉声道：“她的合约没到这个档次。”顿了顿又道，“会引起其他艺人的不满。” 盛明昭闻言一笑，她听明白了秦长仪的意思。只是苏未然，心中装着秦长仪呢，哪里会轻易离开煌悦？她不以为然道：“那就补个新的合约，我想苏小姐定然是乐意至极。”现在的发展跟原书中的不一样，苏未然确实是火起来了，但是没跟人起矛盾，也不存在被全网黑的情况，自然不会跳到天虹去。 秦长仪“嗯”了一声，将心神又放到了盛明昭的身上。“你真的决定参加？真人秀要拍摄三个月。”这时间太长了些。秦长仪望着盛明昭的神情，又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盛明昭一笑，手指瞧见了未合上的书页上，她眯着眼，惬意道：“当然去啊。”这整天在公司和家之间，也怪无聊的。左右无事，不如出去走走。她的视线在秦长仪的身上转了一圈，脑子中浮现了一个念头，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可能性微乎其微，倒不如不提。 秦长仪不知盛明昭的心思，她偏着头，面上有些失望和迷茫。 三个月的时间，由夏入冬——眨眼便是一年。 她对真人秀节目提不起兴致，所有策划案在她的眼中都是赚钱的工具，可是瞧着盛明昭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点问题？“我们好久没去兴仁街了。”秦长仪轻轻地开口道。 “不就去了一次么？”盛明昭诧异地望着秦长仪，开口道。听秦长仪的语气，似是想要将逛街变成惯例？她不是不喜欢那条老街的环境么？走上那一遭不知起了多少鸡皮疙瘩，怎么就想要遭罪去了？她贴近了秦长仪，触了触她的额头，倒也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她笑道：“那得空便去吧。” 秦长仪见盛明昭同意，她的眸中掠过了一抹雀跃，又道：“别的街也可以。” 盛明昭：“……”这难道就是得寸进尺？ 冰冷和软萌的反差太过明显，盛明昭竟然不忍心拒绝。 只是她的“得空”和“以后”“下次”一样，都是没个定数的。 秦长仪一直等到嘉宾人选都定了，也没等到逛街的机会。 一天比一天残酷的低气压，使得王照整天心惊胆战的，生怕哪儿做得不好。 “王助理。”秦长仪的声音有些低沉。 王照回神，忙抬眸望着秦长仪。 “嘉宾们都定了？”秦长仪沉声道。走进传统这个节目是她亲自把关的，嘉宾的人选也由她掌眼。 网上尚未公布嘉宾的全部名单，可也有一些小道消息被故意释放了出去，从而引起话题。 秦长仪提到了这茬，王照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应道：“缺了一人。” “不是谈好了么？”秦长仪望了王照一眼，神色平淡。 “出车祸了。”王照叹气道，也是时运不齐，这临到开拍少了人，也是麻烦。她见秦长仪眉头紧锁，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盛总都去了，秦总，您要不也亲自参加一回？”要知道秦长仪这张脸非常能打，公司的员工不止一次幻想秦长仪出道参加节目——虽然现在秦长仪的粉丝也跟明星的差不多了，连超话打卡都有了。 秦长仪一怔，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王照一颗心又吊了起来，秦总态度不明，他们也不好继续选择呀？办公室中的事情王照并没有宣扬出去，底下一个又一个名字送到办公室，都被秦长仪给否决。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照的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偷偷摸摸打开了私聊群，发言道： 【秦总要追去了！我的愿望满足了！】 【不会吧，秦总不是从不参加综艺真人秀吗？】 【凡事有例外，盛大小姐都去了呢。】 第30章 “昭昭要去参加综艺节目了？”沈君宜的声音中藏着几分讶异，她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秦长仪，似是有几分不满。 三个月的时间不在家中，于情于理都要与秦家人打个招呼的，原本盛明昭打算自己一个人过来，没想到秦长仪也跟着来了。 “新鲜有趣，就想参加一下。”盛明昭莞尔一笑道。 沈君宜并没有那么多古板的想法，她也知道盛明昭的性子，知晓她很少参加应酬，原本还心疼她整日在家中无聊呢，现在有公司、还有综艺节目消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沈君宜又望了秦长仪一眼，嘀咕道，“三个月呢，都要入冬了，眨眼一年就过去了。” 不愧是母女两，连心思都类似。 “是啊。”盛明昭颇为感慨地应了一声，时间过得飞快。 沈君宜喝了一口茶，半晌后才又开口道：“那长仪打算做什么？”她知道秦长仪操心公司的事情，很少与盛明昭相处——听着外面的流言，她还是有些不满的。凡事都得亲力亲为，那公司养着的那群人做什么用处？煌悦又不是在起步阶段，不必事事都要盯着。 秦长仪盯着沈君宜那带着几分责备的视线，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一起去。”她心中略微浮现起几丝懊恼来，原本想要给昭昭一个惊喜的，可是在母亲这直白的询问中，惊喜被戳破了。 沈君宜满意地点了点头。 盛明昭却诧异地瞥了秦长仪一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嘉宾早就定下来了，里面没有秦长仪的名字啊？难道她把谁给踢出去了？ 她的神情古怪，秦长仪一眼便瞧明白了。趁着沈君宜起身离开的工夫，她才道：“有个嘉宾出了车祸无法参加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这么解释着，秦长仪心理仍旧有些诡异，她看着盛明昭一副“原来是这样”的平静表情，又有点儿失望，索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两人在老宅吃了一顿饭便准备离开了，说来也是巧，正碰着秦长松带朋友回来。 先前秦长松让秦长洲帮忙的事情，秦长仪还记着呢，这会儿看到秦长松跟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女人一道出现，那强压着的怒气也跟着浮上来了。只是弟弟带回来的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交友是他的自由。只是那女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盛明昭见到秦长松和苏未然在一块儿，根本就不觉得意外。想来也是秦长松求到秦长洲头上去了，苏未然并不是傻子，知道背后有人在推她，而且是秦家的，她当然有心“结识”一番。秦长松这憨瓜可比其他人好打交道多了。 “秦总。”苏未然怯怯地喊了一声，好半晌儿才对上盛明昭似笑非笑的脸，小声地喊了一声，“盛总。” 秦长松像是没看出气氛有异，他欢快地喊了一声“姐”，又转向盛明昭道：“昭昭姐，静一姐经常提起你呢，你怎么不加她好友啊？”秦长松只是想到了那一茬，随口一问。盛明昭脸色沉凝，看不出情绪，秦长仪的神情立马就冷了下来，她对着秦长松冷冷一笑道：“利用公司资源的事情还不够？连我与昭昭的事情你也管了？”秦长仪可不给秦长松面子。 “这不是成功捧出来了吗？”秦长松见长姐生气，心尖一颤，半晌后笑呵呵地应道。 苏未然在一边听着，心中却有些难堪。秦长仪这意思是，她傍上了秦长松？可根本不是这样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秦总，你们不要吵？” “没吵啊？！”秦长松一脸狐疑地望着苏未然。 “我愿意接受责罚。”苏未然闭了闭眼，又柔弱地说道。 盛明昭只是冷淡地望着她的表演。 秦长仪却没耐心听她的话，见到秦长松就觉得心梗，连带着对苏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她冷声道：“公司知道怎么处理。”她经历得多了，知道有些艺人伪装自己不择手段，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甚至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去。她淡淡地扫了苏未然一眼，眸中溢满了寒光。 苏未然心头一紧，握着拳面上更是不堪。她垂着头咬着唇一副凄惨的模样，秦长松见她这般有些不忍，开口道：“我姐就是这个脾气，她对外人都是这样的。” 苏未然：“……”秦长松这安慰又往她心上插了一刀。 “回家了。”看够了这闹剧，盛明昭轻笑了一声。 秦长仪望着她眸光顿时柔和了下来，她跟上了盛明昭的脚步，快速地消失在秦长松和苏未然两人的视野中。 秦长松皱了皱眉，感慨道：“是谁在网上胡乱散布我姐和昭昭姐的不实信息？还是她们脾气好，没有利用法律维权，放了那些肮脏的小老鼠一把。” 苏肮脏的小老鼠未然：“……”她知道秦长松是自己的粉丝后，便费尽心思搭上了这条线。一来是为了秦长仪，二来则是因为梦中的场景。梦里的她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后面被找了回去，哪里向现在这般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如果能够早些回到苏家，与秦家门当户对，是不是境况有些不同呢？还有纪时逞那边——苏未然心思沉沉，慢慢地有了计量。 时间如流沙，眨眼便消逝了。 秦长仪趁着这段时间完成了公司里堆积的事务，又开了个会将一件件任务分发下去。其实光煌悦的事情没有那么麻烦，偏生集团里老是有人拿事情烦她，秦长仪一点儿也不客气，通过沈君宜，直接让得了几年空闲的秦晋又重新顶上去，这才放心跟着盛明昭一道进组去。 少了公司的事务整个人自然是一派轻松，这与周末或节假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总是要停下来看看路上的风景。”盛明昭淡淡地开口道。 秦长仪“嗯”了一声，又道：“旅游社的广告词也是这么说的。” 盛明昭：“……”以前是不说话，现在是不会说话。 煌悦和昭然联合出品的这个节目名字简单粗暴，直接叫“走进传统1：雕塑”，相关的资料早就下发给每一个嘉宾了。一期的节目有六个人，考虑到节目的效果，就算请的“素人”，那也是有点儿名气的，如畅销作家唐芙秋。剩下的三个嘉宾则是影帝莫然、流量小生云青枫以及苏未然。 秦长仪很少在公事上代入私人情绪，她对苏未然感官不好，可是考虑到苏未然近来正火热，秦长洲在她身上砸了不少的钱，不能白白地浪费掉，便没有将她的名字勾去。而盛明昭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是因为她全然没将苏未然放在眼中。如果剧情真的拐回去了，她也不会客气。 这期节目两个公司的员工加班加点，精心准备的，请的总导演是擅长拍摄纪录片的张子斌，近些年张子斌沉寂下去了，可是实力就摆在那儿，他的徒弟赵嘉任风生水起的，可不就是张子斌教得好？不过盛明昭知道，张子斌和赵嘉任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好，张子斌根本不准别人在他跟前提起赵嘉任。后来的赵嘉任也没让人“失望”，靠着一部《匠心独妙》，又踩着张子斌更上了一层楼。 “说起来天虹是不是也在准备类似的节目？”盛明昭忽然转向秦长仪问道。 秦长仪讶异地挑了挑眉，她点了点头道：“叫《匠心独妙》。” “是赵嘉任拍？”盛明昭又道。 秦长仪颔首，面容紧绷。天虹与煌悦是竞争关系，没少打擂台。他们刚出了《走进传统》，天虹那边就来了个《匠心独妙》，心思昭然若揭。 这倒是有意思了。 盛明昭眯了眯眼，她抚了抚额头，心想道，请的都是流量明星，收视率自然就上去了。当时也没有同期的能打的节目，便让它有了个好口碑。可现在煌悦抢先了一步，赵嘉任那边就别想得意了。竞争对手，能打压就打压，生意场上总不是做慈善。 秦长仪不知道盛明昭在想什么，她见盛明昭按了按眉头，还以为她不舒服。她凑近了盛明昭，极为贴心地伸出双手按压，想替她缓解疲劳。她的动作有些忽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盛明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扼住了秦长仪的手腕。 秦长仪望着她，眸光迷惑。那双褪去寒意溢满温柔之色的眸中，还有丝丝的指控。 盛明昭忙松开秦长仪的手，轻声道：“抱歉。”她的力气不小，秦长仪肌肤又是细嫩，很快便出现了一圈红痕。 秦长仪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心情好转，她察觉到了盛明昭对她的防备以及态度的生疏。 盛明昭倒也不是有意如此的，瞧着美人蹙眉，她心间也有不忍。 忽然间灵机一动，从包中翻出了一串盘了很久的菩提珠手串，递给秦长仪。 她道：“这是之前欠你的礼物。”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当然知道这手串她盘了很久。 盛明昭道：“这是我自己打磨的，盘好了才能送出。” 虽然知道她说得是实话，可是这送礼显然是心血来潮。自己瞧着有这么好骗么？秦长仪一瞬不眨地凝着盛明昭，盛明昭心中浮现了一抹哄骗小孩子般的罪恶感。 “谢谢。”“很好骗”的秦长仪接过了手串，顺手解下了自己戴了多年的手表递给了盛明昭。 但是下一瞬间，她察觉到自己与盛明昭一般，不经意间会流出疏离与客气。 她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大河。 她走上了帆船，可却逆着风。 “不用谢。”盛明昭将秦长仪的手表收好，见她不再蹙眉，她的心情也舒展了。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克制不住逗弄秦长仪的心思，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道，“在别的地方补偿。” 听明白的秦长仪脸霎时便红了。 那条大河界线渐渐模糊了，盛明昭就像托着船前行的浪潮。 但是她之前不是送过礼了吗？ 秦长仪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这个问题，随着窗外景色的变幻，她们很快就到达了拍摄场地——明珠镇。 明珠镇是个上千年的老镇子了，镇子里有不少留存的历史遗迹，曾经还引得考古队来调查。几十年前镇子里大多是手艺人，不过后来年轻人出镇子入城务工，再回来的时候已不是原先的思想，不少的人得了钱立马盖起了新式小洋楼，让这古老的镇子渐渐地染上了现代化痕迹。至于手艺人中也不见当初的那种师承，还是几年前有人来采访，镇子才重视起手工艺传承以及保护，但是也仅剩孙家这一家形成了产业链，且办得有模有样了。 节目组在镇子里租了一个靠近孙家的三进院子，黑瓦白墙绿藤萝，幽静而闲逸。 组里的工作人员早就到了，他们都是煌悦外聘来的，是导演张子斌的团队，见到了缓步走来的秦长仪和盛明昭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特殊对待。在开始拍摄前，节目组随意得很，嘉宾们到来后也不会被拘着，可以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这儿的环境不错。”盛明昭淡笑道。 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蹲着一只橘猫，也不怕人，懒懒地伸着爪子，舒展身体。 秦长仪的视线在碧绿如湖海的藤萝上停留了片刻，她一颔首，应道：“可以买下来。”顿了顿，她又道，“这镇子公司里的人来考察过，并不算太差，很多地方值得投资，可以构建成桃花源式文乐园。” 有山有水也有小洋楼，不过也存在着不少古风尚存的地方。 盛明昭看着秦长仪，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盛总？秦总？”一道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个拿着单反的短发女人快速走了过来。但是她也没走太近，在距离秦长仪她们还有好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挠了挠头，面上的笑容有几分不好意思。 秦长仪看过嘉宾的资料，自然认得出眼前的人。她一颔首，礼貌开口道：“唐小姐。”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交击，唐芙秋的眸光明显亮了起来。她看着盛明昭和秦长仪二人，又指了指相机，带着几分兴奋道：“我可以拍照吗？” 第31章 这陌生的女人是嘉宾之一，名字叫唐芙秋。 秦长仪听到了唐芙秋的请求时往盛明昭那边望了一眼。 盛明昭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极为自然地握住了秦长仪的手，偏着头道：“好啊。” 秦长仪和盛明昭都是美人，入了镜头后丝毫不损美貌，看着镜头里的两个大美人。 唐芙秋更加兴奋。 唐家家境殷实，虽然比不上豪门，可唐芙秋从小就生活无忧，等她成名之后，更加不缺身外之物。她来参加这期节目，是为了自己的新文寻找素材。见到了秦长仪和盛明昭后，她手有些痒，恨不得拍个百十张照片，再去打开文档洋洋洒洒写个几万字。 难怪乎古代那么多歌颂美人的诗作，美人就是瑰宝，尤其是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 拍完照片后，唐芙秋望着盛明昭二人，又问道：“我可以发在微博上吗？”她算是半个秦长仪的颜粉，遭遇了美颜暴击后，她完全屈服于美色了。 秦长仪并没有那么多忌讳的，她的第一个反应仍旧是看盛明昭。 盛明昭莞尔一笑道：“可以啊，记得修一修图。” 唐芙秋将两人的互动看到眼中，她听见了盛明昭的话，立马道：“盛世美颜，不用修饰都光彩照人！” “秦总、盛总？”一道略显得惊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三人一道转身，就看到了笑容甜美的苏未然。 苏未然也算是个美人，在看到盛明昭妻妻前，唐芙秋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拍几张，但是有了那两位，她的热情明显地淡了下来，只是微微一颔首，笑道：“你好。” 节目组的大部分内容和嘉宾名单都早早地送到了各个人的手中，见到秦长仪和盛明昭，显然不至于像苏未然那么惊讶。 苏未然朝着唐芙秋笑了笑，弯着眸子，笑容甜美而又友好，她见三人都不曾有什么动作，便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落在了那只慵懒的橘猫身上，她捂着唇道：“这只橘猫好可爱。” 橘猫被她的声音惊动，纵身一跃跳下了秋千架，借着迈着优雅的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嘉宾们算不上太熟悉，盛明昭和秦长仪显然不会主动搭理苏未然，气氛忽然间变得尴尬起来。好在其他的嘉宾在苏未然之后，也出现在这古色古香的院子中，清朗的打招呼声显然冲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等到云青枫到场的时候，人员全部整齐了。 导演张子斌近些年隐匿不出，多多少少流出一些传言，有说他改行的，也有说他江郎才尽整天闷在宅子里的，总归是些□□，给人一种他年老颓废的沧桑感，可等到出现在众人的跟前时，他精神饱满，充满了干劲，一点儿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在张子斌的身侧，还有一个穿着灰蓝色褂子的男人，花白的头发梳得齐整，眼神清亮。 “老爷子是孙乐平孙师傅，大家千万要记得，不要喊孙董，更不要喊孙总，只喊孙师傅。”张子斌笑着介绍道。明珠镇的“孙字号”早就打出了名气，看着穿着朴素的老人家身价不菲，他家祖传的手艺更是价值连城。 “不管你们之前是大明星、总裁或者其他的身份，来到这里后，你们都只是个学徒，大家记明白了吗？”张子斌又高声道。张子斌是个认真严谨的人，他做的这期节目就是为了宣扬传统文化，不希望因为嘉宾们的娇气、小情绪给彻底毁了。他想要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传统的点滴，而不是勾心斗角。 其实他对秦长仪和盛明昭来节目是感到不满的，毕竟两人的家世摆在那儿，只是最后还是想通妥协了。作为投资方，她们也一定不愿意将节目毁在自己的手中。 这来的头一天并不进行直播，节目组给了嘉宾们互相熟悉的时间。 而快速将陌生团体融合在一起的方法，就是玩游戏。 两副扑克牌和一小叠类似名片的卡片整齐地码在了两边。 在六个嘉宾们，云青枫年纪最小，他刚毕业就被星探看中潜入了公司，成为了一个男团组合的成员，他长着一张校园男神脸，收获了不少粉丝。这次参加《走进传统》节目，也是为了积累人气。他最先开口道：“难道是玩牌，输的人大冒险吗？” “应该是的吧？真心话可以吗？”苏未然怯怯地望了云青枫一眼，附和道。 “不是吧？现在还有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吗？”开口的实力派演员莫然，获得过不少的奖项。只是脾气不大好，因为得罪了人被抵制退圈了一段时间，但是最近又准备复出了。他一开口就引起了众人的注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完全怪不住这张喜欢阴阳怪气的嘴。 “没事。”唐芙秋笑了笑，开口道。她正准备写个阴阳怪气的主角呢，莫然正好成为观摩对象。这么一想，她的笑容越发灿烂。 “猜错了。那些是答题卡。”主持人笑眯眯地开口，他不怀好意地视线往众人身上扫去，等看到一双双眼睛望着他，才不卖关子，继续道，“与咱们节目有关的答题卡，先前不是给各位老师发了雕塑的资料么？题目都是从那叠资料里出的。” “啊？怎么会这样？”云青枫往后一仰，愁眉苦脸道，“万万没想到，我毕业后又要进行一轮新的考试。我现在临时抱佛脚……不，有个脚趾头也行。”他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主持人。主持人在他的目光中残忍开口：“不行呢，亲。佛曰不可抱。” “要不现在就开直播吧？”苏未然忽然间提议道。 头一天不开直播，但是摄像机也没有停止工作。 苏未然这个建议提出，还是获得好几个人附和。主持人将视线转到了张子斌身上，见张子斌打了个“ok”的手势，才道：“可以。”他们节目还是非常民主的，善于听取嘉宾的建议。 “完了，我要在我的粉丝面前丢大脸，树立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设了。”云青枫并没有反对苏未然的建议，在确认直播开启后，他捂着脸大叹了一口气，等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了。 “云老师很适合当谐星。”盛明昭慢悠悠地开口。 云青枫笑眯眯地接话道：“我也觉得。” 节目组临时决定开直播，官博上总要通知一下的，再花钱买个热搜，总不能开了一点儿水花都没有。六个嘉宾们镇定自若，反倒是看到了官博消息的观众，满心茫然。 【不是明天才开始吗？一脸懵逼。】 【二脸懵逼。】 【哇塞，秦总和盛总真的在啊！我看到名单的时候瞳孔地震，还以为是骗人的。】 【小道消息，秦总是追妻去了。】 【会不会变成秀恩爱日常？】 一条条弹幕在直播间里划过，才打开直播十分钟，就涌入了一千多人。这个数字还是慢慢往上跳。 原本传统类的节目很难和荒野生存、恋爱游戏一类的大冒险打拼，不过嘉宾们里有流量、有作家还有豪门大小姐。这些人的存在赚够了噱头。 真心看节目的人并不多。 这种节目最忌讳对嘉宾本身的关注度超越内容。 但是节目组有自信，将这些“观众”转化为真正的观众。 【这是在干什么？】 【直播打牌吗？】 【真心话大冒险可以？】 【越看越懵逼。】 【看盛小姐那双手，手控一本满足，羡慕秦总。】 【秦总也不差啊！】 【说什么呢？举报了！】 两副牌放着只是简单地比大小，由点数最大的人先抽卡，第二个答题。答完题后继续抽卡，再一个再接上。这一轮下来，除了点数最大的不用回答外，剩余的五个都要回答。至于难度，则是看众人的运气了。 第一轮唐芙秋的运气最好，她抽了一张卡牌，笑道：“秦老师，霍去病墓前的石雕说两个？” 秦长仪：“……”虽然她知道节目的策划方案，但是那一沓资料她实在是没有闲时间看。 苏未然望着秦长仪，她抿了抿唇，转向了主持人问道：“可以申请求助吗？” 主持人微笑道：“可以。”顿了顿他又道，“明天的任务量按照今日游戏的名次分配，求助的不算入答对的题内。” 【我仿佛看到了秦总眼中大写的懵逼。】 【这个答案我知道啊！我知道！问我问我！】 苏未然闻言点头，她带着几分雀跃地望着秦长仪，开口道：“秦老师需要求助吗？”她心中盛明昭的形象十分矮小，她不觉得秦长仪答不出的题目，盛明昭可以。下发的那一叠资料她仔细地看过，没有人会比她懂。她倒是想直接开口，只是碍于直播，又将涌到了嘴边的话压下。 秦长仪点了点头，开口道：“求助。”在苏未然那喜悦的眼神中，她转向了盛明昭，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昭昭。” 盛明昭望着秦长仪，眸光流转，如熠熠星辰。 “马踏匈奴、伏虎。” 主持人点了点头。 下一个则是秦长仪抽卡，盛明昭答题。 几轮游戏玩下来，分数最高的竟然是云青枫，而最低的是秦长仪。 【啊，这结果是我想不到的。】 【听说我枫哥是历史学毕业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秦总：我老婆会了就是我会了。】 【还要分组，那盛总如果和秦总一组，不是要背上“债务”了？】 【秦总这是什么运气啊，抽到的都是难题。】 【有那么难吗？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就这就这？】 【杠精叉出去，术业有专攻懂吗？】 【秦长仪也不过如此。】 【他酸了他酸了。】 …… 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黑粉的存在。直播间里的弹幕不停，但是对这个节目的讨论，则是蔓延到了其他的平台。有话题自然会引起争论，只不过节目才开始，就算是唇枪舌战，也并不激烈。 头一天，嘉宾们之间还算平和，除了偶尔成为阴阳师的莫然，大家都在镜头前展现出自己美好的一面，与粉丝间若隐若现的对峙状态截然不同。 入了夜的庭院，月明星稀。 摄像师们已经离开了，这是完全属于嘉宾们自己的时间。 看着蹲在一脚逗弄橘猫的盛明昭，秦长仪的眸光微暗。 她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合这一期节目，以往的这个时候，她或在公司，或在家中，都是处理公事，完全不是如今这般状态。 “明天要分组。”秦长仪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盛明昭没有应声，她以为她并没有听见，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句话消磨了她的勇气。她的耳朵有些发烫，羞愧与其他莫名的情绪杂在了一起，像一坛酒。 “你难道想选别人？”盛明昭的手指从橘猫耳朵掠过，她站起身抱着双臂，凝视着秦长仪。 “当然没有。”秦长仪摇头道，半晌后她才低声道，“任务会不会太重？” 对于盛明昭来说，最好的选择是云青枫。 秦长仪开始后悔，若是当初挤出一点时间来看那一沓资料，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道：“你先欠着。” 已经习惯了盛明昭说话的秦长仪，当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耳垂更是发烫，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中。 “月色很美。”盛明昭忽又转了一个话题。 秦长仪也跟着仰头望月。 月色澄如水，斑驳的花影映在白墙上，随风而动。 橘猫绕着盛明昭的脚打转，不停地蹭着她的裤脚。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眸光柔和，她的心境也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走进传统雕塑》这个题目还是显得广泛，在传统雕琢工艺、传统镂刻工艺、玉雕工艺、白木雕等中，只选择了几种。真要说起来，三个月拍摄时间的节目只够他们接触了点皮毛。 在《走进传统之雕塑》开始时，天虹的同类型节目也进行宣传了。与《走进传统》不同，他们这名为《匠心独妙》的节目，完全是以流量明星为招牌，以俊男美女为噱头——他们同台竞争的意图很明显，甚至连内容都选择了雕塑。 【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天虹越来越大胆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历史重演。】 【其实天虹也没这么差劲了，你看这阵容，影帝影后，隔壁真比不上。】 【《匠心独妙》请的是玉雕大师陶三彩诶？我之前在节目上看到过。】 …… 网上对两节目议论纷纷。 天虹这边的总导演赵嘉任颇为自信。 他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流量哪个比不上隔壁剧组？而且他打听过了，张子斌沉寂的这些年，其实也尝试过拍东西，但是拍坏了不少。而且他没有拍过直播类型的节目，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天虹的老总并不在意那么多，但是赵嘉任信誓旦旦地打包票，甚至让人在网上买相关的话题，明里暗里地贬低张子斌和《走进传统》节目。 【话说这个节目是煌悦和昭然的吧？秦总和盛总亲自去，会不会不太避嫌了些？】 【这种节目都有剧本吧？】 【我总觉得秦总输得有些刻意，这是为了什么？】 【这节目不会是捧盛大小姐出道吗？之前她很少出现在大家跟前，但是现在……都快跟明星一样了】 【有钱就是了不起，千金一掷啊，不过捧得起来吗？】 网上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本来只是少数几个人讨论。但是经过几个营销号似是而非的转发，掉进文字坑里的人显然多了起来。 第32章 “煌悦秦长仪斥巨资为盛明昭造势，豪门名媛强势侵入娱乐圈。” 吃到了这一口瓜的宋黎神情一言难尽，要不是昭昭不愿意，早就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了好吧？那营销号博主说得似是而非，还牵扯上对组内嘉宾的不公和节目的不透明上。这都直播了还不透明？宋黎哪里容得自家好友被网上的黑子们污蔑，撸起袖子召集姐妹花一并加入战斗。 煌悦和昭然的公关都没有工作，不紧不慢地看着这消息的热度噌噌往上涨，老半天后，直到赚够了眼球，才丢出了一份声明。身为公司的负责人，秦长仪和盛明昭确实是看过节目策划和流程，然而其他嘉宾也人手一份资料，可谁都没有输在起跑线上。 动静是什么人弄出来的，煌悦那边也清楚。赵嘉任做事不干净不厚道，他们当然也会予以回击，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节目开始正式直播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除了道具之外，便不会给嘉宾们提供任何便利。食材他们可以准备，但是真正能吃到嘴里的，还是由嘉宾们自己动手。两个远庖厨的大男人指望不上，像秦长仪与盛明昭这种豪门千金，他们更是没有想过。还是苏未然自告奋勇愿意准备三餐，当然她也不是白干活的，这一行为抵消了她一部分日常任务，原本在游戏上名列第三，她又凭着自己的厨艺，超过了盛明昭，成为组内任务第二少的人。 清晨的风不似中日的湿热，吹在脸上颇为温柔。 早晨的庭院是静谧的，矫健的橘猫从沾着露水的藤萝丛中跃出，找到了自己的食盆，摇着尾巴进食，模样十分惬意。 石桌边坐着两个人，断断续续地传出了说话声。 “写作陷入了瓶颈期，想着走动走动就能找到素材了。” “我以为我笔下的人物自成一个世界，在我落笔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握在了他们自己的手中。不是我需要这些剧情，而是他们自己走上了那一条路。”唐芙秋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但是从她的语调中，不难听出她内心的欢快。 “所以唐小姐像是创世神，创造了一个世界，却又不会干涉世界的运行。”盛明昭轻笑了一声道。 “可以这么理解。”唐芙秋点了点头，她偏头一笑道，“我始终认为人物有自己的灵魂，不该是干瘪的，拘束在作者笔下的。”自她开始创作，便怀着如此的念头。落笔的一刻，她写出来的就不是纯粹属于她的东西了。因为构造一个“新世界”，所以她写文都十分慎重，不让其他莫名的东西，毁了心血。 “像那种僵化的主角呢？”盛明昭又问道。 唐芙秋蹙了蹙眉，她压下了眼中的不满，她道：“那些是有瑕疵的世界。我并非纯粹的无神论者，我相信，那方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也能慢慢地获得圆满。” “嗯。”盛明昭一颔首，眸中光芒闪烁。原先积压在心中的繁复念头，在唐芙秋的这一番话中尽数 消解。这是她的世界，她不是被提着线的木偶，只能够任人操控。 “这儿没有摄像机吧？”唐芙秋忽然问道，她面色有些神秘，她道，“我没在公众面前说过。”她也没想到盛明昭有耐心听她说这些小说上的事情，而且还表现得很感兴趣。原本就因她的脸打了高分，如今更是蹭蹭蹭往上涨，一直接近满分。 “没有。”盛明昭摇了摇头，她道，“时间还早，直播没开呢。” 六个嘉宾分别住六间厢房，盛明昭也不好跑到秦长仪那儿去。她起床的时候朝着秦长仪的房间瞥了一眼，没有听到里头有动静，许是困乏了还在睡觉吧。 一直到早上七点半的时候，摄像机才重新架起，开始工作。 “秦——老师。”“总”字在唇边打转一圈，又被苏未然给咽了回去，她的手中拿着新鲜的食材，面上流淌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秦长仪朝着她颔首，问道：“苏小姐看到昭昭了吗？”她的语气客气疏离，眼神也没有一刻落在苏未然身上。 苏未然心中一紧，她的笑容耷拉下去，片刻后才重新调整过来，对着秦长仪道：“没看到，盛老师可能还没起床吧？”节目组开始拍摄，嘉宾们一个个冒头了，盛明昭还没有露面——可能就是大小姐脾气，娇生惯养？苏未然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她望着秦长仪，眸光温柔似水，她道，“盛老师是不是累了？秦老师，您去看看她？” 昨晚什么节目都没有，休息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累？ 秦长仪“嗯”了一声，下意识看表，却发现手腕上早已经换上了盛明昭送的手串。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道：“可能是在院子里。” 直播间里早已经有人蹲守，除了六个嘉宾各自的房间，还有一个切割成六个画面的总房间。 【啊这？我怎么觉得苏未然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兄贵们，这么早就来蹲直播了？】 【盛大小姐和唐老师一起出现在镜头里了，她们上哪里去了？】 【秦总内心：我在找她，而她早早起来跟别人谈星星谈月亮。】 【大家一起来看秦总变脸。】 ……直播间里不算太热闹，不像之前铺天盖地掩住了画面。还有粉丝们在互相友好问好，丝毫不见微博上那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 秦长仪走出了大厅，一抬眸正好看到并肩走来的盛明昭和唐芙秋，两人神情惬意，显然相处得不错。秦长仪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盛明昭的身侧，低声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不够香。”盛明昭轻笑道。 秦长仪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一侧的透明人唐芙秋只感觉到了牙酸。 这股酸气可能得持续到拍摄结束？到底是什么人传出她们感情不好的？其实在来拍摄前，她还存在着些许窥探豪门八卦的隐秘心思——万物皆可入文中。 “大家早上好呀——” 清朗而富有元气的年轻嗓音打破了唐芙秋的酸泡泡。 活泼的年轻小生已经凑到了大家的跟前，笑眯眯地摸着肚子道：“饿了。”他快步地走入厅中，朝着忙碌的苏未然喊了一声，“苏姐姐，需要搭把手吗？” “不用了，抱歉，大家稍等一会儿。”苏未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六个嘉宾只有苏未然在厨房忙碌，而剩下的五个人则是闲坐着，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为什么就苏未然一个人在那忙碌啊？因为地位最低吗？心疼。】 【听说这姑娘孤儿院出身的，看她什么都会，很坚韧啊。】 【太惨了吧，跑到节目给几个大爷当保姆呢？】 【你们这些人奇怪得很？昨天没看吧？上来就心疼这个心疼那个，是苏未然自己主动的好吗？整得像我们哥哥欺负她一样。】 这几句话一出来，屏幕上的火/药/味顿时浓郁起来。 【跟大家解释下，苏未然不是白干活，可以减少接下来的任务。】 【说得好听，那不就是专门干保姆？正经儿事情给减少了，敢情这样还要人感恩戴德呢？】 很快的就吵闹了起来，直到土豪出现，清一列的火箭游艇刷屏，这才清静了一会儿。 苏未然煮得是面条，晚上黄白色的荷包蛋品相不错，一侧则是躺着几根嫩色的青菜。 在镜头前嘉宾们也都不是挑剔的，尝几口就夸苏未然几句。苏未然低着头面色晕红，似是有些羞怯。她装作无意地往秦长仪那儿望了一眼，却见秦长仪将荷包蛋分离开，顺手将蛋黄夹到了盛明昭的碗里。 盛明昭：“？？？”这是做什么？觉得她在镜头前不会拒绝吗？她还真不会拒绝，礼尚往来，将碗中青菜送到了秦长仪跟前。秦长仪面不改色地吃下，期间没有抬眸看任何人。 “哇，秦老师盛老师你们过分了，大早上就喂狗粮。”云青枫惊叫了一声，捂着眼假装不敢看。 “为了避免我们噎着，不如——”唐芙秋开口，拖长了语调。 “不如让我跟盛老师一组吧。”云青枫快速道，他放下手笑嘻嘻地望着盛明昭，开口道，“导演说了，来到节目里大家的身份都是小学徒，为了省力咱们就该强强联合。我伸出的这支橄榄枝，盛老师接不接？”云青枫满是期待地望着盛明昭。 秦长仪握着筷子的手顿时一紧，她不动声色地望着盛明昭，生怕她在这时应下。 “秦老师可以跟我一组？”苏未然声音不大，但是厅中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苏老师如今是第二了。跟着苏老师可以减轻任务。”唐芙秋一笑道。 “那为什么不跟云老师一组？这样强弱互补。”莫然开口道。 他的话中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苏未然总觉得他用话刺自己，眼睫一颤，缓缓地低下了头。 【啊这？莫然老师啊，我的回忆啊。】 【我听说他因为抬杠，差点毁了自己的事业。】 【你去看微博咯，已经有人开始骂他了，说他没有绅士风度，欺负女孩子。】 【阴阳师+杠精，这杀伤力不是盖的，我现在特好奇，莫然会跟谁一组。】 【我觉得莫然跟秦总一组最好，秦总寡言少语，气场全开，大概可以压住莫然那张嘴吧？】 【不行！我秦盛女孩第一个不答应。】 “等到咱们集合出发时，这分组就要定下来了，不然就由节目组乱点了。”云青枫仿佛没察觉那怪异的氛围，他又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啊，其实随机也不错。” “但是我不喜欢不确定的事情。”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云青枫后仰，故作失望道：“好吧，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 盛明昭与秦长仪一组，而唐芙秋和云青枫达成共识，剩下的两个人没有选择的机会。可等到了节目组工作人员提到分成两组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恍然。昨晚说了要分组，但是具体几组没有明说，他们都想当然得以为是三组，毕竟昨日定下了学习三种工艺。 “那还差一个人？”云青枫的视线在莫然和苏未然的身上反复游荡。 苏未然一眼都没看云青枫，她捏着袖子紧张地望着秦长仪那边。 唐芙秋心思敏锐，她冲着莫然一笑道：“那莫老师愿意来我们这儿当苦工吗？” 莫然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 苏未然听到唐芙秋和莫然的声音，她一颗起起伏伏的心猛地往上一窜，片刻后又落回到原位。她眨了眨眼，面色微红。她张了张嘴道：“那就请秦老师多多指教了。”好半晌后她才又说了一句，“盛老师也是。”这句话实在是敷衍，像是迫不得已才捎带上的。 【话说苏未然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觉得秦总好像不太行啊。】 【我觉得盛大小姐很可能才是带大家起飞的。】 【理论知识和动手不一样，万一呢？】 【那我还是觉得苏未然秀一点，看她的出身，动手能力一定不会差。】 弹幕里的粉丝这会儿还没有发现苏未然对秦长仪的异样心绪。 宽敞的办公室中，男人躺在椅上，姿态慵懒。 “纪总，您说的人找到了。”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叠报告。 “是苏未然小姐，她现在在外地拍摄真人秀。” 纪时逞眸光沉了沉，他其实不怎么记得过去的事情，养父母收养他之后，关于孤儿院的事情都被抹去了，所以现在找起人来颇费功夫。他记得自己当初答应了那个小女孩，以后还会帮她找到爸爸妈妈的，可是这一耽搁，就是十多年。 锐利的目光扫过文件，他的手指蓦地攥紧，直到纸张的一角变得皱巴巴的。 “是煌悦的。”纪时逞语气幽沉，他道，“先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将人挖到天虹去。”顿了顿，他又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道，“算了，这事情到时候我自己去办。你再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父母。” 第33章 好不容易找到要找的人，纪时逞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近她。她初入组拍摄综艺真人秀，贸然出现或许会惹得她厌恶。纪时逞思忖了一阵，连文件都不处理了，打开了电脑找到了《走进传统》的直播间，他选中了苏未然的房间，充值打赏，一气呵成。 按照真人秀直播节目的规矩，打赏得到的钱，扣去平台分成，都属于艺人。 与此同时，苏家。同样有个面容俊逸的男子眸光紧锁着直播间里的人物。 “哥哥，你不是跟秦总熟悉嘛？我想进入煌悦，可以吗？”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在苏彻的耳畔响起，他闻声回头望了一眼，面容紧绷着道，“公是公，私是私。” 苏家的千金苏曼闻言自然是万分不满，她咬了咬下唇，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来。她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到了苏彻的身边，眸光落在屏幕里那张与苏彻有几分相像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她的心中蓦地蔓延着一股惶恐和不安——她跟爸妈跟哥哥都长得不像，总觉得自己不是苏家亲生的，这是她最大的心病。现在看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像的人，那股恐惧又重新上浮。她见苏彻死死地盯着屏幕——她的视线也开始打转。 除了工作人员和那女人，还有盛大小姐和秦总，哥哥万一是在看秦总呢？苏曼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她眨了眨眼问道：“哥哥，你在看秦总吗？” 苏彻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便宜妹妹，并没有吭声。 他的视线并没有在苏未然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紧紧地锁住镜头下的盛明昭，恐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苏家的公司最近十分的不顺，他怀疑是盛家大小姐动手——或许还有秦长仪背后的推动。不久前，盛家忽然放弃了那块一直竞争达半年之久的地皮，苏家高价获得，他怀疑此中有诈，可怎么都查不到端倪。难道是盛家资金周转不过来才放弃的？可是最近商场上也没听到类似的听闻，再看盛大小姐那副灿烂的笑脸，显然，盛家没有事。 “哥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苏曼见苏彻一直不吭声，她坐到了苏彻的身边摇了摇他的手。 苏彻眸光沉了沉，他转头紧盯着苏曼，他慢条斯理道：“娱乐圈不适合你，你只是一时兴起。” 见哥哥还打理自己，苏曼立马鼓起了劲，她扁着嘴道：“哪有，人家是深思熟虑的。” 苏彻缓缓道：“天虹可以。” 苏曼一怔，半晌后拧眉道：“天虹比煌悦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会儿还要跟煌悦打擂台呢，好多娱乐博主都不看好天虹。” 苏彻眉头狠狠一皱。他指着屏幕道：“让你跟泥巴和木头混在一起，你吃得起苦吗？” 苏曼：“……” 节目将嘉宾们分成两组，分别学习木雕和石刻这两种工艺。秦长仪这一组抽到了黄杨木雕，而云青枫那儿抽到了篆刻工艺，嘉宾们分别被老师傅带向两个不同的场地。 厂子里有一大片水泥地，上头凌乱的摆放着各种木头，地上散落的木屑被风吹动，形成了一个小漩涡在原地打转。 这样的场景秦长仪看上一眼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是她知道自己是在镜头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孙师傅，我们是来整理木头的吗？”苏未然开口问道。 带着她们这组的嘉宾是孙老师傅的儿子孙塑。他听到了苏未然的问话，乐呵呵道：“不是，这儿专门有人负责打理。” “那就好。”苏未然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她笑道，“我怕盛老师不习惯。” 莫名其妙被苏未然diss到的盛明昭眉头皱了皱，她瞥了苏未然一眼，淡声道：“有什么不习惯的？当初的黄杨木也是我自己收拾的。” “你认得这黄杨木？”孙塑有些讶异，他知道这些嘉宾们不是大明星就是出门豪门，完全没猜到他们会懂这些。 盛明昭颔首，她微微一笑道：“黄杨木色泽温和，纹理细而不露，十分匀称，家里摆着一些仿古小件。” 孙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盛老师好厉害。”苏未然带着几分崇拜地望着盛明昭。又道。 盛明昭：“嗯，我是很厉害。” 秦长仪不动声色地瞥了苏未然一眼，一语不发。 盛明昭已经开了一个头，孙塑便开始介绍黄杨木工艺品了，他并没有将人带入工作车间，而是临到了他们家的黄杨木展览馆。玻璃橱窗中陈列着一样又一样的黄杨木工艺品，都是孙家人的作品，其中最早的一个，是几百年前的。 “宗教造像、神话故事传说、笔筒几座、灵芝葫芦还有飞禽走兽，都可以做出来。”孙塑笑着介绍道，他指着橱窗里一尊达摩相，自豪道，“那是我七岁的时候雕的。” “孙师傅很厉害。”苏未然又道，她扫了橱窗，又问道，“要学多久才能学会呢？” 孙塑望了她一眼，道：“不好说。” 【emmm，大家告诉我，苏未然是在内涵盛总吗？】 【同样都是豪门，为什么光说盛大小姐，我不服！妻妻就该一体，怎么可以区别对待？】 【苏未然莲言莲语的。】 【大家去看隔壁组，哈哈哈，练字开始了！】 【石刻工艺有好多，云青枫他们太幸运了。】 【万万没想到，我为了舔颜而来，听了一肚子专业知识离去。我可以理直气壮告诉妈妈我在学习了。】 头一天拍摄任务并不重，主要开始到各处观摩。比起叽叽喳喳如麻雀的苏未然，盛明昭和秦长仪二人显得寡言少语。黄杨木雕的第一步就是泥塑构稿，这显然不是嘉宾们能够完成的。孙塑只是带着她们逛了一圈。小锤子敲在了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老师傅们熟练地往泥里添点棉花，以增加牢固度。孙塑见苏未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师傅，他笑道：“这敲泥是为了让它变得匀称，你们想动手的可以试试。” 苏未然自告奋勇。 手中握着小锤子，她的脸上满是好奇和欣喜，她并不像老师傅那么有节奏，左一下右一下，这儿扁了那儿厚实了，显然这件事情不如她想象得那么简单。五分钟过去了，她显然有些手酸。她眨了眨眼，冲着孙塑调皮一笑道：“果然，哪一道工序都不简单。” 摄影师的镜头当然不会只停留在那枯燥的敲泥上，拍够了苏未然，便开始拍摄厂中的其他东西。 【这很难吗？好像我小时候玩得泥巴啊。】 【你玩泥巴需要敲打吗？看着轻松，拿久了你就知道，其实很累的。】 【话说为什么就然然一个人动手啊？那两位不愧是大小姐。不会是嫌脏吧？】 【东嫌西嫌来这儿拍什么节目，作秀吗？】 【那条弹幕怎么那么冲啊？我还以为狗进来了。】 【苏未然好像有点儿爱表现，好几次都抢话？】 关于节目的讨论显然不会只停留在直播间里，各个论坛中都垒起了高楼。有替苏未然打抱不平仇视两位大小姐的，也有持续说着节目不公平的，吃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算因为各种事情不能看直播的，也在看论坛楼里的“图播”，时不时发表点意见。 “构稿、选材、定型、草褶、修光……完成一件黄杨木雕并不容易，尤其是想要出精品。构思先不用说，选材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要是选材不谨慎，在雕刻时候出现横断面，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咱们呢，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选采取料。”孙塑始终笑眯眯的，眸光和善。 “你们的任务量是节目组分配的，三天的时间，秦长仪两百块料，盛明昭一百个五十块料，苏未然一百块料。前面的棚子里摆放着黄杨木，你们自己选吧，要求长度不得小于三十厘米。锯子如果坏了可以找老师傅。”孙塑又道。 “好啊，这简单。”苏未然抿着唇笑道，她的目光落在了秦长仪的身上，又道，“秦老师，我帮你完成五十块，这样我们组都是一百五十块了，可以加快进度。” 苏未然说完这句话，厂里的老师傅视线都往她身上瞟了眼，还有人暗中嘀咕了几声。 “不需要。”秦长仪看着盛明昭，勾唇一笑道，“昭昭会帮我。” 盛明昭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孙塑并不管嘉宾之间的气氛，他摇了摇头，又道：“木料得是能用的，不能有疤痕，最好还是选竖纹木段，剩下的你们自己琢磨吧。”孙塑的视线落到了堆叠的黄杨木上，其实有些心疼，生怕这些料子被糟蹋了。可是这些料都是剧组里出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秦长仪显然不会用锯子。 苏未然虽然在孤儿院长大，可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危险的东西。 两个人都准备找老师傅请教，只有盛明昭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盛老师，你不来学一学吗？不然三天的时间，处理不完呢。”苏未然道。 盛明昭掀了掀眼皮子，苏未然这刻意的针对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她笑了笑，大方道：“这种东西还用学么？” “小姑娘，你这——”一旁坐着的老师傅摇了摇头，显然有些不满。 盛明昭不管他怎么想的，直接挑走了一把电锯，扒拉出一段木料开始动手。动作娴熟快速，根本不像是才上手的新人。 《就我一个觉得苏未然在针对我盛总吗……》 论坛中，一座楼悄悄地盖起。 1l：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感觉苏未然婊里婊气的。 2l：合理猜测，苏未然这是仇富。 3l：同样都是富，为什么不是仇视秦总？ …… 5楼：可能因为秦总是大老板？ 8l：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刻薄恶毒？抱走我家然然，不约哈。 …… 124l：你们说苏未然是不是对秦总有意思？但是秦总都有老婆了啊，她这是赶着上去当小三吗？ 125：楼上没证据不要乱讲好吧？这口锅不要乱扣。 在论坛里高楼盖起时，微博上也瞧瞧浮现了一个话题#盛明昭的手# 【我要死了，手控一本满足，就连锯木头都那么好看】 【我的神啊，盛总什么时候进入娱乐圈啊！】 【人家一豪门千金进圈子干什么？】 【虽然但是，我还是很想看昭昭营业啊！】 【大家有看隔壁的吗？明星都那么大爷，什么都不干的？光往那儿一座秀脸？】 【这是讨论盛总的手呢，说什么隔壁？】 …… 由于参观了厂子，头一天留下干活的时间并不算太多，这数下来还是盛明昭动手能力最强，秦长仪自然是最末。但是她也不紧张，仍旧是气定神闲的，到了直播结束，都一副淡若清风的自在模样。 能够跟秦长仪一组，苏未然自然是万分窃喜的，但是她无数次都秦长仪搭话，都被她沉默的或者不冷不热的语气给挡了回来。想到了梦境中那截然不同的人，她有些委屈。在回去的路上，一时没忍住，出口询问道：“秦总是不是不喜欢我？”她彻底的忽略了一旁的盛明昭。此处没有摄像机，她更不需要在大众跟前作态。 秦长仪掀了掀眼皮子，眸中满是疑惑，似是不明苏未然这话从何而来。 一旁的盛明昭反应大了，本来这一天就因为苏未然的针对窝了火。她快速转身，挡住了苏未然望向秦长仪的视线，开口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你是什么人要她喜欢？苏小姐，请你自重。” 苏未然回神，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摇了摇头，眸中浮着浅浅的泪意，她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 “苏小姐。”秦长仪冷淡地开了口，她扫了苏未然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公司里的艺人我一视同仁。我们不是朋友，也不会是其他关系。‘喜欢’二字无从谈起。作为公众人物，不管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都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不要给公司带来麻烦，明白么？” 苏未然的面色瞬间就变得惨白，她哆嗦着唇，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秦长仪二人根本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 风中传来了盛明昭轻快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秦长仪女士，你哪里来得那么多烂桃花？今晚来我房间解释一番？” 第34章 在进入节目组时，嘉宾们的角色就已经发生转变。 他们是厂子里的学徒，没有工钱，三餐里也只有一顿是在厂子中的食堂里解决的。节目组贴心地准备了做饭的素材，小院中，下了班回来的“学徒们”眼巴巴地等待着苏未然，庭院组的摄影师们转动着镜头，沉默了一阵子的直播间又重新恢复喧闹。 苏未然跟盛明昭她们一组，但是三个人并不是同时进入院子里的。秦长仪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样子，而盛明昭唇角勾着一抹笑，等到苏未然出现时，镜头被愁云布满，但是下一瞬间，又恢复成了一个带着勉强的、柔弱的笑脸。 “苏大厨，你可回来啦！我们这群人嗷嗷待哺啊！”云青枫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未然。 苏未然忙一脸歉疚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马上就去。”说着也不看众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厨房。 【卧槽，云青枫就大爷呗？苏未然真的好可怜，就几个大爷的保姆啊。】 【前面的瞎说什么，不知道节目组的规则吗？整得大家都欺负苏未然似的。】 【我不关心规则，我只知道然然太可怜了，在组里一直被压榨，谁不是爹生妈养的？】 【被逼的吧？组里的大爷谁会动手啊？她自愿不自愿有区别吗？】 直播间里，观众们情绪被调动起来，一时间对苏未然的同情和怜惜占了上风。甚至隐隐有批评云青枫之意。云青枫可是大流量，风头正盛，他的粉丝哪里能忍受他被污蔑？直接跟苏未然的粉丝撕了起来，还把硝烟蔓延到了其他的平台。 【某苏姓小花故意蹭我哥哥流量吗？】 【枫叶们装瞎呢？看不到直播间你们哥哥的行为？人家一女孩子就是被你们使唤的？】 【笑死了，这节目都成两家撕逼了啊？】 【这节目怎么回事？这么欺负我们然然？退组不约了！】 【某十八线粉丝膨胀了？还退组？付得起违约金？这粉丝想让正主死啊！】 苏未然粉丝与云青枫粉丝吵了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闹到了节目组微博下，非要他们给个公道。节目组应对措施非常简单，直接将苏未然自告奋勇做饭以及节目组有补偿那段剪辑放了出来。 【苏苏女孩看明白了吗？自愿，大写的自愿。】 【我还觉得她抢镜头呢，之前一直内涵我小盛总。】 【之前她粉丝还说会吃亏呢，可是这抢镜头一流的，怪不得能够获得万导的角色。】 【有一说一，她在《凤于飞》里表现很不错哈。】 【啊，我只能在论坛看图追，可恶，卑微女孩要流泪了。】 【楼上萌新吧？其实现在都不是正片，直播间给看的是日常，剪辑出来的片子每周四晚上八点在番茄网播出呢。】 第一期剪辑尚未播出，网上的争论多是看直播的粉丝，话题很容易就偏离节目本身。 饭后的空闲时间，嘉宾们并没有散开，而是聚在一起聊着天。唐芙秋作家本性，歪在沙发上在标签上飞快打上自己的灵感，显然与众人格格不入。秦长仪神情冷淡，光坐在那儿，便让人压力倍增。 “盛老师，你们那组在干嘛呀？”云青枫的视线在众人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盛明昭的身上。没等盛明昭应声，他又道，“你绝对想不到，我们这组竟然都在练字。” “那不是很幸福吗？”盛明昭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 云青枫叹了一口气，他道：“想起来当年被老爷子支配的恐惧，一点儿都不快乐。”他眨了眨眼睛，又道，“你们呢？”他不喜欢畏畏缩缩的女孩子，苏未然的变现让他有些失望，因为跟长阳公主的形象丝毫不符，当初他还期待着见“长阳公主”呢。秦长仪神情冷漠不好接触，只有跟传言中完全不像的盛大小姐—— “我们在锯木头。”盛明昭懒洋洋地应道。 云青枫：“？？？”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盛老师很厉害，她的速度最快。”苏未然也笑着应道，显然想插入话题中。 “啊，那我还是很幸福的。”云青枫推了推一侧的莫然，笑道。 莫然一脸冷漠，他不像云青枫和唐芙秋有书法基础，他这一天大部分时候在学怎么握笔，在跟横平竖直打交道。网上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他瞪了云青枫一眼，似乎在责备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青枫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六个人坐着大部分时候只有三道声音，偶尔插进莫然那呛人的阴阳语录。直到一串手机铃声响起，这样的氛围才被打破。苏未然露出了一抹歉疚的笑容，拿着手机匆匆忙忙离开了大厅。 给她打电话的是经纪人。 “苏未然，你看网上的消息了么？做事情要有分寸，镜头前要注意控制自己。你未来的路很长，不要总想着走捷径——不要以为借着《凤于飞》就能一飞冲天了，这个节目是我们公司的，但是你知道煌悦有多少艺人吗？拿到这综艺多么费劲么？不要一时想不开……”劈头盖脸一串话落下，苏未然有些发懵，她蹙着眉咬着唇，神情慌乱而有委屈。难道她跟秦长仪的对话被爆到网上去了？那些人该如何想她？会一起辱骂她不知耻，说她赶着当小三吗？不会的，梦境中不会这个模样的。经纪人那边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最后留下一句“谨言慎行”就挂了电话。 苏未然望着暗沉的天色有些茫然无措。 云山重叠，仿佛压在了她的心头。 她沮丧地低着头，看着手机揉了揉眼睛。 就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时候，忽然间一条消息跳出来，是好友请求，上头写着：苏苏，还记得小时候的晨晨么？ 苏未然的心蓦地一跳，她对那个叫“晨晨”的小男孩印象早就模糊了，可是后来的那个梦境让她知道了当初被领养的小男孩成为了新贵纪时逞——难道是真的？笼在心上的阴霾被驱散了一部分，她犹豫了很久，咬着唇通过了好友请求。 纪时逞的头像即是他本人的照片，苏未然将图片放大了看，果然，与财经新闻上那意气风发的年轻总裁影像重叠。 等到苏未然回到厅中的时候，只剩下坐着打游戏的莫然和云青枫。苏未然绽出了一抹微笑，她开口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呀？” 莫然被她吓了一跳，手抖了抖，人头没捡到，自己直接落地成盒。他轻飘飘地瞥了苏未然一眼，开口道：“不会吧？难道有人连这个游戏都没听说过？” 苏未然：“……”她当然知道这个游戏，但是他们不应该绅士地回答吗？ “秦老师她们呢？”苏未然视线转了一圈，又问道。 “回房间去了。”云青枫语气还算温和。 苏未然“哦”了一声，似是有些失望。她也没跟云青枫他们打招呼，转头就离开了。等到笼在头顶的阴云消失了，莫然才忽然间道：“苏老师好像很关心秦总？” 云青枫耸了耸肩，应道：“她是煌悦的艺人。” 莫然一脸了然。 苏未然路过秦长仪住得那间厢房时，脚步微微顿了顿。但是想到不久前，盛明昭甩在她脸上的话语，她又觉得万分难堪与不甘。话何必讲得那么难听？她不是没有做什么吗？她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苏未然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不停地重复着那句“没有感情”的话，努力说服自己。她的梦是预知梦——未来的她将是苏家真正的大小姐！ 建筑的外观很是复古，但是里头的陈设却样样不缺少。灯光将房间照得透亮，秦长仪低着头坐在床边，而盛明昭则是坐在一条矮凳子上，握住了她的手掌，就着亮光仔细地看着。 “没事的。”秦长仪声音很轻柔，像是一阵柔和的风。 “细皮嫩肉。”盛明昭抬头斜了她一眼，小声地嘀咕道。秦长仪如此，她自己何尝不是呢？只不过熟能生巧，知道如何减弱对自己手的伤害。这干了一段时间的活，任务没完成多少，手倒是红彤彤的，还磨破了皮，让人瞧着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升，心中怪异得厉害。 秦长仪抿了抿唇，她小声道：“我不是。”棉签沾着清凉的药膏抹过手掌和手指，凉意沁人，等到查到破了皮的地方，又生出一股刺痛，连神思都清醒了几分。秦长仪望着认真的盛明昭，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捋开了她滑下肩头的马尾。她其实看不清盛明昭的表情，更无法去揣测她的心境——反正她不会像自己这般小心翼翼。 这个节目适合她，却未必适合自己，这眼巴巴地跑过来是图什么呢？ 盛明昭下手忽然间重了些。 秦长仪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盛明昭望着她笑，不管是爽了还是痛了，她秦长仪的情绪还是这么单一啊。 “你在走神。”盛明昭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秦长仪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指责的意味。她一张口就是“抱歉”。 盛明昭反问道：“为什么要道歉？走神不对么？”她想到过去她们吵架的时候，秦长仪也是一句“抱歉”，那种认真的敷衍，太让人不爽了。没等秦长仪回答，她又道，“我刚刚没跟你说话，你也无需回答。” 秦长仪怔然地望着盛明昭。 盛明昭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她轻笑了一声，将药膏和棉签放回小药包，她站起身双手抱着胸，居高临下地望着秦长仪。她的眸中闪着细碎的、像是玻璃子折射的光芒。 “记得我回来路上说的话吗？” 她看着秦长仪。 秦长仪打直了脊背，她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凝结成一团，但是随即又舒展开。 “我跟苏未然不熟，她跟公司其他的艺人没有区别。我不知道她表达的具体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别人的行为我无法控制，但我能够约束自己。”秦长仪望着盛明昭认真说道。 “我知道。”盛明昭面上带着一抹笑意，她道，“你不会在意她的。”她身体前倾，用手指了指秦长仪的心口，勾了勾唇，状若无意地问道，“这里面以后会装着谁呢？” 以后？为什么是以后？秦长仪一愣，她伸手抓住盛明昭的手。 但是下一瞬间，盛明昭便抽了回来。指尖残留着药香与一股转瞬即逝的温热。秦长仪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手，她面上的茫然不解未曾退去。她想问盛明昭同样的问题，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今晚还是回去睡觉吗？”秦长仪低声问道。 “什么？” 秦长仪张了张嘴，陷入了沉默。在盛明昭的凝视下，她的面色绯红如霞。她们本来就该一起的，可是在节目组里，每个嘉宾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可是她之前又说睡得不香。心绪如潮水时涨时落，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又恢复成了原来的秦长仪。她正对着盛明昭柔和的眸光，又重复了一次：“你今晚睡在哪里？”心跳的节奏仍旧胜过往常，秦长仪的呼吸有些急促。向着以前从没走过的路迈出了一步，秦长仪其实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就像她做出的第一笔投资——忐忑中又包裹着点点欢喜。 “你希望我睡在那儿？”盛明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迈着轻巧地步子，一旋身在秦长仪的身畔落座，她眨了眨眼，仿佛真的被这个问题给难住。 秦长仪的手捏紧了衣角，她可以问出口，但却不做不到自己回答。 “你希望我有个好梦吗？”盛明昭轻笑着问道。 秦长仪紧张地望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盛明昭伸手抱住了秦长仪，用一种埋怨的语气，开口道：“可是你不在我身边，睡觉都不香了。” 秦长仪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她就放松下来了。盛明昭侧身压着她的肩膀，她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知道她唇角是否带着肆意的笑容，也不知道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是不是藏着戏谑。 像是一股捉摸不定的风。 “昭昭。”秦长仪忽然间开口，她看到了一侧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有残余的红晕，也有骤然升起的冷冽。 她忽然有些烦躁。 盛明昭抬眸，张扬中藏着一抹慵懒，她问道：“怎么了？” 秦长仪按了按眉心，她摇了摇头。可半晌后意识到盛明昭最不喜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张口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虚度光阴了。” 盛明昭注意到秦长仪忽然变得冷峻的神情，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心中的一根弦瞬间崩断。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将她的话理解成后悔参加节目。她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她道：“后悔了？”她冷笑道，“你确实不该来。” 秦长仪：“……”她转向盛明昭，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三年……算是浪费了。”她的声音越压越低，极近无奈和茫然。 盛明昭听了秦长仪的话，低垂着头。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一半冷一半热。后悔有过那三年，还是后悔虚度日子？ 过去的三年她们之间有什么呢？冷冰冰的，像是隔着一道鸿沟，只是偶尔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彼此的体面，找到一种伴侣的感觉，但那绝大多数是假装的。她喜欢秦长仪这张脸，确实不错。以往她也觉得光看着脸就可以过一辈子了，可事实证明人都是贪心的，她想要更多。 除非秦长仪如书中所写的那般性情大变，逼着她抉择，逼着她彻底斩断彼此之间的羁绊。 她说她后悔了，否定了过去，是不是选择好了未来？ “没想到秦总还是个会后悔的人呢。”盛明昭轻笑了一声，语气极为轻快。她不给秦长仪说话的机会，话锋蓦地一转，她道，“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了，当然，你对现在的境况不满，可以选择改变。” 盛明昭的眼睛就像是魆黑的幽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中看不出她的真实态度。 秦长仪拧了拧眉，近段时间跟盛明昭相处得很好，她以为她们的距离拉近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一条很深的界限。面对着有些陌生的盛明昭，秦长仪下意识用一种审视谈判对手的眼神打量着盛明昭，等到骤然醒转时，盛明昭已经面如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气。说着后悔虚度了三年，可不知不觉又重现了当初那股冷漠的对峙景象。 “我没有不满，现在很好。”秦长仪开口，她周身气势一松懈，整个人便柔和了起来。 盛明昭退后了一步，她收起了浑身是刺的模样，也笑了笑，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你翻旧账。”秦长仪低声指控。 盛明昭神情一滞，片刻后才理直气壮道：“当它能够跟现在的事情联系起来，它就不再是过去。” 秦长仪道：“强词夺理。” 盛明昭眯了眯眼，她打量着秦长仪，手慢慢地攀上了她的脸，指腹擦着她红润的唇，盛明昭懒洋洋问道：“不可以吗？” 秦长仪：“……”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随着盛明昭的手指而动，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可惜了”，什么“可惜了”？秦长仪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盛明昭望着她，随口道：“可惜了，指套。” 秦长仪：“……” 看着秦长仪又染上几分霞色的面庞，盛明昭又轻笑道：“也不算可惜，未必要用手，不是么？” 第35章 盛明昭思维跳跃太快了。 秦长仪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话题，等到想明白，顿时如火烧。她瞪了盛明昭一眼，可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心中积攒的怒意和茫然如前浪，被这暧昧的后浪给推到了滩上，哗哗几声消失殆尽。 “但是你连接吻都不会啊！”秦长仪又听到了盛明昭的感叹声，“就像是被冲到沙滩上瞎蹦哒的鱼，弹了几下就没声息了。” 这样的日子一点儿都不快乐。 所谓的生命大和谐都是秦长仪一个人的，可能她还不在这点儿和谐。盛明昭看着秦长仪，又泛着莫名的不爽和酸气。 自称学会了的秦长仪并没有用武之地，她放不下心中的那点儿矜持，其实并不愿意在外头做什么。听到了盛明昭的抱怨，她的耳朵动了动，犹豫了片刻，她一脸纠结道：“我会。” 盛明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双手搭在秦长仪的肩膀上，她道，“口头上的，谁不会呢？”她认真地凝视着秦长仪，可半晌只等来一个如蜻蜓点水的轻吻。 盛明昭泄气了。 好半会儿才道：“今晚、明晚以及后面的很多个晚上，我都住这儿。” “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盛明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句话秦长仪很熟悉，但是她听到的都是说得别人，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父母口中的骄傲，足够优秀与自律。可现在盛明昭却说了这样的话——她瞪大了眼睛，眸光有些茫然。 叹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盛明昭凑上前，亲了亲秦长仪的唇，旋即退开。 她思忖着让宋黎发点儿资源过来，这样才好刺激总不开窍的冰疙瘩。 说着让秦长仪到她那儿去，可最后还是她拿着东西进了秦长仪的房间。跟预先设想的有点不一样。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在盛明昭脑海中停留刹那，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她倒是有心，但是此处场景确实不适合。幽幽地望着秦长仪，她勾了勾手指，秦长仪凑到了她的跟前，她道：“先欠着。” 秦长仪茫然地望着她，内心一股强烈的念头驱使着她，她忽然按住了盛明昭的肩膀，眼睫微微地披垂。她的吻很轻柔，这股子旖旎慢慢发酵，在盛明昭即将反客为主时，秦长仪才发起了攻势。半晌后，她才松开盛明昭，眸光在那饱满湿润如待采撷的鲜艳果实的红唇上停留片刻，她轻轻说道：“我真的学会了。” 盛明昭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秦长仪变“1”了，她有欣慰还有点儿莫名的怅然和失落，怎么回事？ 这一整天下来，身体是疲惫的，这是与彻夜工作截然不同的疲惫。 秦长仪一夜好梦，醒来时，发现盛明昭正背着她在玩手机。 她醒转的时间更早。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盛明昭很快就转过身来，她望着秦长仪眨了眨眼道：“早上好。” 秦长仪一怔，也笑了笑：“早上好。”她们之间缺乏这样的温馨与亲昵，很多时候她一个人醒来时，另一侧已经一片空冷。 “先洗漱，再涂药。”盛明昭又道。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盛明昭对这一套流程极为熟稔。 秦长仪看着她平淡的神情，不由去猜想过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怎么会熟悉这一套？她们的过去时有交错，可就是那个交错的点，从来不在心中留下痕迹。她无法凭着过去的记忆，来揣度盛明昭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那么她对自己，是否也是如此？秦长仪恍惚间又想起当时别人说过的话——“你看盛大小姐又在看你呢”“青梅竹马，让人羡慕”“秦同学，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盛大小姐的联系方式啊”…… 她跟盛明昭，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么熟悉亲昵。 她只是盛明昭眼中的一道风景，等到有其他可替代的风景出现时，她会立马转身。 秦长仪又想起了李静一。 当初的李静一在她的跟前张扬桀骜又自我。 “秦小姐，你如果不喜欢阿昭的话，就请明说，不要这样吊着她。”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根本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地瞥了李静一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不要赖床。”盛明昭已经起来了，她回头望了秦长仪一眼，眸中满是疑惑。似是在说“你变了，你怎么赖床了”。 “恩。”秦长仪回神，深深地望了盛明昭一眼。 叠在凳子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是盛明昭翻找出来的，秦长仪望着轻笑了一声，快速地脱了睡衣，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 第二天的嘉宾们仍旧是精神饱满。 云青枫虽然抱怨着练字的麻烦和无聊，可是那双闪亮的眸子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喜意。 “连锯三天的木头，加油啊！”云青枫做了个打气的动作，他又感慨道，“要是我们抽到的是碑刻，那不得凿石头？” 莫然翻了个白眼，他道：“我宁愿去凿石头。” 云青枫跟莫然混熟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莫然的肩膀，道：“莫哥，加油，今天争取开始写‘永’字。” 真人秀录制的过程其实有些乏味。 她们不需要参观馆子和展厅，一整天的时间都是跟黄杨木打交道。 “为什么不上机器？”秦长仪没藏住自己的疑惑。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替老师傅回答了，她道：“你仔细看一边的老师傅们，他们动手选材的时候，已经开始塑形了。”机器确实方便了很多，但是这门手艺，一开始也是靠着双手、靠着普通的工具完成的。 聒噪蝉鸣中的炎炎夏日，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只能指望着那一阵穿堂而来带着几分燥热的风。不到半个小时，嘉宾们都已经大汗淋漓了。这项工作不容易，对于不擅长劳作的人而言，不只是手，腰背显然也不好受。 盛明昭看到了秦长仪敲了好几次腰，她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腰不好，还是得练练。 秦长仪的速度是三个人中最慢的，她蹙着眉在那一堆木料中挑选，面色微微发白。盛明昭知道秦长仪的一些喜好，明白她很难忍受这样凌乱的木头。比起完成任务，她可能更想要将这里的黄杨木按照粗细长短码放整齐。盛明昭垂着眼，她走到了秦长仪的身侧，仔细地看那堆木料的截面，看上头是否有斑点。“你去那边，我来帮你挑。”她的语气独断，不容人拒绝。 秦长仪凝神望着她额上淌落的汗水失神片刻，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苏未然被经纪人警告后便没有再作妖，也不再刻意针对盛明昭。她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往盛明昭那儿瞥一眼，仿佛怕自己在这一场比试中落后了。 秦长仪动作不紧不慢的，原本她落后很多，但是有了盛明昭的帮助，慢慢地赶上去了，最后数量与她持平，略落后于苏未然。厂子里的师傅们有休息的时间，身为嘉宾的学徒们当然与他们同步。 圆木凳子上，盛明昭扯了一张纸叠成了一把小扇子，正使劲地给自己制造凉意。 秦长仪摘下了手套，她拧着眉望着自己的手，低叹了一口气。老师傅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根本不需要手套。而她们这些学徒，就算戴着手套，手也会磨出红痕和水泡。上过药之后有所好转，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磋磨，又泛着刺痛。 “小娃子还是没干过这些事情啊。”坐在边上的老师傅操着一口夹着方言腔个普通话，笑了笑，面上的皱纹挤到了一块儿，他道，“这还是简单的，等拿着刀精雕细刻，那才要命呢。”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没几天就恢复了。”盛明昭接过话，她放下了扇子走到了秦长仪的身边，从兜中掏出了那支药膏来。秦长仪洗了手，原本白嫩的手指泛着久久不退的红意。盛明昭一边给秦长仪上药，一边分心跟老师傅聊天。 “我瞧着你动作挺娴熟的。” “读书的时候接触过点儿。” “不错，不错。”老师傅欣赏地望着盛明昭，面上的笑意更盛。 “你的手。”查完药后，盛明昭正打算收起东西，手掌却忽地被秦长仪握住。她低头诧异地扫了一眼，却见秦长仪眉心紧蹙，薄唇紧抿，眸中似是藏着一抹伤怀。 盛明昭的手也泛着红，左手手指更是有着破皮的痕迹。这堆木料都是没有处理过的，粗糙的树皮就算隔着手套，也会刮伤手。秦长仪朝着盛明昭的手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她挤出了一截，小心翼翼地抹在盛明昭的伤口。 【我就是来吃狗粮的。】 【哈哈哈哈，苏未然的酸气快溢出屏幕了。】 【偌大的电灯泡……】 【指不定是做戏呢，豪门有什么感情？】 弹幕一条接着一条。 苏未然坐在一角，时不时抬眸往盛明昭那儿往上一眼，手揪着衣角，不知不觉间皱巴巴一片。她的脑子很乱，现实与梦境交错，盛明昭或是刻薄或是冷峭的神情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垂眸望着自己也磨出红痕的手，发出了一道低低的“诶亚”声。 盛明昭听到了声音抬起头。 她的视线平静，不夹杂任何情绪。 苏未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好了，不用继续涂了。”盛明昭对着秦长仪声音轻柔，等她再对上苏未然的视线，开口时语气骤然一变，“苏老师需要上药吗？”这是对着其他嘉宾的语气，没有因为是暗慕秦长仪的苏未然而有所不同。 “不用了，谢谢。”苏未然小声应道。 盛明昭“嗯”了一声，随手将药膏放回了口袋。接下去的几天，还需要用呢。 苏未然屏息，略带紧张地看着秦长仪。然而秦长仪根本没有说话的打算，甚至没有朝她这边看上一眼。心头泛着酸涩，苏未然低下了头。她不断地重复“在镜头前”这几个字，费尽心力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而另一边的两个人休息够了，则是继续与黄杨木段做斗争。 三天的任务量，完成得了，剩下的都是她们的自由时间；如果完成不了，则挪到下一阶段的任务上，总归欠下的都要还的。 【天知道我追了一天，其实什么都没干，但是我觉得我很累了。】 【好巧，我也是。】 【我之前一直觉得秦总是霸总形象，现在怎么感觉盛大小姐才是攻啊？要逆cp了么？】 【老实说，这个直播有点点无聊，要不是为了舔颜，我看不下去了。】 【别急，现在可以不看的，到时候看正片不就得了？相信张子斌张导！】 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一直起起伏伏，比起头一天其实没有很大的变大。网上的宣传一部分是观众自发的讨论，而剩下的一些则是用钱砸上去的，不管什么节目都是如此。天虹的《匠心独妙》晚于煌悦的《走进传统》，同样采用直播间的模式，但是他们的嘉宾们却没有分组，而是所有人都跟在了玉雕大师陶三彩的身后。同样是介绍相关的文化，但是嘉宾们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听下去。 “陶大师，这跟我们学玉雕没有关系吧？” “啊，这个是龙？怎么长得像泥鳅？” “我知道，这是鸟兽纹玉zong（琮）。” …… 一个名为冰点人的博主在微博发了一段话：“其实我是冲着陶大师去的，我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一盆冷水。把龙说成泥鳅，把cong念成zong，现在的艺人文化素养这么低吗？更加让人生气的是，他们没有对文化、对大匠的敬畏，随意地打断陶大师的话，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一期宣扬传统文化的节目。”冰点人是个微博大v，有几百万的粉丝，他平日里经常测评一些节目，这段话一发出，立马就被推上了热搜。还没看节目的人，对《匠心独妙》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那个冰点人怎么回事？底下的评论有推荐《走进传统》的，难道是煌悦那边安排的？”赵嘉任听到网上人如此贬低《匠心独运》，顿时气得不轻。 “不是煌悦的。” 赵嘉任听了这话心情更差，他摆了摆手道：“出钱，让他删微博。” “这——”底下的人有些犹豫，冰点人能够有这么多粉也是在于他敢讲真话啊！ “加钱。”赵嘉任咬了咬牙，在拍摄的空闲期，他又把嘉宾们叫到了一块儿训了一顿。他确实跟嘉宾们说过自由发挥，可要的绝对不是这种“自由”。张子斌的那节目准备充足，他这边出了这么个问题，不就是自己送上门挨骂吗？摄影师剪辑师那边他也打了招呼，出正片的时候，可不能将那一段剪进去。不过这么一来，玉文化介绍这一段算是完了。 赵嘉任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平常靠前摆平了不少的事情，这次也以为金钱的力量能让冰点人屈服，然而冰点人是个不差钱、也不惧怕威胁的。直接将赵嘉任团队花钱让他删除微博的事情挂了出来——原本只是对《匠心独妙》这个节目有恶感，被赵嘉任这么一操作，情绪顿时被调动了起来，引起了一片骂战。 ——有钱就了不起吗？可惜我们冰点老师是个正直的人呢。 盛明昭是在休息时间刷到这条消息的，她饶有兴致地点进去看了一圈，最后眸光一转，决定送竞争对手一个大礼。 说起来天虹的运气糟糕透顶，怎么每次都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纪时逞既然无心在娱乐圈打开新天地，那还不如专心去搞他的互联网呢。 哦，不，天虹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毕竟苏未然还在娱乐圈中。 “昭昭？”秦长仪看着盛明昭变幻莫测的神情，疑惑地开口。 “赵嘉任这个人很差劲，《匠心独运》也不行。”盛明昭开口道。 “你打算做什么？”秦长仪眸光一闪，沉声问道。 “没什么啊，他不是张导的徒弟吗？就是曝光他一点儿都不尊师重道的行径。”盛明昭随口应道。 秦长仪不太相信盛明昭的话，她的神情分明是想要干一出大事的。 第36章 赵嘉任是张子斌的弟子，但是师徒关系显然很不好。两方很少聚在一起，就连媒体问到张子斌得意弟子时，张子斌都会刻意避开赵嘉任这个人，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张子斌瞧不上赵嘉任这个弟子，赵嘉任何尝不是看不起张子斌？他慢慢的摘掉了自己某某弟子的名头，再慢慢地站到一个能与张子斌并肩的地位，已经很少人会提起这件事情了。 可是网上骤然出现了他是张子斌弟子，且不尊师重道被逐出师门的事情。 赵嘉任的脸色难看得很，网上的言论越来越过分，他想花钱压下去，可这就是无用功，对方显然比他更有钱。《匠心独妙》一开始就遭到了抵制，除了张子斌他们，赵嘉任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人选。他在网上发布了一则澄清的声明，言辞间指向了张子斌，说他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坑害他，并说张子斌师德有损，不配当人老师。他并不想这些私事影响到节目拍摄。 要是平时，观众的态度可能会好一些，但是他们才经历了赵嘉任方想要用金钱让冰点人闭嘴的事情，对他不满的情绪正沸腾呢，哪里愿意看他给的声明。 【得了吧，《匠心独妙》都拍成这么样子了，白瞎了这么一个好题目。】 【原来他是张导的弟子么？哦不对，是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就他那节目，太丢脸了。】 【我相信赵导，他之前拍的剧和综艺，大家都有目共睹。】 …… 网上仍然在争论，爆料的人并没有放完手中所有的东西，而是在网友情绪快被赵嘉任抚平的时候再扔下一剂。赵嘉任会被张子斌逐出师门，是因为他品德不好，借着身份权利揩油是常事，甚至还偷盗别人的剧本。张子斌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将它们爆出去，但是他对这个徒弟失望了，直接将他逐出了师门，并放话以后由他就没有赵嘉任。他一时心软给了赵嘉任机会，赵嘉任这人左右逢源，比张子斌会钻营多了，很快便有了名气，成为有几部作品傍身的大导演。而张子斌则是时运不齐，一直在走下坡路。 其实有好几次都是因为赵嘉任下绊子。 赵嘉任没有本事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部抹平，他压根没将过去的那点事情放在心上。当初张子斌没有站出来，以后也不会说出来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的脾气。有恃无恐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网上猛然爆出了大料，他开始惶恐不安了。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压不下这件事情，就一个电话打给了纪时逞。 纪时逞虽然是天虹的老总，但是他没心思管娱乐圈的事情，放权也放得彻底。他是在酒席上认识赵嘉任的，也知道他有作品和雄心，剩下的事情他便没有再调查。看到网上的事情，并没有将天虹牵扯进来，他便没有放在心上。至于那期节目——他暂时也无心理会。 “纪总啊……”赵嘉任那边长吁短叹，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 纪时逞眉头紧皱着，他没有闲心听赵嘉任的事情，只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亏了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赵嘉任：“……” 纪时逞挂了电话后便打开了聊天界面，苏未然发来了一连串的语音，很明显，能听出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被人欺负了。 “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退出节目，来天虹。”纪时逞回复道。 “不行，签了协议，不能就那么退出。”苏未然道。 纪时逞并不擅长跟女人聊天，苏未然这么说，他也只是回复了一个“恩”字。兴许是他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苏未然，几分钟后，苏未然发来了一连串的话：我是不是不够优秀？我出身孤儿院，不像盛小姐。晨晨，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纪时逞：“没有。”他想到了那份调查报告，扯了扯领带。还没有出鉴定结果，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八/九不离十。他打算告诉苏未然这个好消息，可是一行字打出来，他又默默地删去。不知道苏家那边态度如何，还是不让她知道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现实偏离了梦境，就连纪时逞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苏未然有些惶惑不安，但是很快的，她便自我催眠“会变回去的”“会变好的”。手机屏幕闪着光，是来自好友孟瑶的问候，苏未然冷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复的打算。孟瑶已经变了，她不再跟她统一战线，而是变成了一个肤浅的、被美貌迷惑的人了。 赵嘉任被纪时逞挂了电话，他急得焦头烂额，找遍了好友，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说话。他买的营销号倒是替他洗白，可那些号都是有前科的，哪里有圈内人说话有分量？赵嘉任将拍摄的事情丢给了副导演，他自己整天闷在屋中上网抽烟，最后看着《走进传统》里的嘉宾们，想出了一条毒计。 如果《走进传统》的嘉宾爆出了丑闻，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是不是就转移了？他面色冷峻，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束，将烟蒂掐灭，他冷笑了一声，找到了手机里一个联系人。 六个嘉宾，唐芙秋是畅销作家，日后可能需要与她谈版权的事宜，不能得罪。云青枫是目前的大流量，粉丝战斗力和凝聚力都很强，不好下手，而莫然本来就糊了，根本激不起水花……他思来想去，最适合的人是出身孤儿院、没有后盾，且才冒出点头的苏未然。她的粉丝团体尚未成形，且《走进传统》的直播里，她的一些行为都引起了争议，是最好切入的话题。 就在苏未然因自己最快完成择木料任务而欣喜万分的时候，网上一篇名为《从默默无闻的糊团团员到顶级流量，需要走多久？》的文章慢慢地扩散开了。博主并没有指名道姓，只是用了某女星这样的代指，可是以糊团团员走向大众眼中，并且参加文化类宣传综艺节目的，除了苏未然还会有谁？ “众所知周，不同咖位的明星会有不同的待遇，这位何德何能，让某公司一掷千金呢？大家应该没有忘记，那一段时间被热搜支配的恐惧，那个位置仿佛被他们家包了。那部剧对得起它在名声，但是大家有没有发现，剧中那么多演员，只有她一个人杀了出来。难道其他人不好吗？” “据可靠消息，她背后确实有金主不停地砸钱……图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文章东拉西扯的，看不出文风，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信息给的还算充足，只要是这段时间上网的人，都能够扒出来文中的“女主角”。 【我了个大草，苏未然有金主？是谁啊？】 【大家有没有发现，在节目里她对盛大小姐怀有很大的敌意。我听同学说了，苏未然好像是高层在捧她。】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苏未然放出了一张合照？】 【不会吧？我不相信。】 【你们别在这儿瞎猜了，然然怎么你们了？要用这么恶毒的心思去揣测她？】 …… 赵嘉任的一番操作，让苏未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丑闻”中。嘉宾们不断网，哪能不发现网上的消息？就算心中克制着，可难免望向她的时候，会多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大家都猜测金主是秦长仪，连带着，投向秦长仪和盛明昭二人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网上的舆论并不能完全地控制住，赵嘉任的本意是让他们联想到某个高层，万万没想到网友们自己补全了残缺的内容，让煌悦秦长仪也上了嫌疑人名单。赵嘉任有些心虚紧张，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关注他的人少了很多，他肩上的重压好歹卸下了。而且秦长仪不一定能够查到他的头上来。赵嘉任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开着小号四处煽风点火，唇角残余着一股古怪的笑容。 苏未然忽然被网上的人抹黑谩骂，盛明昭也是始料未及。剧情中有相似的内容，不过是在她拍完《凤于飞》后，具体的她记得不大清了。现在重现相似的阶段，是说纪时逞找到苏未然了？那么苏家的人也会注意到她了吧？ “昭昭？”秦长仪拧着眉，紧捏着手机。她看到走神的盛明昭，有些担忧。 盛明昭回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道：“对木料的熟悉阶段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应该都会跟各种刻刀打交道。”一上手就是造像、人物，这太难了，应该会拿簪子、梳子一类好入门的练手。 “嗯。”秦长仪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还是思忖着网上的事情，在盛明昭休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秦长洲发了一条消息，让他解决这件事情。网上的舆论越来越奇怪，甚至传出“包养”“金主”一类莫名其妙的话来，这都是秦长洲他们擅自砸钱捧苏未然惹出来的，可不得他们解决么？ 秦长洲是个懒散的纨绔，在煌悦过得日子十分滋润，但是被踢回秦氏集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得得到了空隙找女朋友温存一阵，结果就收到了秦长仪的消息，还被女朋友给发现了。 他女朋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以为是他砸钱捧苏未然，直接拎着他的耳朵大声责骂。他连忙讨饶，叹了一口气，满是唏嘘地开口：“我这是替秦长松背锅，我真羡慕在校园里的秦长松啊——” “那你可以继续读博。”女朋友冷笑道。 秦长洲顿时哑火。 他并不指望着秦长仪能忘记这件事情，只能期待着自己完美的收尾能够让她少算一点儿账。网上的舆论明显有人在暗地里推动——秦长洲懒得去推导，直接找到了源头威逼利诱，让他说出幕后的指使者。赵嘉任这回也学聪明了，用的是天虹的名义。 “这该死的天虹，就他妈会找事！”秦长洲赌咒了一声。 事情还没开始处理，秦长洲又收到了秦长仪的消息。这哪里是盼着他解决所有事情啊？这是让他先把“金主”的锅背去自己扛着，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锅。秦长洲不情不愿地发了一则声明，无非是很喜欢《凤于飞》这部剧，看到了苏未然的潜力，所以花钱捧她一类的话。至于情感肉体上的交易，一律否认。这完全是对艺术的欣赏。 吃到了这么一个刺激的瓜，网友又去扒秦长洲和苏未然的联系，发现两个人真的没有丁点交集，非要说的话，那就是秦长洲微博里转发的各种《凤于飞》相关，看着还真像是个粉丝。 在秦长洲发布了这则消息后，煌悦那边也出了一道声明：秦长洲以权谋私，已经被辞退。 【我的妈，这个瓜吃到了最后变成了豪门斗争了吗？】 【狠还是秦长仪狠。】 …… 与此同时，秦长洲的狐朋狗友纷纷发来问候。 【原来你是因为这被踢回集团的啊？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啊这，洲哥竟然还粉明星？嫂子知道不？】 秦长洲气闷，他根本不想的好吗？他要是把秦长松推出来，别等叔父叔母动手了，他爸妈先宰了他，他现在已经不是家族的小宝贝了。长吁短叹了一阵，秦长洲给秦长松发了一条消息。 【追星害人，下次追星不要来找哥哥了。】 秦长松：？？？ 苏未然有人捧着是真的，但是被打回原形也是真的。 网上对她的谈论并没有平息，苏未然也知道煌悦的事情轮不到她来说，而经纪人也给她打电话让她不要发声。她心中藏着事情，只能泪眼汪汪地给纪时逞发消息。 纪时逞见苏未然被人抹黑，哪里能忍下去？他马上让人去调查，结果一查查到了赵嘉任的头上，还是以天虹的名义。如果被苏未然知道是天虹的人干的，她还会愿意来天虹吗？纪时逞面色铁青，他正考虑着抹去这件事情跟天虹的关联，苏未然那边又给他发消息。 【为什么天虹的人要抹黑我呢？因为两家节目在竞争吗？你之前提到天虹，你跟天虹的人很熟悉吗？】 苏未然假装不知道天虹就是纪时逞的产业。 纪时逞眸光更暗，她已经知道是天虹做的了，是谁告诉她的？ “纪总？”秘书惶惑地开口，不知道纪时逞的态度。 “让赵嘉任滚！”纪时逞冷笑了一声，神情森冷，他道，“以天虹的名义发布一则声明，事情都推到赵嘉任一个人身上去，反正他都有那么多污点了也不差一个。《匠心独妙》那边先停止，再去找一个新的负责人。” 赵嘉任很不安，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是被天虹抛弃的。 天虹踩着他给原本口碑极差的《匠心独妙》揽回了一些声名。《匠心独妙》这个节目被叫停，天虹赔了不少的钱。但是等到《匠心独妙》再次出现的时候，它就不是当初那个糟糕的、让人生厌的节目了。 “赵嘉任被天虹放弃了。”声明出来的时候，盛明昭就得知了消息，栗色的眸子中藏着一股情绪。 “天虹的管理模式跟煌悦完全不一样。”秦长仪接过话道。秦长洲主动出手揽事，倒是免了她的一些麻烦，现在网上的言论不再把她和苏未然扯在一起了，她也能松一口气。她望着双手往后撑着石台的盛明昭，又道，“与苏家竞争的那块地，是你让盛业放弃的？”她不在公司，有些消息就落后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盛明昭眯着眼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秦长仪有些不解。那块地可是个热饽饽，不少人都想争到手。只不过秦家并不怎么涉及房地产，当价格超出心理预期时，便直接放弃了。这块地竞拍到最后，也只剩下了盛家和苏家。 “因为风水不好。”盛明昭一本正经道。其实地是好地方，但是未来那块地会另有用途，捏在手中不太合适。避免未来的麻烦，盛明昭索性知会父母，让他们直接放弃这块地。 秦长仪嗤笑了一声，并不相信她的话。半晌后她道：“拍下了那块地，苏家如果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资金链可能跟不上了。” “我不明白公司的这些事情。”盛明昭望着秦长仪坦然道。某些事情，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知情者”的身份来进行。苏家悄悄往盛家安排人，坑了她一把，她自然也借着机会报复回去。庞大的苏家是竞争对手，可不是苏未然这个算起来无关紧要的人。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坦诚的眸光有些失神，她收起那副谈公事的神情，轻轻道：“有我在。” “哈。”盛明昭轻笑，她撩了撩发丝，眸光投向天际。比起依靠某个人，她更希望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盛业的事情有父母和专业人士操劳，她的事业是昭然。“等到节目拍摄结束后，借我一个导演。” “嗯？”秦长仪挑了挑眉。 “我跟唐女士谈妥了她的新作《雪中簪》的版权。”盛明昭轻飘飘道。 秦长仪一愣，半晌后她开口道：“这也是公事。” 第37章 说完这句话秦长仪就有些后悔。 她跟盛明昭之间有哪些话题呢？公事私事如何区分？她眉头时卷时舒，如远天的云彩。 “好，那我不提了。”盛明昭从谏如流。 秦长仪眉头拧得更紧，她凝视着盛明昭久久不语。 “有时间我们去旅游？”盛明昭忽又开口道。 秦长仪一愣，好像除了新婚蜜月，她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出去过。审视过去的自己，才发现宛如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业务扩大了，但是有些地方却缺失了很久。她曾经认为这种状态会持续一辈子，还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但是盛明昭变了，她自己也变了。 “你想去哪儿？”秦长仪轻轻问道。 “唔——”盛明昭按着眉心思考了一阵，她道，“没想到，但是不想出国。” 秦长仪点了点头道：“好。” 直播每天都在继续，但其实一周上节目组才正式放出剪辑好的片子。特写镜头下的黄杨木雕纹理细腻，生动活泼；老师傅们全心贯注，望着手中的木雕仔细而又深情。镜头一转，落在了嘉宾们的身上。喜气洋洋的早晨、游览展厅的自在，到接受任务时展现的苦瓜脸……一边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们，一边则是笨手笨脚的嘉宾们。主题是为了让人感受学习传统文化，苏未然的一些话语自然被剪掉了，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跟前。 【哥哥的毛笔字这么好看吗？】 【哈哈哈，云青枫咋回事？他这么抱怨，莫然听了不想打他吗？】 【莫然表示君子动口不动手，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盛大小姐这边运气略差啊，要我对着这一大堆木头，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看人家的动作，卧槽，现在的大小姐都懂这么多吗？】 【不，秦总就不懂。】 片子结尾是一双嫩白的手，右手拿着斜口刀，左手则是能看出簪子形状的黄杨木条。 古琴声如流水，如松风，又如跳珠，在这悦耳的声音中，下期预告缓缓推出。 这类型的片子受众有限，远比不得恋爱或者冒险真人秀火热，比起煌悦同期的节目，它的收视率并不算高。不过网上的讨论声并不少，偶尔还会将叫停的《匠心独妙》拉出来做比较，揣测着如果有张子斌来拍，会有怎么样的效果。 簪子和梳子是最简单的黄杨木工艺品，非常适合新手入门，给嘉宾们练手自然是最好的。材料都已经备齐，老师傅们笑眯眯地跟秦长仪三人讲解，木梳和簪子随她们自己选择。 盛明昭选了簪子，而秦长仪则是选了梳子。 苏未然犹豫了一阵，也选择了梳子的木料。 “每人三块干净的料子，如果用完了，得你们自己去择木料了。”孙塑笑眯眯地开口。 “谢谢孙师傅。”苏未然嘴甜，第一个开口。 如梳子簪子一类，并不需要进行泥塑，只要用图纸画出图案即可。 【这些还是简单的，入门级。】 【看着秦总那歪歪扭扭的图案，我恨不得冲进去！崽啊！加油啊！】 【话说盛大小姐学什么的啊？她真的好熟练！】 【我要举报！小学鸡里混进去一个大学生！】 【哈哈哈大家去看隔壁组，恶魔“回”字训练开始了！】 【磨石头的手微微颤抖.jpg】 【我只是个磨石工，我莫得感情.jpg】 【枫叶们竟然拿自己哥哥做表情包了。】 【天知道，我看着这个直播马上下单买了木料！】 【我也是！！！】 树间蝉鸣不断，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 秦长仪皱眉看着图纸上的梳子图案，怎么都瞧不满意。孙师傅拿了一本参考书，她只临摹了一个简单的、几乎没有纹路的图形，结果都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在盛明昭拿起刻刀的时候，秦长仪还在修改她的图稿。 “秦老师，这幅图比较简单。”苏未然已经画好了图形，她瞧见了秦长仪的草稿纸，指着图纸上另一个图形，柔声道，“它开齿的数量也少。” “谢谢，不用了。”秦长仪头也没抬，拧着眉跟图纸做斗争。等到她终于对自己的图稿满意了，身边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动刀了，木屑落在了桌面上，如铺满地面的黄枫。 就在秦长仪尝试着动手时，盛明昭忽然间抬眸，望着她道：“把画的图纸剪下来贴在木头上。” 秦长仪一怔，片刻后满脸了然。她依照盛明昭所说的，将图纸粘在了木头上。盛明昭那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专注地望着秦长仪。 “用铅笔在木头上画上间距相同的线。” “不是这个，用三倍锯。” “小心一点，不要把梳齿弄断了。” 【秦长仪怎么笨手笨脚的，这么简单都不会？】 【术业有专攻啊，你以为霸总就什么都会啊？】 【别说，自己试一下才知道，看着简单，可是锯的时候要十分专心，梳齿可太么脆弱了，一挥而就断了。】 【盛·教程·明昭。】 【哦豁，断了，是不是要换一块木料了？三次机会啊！要是弄完了咋办呢！】 秦长仪望着断掉的梳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丝苦恼。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放下这块木料，打算进行新的，盛明昭又开口了，她道：“继续这一块，把其他梳齿也理出来。” “盛老师，已经锯断了，这块不就废了么？”苏未然满脸担忧地开口，她小心翼翼地将梳子放下，她望着秦长仪道，“秦老师，需要帮忙吗？” 盛明昭飞快地瞥了一脸好心的苏未然一眼，旋即收回了视线。她凝视着愁闷的秦长仪，缓了缓语气，说道：“先拿废料练手。”总比一连糟蹋三块料子，最后去跟连树皮都没有去掉的黄杨木做斗争好。 “嗯。”秦长仪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额上沁出了细汗，也腾不出手擦拭。 盛明昭望着桌面上勉强成型的簪子一眼，她也不继续摆弄了，而是起身洗了手回来，就站在秦长仪的身边，拧着眉看着她动手。鬓角的汗水流淌到眼角边，秦长仪扬起手肘，正打算擦在了手上。盛明昭却抽出了纸巾，先她一步替她擦去汗水。她低声道：“手上沾了木屑，不要擦。” 苏未然朝着盛明昭那边望了一眼，心中直泛酸气。她一忍再忍，最后实在是克制不住心绪，她望着盛明昭道：“盛老师，要不我来帮秦老师看看吧？”她的视线从盛明昭身上滑到了半成品簪子上，似是在说，她在站着，恐怕就来不及了。她怕秦长仪不同意，又道，“我与秦老师都是梳子，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眼皮子一跳，盛明昭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颔首道：“好。”真的就一转身回头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苏未然见盛明昭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心中蓦地松了一口气。她微笑着想跟秦长仪搭话，可是秦长仪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门心思跟手中的木料做斗争，等到她终于锯完梳齿后，动作显然娴熟了很多。她看也不看那断了几个梳齿的废料，直接拿了纸笔重新画图纸，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苏未然心中慌乱，手上不免失了分寸，成型的梳子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她看着全部锯开的梳齿，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假装无事发生。 虽然嘉宾们需要和谐相处，可到了任务结束后，她们的作品都要拿出来比较以决定下一个环节的任务量，就算节目组没有这种竞争，网上的人也会讨论这个话题。她的视线越过了秦长仪，落在盛明昭的身上，心中警铃大作，她并不想输给盛明昭。 为什么盛大小姐会有这样的动手能力？她为什么选择了簪子？是节目组给她开后门了吗？苏未然心中乱七八糟的，她抿了抿唇，垂着头眸光微暗。 她带着几分刻意的，让锯子偏离了寸许，落到了自己的手上。看着鲜红的血珠子冒出，她咬着唇发出了“诶呀”一声痛呼。 工作室中人并不多，她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白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沁着鲜血的手指，时不时抬头瞥秦长仪一眼。 “孙师傅，苏老师的手被锯子割到了。”秦长仪冷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孙塑一听这话，心中一惊，赶忙上前观看。见只是一道小伤口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苏老师跟我来，去包扎一下。” “可是今天的任务——”苏未然面上有些犹豫，频频回首看自己的“作品”。 孙塑笑了笑，他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今天可以先下班回去了，休息好了再继续。”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比了个“ok”的手势。 “我——”苏未然转身。她想让人陪她一起去，可是她怎么开口？秦长仪并没有看她，反倒是盛明昭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心中升起了一股被戳破心思的难堪。有很多事情应验了，为什么其他的不行？苏未然望了盛明昭一眼，眸底藏着浓浓的嫉恨。 孙塑的话语几乎跟她同时响起：“苏老师，我那儿有医药箱。”厂里的人也会受伤，小伤口都是他们自己消毒包扎解决的。 苏未然不情不愿地跟着孙塑走了。 秦长仪和盛明昭则是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准备回院子里。 隔壁小组的嘉宾们还没回来，除了工作人员和摄像机，厅中显得有些寂静。 “苏小姐的手恐怕不适合下厨了。”盛明昭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小橘猫不知何时窜入厅中，跳上了盛明昭的腿，喵喵的蹭着她的手催促。 秦长仪“嗯”了一声，起身走向了厨房。 “我来帮你。”盛明昭笑容轻快。 一部分是净菜，一部分则是需要处理的。一整天跟锯子作斗争，秦长仪握着菜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盛明昭瞥了一眼，她扬眉一笑道：“我来切。” 秦长仪望了眼乱糟糟的水槽和那零落的青菜叶，眼皮子一颤，忙应道：“好。” 苏未然并不知道厅中发生了什么，她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刻意地放慢了回去的脚步。 五个嘉宾里，秦长仪冷淡让她神伤，盛明昭心思沉沉是她厌恶的，唐小姐的礼貌中藏着疏离，可能只有两个男嘉宾跟她聊得来一些。只是莫然一开口，就像有刺扎在心头，她并不喜欢跟莫然搭话，算起来，只有云青枫相处不错，她看网上还有一些cp粉，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晚回去一些，会不会有人注意呢？他们饥饿的时候，应该能想起自己吧？ 确实有人想起苏未然。 云青枫在四面转了一圈，没见到她的身影，不由好奇地问道：“苏老师呢？” “听盛老师说，还没回来。她手受伤了，应该在包扎？”唐芙秋开口。厨房里忙碌的是秦长仪和盛明昭两个千金大小姐，她也知趣地没去打扰。 “今天是秦老师和盛老师做的饭啊？她们会吗？”莫然忧心忡忡地开口，半晌后他又道，“我们要不点外卖？” 云青枫拍了拍莫然的肩膀，他手指竖起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他小声道：“你再说一句，晚饭就没了。” 莫然反问道：“那我说两句呢？” 云青枫：“……” 六个嘉宾加起来，食量并不小，凉菜热菜汤菜炒菜——一共八道菜，显然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好在她们两人回来得早，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盛明昭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云青枫和莫然自觉地去拿碗盛饭。 苏未然回来的时候，没看客厅的氛围，立马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我有事情回来晚了，我马上就去做饭。” 唐芙秋瞥了苏未然，心想道，这语气有点儿绿茶？怎么就像她文里的小白花恶毒女配？ 云青枫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他伸手招呼着苏未然，开口道：“苏老师快过来吃晚饭。” 苏未然这才看到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色，她抬眸望见了端着盘子走出来的盛明昭。 她呼吸一滞，半晌后才道：“盛老师请客的吗？不好意思，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手受伤了，就不用破费了。” 云青枫：“？”他看着苏未然一眼，茫然道，“苏老师你在说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然开口道：“苏老师之前难道都是点的外卖吗？这是秦老师和盛老师做的。” 苏未然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知道秦长仪会做饭，但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下厨。难怪是为了自己吗？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盛明昭轻呵了一声，她慢悠悠道：“都是长仪做的，我只是负责端菜。” 【靠？苏未然这么绿茶啊？】 【对啊，为什么看到盛大小姐就说是她点外卖？这是内涵她违反节目规则？】 【我真受不了了，每次都莫名其妙卑微道歉，整得别人欺负她一样。】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我的凛凛如竹的长阳公主，怎么会这样啊！爆哭！】 直播间里的观众将苏未然说得话截了图发到了网上去。 他们可是亲眼看着两位大小姐在厨房忙碌的，这苏未然一句话就贬低了别人的心血，谁能忍啊？也有网友联系了苏未然先前的话，逐渐勾勒出她在节目组中真实的形象—— 【不会是仇富吧？羡慕嫉妒大小姐？】 【这肯定是节目组安排的人设，节目组就不安好心。】 【苏未然的粉丝们还在挣扎呢？怎么就她苏未然一个人有人设了？】 网上顿时闹成了一片。 第38章 最后从厨房里走出的秦长仪显然不知道客厅发生的事情，她挑了挑眉，莫然便自动将苏未然的话复述了一段，气氛顿时有些沉凝。先前的几天，嘉宾们的相处都是和谐融洽的，至少面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秦长仪冷着脸，上位者的气势展露无遗。这个时候，嘉宾们才想起她是秦家的大小姐。 “我、我没什么意思。”苏未然的面色刷的变白，浑身冷得厉害，她哆嗦着唇，勉强道，“我、我只是没想到。”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随意开口，这一点苏小姐难道不知道么？”秦长仪又道。她紧盯着苏未然，“我以为课堂上以及社会上，都会有人教你这点。” “当然现在学习也来得及。”盛明昭噙着一抹淡笑补了一句。 苏未然更加惶惑，眼睫上盈着泪水，最后还是云青枫出来打圆场，但是气氛十分僵硬。苏未然没吃几口，就匆匆离场。 秦长仪的这番话显然将直播间观众的愤怒推到了顶峰。 网上的争吵声更为热烈。 眼睛受到人们的充分掌控，为了获得快感，都会选择看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苏未然的粉丝或者黑子都是这种想法，而路人一旦卷入其中，就会为了自己的立场而争辩。 总体而言，针对苏未然的讨论并不友善。 苏未然是煌悦的艺人，按理说公司应该替她出头做声明，但是这件事情又扯到了盛明昭，底下的人也不敢私自决定，最后由王照传到了秦长仪的耳中。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损失最小化。”秦长仪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末了又添了一句，“前提是不损害盛大小姐的声名。”挂了电话后，她也开始翻看网上的消息，某些场景在眼前重现，她摆脱了剧中人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觉得苏未然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苏未然出名了，但是秦长洲砸在她身上的钱，未必能够讨回来。 秦长仪拧了拧眉，又给王照发了一句：“苏未然经纪人是谁？手下的艺人怎么会这种样子？” 王照看到这消息，赶忙联系上了苏未然的经纪人。 苏未然目前的经纪人是陶颜，在煌悦众多经纪人中并不那么出彩，她手里带着三个艺人，其中也只有苏未然算是出了点头，可惜一副好牌被她打得稀巴烂。陶颜知道这件事情时，眉头皱得紧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她没有丝毫迟疑，给苏未然打了个电话。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针对盛大小姐。难道真的如网上传言的那样？这个节目策划案是秦总亲自过目修改的，这不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给你争取这个机会。接下来的时间，请你安分守己，不要再惹出没必要的麻烦了。先前谈好的项目，你看你现在的名声，大概也不成了。” 陶颜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她其实很好看苏未然的演技，毕竟一个非科班的，在万导的《凤于飞》中能有那样的成绩，也算是有天赋。可是光有天赋有什么用处？这个圈子有天赋的人多得是，除了天赋，做人还需要懂得识趣。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不知道该笑苏未然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叹息自己的倒霉。 扶不起来的艺人，其实没必要浪费时间。关了电话后，她的眉眼还是沉沉的，藏着浓厚的情绪。 苏未然十分慌张，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谁要在网上抹黑她？她明明没做什么危害大家的事情。难道真的做错了吗？她越想越是慌张，心中空荡无依，最后找到了有几天没有联系的纪时逞，匆忙发出了一段话：她们为什么要骂我？就因为我是孤儿院出身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盛大小姐还会下厨…… 纪时逞看到消息时，正签署完了文件，他按了按眉心，让助理汇报网上的事情。得知苏未然被网上黑，他也没有深究，只是淡声道：“压下去。”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孤儿院出身不是错，而且你也不是孤儿。” 苏未然看到这行字就猜到了纪时逞可能帮她查出苏家的事情。 她回复道：“如果我有爸爸妈妈该有多好。” 纪时逞想到之前苏彻说的话，他思忖片刻，回道：“他们会来找你的，我们小时候许下的愿望会实现的。” 苏彻已经查到了苏未然的身份。 在苏夫人生产的时候抱错了孩子，当初带走苏未然的夫妻出了车祸，她自然而然被送进了孤儿院中。靠着孤儿院院长的帮助，她半工半读得以长大成人。她的模样与苏家人相似，只差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将人接回来了。他虽然对这个陌生的妹妹没有感情，但是苏家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在外面。至于苏曼——苏彻望了眼弹钢琴的苏曼一眼，心想道，两个小姐，苏家也不是养不起。 苏彻的行动力很强，他并没有管节目的拍摄，直接开车前往明珠镇找到了苏未然说明来意，并带走了她的一根头发。 不过离开前，苏彻还是留下一句“不要得罪那两人”。显然，他也是看了娱乐报导的。 先有经纪人，接着是“兄长”，苏未然算是彻底地安分下来，怕给苏家难看，她就将自己演成了一个善解人意又不出格的嘉宾。她在等待着苏家的消息，当她成为真正的苏家大小姐时，她就不用在意自己那点儿被经纪人紧捏着的资源了。 比起选取木材，自己动手做工艺品显然花费的时间更长。她们都是新上手的，就算定了型，后续也可能出差错，最后从头再来。秦长仪和苏未然都选得梳子，在打磨时弄断了梳齿是常事，节目组给的三块干净的料子早就消耗完了，最后只能自己去寻找材料。当然，苏未然借着自己累积下来的优势，从孙师傅手中获得了三块处理好的新料，不过这么一来，她任务量减轻的特权被回收了。 看着眉心始终紧蹙的秦长仪，她开口道：“秦老师，拿一块吗？”她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热情殷切，就像对待其他嘉宾那样。 秦长仪望了她一眼，摇头淡声道：“谢谢。” 拿了好处就欠下了人情债，她并不喜欢如此，尤其此人还是与昭昭有过节的苏未然。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掌心的肌肤，比起规整、大小合适的梳子木料，这一块带着树皮的显然更难处理。秦长仪拿着刀犹豫着，不知从哪里开始下手。 【秦总：我好难啊！】 【好像只有盛大小姐没有换料子了？】 【大小姐肯定是个老手！】 【大小姐还不来帮帮秦总？】 【我在家试了试，打磨的过程让我生不如死，我放弃了，我来看赏心悦目的小姐姐被折腾了。】 【真的是人无完人啊，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弹幕快速滑动，同情、心疼秦长仪的话不停地出现。 处在镜头下的人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盛明昭抬眸，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了秦长仪的身上，她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快速走到她的跟前，低声道：“给我。” 秦长仪眼尾上挑，眸中藏着一抹倔强，她摇头道：“不。”粗糙的树皮伤手，她并不想盛明昭替她来受这份罪。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也没坚持，而是转身到了外头找了一块新的木料，她对秦长仪道：“你的那块有横截面，树皮带疤，应该没法用。”她剥树皮的动作很利索，稍有不顺手的便借助一侧的工具，没多长时间就弄出了一块长方形的梳子料。 “你经常做这些？”秦长仪压低了声音，似是怕被录制进去。 盛明昭道：“没有。”她哪里需要处理这些树皮？看着秦长仪困惑不解的眼神，她道，“在厂子里看师傅们的动作学会的。” 秦长仪“哦”了一声，有些沮丧。她打小就是“优秀”的代名词，可参加这个节目，她发现很多东西是她不能理解、也无法快速学会的。她欣赏那些精妙的工艺品，但是她只会思考从上头获得多少利润，并不关心这些东西诞生于机器或者艺人之手。 “你擅长的我也不会。”盛明昭开口道，将木料递给了秦长仪，她莞尔道，“珍惜这块料子，小心些，别割伤了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六个进组的嘉宾手上都带有细微的伤痕，好在都是能吃苦的，谁也没有因为这点儿小挫折叫停。 将近十天的时间，嘉宾们才拿出了自己上手的第一件作品。 秦长仪做出的梳子极为朴素，而苏未然的则是刻着点云纹，以作修饰。盛明昭拿出的是一支黄杨木凤头簪，簪头精雕细琢，肌理光洁得体。跟她相比，那两把梳子上都有不少划痕，显然是打磨工作没有做好，等到最后就没办法再拯救回来了。 “你们的作品自己好好收着，当然送人也是可以的。”孙塑笑眯眯的，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第一阶段的入门课程算是摩挲完毕，接下来大家回去思考如意图案怎么才好看。”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嘉宾们自己在空闲时间多补课了。 另一个小组的进度与他们这边一致。 拿着自己的印章回来时，每个人都是意气风发的。 “我的虎口都裂了，手指也起了泡，好在这章子最后生出来了，不辜负我的努力。”云青枫拿着印章炫耀。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张宣纸，上头盖着三个截然不同的印。一个纯仿汉印且粗细不一的，一个是颇为炫技的鸟篆，而另一个则是网上流行的“狗头”。 显然是云青枫的作品。 在看直播的，都被他的这一手给惊呆了。 【哥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没想到云青枫这么沙雕。】 【啊我女神写文好看写字也好看！】 “盛老师，你们回来了，需要交换礼物吗？”云青枫大声吆喝。 唐芙秋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开口道：“她们那组做梳子呢，梳子是定情信物，你敢接吗？” 云青枫“啊”了一声，又笑嘻嘻道：“有人敢送我就敢收。”顿了顿他又道，“盛老师不是梳子吧？盛老师你看这个狗头怎么样？” 盛明昭扫了一眼，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倒是不介意将凤头簪拿出来给云青枫他们看。 “很漂亮！如果我演古装剧的时候能有这么一根簪子就好了。”说着，云青枫可怜巴巴地望向了盛明昭。 盛明昭微微一笑道：“找导演给你准备。” “上面还有小字。”唐芙秋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有凤来仪”四个字。这带了个“仪”字，旁人怕是不用肖想了。不过她没想到盛大小姐手艺这般好，她想到了前阵子刷到的“盛明昭的小号”，是个不差钱的设计师，难不成真的是盛明昭本尊？唐芙秋对上了盛明昭充满笑意的视线，按下了心中的猜测。 “盛老师，你看我还有机会吗？”云青枫眼馋，很是诚恳地望着盛明昭。 盛明昭残忍地摇头，她道：“很遗憾，你没有。” 这是她准备送给秦长仪的礼物。 晚上的拍摄结束后，两人如往日一般并肩回房。 秦长仪忽地开口道：“要放在微博上抽奖么？” 盛明昭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摇头道：“不。” 秦长仪不动声色道：“你是怕暴露了小号？” 盛明昭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秦长仪很随意地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便进入了浴室中洗澡。 盛明昭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唇角勾起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等到人出来后，她自告奋勇帮她吹头发。 梳子从柔顺的长发间滑落，盛明昭比划了一阵，附在秦长仪耳边低声道：“这簪子，怕是得穿一身旗袍才配。”秦长仪的衣帽间里各种正装，除了参加晚宴不得已穿礼服、长裙，秦长仪几乎没有尝试过其他的衣物。她对自己的穿搭并不上心。 可现在听了盛明昭的话，她心念蓦地一动。 第39章 片刻后，秦长仪抬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视线又缓缓往下扫，最后定定地落在桌面的瓶瓶罐罐上。 屋子里不知不觉间添加了很多东西，与隔壁的冷清截然不同。这间小房间里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气息。 可是自那日短暂的争执后，她察觉到她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条隐形的界限。少去了盛明昭的逗弄——她能够感觉到她的温柔与关切，可仍旧有些不安和焦躁。 她是对直觉嗤之以鼻的一类人，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直觉，产生了烦恼。 “很漂亮。”盛明昭看着镜子里的秦长仪，由衷地赞美。 要不是这张脸，她大概也不会追逐着秦长仪吧？ 盛明昭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秦长仪没有回头看，却也猜到了她的念头。她眼睫低垂，轻声问道：“如果我长相很普通，甚至是丑陋，你会——”秦长仪卡壳了，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盛明昭应得干脆而坦诚：“不会。”人是视觉动物，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对朋友的颜值没有要求，但是对待伴侣上，却格外地挑剔。她捋着秦长仪的长发，凑到她耳边道，“同样，你也不会注意我。要忠于自己的心。” 秦长仪默然不语。她的婚姻她有自主权力，对于“联姻”这个名头她是抗拒的，当初没有拒绝，直接结婚了，是因为对象是盛明昭。她对她成为自己的伴侣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她其实习惯了盛明昭的存在。 “当然颜值只是起点。”盛明昭又道。 “嗯。”秦长仪应了一声，语气很平淡。 在煌悦的众多项目中，《走进传统》并不算出彩，带来的利润也是极为有限的。秦长仪和盛明昭选中它，显然不是为了眼前短时间的利润。每周三播放的成片跟直播间不同，它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嘉宾之间的摩擦，展示在众人跟前的完全是一股对艺术的追求和尊崇。每一期都会有嘉宾出现，但是他们俨然不是中心人物，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他们那群老手艺人。张子斌毫不吝啬地将镜头聚焦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来讲述那穿越千年风雨的故事。 比起引导嘉宾们竞争、撕逼，甚至以此来博人眼球的综艺节目，《走进传统》显得格外认真质朴。正值有关部门在宣扬传统文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片子，就连官媒都花费笔墨赞扬，称其引导正面的风气，将其作为标杆。商人们就像闻到了血的鲨鱼，嗅到了此间的风向和利益，一时间，以“宣扬传统”为名目的各类节目接踵而来，然而都比不上《走进传统》的质量和效果。 【看着这节目，我觉得好震撼啊，跟看直播的欢快截然不同。】 【这些老手艺都是瑰宝啊！除了雕塑还有什么传统工艺啊？想看！】 【小姐姐们也是瑰宝，这些东西看着容易，但是没有足够的耐心是弄不出来的。——来自一个才放弃的咸鱼发言。】 【云青枫原来这么厉害，路人转粉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网上传的设计师“盛明昭的小号”很可能就是本尊。】 【不是吧？谁会取这种名字啊？】 盛明昭的小号很久都没有动态了，上一条还是抽奖结果，第一条评论是中奖的粉丝返图，下面一群嗷嗷叫的。 察觉到细节的人翻看了盛明昭小号的微博内容，又去论坛里找到了当初讨论《凤于飞》服化道的高楼，慢慢地得出了一个猜测。盛明昭的小号等于日月昭昭等于盛明昭本尊。 【出身好长得好还这么有才话，爱了爱了。】 【可恶，为什么不是单身。】 【我单方面宣布盛大小姐是我老婆了。】 盛明昭看到了网上的消息，轻轻一笑，并不打算澄清，当然也不准备回应。 在节目组拍摄的日子过得挺快。 聒噪的蝉鸣消失了大半，偶尔传出几道还带着无限凄切。 圆月澄明，廊道的两侧摆着石灯，散发着一团团柔和的光芒，像是一轮轮小月亮。 盛明昭坐在了庭院的石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压着书的一角。她的眉头微蹙着，眼眸微暗，整个人似是要融入夜色中。 在众多嘉宾里，庭院里的小橘猫最喜欢的便是盛明昭，只要得了空就在她的脚边盘桓。这一回，她蹭了蹭盛明昭的脚，见她没有反应，便纵身一跃跳上了石桌，用那张胖脸去拱盛明昭。 盛明昭左手一抬，推了推小橘猫。 风吹来，书快速地合上，最后露出了扉页上《面具图鉴》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嘉宾们分成两组，一组学习木刻，一组学习石刻，等到了最后的一段拍摄时间，他们都需要学习同样的东西——面具制作。这与狩猎活动、图腾崇拜相关的东西显然充满了神秘感，一下子洗去了嘉宾们身上的颓气。 当然，最令盛明昭感兴趣的是明珠镇的“花神节”，感谢花神在这一年的恩赐。 她没有听说过这个节目，但是并不妨碍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儿光线不好，不适合看书。”秦长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橘猫从石桌上一跃而下，快速地钻入了草丛中。 秦长仪神情不变，她静静地望着盛明昭。其他的嘉宾们都回房去休息了，她们也不怕有人打扰。 “书合着的，我没有看。”盛明昭开口道，说了将封面彻底合上，希望借此展现自己的“清白”。 秦长仪淡淡的“嗯”了一声，有些词穷。半晌后她才轻叹了一声，应道：“两个多月了。” “是啊。”盛明昭起身伸了个懒腰。除了一开始可劲作妖惹人心烦的苏未然，一切都还是不错的。 秦长仪走上前帮她把那本《面具图鉴》收起，开口道：“家里打了很多个电话。结束拍摄后得回去一趟。” 盛明昭第一个反应其实是盛父盛母，可秦长仪跟她说这话，显然代表了秦家人。脑海中浮现了沈君宜的面容，她绽出了一抹轻快的笑意，她道：“好。”顿了顿，她又道，“我爸妈打算回国了。” “回国？”秦长仪眸中浮现了一抹疑惑，她道，“是暂时回来还是——” “还没有说。”盛明昭轻快地应道。她对父母没有很依赖，但是父母回来，有亲人在身边，显然让她心情舒畅。 秦长仪思忖的更多的是盛家的产业问题，但是她在盛明昭跟前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应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机场接。” “明珠镇有‘花神节’。”盛明昭话题蓦地一转。 “什么？”秦长仪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等到她明白过来，立马接过话道，“你想参加？”“花神节”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与她想象得有百年千年积淀不同，“花神节”其实是在近二十年来兴起的节日，有点儿像元宵，却又不是元宵。到了这一天，镇子里张灯结彩，摊贩们也会活跃起来，男男女女们穿着精致的衣裳戴着面具出行——很热闹，但是也不乏小孩子被鬼脸吓哭的消息。 虽然“花神节”兴起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成为了明珠镇的一个特色，与孙家的面具绑在了一起。 盛明昭莞尔一笑道：“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在节目拍摄的后几天，当做《走进传统》的彩蛋也是不错的。” 秦长仪思忖了片刻，她道：“我会跟张导提一提。”在节目里，她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因为自己是煌悦的总裁而显得特殊。现在拍摄走到了后期，加上这么个“小彩蛋”并不碍事，反而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张子斌那边听了秦长仪的想法，与工作人员一合计，很快就定了下来。 到了花神节那天，嘉宾们都参加这个活动，算作是放假。而摄像师则是需要跟这人群，一是记录嘉宾们的言行，二来也是拍下花神节的盛况。 节目组决定后，官微上就先放出了消息。 【这个花神节听起来很有意思啊。】 【emm，我去网上搜了一下，好像很多奇装异服，还有小孩被吓哭的新闻。】 【不就是一整个镇子的面具舞会吗？我一会儿都不羡慕。】 【我现在去明珠镇还来得及吗？万一碰到了女神呢？】 【人戴着面具呢，你认得出来吗？】 【古色古香的镇子，一群穿着汉服的小姐姐，到处都是灯笼……我觉得他们在召唤我，让我去体验一个“人约黄昏后”。】 就在网上激烈的讨论时，明珠镇已经开始做准备了。一个老家就在明珠镇的up主开始实况转播，并不停地向网友们宣传孙家的工艺品以及小镇子里的吃食。原本对《走进传统》不怎么感兴趣的网友，又一下子被他给吸引了。 花神节最热闹的时刻在晚上。 流光映彩灯，镇子推举出来的“花神”穿着华服化着妆，坐在八抬大轿上在长街中游行。带着狰狞面具的青壮年手中拿着乐器，弹唱着快活热闹的曲子。镇上的小贩子们也是经过精心装扮的，有小吃摊、瓜果摊、算卦摊各式各样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卖小工艺品尤其是面具的。 街上走动的人有一部分并没有戴着面具，这种时候他们自然会在摊子前停驻。 节目组给嘉宾们布置了一个找人的任务。 六个嘉宾并不是一起出发的，他们在花神节这一天就没有待在一起，化妆换装戴上面具没入了人潮中，只有摄像师记得自己跟着的是什么人。 【铜面具、玉面具、木面具……我酸了，想要。】 【喜洋洋、灰太狼、奥特曼、仿三星堆……卧槽，还有我克总！惊了惊了！】 【那个花神姐姐是谁啊，好漂亮。】 【为什么我们镇子就没有这样的节日，气气！】 【大家猜猜，秦总能够找到盛大小姐吗？】 【穿得差不多，人这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发，这个有点儿难？】 【节目组太狠心了！月上柳梢头就该让人家妻妻一起手拉手游玩。】 【我们来猜一猜，到底是糖还是刀吧！】 【开着两个直播间的我，沉痛地告诉大家，刚刚擦肩而过了！】 留在盛明昭直播间里的，自然是对她或者对她和秦长仪感兴趣的，这会儿他们也不忙着看屏幕上出现的小姐姐小哥哥了，而是一门心思地在人群中寻找秦长仪的身影，在看到疑似的人物时，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掀开面具看个究竟。 盛明昭动作不紧不慢的，她的神情被一张精致轻薄的面颊掩盖住，只露出一双如星辰般的漂亮眼睛。她顺着人潮走动，穿过了一道石桥，最后在小摊子前停步。小摊子的主人是个老阿婆，她眯着眼坐在摇摇椅上，时不时用蒲扇拍打着，十分惬意。见到了盛明昭停在摊子前，她也没有开口，只是眯着眼满脸的笑容。 簪子钗子玉坠面具剪子……小小的摊子上东西十分齐全，盛明昭眸光慢慢地扫过去，最后落在一个小巧的玉锁上，她定定地望着那玉锁，仿佛不知时间的流动。身侧的人换了一群又一群，只有她仍旧站在原处望着。 “这是同心锁，你们女娃娃现在也不稀罕这个。”老阿婆开口，她的牙齿掉了大半，说话有些漏风。 盛明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现在有太多可以当礼物送的奢侈品，谁还会在意着没点儿用处的同心锁。 再者同心锁有了，那同心人呢？ 盛明昭眉头蓦地一蹙，她原本打算说几句，可是一看老阿婆已经闭着眼睛养神去了，便将话语又咽了回去。 她转身离开了小摊子。 她向着人潮相反的方向走去，慢慢地周边开始变得清寂，连叫卖声都显得渺茫，像是从远处传来。 她快速走了几步，像是心有所感，蓦地停下了步子。 风声吹散了零碎的声响。 她的眸中渐渐充填着一股怅然。 她分不清她跟秦长仪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按照秦长仪的性子，就算是这种模糊不明的状态，她也能够过一辈子的吧？一层薄薄的面具遮住了她的神情，也遮住了她的心。 夜色中，烟火盛放后残余着一股刺鼻的气息，也形成了一层朦胧的阴翳。 她被这层烟霭给障住了。 此时，直播间中。 【大小姐快回头啊！回头啊！】 【会不会认错了？】 【大小姐冲鸭！】 第40章 花神节热闹的气氛漫延整个明珠镇，但实际上最热闹的只有一条“花神街”。 秦长仪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带到了这条街上，她相信其他嘉宾也是如此。 镇子里活泼热闹，来往的人三五成群，秦长仪也在人群中，随着他们一道往前往走动。 她戴着一张狰狞的兽首面具，衣袖随风飘起，飘然若仙。 秦长仪对小摊子上的小玩意儿不感兴趣，视线始终在人群中游动，她怕自己一错身就与盛明昭擦肩而过。 她始终没有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地浮现了一丝焦躁。她拧着眉，手几次按到了面具上，又慢慢地滑了下来。她还记得节目组的规则，他们并不能摘下面具。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转身再度投入了人潮中。 她穿过长长的巷子，越过经历千年风霜的石桥，最后在一个小摊子前停步。她的视线扫过了摊子上的梳子、面具，最后定定地落在一对同心锁上。 只要她想要，她可以拥有用美玉精雕细琢价值连城的同心锁，但是她的视线却落在摊子中那普通的同心锁上。她被周边的热闹感染，竟然也跟着认定出现在花神节摊子上的才是花神的馈赠。 【秦总干什么鸭？】 【秦总快冲鸭！】 【我万万没想到，一个直播看得我好着急！恨不得冲上去把她们揪在一起。】 【这其实是个恋爱节目吧？我少女心啊！】 【蓦然回首啊！】 秦长仪听不到直播间里观众的心声，她付了钱后转身逆着人群走，朝着冷冷清清的方向过去。 摄像师赶忙跟上她的步子。 明珠镇就像一幅从千年前传下来的画卷，绘着热闹人间，绘着人间百态。 这是个没有惩罚的找人游戏，节目组的人其实也没有指望他们从数千人中找出彼此来。其他组的嘉宾们已经将自己融入了热闹里，戴着面具没有负担，可以痛痛快快地跟人交谈。 【今天又是为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 【今天又是站错攻受的一天。】 【快看！秦总往那儿过去了！】 【哪儿哪儿？你们在说什么啊！】 弹幕疯狂跳动，观众的情绪显然不平静。 秦长仪抱着双臂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忽然间，她似是有所感应，停下了步子。她怔怔地望着阑珊灯火处略有几分孤寂的熟悉身影，脑海中蓦地浮现了一种猜测。 万一是节目组安排的特邀嘉宾呢？可看着背影跟昭昭非常相似。她跟导演提起加入这一出活动，但是不知道节目细节。短短的一瞬，秦长仪脑海中已经浮现了数个念头。她不再犹豫，快步往前走。 【秦长仪冲！】 【我怎么有种看着她们步入婚礼殿堂的错别，我一定是脑袋发昏了。】 【大小姐回头了！大小姐回头了！】 弹幕里一片尖叫声。 盛明昭确实回头了。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警觉地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到一道翩然的身影以及那极不相称的狰狞面具。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半晌后盛明昭轻轻一笑，她微仰着头，藏在面具底下的面容充斥着笑意与快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盛明昭就站在原处等待着。 秦长仪脚步更加轻快，没多久就走到了盛明昭的跟前，她一错身，正好挡住了摄像机的镜头，遮住了那双灵动的眼。 “昭昭——”秦长仪喉头滚动着，有些紧张。 “是我。” 直到这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入耳中，秦长仪提着的心才蓦地松懈了下来。她抬起右手捋了捋盛明昭的头发，片刻后，她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慢慢地掀开了盛明昭脸上的面具——看着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她内心无比熨帖，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只化作一句“我找到你了”。 “是的，你找到我了。”盛明昭微笑着望着秦长仪，重复着她的话。 望着她如星辰般璀璨明亮的眸子，秦长仪呼吸一滞，她一时间忘记了是在节目中直播，低着头在盛明昭眼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她侧着身子，挡住了盛明昭的神情，却没有掩盖自己的动作。落在观众的眼里，就是她掀开面具轻吻的画面——这时候不远处数朵烟花绽放，光芒灿然，她们不约而同地抬眸望着盛放的烟火，唇角停留着一抹如春风般的笑。 盛明昭握住了秦长仪的手，那点儿迷茫和不安尽数消散。 她的眼前有华灯、有明月，还有胜过一切的秦长仪。 【啊我死了！我看到了什么！】 【呜呜呜，我要那个面具！立马赶快安排！我等待着一个掀开我面具轻轻吻我的骑士！美人也行！】 【啊庆幸赶忙了这一幕！彩蛋！给节目组加鸡腿！】 【这是个恋爱节目实锤了！】 【我的少女心啊！】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攀升，最后达到了顶点。观众们明显对这彩蛋节目更感兴趣，当然，这个彩蛋也掀起了一股面具风潮，给明珠镇带来了大批的订单，甚至连国外友人都对面具的工艺赞不绝口。 三对嘉宾中，只有盛明昭和秦长仪找到了彼此。 对于这结果，节目组的人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花神节”拉下帷幕，也就意味着拍摄结束，剩下的事情则是由张子斌团队负责完成。 瑟瑟的凉风吹在脸上，云青枫包裹着围巾打了个“阿嚏”，瞬间将他那点儿离别的忧愁给散去了。摆脱了“学徒”身份的他是个成熟的艺人，他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投资。于是在钻入车中前，他朝着盛明昭招了招手，大喊道：“盛老师，吃肉别忘了我啊！”他的经纪人听了这话面色顿时一黑，连拉带扯将云青枫塞入轿车中，又跑到了盛明昭的跟前道歉。 盛明昭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昭然要发展与明星打好交道是必须的，她三言两语就跟云青枫的经纪人交换了名片。等到云青枫一行人走了，她才慢悠悠转向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唐芙秋，微笑道：“唐小姐，我到时候会联系你的。” 唐芙秋眸光明亮，她跟盛明昭摆了摆手，大声应道：“好。” 这期节目嘉宾中只有三个人是圈子里的演员，云青枫更上一个台阶，而莫然也通过这次出现在大众跟前获得了新的机会，能够重新投入他热爱的事业。要说名声，大概只有苏未然一个人是负面发展的，当然，现在的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来接她的是苏家的人，看来她的大小姐身份没多久就要恢复了。 “哥哥不去打个招呼吗？”苏未然很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苏彻倚靠在车上抽完了一整根烟，最后睨了苏未然一眼，淡声道：“上车吧，回家去。” 苏未然缩了缩脖子，面上怯然，她不知道苏家的人会如何看她，而且苏家还有个养了二十来年的“假大小姐苏曼”，在她的梦中，这是个跟她非常不对付的人。 车厢中开着暖气，感觉不到外界的萧瑟。 盛明昭原本还是坐得笔直，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掩着唇打呵欠。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疲倦便如潮水席卷而来，让人抗拒不得。 “睡吧，到家了我喊你。”秦长仪的声音轻柔。 盛明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靠在了秦长仪的肩膀上，合上了眸子。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下扫，留下一小片阴影。 秦长仪扶了扶滑动的盛明昭，抿着唇目视前方。 偶尔才低头看盛明昭一眼。 回家了。 她不知道这趟“旅程”改变了什么，但是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道时，她的心也慢慢地踏实了下来。 盛明昭在入睡前将手机调了静音放在一边。 手机屏幕闪着光，隐隐看到了几条消息。 秦长仪轻悄悄地拿到手机，将它倒扣起来，怕闪烁的光芒惊醒盛明昭。 从明珠镇回容城走高速需要四个小时，他们下午出发，到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秦长仪给司机打了个手势，她自己则在车中慢慢地等待着盛明昭醒转。 比起床上，这枕着肩膀睡得显然不舒服，好几次盛明昭都醒了，但是眼皮子黏在一块儿睁不开，她也不挣扎，继续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入梦了。这回在梦境中她见到的不是凄惨的景象，而是顺着她走出来的路一直往前，她顺风顺水，而秦长仪也没有变成那油腻的霸道总裁。 这是个美好的梦境。 盛明昭这回是饿醒的。 她睁开惺忪朦胧的眸子，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她掩着唇问道：“几点了？” “八点。”秦长仪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播报时间的大钟。 盛明昭蹙着眉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秦长仪望着她，轻声道：“你很疲倦。” 盛明昭反问道：“那你呢？” 秦长仪抿了抿唇，她对上了盛明昭的视线，她道：“我等会儿就休息。”瞧见了盛明昭揉肚皮的动作，她又道，“先下车回屋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这种时候并不适合自己下厨，最好一回到家中就有能填饱肚子的美食。她告诉父母今天回来，便将老宅里的阿姨借了过来，麻烦她一天。 “好。”盛明昭点了点头，她打了个呵欠，没等她动手，秦长仪那微凉的指尖已经在她眼角一抹，替她擦去了眼泪。“你先回去，我把车停好。”秦长仪柔声道。 盛明昭应了一声，打开车门。萧瑟的风吹得她打了个激灵，她忽然间俯身对着秦长仪道：“睡饱了，那晚上做点什么？” 秦长仪猜测着盛明昭的言外之意，面上顿时浮现了一片薄红。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秦长仪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然而盛明昭没有做什么的心思，吃完晚饭休息了一阵，她洗完澡就直接裹着被子入睡了。 秦长仪洗完头出来就发现了缩在被子里，裹得像个蚕蛹的人，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关了卧室的灯，只留下一盏暖色的小台灯，便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次日一大早。 秦长仪就开始忙碌公事了，这三个月虽然有王照给她发邮件说明公司的情况，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她入手细细梳理。原本还指望父亲秦晋，可是当惯了甩手掌柜的人怎么愿意再沾上事情？除非有大事发生他处理一下，其他时候都象征性露个脸。好在煌悦早就步上正轨，各部门完全可以自主运转。 盛明昭醒来时就看到了台灯上贴着的纸条。 她伸手摸到了手机，看着充斥着列表的消息一一删除，最后看着秦长仪的“我去公司了”轻轻一笑。 看来她还是很懒散的，但是这天气，她根本不想离开被窝。 【昭昭，真人秀好玩吗？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怎么理我。】 宋黎也很早发来了消息，后面附着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还不错。”盛明昭回复道。 宋黎那边很快就显示“正在输入中”，不出片刻，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昭昭！那下次带我！】 盛明昭思忖片刻，低声道：“没有下次了。”她已经体验过一次真人秀了。 心中这么想，可手指却在屏幕上敲出另外一行字来：“你家老爷子同意？” 宋黎立马泄了气，半晌后发了一句有气无力的语音：“老爷子催我相亲了。” “你去了？”盛明昭挑了挑眉，很是讶异，她深知宋黎的性格，知道她要轰轰烈烈地追求真爱，虽然下场都不太好。 “去了。”宋黎回复道，她又给盛明昭发了一张照片，问道，“漂亮吧？” 盛明昭回道：“有点眼熟。” 宋黎立马回复了三个感叹号，又道：“眼熟就对了！她是楚宁和！楚伯伯家的小鼻涕虫。” “你家老爷子怎么给你介绍女人了？”盛明昭问道。 宋黎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跟异性不来电嘛？他看了你跟秦长仪的那节目，十分感动，也想要。” 盛明昭：“……” 宋黎：“说到哪儿了？继续说楚宁和吧？她好像跟秦长仪一个班的？不对，不是这个。我看见她帮人抓小偷用高跟鞋把小偷砸晕了，我一想到我小时候说她坏话，我就害怕。害怕着害怕着，就放了人鸽子，你说她会不会鲨了我？” 盛明昭残忍地开口：“不会，我觉得她根本就记不得你。” 盛明昭充分调动自己的脑细胞，总算把楚宁和这个人从小角落里扒拉了出来。 她跟楚宁和没有过节，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楚宁和觉得秦长仪不好看，她觉得楚宁和不懂欣赏美怂恿宋黎把她堵到巷子里？不过那两人应该都忘了吧？ 就算没有忘记，这事情跟她盛明昭有什么关系？ 盛大小姐很快就将小事情抛到了脑后去。 第41章 茶烟袅袅。 盛明昭端着茶杯姿态优雅从容，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缺点，除了那微蹙的眉头。 茶碗放在了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动，盛明昭捋了捋衣襟，有些不满从窗隙间钻入的寒风。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温暖如春的卧室里。 但是宋黎这厮鬼鬼祟祟的，非要约她一起出门。她想着也有三个时间没有见面了，确实该跟好友沟通一下感情，可是这家伙支支吾吾半天，嘴巴里蹦不出一个字来。 “到底什么事情啊？”盛明昭没好气地瞪了宋黎一眼。 “这不是找你出来交流交流嘛？很长时间不见了，想你了。”宋黎抛了一个媚眼，语气做作而黏腻。 盛明昭手抖了抖，她诚恳地开口道：“茶杯说想跟你近距离接触倾听。” 宋黎打了个哆嗦，赶忙坐正，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老爷子很喜欢传统类的节目，我就跟着多扫了几眼。” “昭昭，你一直说自己只是馋秦长仪的脸和身子，可是看情况，你说你是不是变了？”宋黎吞吞吐吐的，好半会儿才有继续道，“你说，你是不是也馋人家的灵魂？” 盛明昭没有应答，她抿着唇，深沉地望了宋黎一眼。 宋黎心思一沉，她凝视着盛明昭，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失败了。像是只过了一瞬，又像是几分钟，她才缓缓道：“那个小明星的恶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忍着她？”想到了从老爷子口中听到的笑意，宋黎缓缓一笑，她道，“也不能说是小明星，很快就是苏家的二小姐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需要在意的？”盛明昭漫不经心道，秦长仪不会像剧情那样发展了。想到了秦长仪，她的眉目柔和了些许，她又转回了宋黎上一个问题，她道，“或许吧，我目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你对她有占有欲吗？”宋黎其实也不太懂，她胡乱地问道。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望着宋黎道：“我对我门前的小草都有占有欲，这个并不能衡量。” “那你想一下她的优点？”宋黎又道，她记忆中盛明昭对秦长仪用得最多的形容词是“好看”“禁欲冰山”……或许现在有不同？宋黎一脸期待地望着秦长仪。 盛明昭思考了半晌，她缓缓地摇头道：“我说不出来。她有点儿强迫症？算是缺点吧？但是看着很是可爱。” 宋黎眨了眨眼，小小的脑瓜中满是问号，可爱是用来形容秦长仪的吗？“你想跟她白头到老吗？”宋黎道。 盛明昭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跟她离婚的念头。”就算知道了世界的剧情，当然她没有选择分开，其实是在等待，她想占据道德的高地，再者离婚后也会有其他的麻烦，秦长仪是个很好的挡箭牌。如今的念头，则是觉得维持原样很好，她分不清是之前不愿打破常态情绪的衍生，抑或是一种新的渴望。 “如果秦长仪背叛你呢？”宋黎继续发散思维。 想到重回书中的可能，盛明昭眉头一蹙，像是一块巨石猛地砸在了心上。脑中有些眩晕，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半晌后她才恢复过来了，笑容优雅，她道：“我会弄死她。” 宋黎：“……”吞了吞口水，她才从盛明昭那满是杀气的眼神中回复过来，她又道，“最后一个问题，在出事的时候你第一个想的是谁？”没等盛明昭回答，她就把脸凑了上去，开口道，“是我吗？” 盛明昭戳了戳她的额头，她抿了抿唇，应道：“秦长仪。”这是她的第一念头。之后才开始考虑其他的可能，比如背叛者也是秦长仪。她抱着双臂往后靠，在不知不觉中她把信任交给了秦长仪。 “秦长仪知道吗？她是什么想法？”宋黎继续追问。 毕竟秦长仪在她心中是“两手插袋谁都不爱”的形象。 盛明昭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不知道。” 早上醒来的时候除了那张指条，床头还有那眼熟的同心锁。她想不出来秦长仪是如何交涉，如何买下这种小玩意儿的。 她跟秦长仪亲近了很多。 她看得到秦长仪往她这边迈着步伐——可也在上一次短暂的争执中，她发现了她们之间的鸿沟，不是来自外人，而是来自她们或者说她自己。 她潜意识里并没有彻底摆脱剧情。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实。 “昭昭？”宋黎的话语唤回了盛明昭的神思。 见好友心不在焉的，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谈，宋黎果断地闭了嘴，而是换了个话题：“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苏曼的笑话呢。”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她跟苏曼不怎么对付，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苏曼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气派。圈子里谁不是家里有点权势的？她摆出那副姿态给谁看？这苏夫人只有一个女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又领了一个丢失的亲女儿回来，可不就是说苏曼其实不是苏家的么？“听老爷子说，苏俊打算把苏曼嫁给程二的。”宋黎又说道。 盛明昭浮现了一丝丝兴致，她“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程清川会娶吗？” 宋黎摇头道：“这就不晓得了。”片刻后她又道，“换苏曼不成，但是这苏家正牌大小姐苏未然就不一样了，听说她跟纪时逞交好。” 盛明昭轻轻一笑，她道：“她还跟秦长松交好呢。” 宋黎“嗯”了一声，笑道：“都等着看热闹呢，不久后苏家应该会宣布吧？苏家跟秦家有交情，到时候你们会去么？” 盛明昭伸了个懒腰，她反问道：“为何不去呢？”她要看看苏家怎么从那个项目中抽身。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忽然间，一个电话打进来，宋黎的面色就变得十分古怪了。她握着手机瞥了瞥屏幕，又望了望盛明昭。 “怎么不接？”盛明昭挑眉道，她眯了眯眼，往后一靠，漫不经心道，“有情况？” “哪有！”宋黎立马弹跳起来，她接通了电话，木然地听着手机中传来的温柔女声。 楚宁和怎么会温柔呢？她的力气那么——大！ “抱歉，今天学校有重要的客人，不能陪你一起吃中饭了。”楚宁和的声音温柔清晰。 宋黎忙道：“不用了，我也刚好有约，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 楚宁和那边又重复了一句“抱歉”。 宋黎说了一句“拜拜”就匆忙挂断了。 对上盛明昭藏着戏谑的眼眸，她尴尬地笑了笑，心中盘算着用什么样的话糊弄过去。可没等她想好怎么说，盛明昭就慢悠悠开口道：“是楚宁和？”她的记性还是不错的，记住了宋黎这个被放鸽子的相亲对象。 宋黎哎了一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是说放她鸽子了么？怎么还在联系？”盛明昭不疾不徐地开口，见宋黎闪避的神情，她立马又道，“你不久前还想找我当参谋呢！” 那不是以为你很懂吗？谁能想到也是个生手？经历还没她丰富呢。宋黎腹诽道。 她清了清嗓子，一口气说完一串话：“还不是我家老爷子喜欢她这样老实的有书卷气的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愣是要我留下楚宁和的联系方式，我还以为那边会拒绝呢，没想到楚宁和直接约了我一起吃饭看电影，还被老爷子听到了，我根本没法拒绝嘛！”说完后，宋黎端起茶杯牛饮了一口，她扯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很委屈道，“我也不想的。” “嗯？”盛明昭眯了眯眼，没有拒绝的意思是跟人有约。她道，“所以你把我喊出来当挡箭牌？”结束拍摄后的周末她本想好好休息，哪想到宋黎这厮非要喊她出来。 宋黎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这不是她自己放我鸽子了吗？” 盛明昭“呵”了一声。半晌后她道：“你以前有被楚宁和打过吗？” 宋黎听了啊了一下，脑子中一片空白，她摇摇头道：“没有。” 盛明昭舒了一口气，她道：“这就好。”仅剩的见到人才产生的丁点儿良心也可以如烟消云散了。 青阳中学。 周六日学生们放假，可楚宁和却没有闲着。本来这事情也该是她爸来处理的，可是她爸跟人约好了钓鱼，就甩到了她的身上去。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劳任怨地回到学校里迎接“大人物”，没想到是个熟悉的人。 “秦小姐。”楚宁和笑容如春风温柔。 秦长仪一愣，片刻后才想起这么个人来。她是代表秦家来给青阳中学捐一栋楼的。青阳中学的校长她也见过面，只记得姓楚，没想到是楚宁和的父亲。她面上的冷淡化去了些许，微微一颔首，握住了楚宁和伸过来的手。 其实主要的事情双方已经谈妥，只剩下签署合同的环节，但是老同学间的寒暄，拖住了秦长仪忙碌的步伐。 这几年的熟面孔中没有楚宁和。 秦长仪蹙了蹙眉，半晌才问道：“你最近才回到容城？” 楚宁和点了点头，她一撩头发，淡笑道：“我爸把我抓回来接他的班。” 秦长仪“嗯”了一声，心想道，这一年回来的人还不少，除了楚宁和还有李静一。 “我回来才听说你跟盛大小姐结婚了，恭喜啊。”楚宁和笑了笑道，“希望你不要嫌弃这句晚来三年的恭贺。” 秦长仪沉声道：“自然不会。”她跟楚宁和虽然是同学，但是交集非常少，可能读书那会儿比不得现在亲近吧？她还在沉思，忽又听楚宁和道：“当初我说了一句你的坏话，还被盛大小姐的小跟班给堵在巷子里。” 秦长仪：“？”她不解地望着楚宁和。 楚宁和笑容温婉，她推了推眼镜，继续道：“盛大小姐的小跟班，就是宋黎同学。” 秦长仪回神，她抿唇道：“抱歉，这事情我不知道。” 楚宁和抱着双臂，她眯着眼道：“大小姐对你十分上心，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秦长仪一愣，她没想到外人是这样子看她跟盛明昭的。头几年，她跟盛明昭谈不上有感情，甚至连正眼看对方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她感觉不到盛明昭对她的上心——除了她脸上长痘痘或者有划痕的时候。她以为其他人会是李静一那种看法。一句“可能只是表象”被秦长仪咽了回去，她抬头正视着楚宁和，缓缓道：“你对宋黎感兴趣？”楚宁和的语气在说到“宋黎同学”这四个字上有微妙的变化。 楚宁和坦言道：“宋小姐是我相亲对象。” 秦长仪：“……”片刻后，她道，“冒昧问一句，当初巷子里发生什么了吗？” 楚宁和一笑，应道：“没有，宋黎同学是五好四美三热爱青年，怎么会做什么呢？” 秦长仪缓声道：“那就好。”宋黎是昭昭的闺蜜，她也不希望她跟人起冲突或者是被针对。 被惦记上的宋黎正在ktv中鬼哭狼嚎，盛明昭戴着耳塞，拿着手机神情自若地打游戏。 等到宋黎尽了兴停下了哭嚎，她才拔了耳塞道：“你已经嚎了两个小时了，喜欢的话，可以在家中布置一个ktv。” 宋黎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怕家里的人想鲨掉我。” 盛明昭心平气和道：“你也知道这点，你爸妈都想鲨了你，那你觉得我会如何？” 宋黎打了个寒颤，脚下一滑跪到盛明昭跟前的沙发上，她双手合十一鞠躬，诚恳道：“我错了，我就是想发泄一下。”她往盛明昭的手机上望了一眼，好奇道，“你在玩什么游戏？” 盛明昭道：“旗袍拼图。” “旗袍？”宋黎沉吟片刻，眼睛一亮，她道，“你最近对旗袍感兴趣？我可以把楚宁和推荐给你，她很喜欢旗袍。” “这你都知道？”盛明昭讶异道。 宋黎叹了一口气道：“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 “那你怎么介绍自己的？”盛明昭饶有兴致道。 “姓宋名黎，爱好吃喝玩乐。”宋黎道。 盛明昭：“……”就这？她相信宋黎对楚宁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第42章 唱完歌后盛明昭又被宋黎拉着去酒吧。 喧嚣热闹的环境闹得盛明昭脑仁痛，而按照宋黎的话，则是她压抑太久了，必须借着这出来的一天找回本。盛明昭开始考虑将人回炉重造的可能性。 熟悉的旋律显然和那高亢的宛如撕裂般的嗓音不相匹配，就像她跟前这杯泛着寒气的酒。盛明昭倚靠在吧台上，无视了调酒师的搭讪，眉头拢在了一块儿。 酒吧里人都是出来玩的。 “看来你没少来这儿。”盛明昭轻笑了一声，眸光幽暗。 宋黎趴在吧台上，有气无力道：“也没有啦，老头子管得严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这里鱼龙混杂，看多了社会新闻我也会害怕的。” “那你还来？”盛明昭挑眉道。 宋黎笑道：“那还不是有你陪我吗？” 盛明昭轻呵了一声，漫不经心道：“秦长仪一会儿过来接我。”顿了顿她又拧眉道，“楚小姐跟她一块儿来，也不知道她们两怎么走到一起的。”盛明昭的声音渐小，她垂头看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动，她看了眼上一条“我跟楚宁和”在一块儿的回复，最后又删了那一串话，只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酒吧中喧闹如街市，宋黎并没有听清楚盛明昭的话，而是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那个女人你看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盛明昭眉头一挑，顺着宋黎所指的方向看去——烫卷发的女人被四个男人围在中心，她绵软无力地趴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从那边还传来笑闹声。盛明昭皱着眉站起身，望着那被四个男人带往门外的女人，冷声道：“是苏曼。” “苏曼怎么会跟那种男人鬼混？”要知道苏曼一直在名媛圈里走动，结交的都是有名望的贵公子，难不成因为出身自暴自弃了？宋黎一脸诧异，她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在她这个视角，苏曼整个人依在男人身上，连头也没有抬起，似是陷入了昏睡中。再联想到酒吧中一些不好的传闻，宋黎道：“过去看看。”她虽然不喜欢苏曼，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陌生的男人糟蹋。 男人们嬉皮笑脸的，见到了盛明昭二人靠近时还吹着哨。 宋黎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不是圈子里的人，也不太可能是苏曼的交往对象。她望了一眼昏睡的苏曼，开口道：“我们是苏小姐的朋友，你是——” “我啊——”男人吊儿郎当的，他身后的男人笑嘻嘻补充道，“她当然是我哥的女朋友。” 宋黎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她撩了撩发丝，面不改色扯谎道：“苏少来接人了，你们也在这里等一等吧。” 男人面色骤然一变，他盯着宋黎，语气不善：“苏少还管妹妹那档子事情？” “是啊。苏少是个疼妹妹的。”宋黎笑眯眯接话道。 男人看了眼时间，并不打算继续跟宋黎纠缠，朝着身侧的三个师兄使了个眼色，他自己半拖着苏曼大步离开。 “这里是监控区。”盛明昭忽地开口道，她的眸中藏着寒意，她盯着顿住脚步的男人道，“你要是不怕苏家的人找你，就走吧。” 男人转身恶狠狠地望着盛明昭，他啐了一口，狠狠道：“谁不知道小贱人是外头捡来的？装什么大小姐？苏家人怎么可能管她？”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没有坚持带走苏曼，而是将她扔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他骂了一声“晦气”，带着小弟转身就走。 盛明昭她们不是苏曼的好友，听了这话当然没有反应。抱着双臂打量着昏睡的苏曼，她皱眉道：“她怎么办？” 宋黎叹了一口气，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事情，她道：“给苏家人打个电话吧。” 盛明昭耸了耸肩，她道：“不熟。”其实不止不熟，还有点儿过节。 宋黎从联系人列表里找了半天，才翻到了苏彻的号码，好在接的人够及时。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报了个地点，让苏彻过来接人。在挂断前，她听到了一道柔软的女声——“哥哥你快去吧，这么晚了曼曼姐一个人很危险”。 低头望着苏曼，宋黎道：“不会真的是因为苏家大小姐回来了，她接受不了现实吧？”苏曼是个心高气傲的，什么都要攀比，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引以为傲的身世竟然是假的，她只是苏家的养女——这么一想，也觉得很有可能。当初有人说一句她跟苏家人不像，就被她记恨多年的。 “谁知道呢？”盛明昭耸了耸肩，显然不想继续再管。 苏彻并没有出现在酒吧，而是直接派了苏家的司机来接人。 秦长仪二人恰好在这个时间赶到。 “怎么了？”秦长仪第一时间望向盛明昭，神情有些严肃。 盛明昭摆了摆手，淡声道：“没什么，只是苏小姐太不小心，险些被人占了便宜。” 秦长仪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神情有所缓和。她放柔了语气道：“那我们回家吧。” 盛明昭笑道：“好。”她有意无意地往宋黎那边瞥了一眼，只见宋黎恨不得将自己身躯藏起。在听到了她的应答时，宋黎气势又一涨，她大声道：“那我呢？” 盛明昭微笑：“楚小姐送你回去，对你家老爷子有个交代。” 宋黎：“……”她一点儿都不，宁愿被老爷子禁足也不想看见楚宁和！ 盛大小姐显然要将“损友”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再理会宋黎可怜巴巴的眼神，主动挽住了秦长仪的手。 秦长仪伸手扶住了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冷香，眨了眨眼。灯光下长睫毛一颤一颤，扫下了一片薄薄的阴影。 “我没有喝酒。”盛明昭低声道。 秦长仪嗯了一声，也没有收回揽在她腰间的手。 夜风吹面，一丝丝的寒意侵入了肌肤，连带着月光都冷浸浸的。 直到回到车中，寒意才一点点从肌肤中拔除。 “遇到楚宁和是偶然，我代表秦氏集团给青阳中学捐一栋楼，没想到遇到她。她是楚校长的女儿。”秦长仪开口解释道。 盛明昭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她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变成宋黎的相亲对象。” “这段时间回容城的故人多了点。”秦长仪不紧不慢地开口，她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像是无意间提起此事。 盛明昭下意识回复道：“有么？还有谁回来了？”她想不起过去的很多事情了，那一张张脸在脑海中变成了符号，最后留下的只有秦长仪多年不变的面庞。秦长仪那会儿有好友么？她想不起了，反正结婚后极少见她与其他人联系过。 她的眼中似乎只有工作。 秦长仪平静道：“李静一。” 盛明昭恍然大悟，她蓦地舒了一口气，长叹道：“原来是她啊，我都快忘记了。”说着又带着三分委屈地望着秦长仪，问道，“你提这个人做什么？” 秦长仪没有吭声。 她提李静一做什么呢？无非是试探盛明昭的反应罢了。 盛明昭没等到秦长仪开口，她自己脑补了一阵，蓦地拉下脸道：“李静一找你了？”她的语气低沉，她又带着点尖锐开口道，“别理她，她精神有点儿问题，以前就喜欢管我的事情，现在还想管，谁给她的脸？” 秦长仪点了点头，也琢磨出盛明昭的话外之意，她并不喜欢别人管束着她。 她是自由的。 一路再无他言，直到回到家中，盛明昭抱着秦长仪温好的热牛奶，凝视着她道：“我有话想要请教你。”她刻意加重了“请教”两个字的字音。 秦长仪有些疑惑，她缓声道：“公司里的事情？”不然还能有什么请教她？ “不是。”盛明昭摇了摇头，在斟酌如何开口。 “那是什么？”秦长仪坐在了盛明昭身侧，视线划过了盛明昭的脸，最后停留在她那不怎么齐整的手指甲上。 “私事。”盛明昭闷声道，她低垂着眼，半晌后才幽幽道，“你想过离婚么？” 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事情，只能从宋黎询问她的话语中扒拉几个问题出来。 这句话无疑一个响雷在秦长仪上方炸响。 她面色骤变，霍地站起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打量着盛明昭。 盛明昭神色如常，没有开玩笑、生气的迹象。 这个问题—— 秦长仪发现自己很抗拒。 盛明昭也不催着秦长仪回答，她抬着头对上秦长仪泛着寒光的视线，唇畔还勾起了一抹松快的笑容。 最后还是秦长仪败下阵来，她别开了眼，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线平稳道：“没想过。” 盛明昭点了点头道：“嗯。”片刻后，她又问道，“我的身上有哪些优点。” 话题跳跃一如既往，秦长仪还是一呆。 她挪动着脚步，坐回了盛明昭的身侧，双膝并拢，双手交叠在一起。 像打报告似的，她开口道：“很多，心灵手巧、兰心蕙质、睿敏精密……” 盛明昭一听这念词典似的行为，有些无语，她不由得出声打断了秦长仪。 她一侧身，下巴压在了秦长仪的肩上，手揽住了她的腰。规规矩矩，并没有过火的动作。 秦长仪不自然地扭动一阵，片刻后抿着唇问道：“你为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盛明昭抱着秦长仪，附在了她的耳畔道，“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宽容大度地放过我？”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可内容却极为残忍，像极了恶魔的召唤。 秦长仪瞳孔骤然一缩，好半会儿才从盛明昭这句话中恢复了过来。 她的情感俨然压过了理智。 她并不愿意去想这种可能，可这是盛明昭问出来的话。 许久之后，她才反问道：“你会放过我吗？” 盛明昭松开了秦长仪，她仰靠在沙发上，笑得开怀肆意。 “这是宋黎问的。” 盛明昭飞快把这个锅甩了出去。 话这么说也没有错。 “宋小姐么？”秦长仪眸光暗了暗，她压了压太阳穴，伸手指着盛明昭的心头，低声道：“这种问题，有时候很伤人。”她的声音太轻了，眨眼间就消散了。她就那么望着盛明昭，眼睫披垂，似有无限的委屈。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根刺扎入心尖。 盛明昭先是愕然，继而是愧疚，她开口道：“对不起。” “我原谅你。”秦长仪轻笑道。 盛明昭抱着双臂，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秦长仪。 秦长仪变了。 秦长仪确实变了。 她对上了盛明昭的视线，薄唇紧抿。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她的问话，宛如一场风暴。灯下的人肆意张扬，明艳如月珠。那场风暴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零碎的旖旎片段，如一场过后即忘的梦。她忽然凑近了盛明昭伸手抱住她，右手则是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慢地下滑。 盛明昭半躺着，任由秦长仪动作。 她的眉眼染上了薄薄的绯意。 她只听见秦长仪说了两句话： “你没有剪指甲。” “我学会了。” 屋外下起了滴滴答答的寒雨，风声、林叶声，如一支缠绵悱恻的交响曲。 盛明昭抓着秦长仪的手，视线掠到那滚在地上的牛奶瓶上，旋即又收了回来。 一定是哪句话刺激到秦长仪了，她心中十分笃定。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 秦长仪定定地望着盛明昭，她哑着嗓子问道：“你笑什么？”她不再是躺在身下一脸懵懂的小可怜，她带着几分锐意和攻击性。 这样才是真实的秦长仪啊，怎么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软0。 盛明昭伸手抚了抚秦长仪的脸。 她缓和了许久，才从那场幻梦中恢复过来。 红唇湿润，眸光如潋滟秋波。 她笑道：“我没想到会在沙发上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秦长仪望着满地狼藉，她的面色更红了，她闭了闭眼，压在盛明昭锁骨上，带着几分羞意道：“抱歉。” “不用道歉。”盛明昭的手沿着脊椎往下滑，她道，“书房、厨房、阳台，我想你都可以接受了。” 她没等到秦长仪的回应也是在意料之中，察觉到手下的身躯蓦地一颤。 这无声的抗拒—— 好吧，秦长1可能会是她的一个错觉。 第43章 寒雨霏霏，薄薄的寒意顺着毛衣领子钻入，紧紧贴着肌肤流窜。 盛明昭被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将脑袋缩入毛衣领子中。看到了只穿一件乳白色单薄毛衣的秦长仪，盛明昭低声问道：“不冷吗？”昨天折腾了一宿，她有点儿感冒了，说话时带着浓厚的鼻音。 秦长仪担忧地望着她，低声道：“不冷。”顿了顿又道，“要让医生上门吗？” “不用了，哪有那么脆弱？”盛明昭有些鼻塞，她打了个喷嚏，又小声抱怨道，“这种天气，是个人都不愿意上班。”她又有些羡慕那些聚在一起喝下午茶的富太太了。 秦长仪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拧着眉望着盛明昭，柔声道：“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嗯。”盛明昭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她斜了秦长仪一眼，催促道，“快去开车。”滴滴答答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下雨天路上有些拥堵，秦长仪先将盛明昭送到，再前往公司。一向守时的她竟然迟到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留下了一串笃笃的声音，她的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眨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照克制着想要尖叫的欲望，紧绷着脸，视线停留在文件上，右手则是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阵。 【秦总竟然迟到了！我赢了！！！】 连续几个感叹号表达她内心的情绪。 八卦小群很快就活跃起来。 【什么鬼？】 【大早上的就抽风了？】 【滚滚滚，你才羊癫疯！我是说一向自律的秦总竟然迟到了，她一定是被盛大小姐收拾了！】 【？？？你不是秦攻党？怎么回事？】 【啊，我看了直播倒戈了。】 …… 王照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 昨天晚上她正准备入睡，被公关部的一个电话给吓走了瞌睡虫。原来她们秦总又一次上热搜了，这次是个不知名的媒体，王照赶紧安排撤热搜。她给秦长仪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她只能猜测，盛大小姐也看到热搜上的内容了。 #煌悦秦总与一女子出入酒吧，疑似新欢# 这样的标题……任谁看了都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一起出入酒吧就是新欢了？标准这么低？那一起出入公司算不算？算的话，整个煌悦都是秦总的后宫了。她大概地扫了几眼评论，想法也都跟她一致，偶尔有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点进主页一看，都是职业的黑子了。 当然，等盛大小姐看到这条消息，未必是网友们这个反应了。 王照心中正想着事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里头传来了一个男声，自称是某某媒体的总编。 “冒昧打扰了，抱歉。昨天的不实消息已经让小编删除，是个不懂事的实习生干的。请代我向秦总转达。”主编直接将锅甩到了实习生的身上，末了还加了一句，说他们的记者在那里蹲点是为了拍别人，秦长仪她们入镜头只是偶然。 王照拧了拧眉，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她抱着材料走进办公室，一板一眼报告工作内容，以及方才的那段通话。 秦长仪听了面色蓦地一沉，不是为了拍她，那是为了什么？她第一个想法就是盛明昭，可是仔细一想，立马否决了这种可能。她找到了相关的照片，她与楚宁和一道出现的场景完整地呈现在镜头里，而离去时候的车也被拍了几张，就是没有出现盛明昭的身影。这一段时间，盛明昭显然也能够入镜，很有可能是被他们掐掉了，故意做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误导观众。 只要不是盛明昭，秦长仪便松了一口气。 王照又道：“那家媒体的主编还想要亲自跟您道歉。” 秦长仪淡淡地扫了王照一眼。 王照忙又道：“我替您拒绝了。”那主编真的是在想屁吃。爆出这么个□□，这家媒体显然是要上黑名单了。 得闲的时候，秦长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盛明昭。 从昨晚开始，盛明昭就没有关注网上的消息，听到了还是有几分诧异。秦长仪和楚宁和一起，是为了找她跟宋黎，她自然不会因为此事产生误会，只是那些人蹲点拍谁？盛明昭思忖再三，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选，她回复道：“或许是为了苏曼。” 酒吧里的苏曼已经陷入了昏迷，如果她被四个男人带走，传出来的消息绝对是毁了她这个人。若她仍旧是苏家正牌大小姐，苏家或许会帮她摆平，但是现在苏未然被带回去了，苏曼身上有丑闻，很容易就会被那冷血的父子给放弃。 秦长仪也从盛明昭口中听到了苏曼的事情，她蹙了蹙眉，只觉得背后人手段实在是阴毒，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或许她跟苏彻有点儿交情，但是远不及昭昭重要。在她知道苏家的人有意侵吞盛家的产业时，她便默不作声地抽身，减少两家的合作。 对于苏曼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兴趣，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秦长仪看着久久没有动静的屏幕，她松了松毛衣的领子，眉头微蹙。 签字笔在纸上划过，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她的眉头拧得更紧，反手将笔往桌上一拍，随手拿过了一本书翻看。她的动作不同于以往的轻柔，甚至有点儿粗暴，那一叠书立马被她撞乱了。秦长仪按了按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又认命地开始整理。 盛明昭并不知道秦长仪的心思，文件被推到了一边，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张旗袍的照片上，偶尔才低头在纸上画一笔。从校园里走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衣服的设计，尤其是旗袍。在拍真人秀的时候，她脑子中便有了大概的样式，趁着有灵感，赶忙将图纸画出来。 据宋黎所说，这些都是她出卖自己换来的照片，她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盛明昭选择的大方端庄的双襟，原定的水滴领也被她修改了，在众多的纹样里，她最终选择了竹纹，虽说百鸟朝凤跟簪子上的有凤来仪更配，但她总觉得花哨。倒是翠竹更能贴合秦长仪的气质。画完草图后，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长仪，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秦长仪在看到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便捡起了手机，她手指摩挲着屏幕，半晌后才回复道：“很好。”发完这条消息后，她转身跟王照吩咐了一句，“不用定制旗袍了。” 王照一愣神，点了点头。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秦总穿旗袍的模样，之前接过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现在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秦总还是正常的。 得到了秦长仪的答复，盛明昭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宋黎知晓这件事情后，便将楚宁和给推了出来——作为一个旗袍爱好者，当然认识不少相关的人。她收藏的旗袍质量都是顶尖的。楚宁和也很痛快，知道这件事情后，立马给盛明昭介绍了一个专门设计制造旗袍团队，在他们那小众的圈子里极有名气。 作为感谢，盛明昭果断将宋黎卖出去。 温温柔柔的楚小姐，有眼不识秦长仪的美，大概是她的情人眼里只有宋黎这么个西施吧。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 寒气渐渐加重，两侧的树木光秃秃的，直冲低沉压抑的天际。 枯叶在地面上打转，最后在行人的脚下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十二月三日，苏俊五十五岁大寿。 容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请帖。原本只是在圈子里流传的事情，很快就要被拿到了台面上。 自从成为苏家的小公主后，苏未然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跟前了。她像是被遗忘了一般，一茬又一茬新人如同浪潮一般，将她的名字淹没。 “哥哥。”苏未然怯怯地望着苏彻。她有些担忧。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苏夫人应酬学习礼仪，可是有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且苏家的人似乎不同意她继续留在娱乐圈，而经纪人陶颜也没有联系过她，像是忘记了她这个人。她的微博是团队管理的，同样没点儿声息，就连《走出传统》相关的喜事，也没有转发动态。她的梦想是当一个演员，她并不想如此被人遗忘。她扯着衣摆，怯怯道，“结束后我可以回去工作吗？” 苏彻望着苏未然，神情冷峻。片刻后他开口道：“到时候你直接去天虹吧。” “什么？”苏未然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苏彻沉声道：“我跟煌悦那边已经谈妥了，付了解约金，你去天虹，享受最高待遇的合同，不用留在煌悦跟其他艺人争。” 苏未然心中慌乱，她一想到离开煌悦，浑身上下就冷得厉害，这样她怎么跟秦长仪近距离接触？她从母亲的口中听说了，秦长仪并不会出现在豪门太太的聚会上，倒是盛大小姐还有点儿可能。 苏彻眸光锐利，不放过苏未然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动，他道：“爸妈并不希望你进娱乐圈。”苏父苏母传统而又古板，在他们的眼中，娱乐圈里的人大多是不干净的。 听了这话，苏未然立马陷入了沉默，她不再开口，只是眉眼中还残余着丝毫委屈。 苏彻不再管苏未然，而是转身问道：“苏曼呢？”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来了很多重要的客人，他不想看到任何丢脸的事情发生。 “大小姐跟宋黎小姐在一起。”侍者回复道。 苏彻的眉头抖了抖，他不知道苏曼什么时候跟宋黎要好了，在他的记忆中，苏曼数起讨厌的人，总会有一个宋黎。他有些不放心，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宋黎并不想跟苏曼交朋友。 她在大厅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但是一个个的，都没有到来。 听着耳畔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宋黎转过身，正色道：“你以前说过我很多坏话。” 苏曼一怔，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握了握拳，眸中划过了一抹不堪，她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宋黎：“……” 她知道苏曼是因为酒吧的事情黏上她的，可也没必要这样，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会站出来的。 这跟道德有关，跟是不是讨厌的人无关。 宋黎看着身后的小尾巴，她诚恳道：“其实是盛大小姐救了你。” 苏曼点头道：“我知道。”但是她根本靠近不了盛大小姐。 宋黎：“……”她左右张望了一阵，见无人注意到她们，她直接拉着苏曼去了阳台，望着苏曼脸上的笑容，她沉声开口道，“我不关心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我明确地告诉你，苏大小姐，我们不可能是朋友。”她看到了苏曼眼中划过的难堪，面色更加凝重，“你跟苏未然的竞争我并不关心，我或者昭昭，都不可能成为你的踏脚石。不是苏家亲生的，你难道就活不下去了么？” 苏曼面色煞白，有一丝被戳破心思的难堪。她抿了抿唇，朝着宋黎说了一声“抱歉”，转身就跑。 宋黎松了一口气。 阳台上的风吹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忙紧了紧领子，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而另一边，苏彻见到苏曼和宋黎一前一后走出来，他眉头一拧，眸中闪着精光。 宋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经过那一处，她意兴阑珊，并没有跟人说话的心思。 直到接到了盛明昭“我到了”的消息，她的面上才浮现一抹笑意，快速地站起身。 秦家和盛家除了这两人，并没有其他人来。 苏家明明给秦家老宅也递了请帖，可是不见人影，他的面上有些挂不住。飞快地调整了神情，他乐呵呵地迎上了说了几句话，便将长子苏彻推出去，让他来接待。 “秦总，盛大——盛总。”苏彻说了一半才改口。 秦长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彻，她淡淡地颔首，客气道：“客人这么多，苏总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苏俊眸光一闪，他原本想要推阻，等到他视线落在最新进来的一个乐呵呵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的面色顿时一变，神态中多了几分恭敬和小心。他不再管秦长仪二人，大步朝着那中年男人走去。 盛明昭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苏大少也会低头？” 秦长仪眨了眨眼，凑到盛明昭耳畔低声道：“大人物身边的，跟苏家拍下的那块地有关。” 盛明昭听了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她勾了勾唇笑意盎然。 那块苏家斥巨资从盛家手里抢走的地皮，楼盘已经开始动工了，合约都签了不少，沉下去的可是几个亿的成本。 但是很明显，弊端浮现了。 换了领导，上面的也看中了这块地，他们也不管企业的资金链，只按照正常价格来议。可苏家投了大笔的钱，扔不扔都是亏，那块地很明显成了烫手山芋。 第44章 那人一到场，别说是苏彻，就连苏俊也停止了与客人的交谈，满脸笑容地将人迎向了主位。厅中的客人都是人精，除了早有靠山要避嫌的，其他的也跟着拥上去敬酒。 “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改变现状？”盛明昭与秦长仪碰杯，笑意盈盈。 “苏家急病乱投医了。”秦长仪言简意赅，见其他人没注意她们这边，她又低语道，“俗话说不事二主，苏家犯了忌讳。”她一直知道苏家背后有人，可那人势力渐渐消退了，估计这回苏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索性咬一咬牙，另寻靠山。毕竟苏家不是老牌家族，在另外几家前都不够看的。 盛明昭笑容更加肆意，她见有几个男人朝着秦长仪走过来，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便一旋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去找宋黎了”。 “盛大小姐还是如以前那般耀眼明媚。”男人推了推眼镜，笑容温文尔雅。 “今日老苏总打算向大家介绍家中的千金，可是洋娃娃终究比不得大小姐的娇艳。”另一个人也跟着恭维道。 秦长仪低垂着眼，神情冷淡。直到那些人自觉地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她才掀了掀眼皮子，淡淡地应上几声。 宋黎摆脱了苏曼的纠缠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到盛明昭出现，她才一脸喜悦地打招呼。这里虽然是苏家的宴会，可大家未必是为了苏家而来的。原本只有盛明昭两个人的位置，很多便多了其他闺秀或者名门太太。 盛明昭懒洋洋的，她很少跟这些人往来，并不怎么记得人。 “秦太太——”一个穿着酒色长裙的妇人开口，只是才说了三个字，便被身侧的人扯了扯手臂，她立马改口道，“盛大小姐。” “嗯？”盛明昭眨了眨眼，眸中有些许疑惑。 宋黎在她耳边小声道：“是金家太太。” “我们都看了《走进传统》这个节目，想知道盛小姐是在哪里上的木艺课？”金太太又继续道。她这话一出，除了几个面色从容外，剩余的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眸光打量着她。花艺课、茶艺课……这些都是富太太们的必备课程，至于木艺课——那些木屑会脏了她们的手。 盛明昭仿佛察觉不到其他人的情绪，她微微一笑道：“在大学课堂。” 众人：“……” “盛小姐怎么想到参加真人秀，难道要进军娱乐圈吗？”金太太俨然是十万个为什么，一个问题结束，紧跟着另外一个。 “听风就是雨并不可取。”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又慢条斯理道，“你们上花艺课难道是要当插花师么？” 一侧的金太太、王太太、沈太太等面色微变。 她们大多没有跟盛明昭打交道，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宋黎掩着唇很不雅地打了个呵欠，用口型对着盛明昭做“无聊”二字。在场的与她们年龄差不多的也有 ，只不过一直矜持着没有开口。 “明昭你自己接管了昭然？何必这么累呢。”这回开口的是老熟人，按关系还得喊一句“舅妈”，当然，是秦长仪那边的。 比起煌悦、盛业这样的庞然大物，昭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在座的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可还是跟着附和。 “有秦总在，盛小姐完全可以在家里当个贵太太。” “对啊，外面的事情靠家里的男人就好了。” 她们一时说岔了，掩着唇眸光闪烁。虽然已经通过的同性婚姻，可大多还是男女组成的家庭，如秦长仪盛明昭这般的算是少有。她们知道秦长仪是被作为秦家的继承人培养的，很容易就将她代入自己思维中的“男人”一方。 意识到了自己的王太太掩着唇打了个哈哈，她转向宋黎，微笑道：“宋小姐也在家吧？” 宋黎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人cue了一把。 她伸了个懒腰，睁眼说瞎话道：“倒也不是，我还得管着茶馆的事情。” “这样啊，宋小姐的茶馆叫什么？”王太太立马询问道。 上一个话题在一番关于“茶馆”的讨论中，看似揭过了，可盛明昭忽然间开口。 她望着那群光鲜明丽的人，只觉得万分荒唐。 这些接受良好教育的人越活越回去了，反倒是普通家境的女人知道要靠自己打拼，而是靠别人立起来。 “你们把全职太太当成本职工作，可我不这样想。”盛明昭眸光一沉，面上满是讥诮。“听说王先生在外有个私生子吧？王太太这么宽容大度？还是说有求于王先生，不能果断离开呢？” 被指名的王太太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家先生有私生子还被小三闹上门的事情，成了圈子里的笑话，好不容易忘记了，却又被盛明昭三言两句提起。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她道：“我家先生已经保证过不再犯了，都是他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发生的。男人犯点错可以原谅。” “王太太还真大度。”盛明昭勾唇一笑，她举起酒杯道，“敬宽容的王太太一杯，只希望日后争家产的时候，王太太还能保持这份宽容。” 盛明昭这话毒辣，王太太脸上的假笑凝固了。 沈太太赶忙在这个时候打圆场，她笑道：“这时候替扫兴的事情做什么？” “那什么时候提呢？”盛明昭同样不给沈太太面子，她道，“王太太可是以此为荣，怎么会扫兴呢？” 沈太太的笑容也一僵。 盛明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宋黎眉头微蹙，觉得这儿压抑得快透不过气了。她忽地站起身，开口道：“我看见楚宁和了。”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找楚小姐。”盛明昭迤迤然站起身。 她二人朝着那群贵妇人一颔首，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那群富太太被气得不轻。 等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人群中，王太太才开口道：“盛大小姐果真傲然。” “那也是人家有底气。”金太太酸溜溜道。 而沈太太则是赔笑着道：“小辈不懂事。” 王太太视线在沈太太身上一剔，缓缓道：“沈太太怕是不够格替盛大小姐道歉。”见沈太太的面色黑了下去，她又道，“听说沈家公子想要进煌悦？被秦总拒绝了？”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沈太太心中微恼，面上尴尬，她道：“是犬子的朋友。” “小明星？”王太太意味深长一笑，她道，“煌悦走不通，可以进天虹嘛。” 楚宁和只是个借口，楚家的人确实有来的，但不是楚宁和。 宋黎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眉毛道：“她们的言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盛明昭摇了摇头，淡声道：“不是一路人，不管她们。”看来以前不跟那群人往来是正确的决定，就算有独立的意识，怕也会一点点被消磨。她侧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宋黎，问道，“怎么，决定听老宋的话了吗？” “你是指工作还是婚姻？”宋黎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哀叹了一口气。 “怎么，认命了？”盛明昭戏谑道。 宋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斟酌了片刻，才又道：“看来还是得找点事情做，不然老头子脑子里只有‘宋黎很空闲，可以时时刻刻跟楚宁和约会’这样的想法。” “你觉得楚宁和怎么样？”盛明昭又问道。 宋黎冷冷地睨了盛明昭一眼，她道：“亲，你卖了我好多次了，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 盛明昭笑道：“我只是象征性的、客套的问一句。” 宋黎：“……” 苏俊这寿宴办得奢华，客厅中布置得珠光宝气的，像是怕人不知道苏家的财力。 苏家是餐饮行业发家的，后来才转向房地产，宴会上的食物自然不消多说。盛明昭虽然不喜欢苏家，但是她对美食没有偏见。 都说这宴会一来是为了自己的五十五大寿，二来则是为了向众人介绍失而复得的千金小姐——果然如此，在宴会的后半段，苏未然在苏夫人和苏彻的簇拥下，盛装出席，就像一个小公主。她的笑容清纯间带点羞涩，一下子便捕获了众人的心。 苏俊邀请了各大媒体，一时间灯光闪烁，咔擦咔擦声不绝。 【苏未然才是苏家的千金，那么苏曼算什么？】 【可能是苏夫人丢了孩子抱养了一个？】 【万万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小说里的这种情节。】 【我姐妹跟我透露，其实是抱错了。】 【这个苏未然怎么有点儿耳熟啊？】 【她就是《走进传统》的嘉宾啊！】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绿茶啊，竟然是真的豪门大小姐。】 【我盛大小姐和秦总才算豪门吧？】 苏未然的合约已经签到了天虹，她的微博也一并转交给了天虹的团队。 就在网上直播苏俊的生日宴，并对苏未然的身世议论纷纷时，其微博更新了一条新的动态。告知众人她已经与煌悦解约且签到了天虹，近期将会进入剧组拍摄新的作品。 原本逐渐被人遗忘的苏未然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与她相关的热搜词条快速攀升，很快便压过了一众明星生娃、出轨一类的消息。 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像是一层滤镜，使得一部分人忘记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然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记得，在苏未然身世冲上热搜后，有关她的一部分黑料也快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而此时正值苏俊的寿宴，比起苏未然的黑料，他显然更关心商业上的事情，也只有天虹的公关团队按照常规的操作处理。 闭嘴吧小肥猪：苏未然啊，我认识，是同学。以前感觉还好，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改观了。我们班某某本来家庭不错，还有出事情破产了，苏未然立马跟某某划清了界限。再说一个近期的吧，她跟一个孟姓的艺人关系不错，本来是室友，后来她演的长阳公主红了，跟某公司改了合约就搬出去了。现在她成了大小姐，更是对以前的老朋友不屑一顾。 那爆料的只差没把“嫌贫爱富”四个字打出来。 但是这条微博很快就被删了。 眼疾手快的网友截了屏，更加义愤填膺。原本还嚷嚷苏大小姐缺男朋友、女朋友的人，立马倒戈还是讨伐苏未然。 有人买了水军在黑苏未然。 盛明昭看到消息后耸了耸肩，这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倒是苏未然——这才回豪门、签约天虹准备复出，就闹出了这样的丑闻来，苏俊还会同意她继续在娱乐圈么？背后操纵的人仅仅是不想她会娱乐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那个与苏未然关系好的孟姓艺人并不难发现。 网友们很快就扒出了此人是苏未然刚出道时候的女团团员，一时间疯狂涌到了她的微博下。 孟瑶没有苏未然的运气也没有苏未然那样的家世，当然她也没有志气，只想在煌悦混个工资。苏未然刚搬出去的时候，她还会主动联系苏未然，跟她分享一些愉快的事情，但是发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孟瑶也渐渐明白她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她也不去讨这个没趣。 不过她跟苏未然感情淡了，她也没想着去蹭苏未然热度，闹出些事情来。网上苏未然的黑料，她看到时心思一沉，果然她的微博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言论。 那则爆料的消息中，孟瑶的信息最为明确。 苏未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孟瑶。 “瑶瑶你怎么能这样？”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孟瑶跟苏未然解释了不是自己，然而苏未然并不相信，还留下了一句狠话。 孟瑶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冷笑了一声，回复了一句：“我等着。”就不再管苏未然的事情，这都威胁上了，还想自己帮她澄清，做梦去吧！ 苏家。 苏未然暗暗垂泪。 苏曼坐得乖巧，她开口道：“爸爸，娱乐圈不是一个好地方，就算然然是清白的，她也会被恶毒的人口诛笔伐。咱们家品牌也会受损。” 苏俊在沉思。 苏曼又笑了笑，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她问道：“然然正式回来有段时间了，咱们还没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呢。” 原本苏俊有心交好程家，打算嫁一个女儿过去，可是现在情况变了。 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情。 听了苏曼的话，他猛地抬头，微笑着看苏未然道：“然然这么乖巧，肯定没有的，是吧？” 第45章 看着苏俊的笑容，苏未然遍体生寒。 在苏家人的身上，她察觉不到属于家的温馨。梦里的情景不是这样的，在梦里，只有苏曼对她有敌意，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她。也不存在现在这样的场景。可能是梦太短，很多东西都被忽略了？思考片刻后，苏未然绽出一抹怯怯的、乖巧的笑容，她道：“没有。”顿了顿，她又故作好奇道，“曼姐姐呢？” 苏俊沉沉地望了苏曼一眼，并没有说话。 苏曼被惯得无法无天的性格，不适合嫁入豪门，要是他的女儿就算了，可现在偏偏不是。他没有明说，然而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会想不到么？至少目前没有什么价值了。 苏曼在苏俊眼神朝她这儿瞥的时候，她心里一沉，开口道：“爸爸，我想参加工作了。” 这话一出，不止苏俊，就连苏彻都凝视着她。 她立马又道：“不是咱们家公司，我想现在外面历练。” 苏彻点了点头，他道：“曼曼终于懂事了。” “那我呢？”苏未然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俊打量着她，半晌后开口道：“你的通告先停一停吧，网上都是□□。” “可是——”苏未然有些急切，她本来想借着这个时候重新出现在大家跟前的。 苏曼道：“爸爸说得有道理。” 苏未然只能将视线投向苏彻。 苏彻挑了挑眉，也慢条斯理道：“你就先在家里休息一阵吧。纪时逞那边我会去说的。” 听了这话，苏未然只能放弃挣扎。她知道她现在在苏家，只用扮演好乖巧的娃娃这一角色，剩下的事情轮不到她操心，也轮不到她来做决定。 苏未然这三个字在这场寿宴后，显然与苏家挂在了一起。就算苏俊不满，他也是要继续出钱压下这件事情的。再加上天虹公关团队出来，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孟瑶。 苏未然搬出去后，公司里始终没有其他艺人住进宿舍，孟瑶一个人也自在自得。她将苏未然的事情放一边，满心扑在游戏上。正当她准备宰杀boss的时候，一个陌生地电话打了进来，给孟瑶留下了一个不愉快的印象。 在她的理想中，下班时间就不该有任何消息，可惜轮不到她做主。有时候是经纪人，有时候是其他七七八八的。哀叹了一口气后，孟瑶揉了揉头发，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孟女士吗？我们是天虹的工作人员，有件事情——” 孟瑶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她以为这就算完了，可是之后，各种不同的号码打进电话，发入短信，甚至还往她的私人邮箱里发送邮件——结合一切，孟瑶也慢慢地回味过来了，这就是苏未然要给她的“好看”？当不成朋友就当陌生人，她没想到自己跟苏未然还会反目成仇。 孟瑶并不打算理会，可是有一天她竟然遭到了别人的袭击！ 一冬的寒雨缠绵不休，天色阴沉如铅块堆积。 秦长仪看着王照发来的最新消息，面色沉如墨，极为难看。 “怎么了？”盛明昭望着她蹙成一团的眉眼，开口问道。 “公司艺人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秦长仪沉着脸道。 “怎么样了？去医院了吗？”盛明昭问道。 秦长仪道：“已经送去了，没大事，皮肉伤，很快就出来了。”顿了顿，她冷声道，“虽然她没事，但是这事情不查个水露石出，不让人安心。”她翻出手机，搜索“孟姓艺人遇袭”的话题点击进入，沉着脸看着底下各种莫名其妙的评论。 【一定是这女的干缺德事情了，要不然怎么就她挨打？】 【可能是当小三吧，被正室给抓包了。】 【啧啧穿成这样。】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受害者有罪论？女人天生有罪吗？上面的评论恶心不恶心？】 【要我说，女人就老实留在家里当主妇，干那一行，真是不知羞耻，活该被打！】 …… 心理阴暗的人从来都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看到别人出事的消息，没有丁点儿同情心就算了，还指责受害者，随便判定她罪有应得。孟瑶是个艺人，还是个不出名的艺人，泼到她身上奇奇怪怪的脏水特别多，甚至有人说她自导自演就是为了上热搜，为了炒热度。 盛明昭面色也越来越沉，她接过秦长仪的手机，点进了辱骂者的主页一看，有的竟然还是女性。 女性对女性的恶意竟然这么大！ 她的面色也不好看起来，她道：“这个姑娘是无辜的，不该背负这种骂名。” 秦长仪点了点头道：“自然。”顿了顿，她又道，“煌悦会发一份声明，这事情一定要追究到底。”要是连公司艺人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后续怎么签约新的人才？在有些方面，秦长仪格外大方。 孟瑶遇袭的地方并不是监控的死角，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着摄像头。 警方很快就抓到了嫌疑人。 孟瑶躺在宿舍的床上休息，其实她觉得自己没事情了，但是经纪人非让她停一段时间工作，并带了好吃好喝的上门。要知道她的存在感并不强，经纪人其实很少看得到她，现在这样的发展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件事情不久后会有结果，公司会支持你维权，费用全包，并提供专业的律师团队。”经纪人道。 孟瑶更是一脸震惊。 其实她猜到了人选，只是以她的力量完全是蚍蜉撼大树，对上那些人只会被嘲笑不自量力。网上的诸多消息她也看了，就算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被那些人恶意的揣测，还是会伤心。“好，谢谢姐！”孟瑶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经纪人莞尔一笑道：“你该谢谢秦总。” 煌悦出面了，旗下的艺人也有了反应，他们贬斥那些对受害者不公的恶意揣测，也顺带说起煌悦的好。旗下的艺人都遭遇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直是煌悦支撑着他们走下去的。故而他们出名了也不曾想过抛弃煌悦。 他们的现身说法，洗去了孟瑶身上的污名，也使得“人美心善秦长仪”这几个字成为网友近段时间的口头禅。 但是作为竞争对手的人却满脸苦笑，秦长仪手段凌厉远胜过老秦总，美好的皮囊下是一颗黑心啊！ 除了旗袍的进度，盛明昭这段时间最关心的就是孟瑶的事情。 “结果出来了吗？”晚饭后，两人窝在了沙发上。盛明昭压在了秦长仪的肩头，懒洋洋地开口。 秦长仪一怔，片刻后还是应道：“出来了。” “是谁？”盛明昭一脸好奇。 秦长仪叹了一口气，她道：“事情还得从苏俊的寿宴开始说起。” 盛明昭听了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她抬起头道：“不用说了，我大概猜到了。”片刻后，她匪夷所思道，“我很想知道苏小姐的脑子怎么长的。”她如愿演了《凤于飞》获得了名气，她也如愿参加了综艺，最后更是如愿回到了苏家。她有必要做那些事情么？如果她是书中的女主，她唯一没有成功的，就是成为秦长仪枕边人。这么想着，盛明昭睨了秦长仪一眼。 “苏家的新靠山把苏未然摘了出去，受到惩罚只有他人。”秦长仪轻描淡写道，权力和利益勾结在一起，就是不知道苏俊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盛明昭拧了拧眉，她道：“难道就无法讨回公道了么？” 秦长仪道：“孟瑶那边连轻伤都算不上，很难。” “舆论上呢？”盛明昭不紧不慢地开口，她凝视着秦长仪，又道，“放出真相洗清煌悦艺人身上的污名罢了。” 秦长仪忽又道：“苏彻联系过我。” 盛明昭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她道：“你会改主意吗？” 秦长仪勾了勾唇，她道：“不会。”苏家已经从合作对象的身份转变成“敌人”。苏家胃口这么大，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消化。“其实苏未然中间还通过了纪时逞的手动作，纪时逞会全力保苏未然的。”这是私底下查到的消息。 盛明昭耸了耸肩道：“意料之中。”纪时逞可是苏未然生命中重要的一道光，当然，身为备胎的他，兢兢业业做好照明的本职就ok了。有一部分人偏离了小说荒唐的轨道，可有一部分仍旧沉浸在剧情当中。经历这么多怪诞的事情，那么后面会不会有更怪异的事情发生？比如一切努力都化作乌有。盛明昭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的情绪也不由得走向了低落。 情绪反复只在一瞬间。 太过顺利了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洗完澡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原先的这个时候，她们总会温存一阵，可是秦长仪察觉到盛明昭的情绪并不高。她脑海中快速地计算着，排除一项又一项的可能。 她找不到缘由。 她侧身凝视着盛明昭，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低声道：“昭昭？” “我还是高估我自己。”盛明昭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秦长仪眸光一沉，她抿着唇不语。 盛明昭推开了秦长仪的手，她坐起身抱住了抱枕，似是自言自语：“美好是梦，痛苦也是梦，那什么才是真实？” 秦长仪眸中浮现了浅浅的疑惑，她道：“对梦中人来说，梦是真实；对梦外的人来说，梦外才是真实。” 盛明昭转头凝视着秦长仪应道：“很有道理。”片刻后又苦笑，“或许还需要经历点别的痛苦的事情，才能体味到人生百味，找回真实的状态吧。”她也不明白最近为何多愁善感起来，或许是被霏霏冷雨给感染了。 秦长仪听了她的这句话，难得的浮现了一抹恐慌，她一把抓住了盛明昭的手，一字一顿道：“你别干傻事。” 盛明昭看着她哑然失笑，她道：“你在说什么？” 秦长仪抿了抿唇没有答话，昭昭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至少现在是不对的。 次日。 秦长仪难得请了假没去上班。 盛明昭本打算去昭然的，可是被秦长仪给拦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可仍旧顺应了秦长仪的决定。等到十点钟时，心理医生带着仪器上门，她才恍然大悟。 这阵仗，她有些哭笑不得。 可秦长仪都安排了，她们两个也一道做了检查。 盛明昭趁着秦长仪没在的时候，向心理医生咨询了几个问题。 心理医生回复道：“盛小姐或许该去寺庙里找得到高僧问一问。” 盛明昭：“……”心情复杂。 医生没查出什么，可秦长仪还是不太放心，她打算从宋黎那边入手。 【宋小姐，我想咨询你几个问题，跟昭昭有关的。】 【好的，秦总。】 【昭昭最近心情不好么？有什么异常么？她有心结？……】 自己的老婆还问我，这秦长仪怎么回事啊？！宋黎腹诽道，可仍旧老老实实回复：“没有，都没有。”坑了自己好多次呢，大小姐明显开心得很。要真有什么不对劲的点，宋黎思忖了好一阵，想起盛明昭提起的“一切完美顺利得不像真实”这类的话语，她斟酌了一阵，回复道，“可能就是觉得秦总您完美得不像是个人吧，要多点烟火气。” 秦长仪：？？？她问道：“什么是烟火气？” 宋黎很快回复道：“傻一点，比如摔碎个碗什么的。” 秦长仪没想到，她跟宋黎的这番对话，被宋黎完完整整地发给了盛明昭。 “昭昭，是不是该谢谢我。” 盛明昭看完后满头问号。 “你都告诉了她什么？宋黎，你是不是皮痒了？楚宁和小姐没找你约会吗？比如健身馆、马场一日游？” 宋黎：“你还是不是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以为自己只要忙碌起来就不会被老头子安排任务的，可没想到忙碌只会让她失去周末时间。别人约会吃饭看电影，楚宁和？她就是个魔鬼！逛鬼屋、打拳击、骑马——哪个都不是她遭得住的。 说好的温温柔柔楚宁和呢？ 盛明昭冷哼了一声，又道：“不过你的馊主意，秦长仪不会采纳的。” 失了智才会听宋黎的。 盛明昭信誓旦旦，直到某一日秦长仪亲自下厨。 砰一声脆响发出。 盛明昭眼皮子跳了跳，她立马起身冲进厨房，地面上满是白瓷碎片。 她的青筋跳了跳，望着秦长仪欲言又止。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叹了一口气道：“不小心砸碎了。” 盛明昭磨了磨牙，她道：“那就收拾收拾吧。” 第46章 宋黎和秦长仪……这一个敢说，一个竟然敢相信？ 秦长仪呆气得可爱，但是若多来几回，她也受不住。她抱着双臂默然望着秦长仪，等看到她弯腰想要捡碎片更是惊着了。她快步往前，一把将秦长仪拉起。望着秦长仪眸中的茫然和小委屈，她越发无语。 地上的碎片反射光芒，略有几分刺眼。 这些碎片用不着她们自己用手捡。 盛明昭叹了一口气，她望着秦长仪缓缓开口道：“你这不是烟火气，而是傻气！” 秦长仪一怔，面上如镀上一层红釉。她别开了眼，心中明白，宋黎一定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盛明昭了！半晌后她才轻轻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盛明昭：“……”许久之后她才道，“我很开心。” 秦长仪重新凝视着她，轻声道：“你没有。” “只是有些东西看不破。”盛明昭开口，话锋陡然一转，“要是能够看破我就出家当个六根清净的尼姑了。” 秦长仪立马道：“佛家有八戒。” 盛明昭接话，一本正经道：“我不戒色。”她凝视着秦长仪，伸手抚了抚她的面庞，沉声道，“别干傻事，不要跟宋黎一样犯傻。”说完后潇洒地离开了厨房。 秦长仪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们这般……不问也好。 孟瑶那事情如秦长仪说得那般，很难给暗处心思不轨的人一个真正的惩罚。 网上的声音在事发几天后就平息了，可结果出来时，又重新唤醒了民众的记忆。公告上都是官话，但是流出来的小道消息可不就只那么一点了，甚至还有照片传出。 孟瑶在这个时候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博，又意有所指道：“交友不慎，不过都过去了。”其实这都是公司团队安排的，不过她本人也没有异议就是了。 那正式的通告哪有小道消息传得快？苏未然的形象本就不大好，现在更是跌至低谷，复出的可能性不大。一来苏家阻止她进入圈子，二来投资商、品牌方那边纷纷排斥，就算天虹有心，也没办法把她推出去了。 纪时逞与苏未然一直有联系，可他并不完全赞同苏未然所做的事情，只是他总在苏未然祈求下心软。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神关照苏未然了。与他公司长久合作的企业产品质量出了问题，等到最后才知道。他需要把所有的成品都召回，这对公司影响极大，股东那边也有了不满。几千万的单子出了这么个纰漏，纪时逞不得不想方设法弥补。再说天虹那边，他一直不怎么管，原本以为有赢有亏是正常，但是很显然，最近投资的大多是失败品，有的甚至中途叫停。还有，因他跟苏未然的这层联系，再者与苏彻交情不错，苏家的事情也求到了他的头上来，可是他自顾不暇，哪有空替苏家补足资金链。各种烦心事搅在了一堆，使得他焦头烂额。 苏家最后也没等到新靠山的帮忙，投资的那块地亏得血本无归。他们在房地产这一行的扩散不得不叫停，甚至还撤销了不少的项目。相比之下，盛业地产可是风光多了，之前投资的阳光小区房子大卖——其为弱势群体服务的理念引得不少同行争相效仿。 “爸，房地产本就趋向饱和了。我们其实没必要，应该像纪时逞或者秦家那样进军各种新兴产业。”苏彻皱着眉，镜片折射寒芒。他原本就不赞同苏俊进军房地产，可苏俊坚持己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俊闻言面色一沉，他死死地盯着苏彻，似是想从儿子的脸上看出什么，他一开口，语气中便藏着汹涌的怒意，他道：“怎么？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推翻各种决策了？畏首畏尾的，能够成就什么大事情？” 老爷子十分看重权力和利益，苏彻听了这话心头一寒，半晌后他才道：“听说盛家的要回来了。”末了又补了一句，“不是回来探亲。” 苏俊面上浮现了一抹奇诡的笑容，他道：“怎么？盛恒在国外打拼不下去了？” 苏彻再度开口，打破了苏俊阴暗的揣测，他道：“他们发展势头不错，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决定回到国内。” 苏俊笑容一僵，片刻后凶狠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吧！我看他盛恒有什么能耐！” 苏彻沉声不语，他的指节敲在了桌面上，发出了笃笃的响声。现在苏家面临拆东墙补西墙的窘境，他倒是想做些什么，可老爷子这边未必同意他放手去干，还不如从自己名下的私房菜馆着手，那是属于他的，老爷子也管不着。他已经打听到了一个老牌的厨师世家，要是能把那批人请过来，再借势打造一个属于他的高端品牌，日后也会轻松点。他心中有了主意，也没有跟苏俊说，而是直接联系了纪时逞。他需要天虹来帮忙，先打造一个美食纪录片。苏彻在圈子里的好友也不少，苏家的事情他们帮不上也没办法帮忙，但是宣传一下常去的菜馆，他们则是可以的。一心扑在了自己的事业上，他就没心思关照苏未然了，当他听到苏俊要他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时，他也是稍稍讶异了一阵，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并没有多少真情，他跟父亲苏俊一样冷血，只关心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 临近年关，寒意更重，天色阴沉，飘着如柳絮般的小雪。但是飞雪落地便化水，天地间便一片阴湿。这等时候，盛明昭与秦长仪一般，都陷入了忙碌中，日子平静而又充实。 眼见着新年将近，四处充盈着一股迎新的喜悦。 盛明昭跟父母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大约一周后就会到家。她忙腾出空闲，索性快过年了，她直接给员工放了长假，自己则是回到了盛家的宅子中。 自从她跟秦长仪结婚，就很少回来了，但是好在有管家料理，一切与主人离开前相同，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她一回盛家宅，跟秦长仪就等同于分居两地了。 而秦长仪那边，看着冷寂的屋子，也是直接回到了秦家，算是腾出时间陪伴家人。 “昭昭啊，伯父伯母真的要回来了吗？”宋黎在跟盛明昭打电话，但是没等人应声，她立马又叹了一口气，“好果断啊，当初决定出国打拼，现在又断然放弃外头的东西，将重心转回。”她倒不觉得盛父盛母是在做无用功，人在不同的阶段总有不同的目标和选择，就像昭昭，不也跟以前不同，而是选择了走出去么？ “真的要回来了。”盛明昭一边笑盈盈的，一边翻看秦长仪发来的消息，她道，“你跟楚宁和怎么样了？旗袍进度如何？帮我问问？” “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干什么要我当中间传话的人？”宋黎不满地开口道。 “这不是给你们增加感情的机会吗？”盛明昭笑道。 “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可言。”宋黎哼了一声，莫得感情地开口。“她老是说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不记得了，我有堵过她吗？我有说过她的坏话吗？就算有，那也是过去式了，现在拉出来算账，跟小孩子一样……”宋黎这一开口，便是长串的抱怨。 等到她说完了，盛明昭才又继续道：“你若真的厌烦早就不跟她见面了，还会有后续抱怨吗？你家老爷子可奈何不了你。” 宋黎闻言，只回复道：“胡说八道。” 两人东拉西扯一阵，盛明昭便挂了电话，专心致志地回复秦长仪的消息。 没住在一起，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夜里还会做玄异的梦，但是与预警她悲惨结局的不一样，梦里的她们沿着如今的轨道发展下去了，苏家以及与之牵连甚深的都相继败落，她的未来平坦顺遂，没有遗憾。 一月二十三日，距离年三十只剩下三天了。 煌悦的大楼不再灯火通明，而是陷入了短暂的寂寞中。 员工们都放假回家过年了，秦长仪身上的担子像是蓦地松懈了下来。 时间还早，她原本想要回家的，可转念一想，就往盛家的宅子去了。 临近黄昏，车灯的光芒藏在了氤氲的冷雨水汽中。雨雪天地面阴湿，容易打滑，在宽敞的大道上，来往的车辆格外的小心。 路上花了大半个小时，秦长仪停好车，打着雨伞走到门口时，不期然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李静一穿着一身羽绒服在门口踱步，似乎来了有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有按响外头的门铃。 听到了声音，李静一回过头，就看到了打着伞浑身散发冷气的秦长仪。她一愣，片刻后开口道：“秦总怎么会来这里？” 秦长仪淡声道：“我来找昭昭。” 李静一凝视着秦长仪，眉头微蹙，她的胸脯起伏着，片刻后才道：“秦总，你要是不珍惜，自有珍惜的人。你为什么不放手？”她以为盛明昭被秦长仪气到了才回到盛家的老宅。见到一身冷漠的秦长仪，她更是怒火充盈，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秦长仪眯了眯眼，她察觉到了面前人的敌意，她望着李静一片刻，挑眉道：“你说的是你自己么？” 李静一面上恼怒，她道：“阿昭适合更好的人！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放开她，这样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拘着她？” 秦长仪气定神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爱她？”见李静一面色微沉，她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和冰冷，她毫不客气道：“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李小姐你来谈。” 李静一被她的视线一刺，更是口不择言。 秦长仪反而一笑，她道：“李小姐为何执意认为我对昭昭不好？据我所知，昭昭并不怎么与你联系，她早就同你绝交了。” 秦长仪的话语就像一根刺扎入了李静一的心脏，“那当然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自己停住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阿昭只是喜欢你的脸。” 秦长仪轻笑了一声，她打量着李静一，眸中意味不明，她道：“至少我还有让她喜欢的点。” 李静一面上羞惭，许久之后才挤出一句：“没想到秦总这般伶牙俐齿。” 秦长仪没有再理会李静一，她直接按响了门铃。门外有摄像头，访客的面容会呈现在屏幕里。 她好整以暇地望了李静一一眼，淡声道：“李小姐要一起进去么？” 李静一怔愣片刻，深深地望了秦长仪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李静一离去后，大门缓缓地打开。 秦长仪思忖片刻，撑着伞进入了老宅，她见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管家，将车钥匙扔到他的手中，她则快步地往楼上去。 盛家她来过几次，当然知道盛明昭的房间。 清脆的敲门声笃笃响起。 盛明昭的声音传出：“门没锁。” 房间中暖气很充足，盛明昭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她见到秦长仪凝视了她片刻，问道：“不热么？” 秦长仪对上盛明昭的视线，轻声道：“热。” 盛明昭翘着腿，她似笑非笑地望着秦长仪，轻声道：“要我帮你么？” 秦长仪摇了摇头，快速地脱下了羽绒服挂在了一侧。 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修身毛衣，在外感觉寒意渗骨，但是到了屋中没多久，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走近了盛明昭，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在门口看到了李静一。” “哦？”盛明昭眯了眯眼，“她说了什么吗？” 秦长仪轻声道：“都是无聊的话，无须在意。” 盛明昭点了点头，她眸光一瞬不移地落在秦长仪的身上，状若无意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神情变化极为细微，仿佛真的是无意间问起。 秦长仪倏忽一笑，她神情柔和，眸光似是盈着星光，她道：“想见你了，便过来了。” 盛明昭心中微震，心潮起伏。是啊，在同一个城市，想见就见了。她伸手抚了抚秦长仪的脸，又道：“老宅那边呢？” 秦长仪道：“他们知道。” 感觉到盛明昭游移的手，她的眸光往下，但瞧得清自己的鼻尖和半截细嫩的手。“今年跟往年不一样。”她随意地开口道。 “这样不好么？”盛明昭偏着头，凝视着秦长仪。 秦长仪轻笑，她握住了盛明昭的手，缓声道：“这样很好。”只求年年如此。 第47章 过去两年，盛明昭都是跟秦长仪一道回秦家老宅过年的。秦家人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的，可是始终无法彻底融入其中。本来今年盛父盛母要回来了。秦长仪跟秦家人打声招呼，便跟盛明昭一起，留在盛家的宅子里过年了，可没想到又出了岔子，盛父盛母又变卦了。 除夕的前一天，管家置办了一堆新年用品，不放心地嘱咐了很多，最后还是放假回家了。偌大的宅子顿时只剩下秦长仪和盛明昭两个人。 到了除夕这天，天色低沉，日头有些苍白，可到底是放了晴，温和的阳光慢慢地驱逐着潮湿土地上的寒气。 “爸妈不回来了啊……”盛明昭有些惆怅。 倒也不是他们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转回国内了，而是听说她跟秦长仪两人在盛家老宅过年，他们就一拍板，决定先旅游去了。人到了国内，可是什么时候回到容城，回到家，还是不确定。盛明昭有些无语，这几天萦绕在心头的喜悦慢慢地散去了一部分。 诸事如意，看来只会是一场梦。 “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吧。”她似是自言自语，眨了眨眼驱逐了脑海中纷乱的情绪。高领毛衣有些闷热，可秦长仪非要说这样才能保暖。盛明昭伸手扯了扯领子，低头看手机。 “昭昭，今年来我家不？”宋黎的消息早早发到。 盛明昭倚靠在门口，回复了句：“不了，我跟秦长仪两个人一起。”说完也不再理会宋黎，而是将视线落在了皱着眉头收拾对联和褔字的秦长仪身上。 “就我们两个人了。”盛明昭强提起精神，可语气中仍残余着些许失落。 盛父盛母说不回家的时候，秦长仪也在，她自然明白盛明昭失落的缘由。“要不还是回秦家？”秦长仪开口道。 盛明昭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 “可到底冷清了些。”秦长仪小声嘟囔。 盛明昭望着她，轻笑道：“热闹也不是属于我们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总有几个不讨喜的人，张嘴就戳在人心上。秦长仪最不耐与这些人打交道，她宁愿谈公事。可是现在跟往年不同了，她是做不出放下盛明昭去谈公事的这种行为。 秦长仪点了点头，十分赞同盛明昭的这句话。只是当视线落在了桌上摆着的“褔”字上，她又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半晌后她才道：“褔到了，要倒这贴么？贴哪几个门？”秦家也会贴对联和褔字沾沾喜气，但从来不是她动得手。她没等到盛明昭的回声，又回眸瞥了一眼，见盛明昭一脸微笑望着自己，她又道：“那就贴大门、书房和卧室吧。” 众多“福”字款式一致，大红色的底，金色的字，边角还有献桃的小人和鱼。 远处的烟花声断断续续，终于给这日渐淡薄的年增添了几分年味。 秦长仪呵了一口气在手上，捏着两个“福”字往外走去。盛明昭也不继续看热闹，而是乖巧地跟在秦长仪的身后，时不时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秦长仪听到了身后的东西，带着几分抱怨道：“你也过来搭把手。” 盛明昭连道：“好好好。”趁她回眸的时候又咔擦咔擦拍了几张。 秦长仪对新年没有深刻的印象，每一天在她的眼中都一样。无非是多了一些客人，多听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新年亲手贴福字和对联。她的动作笨拙生疏，被萧瑟的寒风吹得有些僵硬。她回眸望见盛明昭灿烂的笑脸，宛如看到一道璀璨的星河，这一刻她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有的话应该问，不该再畏畏缩缩吞吞吐吐了。 两个人忙碌了将近一个早上，才将宅子里各处布置好。 望着劳动成果，盛明昭满意地勾了勾唇。 手指在屏幕上敲动，很快就编辑了一条微博消息发出。 日月昭昭：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照片] 照片凑满了九宫格，有秦长仪在忙碌的，也有两个人一起动手的合照，盛明昭的笑容明艳，而秦长仪也一改往日的冷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卧槽，大小姐终于营业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甜死我了！大小姐多发点！】 盛明昭的账号在网上沉寂了很久，原先一头热冲进微博里的粉丝早就散去，不再关注她们的生活，还剩下一部分顽固的粉丝高举着大旗，甚至盼着盛明昭出道。 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多久，秦长仪也转发了。 在这个盈满了喜气的特殊日子，那群网络黑子大概是放假了，此时不再冒头。微博下面一片和谐的欢笑声。 盛明昭刷了一部分评论，挑了几条回复。如这一条期待昭然公司新作品的。 【都到年尾了，今年没有其他的影视项目，不过明年肯定有。】 “有新的项目？”秦长仪问了一句。 盛明昭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她道：“之前在拍摄真人秀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跟唐小姐的合作。不久前她发来了消息，说是剧本快改编完成了。”她看过唐芙秋的小说，但是在众多作品中《雪中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也是盛明昭最看好的一个。唐芙秋是作者也是编剧，她相信唐芙秋有能力拿出一个完美的剧本。 秦长仪“嗯”了一声便没有多问。 眼角的余光往盛明昭身上一瞥，见她低着头开始玩手机游戏，她的眉头蹙了蹙。半晌后才道：“晚餐。”除夕夜的晚餐向来是丰盛的，但是极为麻烦的。食材冰箱里都有，不过她们只有两个人，没那么大的胃口。 盛明昭闻言望着秦长仪，她问道：“你想下厨么？” 秦长仪道：“可以。” 盛明昭一笑，她握住了秦长仪的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她垂着眸，眼神专注，似是要看清她指尖的一道道纹理。像是过了很久，也像是只过了瞬间，她才悠悠道：“自己做一两道，剩下的让餐馆送过来吧。”秦家那边包了几家私房菜馆，还雇佣了不少厨师，应该能够腾出她们两个人的“口粮”。 秦长仪颔首，眸中浮着浅浅的笑意。 她给秦家打了个电话，是母亲沈君宜接的。 听完秦长仪的话后，她开口道：“都这样了，要不你跟昭昭回来吧？”说完后又小声地抱怨道，“盛恒他们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孩子白期待呢？” “妈。”秦长仪声调略微加重，沈君宜立马收起了话头。秦长仪这才继续道，“我跟昭昭已经布置好了，还是不回老宅了。” 沈君宜叹了一口气，她道：“那好吧。你们两个好好过，明天再过来也成。” 秦长仪“嗯”了一声。母女之间能够聊起的东西太少，两方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中。最后还是沈君宜那边先掐断了电话，听到了传入耳中的嘟嘟忙音，秦长仪才神色平静地放下手机。 “怎么样？”盛明昭转头问道，她沉浸在小游戏里，并没有注意秦长仪在说什么。 秦长仪温柔一笑，她道：“好了。” 盛明昭见状笃定道：“可能催我们过去了。” 秦长仪迟疑片刻，颔首道：“嗯。” 盛明昭凝视着她，好半晌才忧心忡忡道：“你不会同意了吧？” 秦长仪轻声道：“没有。”她陪了家人度过很多个新年，可这是她跟盛明昭第一次一起守岁。 她是自私的，两人世界里不想让任何人插足。 盛明昭眯着眼，她舒了一口气。 人多的场合，应酬也是麻烦。 临近黄昏。 街道上连车行声都变得寥寥无几，只有远处的烟花声，在努力地装点着这个即将入夜的城市。 秦长仪只自己动手做了一条红烧鲫鱼。 秦家那边让人送来了九道菜，上桌的时候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也是赶巧。 楚宁和联系的团队也终于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将制作好的旗袍送来了。 沙发上的礼物未曾拆封。 盛明昭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时不时抬眸望秦长仪一眼，眸中似是藏着万千感慨。 “怎么了？”秦长仪察觉到盛明昭的视线，心蓦地往下一沉。 “只是觉得……”盛明昭迟疑了很久，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态呢？她记不清了，脑海中清晰的只有这一年来的画面。 去年这个时候的不久后，她似是已经决定把秦长仪当做可放弃之人了。可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惊喜，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却又不是真的原点。“我在想，我们在的，是怎么样一个世界呢？”盛明昭慢悠悠地开口道。 秦长仪一怔，上一个问题顿时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凝视了盛明昭片刻，认真道：“是个美好的世界。” “是啊——”盛明昭拖长了语调，她望着秦长仪，又漫不经心道，“要是有其他平行世界，会像现在这么发展么？还是说生活千疮百孔？”她的眸中浮动着几分戏谑，可是秦长仪却从中捕捉到了一抹认真。像是有什么在心头一闪而过，她怔怔地望着盛明昭，不知如何回答。 盛明昭却不想在这个玄异的话题上深究了，她举起酒杯浅浅呡了一口，面颊晕红。“岁岁年年，干杯！” 秦长仪举起酒杯与她碰了碰，眸光柔和。看着盛明昭一口气喝完，她忍不住道：“少喝一点。” 盛明昭眸中亮晶晶的，她“嗯”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秦长仪见她开心，便止住了话头。 这几杯酒下肚，到了饭后，盛明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秦长仪顾不得餐桌上剩下的东西，而是耐着性子坐在盛明昭身边。 “东西送来了，屋中暖，你穿上。”盛明昭脚步有些不稳，她的双眸似是汪洋的水泊，水波潋滟，雾气氤氲。 “昭昭。”秦长仪有些无奈。 盛明昭面色绯红，她凝视着秦长仪道：“我没有喝醉，不是醉话。”她的意识很清醒。 秦长仪：“……” 盛明昭见秦长仪不动作，她扶住了秦长仪的手，眸子一眯，她道：“要我帮你吗？”她的语气比往日绵软了很多，就像羽毛搔在了心间。 秦长仪抿了抿唇，也跟着面红耳赤，许久后，她道：“先洗澡。” 盛明昭闻言眸子一亮，她道：“一起？” 秦长仪：“……”连带着耳垂都红得滴血，她对上盛明昭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眸，鬼使神差地应道，“好。” 盛明昭没有动，似是在考虑秦长仪这话的真实性。 她望着秦长仪连眼睛都不眨。 秦长仪被她看得口干舌燥的，她张了张嘴，最后才挤出了一句轻轻的“不上楼吗”。 盛明昭笑了，眼眸如一弯月牙，她指了指沙发上装着旗袍的礼盒，松开了秦长仪的手。 秦长仪瞪了她一眼，走到沙发边将礼盒抱上，脚步匆匆，像是落荒而逃。 盛明昭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揉眼睛，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浴室很大，进去就是一面全身镜。秦长仪未曾注意过，现在瞧见了，心中万分后悔。 她抿着唇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盛明昭进来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去调温度放水。 秦长仪脑海中紧绷的弦才慢慢松懈下来，她凝视着盛明昭，因自己脑海中旖旎的念头不断，面色更像饮了酒一般酡红一片。 氤氲的水汽很快布满了浴室。 秦长仪背靠着瓷砖，一丝丝冷意顺着肌肤蔓延，她看着盛明昭有些紧张。 盛明昭都是口头说说，可并没有真正的实行过，在她看来算略微出格的，便是在沙发上的那一幕。 可现在—— 盛明昭的笑容温软无害，她还掩着唇打呵欠，像是困乏至极。 秦长仪心中烧得更厉害，她咬了咬唇，伸手脱下一件又一件，慢慢地走向正哗啦哗啦出水的淋浴头。 盛明昭的手贴上了秦长仪的腰，偏生语气一本正经。 “我帮你——” 秦长仪双腿发软，身体颤栗，被盛明昭摸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呀。”盛明昭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秦长仪想要辩驳，可偏偏说不出其他反驳盛明昭的话来，她低着头，任由盛明昭拿过淋浴头将她身上打湿。 沐浴露的香气在浴室里浮动。 她的耳畔只剩下了水流声和自己如同鼓点的心跳声，连外头烟花盛放的声音都听不见。 “秦长仪。” 盛明昭冷不丁地喊了一声。 秦长仪有些茫然。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她眨了眨眼道：“我很喜欢你。” 秦长仪愣神了片刻，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还是我的身体？” 第48章 话一出口秦长仪就后悔了。 她紧抿着唇，心中远不如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水珠顺着发丝流淌，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在这薄雾中，盛明昭的神情都显得并不那么真切。她眨了眨眼，水滴渗入眼中的感觉并不好受。 旖旎的氛围被她这句话给冲散了一部分，时间像是静止了。 秦长仪心中如打鼓。 她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显得愚蠢，而盛明昭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带上一丝轻浮和不真诚。在她的预想中，她会问出这样的话，但绝对不是在浴室里。水声哗啦哗啦响，弥漫的水气侵吞着喘息的空气，像是笼在心头的巨兽。 她知道有各种不合适，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开始期待答案。 盛明昭则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会引出这般询问，她看着秦长仪的视线，有些好笑，蓦地又涌上了些许委屈。她垂着眼睫，一声不吭，许久才抬起手，却是去拿一边架子上的洗发露。 沉默比直截了当的拒绝更加残酷。 秦长仪的心慢慢地沉入了谷底，她掀了掀眼皮，在心中跟自己说“没关系，其实还不到一年”。她可以感受到盛明昭对她的喜欢，虽然不知道到了哪一种境地，但是比起其他人，她和盛明昭是亲近的、密不可分的。 这个时候盛明昭缓缓开口了，她说道：“这是个秘密，新的一年再告诉你。” 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到了，时针嘀嘀哒哒，整个城市都陷入了迎新年的倒计时。 隐隐的对峙化解，两人在浴室中待了一段才走出。 秦长仪披着浴袍吹头发，时不时望另一侧的盛明昭一眼，整张脸上的绯色久久不消退。 热水将脑袋中的昏沉跟冲去了一大部分，那丁点儿酒气早就消弭于无形。她坐在床边双腿交叠，浴袍压在了白嫩的大腿上，还往下垂了一部分，遮住无限的春光。 礼盒被扔下一边，一件精美的旗袍正躺在床上，经受盛明昭目光的洗礼。 楚宁和介绍的团队有一双妙手。 她将视线从旗袍上收回，落在了秦长仪纤美动人的身躯上，眸光又幽暗了几分。 耳畔吹风机的嗡嗡声少去，远处的烟花声几不可闻。 盛明昭凝视着秦长仪，眼睛一眨不眨。 秦长仪也看到了床上的旗袍以及其他衣物。她面色一红，故作镇定道：“我去里头换。” 盛明昭望着她许久，缓缓道：“好。” 等待的时间里，她低头看手机，亲朋好友都发来了一串新年的问候。 其中也夹杂着盛父盛母发来的小视频。 盛明昭发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很快，盛恒便发来了一句语音：“新年好啊，你跟长仪好好过。我跟你妈啊，大概初七回来。” 盛明昭低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好好玩。” 又转看宋黎的消息。 “昭昭，出来玩吗？看烟花吗？” “楚宁和那憨憨为什么大冷天约人到江边啊！她有病啊！” “昭昭，你跟秦长仪一起出来嘛？” “对了，李静一又来问我你的情况了，她好像要离开容城。” …… 对于这一堆消息，盛明昭干脆利索地回复了“没空”两个人，她听到了脚步声，忽然抬眸，眸光紧紧地盯着走出来的秦长仪，面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秦长仪气质冷清，本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这一身旗袍专门为她设计的，更是衬得她清新淡雅，眉目如画。绣在襟口的竹纹精致灵动，仿佛点缀着一团晴雪。 “很漂亮！”许久之后，盛明昭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起身快步走近了秦长仪，手指点在竹纹上。 翠竹晴雪，没有比这更适合秦长仪的了。 秦长仪抿着唇，耳廓略有些发红。半晌后才低声道：“簪子。” 这些都是她的礼物。 万家灯火齐明。 只有这个时候的容城，才算真正的不夜城。 无数个人许下对新年的期许，他们在心中数着时间，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祝福的消息一条又一条，两人极为默契地关机，杜绝了所有的骚扰源。 夜色渐沉，灯光柔和。 呼啸的寒风只在屋外肆虐，屋中则是一片暖意。 盛明昭和秦长仪并肩坐在床上，一起看热闹喜庆的表演，听洋溢着欢乐的音乐。 在主持人那富有节奏的腔调中，时间缓慢地流逝。 盛明昭有些犯困，眼皮子耷拉着，靠在了秦长仪的肩头。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忽然间提起神，凑到了秦长仪的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你。” 同样的话语，但是这一次秦长仪听明白了。 烟花灿烂，照亮半个天阙，洒落的光芒如快速划过的流星。 起先江边看烟火盛会的人很多，可随着夜色的迷漫，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零丁几个。 宋黎完全没有料到楚宁和会把她带到这里，她穿的衣服耐不住江边刺骨的寒风。她跟楚宁和暗示了很多次，可那厮就像一点都听不懂一样，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她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 楚宁和开口道：“冷么？我也有点儿冷，那我们回去吧。” 宋黎：“……” 她愤愤不平地瞪着楚宁和，脖子上忽地多了一条暖和的白色围巾。 如同沉寂下来的烟花一般，守岁的人在等到新年后便一身困乏地入了梦。 相比安逸而美好的生活，梦中的场景显然不安稳。那被她遗忘的事情在梦境中再度呈现，她同样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了自己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失败的一生，而她的悲惨命运既定，一切仍旧没有终结，梦里的秦长仪冷酷无情，就像对付蝼蚁一般捏死了还在挣扎的盛家。 这是正常情况下很难发生的事情。 梦里盛明昭看清楚了，一模一样的面孔，可那是截然不同的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截然不同的一生，甚至连李静一都曾经出现—— 让盛明昭不能接受的是剧情中描写自己父母的死，一笔带过的场景呈现出来的画面极为残酷，而在另一帮人的身上她看不到同情，看到的只有轻蔑。 交错的现实与梦境化作碎片填充脑海，最后轰然一声爆炸。盛明昭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她坐起身，很久很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跳。一侧的秦长仪睡得安稳，似乎做了个美梦。 盛明昭擦了擦额上的茫然，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浑身上下似乎在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撕扯。那些东西想要把她分成碎片。 叹息声在夜色中散开，几不可闻。 双眼适应了房间中的黑暗，盛明昭凝视着秦长仪的睡颜，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又慢慢回至原来的节奏。她悄悄地躺了回去，手搭上了秦长仪的腰，脸也贴近了她的后背。听着平缓的心跳与呼吸声，盛明昭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夜色中。 轿车在宽敞空阔的大道疾驰着。 分叉口，一辆大货车却从一侧猛地冲去。 急刹车的刺耳声音划破了夜色，车轮胎在地面拖曳出长长的痕迹。 咚一声大响。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淌落，盛明昭像是失了水的鱼，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光亮刺激着瞳孔，她用手一遮，半晌后才平复过来。 她的喉咙滚动，侧身看着眸中一片清明，已经醒来多时的秦长仪，哑着嗓子问道：“几点钟了？” 秦长仪坐起，收回了自己酸麻的手臂，她揉了揉，轻声回答道：“十点零八分。” 盛明昭点了点头，好半会儿才开口道：“还早。” “怎么了？做恶梦了？”秦长仪擦去了盛明昭额头上的汗水。 盛明昭望了秦长仪一眼，她的神情有些古怪。但是同样的梦境，一模一样的人，她已经学会将她们当做不同的人来看待。“嗯。”她点了点头，仍旧有几分惊魂未定。梦境中的具体内容，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先起床吧？饿了么？我去煮面条。”秦长仪又道。 盛明昭缓慢地点了点头，她起身掀开了被子，瞥了一眼手机。 平常她都是第一时间去看，可是现在——她的视线平平地从手机上掠过，最后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在盛明昭起来后，秦长仪也跟着动起来了。 她们昨晚就商量好了，今天回到秦家去。 秦家的一大家子们也只有大年夜会齐聚一堂，到了初一，基本散得差不多了。 一阵阵水声从里间传来。 秦长仪穿好了衣物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开机。 在一夜的关系后，各种各样的消息疯狂地涌入，似乎要将手机给撑爆了。 秦长仪的眸光一凛。 她的视线落在了十几个来自秦家的电话。 心脏似是被一只巨手给攫住，她的眼皮子跳动，心中蔓延起无限的恐慌。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回拨了过去。 很快，沈君宜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传来。 “昭昭呢？你们怎么不接电话啊！怎么打过去都是关机！” 秦长仪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打断了沈君宜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妈，出什么事情了？”要不是出事情了，怎么会疯狂打电话？看母亲的意思，给昭昭也打了很多个。 “别问了，你们起床了吗？赶紧过来！现在马上回老宅！”沈君宜的语气更加焦躁不安，她也不给秦长仪继续询问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盛明昭洗漱完走出来，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 “老宅那边来电话，要我们马上过去。”秦长仪道。 盛明昭一愣，她眯了眯眼，仍旧有些困乏，她道：“这样啊，那就马上去吧。到老宅再吃早餐也不迟。” 第49章 秦长仪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的心中极为不宁，甚至不想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看着面容平静的盛明昭，迟疑着点了点头。 秦家也一片乱糟糟，全然不见新年的喜悦。 “怎么样？老二那边有消息传过来的么？确认了吗？”秦晋一脸焦急。 沈君宜愁眉苦脸的，她叹了一口气道：“盛恒他们——诶，真是的，当初要是直接回来就好了，现在却，诶。”她话没说完全，叹了好几回。她的眼中布着血丝，面色都有些苍白。 “现在说这些来不及了。”秦晋沉声道，他压了压眉头，又道，“昭昭来的时候你别跟她说这样的话。” 沈君宜的面上更愁了，她点头道：“我知道，可怜昭昭啊。”她的语气哀婉，眉眼间尽是说不完的苦楚。 车中放着舒缓的歌曲。 盛明昭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许久之后，她才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拿出手机。关闭了一晚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信息。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游动，时而落在呼啸而过的行道树上，时而落在一闪一闪的屏幕上。车厢中寂静无声，忽然间，盛明昭的视线被二十三个未接电话给吸引住了。 “怎么这么多未接电话？”盛明昭困惑地开口，想到秦长仪的面色以及大早上就启程去秦家的消息，她的脊背立马打直了。她肃声道，“秦家出了什么事情？” 秦长仪的眼皮子狂跳，心脏也充斥着不安，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片刻后她又补充道：“到了秦家就知道了，不要着急。”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开车的速度明显加快。道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和行人，一路风驰电掣，车辆在寒风中呼啸而过。 到了秦家老宅，秦长仪将钥匙扔给管家，她跟盛明昭就脚步匆匆地往里头去了。 “长仪，昭昭，你们可过来了。” 她们人一到，立马就有人簇拥了上来。 望着父母难看的面色，秦长仪心中的不安蔓延得更加迅速，她压下了那点异样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爸、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跟昭昭已经过来了，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客厅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秦晋他们的视线越过了秦长仪落到盛明昭的身上，眼中布满了犹豫。 “昭昭姐……”秦长松惶惑地开口，被沈君宜瞪了一眼后立马就缩了回去。 盛明昭也察觉到了秦家的人视线，她从那种游离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一颗心像是被巨手攫住了。如同噩梦时那种窒息和恐慌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淹没。但是她的眼神仍旧有几分茫然，她问道：“怎么了？跟我有关吗？” “昭昭……”沈君宜忧心忡忡地开了口，她在斟酌话语。 秦长仪这时候也感知到了些许东西，她靠近了盛明昭，握住了她的手。 最后还是秦晋站起身，他身材高大，影子像是一头巨兽将盛明昭包裹。他的声音低沉，他说道：“昭昭，你爸妈出车祸了。” 这句话如同响雷在秦长仪和盛明昭二人头顶炸响。 盛明昭瞳孔骤然一缩，身躯一软。要不是秦长仪拉住她，她已经软倒在地。 噩梦里的景象在眼前再现，如同海藻将她牢牢缠绕。 疾驰的轿车，横中直撞的大货车，最后在一片绚烂而又残酷的火光中，一切归于沉寂。盛明昭的脑袋中充斥着嗡嗡嗡的声音，像是被重锤击打，外界传来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她的身体在发颤，如同坠入冰窟中。 梦境、小说、现实……诸多因素交缠在一起勒着她的脖颈，她整个人都快窒息而亡。 “昭昭、昭昭——”秦长仪急切地呼唤着，她的面上满是忧色，手腕被盛明昭大力勒出了红痕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都怪你，说这么快干什么！”沈君宜推了一把秦晋，忧心道。她看着盛明昭面色苍白、身形摇晃的痛苦模样，一时间不知怎么靠近。 忽然间，盛明昭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干呕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挥开了秦长仪的手，摇摇晃晃地奔向了洗手间。她痛苦地干呕，眼角分泌出了泪水，面色如从苍白涨为发红，甚至有些发青发紫。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她以为幸福唾手可得，她以为改变了书中的轨迹，可是噩梦陡然出现，将她的期待敲得粉碎。她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又陷入了美梦中，命运不愿意如此，所以才会有这么残酷的手段，将眼前的一切都撕裂吗？ 秦长仪马上追到了洗手间，她看着双手压着石台子的盛明昭，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走到了盛明昭的身侧，手指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最后慢慢地抬起了她的手。原本维持在双臂上的力量瞬间崩溃，盛明昭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嗡嗡嗡的声音仍在耳膜中回荡，她转身埋在了秦长仪的怀中，却是连哭声都发不出。 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她的手轻轻地落在盛明昭身上，手顺着她的后背缓缓拂动，她一直重复道：“昭昭，爸妈会没事的。” 秦长仪的话渐渐穿透了嗡嗡嗡的声音落入了盛明昭的耳中。 只是她的耳膜仍旧像夹在撞击的巨钟之中，突突地震动，刺痛地实在厉害。 那句话像是一剂定心丸，盛明昭慢慢地震惊了下来。是了，那残酷的毁坏性画面只是梦中场景，他们只说是“车祸”，要是只是轻轻擦伤呢？不，不会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盛明昭的脑海中高速旋转，她时而平静入古井水，时而像掀起的巨大浪潮，在两极摇摆。 “昭昭。”秦长仪柔声开口。 她父亲用的是“车祸”两个字，而不是“去世”，说明一切没有定论，还是有一线可能。看着盛明昭的反映，她的心就像处在报废边缘的球体，一碰就萎缩一块，只剩下一小团气在苦苦支撑。 盛明昭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泛着红色的血丝，她伸手搭在了秦长仪的肩膀上，平静地看着她。 秦长仪心尖蓦地一颤。 她们无声对视，像是只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般久远，盛明昭哑着嗓子开口了：“去问问具体情况。”每说一个字，她都感觉有人拿着锣鼓在她耳畔狠命敲，她的眼皮子狂跳。她觉得自己就像走在钢丝上的人——只在一根线上寻找出路。 “昭昭——”秦晋张了张嘴，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沈君宜给拍下去了。 沈君宜镇定下来了，她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开口道：“在深城，我们马上过去看看。”秦家派了老二过去，可是那边信息太慢了，也不知道老二被什么耽搁了，久久不回复。他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以昭昭的性格，她肯定会过去的。等她自己飞，还不如安排好了大家一起坐飞机走。 盛明昭分析着沈君宜的字字句句，她不知道秦家有多少信息，她捏紧了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脑海中混乱的念头，她道：“好。” “你在家里看着吧。”沈君宜拍了拍秦晋的肩膀。 盛恒夫妻出车祸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保不准有人会暗中做什么。而且公司里的股东一个个都是会吃人的，只有把秦晋留下，她才放心。 秦晋张了张嘴，半晌后应了一声：“好。” 一行人——其实也就秦长仪、盛明昭和沈君宜三个人，在秦晋的安排下快速地飞往深市。到了深市，她们没有片刻停留，马不停蹄地往医院里赶出。 盛明昭已经在网上看到了新闻。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紧紧捏着手机，腕上翻着青筋。 “昭昭，放轻松。”秦长仪在一侧柔声安慰着。 可盛明昭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像是一尊失去生气的木偶。 她麻木地走近医院里，越靠近目的地，她的脑袋就刺痛得厉害。 消毒水味刺激着嗅觉，一条长廊上坐着、站着、躺着各种各样的人，喜怒哀乐，人生百态。 秦长仪一手扶着盛明昭，一手拿着手机跟她昨天晚上就赶过来的二叔联系。 “你们过来了？刚刚做完手术，脱离危险了。”电话那头的人知道秦长仪她们最关心什么，飞快地说完后，又报了个地址，最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抒尽这辈子的郁闷。 “脱离危险！”秦长仪闻言一喜，抓着盛明昭的手不自觉收紧，她转向盛明昭道，“昭昭！没事了！” 盛明昭的眼珠子转动着，像是才从一种禁锢的状态挣脱，有些僵硬。“你说什么？”她茫然地望着秦长仪，上下唇开合，挤出了这四个有些飘渺的字。 秦长仪见她不在状态，抱住她捋着她的背，她柔声道：“昭昭乖，没事了，爸妈脱离危险了。” “脱离危险”四个字就像一根针，猛地刺开盛明昭脑域深处的开关。她僵硬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短短的时间内经受大悲大喜，等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她的情绪直接崩溃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肆虐，最后在她的大哭声中，被尽数发泄出。 秦长仪心中悬着的那颗巨石猛地落了下来。 人活着比一切都好。 泪水染湿了她的发丝和脖颈，她紧紧抱住盛明昭，在她惶惑不安、脱力的时候给她提供力量。 嚎啕大哭慢慢转成啜泣，最后是无声的哽咽。 那缠绕她的梦魇在这一瞬崩塌，如流沙被风吹散。 第50章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往盛明昭方向一瞥，但是很快地又收回了视线。在这里生离死别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每天都有人崩溃大哭。 在秦长仪的安抚下，盛明昭的情绪逐渐地稳定了下来。捏着纸巾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她睁着红肿的眼睛，催促道：“快去病房看看。” 沈君仪已经先他们一步过去了。 形势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严重。 大货车的司机在夜里疲劳驾驶，一时间失控猛地撞在了盛恒他们坐的车上。但是夫妻两福大命大，都捡回了一条命。断了几根肋骨，只要慢慢调养就能够恢复过来。 伤势较轻、最先醒过来的是母亲谢明意。 “妈——”盛明昭喊了一声，眼眶中又开始分泌眼泪。太长时间没见，有如隔世。如果知道是这种结局，当初就该让他们留在国外，或者直接回盛家了。而不是什么都不说，让他们四处旅游。“爸爸不是说初七回来吗？怎么会在路上？”红肿的眼睛有些胀痛，盛明昭拿着纸巾随便地抹上了几下，又开口询问。 盛夫人的声音略微沙哑，她的面色苍白，眉心紧蹙着，她应道：“挂了电话后我跟你爸商量着，还是早点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可没想到变成了惊吓。她苦笑了一声，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你爸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 盛明昭迟疑片刻道：“还没醒，长仪在那边。” 谢明意眼皮子滚动，绽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她颔首道：“嗯。”片刻后便闭上了眼睛休息。 盛明昭就守在了床边。 盛恒夫妻出车祸的事情，果然瞒不住，很快就传回了容城，到了各种人的耳中。熟悉的、不熟悉的，联系不到盛恒他们，便直接打秦家那打探消息。秦晋早就得到了准信，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三言两语就稳住了他们的心。 宋家。 宋黎是在睡梦中被老头子叫醒的，一晚上没睡正打算白天补眠呢，结果老爷子直接拽起来她的耳中，愣是把她从美梦中喊醒。 “你快去深城，机票已经买好了。”宋老爷子声音如闷雷。 “什么？为什么？”宋黎睁着滚圆的眼睛，满是不解。 宋老爷子眼睛顿时瞪得如同铜铃，他大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给我起来，跟你哥一起出发。”顿了顿才道，“你盛伯伯出车祸了，你们过去看看。” 盛伯伯？除了昭昭他们家，她还有哪个盛伯伯？一大早这消息就如同雷霆一般，直接将那点瞌睡虫和恍惚扫灭。“那昭昭呢？”宋黎急声问道。 宋老爷子一拍宋黎的脑袋，高声道：“早就过去了，你动作快一些！” 也不只是宋黎，与盛家关系亲近的，都踏上了前往深城的飞机。 水果刀锃亮，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秦长仪神情专注，削苹果的动作不停。苹果皮连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条，但是啪嗒一下又断了。 盛恒也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说话断断续续的。盛明昭报了平安，便闷声坐在一边，不说也不应。病房里的气氛很沉闷。 他们夫妻两想移回容城，听医生说确实可以，但是被盛明昭给拒绝了。深城的医疗水平不亚于容城，而且她们这趟过来也联系了不少专家，她不太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一把年纪了，做事冲动，任性得像个小孩子。 秦长仪将苹果递给了盛明昭，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刀削的痕迹，很不完美。 盛明昭接过了苹果，泄愤似的卡擦一口。 病房里回荡着咀嚼苹果的咔擦声。 秦长仪望了盛明昭一眼，就知道她内心缠绕的情绪没有散尽，便由着她去了。 但是盛明昭也知道盛恒的情况，很快便只有很小的动静了。 盛恒眼皮子耷拉着，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这个惊心动魄的意外，让他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思绪彻底清明了。他最后想起的并不是为之奋斗一生的产业，也不是父兄的殷殷叮嘱，而是自己的妻儿。他跟妻子一起在外打拼，昭昭从小就没有缺衣断食，但是她缺少太多的关爱和陪伴。隔着屏幕里看到的人都不是真实的。 “昭昭，经过这一次，爸爸打算彻底退休了。”盛恒哑着嗓子道。 盛明昭紧紧地凝视着他，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细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盛明昭道。 盛恒回国 ，乍然放弃了国外的事业。但是“放弃”两个字里包含着各种东西，有程序的繁琐、情绪的反复……股东哪有那么容易就同意？其中必定经过一番不见血的厮杀和退让。她知道父亲没有让她继承家业的意思，“彻底退休”代表着一生心血落到别人的头上了。不，也不同说是“别人”，而是与父亲一起开疆拓土的同伴。 盛恒笑得温和，他道：“我想用剩下的事情好好陪你们母女两。”顿了顿，他又张嘴道，“其实我跟你妈妈同在国外，但是两个人也聚少离多。”直到这时候才彻底地发现，富贵烟云都是过眼云烟。 盛明昭闷声道：“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她不会阻拦。 秦长仪抬眸望了盛恒一眼，心中有所感。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探望的人陆陆续续地上门了。盛明昭最不耐烦这些，亲近的人让他们进去坐片刻，关系一般或者不好的，全部拦在了病房外，借口“病人休息”。 来探望的人中有宋黎他们这样真心诚意关心的，当然也会有打探口风、满眼是股份和钱的。 “盛董这一病还有心力处理事情么？侄女啊，你应该早点到公司来实习，现在你一个女人怕是压不住啊。” 类似的话不绝于耳，盛明昭双眉几乎蹙成一团，太阳穴突突跳动。盛业中，她爸妈占有绝对的股份，他们这是担心她父母把股份都转给她呢。说是关心，其实一个个的眼神都会吃人。盛明昭跟他们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她接手昭然的时间也不长，应付不拉商场上的老狐狸，可她又不想他们进去打扰父亲的休息，索性把秦长仪给推了出来，她自己则是留在那一片可以喘息的空间。 美梦与噩梦交错，剧情完全错乱了。 她梦到了原剧情里那残酷的场景，可是时间起因皆不一样，便只把它当成一个噩梦，她以为知道了剧情，很多事情就会在她的掌控之中，然而彻底地失去了秩序。会有几个人像她这样知道自己是书中人呢？他们面对着错乱的剧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思呢？如果剧情是错乱的，她还能从其中得到启示么？它跟寻常的梦境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不可控制的，那她为什么要笃信那一切？一个个问题上浮，脑海中无形的屏障咔哒咔哒碎裂。 盛明昭忽然间想要大笑，她知道了剧情，便以为自己获得了“上帝之眼”，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束缚吗？ 就算真的是书中的世界，每个人物都是有自己灵魂的，在这方世界里不就是自己的主角吗？如果世界自我修复，沿着原书剧情发展是一种荒唐，完全逆着剧情发展的，不也是一种荒唐么？就算她知道那些事情又怎么样？不知不觉中太多事情改变了，未来完全是不可揣测，处处都会充斥着意外。 只有这才是真实。 盛明昭闭了闭眼，思绪慢慢地沉淀下来。她就像是破茧的蝶，经历了一场完美的蜕变。 是不是书中人已经完全无关紧要了，跟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只是这场车祸——盛明昭的神色暗淡了下来，这样的打击一次就够了。 她打开手机，翻到了唐芙秋的头像。 有一条消息，显然她也已经知道了，所以发来问候。 “没事，谢谢唐小姐关心。”盛明昭回复道。 片刻后她又发了一句：“我现在更能深刻理解唐小姐的主角灵魂论了。” 唐芙秋有很多的话语，最后只简化成了“谢谢”两个字，她也没有继续报告剧本进度，这种时候，盛大小姐应该不想被这事情打扰。 苏家的氛围凝重，饭桌上的父子隐隐有对峙之势。 “爸，你打算对盛家出手？”苏彻满脸不可思议。 苏俊笑容森冷，他望着苏彻道：“怎么？我做事情还要跟你禀报吗？” 苏彻皱了皱眉，知道父亲在猜忌自己，可他还是顶撞道：“这不是一个好决策。” 苏俊面色一沉，他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冷笑道：“盛恒夫妻出车祸，股价变动，这不是好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趁他病要他命。” “盛恒可不是一个人。”苏彻红着脸道。 “我们也不是！然然不是带来了好消息么？”苏俊的笑容诡异。 苏俊拧了拧眉，还是觉得父亲有些神志不清，他道：“盛业不是盛恒一个人撑起来的，他放弃国外的产业，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交易。”盛业难啃，可不只是盛恒一个人难对付，倒了一个盛恒会有其他的“盛恒”接替上来。再者，秦家也不可能看着盛家一点都不管。他实在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在房地产上跟盛业这个巨头死磕，上回碰的壁还不够吗？ “老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苏俊瞪着苏彻大吼道。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子，成了他的眼中钉，成了要跟他夺权的人。 “管理好你自己的产业吧，想要苏家的，等老子死了以后！”苏俊大怒道。 苏彻神情灰败下来，可眼神阴冷，就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蛇，他放弃了跟苏俊讲道理。 苏夫人一句话都不说，苏曼也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在碗里。 到了这时候，苏曼才觉得自己从苏家搬出去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苏未然就被他们给卖出去了——不是程家的俊彦，也不是其他家族的公子，而是一个多次丧妻年龄可以当她父亲的油腻男人！她的幻梦被残酷无情的苏俊给敲醒了，她忽然无比庆幸自己不是苏家的真千金。她以为的联姻会是门当户对，有个贵公子护着，可现实如斯残酷！ 苏家两父子顾不得苏曼，他们对苏曼的了解本就不够，这会儿更是放手让她自己飞了。等到想要将人掌控在手中的时候已经晚了。苏曼住的不是苏家的房子，工作之地也不是苏家的公司——他们竟然没有办法拿捏住苏曼了。 苏俊气得暴跳如雷，可又无可奈何。 正如苏俊所言，盛业并不是没了盛恒就不行了，盛业不是一个任人打击的软蛋。在查明了苏俊在暗中作手时，开始全力对付苏家。苏家在房地产小有名气，可哪里比得起盛业的？他们各公司一施压，苏家的材料供应链条断了。这不是最恐怖的，他们还挖掘出了苏家压下的一起工人坠楼的真相，更是把苏俊推向了一个深渊。苏俊向他的靠山伸手，哪想到靠山也卷入了一起贪污受贿事件，这会儿心惊胆战得厉害，哪有心思管苏家的事情？ 苏俊到这时还不肯放弃这一行业，继续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没想到他的老本行资金链也断了，不得已连关了十来家分店，在重重打击下元气大伤。而藏在暗处的苏彻，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父亲伸出爪牙。他以自家公司的名义向苏家的厨师经理们递出了橄榄枝， 等到苏俊察觉到苏彻的动作，整个人彻底地疯狂了，恨不得将苏彻给压死。 外面的事情尚未解决，两父子开始无情的厮杀。 第51章 夫妻两人中，谢明意伤势轻，几天后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盛恒倒是还在病床上躺着，偶尔坐起身来。 眼前的瘴雾被清风扫尽，盛明昭脑海中一片清明，也就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她翘着腿坐在一边玩手机，看到某条新闻时，眸中闪过了一道惊异的光芒。 “余明恒接受审查调查？”盛明昭微微抬眸。 盛恒的神情不变，淡声道：“意料之中，这些事情还是别沾着好。”他皱了皱眉，瞥了盛明昭和秦长仪一眼。 秦长仪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这余明恒就是苏俊找到的新的大靠山，这个人要是一倒，苏家估计也会元气大伤。她见盛明昭眉头微蹙，便凑近了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盛明昭没有回答，直接将手机递到了她的跟前。 入眼的就是一篇名为《天骏建设以势压人！投诉无门又为哪般？！》的长文章。这天骏建设就是苏家旗下的公司。秦长仪皱着眉浏览文字和照片——这是五年前的一件事情，天骏的建筑工地出了重大事故，但是被苏俊给压下去了。受害人四处投诉，反而被苏家的人威胁，为保家中亲人，投诉的人只能忍气吞声，直到现在才重新站了出来。秦长仪又点入了爆料的账号，其最新一条是苏家威胁受害人的音频。 微博底下都是各种骂声，苏家人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有钱就了不起吗？】 【大家把为富不仁打在屏幕上！】 【苏家竟然是这种人，我还挺喜欢去他们家餐馆的，现在看来……】 【抵制苏俊！抵制天骏！】 【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多少阴暗的事情？】 【我觉得这事情不可能只有一次，看苏家熟练的样子，大概还有其他的吧？仔细挖！】 舆论持续发酵，苏俊始终一声不吭，连个声明都没有。如此行径，连带着他在老本行的产业都受损，股价和口碑一样暴跌。 网友的怒火可不止宣泄在苏俊一个人的身上。 苏曼也开通了微博，但是她在前段时间就搬出苏家独立工作了，时不时发一些生活清贫的动态，此时她发一条卖惨的长微博表明自己已经脱离了苏家，骂声顿时少了大半，只有零星声音说她是苏家养的，也一样狼心狗肺。但是目前这种状态，苏曼已经足够满足了。说来还得感谢苏未然，要不是她那阴毒的计划，她也不会跟宋黎缓解关系，也不会思考自己的未来。 至于苏未然，网友们又记起这位白莲花苏家小姐，立马冲到了她的微博底下。她的动态还停留在上一条签约天虹并准备新剧上，网友们也不管，只在这最近的一条里留下各种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苏未然的粉丝当然会替她打抱不平，但是很快就被其他的话语压了下去。苏未然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作品了，新粉得不到补充，而老粉也渐渐感觉疲惫——觉得为这昙花一现的苏未然，根本不值得。 因为苏未然最后的一条微博，天虹官博同样遭了池鱼之殃。 网友们揣测着苏未然准备的新剧，开始狙击。天虹官博不得不出来发声明，说苏未然并未参演旗下任何一部新剧，其人结婚后请了几个月的长假，并没有出现在公司。 这份声明信息量极大，很快就炸开了。 各个论坛上相关的讨论帖子火速冒头。 【匿了，工作人员。苏未然没到公司我可以作证。】 【苏未然结婚了？竟然没有人知道！她跟谁啊？豪门联姻？】 【这是一个大瓜，我不怎么敢吃！】 【兄弟们！拿出不怕炸号的勇气来！】 【千金易得，一账号难求啊！】 【别卖关子，快说正经事儿！】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留痕迹的，在专业吃瓜人的挖掘下，在相关人员若有若无的透露下，网友们总算是补全了一个故事。苏未然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嫁人了啊！那个人不是各家的公子，而是一个上了年纪有点权势的人，难怪苏家没有大肆张扬，一切都在悄声无息中发展。 【苏未然她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吧？】 【苏家这是卖女儿啊！苏未然也蛮惨。】 【苏未然可是小白花，别看低她。】 【但是智商不怎么样啊。】 【小道消息，苏未然是被苏家人拿住了以前的把柄。】 【她还有什么把柄？她的那点事情不都烂透了吗？】 【这谁知道呢？】 在接回苏未然之前，苏家的人就调查过苏未然，他们需要一个工具人，就得掌握工具的正确使用方式。苏未然不是被苏俊一个人逼着嫁出去的，苏彻、苏曼、苏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她逼入了绝境。她不是没想过逃走，但是孟瑶已经跟她绝交了，她能够靠得也只有纪时逞一个人。可纪时逞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一时间也分不出心思来帮她。 就在这时候，苏俊的威胁也到了。 “你以为你很干净吗？你是我苏家的女儿，但是你过去的二十多年都在外面，怎么过来的你自己心中不清楚吗？你给人看你阳光的一面，你是一个靠着自己奋斗走出来的‘孤儿’，但实际上做了什么勾当，怎么大学毕业的、怎么进入那个破团的……甚至后面怎么暗中污蔑、对付盛明昭的，你不记得了吗？你不怕泄露出去吗？相信爸爸，爸爸会给你摆平，只要你乖乖听话……” 苏俊的话无疑是苏未然的噩梦，她等不到人将她从这个苏家囚牢里救出去，她以为回到苏家过着的是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可幻梦碎裂了，她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苏未然嫁的是底下的人，上面的倒了，底下沾着事情的也别想逃脱，那个人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小娇妻”，只想着收拾东西跑路。苏未然也是趁这个时候再度联系了纪时逞，求他把她带出去。她不想回到苏家了。 纪时逞帮了苏未然这个忙，把她养在了城东的一栋小别墅里，等待风波过去。 新的一年，对于他们来说，是从震荡中开始的。 寒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气，凛然刺骨。盛明昭缩着脖子，恨不得整个人埋在围巾里，她偏头望了眼风度依旧的秦长仪，有些妒忌她这不怕冷的体质。她抓住了秦长仪的手，像是握住了一个火炉。 “很冷么？”看着秦长仪打了个哆嗦，她低垂着眉眼，满脸无辜。 秦长仪握紧了她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冷。” “春天什么时候到来啊。”盛明昭嘟囔了一声，满是感慨。 “很快的。”秦长仪目视前往，眼中映着一抹翠色。她看着缩起的盛明昭，又轻声道，“咱们回去吧。” “气味难闻。”盛明昭摇头道。沉默了片刻，她又道，“煌悦的事情多么，催着你去处理了？” 秦长仪微微一笑道：“不急。”盛恒的话她听进去了，记在了心中。工作的事情再多再重要，也不及身边人。难道奋斗了一生就是为了日后后悔缺失的陪伴么？ 半个月后。 盛明昭终于放心挪动盛恒，一家人转回了容城。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世间一切瞬息万变，十五天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盛家的老宅中，大门上贴着大红的“福”字，屋里屋外都是离开时的装扮，几乎没有变动过。望着亲手布置的、熟悉的一切，盛明昭陡然生出了一种时间停滞的恍惚感。 盛恒坐在轮椅上，心中慨然，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要是早些时间回来，恐怕就不会发生意外的，也不至于坏了一个好年，坏了两个孩子的兴致。盛恒望了神情恍惚的盛明昭一眼，开口道：“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段时间在深城一直陪着的只是盛明昭二人，沈君宜待了几天后就被谢明意给劝回去了。得知盛恒他们回来的次日，秦晋、沈君宜他们一家就一起到了盛家。盛恒的精神气不错，瘦削的面颊也重新红润了起来。原本还在说着国外的趣闻，只是秦晋一来，免不了把话题带到生意场上去。 “苏家现在鸡飞狗跳的，苏俊的事情也足够唏嘘的。”秦晋叹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瞬间他的神情便一凛，他冷笑道，“不过这父子两太不知深浅了。” 盛恒点了点头，他道：“苏家的动作还是昭昭提醒的，之后才开始防备。苏俊胃口大，人也贪心，逮着这次机会就动手了，目光实在短浅。” “听说他现在还想用另一个女儿再联姻？”秦晋喝了一口茶，眸中泛着冷峻的光芒。 “谁还会愿意上苏家这艘破船呢？”盛恒低低笑了一声。 秦晋“嗯”了一声，微笑道：“就看他们父子谁更有手段了。” 盛明昭并不关心苏家如何了，她听了一会儿就拉着秦长仪上楼去了。 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坚冰消融了，她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压着秦长仪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她凝视着秦长仪，片刻后怅然叹了一口气。 “昭昭？”秦长仪有些不解，她抬眸对上了盛明昭专注的视线，像是跌入一片星河中。 “没什么。”盛明昭摇了摇头，她眨了眨眼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去年、今年都是一场巨变，她从一个梦魇进入了另一个梦魇，所幸现在终于挣扎出来了。指尖顺着秦长仪的面颊往下滑动，最后停在了她的唇角轻轻摩挲。 曾经，这张脸是她最大的追求。 她喜欢美人，她也见过很多美人，可只有秦长仪深得她的心。 她的视线专注而灼热，就像一团烈焰。 秦长仪握住了盛明昭的手，她轻轻一带，盛明昭便顺着她的动作坐在了她的腿上。 “怎么了？”这回轮到盛明昭发问。 “没什么。”秦长仪摇头，她伸手揽住了盛明昭的腰，光是如此拥抱着，心中便一片熨帖。躁动的情绪被这股熨帖给抚平了，她下巴抵着盛明昭的肩膀，心疼道，“你变瘦了。”这段时间身心都在遭受磋磨，怎么能不瘦呢？如此想着，她心中更难受，双手也微微收紧。 盛明昭莞尔一笑，她挣开了秦长仪的手，起身正对着她，眨了眨眼道：“你胡说，哪里瘦了？” 秦长仪的视线最先落在起伏的胸脯上，停留了片刻又仓皇挪走，她低着头闷声道：“腰细了。” 第52章 盛明昭一瞬不眨地望着秦长仪，自然将她神情变动看在眼中。她伸出手指挑起秦长仪的下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低声道：“楚王好细腰。” 秦长仪眨眼道：“我不喜欢。” 盛明昭轻哼了一声道：“那也依我不依你。” 秦长仪轻笑，点了点头道：“好。”盛明昭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这段时间劳神劳心，她憔悴了不少。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有时间慢慢地补回来。 盛恒的复原很快，家中有盛夫人照顾着，便没有什么需要盛明昭劳累的地方了。两人在盛宅住了不到一周，便被盛恒夫妻两赶回她们自己的住处去了。秦长仪有煌悦要忙活，昭昭如今也有了事业，慢慢地将昭然发展壮大。盛恒岂能不欣慰？只是他也知道，管理昭然和接受盛家家业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这辈子吃喝已然不用愁，没必要一步步逼着她。在这点，盛家与秦家的教育有很大的不同。 立春后。 枝桠开始冒着新绿，进入了新一年的状态，人也多了几分活力。家里都是秦长仪下厨，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盛明昭哪还有先前憔悴瘦削的模样，整个人瞧着丰腴了不少。 “你胖了。”这是在碰面后宋黎说得第一句话。 盛明昭微笑着望着宋黎。 宋黎咽下了茶水，赶忙补救道：“这样更好，风情万种。你家秦长仪一定喜欢。” 盛明昭的笑容更盛，看得宋黎心中发毛，毛孔竖起。她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伸出手指在盛明昭跟前比画一阵，她神神秘秘道：“有个八卦，你听不听？” “你把我喊出来就是为了这事情吗？”盛明昭慢条斯理地开口。 宋黎眼珠子转了转，跟盛明昭认识久了，也不惧怕她。她道：“先说私事，再说公事。” “好，你说吧。”盛明昭翘着腿，双手环在胸前，她往椅背上一靠，展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记得肖嘉珍吗？”宋黎眼珠子转了转，笑容贼兮兮的，左右并不闲杂人，她还是环视了一圈，才把视线落在盛明昭的身上，继续道，“肖嘉珍和纪时逞在一起了，准确的说，是肖家和纪时逞合作。去年的时候，纪时逞公司出了点问题周转不灵，两家就是在这时候一拍即合的。 “纪时逞白手起家，是圈子里的新贵，跟肖家也算门当户对，本来两家都挺满意的。但是最新传出消息，说是纪时逞金屋藏娇。这个‘娇’你一定知晓，就是苏未然。这事情闹得很难看，我还以为肖嘉珍会甩了纪时逞呢，没想到她屈服了。当然，她对苏未然的怨气和报复可没有结束的时候。”说到后面，宋黎又有些慨然。其实在这圈子里类似的事情都见多了，但往往都是男人轻易被原谅，所有恶意都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你说肖嘉珍为什么要巴着纪时逞，她的条件不错啊。” 盛明昭眸光闪了闪，她的应话很干脆：“不知道。” “好些人都以成为贵太太为荣。”宋黎蹙了蹙眉，眸中有多了几分茫然。虽然没有明说，可平时一起玩总会泄露出来一些事情。而且一开始的昭昭，也是秦长仪的贵太太。宋黎皱着眉思忖了一阵，又道，“我以前以为老爷子古板，可现在看来，他开明很多。怎么会有人越活越回去了？” “谁知道呢。”盛明昭轻嗤了一声，她身体前倾，悠悠道，“私事说完了吧？公事呢？” 宋黎横了盛明昭一眼，一时间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头。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有人邀请我加入一个基金会。” “哦？”盛明昭挑了挑眉。 盛家和秦家都做着公益，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对外面的项目她并不清楚。 “就是给山区里的孩子送物资。”宋黎道。 盛明昭问道：“你想参加他们的慈善基金会？” 宋黎点了点头道：“恩。” “账目明细公开吗？你有见过他们的物资么？还是只看照片？”盛明昭问道。 宋黎望了盛明昭一眼，惊奇道：“你怎么跟楚宁和说得一样？” 盛明昭：“……”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傻了？ 宋黎没等盛明昭回应，她皱了皱眉道：“看来我还是得走一趟山区。” 盛明昭：“……”顿了顿她又慢悠悠道，“有这个心是好事情，但是未必能做成好事。我不信任其他人的基金会。” 言外之意宋黎也听明白了，她确实有拉盛明昭一起的想法。但是盛明昭一说，她立马打消了这种念头。 盛明昭却一笑，她道：“有闲钱的话不如投资昭然的新项目？到时候的利润会有一部分捐给基金会。” “要是亏了呢？”宋黎反问道。 盛明昭面色不变，她道：“相信我。” 她是看着盛明昭回到昭然转亏为盈的，先前投资的那一部剧好评不断，杀出重围，让她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她听了盛明昭的话，霎时间被勾起好奇心，忙追问道：“什么项目？” “电影，仙侠的。”盛明昭淡淡道，如今项目还在立项阶段。剧本那边已经跟唐芙秋谈好，她改变好了剧本但也只是初版，需要整个编剧小组的人员继续打磨。至于制片厂，她当然还是选择跟煌悦合作，只要那边绿灯会通过，就会往下进行。比起一两年时间的前期筹备，她的这个项目显然快上很多。 “仙侠片？圆梦吗？”宋黎诧异地望了盛明昭一眼，沉思片刻，开口道，“市面上的仙侠剧不少，但是没有一部能够超越《巫山》的。没能想到，《巫山》一出是仙侠片的开始也是巅峰呢？”说到此，宋黎有些慨然。她其实不怎么看好仙侠片这个项目，也不是不看好盛明昭，而是不看好整个仙侠类型的片子。《巫山》是纯粹追求大道的，它已经将大道诠释得淋漓尽致，后来的片子要么走老路，要么挂羊头卖狗肉。也有讲仙人情爱的，票房起来了，但是作品内涵不足，很容易就被人忘却。 “你要不换个项目？”宋黎认真道。 “不换。”盛明昭摇头，斩钉截铁道。 盛明昭眉头收拢，面上一片阴云。 她也知道不只是宋黎一个人如此看法，在众多烂片的填充下，市场变得乌烟瘴气，前景一片黯淡。稍微有点追求的导演，一听仙侠片就摆手，连剧本都不乐意去看一眼，他们也是被骂怕了。而且前面还有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他们不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看着盛明昭的脸色，要是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宋黎怕她跟盛明昭的友谊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赶忙打住了这个话题。她眼珠子一转，又问道：“盛伯伯打算退休了？” 盛明昭挑了挑眉，“恩”了一声，她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那你要去盛业么？”宋黎好奇道。 盛明昭摇了摇头。 宋黎又问道：“那秦长仪呢？” 盛明昭斜了宋黎一眼道：“当然不会。” 宋黎闻言更是震惊，她叹气道：“盛伯伯也是舍得？” 盛明昭反问道：“为什么不能舍？” 宋黎沉默了。有付出便有收获，退休后都不用付出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在其他方面。但是这种心态的人肯定只是少数，就连她也有点不理解。只是当着盛明昭的面，终究没有说出口。 盛明昭却一眼看破了宋黎的心思，她展颜一笑，眸中似是跃动着火焰，她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或者大多数人如此，就以为所有人都该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值不值得其实是自己的事情，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就算他需要理解，也只需要家人的理解，其他不相干的人，算什么？” 宋黎的嘴唇哆嗦着，许久之后才道：“确实。” 盛明昭尊重自己父亲的决定。 这个决定其实也令她心中欢喜。 随着盛恒身体的恢复，他辞去集团职务的心也越发坚定。集团董事都是跟着盛恒一起共事几十年的，几次大会后，事情敲定。选出另外一个能服众的董事来替代盛恒的位置，而年未满五十的盛恒，则是光荣退休。 盛业也是大公司，高层人员的变动、盛恒的退休，哪里逃得过大数据的捕捉？ 盛恒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给家人带来了一些麻烦。 “要是年轻时候生个儿子，现在家业哪里会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盛恒的年纪也不算太大，现在努力努力其实也可以的。” “还是王总有先见之明啊。” 一群人聚在一起哄笑，将盛恒退休的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盛家出国多年，却是不能像秦家一样，在容城维持着不能动摇的地位，尤其是盛恒退休彻底放权后。 他们口中的王总膝下本来也只有女儿，后来被人怂恿着借腹生子，抱回了家里养着，好传续香火。在他们的眼中，“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到了盛恒的耳中，把他气得够呛。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嘴碎！”盛恒面色黑沉。 盛夫人叹了一口气，类似的话她从那些夫人的口中听到过，什么抓紧生个儿子、抓住男人的心……后来她忙于公事，便没有再与那些嘴碎的人往来了。个人追求不同。“就怕这话传到昭昭耳中。”她有些忧虑地开口道。 盛恒重重叹了一口气。 盛明昭也听到了风声，不只是那些人口中的，还有网上的。 秦长仪看着盛明昭冷峻的神情，有些担忧地开口道：“昭昭？” 盛明昭丢开了手机，她深呼了一口气，闷声道：“我没事。”口中如此说着，手却揽上了秦长仪的腰，埋首在她的胸前。 “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言论。”秦长仪摸了摸盛明昭的头，轻声安慰道。 盛明昭的手收紧了些，她“恩”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鼓中发出。 “昭昭。”秦长仪轻咳了一声，面色微微发红，她道，“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是无可替代的。”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就像沉香的烟气，仿佛一吹就散了。 盛明昭闻言抬起头来。 秦长仪垂眸，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光芒粲然如电，哪里有郁结的情绪和伤怀？在清朗的视线中，她微微一愣，又听到盛明昭带着笑意的声音，她道：“你胖了。” 秦长仪的面上原本就残存着一片绯意，此时就像燃烧的烟霞绚烂至极。 她哪里会听不出盛明昭的意思？ 盛明昭看她这模样，也不再逗弄她，而是重新捡回了手机，将它递到了秦长仪的跟前，莞尔笑道：“看看。这篇对煌悦秦总、盛家千金的盘点文章。” 盛恒退休带来了闲言闲语不断，到了网上则掀起了对两家子女的盘点。盛家只有盛明昭这一个独苗苗，那么相应的对比最终落到了秦长仪和盛明昭这对妻妻上。有人觉得这个帖子纯属破坏人家的感情，却又更多的人觉得对比一下完全不碍事，就连cp粉也进入帖子里凑热闹增加热度。 但是此帖的分析只落在家业继承这一个点光，直接将盛明昭贬斥成不合格的“继承人”，典型的“败家女”。最后则是一句“盛恒盛董的心血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而这位大小姐在干什么呢？在当秦长仪的贤内助吗？不，还在游戏人间，将时间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完全否定了盛明昭。 如此有失偏颇的观点带来了争论，同时也给帖子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热度。 【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论，结果就这？】 【抱走我家小盛总，太惨了，这都能被拉出来？】 【其实我觉得有点道理啊？连个继承人都没，盛董该多失望？】 【要是盛大小姐有哥哥弟弟，就不一样了。】 【姐姐妹妹不行？楼上的挑什么事情呢？】 【看两位的专业选择，就知道方向不同好吧？盛大小姐又不是当继承人培养的！】 【那也没见盛明昭成为顶尖设计师啊？】 【怎么学了设计各个就要成行业精英人物？对了，楼上可能不知道，盛明昭的小号就是本尊呢。】 秦长仪一眼扫完这些消息，眉头紧皱。 “有意思吧？”盛明昭笑吟吟的，并不将那些言论放在心上。 但是秦长仪心中藏着一簇小火焰，却越烧越旺盛。 “怎么了？”盛明昭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秦长仪挑了挑眉，她又道，“随他们说去吧。接下去我确实要继续干一些没用的事情。”盛明昭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秦长仪凝视着她，沉声道：“我不想你受委屈。”她垂着眼睫，想到了自己之前收藏的一些剪辑视频。我拿出手机登上自己的账号，找到了《走进传统》的剪辑——是她和盛明昭的双人镜头，笨手笨脚的她和盛明昭形成鲜明对比。看着小视频的标题《宠溺》她的面色微微发红，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转发，并配上文字：“我不如她。” 在这种时候转发凸显自己笨拙之处的视频配上这样的文字，别人哪里还会不了解秦长仪的心思？这是给盛明昭撑腰来着。她的粉丝中吃她跟盛明昭颜值的不在少数，在这条微博底下纷纷嚎起来，要她们多营业、多发糖。 【高举秦盛大旗！】 【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有部分人啊，自己有了上顿没下顿，还觉得锦衣玉食的人过得不好，哪里来的大脸呢？】 【盛大小姐厉害，秦总也厉害，术业有专攻嘛！再者秦总和昭昭是一体的，强强联合，不是更强？】 第53章 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盛明昭一笑置之，可宋黎瞧见了，却是替她生气，也是替自己生气。总有人在你觉得自己身在文明世界中，愣是冒个头将世界拉倒退百年。 宋黎也怕给盛明昭添堵，便只跟楚宁和私下讨论，表达不满。楚宁和微微一笑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呢？你要是能说服他们，你就是新时代的圣人了。” 宋黎：“……” 盛明昭也没有时间在这破事情上浪费口舌，她将心力都放在了《雪中簪》这部电影上。前期的筹备差不多，只是在导演的人选上耽搁了时间，盛明昭原本看中的是池青的团队，他拍过多部仙侠风的电影，有丰富的拍摄经验。他排的仙侠片虽然没有很高的评价，但也不至于被人追着骂，还算是稳妥。盛明昭看了他拍摄的几部电影，剧情很烂。原先池青那边也同意了，可不知怎么又反悔了。盛明昭只能重新寻找人员，最后敲定的是有过合作的黎聆。 盛明昭只问了一句：“你是个女性主义者么？”黎聆毫不犹豫地应声称“是。” 趁着这会儿的热度，她将《雪中簪》电影项目的消息放出去了。果然，有一部分的关注挪到了《雪中簪》上。 【《雪中簪》竟然要拍电影了？谁来演啊？】 【去年年末秋大那儿就传出消息了。】 【我看书的时候一直代入谢枕流的。】 【巧了，我也是。】 【我的贞元妹妹啊，心好狠！听到了消息马上重新读了一遍，竟然觉得还行。那会儿秋大文笔还挺稚嫩的，但是说实话，比现在的新文有想法。】 【新人弱弱问一句，《雪中簪》是哪部啊？怎么没有印象？】 《雪中簪》算是唐芙秋的早期作品，比起其他的作品，显得很不起眼。再加上是一部无cp仙侠悲剧，更没有多少人关注。只有少数几个还坚持着磕师徒cp，默默地产出。 马场上。 骏马身姿矫健优雅，骑手英姿飒爽。秦长仪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又收了回来。桌面上的茶杯还残余着热度，正冒着白色的烟气。 王照抱着文件站在秦长仪的身后，神情严肃。许久之后，她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低声道：“秦总，现在回公司么？”她其实有些不明白，生意已经谈妥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秦总是在等盛大小姐过来，趁机偷个闲？她正想入非非，一道威严中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长仪掀了掀眉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纪时逞一眼，一动不动。 纪时逞眼角一沉，面容更加冷酷骇人。他大步走到了秦长仪的跟前，低头看着秦长仪，又问了一句：“秦总难道不解释解释？”从去年年末到现在，公司一直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缠绕着，他也逐渐精疲力尽。要不是有肖家帮忙，可能更加麻烦。他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捣鬼，一路查下去还真是！ “解释什么？”秦长仪冷淡地望着纪时逞。 纪时逞望着她冰冷的眼神一怔，片刻后怒气更盛。他不耐烦地开口道：“秦总何必装傻？为什么？就因为天虹与煌悦竞争么？” “你错了。”秦长仪心平气和道，“天虹我还没放在眼里。” 她的语气平静，如古井无波。这种蔑视的态度刺激着纪时逞的神经，他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显然忍耐到极点。 秦长仪这时候又微微一笑，她的视线就像一把利刃直刺纪时逞心中，她道：“苏小姐还好吗？听说纪总有女朋友了？但苏小姐不是有夫之妇么？” 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纪时逞猛地醒悟了过来。他哪能不明白？是因为苏未然，他暗中帮衬苏未然的事情秦长仪全部知道。秦长仪这是替盛明昭出头来了！他的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视线如同鹰隼，他盯着秦长仪道：“你以为我会屈服吗？” 秦长仪一脸奇怪地望着纪时逞，她反问道：“我考虑你的情绪做什么？”顿了顿，她又微笑道，“不过纪总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 纪时逞不是很喜欢苏未然么？那么两个人一起当苦命鸳鸯去吧。 纪时逞面容紧绷，握紧了双拳，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死死地望着秦长仪，沉声道：“沈立在天虹。” 沈家人啊—— 秦长仪意味深长地望着纪时逞，莞尔道：“你都说了他叫沈立，跟我秦长仪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好得很。”纪时逞怒道。 秦长仪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冷嗤道：“纪总，别太自以为是了。”沈家那几个，仗着点亲戚关系就想不停地占便宜。这些年仗的势还不够？像这种“烫手山芋”，秦家也从来不会留情。 纪时逞阴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去。 王照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秦长仪，颤声道：“秦总？” 秦长仪站起身，捋了捋被压出褶皱的衣服，她道：“走吧。”顿了顿又道，“狗急跳墙了，他已经被感情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纪时逞确实是焦头烂额。 苏未然打电话给他只是哭，偶尔还透露出想重新出道的意愿。可是就她这名声？就算拿钱就砸不出什么名堂来！另一边，肖嘉珍也步步紧逼，时不时拿撤资威胁，要他彻底跟苏未然断掉关系。纪时逞的借口是苏未然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恩人，可肖嘉珍哪里能信？ 从马场返回后，纪时逞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肖嘉珍的大骂声、苏未然的哭声搅合在一起！肖嘉珍竟然再度找到了苏未然藏身的地方！纪时逞脸色铁青，连会议都推迟了，匆匆忙忙就往藏娇的别墅里去。 “晨晨……”苏未然还叫着纪时逞当初在孤儿院的小名，见到人后立马缩到了他的身后去。 纪时逞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疯狂跳动，这种愤怒与憋屈比在秦长仪跟前更甚。他想起了那个戏谑中藏着不屑的眼神。“肖嘉珍，你在做什么？”纪时逞皱着眉看歇斯底里的肖嘉珍，忍不住怒吼道。 肖嘉珍的火气反倒被纪时逞的怒吼给吼没了，她轻笑了一声，在沙发上还算干净的一角坐了下来。“纪时逞，金屋藏娇，真的能耐啊，你之前不是说没关系吗？不是说要送走么？” 纪时逞面色蓦地一沉，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种时候你还关心我怎么找到的？”肖嘉珍讶异地挑了挑眉，嗤笑道，“脸皮够厚。” 纪时逞一颗心沉了下来，要是肖嘉珍歇斯底里的，他尚可应付，可现在却摸不清她的态度了。眯着眼沉思了片刻，他笃定道：“我们绑在一条船上，肖嘉珍，你也没办法自主。” 肖嘉珍沉默了片刻，纪时逞说得没错，她爸爸不允许她跟纪时逞分手。冷笑了一声，她指着苏未然厌恶道：“给你一个机会，把她送走。” 苏未然听了更害怕，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三人的陷入感情的僵局，就像落入了泥潭中。 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一幕幕都被镜头给记了下来。傍晚的时候，一条热搜就像是坐了火箭，一直蹿升到最上方。 盛明昭看到这条八卦消息是在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左手压着被翻看了无数次的《雪中簪》剧本，右手则拿着手机，眸中满是讶异和感慨。 见秦长仪擦着长发走出，她笑道：“还是这些桃色新闻蹿升速度快，压过了各种商业、科技、医疗上的消息。”纪时逞，苏未然，她默念着这两人的名字，哂笑了一声，暗想道，倒也是绝配。 见秦长仪面上没有波动，她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背抵在了柔软的靠枕上，她又道：“不会是你做的吧？”没等秦长仪回答，她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没这么无聊。”她相信秦长仪手中会握有这些东西，但不觉得她会在这种时候放出。 秦长仪应了一声，她琢磨片刻，应声道：“或许是苏曼，或许是肖嘉珍自己。” 盛明昭更是诧异，如果是苏曼，那么苏曼的报复比她想象得还要强烈持久。酒吧中的举手之劳，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秦长仪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她的视线滑到了《雪中簪》剧本上，问道：“演员定了？” 盛明昭顿时拧了拧眉，她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原本看好的没有档期，谢枕流倒是有，但是她这个人太傲。” “恩？”秦长仪挑了挑眉。 盛明昭道：“她想改剧本，她不接受自己扮演的角色会失败、死亡。” 秦长仪：“……”谢枕流不是煌悦的演员，但是她也握有一份相关的资料。仔细地想了想，确实是她能做出的事情。毕竟她的成长之路十分顺利，有如神助。她开始只是个花瓶角色，但是经过几年的时间打磨，进步了不少。这一行就怕原地踏步的。 盛明昭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么？” 秦长仪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几道面容，但之后又被她慢慢否决。许久之后，她才说出一个名字：“季和。” 盛明昭挑眉道：“季云生的妹妹？” “恩。”秦长仪点了点头，又道，“新签进煌悦的。” 季云生和季和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比起拿过各项大奖备受称赞的季云生，季和就像是一摊扶不起的烂泥，各种黑榜留名。她的脾气臭，演技烂，每次拿到手的角色也烂。 盛明昭睨了秦长仪一眼。 秦长仪慢悠悠一笑道：“她适合扮演李贞元。”秦长仪也看过《雪中簪》的原著和剧本，在文本中，核心人物一个是宣观日，一个便是她中期收下的弟子李贞元。宣观日从一介微末的凡人，到得到机遇，杀出重重包围成为一方之主的历程可谓艰辛，生生死死，能忍常人所不能，但是她最后还是屈服了。李贞元是她力排众议收下的弟子，是勾结外人之辈，但其实也是宣观日的灵魂。 李贞元是个人气角色，同时也是个气人角色。她桀骜不驯、无情无义、胆大弑师……犯下了种种恶事，最终她还是一个人站在山巅俯视芸芸众生。她这个反派人物的成功，使得不少人追着《雪中簪》骂，说这是一本三观不正的小说，竟然让逆徒成功，还说半途换主角，不能忍。但是对于喜欢李贞元的人来说，李贞元弑师只是为了贯彻师尊未尽的理想，她是新生者。而她的师尊才是背叛理想、背叛初衷的不道德之人。 盛明昭点了点头，慢悠悠道：“我说了不算，还得过黎聆那关。” 秦长仪“嗯”了一声。 盛明昭目光灼灼，她紧凝着秦长仪，等到走到了床边坐下，她才兴致勃勃道：“你说昭然要多久才能打倒煌悦？” 秦长仪：“……”她避开了盛明昭的视线，没有回答。 盛明昭凑到了秦长仪的跟前，又问道：“你觉得不可能吗？” 秦长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道：“我相信你。” 盛明昭嗤笑了一声道：“敷衍。”她的视线在秦长仪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秦长仪的脸上，她充满了遗憾道，“打倒煌悦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倒你——”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秦长仪闻言眨了眨眼。 睫毛下披，扫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盛明昭凝视着秦长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指尖缠绕着还带着几分湿气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都没有出声，屋中寂静，只有自己那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喘息声。 盛明昭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但这回秦长仪没有躲闪退避，她的耳朵染上一点红意，她抬眸，直视着盛明昭，唇角微微上撩，那双通透的眸子中藏着笑意。 在无声的僵持中，盛明昭面容也呈现出了一抹轻红。 盛明昭挪开了视线，片刻后又瞪了上去，她开口打破沉寂：“你看着我做什么？”没等秦长仪应答，她又慢悠悠道，“难道是不服么？” 秦长仪一笑，她点了点头道：“服。” 但是这个字明显没有可信度。 盛明昭睁圆了眼，她微恼，轻轻地扯了扯秦长仪的头发，又道：“服不服？” 秦长仪吃痛，一把握住了盛明昭的手，莞尔道：“心悦诚服。” 盛明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 第54章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廊道里留下一片回响。 这一天是《雪中簪》试镜的日子。 “我的小祖宗，你动作慢点！”经纪人苦着脸追在了季和的身后。这资源与其说是她这个经纪人争来的，还不如说是公司直接给的。当然能不能握在手中就得看季和个人的本事了。她通过小道消息得知，就算是煌悦秦总亲自推荐的人，过不了导演和盛大小姐那关，就等于白跑一趟。 季和如经纪人所想的那般停下了脚步。 她挑了挑眉，慢悠悠道：“听说季云生也要来试镜？” 经纪人浑身一僵，片刻后抿着唇，严肃道：“在这里你不要跟她起冲突。” “那是自然。”季和应道，可神情吊儿郎当的，让经纪人怎么都无法放心。 不管在圈子里是什么地位，到了这儿都得等待。季和随意地找个地上坐下，往后一样，把剧本盖在脸上闭目养神，丝毫不管周边的声音。 除了导演、副导演等工作人员，盛明昭和唐芙秋也在屋中坐着。唐芙秋其实也有心仪的人选，只可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排不开档期，只能作罢。 演员们要表现的片段都是剧本中随即择取的。最先来的是新晋的流量女星，只是表演了一个开头，盛明昭眉头就蹙起，她瞥了一眼面色冷肃的黎聆，就知道结果，根本连讨论的必要都没有。他们这边选的是主要角色，可几个小时下来，面上疲惫之色越来越重，直到季云生走进来，他们才强打起精神。 季云生试镜的角色是女主角宣观日，抽到了生命最后这一刻这一片段。在季云生的表现中，散尽元气后的疯狂、见到李贞元出现时的不可思议到后面得知真相的痛恨、不甘，都展现出来了。她自己觉得表现尚可。擦了擦泪水，她自信地望着黎聆，却只看到了一排皱眉的神情，她的视线慢慢移到了盛明昭的身上，等到的却是一个摇头。 “季小姐表现不错，如果有消息，工作人员会后续通知。”副导演开口。 季云生拧了拧眉，最后还是礼貌地退出了屋子。 等到季云生离开了房间，唐芙秋皱着眉开口道：“她没怎么看剧本，没有吃透人物。” “再看看后面的人吧。”黎聆叹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表现好的，可能只能选择季云生了。 “季姐？怎么样？”小助理一脸兴奋，在她的预想中，只要是季姐出马，这角色立马手到擒来。 季云生沉着脸不说话，她看到了角落里懒洋洋站起来的季和，面色更沉。“她来试镜女主角？”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小助理摇了摇头，低声道：“女二李贞元。” 季云生“嗯”了一声，一点儿都不想跟季和碰面，她加快了脚步，但是季和那声含着多种意味的“啧”，还是落到了她的耳中。 试镜的结果证明了秦长仪的眼光不错，季和与季云生的五官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季和要多几分英气和桀骜，她的表演也很出色，演绎出来的李贞元对宣观日可不仅仅是恨。宣观日是在逐渐失去灵魂的时候力排众议带回李贞元的，她的灵魂似乎到了李贞元的身上。 《雪中簪》女主角的试镜持续了三天的时间，最后出来的结果让人意外。不管是宣观日还是李贞元，她们的扮演角色都不是工作人员原先圈出的几个人，尤其是宣观日的人选。 就连被选中的人——孟瑶本人也是晕乎乎的。 经纪人那边不知怎么想到了她，推荐她来试镜这部剧里的角色。她本来就是《雪中簪》的书迷，一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反正都要去试镜，不如大胆一点冲着师尊这个角色去，就算没有成功也没关系。怀着这样的心态，她试镜宣观日去了，巧得很，她抽到的片段与季云生相同。光是她表演出了宣观日的释怀，就足以见她比季云生更了解宣观日这个角色的精髓。 演员名单出来的时候，网友们果不其然炸了锅，尤其是最先对谢枕流、季云生她们满怀期待的书粉。 【看到名单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眼瞎了。】 【季和？真的是季和？不是季云生？小道消息，季云生也去试镜了啊？】 【你家季云生被唰下来的呗。】 【季和那脾气，剧组里谁扛得住啊？她的演技不是出名的烂吗？】 【听说季和进修了大半年了啊。】 【季和要是能改变，母猪都会上树了。】 【为什么对季和这么大偏见？不会都是季云生的粉丝吧？】 【话说你们都不关心吗？女主！我的师尊大人！是孟瑶啊，孟瑶谁阿？我都没听说。】 【好巧，我也没有。】 【有点眼熟，待我去翻翻看。】 对于这两个重要的角色，网友们大部分都是不满的。纷纷在底下叫嚷，要求换角。可他们也知道只能逞口舌之快，这换角色的事情，哪里能由得他们作主？ 季云生得知消息面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微博底下粉丝关切的询问，让她更觉得难堪。在她的职业生涯中，试镜被刷下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就算她后来成名了，拿了各项大奖，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没什么好抱怨的。让她感到不平衡和不甘心的是季和。 连季和都能，为什么她不可以？ “姐？天虹那边发来一个试镜的消息，说是您愿意就过去走个场。”助理小声地开口道，看着季云生不太好的面色，她又补充道，“也是一部仙侠风的电影。” “天虹？”季云生眼角一撩，她沉声道，“每次跟人撞上都头破血流的天虹？推了。”这种时候筹拍仙侠电影，怕是又要跟《雪中簪》对上。两家在打擂台，她不想去做那个炮灰。顿了顿，她又道，“关注着《雪中簪》的动态，尤其是角色这块。” 助理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望了季云生一眼，应道：“好。” 但是圈子里并非所有人都有着季云生这样的觉悟，也有的人愿意花时间去赌。昭然这边《雪中簪》的消息一出，天虹那边的新仙侠电影也跟了上去，明眼人都知道天虹那边想干什么。 这是纪时逞的报复。 “纪时逞有点疯，他的脑子被夹了吗？”晚上的时候，盛明昭提起了这个事情。天虹那边演员的定妆照和海报上得快，这还没进入拍摄呢，就开始疯狂铺广告。“可能是肖家的帮助让他找到了底气？”盛明昭挑了挑眉。肖家开着连锁超市，在全国各处都有分店，超市的大屏幕上天天不要钱似的滚着广告。 “科技修仙，正好植入他们公司产品的广告。”秦长仪慢悠悠道，“听说纪时逞跟董事会立了军令状。” 盛明昭：“……”天虹选的确实是一个新颖的题材，从来没有上过荧幕，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也算是勇气可嘉。 “池青团队就是被天虹挖走的。”秦长仪又道。 盛明昭眉头拧了拧，双手交叉交握压在了腿上，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相信黎聆。”天虹前期投入太大了，得多少票房才能回本？才能产生利润？纪时逞难道没有计算过么？ “对了，你知道辉光基金会么？”秦长仪忽然转了个话题。 盛明昭凝视着秦长仪片刻，先是摇了摇头，没多久又点了点头。她道：“我需要跟宋黎确认一下，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宋黎陷进去了？”秦长仪不解道。 盛明昭道：“没有。”看秦长仪神色不对，她敏锐道，“基金会有什么不对的？” 秦长仪“恩”了一声道：“远离它。” 秦长仪知道昭昭的《雪中簪》并不畏惧与人竞争，但是她并不想让天虹开始。她垂着眼睫，藏着眸中的寒色，她开口道：“你答应过我一起出去旅游的。” 话题眨眼就跳跃到另一件全然不相关的事情上，盛明昭抬眼，眸光流转，顾盼神飞。她托着下巴望着秦长仪，懒洋洋道：“是么？” 秦长仪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控诉的目光瞧着盛明昭。 几个月前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忘了？就算忘记了，她还记得。 盛明昭眨眼，无辜道：“事情太多了。” “恩。”秦长仪有些怏怏的。 盛明昭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应道：“忘了旧的，那就把新的提上日程。” 旧有的芥蒂散去，她们之间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不管网上的议论、反对的声音多么大，《雪中簪》顺利进入了拍摄阶段。 而天虹那边也进行了自己斥资数亿的仙侠大片拍摄，它打着的可是力压《巫山》的旗号。 【两家又开始打擂台，喜闻乐见。】 【这次鹿死谁手？】 【科技修仙这个题材满新颖，不知道池导会怎么拍？】 【说实话，《雪中簪》原著我看不懂，书粉的评价我更看不懂。捧的人吹得天花乱坠，踩的人把它贬的一文不值。】 【其实我不看好改编的，前面扑街多少？大胆预测，两家都要扑得妈都不认识。亏的话，天虹更亏吧，声势这么好大，担得起不？】 在拍摄阶段，关于两家的预测文章就冒出了不少。 网友们想不到的是，天虹的这部新颖的仙侠题材电影在开始就遭遇了来自内部的重大打击。它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后续的资金被纪时逞砍断，而前期投入太多到了后面所剩无几！ 肖家的辉光基金会出事了！ 一个记者前往山区，基金会对接的学校里明察暗访，揭发了基金会假捐赠的内幕。后续的调查报导紧跟上，结果并不乐观。纪时逞一直知道肖家有个辉光基金会，还知道肖嘉珍通过自己的人脉不停游说圈子里的小姐贵太太成为会员，可他不知道肖家利用这个基金会洗钱！等到他察觉端倪准备抽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牢牢地绑在了肖家这艘船上。可是他怎么甘心？拼着元气大伤也要将自己从肖家这船上摘下来。这么一番动荡，天虹也受到了大影响，别说是正在进行的，后续的大项目也全部被砍掉。 场地要钱、工作人员要钱、后期要钱……整个拍摄过程就在不断烧钱，导演愁，纪时逞那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直接表明了态度，继续拍但是没有多余的钱。就他现在的情况，到哪里去找投资？池青也不是个乐意自己贴钱完成作品的，纪时逞这态度，他也心灰意冷了，直接砍了剧本剧情。 他的名声绝对会毁在了这部电影上，他对天虹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池青也不替纪时逞隐瞒这件事情，甚至还四处抱怨，他也是有人脉声望的，这部电影还没等到上映，就毁了大半。 “你做的？”盛明昭挑了挑眉。 秦长仪也不讳言，她道：“我只是打开了缺口。”在海中只要嗅到了鲜血的味道，鲨鱼们就会一拥而上。商场，也是一片海域。她望着盛明昭，问道：“昭昭，你会不会觉得我——” “嘘——”盛明昭没等秦长仪说完这句话，她伸手抵住了秦长仪的唇，笑容明媚晃眼，她道，“怎么会呢？本来就是他们自己走错路了。”难不成让他们继续错下去么？ 秦长仪听了盛明昭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开始有顾忌了，她怕昭昭对她不择手段有异议，她怕——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可还在脑海中上演了十遍百遍，自己恐吓自己。“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可是他们不听。”秦长仪低声道。 “那就是他们的错。”盛明昭立马接话。 她的态度和立场都十分鲜明。 她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还是个有过节的外人觉得秦长仪的行为不妥。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对付纪时逞，却也不会因秦长仪的插手而不满。 她们是一体的。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提前跟我商量。”盛明昭退后了一步，她抱着双臂，深深地凝视着秦长仪，眸光锐利。 秦长仪一怔。 她做事情仍旧带着以前的习惯，一声不吭，自以为雷厉风行。 可是她的这种行为对盛明昭来说有些独断。 “我明白了。”秦长仪定了定心神，她轻声应道。 “你不明白。”盛明昭神情萧散，然而在心中暗忖道，这镂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因“我明白了”这四个字而彻底改变呢？秦长仪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在秦长仪骤然添上了几分消沉的注视下，她又娇妩一笑，道，“我相信，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明白。” 第55章 纪时逞原本打算跟盛明昭打擂台，可他没想到，他连登上擂台的机会都没有。 资金紧缺，工作人员不满、演员不满，最后砍了大部分内容匆匆收尾，而此时距离开始拍摄也不过是一个半月的时间。纪时逞已经放弃了跟盛明昭竞争，催促着后期的工作，想要靠这部电影回本。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才半年吧？怎么就上映了？】 【天虹牛批，纪总牛批。】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啊。】 【看预告片还是很华丽精美的。】 在后期的宣传阶段，纪时逞咬了咬牙，顶着压力又砸了一把钱。 他在等待着这片子出奇迹。 可他心中其实也清楚，一切都要完了。 【我是被预告片和各种资深影评人的影评给吸引过去的，然后……克制住骂人的冲动。】 【一个穿越的混混，一台手机、一台笔记本，这就是科技修仙了吗？牛批天虹，用一部烂电影告诉我们“修仙”存在的，只要大家坚持熬夜玩手机。】 【什么玩意儿，烂得很！天虹怎么还不倒？】 果然，到了公映的日子，纪时逞买来的广告也不管用的，网络上一片骂语。纪时逞一脸阴鸷地盯着数据，手机铃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他也不去管。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糟糕成了这样！ 天虹的失败，让更多的人把视线投到了《雪中簪》这部电影上。 相比天虹铺天盖地如同狂潮般的广告，《雪中簪》自始至终都是温和的，剧组演员都显得很安静，偶尔放出一些花絮，勾起粉丝的注意力，使得他们不会彻底忘记这部片子。 计划中拍摄时间三个月，而后期的工作同样需要数月。盛明昭一点都不着急，给了团队充分的自主权。 海风腥咸，带着热气扑面而来。海面上的游轮来回，时不时惊起一群沙鸥。 在一切步入正轨后，盛明昭终于抽出了假期，来兑现最新许下的一起出门旅游一趟的承诺。沙滩上到处都是游客，盛明昭戴着墨镜懒洋洋地躺在伞下，没有丝毫起身的意图。秦长仪就坐在她的身侧，拨了拨散落的长发，眉心舒展，面上满是笑意。 “我似乎有点儿能理解秦长洲了。”秦长仪轻笑了一声道。 “哦？”盛明昭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秦长仪，慢悠悠道，“秦长洲秦大少游戏人间，花边新闻不断，你是理解他哪一点？” 秦长仪一怔，继而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蹙着眉思忖了半晌，又道，“及时行乐。” 盛明昭扑哧一笑，她望着秦长仪一颔首道：“没错。秦长洲听了这话一定会很欣慰。”毕竟前不久秦长洲才闹出一些花边新闻，闹到了他爹的跟前被臭骂了一顿，正巧秦长仪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她的那些事情，很大一部分压在了秦长洲的肩上。 她们及时行乐，贯彻秦长洲的理念，一点儿都没错。 比起两个在外旅游快活的神仙，秦长洲一点都不痛快。 他相信这绝对是秦长仪的报复，他当初不就是利用资源帮秦长松完成一个小小的愿望吗？当初也没有亏损多少，就被她记恨到现在！可仔细一想，他这一插手好像搞出了不少的事情，如果当初把那什么苏压下，可能后续就没那些事儿了。 这位大少爷可以出现在马场、球场，甚至是赛车道上，可办公室里他实在是坐不住。看着时间临近下班点，他把搭在了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提，转身就离开了这吃人的办公大楼。 秦长洲有几个狐朋狗友，平常都约一起放松玩乐。他离开公司直接开车去约好的地点，人都是熟人，但未必是想要见的。秦长洲在圈子里吃得开，底下的一群人唯他马首是瞻，见他面色一沉，就立马迎上去，嬉笑道：“洲哥，是别人不懂事带过来的。” 秦长洲眯着眼看纪时逞，冷笑道：“确实是不懂事。” 纪时逞面色青青白白的，这段时间看尽了冷眼，他硬是忍下了这口气，望着秦长洲笑道：“秦少。” “你找我来求情的？”秦长洲哂笑了一声，懒洋洋道，“我可没有那么大力量。” 纪时逞摸不清秦长洲的态度，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将他赶出去，或许可行？他的心思沉沉的，他恭敬道：“秦少这是哪里话？” 秦长洲一眼就看出纪时逞的心思，他嘲弄道：“你是觉得我秦家人好欺负么？你觉得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 笑话。做人多点自知之明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说完，他也不理会纪时逞转身就走。边上的少爷们发出了奚落的笑声，纪时逞面上更是难堪。那将纪时逞带进来的人有些扛不住了，给了纪时逞好几个眼神，见纪时逞还有追上去的打算，立马一把拉住他，沉声警告道：“纪时逞，说好的，你可别连累我。” 纪时逞咬紧了牙，蓦地又听人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纪时逞浑身如置冰窟。苏未然身败名裂，肖家锒铛入狱，他自己也彻底完了，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 秦长洲爱玩，可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再不济有秦家其他人看着，闹不出什么事情。这一回度假，秦长仪完完全全地将工作抛到了一边去。等到半个月后回去时，听说了纪时逞的事情，她有些吃惊，可眨眼便将这一切抛到了脑后去。 照片散乱地堆在了床上。 被子掀开了一大半，胡乱地压着两个靠枕。 秦长仪视线在盛明昭的身上停留片刻，便挪到了乱七八糟的床上去，她顺手提走了抱枕，将被子叠整齐摆在了床尾，才走到盛明昭的跟前，垂眸看她拍的照片。风景占一半，剩下的便是她的或者是两人的合照，她自己单独的照片寥寥无几。 忽然间，秦长仪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张水雾朦胧的照片上。 盛明昭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飞速将照片抽出压在了底下，冲着她眨了眨眼，笑得万分无辜。 这张照片是泡温泉的时候盛明昭偷拍的。 秦长仪道：“昭昭，你不是说删了吗？” 盛明昭飞快地瞥了秦长仪一眼，脑海中则是重现那日的画面。水珠顺着滑腻的肌肤滚落，朦胧的水气中，身姿影影绰绰，是雾中花，也是水中月……在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分重量时，盛明昭回神，她对着秦长仪的眸子，认真道：“可我也没有说不恢复呀。” 秦长仪：“……” 盛明昭不想让秦长仪的思绪停留在那张旖旎的照片上，她拉着秦长仪坐下，让她挑选出几张满意的。 海边听潮、山上看日出、庙里听经……这半个月的时间她们走过了好多地方，都留下了痕迹。只有风光秀丽的景致的照片被秦长仪一一剔除，挑选了十张皆是有盛明昭的照片，她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有一张照片稍微出格了些，又被她按了回去，叠得整整齐齐。 “这些裱起来，剩下的放相册里。”盛明昭道。 说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确实是她们的第一个相册。 秦长仪望着她，笑容温暖，她道：“好。” 日月昭昭v：江湖同去亦同归。[照片]@秦长仪 盛明昭发在微博上的只有一张合照，其他八张都是风景照片。 秦长仪转发回复：“嗯。” 【不愧是秦总，说话一直这风格。】 【甜甜甜。】 【题外话，《雪中簪》是不是很虐？师尊能不能不要死啊？】 【应该去找秋大，是她干的。】 等盛明昭在网上逛了一圈后，秦长仪已经收拾好了相册。 盛明昭看到了秦长仪抽空的转发，她凝视着秦长仪，笑吟吟道：“你难道只会‘嗯’吗？”没等秦长仪回答，她又悠悠一笑道，“你还会说‘好的’。” 秦长仪闻言有些发窘，她低着头，薄唇紧抿。 盛明昭却不让她闪避，她挑着秦长仪下巴迫使她抬眸对上自己的视线，她笑道：“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呢？比如——”后面三个字是无声的，但秦长仪看着她的口型，蓦地反应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有些讶异、喜悦，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不说嘛？”盛明昭微笑着凝视秦长仪。 秦长仪眨了眨眼，她的十指蜷缩起，似乎如此能泻出一些紧张的情绪。 这是她询问了很多次的问题的答案，是盛明昭借由她之口宣泄的爱意。 “我爱你。”她轻轻道，这三个字一出，就像一层薄薄的屏障被冲破，那些羞怯的情绪尽数涌出，她望着盛明昭，怕她没有听见，又语气笃定地重复了一次，她道：“我爱你。” 盛明昭闻言扬了扬眉，她的笑容更加明媚。 她道：“我也爱你。” “你知道这三个字有多少种表达吗？”盛明昭忽又问道。 秦长仪福至心灵，她立马接话道：“愿我如星君如月——” 盛明昭伸手抵住了秦长仪的唇，止住了她的话语，她的眼底像是藏着星光，一笑如春风。她凝视着秦长仪道：“我要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说给我听。” 第56章 十月二十一日，《雪中簪》开始公映。 从筹备到公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这一天所有参与的工作人员都平息等待着。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盛明昭做的事情可不止是等待。昭然期间出品了几部网剧，口碑和收视率都不错——这使得原先没有名气的昭然走进众人的视野，当然，要跟煌悦这个庞然大物比，可能还需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昭然背靠着煌悦呢，煌悦只要流点油水，就走他们吃的。” 当然也不缺乏这种酸酸的言论，盛明昭一笑置之。 “盛总有能力，为什么不去盛业集团呢？”有记者采访过盛明昭。 盛明昭悠悠一笑道：“因为我喜欢，这个理由足够么？” “盛总为什么没有成为设计师呢？”又有人问。不少人理解不了盛明昭的态度和选择。而盛明昭只是应道：“谁说拥有天赋的人，就有义务去使用它呢？” 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不可思议的，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秦长仪，秦长仪则是眉头一蹙，带着谴责道：“尊重别人，尊重别人的选择。”有的人听了确实会不适，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昭昭又不用对那些陌生人负责。 十月下旬，细如牛毛的小雨带来几分瑟瑟的凉意，影院里人来人往，充斥着热闹活泼的气息。 盛明昭坐在不为人注意的一角玩手机，秦长仪则起身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在盛明昭的斜对面，还坐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将自己牢牢裹住的女人，盛明昭无意间瞥见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等到秦长仪回来后，这个奇怪的人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去。 其实在点映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看完了。可盛明昭实在是喜欢《雪中簪》，再加上点其他的心思，便在公映的时候又来到了影院。 【我有点儿紧张，小说是刀，改了点映不会是刀吧？不会是刀吧？】 【我现在就坐在影院里等着了！】 盛明昭垂眸刷着话题里的动态，秦长仪没出声，安静地当一个爆米花投喂机器。只是盛明昭的唇无意扫过她的指尖时，她的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盛明昭看着时间伸了个懒腰。 秦长仪点了点头。 在坐在大厅中等待的基本都是冲着《雪中簪》过来的，等到电影开场，人走得差不多了，那个角落里的女人才慢条斯理起身，快步地进入放映厅。 电影开场没多久，网上和论坛里的讨论帖就冒出来了。 【一开始听说女主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我还是很不满意的，甚至还说过抵制《雪中簪》这样的话，可等到看完后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啊！】 【在看了，震惊！那是季和吗？！】 【我们看的是同一部影片吗？我还是觉得《巫山》之后无仙侠。】 【就季和那演技粉丝也吹得起来？】 【看不懂，后悔了。】 【我好像在影院看到了盛总和秦总？】 【这是昭然出的，她们去看有什么奇怪的？emmm，我看到了一个很像季云生的人。当初季云生被挤下来，她的粉丝愤愤不平，还跟季和的粉丝对骂来着？】 《雪中簪》与市面上的仙侠剧不同，它构建了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一等仙二等人……末等女人，这是个女人不能够跨入修仙大道的世界。它的开场就是一个濒死的女人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行走，上天厚待她，使得她捡到了一支泛着灵气的簪子，簪子中藏着各种修仙法典，女人借此找到了一线生机。她靠着自己迈入了这一条大道，但是在她寻找宗门的时候，她被拒之门外，被无数人嘲笑、欺凌。 她所向往的世界对她关上了大门，可她如何甘心？最后她用实力将那些人踩在了脚底，迫使那行人承认她的存在。然而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她妥协了，她进入了宗门成为唯一一位女剑仙，她知识沉默着保护着那群她同情的、能从身上看到自己影子的女人，而不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她其实从受害者变成了迫害者，直到她最后一次打破常规捡到了一个徒弟。 李贞元的出现才是影片正式的开场。 相比网上的喧闹，放映厅中一直很安静，直到散场时才传来高高低低的啜泣声，以及一两句如“忘恩负义李贞元”这样的骂语。 就算是第二次看，盛明昭的心中也满是感慨。 “在唐芙秋的作品里，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部小说，里面有现实的映射。”盛明昭低声道。 秦长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会好的。”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摆在她跟前的是同样的恶意和嘲弄，可后来那些人呢？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电影院离家并不远，两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十指交握。路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两侧的行道树已半凋，一钩残月悬在天际，无声地望着这片大地。 首映六个小时票房过亿，这对《雪中簪》来说，已经算是成功了。 【幸好天虹凉了，不然好惨，每次碰到盛总就惨败，我盛总可是天选之人！】 【特效组牛批，身临其境之感，唯我唯剑！】 网上的言论众多，有夸的，也有不少泼脏水的，黑子们像是集体出动，不屠了版面不罢休。 【河粉们太疯了吧，这么能吹？这算是季和的超常发挥了吧？如果换一个人呢？那结果大概会更好。】 【我也搞不懂季和怎么被选上的，明明我女神更好。】 【别给你女神招黑了行不？】 …… 被选中的靶子就是季和，那群人用着季云生的头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季云生的粉丝。有的人跟着一起谩骂，而有的人则认为是对家故意黑季云生的。原本季云生不太管粉丝的事情，可这次从经纪人那里得到消息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发了一条微博。 季云生v：我去看了《雪中簪》，很喜欢他们的演绎。 她的这条微博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那群黑粉或者自以为为她好的粉丝脸上。 在此时的盛明昭看来，这些纷争吵闹其实没有任何的必要，毕竟他们的言语改变不了大局面。不过她不强求所有人都喜欢，但也不乐意见旁人三言两语诋毁团队的心血。 “原来是她。”盛明昭看到了季云生的消息，眉头一挑。 秦长仪正对着电脑敲字，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是比起在公司加班，她如今更喜欢带着东西回到家中。“什么是她？”听到了盛明昭小声的嘀咕，她蓦地抬眸，疑惑地问道。 盛明昭笑了笑，她道：“那天在电影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季云生了。” 秦长仪“哦”了一声，对季云生不怎么感兴趣，立马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因为那点儿不甘心，季云生对《雪中簪》格外的关注，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进入剧组的机会。在首映的时候，她托人买了一张票，冒着被影迷发现的危险前往影院观影了，季和比她想象得要优秀。就连那小演员，也一身仙气，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到后面才明白，她被刷下来并不是她的演技不合格，而是她对角色的理解不够透彻。她就像网上的大部分人以为被徒弟杀死的宣观日是满怀憎恶或者悔恨，却没想到她会释然，或许这就是她从中解脱的唯一一条路。 在此时的盛明昭看来，这些纷争吵闹其实没有任何的必要，毕竟他们的言语改变不了大局面。不过她不强求所有人都喜欢，但也不乐意见旁人三言两语诋毁团队的心血。 “原来是她。”盛明昭看到了季云生的消息，眉头一挑。 秦长仪正对着电脑敲字，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是比起在公司加班，她如今更喜欢带着东西回到家中。“什么是她？”听到了盛明昭小声的嘀咕，她蓦地抬眸，疑惑地问道。 盛明昭笑了笑，她道：“那天在电影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季云生了。” 秦长仪“哦”了一声，对季云生不怎么感兴趣，立马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因为那点儿不甘心，季云生对《雪中簪》格外的关注，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进入剧组的机会。在首映的时候，她托人买了一张票，冒着被影迷发现的危险前往影院观影了，季和比她想象得要优秀。就连那小演员，也一身仙气，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到后面才明白，她被刷下来并不是她的演技不合格，而是她对角色的理解不够透彻。她就像网上的大部分人以为被徒弟杀死的宣观日是满怀憎恶或者悔恨，却没想到她会释然，或许这就是她从中解脱的唯一一条路。 季云生的发言比数十个、数百个甚至数千个书粉影迷的推荐都有力度。大家都知道她跟季和的关系不好，她的铁杆粉丝因为季和抵制这部影片，可现在正主都去看了，还夸奖了这部剧，他们的抵制有何意义？一时间风向一转，将矛头对准了那群黑子。 《雪中簪》的成功，再度证明了盛明昭的眼光。 在《雪中簪》成功之后，盛明昭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 盛明昭的小号则是专门的兴趣投放地，有时是涂鸦，有时则是设计图，或者有奖转发。 【盛总还是当初的盛总，黑鬼还是当初的黑鬼。】 【这个小秦总立牌我可以！】 秦长仪和盛明昭感情一直很好，俨然成了模范妻妻，再也无人提起“商业联姻”“塑料感情”一类的事情。这两位家世好、容貌好，当然也不缺打她们主意的，可就算两人处于僵持不睦阶段，旁人都进不去，更何况如今？只消盛大小姐一个眼神，秦长仪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出手。 觊觎她们的，下场很凄惨，慢慢的，那些人便熄了那份心思。 走通兴仁街，映入眼帘的一处僻静的公园。 在这来往的大多是拿着相机的学生或者锻炼的老年人。 盛明昭二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手侧则是黑黑红红的劣质塑料袋。 有一对情侣从她们的跟前走过，怯生生地请求秦长仪帮忙拍照。 秦长仪瞥了盛明昭一眼，颔首同意。 那对小情侣看了照片连连感谢后，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盛明昭侧身凝视着秦长仪，略带着几分抱怨道：“为什么不是找我，而是找你？” 秦长仪一怔，又听得盛明昭道：“她们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秦长仪闻言也莞尔一笑，她提起身侧的东西，朝着盛明昭伸手，低语道：“走吧，回家。” 第57章 番外 冬季冷瑟，寒风呼啸。天地阴沉，阴云凝聚压在了高楼上，仿佛下一刻便要倾塌。 明明已经到了九点，可四野仍旧是一层灰暗，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淡雾。 好在是周末，这样的天气并不需要外出。 盛明昭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得厉害，全身上下像是被车碾过。她的喉咙有些干涩，正打算起床倒杯水，可视线落在沉睡的秦长仪的身上，她又按下了这种想法，只是稍稍侧了身，将手搭在了秦长仪的腰际。 散乱的衣物从床头到床位，还有零星落在了地上，盛明昭眨了眨眼，回忆起夜晚的酣畅，心思又莫名的浮动起来。她垂着眼睫，屈起手指在秦长仪的腰际缓缓滑动。她的动作很轻柔，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秦长仪的肩颈上 ，很容易就惊动了睡梦中的人。 这个时间点已经不算早了。 秦长仪尚未睁开眼，口中便已经溢出了一道轻轻的呢喃。她侧过身，捉住了盛明昭四处点火的手，这才眨了眨带着几分惺忪的睡眼。“几点钟了？”她的声音沙哑，残留着长夜的余韵。 盛明昭并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道：“早得很，左右无事。”她凝视着秦长仪，手有搭上了她的腰，并有往上游走的趋势，目光露骨直白。 秦长仪专注地望着盛明昭，似是尚未回过神来。等她思绪逐渐清明了，已经不自觉地发出一道克制不住的嘤咛声。她的面色微微泛着红，想要推开盛明昭的手，可浑身上下泄了气，一点儿劲都提不上来。“不要。”秦长仪低声道。 盛明昭闻言一笑，凑上前含着她耳垂道：“你昨晚也这么说的。” 秦长仪：“……”说到昨晚她其实有点不甘心，她瞪了盛明昭半晌，最后只有一道软绵绵的“你骗人”。 盛明昭听了她这话心思微动，她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是么”，又低下头亲了亲秦长仪的唇。 此刻的浅尝辄止像是为了后头的缠绵做铺垫。 轻轻的吻慢慢的下滑，从脖颈到锁骨，缓慢地、轻柔地推移，最后直到目的地，才停下修整。 昨夜…… 其实也不是昨夜的事情。 她近段时间对人体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自然需要一个模特。 秦长仪当仁不让，可是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产生了分歧。 人体的美感怎么能被衣物给遮蔽了？可是秦长仪死活不同意，她好说歹说，才用舍弃“小玩具”这一条件换来了秦长仪的颔首。 画的过程还是很完美的，但是临到收场……她却又不甘心仅仅如此了。 书房的椅子不够舒坦，或许需要更换了。 盛明昭的神思游移，直到一声低吟响起，她才回神。 身上的人面色潮红，额上沁着细细的汗水，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亮的光芒，咬着唇似是在忍耐什么。她的身体永远比她的口诚实，轻轻的颤动就像是风中松树上的那团雪。 而盛明昭就是那缕风。 冬日的阳光惨白暗淡，可在临近晌午的时候，终于撕裂了那厚重的云层，将薄薄的光线投向了大地。 秦长仪半跪在床上穿衣服，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偶尔朝盛明昭身上投去几道不满的视线。 盛明昭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她的眼神清澈，笑容十分无辜。 秦长仪：“……” “我来帮你。”盛明昭开口。她的视线落在那双白嫩的大腿上，察觉到秦长仪周身的冷气，又往上一挑，对上了秦长仪的双眸。 盛明昭伸手，双手灵活地解开了秦长仪才扣上的内衣扣。 “你——”秦长仪双眉一拢。 盛明昭道：“又不用出门。”在秦长仪带着几分控诉的视线下，她的手也老实起来，认命地替她扣起扣子，遮掩住那片烂漫春光。 从昨晚到今日委实过分了些，别说是秦长仪，就连她自己也累得慌。 盛明昭收起了一身的散漫，显得格外的殷勤。 听盛明昭说要去煮面条，秦长仪满是怀疑。可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仿佛煮面条真的是顺手捏来的事情。 秦长仪便随她去了。 可等到两碗坨在一起的东西端上来时，秦长仪才开始后悔。 “怎么样？”盛明昭期待地开口。 秦长仪迟疑了片刻，见盛明昭眯了眯眼，泻出几分危险的光芒，才开口道：“不错。” 饭后的时光闲适，可这样的天气，两个人都不大愿意去动弹，最后还是窝在家中看电视。 秦长仪坐在沙发上时，双腿并拢，背脊依然挺直，可盛明昭就不一样了。她浑身没骨头似的枕在了秦长仪的腿上，而双腿则是搭在了沙发上，眯着眼听屏幕里传来的声音。 “近日接到举报，有人在味恒就餐后引发食物中毒，已有6人送医治疗，其中一人病情较重。有关部门涉入调查……” 一个个频道更换，最后转到了本地新闻台，听到了这则消息，盛明昭眼皮子跳了跳，她睁开了眼望着秦长仪，疑惑道：“味恒？” 秦长仪点了点头，缓声道：“是苏彻的‘味恒’。”苏俊的乱来使得苏家遭遇了重大打击，不止在其他产业完败，就连在餐饮业的声誉也遭到了重创。苏彻在跟苏俊闹掰后，就将自己的“味恒”摆在了明面上，摆明了要跟苏俊过不去。这父子两的竞争一度被圈内人当做了笑话。苏俊老了，而且刚愎自用，他怎么会是苏彻的对手？只是在被苏彻拜倒后，他愣是狠狠地咬了苏彻一口，想要将他毁掉。 盛明昭听了秦长仪的话后，啧啧叹了两声，苏家的无情如斯，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苏家大不如前了。”秦长仪淡声道。 盛明昭点了点头，嗤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咎由自取么？”对苏家的这伙人，她可没有丁点儿同情心。苏彻的“味恒”闹出了这种事情，算是彻底完蛋了。 苏家如斯，作为苏家大小姐的苏未然也过得不太好，她如愿地跟那个老男人离婚了，可又能改变什么呢？离婚后，她不仅要躲着苏家父子，还要躲着慢慢变得酗酒的纪时逞，他们都变了——不，整个世界都变了，这跟她想要的完全不一样。 缩在了狭小的出租房里，她整个人如置冰窟，看着屏幕里光鲜亮丽的孟瑶，她又恨又妒，隐隐有些后悔。孟瑶是靠着《雪中簪》起来的，她明明什么都不是，可愣是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她以前明明说过自己只想苟个五险一金，那么现在又是什么？她试图找过孟瑶，但是孟瑶回复她的只有“呵呵”两个字，她也尝试在网上发表孟瑶发达了就忘记了旧友的言论，可是招来的却是无情的谩骂，甚至有人认出了她，说她怎么配有朋友？ 苏未然的面容有些扭曲，她使劲地甩了甩头，抛开现实中的一切，整个人沉浸在那个美梦中。 这个梦是一道枷锁，将她牢牢地困住了。 梦魇，像是一只吃人的怪兽。 “姐？”李景阳的声音清朗。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不去找同学聚聚么？”一连串的问话甩下，驱走了李静一内心的阴霾。 “待一周吧，休息休息。”李静一抚了抚额头，她道，“不找朋友，你赶紧滚！不是要出去聚会么？” 李景阳嬉笑着望着李静一，招了招手道：“那我走了。对了，姐，你不是要回母校看看么？” 大学生鲜活的朝气扑面而来。 李静一却只是苦笑。 她眨了眨眼，看着微博上那极为恩爱的两个人，神情更为凄苦。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后，或者说在绝交后，她们之间就完了，连朋友都不是，怎么可能再进一步？可是那个梦魇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想要梦魇成真，又怕梦魇成真。 这个梦可能就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执念吧？如果没有执念，又怎么会梦到那样的场景？ 好在一切都是假的。有没有她，盛明昭都会过得很好。 李静一长舒了一口气，她背靠着沙发，找到了当初话剧表演时存下来的视频，她回放了一遍后便狠心删除。她是话剧中的伯爵小姐，可她等不到她的薇奥拉。 看着保存多年的心血从手机中消失的刹那，李静一浑身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 她的唇角泛着一抹苦涩的笑容，她一闭眼，一点点地驱逐着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妄念。 明河大学，是她的母校，可也成了她的一根刺。 她的双眸中有盛明昭，可是盛明昭的眼中却只看得到秦长仪。 “不去了。”李静一自言自语。 可校门前镂刻着“明河大学”四个大字的巨石不期然地浮现在眼前。 明河大学立校百年之久，这四个字还是当时的遗老亲自题的。 银色的小轿车驶进了校园，从车中走出来的人摘下了墨镜，转头望着另一边的人，催促道：“你动作快些。”顿了顿，又道，“有好几年不曾来了，过去的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这二人正是突然间来了兴致的盛明昭和秦长仪二人。 来得也是巧，正是社团活动日。 跟一心埋在学分里、生人勿近的秦长仪不一样，盛明昭活跃于各个社团中，尤其是话剧社。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秦长仪去看话剧表演。 【最卓越最完美的小姐，愿诸天为您散下芬芳的香雾。】 台上的人念出了台词。 “《第十二夜》。”盛明昭眸光一闪。 秦长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记得李静一的伯爵小姐？” 盛明昭眼皮子一跳，她道：“你没有来看过。” 秦长仪一怔，她想起了一些事情，话剧社的票当然送到过她的手中，可她忙于学业与公司的事情，根本无心管顾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以后有机会么？”秦长仪问道。 盛明昭哼了一声道：“没有了。”过去的事情早就化作了尘埃随风消散，哪里能够再来一次？ 只是，这熟悉的景致带着久违的记忆扑面而来，终究在脑海中构建出了一幅幅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将过往重现。 “我在想……”盛明昭双手环胸，慢悠悠地开口。 “想什么？”秦长仪挑了挑眉。 “想你当初如果拒绝了我，那会如何。”盛明昭笑盈盈道。 秦长仪一怔，蓦地浮现了过往的画面。 婚事是盛家父母提的，两家原本就是世交，知根知底，也早有过联姻的想法，只是没想过联姻的人会是她跟盛明昭罢了。 她的父母没有轻易做决定，而是转头询问她的意见。 她没有犹豫，颔首应了一声好，而理由则是两家关系好，且没有盛明昭也会有别人，正好她不讨厌盛明昭…… 现在看来应得有些草率，可她不会后悔。 他转身握住了盛明昭的手，眸中光芒浮动。 跟盛明昭结婚是她的幸事。 第58章 番外·少年·一 鹅湖里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岸边的柳树枯黄，风一吹就颤颤巍巍地从枝头掉落。 临近黄昏，湖边的长凳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斜对角的亭子里，还有音乐社的提着乐器在练习演奏。 盛明昭坐在长椅上，腿上压着一本厚重的莎士比亚全集，她的眸光落向了远处，可又像什么都没有看，空茫而没有依处。 不远处的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频频往盛明昭这儿望来，最后在身边几个人的怂恿下勇敢地走下了台阶，他深情地注视着盛明昭，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盛同学，我喜欢你。” 盛明昭头也没抬，只回复了一声“抱歉”。 别提过往，这样的场景在入学三个月里，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男生的神情瞬间变得灰败，下一刻又是涨得通红。他回头看了自己几个兄弟一眼，见他们仍旧是一副鼓动的眼神，他又开口道：“盛同学喜欢莎翁吗？” 盛明昭这时候总算转过头看那男生一眼，她伸手压了压风衣的一角，问道：“你还有事么？” 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豁然起身，快速走了几步追到了石拱桥上望了半晌，又收回了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男生有些手足无措，原本还想继续搭话，可蓦地听到了一阵笑声，他的那点儿微妙心思全部没了。 “昭昭，你在这儿啊？桥上不冷么？”宋黎的笑声先传了过来，她快步地跑到了盛明昭的跟前揽住了她的手臂，顺便警告似的瞪了那几个男生一眼。 “你这是打算翘课了？”盛明昭面上浮现了一抹浅笑，她讶异地望了宋黎一眼。 他们一行人大多报考的明河大学，她的成绩是十拿九稳，但是宋黎——老天爷眷顾她，让她险险地擦边过，只是他们都分散在各个学院。其中，她离宋黎还算近一些。 宋黎伸出手指比了个圈，她道：“我就提前溜那么一小会儿，反正都要吃晚饭的，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儿出来吃？” 盛明昭：“……” “你在湖边看书么？”宋黎盯着盛明昭手上的书籍，好奇地问道。 盛明昭微微一笑，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淡声道：“等人。” 宋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她问道：“那人呢？” 盛明昭望向了远处，她叹了一口气道：“走了。” 宋黎竖起了大拇指，她道：“多看一眼也值了，毕竟秦大小姐是除了月色、雪色之外的，第三种绝色嘛。” 盛明昭正色道：“错。”顿了顿，她又道，“是第一等绝色。” 宋黎睨了盛明昭一眼，她很怀疑，这位其实就是因为秦长仪才选择了明河大学的。毕竟盛伯父盛伯母已经透露出些许要出国的想法，比起明河大学，出国留学似乎是更好的选择。“你怎么不上前搭话？”宋黎又问道。 他们自小就相识，但是秦长仪好像跟大家都气场不和，一直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要说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昭昭为了美色奋身向前，跟她说话的机会多一些吧。 她还记得高中的毕业宴会上，昭昭喝了点酒有些醉意，强压着秦长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竟然没有被打？最后还被始终清醒的秦长仪送回家？ 但凡旁人有盛大小姐这般大胆和嚣张，可能秦长仪就有主了，当然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关于秦长仪的小道消息一点儿都不少，但是大家都默认了一点，她铁石心肠，铁树是不可能开花的。 她的不婚宣言被秦长洲给传了出来，那几天秦长洲一直怏怏的，像是被家长揍了一顿。 “她走得太急了。”盛明昭慢悠悠道，她望了宋黎一眼，又道，“你难道没听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嘛？” 宋黎无语地望了盛明昭一眼，她可不相信这位大小姐只想远远看着。“晚上有课么？”她换了一个话题。 盛明昭摇头道：“没有。”顿了顿又道，“话剧社有排练。”社团节在即，看隔壁的音乐社不知多么努力，他们话剧社怎么好落下？ “说到你们话剧社，那个李静一……”宋黎挠了挠头，有些卡壳了。 昭昭进入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李静一，不久前李静一还带着昭昭去逛什么老街。她还以为人要被李静一拐走了，可现在看来，昭昭对秦大小姐的脸痴迷如往日。 “静一？她怎么了？”盛明昭诧异地望了宋黎一眼。 “没什么。”宋黎摇了摇头，只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儿怪怪的。 宋黎晚上是有课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选修课。再者先哲说过的，只要逃的人够多，这世上就没有坑爹的课了。宋黎托同学给她签到，她自己则是跟随着盛明昭到了话剧社。 明大的话剧社成立了好些个年头了，是学校里少有的五星社团，社团中艺院的人是主力，剩下的则是如李静一和盛明昭这般的其他专业学生。 “要是把你换成秦长仪多好？”瞧着坐在桌子上晃动着双腿没有丝毫形象包袱的宋黎，盛明昭轻叹了一口气。 宋黎偏着头一笑道：“秦长仪怎么会坐在桌子上。”片刻后，她又补充道，“我替秦长仪来盯住你。” 原本还在收拾道具的李静一忽然抬头，她笑了笑，道：“常听阿昭说起秦长仪，她是谁呀？” “系花？校花？”一侧的一个男生推了推眼镜，搭话道，“不会还有人不知道秦大小姐吧？” “那些都是别人赋予她的说话，她只有一个名字。”宋黎咳嗽了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秦长仪，昭昭的青梅竹马兼心上人。” 李静一面色微微一变。 盛明昭面上的笑意未褪去，她转头凝视着宋黎，那双闪着光芒的眼似是在说：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嘴巴撕烂了。 宋黎耸了耸肩，她不带怕的。 “是这样吗？”李静一轻飘飘地望了盛明昭一眼，低低叹了一口气。 盛明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了，我听说有个学长今天八点准备了表白啊！”刚才搭话的男生又开口道。 盛明昭的视线一下子锐利起来，她问道：“表白谁？” 男生挠了挠后脑勺，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憨气，他道：“表白秦同学。”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听说很有排场？” 盛明昭眉头一蹙。 跟秦长仪表白的男男女女确实不计其数，但是没有一个成功的。可—— “可万一呢？”宋黎帮盛明昭把心中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要是秦长仪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那昭昭可就得避嫌了，哪能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欣赏秦长仪啊？ “对了，老余怎么还没来？ ”那男生说着就给“老余”打了个电话。 老余扮演的可是重要角色，如果他不过来，那就无法排练了。 “我们继续么？”李静一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盛明昭脸上，不想错过分毫。 盛明昭没有应声，她的眉头始终紧蹙着，面上似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老余来不了了。”打完电话的男生一耸肩，他道，“那我们就散了？我正好回去打游戏？” 这社团里的新人也真够懒散的，宋黎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她跳了下来抓住了盛明昭的手臂，低声道：“过去瞧瞧？”这个时间点的秦长仪，有九成可能在图书馆。 她的声音同样传到李静一的耳中。 李静一不做声，她默默地将道具放回了箱子里，暗想道，今天的排练怕是不成了。 “去吧。”盛明昭发话了，她的神情恢复如往常的模样。 宋黎松了一口气，可蓦地心又提了起来。她要是没记错，曾经有个垃圾男打秦长仪主意，后面被揍了一顿吧？这事情大家都猜测是盛明昭，可没有人敢说。难不成在大学里也会如此？可当初那个垃圾是做事荒唐，而现在的这个学长可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昭昭？”宋黎低低地喊了一声。 盛明昭勾唇一笑，眸子亮如星辰，她道：“去看热闹。” 冬季天黑得早，小径上的路灯亮起，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图书馆整栋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前方已经围拢了不少的人，似乎是得到了消息，等着看热闹。 “这个时间点，秦长仪怎么会从图书馆里出来？”盛明昭忽地开口问道。 宋黎一脸茫然地摇头。 李静一一声不吭地跟着两人，直到这时候，她才开口道：“或许是被人引出来的？” 三人绕过了人群，沿着一侧的石阶往图书馆中走。 “这位同学，借过。”宋黎高声道。 围观的人群怕挡着进入图书馆学习的人，立马侧了侧身，哪知宋黎三人走到了最前方就不动弹了。 围观群众：“……” 那据说要表白的学长穿了一身直挺的白色西装，做了发型，但是前方的那一缕像极了冰激凌。学长修长俊美，挺拔如松，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鲜花，身侧是一圈摆成爱心形的电子蜡烛——还知道在校园不能有明火。 “这是——”宋黎刚想说出这人的名字，可是忽然卡了壳，她想不起来了。她跺了跺脚，低声道，“反正就是一个挺有人气的学长。” 盛明昭“哦”了一声，她双手环胸，目光如剑，一直盯着图书馆方向。 “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很快就起了骚动。 第59章 番外·少年·二 莹白的灯光下，秦长仪一身青灰色长款风衣，神情冷淡，长身玉立，凛凛如青竹。 盛明昭挑了挑眉，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佯装无事发生。 秦长仪在图书馆门口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阵势，她的眉头一皱。是同系的师姐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导师那儿有样东西要给她。 结果被骗了！ 秦长仪嘲弄一笑，眸光转过围观的人，在宋黎那边一顿，旋即收回。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一转身就往图书馆里走！ 那表白的学长哪容得秦长仪离开？也不站在蜡烛里了，快步往前手一伸拦住了秦长仪。 秦长仪冷冷地望了男生一眼，眸中满是寒意。 “我是——” “麻烦让一让，谢谢。”秦长仪根本没给这学长说出话的机会，冷淡地开口。如此热闹而“盛大”的表白，她经历了很多次。她仍旧是厌恶这带着几分胁迫的行为。围观起哄的人不少，但是被秦长仪泛着寒色的眸子一扫，众人一时间噤声不语。 “这学妹气场好强大。” “那自然，她是秦家的千金大小姐，你以为呢？” “秦氏的？是我想的那个？” “是的。” “豪门大小姐啊……那这位没戏了，啧啧，可以散了。” …… 围观的人议论声不小，声音传到了盛明昭的耳中，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对话的几个人。那几人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对上盛明昭视线顿时面色一红，赶忙打住了话题。 那表白的学长被秦长仪泛着冷气的话打断，一怔然，忘记了自己表白词，他左右看了看，拔高声音道：“学妹，我喜欢你！” 秦长仪望了他一眼，根本没搭腔。她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宋黎和盛明昭的身上，久久不转移。 “昭昭，她看过来了。”宋黎有些发憷，扯了扯盛明昭的袖子。 盛明昭慢条斯理道：“看过来就看过来，难不成我不能来这里看热闹么？”她对上秦长仪的视线，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那头的可怜学长还在唱着他的独角戏。 秦长仪不理会他，绕开了挡在身前的人，打算折回图书馆。那学长心中一急，伸手就去抓秦长仪的手腕，但是被秦长仪给避开了。这么一来，秦长仪的面上多了几分恼意。 “宋小黎，去把那男的弄开。”盛明昭眸光蓦地一沉，她的心中有几分烦躁，眼角往下一压，眸中满是寒色。 宋黎：“……”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快步地走到了那人的跟前，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道，“你在这看热闹呢？大小姐发话了，快把那碍事的学长弄走。” 冷不丁被宋黎踹了一脚的、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政要发怒，可瞧见了熟悉的面庞时，顿时熄灭了火气。他也瞧见了不远处的盛明昭，朝着她点了点头。 “都围这儿干什么呢？学生会的人来检查了，赶紧散了。”那人吆喝了一声，他身侧的几个哥们也跟着扯嗓子。 盛明昭颇为无语地看着宋黎。 宋黎笑了笑，心中暗骂那戏精小弟。 秦长仪蹙了蹙眉，又往盛明昭那处扫了一眼。 盛明昭也不在宋黎和李静一身边藏着了，她眯了眯眼，捋了捋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角，慢条斯理地走向了秦长仪。她连一丝余光都没给站在边上手足无措的学长，只是凑到了秦长仪耳畔，漫不经心道：“这是第几出了？” “你来做什么？”秦长仪低语道。 “看书啊。”盛明昭勾了勾唇，笑得肆意。 秦长仪又道：“书呢？” 盛明昭道：“图书馆啊。” 秦长仪：“……”这个点阅览室早就关门了，只剩下了各楼层的自习室还开放着。她不理会盛明昭，别开眼不再看她那盛放的像是绚烂烟火的笑容，她理了理衣襟，往图书馆内走，这回再无人阻拦她的脚步。 一侧的学长显然不甘心，正想追上去，却被斜斜迈出一步的盛明昭给拦住脚步。 “你是？”学长的眼中略有些困惑。 盛明昭双手环胸，眼角一挑，应道：“死缠烂打不是绅士作风。”她望着那黑着脸的学长，又是嘲弄一笑道，“秦大小姐根本不认识你。” 表白的失败让这学长心上笼着一层阴云，听了盛明昭的话，他只觉得万分难堪。他道：“你说了不算。” “为什么不算？”盛明昭偏头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是她心上人。”她刻意咬重了后面三个字。 学长：“……” 围观群众都听见了她的话。 宋黎朝着盛明昭挤眉弄眼，李静一则是眉头深锁，面如黑云。 这场失败的表白没被人记住，倒是盛明昭的话像是长了翅膀，飞向了校园的各处。有的人不大相信盛明昭话，但却从她的话中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现在大家都在传你跟秦大小姐喜欢女人，学长们暂时歇了心思，倒是学姐们活络起来。”宋黎笑得贼兮兮的，她还收到过好几封匿名的情书呢，打开一看，是让她转交给盛大小姐的。昭昭那日的话，除了给秦长仪制造了点小事情，也带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她们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盛明昭悠悠地开口道。 宋黎好笑地望着她，开口道：“是是是，只有秦长仪跟你有关。” “错，只有她的美色跟我有关。”盛明昭正色道。 宋黎一噎，又道：“那要是出现一个比秦大小姐还好看的人呢？” “好看的未必合乎我的审美。”盛明昭道，她有些不耐烦宋黎这接二连三的问题了，她朝着她摆了摆手，问道，“没有课？” 宋黎的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怎么会没有课呢？她有气无力地起身，朝着盛明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黎走了没多久，李静一过来了。她似乎知道盛明昭常待在湖边一角的长凳上，一旦有时间便会过来找她。 这也是盛明昭跟秦长仪的情侣传闻不太有人信的原因之一。 盛大小姐常跟李静一在一块，说她跟李静一是一对，都比跟秦长仪一对可信。 “晚上去小红楼么？”李静一坐在了长凳的中间，与盛明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红楼是校外小吃街上新开的一家饭馆，好评如潮。 “今晚没时间。”盛明昭摇了摇头，面上笑吟吟的。 李静一有些失望，她看着盛明昭问道：“有事么？” 盛明昭眉头微蹙，她瞥了李静一一眼，笑容收敛了几分。她颔首道：“有事。” “什么事情？不能延后么？”李静一脱口而出，说完后她又满脸的懊恼。 盛明昭的笑容彻底收敛起，她一脸平静，只是没再回答李静一的问题。 上下课的人来来往往，桥上人潮涌动，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给冷寂的冬日带来了几分热闹。 “你怎么喜欢坐在湖边？”李静一心中有些尴尬，她岔开了话题，问了另一件事情。 盛明昭漫不经心道：“看风景。” 李静一不太理解盛明昭的话，她顺着盛明昭的视线望去，一批又一批人从桥上过，那原本还印在脑海中的影像眨眼间便从记忆里消退，被其他图景给替代。除非——李静一的眼皮子一跳。 那个能够被人记住的“意外”从桥下转了过来，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到了湖边。她的脚步其实很快，衣角被劲风吹起，凌乱中又有几分天生的优雅。 李静一下意识望向了盛明昭。 果不其然，她站起身来，朝着自己说了一句“拜拜”，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秦长仪。 秦长仪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像是一张玉石面具，将她所有的心绪都掩藏起。 盛明昭和秦长仪都没有住校。 原本盛明昭是自己开车回盛家的，可是盛父盛母觉得麻烦，索性在校园周边小区腾出了一套房——正好在秦长仪的对门。 这显然是刻意如此的。 秦家的长辈耳提面命，要秦长仪照顾照顾盛明昭。可是——秦长仪打量着盛明昭，并不觉得她需要什么照顾。 “你很忙？”盛明昭跟上了秦长仪的脚步，勾了勾唇，散漫地问道。 秦长仪颔首道：“恩。”进入大学她就开始在集团里实习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缠身，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她瞥了盛明昭一眼，有些羡慕她的肆意和潇洒，但是很快的，这点儿情绪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的面上只剩下一片波澜不惊。 盛明昭也习惯了她无情的直白，她满怀欣赏地凝视着秦长仪的侧脸——好颜色值得她抛去所有的不快。 秦长仪是被沈君宜喊来的。房子里一切早已经收拾好，根本不需要她们两做什么。可沈君宜偏要秦长仪过去，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 客厅宽敞明亮，一切摆设都是崭新的。 秦长仪一丝不苟地观察着各个角落，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一堆书上。 ——很齐整，就是有一本突出了一角，显得突兀。 秦长仪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将那突出的一角给按了回去。 盛明昭已经脱了温暖的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她见秦长仪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衣服上，蹙着眉问道：“有问题么？” 秦长仪眼皮子跳了跳，压下了替她整理衣服的想法，她摇头道：“没有。” 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后，秦长仪又正色道：“校园里的流言蜚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盛明昭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哑然失笑。 秦长仪可能还不知道这事情就是从她口中传出去的。 第60章 番外·少年·三 “长仪，你跟昭昭妹妹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在一起了？” 秦长洲在公司抓到了秦长仪，他伸出了八卦的爪子。 秦长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皱着眉道：“你很闲吗？” 秦长洲赶紧收起那一副八卦的神情。他从口袋中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票，往前一递道：“喏，昭昭妹妹让我带给你的。” 两人虽住在对门，可碰面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秦长仪忙碌得不见人影，盛明昭倒也不会刻意等待她。 秦长仪接过了那张票，是话剧社的。她扫了秦长洲一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秦长洲啧啧两声，也觉得秦长仪无趣，便不在她这处待着了，一转身吊儿郎当地离开。 话剧社是明大的大热门社团，在校内口碑不错，一旦到起演出的时候，都是一票难求。这回是由大一新生来表演的，但是想看的人依然那么多。秦长仪看了眼表演的日期，跟自己的计划有冲突，她便将这张票夹在了书中，把事情抛到了脑后去。 盛明昭只从社团里拿了两张票，一张给宋黎，而另一张，自然是送到秦长仪的手中。 “阿昭，她会来吗？她看起来很忙碌，一直不见人影。”李静一满脸担忧道。 盛明昭轻笑了一声道：“票送出去了，至于来不来，看她自己的决定。” “她要是不来呢？你会不开心吗？”李静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盛明昭瞥了她一眼，大大方方道：“不来就不来，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静一一愣，有些晃神。她不太分得清盛明昭对秦长仪的感情，你说她不喜欢吧，可她一直注意着秦长仪，发展到眼中容不下其他人的地步；可要说她喜欢吧，她又不怎么上心，似乎并没有彻底沉浸其中，始终保持着一副若即若离的姿态。 李静一迟疑了片刻，又道：“阿昭，秦大小姐看着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是么？”盛明昭挑了挑眉，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随后抄来一本薄册子，卷成了话筒的形状，即兴念台词，“我要在您的门前用柳枝筑成一所小屋，不时到府中访谒我的灵魂；我要吟咏着被冷淡的忠诚的爱情的篇什，不顾夜多么深我要把它们高声歌唱……” 这是《第十二夜》里薇奥拉对奥丽维娅说的话，可作为奥丽维娅的扮演者，李静一却觉得这番话不是对奥丽维娅说的，而是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盛明昭对着自己说出的是台词，展现出的情态是表演，但是她看到秦长仪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热忱。李静一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甘。可盛明昭已经岔开了话题，摆明了不想与她继续谈论。 十二月的容城飘起了细雪。 寒意刺骨，如刀刓肌肤，路上的学生都弓着身，恨不得将自己缩到领子里。 比起外头的酷寒，大礼堂里暖意融融。 宋黎坐在第三排，朝着盛明昭招了招手，身侧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空位。 盛明昭得空，从后台走了出来，她往空位望了一眼，低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没来。”顿了顿，又一笑道，“至少没将票送给别人。” “你在嘀咕什么？”宋黎好奇道。 盛明昭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宋黎一听她这话，也不追根究底，忙道：“昭昭加油，你是最棒的！” 除了《第十二夜》，话剧社还另外排了两出戏，盛明昭在戏内客串，这一忙碌，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算结束。看客散场了，但是社团的人仍旧需要留下收拾东西，一整理就是大半个小时。 盛明昭有些困，眯着眼睛打呵欠。 “你今晚回家么？要不在我宿舍住一晚吧？”李静一望着盛明昭，忍不住提议道。 外面仍旧下着小雪，湿冷地滑。 盛明昭望着李静一，懒洋洋道：“不用了，就几步路。” 李静一见状也不好勉强，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一些。” 细雪一粒粒的，在朦胧的路灯光线中漂浮在眼前。 盛明昭撑着伞，迎面扑来的寒意，让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有些后悔没有戴着围巾。 从学校到住的小区也只隔着一条街，马路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才见到一辆缓行的车。 盛明昭在小区门口看到了秦长仪。 秦长仪刚从一辆车上下来，站在路灯下，任由飘雪落在肩头。 盛明昭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应酬回来了。秦长仪跟她不一样，在成年之后就开始着手集团中的事情了，部分应酬是免不了的。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在放松过。无趣的呆子，盛明昭心中暗念道。她撑着伞，等到秦长仪走近了，才慢悠悠上前，倾了倾伞遮住了飞雪，懒洋洋道：“怎么没带伞？” 秦长仪沉默了片刻，才道：“雪不大。”顿了顿，她又道，“你怎么这么晚？” 盛明昭勾唇一笑道：“等你啊。” 这话秦长仪不信，但她也是点点头，迈着步子往前走。 盛明昭紧跟着她的步伐，直到走入楼中才合上散，凑到秦长仪身上嗅了嗅，低语道：“你的身上有酒气。” 秦长仪“恩”了一声，侧开身体等盛明昭进了电梯，她才跟上。她抱着双臂，眸光有些涣散。 电梯中安静无声。 盛明昭凑近了秦长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才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秦长洲没把票给你？” “什么票？”秦长仪下意识道，片刻后她总算回忆起来了，她对上了盛明昭玩味的视线，开口道，“抱歉。” 盛明昭轻呵了一声，倒也没那么在意。她的视线灼灼，紧盯着秦长仪，直到电梯门打开，秦长仪离开，她才收回了视线。 “阿昭，你到家了吗？” “阿昭？”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静一发来的消息。 盛明昭回复了一个“嗯”字，便又重新抬眸望着开门的秦长仪。 秦长仪也察觉到了盛明昭的目光，她扫了一眼盛明昭手中的伞，低语道：“谢谢。”便回屋了。盛明昭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秦长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沾着细雪的外套脱在了一边。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耷拉着，很是困乏疲惫。没多久后，她站起身到书房找到了那本夹着话剧票的书，摩挲着上头的图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了盛明昭灿烂的笑容，她摇了摇头，将这些琐碎麻烦的杂事抛到了脑后。 时序匆匆。 校园两侧的行道树黄了又青，眨眼间便到了乍暖还寒的天气。 盛明昭正跟李静一坐在小红楼里吃烧烤，秦长洲忽然间打来了一个电话。 “昭昭妹妹，长仪在家吗？打电话没有人接啊？” 盛明昭眨了眨眼，她道：“我回去看看。”她跟秦长仪的关系很平淡，本来就不是一个院的，大小课的时间不一样。再加上秦长仪是个大忙人，就算碰到了也是人群一擦肩，这一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上一回聊天，还是开学的时候吧？光看着她的脸就值了，盛明昭倒没有强烈的搭话欲望。 看着盛明昭的神情，李静一有些不安。她开口道：“阿昭？” 盛明昭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唇，她道：“我吃好了。” 李静一看了一眼餐盘，问道：“你要回去了？难得周末没有选修课……” 盛明昭道：“恩，回去。” 李静一一怔，她眉眼间上浮的不甘根本压不下去，她道：“是因为秦长仪？”她的语气有些冲，带着几分质问。没等盛明昭回声，她又道，“我问过秦大小姐，她根本没有那种心思。阿昭，你跟她会有结果么？”李静一不止一次提到这类的话语，可如现在这么直白的，却是头一回。 盛明昭霍然起身，她望着李静一，眸中泛着冷意，她道：“静一，我们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李静一有些懊恼丧气，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盛明昭那双泛着寒意的眸子，她一颗心跌入了谷底。她管太多了，她惹恼了阿昭。在大学里，她是跟阿昭亲近的一个，但比她亲近的比比皆是。李静一面色发白，她咬着下唇，抖着声音道：“对不起。” 盛明昭的视线淡漠地扫过李静一发红的眼眶，她提起包，淡声道：“我去结账，有事情先回去了。” 李静一望着盛明昭决然的背影，面上满是苦涩。 盛明昭知晓秦长仪门锁的密码，是秦家的人悄悄告诉她的。 但没有秦长仪的邀请，她从来上门。 匆匆忙忙从小红楼赶回去，她在楼道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到心跳平复了，她才按响了门铃。 等了两分钟没有人应，难道不在家？可秦长洲电话里的意思是在家的啊？盛明昭蹙了蹙眉，最后还是输入了密码进入了屋中。 冷色调的墙纸泛着幽光，屋中干净整齐，几乎没有任何不合适的，除了误闯入此间的她。盛明昭可不管那么多，拿了一双拖鞋，就轻手轻脚地往亮着灯的卧室走去。 缩在被子里的秦长仪几乎将自己裹成了厚茧。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和一盒拆开没有塞回去的药。 盛明昭一直走到了床头，秦长仪都没有发觉。 病中的人警觉性极差。 直到她手背贴上了秦长仪的额头，才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人。但是很明显，那落在手腕上的力道软绵绵的，十分无力。盛明昭轻而易举地便挣脱了出来。 “盛明昭？”秦长仪眼眸惺忪，声音沙哑。 “是我呢。”盛明昭轻轻一笑，她垂眸望着秦长仪，低语道，“你答应我今天一起吃饭，忘了？” 秦长仪一怔，脑海中找不到丝毫相关的记忆，就算是病中，也不至于忘掉约好的事情吧？再者，她已经很长的时间没见到盛明昭了。她疑惑地望着盛明昭眨了眨眼。 盛明昭莞尔一笑，她道：“可能是梦中的你跟我有约吧，但总归是你，不是么？” 第61章 番外·少年·四 大约是生病了，秦长仪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她怔怔地望着盛明昭，眼睛一眨不眨。 “唔，有点儿烫。”盛明昭收回了贴着秦长仪额头的手，她并不会照顾人。她问道，“去医院还是叫医生过来？” 秦长仪抿着唇没回声。 盛明昭曲起手指在她额上轻轻一弹，故意道：“可别是两者都不愿意吧？” 秦长仪伸手贴住了自己的额头，低语道：“叫医生。”乍暖还寒，又疲劳过度，一不小心就感冒了。盛明昭如她愿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去烧了一壶水就坐在床上玩手机。 秦长仪也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数个未接电话。她望着盛明昭片刻，低声问道：“是秦长洲喊你来看的？” 盛明昭笑了笑没答话。 秦长仪蹙了蹙眉。 盛明昭望着面色苍白，眼中藏着一抹脆弱的秦长仪，有些新奇，又有些怪异。她的手拂过了秦长仪的眉心，她低低一笑，开口道：“别蹙眉。”顿了顿，她又道，“饿了吗？”这蒙头大睡，一躺就是一早上，大概是饿了。可能昨晚就有端倪了？要不然也不会放着药了？ 秦长仪的面颊上浮现了一抹红晕，她抿了抿唇道：“有面条。” 盛明昭诧异地望了秦长仪一眼，笑道：“你不会指望着我下厨吧？”趁着秦长仪病弱，几乎没什么反抗力，她的手从秦长仪的面上拂过，顺手掐了几把柔嫩的肌肤，感慨道，“远观未必是好。” “你——”秦长仪面色更红，她挣扎着坐起身。但是还没起来，就被盛明昭压回去了。盛明昭道：“给你点了粥。” 发烧、热水和热粥。 这些词惯来是连在一起的。 家庭医生到的时候，秦家的电话也跟进了。 秦长仪靠着靠枕坐起身，长发散乱，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和憔悴。 “没事，小感冒，休息一阵就好了。” “你们不用过来了。” …… 她的话音带着一股鼻音，平常冷冷清清的，可这会儿硬是听出了几分委屈。 医生给秦长仪量了体温，检查了一遍身体，最后道：“打针，吃药，休息。” 盛明昭已经从床上转移到了书桌边，她只是抽出了一张白纸，随意地画着，没有丝毫回避的想法。秦长仪有些窘迫，想让盛明昭暂时离开房间，可是又说不出口。 直到门铃声响起，盛明昭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拿粥，她才望着医生催促道：“快些。” 医生：“……” 寡淡无味的白粥冒着腾腾的热气。 医生从房间里出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盛明昭望着房间的方向，将近十分钟才看到穿好了穿戴整齐的秦长仪从屋中走出来。 秦长仪的视线最先落在盛明昭乱放的外套上，片刻后才挪到她的脸上。 盛明昭毫不怯懦地与她对视，等她过来才道：“喝粥吧。”见秦长仪不动弹，她又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不会要我喂你吧？” 秦长仪淡淡道：“不用。” 盛明昭“啧”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她。 屋中安静融和。 秦长仪忽然抬眸道：“你吃了么？” 盛明昭点了点头，笑道：“小红楼的烧烤。”看着寡淡的白粥，她止住了后续的话，倒也不必勾起秦长仪的馋意，当然她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秦长仪喝粥的速度优雅而快速，就是那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让盛明昭的眉头压低了。饭后，见秦长仪还想开电脑，她忙上前制止了，沉声道：“休息。” 秦长仪蹙着望着盛明昭，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半晌后她才软软地嗯了一声。 只是睡了大半天，秦长仪哪里还有睡意？她不时地往盛明昭坐的地方瞥上一眼，思量她几时离开。 盛明昭一动不动，只有秦长仪不工作，她便不去管她。随她看书还是睡觉。屋中明明有两个人，却没有丁点儿说话的声音传出。 秦长仪抬眸。 盛明昭的心思沉浸在纸上，并没有注意到秦长仪专注的目光。 有些看不清楚盛大小姐的心思。 秦长仪垂下眼睫暗想道。 两家世交，她们可以说是一块儿长大的。在大人眼中，粉雕玉琢的盛明昭显然更可爱，而她则是少年老成，与人保持着距离。 她没有很亲密的朋友。 她也不向往热闹。 她能够察觉到盛明昭的视线，可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无数次听别人说盛明昭喜欢她的脸——可是对着镜子时，她也不明白有什么可图的。 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 盛明昭的心思总算被这闪烁的光芒给吸引过去了，她放下笔，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点开了对话框。 “昭昭，你没跟李静一一起啊？” “话说我好像看到李静一哭了，你们吵架了？” 吵架？盛明昭觉得不算，她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没有。”片刻后又补充道，“我在秦长仪那。” 宋黎：“你不是去小红楼吃饭了吗？你放李静一鸽子？” 盛明昭：“吃完才走。” 宋黎：“秦大小姐怎么了？” 盛明昭：“生病了。” 宋黎：“你去照顾？那不是病上加病？” 盛明昭：“……滚.jpg” 盛明昭放下了手机，挑眉望向秦长仪。 大约是打了针、吃了药，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上了一些。她怎么会把人照顾得病上加病呢？盛明昭暗想道。 “有人找你？”秦长仪看到了盛明昭拿放手机的动作。 盛明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长仪望着盛明昭道：“我没事了，你要是有事就回去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起伏，又恢复了往常带着几分疏离的模样。 盛明昭眯了眯眼，她一挑眉，笑道：“想让我走了？” 秦长仪沉默不语。 “秦长仪，你没有心啊。”盛明昭快步走到了秦长仪的跟前，伸手指了指她的心口。 秦长仪有些茫然，片刻后摇头道：“我没有赶你的意思。”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些不习惯。” 盛明昭往床上一坐，抱着双臂凑近了秦长仪，粲然一笑道：“那我就坐在这里让你习惯习惯。” 秦长仪：“……” 秦长仪对盛明昭毫无办法。 盛明昭能够自己找事情做，完全不需要秦长仪去管顾。 临到饭点，她又给秦长仪测体温，见她不烧了，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她是铁了心留在秦长仪这边了，书桌上的书一本都没有挪位置，只是桌面上多了几张肖像草稿。盛明昭自己也是不满意的，在秦长仪视线投过来的时候，立马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晚上自然是靠外卖解决的。 一面是无味的白粥，一面是色香味俱全的大鱼大肉，饶是不重口腹之欲，秦长仪在看见的一刹那心态也有些失衡。 “你要是觉得粥太淡，可以加点糖。”盛明昭微笑着望着秦长仪。 秦长仪压下了眸中涌动的失望，闷闷地“恩”了一声。 “你是想让我陪你喝白粥？”盛明昭挑眉又问。 秦长仪没有回答。 盛明昭又笑了笑道：“现在不行。” “那怎么样才行呢？”秦长仪下意识地追问。病中的人理智被削弱，等说完后才回过神来，但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秦长仪想要补一句“我不想知道了”，可话就像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无法抒发。她舀起了一勺热粥，任由烫意舔舐舌尖，滚入喉咙。 “当你跟我是一体时，我才会跟你一起喝白粥。”盛明昭道。 “恩？”秦长仪挑了挑眉。 盛明昭好心情道：“意思是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我就愿意跟你一起吃肉，一起喝粥。” 这个答案，秦长仪有些猝不及防，她愕然地望着盛明昭，没有戴上那掩饰情绪的假面。半晌后她平静了下来，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看。”盛明昭畅快道，她拨了拨盘中的香菜，连头也没抬。 “这很轻率。”秦长仪轻声道。 “不。”盛明昭摇了摇头，她终于抬眸凝视秦长仪，对上了她冷冷清清的视线，她道，“你很合适。” 秦长仪有些茫然无措，她不知道如何回应盛明昭的话。 她将这番谈话划定为玩笑。 睡觉的时候，盛明昭回自己家去了。 直到秦长仪病好了，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秦长仪更是笃定这是盛大小姐的一个玩笑。 春笋方解箨，弱柳向低风。 盛明昭好心情地坐在湖边的长凳上，身侧没有了李静一。 秦长仪混在人潮中从桥上过，有意无意地朝着盛明昭那处瞥了一眼。 “昭昭，可远观？”宋黎托着下巴，打趣道。 盛明昭笑容优雅得体，她捋下了肩头的一片柳叶，她道：“我改主意了。” 家世、学识、样貌……勉强算上性格，没有人比秦长仪更合适了。 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来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她其实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要说没有负担的接触，那可能就是秦长仪了吧？ “我想跟她结婚。”盛明昭又道。 宋黎惊住了，她怔怔地望着盛明昭，嘟囔道：“颜控的代价太大了吧？要是哪天腻味了呢？” 盛明昭斜了一眼宋黎，心平气和道：“所以我还有三年的时间考虑。” 第62章 番外二(1) 又是同一个梦。 秦长仪再度惊醒，她望了一眼背对着她睡得正香的盛明昭，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楼，坐在一片暗色的客厅中，眉头紧紧蹙起。 冥冥中有道声音一直告诉她，她只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而梦中所见，正是她的未来。她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有些事情真的诡异地重合了。 梦里的场景怪异诡谲，不只是她，盛明昭也性情大变。她不觉得盛明昭会做出歇斯底里的事情，同样也不觉得自己会在婚姻中与其他人亲近——她的道德底线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跟盛明昭结婚三年，感情淡泊如水，但她从来没有过离婚、出轨的念头。 秦长仪压了压太阳穴，往楼上看了一眼。双眼适应了黑暗，可眼前仍旧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翳。她的心情无比沉重，如果她真的是故事里的人，她要如何改变那个悲惨的结局？ 盛明昭、盛家毁在了梦中那残酷无情的自己手中——纵然是个梦，这也令她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是不是潜意识里真有这种念头？ 秦长仪彻夜无眠，一直在沙发坐到了天亮。 直到听到了脚步声，她才蓦地抬眸看着一身睡衣下楼梯的盛明昭。 盛明昭被秦长仪吓了一跳，险些一脚踩空，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扶手。她的视线只在秦长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加快了脚步，一转身往厨房里去了。 秦长仪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涩然的笑容。 这一天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与过往的三年大致类似，非要说什么改变，那只有坐在沙发上尚未出门的她自己了吧？梦魇缠身将近半月，她那些被理智压制的情感不停地往上冒泡，似是要从深海中涌出。 别说是结婚的三年，就连过去的事情，她也记不大清了。 只是模糊记得，要结婚，盛明昭是很合适的人选。 可是现在，她开始怀疑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她是不是就该孤独终老？而不是把盛明昭拉入了这片泥潭？ 梦里的自己对盛家冷厉无情甚至有些残暴。 梦里的自己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温柔似水、满腔爱意。 她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秦总，事情查出来了，苏家的人确实动了手脚，资料已经全部发到您的邮箱。】 手机屏幕一亮，秦长仪蹙着眉，低头扫了一眼消息，她的面色更加沉凝难看。 苏家——她与苏彻是朋友，但是交情好不到梦里的地步。是因为梦中的苏未然，她是苏家的女儿。梦里的她就站在这伙豺狼身边，冷眼看着他们将盛家撕咬得四分五裂。 秦长仪忽然有一股作呕的冲动，她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盛明昭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秦长仪这个动作，她怔愣了片刻，快步走到了秦长仪的跟前，放下了牛奶，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有讶异。 秦长仪快速地放下手挺直了背脊，她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淡淡道：“没什么。”梦中盛明昭的面容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可是眼前的人——明艳张扬，又带着三分散漫，秦长仪的视线在盛明昭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移了。 盛明昭听了秦长仪的话也没深究，半晌后才抬眸忽地问了一句：“不上班？” 秦长仪轻声道：“休息。” 盛明昭挑眉，这倒是少见了。 她也没多说，吃完早餐后就飘上了楼，只剩下秦长仪一个人坐在客厅中，抱着双臂沉思。 盛家的事情她不便插手，可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就这么放过。 只是一件一件的事情成真了，那她和盛明昭会不会也被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到最后一步？ 这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秦长仪没有在客厅坐太久。 梦境如一条蛇紧紧缠绕着她，只在她需要喘息的时候松懈几分。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盛明昭。 在王照将行程表发过来的时候，她看着出差的消息松了一口气，但是片刻后眉头又紧紧蹙起。 这个地点，她会碰到苏未然。 如果她不过去呢？上天警示她告知她在梦中，难道不能够借此避开么？ 事情的发展如同秦长仪预料的那般，在孤儿院院长提出邀请的时候，秦长仪一反常态拒绝了，只让助理前去，她自己则是坐飞机回到了容城。 很快的，王照那边发过来了合照，照片上的那个人——是苏未然，与梦里一模一样。 屋中灯火通明，然而客厅中没有任何人影。 秦长仪换了鞋脱去了厚重的外套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盛明昭下楼。她的眉头蹙了蹙，看着自己给她发的消息“今晚回来”，有些怀疑她是否收到了。 她们之间竟然如此冷淡疏离？ 秦长仪站了起来，脚步踢踏，几分钟后她才冷静下来，压住了自己翻涌的情绪。 盛明昭并没有睡觉，她坐在床上看书，听见了秦长仪进房间的动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很显然，在她眼中，这趟出差也没什么不同。 秦长仪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她拿了衣物浴巾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 盛明昭放下了书活动活动手腕。 秦长仪似乎在生气？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不解，可也没有究根问底的打算。结婚三年朝夕相处，她已经摸清楚了一点，秦长仪不会倾诉。 她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秦长仪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正对着盛明昭的视线眨了眨眼。 可能结婚三年，就对盛明昭有渴求时候的神态最为熟悉？ 秦长仪沉默片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坐在桌子边吹头发，视线落在了散乱的桌面上，笔、纸、刻刀……这才出差几天就乱七八糟了。她一次又一次收拾，盛明昭一次又一次弄乱，她们像是相斥的两极，找不到重合点。 在盛明昭伸出手的时候，秦长仪一反常态地挡了挡。 在这些事情上，她一直放纵着盛明昭。可是梦中的场景盘桓在脑海中，久久不散。“抱歉。”她低声道，也不看盛明昭的神情，转身背对着她。 被拒绝的盛明昭一怔，她望着秦长仪若有所思，片刻后洒然一笑，顺手关了灯躺了回去。 夜色如潮水铺天盖地地涌来。 秦长仪察觉到盛明昭的手搭在了她的腰间，她眉头蹙了蹙没有拂开，只是盛明昭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只是低语了一句“晚安”。 秦长仪的喉咙动了动，片刻后才溢出一道轻叹，她道：“晚安。” 在她接受了自己是书中不由自主的人物时，那些奇怪的、重复的梦境便消散了，只是她仍旧遗忘不了也接受不了，纵然一切都没有发生。 离婚？让一切归零？或许就能完全避免？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 贴着她腰际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挪开的，枕畔的人已经翻了个背对着她，寂静的房间中传出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秦长仪睁着眼，没有丝毫睡意。 ——长仪，盛家那边来谈你跟昭昭的婚事，你同意吗？ ——嗯。 ——我想跟你结婚。 ——为什么？ ——因为你很合适，你应该也这么想。 …… 过往的事情如海水倒灌，秦长仪轻悄悄地转过身，看着笼在暗夜中、已经熟睡的盛明昭，低声道：“你后悔了吗？” 她没有得到答案，她也没想着听到答案。 脑子越来越清醒，思绪活跃着，那些被掩埋的、被压服的，都趁机冲出了牢笼。 她不喜欢任何人，她没有任何结婚的打算，可是她知道秦家并不会允许她一直单身下去，她终究要选择一个伴侣，而思量多年，盛明昭最合适。 她不想从盛明昭身上得到什么，而盛明昭也不渴求从她这里获得爱意。至少当初是如此想的。那么现在呢？她甘心么？自己甘心么？她们亲密无间，可又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是不是束缚住了盛明昭的天性？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才会有后来的那种荒唐场景？ 秦长仪心中乱极了，她被那玄之又玄的东西打破了理智、镇定。 “后悔什么？”一道极轻的声音传入了耳中，秦长仪猛地一颤。她以为过了很久，可其实只是刹那。 盛明昭转身面对着自己。 黑暗中只能看清那模糊的轮廓，她没有睡着。 秦长仪垂下了眼睫，她咬着下唇，许久后才听见自己轻轻的、带着几分颤抖，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她道：“后悔跟我结婚。”说出这句话后，她忽然间平静了下来，脑海中杂乱的念头像是被疾风扫走，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望不到边际的海。 盛明昭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道：“难道你后悔了？” 秦长仪沉声不语。 盛明昭窸窸窣窣起身，伸手按开了房间里的灯。 秦长仪猝不及防地对上盛明昭冷冽的双眼，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惶恐、无措、不可思议甚至还夹点委屈的复杂情绪。 她伸手遮了遮自己灯光，像是经不起刺激，又像是狼狈地逃窜。 “你有点不对劲。”盛明昭的声音有些沙哑、困乏和疲惫，仿佛那冷冽是她的幻觉。 秦长仪沉默着摇头，许久之后才应道：“没什么。” 盛明昭却是来了脾气，她的声音微微拔高，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有事快说！” 第63章 番外二(2) 秦长仪察觉到了盛明昭语气中的不耐和怒意。 她沉默许久，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晚安。”她重新侧身躺下。 啪嗒一声，盛明昭关了屋里的灯。房间中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中，安静……几乎到死寂。 秦长仪不知如何与盛明昭言说这玄怪之事，难道询问她若是自己跟旁人在一起了她会如何？还是告知她未来的她会家破人亡——而罪魁祸首是自己？ 夜色沉重如铅水，压在了秦长仪的心头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彻夜难眠，秦长仪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起晚了，盛明昭已经不见踪迹。 大概出门找宋黎了。 秦长仪暗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看容颜憔悴的自己，她咬了咬下唇，又有些恼恨。如此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像她过往的行事风格。 如果盛明昭觉得是束缚……那她就放手吧！ 原以为这念头一起，心中悬着的大石会下落，可没想到心情越发沉重。 她到了公司的时候仍旧阴着一张脸，公司里的人噤若寒蝉，似乎连大喘气都不敢。 王照抱着文件找秦长仪签字，原本秦长仪不会太在意名单，可这次她仔细地浏览，片刻后沉声道：“将此人划除。” 王照一愣，发现是一个叫苏未然的艺人，之前在孤儿院碰到过。她望着秦长仪有些不解。 秦长仪抱着双臂，冷淡道：“她最近可能有事，不方便安排工作。” 王照更觉得诧异了，秦总怎么知晓人家有事？难道——对上了秦长仪冷冽的视线，王照忙打住自己浮想联翩的思绪。 就算在公司秦长仪也定不下心，她皱着眉，起身走到了窗边，眺望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 电话铃声打断了秦长仪的沉思。 “秦总，苏家却是丢了一个女儿，如今的苏大小姐并不是苏俊的亲生女儿……还有纪时逞，确实是与苏未然小姐出自同一家孤儿院……” 又一条线索与梦境中吻合，秦长仪神情冷峻，她道：“把消息传到苏家去。”按照书中的剧情，苏未然是中后期才回到苏家成为千金大小姐的，那么现在就推她一步，让她早日成为苏氏千金。至于从煌悦出道这件事情，怕是要走不通了。她不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剧情掌控力有多大，她要避免一切的发生，就得避开苏未然这个人。 而纪时逞……他的出身不好，可如今也算新贵，苏家应该不会排斥这个“未来女婿”的。 做完这一切，秦长仪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她跟盛明昭的谈话停留在一天前。点进了她的朋友圈倒是瞧见了动态……只是那定位，早已经不在容城。 直到晚上，盛明昭才给秦长仪发了一条“出去玩几天”的消息。 她不高兴了。 秦长仪悠悠叹了一口气。 作为秦长仪的助理，王照最先遭遇那股莫名情绪的冲击，她胡乱猜测秦总婚姻出问题了，没想到秦长仪真的给她安排了一件事情——找律师！竟然要起草离婚协议？！这个惊天大消息如霹雳，惊得王照半天缓不过神来。 秦总竟然要跟盛大小姐离婚？有第三者涉足了？王照的目光顿时隐秘起来，就像看一个彻头彻尾的“渣女”。秦长仪的情绪从起伏不定中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自持，仿佛此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从国内到国外，盛明昭只在朋友圈留下痕迹。 她尚未回国，但是有关秦长仪和她婚姻即将破灭的消息却已经传得纷纷扬扬。原本就有不少人说两家商业联姻，这种没感情的生活很快就会走到尽头，现在流出了她们或许会离婚的消息——这热闹，俨然压过了那些个明星。 秦长仪看到消息眉头紧皱，原以为是身边的人传出去的，结果一查，只是媒体的胡乱猜测，看热闹不嫌大的一起哄，这事情便越传越像真的——虽然她确实有如此念头。 “长仪，昭昭呢？”沈君宜的面色并不好看。 秦长仪避开了自己母亲的视线，淡淡道：“出国旅游了。” 沈君宜看不破长女的心思，她拧了拧眉，直接问出了自己关心的事情，她道：“网上的消息是真的？” 秦长仪不置可否。 看着秦长仪的态度，沈君宜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对上了秦长仪冷淡的视线，她又轻声叹了一口气，她坐在沙发上，得体而优雅，她的眸中流露出几分不解和失望，她压下了情绪，问道：“为什么？” “昭昭这么好，当初是你自己同意的。我跟你爸询问过你的意见，可是现在……这事情你让我怎么跟盛恒夫妻说？” 顿了顿，沈君宜又道：“昭昭知道了？同意了？” 秦长仪神情严肃，她抿了抿唇道：“她不知道。” 沈君宜：“……”她望了秦长仪一眼，更是失望。片刻后她才道：“我跟你爸不会支持的。长仪，有的事情容不得你后悔。” 秦长仪一怔。 她不后悔，可是盛明昭呢？ 出国玩了一圈，花了大半个月。 盛明昭十分畅快，连带着秦长仪那闷葫芦属性也被她抛到云霄之外了。 秦长仪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性格，怎么能指望她嘴巴里蹦出什么话来？她当初选择了秦长仪，就该接受这一点。何必去窥探秦长仪的内心呢？她们这么多年不也是这么过来了么？ “昭昭，有看到合心意的靓仔吗？”宋黎凑上来，神神秘秘道。在外形形色色的人不少，很多人上前搭讪，只是被盛明昭一一拒绝。这会儿，正是一个“被拒绝的”黯然离去不多久。 盛明昭哪会不晓得宋黎的心思，斜了她一眼道：“比不上秦长仪。” 宋黎“啧”了一声道：“半个月前你还跟我抱怨，说秦长仪她中邪了。” 盛明昭挑眉一笑道：“要是别的人我还不抱怨呢。” “如果你家秦长仪看上别人呢？”宋黎道。 盛明昭闻言，脑海中立马浮现秦长仪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一摇头，笃定道：“她不会。” 宋黎道：“那她会什么？” 盛明昭思忖片刻，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宋黎摇了摇头，这对妻妻相处，跟她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或许这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美色苦苦支撑”？ 盛明昭完全没想到秦长仪会给她这么一个惊喜。 书房里，干净的桌面上摆放着三份离婚协议书。 她登录了社交账号，那缺失了大半个月的消息如雪片一样涌入脑海，她的双眸顿时一片赤红。 春意融融，早不见前些时候的料峭寒意。 秦长仪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她的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她并没有得知盛明昭今天回来的消息。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等想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她的眉拧得更紧。内心深处浮现了一丝惶惑，但是她很快便压下了那股情绪。她拢了拢风衣，快速地往屋中走去。 偌大的客厅里空荡冷寂，不着丝毫烟火气。 梦境中也有相似的场景，盛明昭是怎么样的态度呢？疯狂、不甘、歇斯底里、挣扎…… 秦长仪甩了甩头，她知道这样的场景并不会出现，因为盛明昭并不深爱她。 哒哒的脚步声响在了空旷的屋中。 秦长仪快走到二楼时，盛明昭蓦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她面上充斥着冷意，一挑眉，似是嘲弄、似是不屑。 秦长仪知道她看到离婚协议书了。 “这就是你之前问我的原因？”盛明昭勾了勾唇，笑容泛着冷意，就像冰碴。 秦长仪扶着扶手，她微微抬起头对上了盛明昭的视线，沉声道：“是。” 盛明昭定定地望了秦长仪片刻，讥诮一笑道：“原来是你先后悔了。” 秦长仪不答话。 盛明昭挑了挑眉，又道：“半个月前就有这心思？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就算远在千里之外——”她顿了顿，片刻后才接着道，“我也会回来签上‘盛明昭’三个大字。” 秦长仪定定地看着盛明昭，看着她说完后头也不刷回地回到了房间去，并擦咔一声落了锁。她在楼道上停留了很久，直到腿发酸，她才迈着步子走向了书房。 纸上留下了凌乱的字迹—— 她确实签了字。 秦长仪拿起了笔，眼皮子一跳，可就在要下笔写上自己名字时，她的心空得厉害。她看到了自己颤抖的手，耳畔似是响起盛明昭嘲弄的话：“怎么不签了？”秦长仪的额上沁出了冷汗，僵持了很久，她放下了笔，将三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放进了碎纸机中。 她习惯了枕畔的人，习惯了凌乱的桌面，习惯了夜间亮起的那一盏灯……她习惯了很多的事情，她比自己想象得要在乎。 不就是签个字么？她签了多少的文件？怎么就无法落笔了？ 秦长仪定定地望着嗡嗡作响的碎纸机，唇畔勾起了一抹嘲弄的、泛着冷色的笑容。 秦长仪在书房中蜷缩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 她下楼走到客厅，盛明昭早早起来了，正盘腿坐着刷手机。听见了她走路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道：“签完了么？东西呢？” 秦长仪抿唇不答。 盛明昭又阴阳怪气道：“秦总不是签署过很多文件吗？秦长仪这三个字有这么难写？” 秦长仪垂眸，掩住眸中的黯然，她低声道：“很抱歉。” “秦长仪，你是只会说这三个字？”盛明昭霍然站起身，逼视着秦长仪。 秦长仪已经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了，对未来的惶恐？因那梦中的事情产生的愧疚……那莫名其妙的梦和剧情彻底毁了她的生活，使得她身心俱疲。她要盛明昭体谅吗？她凭什么让盛明昭体谅？ 盛明昭忽然收回了视线，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当着秦长仪的面打了个电话，却是打给家庭医生的。 “你今天别出门了。”她瞧也不瞧秦长仪一眼，独断道。 秦长仪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 盛家的人得知了消息，开始处理苏家在盛业以及子公司埋下的暗钉子，发现得早，集团也没有很大的损失。 纪时逞帮助苏未然认祖归宗了，苏未然成为了苏家的千金大小姐，而不是煌悦的艺人。 …… 一切被打乱了顺序，似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也许，梦中的情景不会发生了。 秦长仪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她慢慢地甩去了思想包袱，不再觉得自己是某个人笔下的提线木偶。 但是盛明昭变了。 【话说这位不是豪门贵妇吗？怎么也来参加这些综艺节目啊？】 【管她呢？这盛世美颜我爱了，舔舔舔！】 【盛大小姐竟然不在煌悦出品的综艺里？而是去了别家？难道传言是真的？】 盛明昭拒绝了万春生递来的橄榄枝，倒是经常出没综艺节目和真人秀，在大众跟前刷够了存在感。一贯低调、几乎捕捉不到行迹的大小姐忽然间如此，不管是谁都是各种猜测。 王照一直没有听到离婚的后续消息，她也不敢问。倒是经常看见秦总看盛大小姐节目的直播……似乎两个人之间的心结还没解开。 想跟人家离婚，现在又后悔了，不停地盯着人家看，这行为铁渣女了……王照腹诽道。 这样的言论，她是不敢传到秦长仪耳中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离婚协议书的事情，仿佛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盛明昭不怎么搭理她，比之过往更是冷淡，像一块寒冰。秦长仪有些心堵，可也默默地消受。只是隐约觉得这态度有几分熟悉，很久后才恍然明白，那不就是她一贯的冷然态度？ 秦长仪和盛明昭的关系降至了冰点——嗅觉灵敏的媒体们更是喜欢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捕风捉影的事情，尽管很多媒体面临秦家的警告而息声，可仍旧有一部分“勇士”行走在路上。 见缝插针的可不止一些无良媒体。 秦长仪在一次看到“卖弄风情”“自我献身”的女人时，脸都绿了。 她知道圈子里有潜规则，但是在煌悦，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气得不轻，底下的高管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撞到枪口。 这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盛明昭的耳朵里。 秦长仪不由得又想起了梦中歇斯底里的吵闹场景，然而……盛明昭只是一挑眉，似笑非笑道：“秦总当真是艳福不浅呢。” “我不知道，我跟她们没关系。”秦长仪出言解释。 盛明昭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懒洋洋一笑，看不出面上的情绪。 秦长仪心中懊恼，可抬眸对上盛明昭的视线，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第64章 番外二(3) 盛明昭的视线在秦长仪的脸上逡巡片刻便收了回来。 她并没有刨根问底，仿佛刚才出言讥讽的人并不是她。她低头玩了一阵手机，最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用眼角的余光扫秦长仪一眼。 秦长仪心尖一颤，虽然不是先前的冷漠，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令人捉摸不透。 她看着盛明昭慢悠悠走上楼梯，她张口：“昭——” 盛明昭脚步骤然停下，她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秦长仪，轻笑道：“找什么？” 秦长仪无言，只留下一声叹息。她明确自己的诉求，想要打破这冻结的坚冰，只是盛明昭她—— 夜晚。 两人倒也没有分床睡，各自占据一遍。 关了灯后，秦长仪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可是盛明昭那侧没有丁点儿动静，仿佛坠入了香甜的梦境。秦长仪咬了咬唇，她有些难为情。暗色掩盖了她红晕弥漫的面庞，同时也藏住了她的心绪。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她一转身望着盛明昭的后背，眨了眨眼，反复地深呼吸数次，她像是得到了一股力量，下定了决心，朝着盛明昭的身上贴去。 盛明昭没有睡着，她蓦地转身正对着秦长仪，紧凝着她模糊的面部轮廓。 “做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然而在暗色中仍旧是清晰可闻。 秦长仪没有答话，她的脸上烧得厉害，连呼吸的节奏都彻底打乱了。她的手伸向了自己睡衣的扣子，一个又一个地解开。 盛明昭看着秦长仪的动作，想明白了她的念头，又有些好笑。她想起之前的场景。等到秦长仪光/裸的身躯贴上来后，她轻嗤了一声道：“不是不要吗？” 秦长仪身体一颤，但她没有答话，仍旧是紧贴着盛明昭。 她的呼吸滚烫，肺腑如烈焰灼烧。 盛明昭抽了抽自己的手，见没从秦长仪的手下抽出，她略微蹙了蹙眉，低语道：“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这个时候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秦长仪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压在了盛明昭的肩颈，闷闷道：“对不起。” “你后悔了。”盛明昭的声音泛着冷意。 “我没有。”秦长仪辩解道。 可是回复她的只有盛明昭那意味不明的轻笑。 盛明昭没有理会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秦长仪心中缺了一块，眼前一片空白，连带着大脑都开始罢工，空荡荡的脑海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 醒来的时候枕畔已经空了。 秦长仪困乏得厉害，眼皮子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她在床上坐起，抱着双膝沉思了很久。 盛明昭说喜欢她的脸，可是现在她都不怎么看自己了，就连身体都失去了吸引力。 秦长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背上像是有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着。 两个人的僵持局面仍旧不变，可生活、工作还得继续下去。 原先各类的晚宴都是秦长仪独自出席的，一般都是助理当她的女伴。 可是这一次程家老爷子的生日宴，秦长仪动了别样的心思。盛家和赵家也有往来，盛明昭手中应该也有请帖。她要是一道去，正好合乎她的心意。她想借着这个机会缓和自己与盛明昭的关系，可是才开口就听到了盛明昭拒绝的话语。 “我有事情。”盛明昭头也不抬。 “嗯。”秦长仪点了点头，她的神情冷淡，咽下了所有的情绪。 盛明昭也没有欺骗秦长仪，她确实有事情。她目前的兴趣在一些综艺节目，最近参加的一个便是交换人生，去适应山区生活的。程家老爷子那边她已经表达过歉意了。 晚宴上，觥筹交错，各色的人来来往往。 秦长仪却没有丝毫攀谈的心思，找到了一个偏角坐下了。 她举着酒杯低头沉思，周身散发着的冷气，使得好些人不敢随意接近。 老爷子的生日宴排场大，请了不少的媒体。 秦长仪这一副落寞的模样，便闯入了镜头中。 另一边盛明昭已经坐在了颠簸的车上前往山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瞧见了，她也不甚在意。 “盛大小姐呢？怎么没出现？”以前认识盛明昭的人还保持着旧称。 “这你都不知道？传了这么久了啊。盛家和秦家的关系，大概难以维系了，听说盛恒夫妻都要回来了。” “当初是盛家去秦家求的婚事吧？当初不少人打过秦大小姐的主意，不知花洛谁家，没想到被盛大小姐抢先了一步。”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瞧都不合适。” “你说盛大小姐也是的，都结婚嫁了人了，怎么还是那副样子？怪不得会被厌弃呢。” …… 那些豪门贵妇们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秦长仪起身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她的眉头蹙了蹙，泛着冷意的视线往那群无聊的人身上一扫，见她们噤声不语，她才迈着步子快速离开。可是等秦长仪一走，那些个人又开始讨论了，竟然说起了秦长仪和盛明昭离婚后的事情，譬如谁谁与秦长仪最合适。 网上的媒体动作也快，照片一到手就开始编排各种内容。程家请来的媒体还算是正经，奈何有些无良的媒体直接偷了照片，开始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娱乐新闻，胡编乱造一通的内容竟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程家宴会盛大小姐怎么没去啊？】 【好像去参加综艺节目了。话说这位大小姐，你说她进娱乐圈吧也不是，说她没进吧，也不好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忧郁的秦总我可以！】 【秦长仪和盛明昭什么时候离婚啊？！】 【为什么要离婚？两位小姐姐都是盛世美颜，看着绝配啊！】 【配什么？盛明昭只是个富二代，富贵花瓶角色，她配得上秦总么？你们这些看脸的去看看秦总的履历好吧？不要看着一张脸就嚷嚷了，肤浅。】 【人家本来就是妻妻好吧？配不配也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说的，搁您这意思，您最配呢？】 【我希望盛大小姐专心搞事业！多参加点节目，多露脸，成为演员也不错啊！】 【演员？不了不了，我害怕。】 【害怕的那位肯定没看过明大流传出来的小视频！】 【什么小视频？给我一份？】 网上各色的声音都有，盛明昭不像以往那么低调，频频露面招揽了一群颜粉，当然也会惹得其他艺人的粉丝眼红，并进行攻击。那些攻击言论无外乎“盛明昭配不上秦长仪”“盛明昭只是投胎好”一类的，再加上当初的离婚风波又被挖了出来，结合秦长仪的近况——他们得出了两个人早已经离婚的结论。 等到秦长仪有空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有些啼笑皆非。 王照看着秦长仪的神情，却有些心惊胆战的。近段时间秦总喜怒无常，她的感受最深刻。 她怕秦长仪责骂，可是秦长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拿起了手机。 等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王照才舒了一口气，马上打电话催促着公关部快点处理。 而公关部的人则是给她发了一条秦长仪微博截图。 秦长仪v：没有离婚，感情很好，谢谢关心。 评论点赞的人很多，但是没有盛明昭的回应。 王照也摸明白了，秦总这个“铁渣女”肯定是因为之前的举动被“火葬场”了。 盛大小姐好像不怎么搭理她。 惨。 可是秦总为什么没有任何追妻的举动？鲜花、包包、首饰之类的礼物，好像都不曾有。 王照又有些疑惑不解了。 秦长仪的这条微博只让人相信了前四个字，至于“感情很好”，网友们怎么都不信。盛明昭的微博更新一些山中风光的照片，就是没有回应这一条，可不是意味深长么？ 秦长仪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她看着聊天框中干巴巴的、偶尔还没有回应的“早安、晚安”，有些出神。 许久之后，她才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发出了一句：“怎么样？适应吗？” 盛明昭大概正闲着，回复的速度非常快，是一张很多个人的合照，她道：“清水出芙蓉，好看的人很多。” 秦长仪手一松，手机啪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她的眼皮子颤抖，呼吸略有些急促，一时间不知道回复什么话好。 经此一事，她们的交流不再局限于早安晚安了。 盛明昭时不时发一些照片过来，分享“她的生活”，秦长仪从那一张张陌生或者熟悉的面孔上扫过，唇角的笑容都泛着涩意。她很想询问盛明昭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这样的念头才升起，就被她强行按捺下去了。 一沓沓文件叠得很高。 除了煌悦的事情，就连秦长洲那边甩给她的活她也接下来了，似乎借此麻痹自己。 秦长仪快步地走出电视台的大楼，身侧的保镖将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给拦在范围外，可是在那噪杂的环境中，一个个问题仍旧钻入了秦长仪的耳中，惹得她眉头紧蹙。她今天过来接受一个采访，其他的媒体得知消息，竟然也一致涌来了。一个个问题跨越工作和家庭，尖锐中带着几分刻薄。 “秦总，煌悦为什么要接手《水中妖》呢？听说它之前的口碑很不好。” “煌悦是讲究唯才是举吗？连劣迹斑斑的艺人都会签进公司？” “秦总，你的妻子盛明昭在互换人生剧组，不知秦总你如何看待盛明昭？” “秦总，您跟盛小姐离婚了么？” …… 秦长仪原本不想作答的，可是她蓦地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一个长着雀斑的年轻女孩，她沉声道：“没有离婚。” 那年轻女孩听到了秦长仪的回答，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新的问题接连抛了出来。 她是个娱记，关心的自然只有秦长仪和盛明昭的感情生活。 “网上盛传盛小姐是富贵花瓶，秦家与盛家是商业联姻，不知是否属实？” 听到了这个问题，秦长仪的视线蓦地锐利了起来。 “什么是‘富贵花瓶’？尊重人是最起码的礼仪。”秦长仪的声音发冷，像是寒冰撞上了瓷玉碗。 那年轻的女孩被吓了一跳，在秦长仪冷漠的视线下咬着唇不敢再说话。后面的一个娱记挤了上来，大声问道：“那秦总如何看待盛大小姐呢？” 听到了这话，秦长仪心中有一丝丝惆怅，她的眸光黯然，只是一眨眼她便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的语气清淡，声音细得像是一条线，她低声道：“她很好，她什么都会，除了爱我。” 隔了一段距离，周边又十分吵闹嘈杂，别说是提问的，就连站在前排的人都没有听清。等到他们想要追根究底的时候，秦长仪已经在保镖的保护下，走出了一条路，最后上了车绝尘而去。 现场的视频有人传了出去。 网友们热衷于解码，从秦长仪的口型来读她说的内容。 【我猜秦总是在说她很好？】 【我的天，既然回答了，那就大声点啊！我很好奇！】 【难道说盛大小姐坏话了？】 【视频慢放，注意秦长仪的神态变化！】 解码的内容各种各样，还真有人解出正确的那句话。 【如果说得是“她什么都会，除了爱我”，那秦总也太卑微了吧？其实是秦总被甩了？】 宋黎看到网上的消息，第一个发给盛明昭分享。 “昭昭啊，秦长仪说得是真的吗？那她之前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盛明昭回复的两个字十分干脆。 她道：“假的。”她才不信。 第65章 番外二(4) 秦长仪并没有心思理会网上的内容。 办公室里，领带系的歪七扭八的秦长洲懒洋洋地坐着，他翘着二郎腿，在秦长仪心中蓄满怒气前，笑着开口道：“你跟昭昭妹妹闹别扭了？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当初离婚的消息传出去，秦家的大部分人都不信的，包括秦长洲。至于秦长仪的父母，他们也没有将与秦长仪的对话传出，眼下看一切又重新定了下来，便不再多问。 没等到秦长仪回答，秦长洲又一脸八卦道：“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绯闻？我听说有人自愿献身，这消息不会传到昭昭耳朵里吧？” 秦长仪眼皮子跳了跳，她压下了心中的不快，语气冷漠：“秦长洲，你很闲么？” 秦长洲赶忙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双手压在膝盖上，挺直脊背。片刻后，他又道：“你说来听听，我可以给你当参谋。” 秦长仪的视线在秦长洲身上扫了一圈，似是在说：“就你？”这花花公子个游戏人间，虽然换女伴的速度极快，但就他这态度，秦长仪不认为他能提供什么有效的建议。 秦长洲从秦长仪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意思，“啧”了一声后，他道：“你跟昭昭交流沟通了？还是就一直摆着这冷脸？” 秦长仪一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说了几次“对不起”“抱歉”一类的话，可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秦长洲看着秦长仪的神情，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了秦长仪的身侧，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好妹妹，你可长点心吧。觊觎昭昭的人多着呢，最近还有人到我这打探消息呢。” “谁？”秦长仪眸光顿时一冷。 秦长洲嗤笑了一声道：“长相一般，昭昭看不上。” 秦长仪：“……” 话说到这，秦长洲也不继续了，他懒洋洋地扫了秦长仪一眼，若无其事道：“听说昭昭一周后回来？”这消息秦长仪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见秦长仪点了头，他才大摇大摆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空旷而寂静，秦长仪坐在椅上，没有了看文件的事情。 她知道盛明昭介意的是“离婚协议书”的事情，可是她要该如何去解释？那荒唐的理由，盛明昭会相信么？她以为自己才是冷漠无情的人，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远不如臆想的那般果决和洒脱，根本比不上盛明昭。 需要抓住的人是她，而不是昭昭。 盛明昭回容城的时候并没有通知秦长仪。 她在剧组里待了一阵，人缘不错，一个个都愿意送她回来，只是被她笑着拒绝了。 “应该是秦总来接吧？”有一人嘴快道。 另一人拉了拉她的手，斜了她一眼。网上的动静他们哪里会没有耳闻？大家都避免提到秦长仪，怎么这会儿说起了？ 盛明昭倒是没有在意。 她已经瞧见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参加剧组的有盛明昭这般的“闲人”，也会有明星，免不了潜伏着几个狗仔。 秦长仪快步地往前走，从盛明昭助理手中接过了拉杆行李箱，她抿了抿唇道：“回去吧。”她并不敢仔细看盛明昭的神情。 盛明昭唇畔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她斜了秦长仪一眼，轻呵了一声。 就是那带着嘲弄的一呵，让秦长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蓦然握紧，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见盛明昭跟上来，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家中，秦长仪都没有再开口。 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各自归位，这么一忙碌便过了大半个小时。 盛明昭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秦长仪的身上。 秦长仪有些忐忑和不安，她正打算开口，蓦地听盛明昭道：“怎么还没签好吗？‘秦长仪’这三个字这般难写？” 秦长仪心中就像扎进了一根刺。 那三份离婚协议书已经被她仍旧了碎纸机中了，盛明昭哪里会不知晓？她现在明知故问，又是为了什么呢？秦长仪心中隐隐浮现了一个念头，她要是再不开口，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她怔怔地望着盛明昭，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沉重地开口道：“对不起。” 盛明昭懒洋洋一笑，她道：“有什么对不起的？秦总还会做错事情么？” 这样的态度让秦长仪心慌，她走近了盛明昭，可对上她陡然冷厉的视线，又是一怔，慢慢地退了回去，坐在了床位，对上盛明昭的视线。她涩然开口道：“我、我——”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盛明昭轻描淡写道。 秦长仪心中蓦地一紧，她道：“我做了一个梦。” “然后呢？”盛明昭一挑眉。 “荒唐、诡异，令人心悸。”秦长仪又道，她抬眸见盛明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讲述，“梦里的事情有一部分和现实重合了，那不是一个梦。” “那是什么？”盛明昭问道。 秦长仪掀了掀眼皮子，她语气有些低沉，她道：“你可能不会相信……” 盛明昭听了秦长仪这话，面色立马一沉，她站起身，视线往下一瞭，她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她的声音泛着冷意，“秦长仪，你是在公司替人做惯了决定，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以为你所臆想的都是正确的么？” 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盛明昭又嗤笑了一声道：“自以为是。” 秦长仪抿了抿唇，有些沮丧和懊悔，她垂着头不看盛明昭的视线，剩下的话语似乎在沉默中渐渐消融。 “怎么不继续说了？”盛明昭面上的恼意不散。 秦长仪仰头看着她，迟疑道：“你、你……”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盛明昭冷声道。 秦长仪沉默片刻，明白了盛明昭的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斟酌一阵，继续道：“我们都是在一本书里，书中的剧情与现在的发展大相径庭。在书里，你——”秦长仪有些不忍，那种剧情回忆起来，对盛明昭、对盛家是一种残忍，对她自己也是。可是盛明昭冷锐的视线显然不容她再迟疑犹豫，她的心思沉了沉，终于下定决心道，“在书中，你我走上了不停的道路，你和盛家，最后下场十分凄惨，而那个动手的人……是我。”说到后面几个字，秦长仪的声音颤抖。 盛明昭掀了掀眼皮子，她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书中的角色，而你扮演着主角，我则是恶毒女配。我是挡着谁的路了么？”她微微偏头，望着秦长仪，面上似是带着三分笑。 她的心情还算平静沉稳。 话已经说到这里，剩下的剧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秦长仪将剧情中的场景原原本本讲给盛明昭听，末了，她还想添上一句“你可能不信”，可才说了一个“你”字，她就蓦地截住了话音。 “原来是这样啊。”盛明昭的视线越过了秦长仪，略有几分空茫。她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你是怕剧情中的事情发生，所以自作主张想要斩断一切？离婚协议书就是你的选择？”没等秦长仪回答，她又慢条斯理道，“那你为什么不签上字？你给自己留了反悔的余地么？如果我签字后步步紧逼呢？你便会以为是我做的选择，好让自己那点儿愧疚消散么？” “秦长仪，瞻前顾后的，你在公司是怎么能成事？”盛明昭又补了一句。 秦长仪无言，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盛明昭哂笑了一声，她道：“如果剧情推着你走，你离婚有用么？如果你能改变剧情，你为什么非要选择离婚？我自己有很多年的思考时间，同样的，这时间也给了你，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拒绝我？”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她毫不收敛自己的情绪和气势，而是逼近了秦长仪，手压在了她的肩上，勾唇冷笑道，“秦总，您想得明白么？” 秦长仪有些茫然，她望着盛明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道：“梦里的场景，我——” 盛明昭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低笑了一声道：“尚未发生，我不怪你。”或许是因为那个梦不是出现在自己身上，她的感受没有秦长仪这么深刻。 话题到了这时候戛然而止。 秦长仪不知道自己是否获得了盛明昭的原谅，她竟然心生怯意，不敢询问一句。 夜色侵窗。 就像此前无数个夜，可又有些不同。 秦长仪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面上始终笼上了一层愁绪。 “转过来。”盛明昭的声音蓦地响起。 秦长仪身体一僵，片刻后依言转过身去。 这一晚上她深刻地体验到了盛明昭的喜怒哀乐。 直到第二天早上闹铃响起时，她都没能起床。 晚上被折腾狠了，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可是想到有个重要的会议，她又不得不起身。 扣子一颗颗扣严实，遮住了身上暧昧的痕迹，秦长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盛明昭没在房间也没在客厅。 书房的人倒是虚掩着。 秦长仪轻轻说了句“我出门了”，可直到离开了屋子，都没有人理会她。 到了公司的秦长仪，敛起了各样的情绪，只剩下一片冷意。 难得迟早的秦总，免不了引起一番猜测，可是在那紧锣密鼓的会前准备中，一个个立马熄了八卦的心思，忙着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这样的忙碌就是一整天，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疲惫和困乏便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秦长仪看了眼手机，动态很多，可没有一条是她想要见到的。她蹙了蹙眉，身体靠在柔软的靠背上，想要小憩片刻调整状态再回家。只是这一合眼，便很快陷入了梦境，时间匆匆离去。被铃声惊醒的时候，秦长仪身体一震，看清楚时间，她才发现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喂？昭昭？” 秦长仪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掩着唇轻咳了一声。 可是那边倏然挂了电话。 秦长仪听着嘟嘟的忙音略有几分不解，她眨了眨眼，将桌面上的文件收拾好准备离开。煌悦并不怎么提倡加班，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有少数部门的灯还亮着，三两个人凑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 “秦总？”看到了秦长仪他们有些诧异。 秦长仪温声道：“早点回去吧。”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串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秦长仪是在拐角处看见盛明昭的。 她的眸中蓦地燃起一簇火焰，她压了压嘴角的笑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顺路。”盛明昭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她斜了秦长仪一眼，又道，“跟宋黎约在附近吃饭。” 秦长仪“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四面灯光正盛，月色如水流淌，两侧的树冠落下了细碎斑驳的投影。 夜色逐渐深沉，热闹散场，加班的人也纷纷离开公司回家，倒是勾勒出一股虚假的繁华盛景。 盛明昭站在了秦长仪的身侧，她的眸光幽幽。 秦长仪转头望着她的侧脸，心念一动，她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盛明昭忽然抓住了秦长仪的手，她拖长了语调，在秦长仪不解的视线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看城市那么大，光鲜亮丽，人来人往，可是只有我，能够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