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的手，微微颤抖》 第1章 叫魂替命 夜晚总是能带给人们许多幻想。 北方城市十点后的街道上人烟稀少，非主要道路上连车都没有几辆。 无边无际的夜色笼罩着大地，道路两旁的路灯昏黄不清。这条路路灯间隔很远，路灯与路灯的中间总有一小片没有被光照到的黑暗区域，每次走到中间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加快脚步。 凄厉的风声像是要贯穿人们脆弱的耳膜。乍一听是风声，仔细听着却又像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凄厉哭喊，令人毛骨悚然。 从出门开始，沈卯卯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握紧了闺蜜任玥的手，心里有些不安。 随着她们的快速前进，她们脚下的影子也随之变化，一会儿顶天立地，一会儿缩在她们的身边…… “要不咱们回去吧？”沈卯卯提议道。 任玥还在低头对着地图找位置：“马上就到了，怎么说她也是为了我才来的，我不能让她出事啊！” 平常胆子不大的任玥今晚异常胆肥，在收到了女网友的求救消息之后立刻出门救人，还拉了武力值相对较高的沈卯卯作陪。 事情是这样的—— 任玥一直在玩一款非常火爆的网络游戏，这个女网友就是她在游戏中认识的。两人非常要好，在一起玩了将近两年。最近两人都生出了面基的念头，女网友是个富婆，一听说任玥在江城上大学，就直接坐飞机来江城找她。 她们本来约定好明天在大学城路口见面。谁曾想今晚九点多的时候，富婆网友突然给任玥发了一条语音求助，她说自己在一个叫盛世网吧的地方，有个小流氓死活要送她回家，她很害怕，就跟小流氓说自己朋友马上到，然后去厕所给任玥发了这条消息，拜托任玥快点来救她。 要让沈卯卯来选，她肯定直接拨打幺幺零报警。无论这事是真是假，她们几个小女生，怎么可能比得上警察叔叔专业？ 可惜任玥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要出来拯救陷于水火之中的网友，沈卯卯没办法，又担心闺蜜的安危，只能在心里暗恨她们寝室为什么没有门禁。 那个盛世网吧离大学城不远，撑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她提议打车，却被任玥拒绝了。 用任玥的原话来说，就是“太晚了我不敢坐出租车，万一司机看我貌美起了歹念怎么办？”。 从那个时候起，沈卯卯就觉得任玥不太对劲了。 nmd你不敢晚上坐出租车，却敢走夜路？什么狗屁逻辑？而且你这么大义凌然地来救网友，难道不是越快赶到越好吗？ 但是任玥脑回路向来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当时她也没多想，就任由任玥低头用地图搜索盛世网吧，领着她踏着茫茫的夜色往前走。 这家网吧的位置很偏，两人连着穿了好几个小胡同，离大马路也越来越远，最后走进了一个没什么路灯的小区。 沈卯卯的怀疑达到了顶峰：“你这富婆朋友别是个骗子吧？”一个富婆，为什么会住在这种鬼地方？为什么不随身带个电脑还要上网吧？ 任玥道：“不可能的，卯卯你想太多了，我师傅在游戏里给我花了不少钱，骗我两次都不够回本的。” 沈卯卯打量打量她很有姿色的脸，心里暗道人家不一定是想要骗你的钱。 再说一个肾好像也挺贵的…… 她的手一直放在兜里，兜里的手机早就摁好了110，等着一会儿要是有问题就立刻拨出去。 再往前走，就完全没有路灯了。 这个小区也很奇怪，才晚上十点，大部分住户却都关着灯，从楼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户。 以她们两个为分界线，身前是一片漆黑，身后剩下的唯一一盏路灯散发着幽黄的灯光，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们前进着，一步步地走向黑暗…… “就是这儿！” 任玥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沈卯卯一跳，她环顾左右，寻找着盛世网吧的牌子。 她们正处于两栋八层小楼之间，面前是后面那栋的前门，身后是前面那栋的后门。 附近只有一家水果店还亮着灯，并没有看出来哪里像是有网吧的样子。 沈卯卯问她：“你确定？” 地图提示冰冷的机械女声说道：“您已到达目的地……” 任玥也抬头打量四周：“欸？地图上显示就是这里啊……位置偏离了？” 沈卯卯：“去问问吧。” 两人走进水果店，任玥对收拾屋子的一个女人问道：“请问这附近有一个盛世网吧吗？” 女人一张嘴，说出了一口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方言，她们一个字都没听懂。 交流陷入困境，沈卯卯说道：“大姐，我们听不懂您的方言，您能听懂普通话的话就点点头。” 女人点了点头。 沈卯卯问道：“附近有这家网吧吗？有您就点头，没有你进摇头，不知道您就摆摆手。” 女人摆了摆手。 两人道了谢，退出水果店，迷茫地站在店前的花坛边上。 “要不……”沈卯卯提议，“去后面看看？” 于是任玥重新导航，两人绕过这栋楼，往后又走了一栋。 提示音突然说道：“您已经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掉头……请掉头……请掉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卯卯后颈突然一凉。她打了个冷战，心里有些发毛。 凭她丰富的想象力，已经想象出了各种各样的“掉”头场景了。 任玥还对着地图找这家盛世网吧，地图上代表两人位置的小红点与目的地之间隔了个直角弯。而目的地，就是两人刚才问路的水果店。 她们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刚才还开着门的水果店在她们离开的这一点时间里，居然已经把卷帘门都拉了下来！ 附近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光芒。 肯定有哪里不对！ 沈卯卯一把抓住任玥的手：“我感觉不太行，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她……” “我怎么没想到！”任玥立刻切换界面开始拨号，半晌后，她茫然地放下了手机，“她没接……” “我草……”沈卯卯暗骂了一声，立刻拨出了110。 “嘟……嘟……嘟……”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冲出她的喉咙。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尼玛110还能这样吗？！她以前虽然没打过110，但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好吗？！ 她拽着任玥往路灯底下走：“先别管你的网友了，你报警试试，不行咱们就立刻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 任玥拨打电话，过了半晌，她顶着一副快要被吓哭的表情对沈卯卯说：“无人接听……” 沈卯卯自我安慰道：“可能是警察叔叔去上厕所了，咱们边往回走边打电话，你给你朋友打，我打110。” 今天晚上的风很大，可除了风声，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脚步声，和她们两个手机里的忙音。 她们真的开始慌了，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停止打电话流量恢复后，机械的女声重复着：“请掉头……请掉头……请掉头……” “把这破玩意儿赶紧关了！” 任玥慌乱地摆弄着手机，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掉头提示终于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一走就是路灯，人都是趋光性的生物，被光照着的感觉让沈卯卯安心了不少。 “今天这事肯定不对劲……”沈卯卯边打110边说道，“从咱们进入这个小区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背后毛毛的，你那个富婆朋友肯定有问题，她要是没问题就是咱们见鬼了。” 任玥差点吓哭了：“你别说了……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 “我以后再也不晚上出门了……” 走了一小会儿，小区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进去的时候还没注意，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小区的名字—— 安乐小区。 “什么垃圾名字啊我草。”沈卯卯回头对着小区大门啐了一口，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壮胆，“住在这种吓人的小区里，我还不如安乐死了算了！” “别说了卯卯！”任玥扯扯她的袖子，整个人都在抖，“你……你看前面……” 前面？ 沈卯卯扭头一看，前面不远处就是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正中间站了个人。 那人看不清是男是女，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正蹲在四条路的交汇中心烧着什么东西。 “woc他不要命了？” 今天是西南风，两人正好站在十字路口的东北方。大风裹挟着灰烬迎面而来，任玥掐紧了沈卯卯的胳膊，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卯卯……怎么办啊……” 沈卯卯沉声道：“我们绕路。”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她安慰任玥：“没事，他有可能是在叫魂。” 江城当地有这样的民俗：如果家里小孩被惊吓得魂不附体，就找一个十字路口，点燃香和冥纸，将小孩得衣服放在火焰上来回摆动，同时呼唤着小孩的名字，从而使魂魄归体。 但是她没见过在尼玛大马路中间叫魂的！虽然附近车少，但是这人的心也够大的。 两人转身往反方向走，风声似乎将那人所说的话送到了他们的耳边—— “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北方米粮，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三月二十三任玥来归啊……” 任玥来归啊…… 任玥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沈卯卯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应！” 这种情况下，谁知道你回复他会有什么后果。 任玥呜咽着点点头，眼泪刷刷地顺着脸庞往下流。沈卯卯松开了手，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她们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伴随着那人一声声的呼唤越来越近…… 沈卯卯边跑边回头，却见到那个人离她们只有几步的距离！ “任玥……来归啊……”男人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在两人的耳边炸响，任玥腿一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沈卯卯寒毛竖立，手忙脚乱地去扶好友。 可任玥被吓得四肢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她崩溃地大哭：“沈卯卯你快走！别管我！” 放屁！ 她沈卯卯打了那么多场架，从来没有丢下姐妹自己跑的时候！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近在咫尺。他的脸被兜帽完全挡住，只露出来了皮肤癞癞巴巴的下巴。他拿着一叠圆形五孔的白色纸钱，边叫着任玥的名字，边往任玥身上撒，台词也换了一句：“任玥……将钱乎……” 狂风吹得纸钱满天飞，沾了两个女孩满身。 沈卯卯挡住迎面扑来的纸钱，拖着任玥倒退，对男人大吼：“滚开！我们已经报警了！” 男人不为所动，仍旧一步一步地逼近两人，手中的纸钱也越扬越少。 任玥一百多斤一坨，沈卯卯力气根本就不够，很难带着她一起逃跑。 乌云笼罩住月亮，街边的路灯尽数熄灭，大地陷入更深层次的黑暗之中。 这里的路灯居然时到点就灭的！ 沈卯卯咬咬牙，她堂堂社会主义大学生，难道还相信鬼神之说吗？ 她放下任玥，对着男人直接冲了过去。 男人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继续呼唤着任玥的名字，像是得不到任玥得回答就不罢休。他手中的纸钱一张一张地被撒出来，像是随风起舞的蝴蝶。 他肯定不是在叫魂！ 叫魂叫的是丢了魂的孩子的名字，纸钱是用来点火烤孩子的衣服的，根本就不需要叫别人的名字并且对着那个人撒纸钱。 根据她的经验来看，男人这种行为更像是在叫魂替命！ 同样是叫魂，加上了替命两个字就使两种叫魂的意义大不相同。 叫魂替命是由鬼师在空旷的地方烧纸呼叫附近的灵魂，如果有人应了，就会灵魂离体。然后鬼师就会把手里的纸钱点燃，递给那个人，只要那个人接了，就叫“接火”，需要替人去死。 所以那摞纸钱反而是关键。 都这种时候了，死马当做活马医。沈卯卯伸手夺走了男人手里的纸钱，然后转头就跑：“敲里吗！你钱在我手里呢！” 风声骤停，所有的纸钱漂浮在半空中，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任玥的哭声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遥远，声音小到微不可闻。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沈卯卯甚至想录一段视频上传到网上，让广大沙雕网友看看什么叫万有引力离家出走。 她跑出去几步，回到了最开始的十字路口边上，转身看向男人。 男人放弃了几乎要被吓昏得任玥，站直身体向着她走来，同时说道：“沈卯卯……来归啊……” 明明还有些距离，可这个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沈卯卯得耳朵。她精神一阵恍惚，甚至想直接应答。 好在她及时清醒了过来，果断转身逃跑。 夜色深沉，她头也不抬地往前跑。道路两旁的树木张牙舞爪，灌木哗哗作响，似乎是在欢送着她的离开。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她的后颈上，随后她左肩一沉，一个戴着兜帽的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幽幽地说道：“沈卯卯……将钱乎……” 沈卯卯被吓得差点当场暴/毙。 她尖叫一声，疯狂地扒拉着这个突兀的脑袋，边打边哭边骂：“敲里吗滚开啊啊啊啊啊啊！！” 枯瘦而冰冷的手指覆上她的脸庞，沈卯卯不由地一阵战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生理上的厌恶战胜了恐惧，她用力扯住那不似人类的手腕，另一只手五指张开，任由纸钱撒了一地，反手扣住兜帽和帽子下面的脸死命地往外扯。 听说鬼怪什么的最害怕人中气十足的谩骂，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吼道：“钱都撒给你了！赶紧捡起来留着给你/妈上坟吧！别找我了！” 不知道是那句话起了作用，沈卯卯觉得扣住自己的手一松，那个沉甸甸的脑袋远离了他的肩膀。 没准真是低头捡纸钱去了。 不过沈卯卯没敢回头看，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 明明已经跑出去了大老远，可她却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安乐小区里。平常人声鼎沸的大学城夜市空无一人，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一辆车，附近有所得商户大门紧闭…… 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恐惧加速消耗着她的体力，很快她就跑不动了。 她壮胆回头看了两眼，那个男人没有追上来，身后只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马路，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孤独是最令人恐惧的东西，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未知永远比已经到来的东西更可怕。要不是平常她胆子就大，现在估计早被吓傻了。 她在马路边弯腰喘气，后背紧贴着一个路灯柱子，抬手抹了把脸。泪水干涸在脸上，眼角周围的皮肤紧绷绷的，十分难受。 突然，一阵音乐声传来，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也成功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沈卯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上是任玥的名字。 “你没事吧？”电话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任玥道：“我没事……他去追你了，我现在在咱们寝室门口，等你回来。”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把他甩掉了，马上就回去。” 电话那边的任玥半天没说话。 沈卯卯皱起眉头：“任玥？” 任玥低声叫道：“卯卯……” 沈卯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一瞬间，她的眼前一阵模糊，周围的建筑开始扭曲、变形。她重新感受到了风吹透身体带来的寒冷，也听到了马路上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与鸣笛。 右手手心突然产生了一种灼烧般的刺痛感，她用最后的意识低头看去—— 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抹明亮的火光。 第2章 游戏 “喂！赶紧醒醒！不然一会儿可没人带你进去。” 一个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沈卯卯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迷茫地看向蔚蓝色的天空。周围的环境非常陌生，不像是在大学城里，甚至不像是江城。她身上原本的风衣棉鞋变成了半截袖短裤凉鞋，大片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却并没有感受到寒冷。 “这是……哪儿？”沈卯卯看向叫醒她的女人，忍不住问道。 女人的五官很平凡，是那种融入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样子。她撩了一下遮挡住视线的咖色刘海，神色莫名，反问她道：“你是新人吗？” 沈卯卯：“？” 女人又道：“美女，卖命吗？看你是新人吧？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优惠。” 沈卯卯：“？？”什么鬼？ 女人：“只要你把你的命交给我，我就会在你接下来的所有游戏中保护你，直到你死亡。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超所值！” 沈卯卯：“？？？？” …… 女人自称叫小楼。 用她的话来说，她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操蛋的逃生游戏当中。接下来她们会在游戏里度过七天的时光，如果不能找到离开的方法，所有参加游戏的人会在第七天经历一场大屠杀。在游戏的过程中，也会有倒霉的人不断死亡，直到游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可以直接离开游戏。 她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只剩下了一脸懵逼。 什么游戏？为什么还会死人？之前的一系列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是被人成功叫魂替命了吗？现在是死是活？为什么会直接穿越进游戏里了？ 然而小楼并没有再向她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人还没齐，先进去吧。” 她们正站在一堵蓝色的铁片围墙前，墙里是还在建造中的大楼。楼体已经初具雏形，大概有十几层，只是还没有安装窗户。远远看着，每一个窗洞都像是一个回字，整栋楼由一个个回字方快组成，灰白色的水泥外是交错着的钢筋脚手架，大概得有三四十米，光看着就让人感到眼晕。 这是一个建筑工地，里面还有好几辆塔吊和挖掘机。 小楼所说的进去，应该就是指进入工地。 沈卯卯还是有点找不到状态。 为什么要进工地？游戏跟工地有什么关系？到底怎么玩？ 她被动地跟随小楼沿着铁板往前走，眼睛四下乱转打量周围的环境。 天空很蓝，晴空万里。太阳光直射在人的身上，让昏迷前还在接受西伯利亚冷空气洗礼的她有些不适应。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除了近处的工地以外，远处的建筑全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看不太真切。 沈卯卯保持着警惕，紧紧地跟着小楼往前走。工地的面积不小，两人走了一小会儿，拐了个直角弯，才见到了天蓝色的大门。大门由四块同等大小的长方形铁皮拼接而成，连接都有几厘米宽的缝隙。此时大门紧闭，门前还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带着眼镜的削瘦男人大声嚷嚷着：“你们这是绑架！我要告你们！现在的节目组为了火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出来？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们最好赶紧送我回去！” 另一个男人对他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不信，那就请自便吧。” 眼镜瞪大了眼睛：“你们有病吧？把我弄过来之后就不管了？凭什么还要我自己掏钱回家？而且我的包呢？我手机呢？里面还有重要的文件，弄丢了算谁的？” 除了和他说话的男人，剩下的人谁都没理他。有几个人不时地往工地里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眼镜还在骂骂咧咧地拽着那人要个说法，沈卯卯戳了戳小楼的胳膊：“楼姐，你们在等什么啊？” 小楼冷酷地拍掉她的手，提醒她道：“既然你不决定把命卖给我，那这场游戏就不要跟着我了，看到那边那个男的了吗？”她指的是被纠缠住的那个男人：“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他应该很愿意告诉你一切。” 沈卯卯：“……”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大姐！要不要这么绝情！ 眼镜还在骂人，男人身边的一个清秀的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不想活就滚出去！我老公又不欠你的！” “啪”的一声脆响，成功地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眼镜被打得头偏了过去，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你个死娘们居然敢打我？”他怒吼着冲上去，却被男人一脚踹飞出去好远的距离，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男人看向妻子：“没事吧严楠？” 名叫严楠的清秀女人冷声道：“没事，既然他找死，那就别管他了。” 男人面向到场的众人，开口说道：“我叫云胜进，通关过三场游戏，自认为对游戏还算是比较了解，你们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跟着我。选择跟着我的人我会尽量保护他，没有选择我的人我也会和他分享线索，所以你们不需要有顾虑，想怎么样都随你们。” “嗤——”云胜进身后，一个体型很壮，正吊儿郎当地靠在铁皮围墙上的男人笑出了声，随后偏头跟他身旁的人说道，“假惺惺。” 云胜进也不恼，淡然地看向门口的几个面色惶恐的人：“你们都是新人，在游戏中的生存率比较低，有个老玩家带你们总比没有强，你们自己决定吧。” 几个新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一个微胖的青年咬咬牙，主动走到云胜进身边：“云哥！我跟你！” 有了带头的人，剩下的几个人也迈入他们的队伍，纷纷表示以云哥马首是瞻。 目前一共有十二个人，被分成了四拨—— 云胜进、他老婆严楠，一个一看就跟他们认识的男人，加上三个新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眼镜；壮汉和他的朋友；小楼、沈卯卯、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女。 沈卯卯暂时没有站队。 她的大脑快速接收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并把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心底。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更不用说她在进入这个什么鬼游戏之前还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事情。 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充满各种各样的危机的话，云胜进夫妻俩恐怕要自顾不暇，更别说去保护新人了——还是无偿的。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相比于被人保护，她更信任公平的交易。 云胜进主动问她和那个少女：“你们两个呢？要不要加入？” 少女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地开口道：“我不是新人。” 言外之意或许还有“所以别用你忽悠新人的那一套糊弄我”。 沈卯卯也说道：“我还有点懵……暂时想自己活动……” 严楠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到时候死了可别赖我们。” 沈卯卯回她一个甜甜的微笑：“生死有命嘛。” 壮汉大笑：“哈哈哈哈小姑娘，你看得还挺开。要是扛不住了，晚上可以来找我~只要你跟我睡一觉，龙哥我就保你平安。”边说着还边用油腻的眼神扫视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腿。 沈卯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谢谢龙哥，但是我这人做什么事都容易上瘾，我怕跟你睡好了之后，我会舍不得你那根东西，走的时候会把它扯下来一起带走呢。” 在场的所有男人无一不下/体一寒。 龙哥双腿不自然夹紧，讪讪一笑：“小姑娘还挺泼辣的……” 沈卯卯呵呵一笑。 这个龙哥虽然是名老玩家，但是看他这副精虫上脑的德行，就知道他早晚会翻车。 在等人的过程中，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名字。 龙哥身边跟着的、像是他小弟一样的人叫彬子；云胜进团队里的老玩家自称叫北斗；三个新人分别是微胖宅男丁厚，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罗兴邦，还有一个黑眼圈极重的青年，叫卫固；少女自称叫雪花。 至于倒在地上已经晕过去了的眼镜，没有人在乎他的名字。 除了云胜进和严楠以外的所有老玩家都不约而同地用了化名，沈卯卯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叫兔子。 毕竟她刚经历过叫魂替命，名字这东西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 十二个人各怀心事，又或者是各怀鬼胎，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剩下的人到来。 很快，又有三个人出现在围墙拐角。 这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年龄看起来很大，正拉扯着稍微年长一点的男人说话，嗓门特别大，站在门口的几人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小伙子！你们得跟大娘解释清楚啊！这儿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别光走路不说话！” 年长的男人不为所动，完全当她不存在。他们身后的年轻男人年龄不大，染了一头黄毛，双手插兜，好奇地环视四周，看起来像是新人。 等他们走到人群前，原本毫无动静的大门突然发出了“吱嘎”的声音，几个新人包括沈卯卯都被吓了一跳，在场的所有人一齐看向大门。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带着安全帽的男人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就是来干活的吧？我是你们的工头，跟我来。” 大门的四个铁片之间缝隙有两指宽，从外面很轻易就能看清楚门里的情况。在工头出现之前，他们都能看到门里空无一人，那这个工头只能是突然出现的。 工头说完，就转身往工地里走，一副不在乎后面的人会不会跟上来的样子。 云胜进道：“人齐了，进去吧。”话罢，就带头走进了工地。 “什么干活？工地那么脏，我可不进去，你们赶紧告诉我这是哪儿，我要回家做饭了。”大娘跟在还不知道名字的年长男人身后，“小伙子，你别不说话啊，能不能懂点礼貌，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男人像是被问烦了，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毫无感情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想死就别问那么多。” 大娘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瑟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嘴上还嘟囔着：“一点儿也不懂尊老爱幼，不说就不说，摆张死人脸给谁看，你还敢打我怎么的？” 她边嘟囔着边往外走，还在路口的牌子下看了半天，似乎是在寻找回家的方向。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眼镜，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搬进来。 从她身边路过的小楼撇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得了。” 沈卯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楼姐，在外面的落单人会怎么样？” 小楼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死。”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转身就往那位大娘身旁走：“大娘，你先别找回家的路了，快点跟我们一起进去！” 大娘毫不领情，还伸手推了她一把，推得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安好心！看你长得那副狐媚子的样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我远点！别想骗我进去！”大娘说着，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难得好心还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的沈卯卯：“？？？” 这大娘什么眼神？她倒是想当狐狸精呢，关键是没那个条件啊…… 站在门口的小楼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 一听就不是在夸她。 “这不是问心无愧嘛。”沈卯卯吃力地架起眼镜，把他拖进工地，放在大门口边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坐公交车会给人让座，不着急的时候看到路边的垃圾也会捡起来扔进垃圾箱……要是因为她的见死不救导致其他人的死亡，她可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槛。 但是像大娘那样拒绝接受帮助的，她也不能把人家打晕了带进来是吧。 小楼也跟着走进来，铁皮大门“乓”的一声合拢，掀起了无数灰尘。 她看着沈卯卯的表情有些复杂。 很多刚进入游戏的新人都像她一样，无知无畏，保留着难得的善意与人性。可这些新人，要么死在了游戏里，要么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个女孩……又会是哪一种呢？ 云胜进他们已经和工头走出去大老远了，沈卯卯拉着小楼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快跟上吧楼姐！咱们可别漏掉什么消息！” 小楼：“……？”你怎么那么自来熟？谁跟你是咱们？？ …… 工地向来不是什么环境优美的地方，他们脚下的路是由沙土铺成的，一踩一个脚印，每次抬脚都会带起一堆灰尘，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去，尘土飞扬。 除了出现的方式有点可疑以外，工头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有问必答。 从云胜进和他的交谈中，他们了解到了一些基本的信息—— 比如承包工地的公司叫“水天商砼”，这片地将要新建一个名叫“水天一色”的小区；再比如前段时间工地上出了点小问题，一些民工被开除了，所以工头才从外面又招了些人进来干活。 但是当云胜进问他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训斥他道：“问那么多干嘛？干好你们的活儿就得了！” 云胜进脚步顿了一下，赔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卯卯拽着小楼跟她说悄悄话：“没想到我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最后还是要来搬砖，太真实了……”真实落泪。 “我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小楼一点也不想和她手拉手好姐妹，可是之前她就嫌弃地挣扎过了，居然还没挣开！ 小丫头看着挺清瘦的，劲还不小！ 沈卯卯犹豫道：“你说我搬砖搬得好，会不会给我发奖金？” 小楼：“……你真以为你是来搬砖的了？” 沈卯卯：“……”她只是有点紧张，想活跃一下气氛。 她吐了吐舌头，在成功地吃了一嘴灰后立刻闭上了嘴。 他们路过一座座或刚打好的地基、或已经成型的大楼，从大门走到了最里面。最里面是两排蓝顶白皮的小房子，一左一右，中间被一个水池分割开来。 工头道：“男的住左面，女的住右面，两边都有厕所，洗漱在中间。工地有食堂，不过最近做饭师傅辞职了，你们谁会做饭？” 严楠道：“我会。” 宅男丁厚跟着附和道：“我也会我也会！” 工头瞥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有力气留在搬砖上吧！”随后他看向在场的另外三个女人：“你们还有谁会做饭？” 小楼和少女雪花都没动，沈卯卯跟着学，敌不动我不动。 工头随手一指：“就你吧，你跟着去厨房打下手。” 沈卯卯：“……”你妈的，为什么？！跟着严楠她怕自己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工头才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给其他人发布了任务：云胜进、宅男丁厚还有龙哥负责在手脚架上给墙体刷漆，其他人只需要在附近摞砖头就行了。 这个摞砖头是个什么操作沈卯卯没搞懂，不过明天她们做完饭也要跟着摞，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小楼还冷嘲热讽道：“恭喜你啊大学生，要开始你的搬砖生涯了。” 沈卯卯自认为脸比城墙厚，根本不把她的嘲讽当回事：“我还想拿最佳员工奖呢。” 小楼冷笑：“然后留在这里搬一辈子的砖？” “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安排完工作，工头道：“咱们一般早上七点半开工，晚上四点半下工，中午十二点后休息一小时，对体力要求比较大。现在已经四点多了，今天你们就先熟悉熟悉工地，明天一早起床干活。” 大家都说没问题。 沈卯卯题问：“请问工钱怎么算？签不签劳动合同？” 其他人：“？？？” 工头也顿了一下，可能是没见过有人找他要工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小楼拉了一下她：“你有病？” 沈卯卯：“对不起！我习惯了！” 最近她在找实习工作，对工资合同干活加班什么的特别敏感，顺嘴就问出来了。 工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忽视她的问题，直接对严楠说道：“那你们先去做饭吧，食堂在这边，我先领你们认认路。” 沈卯卯有点怂，垂头丧气地跟在人群后面。 食堂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正对着女生宿舍，也是一排蓝色的铁皮房子。 沈卯卯和严楠被留下来做饭，其他人自由活动，工头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说是去给他们拿工作服。 食堂里面很脏，也很乱。地板是铺路用的那种红砖，沙土混合。屋子里面只放了三个大圆桌，上面布满了油渍，其中一个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脏兮兮的抹布。食堂角落拜访了一摞蓝色塑料凳，看上去也都是油腻腻的。 里面的小隔间就是厨房，厨房没有灯，只有一个煤气灶，灶上放了一口生锈的大锅，菜板上甚至还有绿色的霉菌。 后来的那个金毛嫌弃道：“这做出来的饭还能吃？” 云胜进：“不吃就得饿死。大家都别闲着，帮忙收拾一下厨房和食堂吧。” 金毛拒绝道：“我可不干，我从小到大都没干过活。” 龙哥长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肩膀：“小子，告解游戏人人平等不分贫富男女，不管你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在游戏里，你就必须得听话！谁管你干没干过活？不干活就别吃饭，你有种就不干！” gaojie游戏…… 沈卯卯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等找机会一定要问问小楼！ 金毛拍掉他的手：“你们不怕毒死就吃呗，我自己找吃的去。”说完，他就径直走出了食堂。 云胜进道：“大家不用担心，等他认清现实自然就会服软了。” 他给在场的人分配收拾工作，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照着他说的干活。三位新人中的丁厚和罗兴邦非常积极主动地帮大家干活，似乎是想在云胜进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剩下的卫固拿着抹布不紧不慢地擦着桌子，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卯卯不会做饭，但是她可以帮严楠刷锅洗菜。严楠用电饭锅蒸了一大堆米饭，然后和沈卯卯合力抬起笨重的大铁锅打开煤气准备炒菜。 厨房里的食物不多，满打满算也只够玩家们吃两天，谁也不知道剩下的几天要怎么度过。 刚把土豆下锅，就听到隔间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严楠立刻关掉煤气，抬脚走出了厨房，沈卯卯也赶紧跟上。 刚才负气离开的金毛又回到了这里，身后还跟着满脸郁气捂着肚子的眼镜，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惧的神色。金毛心有余悸地大吼道：“大门外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第3章 告解游戏 外面怎么了？ 或者说——外面有什么？ 新人们面露惶恐，老玩家们却不为所动。 云胜进淡定地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天色已晚，蝉和蟋蟀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工地上的几盏路灯亮了起来，食堂的小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工头一去不回，十四名玩家坐在一起吃饭。眼镜和金毛也跟着坐在桌边。 龙哥嘲讽他：“没骨气。” 金毛脸色发白，也不在意这种不痛不痒的嘲讽了。他还没有从刚才惊鸿一瞥下的震惊中缓和过来，握筷子的手都有点哆嗦：“我擦……这里不是真人秀节目？” 和着他到现在都以为大家在参加一款真人秀呢。 他和另一个冷冰冰的男人是后来的，没听到云胜进给大家解释游戏的事。冷冰冰瞧着像个老玩家，但一看就不是能主动给新人讲解的性格。 云胜进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说道：“那我再说一遍，在座的新人还有不知道的……” 冷冰冰放下碗筷，站起身，对众人道：“各位慢吃。”说完就走出了食堂，步入夜色之中。 宅男丁厚嘟囔了一句：“自己行动，他也不害怕吗……” 少女雪花也跟着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放下空碗往外走，不知道是认识冷冰冰想和他说会儿话，还是真的吃饱了不想听云胜进讲大家都知道的知识。 云胜进无所谓道：“不用管他们，他们都是老玩家，自己都有分寸，而且第一个晚上一般不会出事的。” “切——”龙哥轻蔑一笑，招呼小弟，“彬子，咱们也走。” 两人起身离座，拍拍屁股离开了。 “什么人啊！还是云哥你好！你可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丁厚连忙拍云胜进的马屁，生怕云胜进一生气就不跟他们讲了。 “没事，那我接着说。”云胜进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耐性与随和，“我之前跟一些人已经讲过了：咱们所有人，都处于一个游戏里，游戏的名字叫《告解游戏》，告诉的告，解释的解。” 小楼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坐在沈卯卯旁边漫不经心地夹菜，动作优雅地不像是在工地油腻腻的食堂里，反而像是处于什么高大上的西餐厅。 沈卯卯感到了一丝违和。 怎么说呢…… 说句不好听的：小楼长得真的很普通，普通到沈卯卯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长相，只能说她的长相没有优点，也没有缺点。可她的举手投足特别优雅，身体和她的脸像是两个人的，非常违和。 当然她不是说长相普通的人不能优雅，但是他们都没有小楼带给她的违和感严重。 沈卯卯胡思乱想着，那边云胜进继续介绍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玩家很多，都是像你们这样突然就被拉入游戏的，谁也不知道它选人的标准是什么，不过老玩家里流传着一种说法。”他环视一圈，等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脸上的时候才继续说道，“有人认为，游戏是‘神’的产物。游戏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惩戒罪人，使其忏悔……” 一直在观察小楼的沈卯卯注意到她轻轻勾起了嘴角，然而那丝弧度又很快消失。她拿着自己的碗站起身，走进了厨房，接着厨房传来了一阵水声，好像是她在洗碗。 “老玩家们发现，每个游戏参与者都身怀罪孽，杀人的、放火的、抢劫的、诈骗的……各种罪行，应有尽有。”云胜进笑道，“当然了，也不一定是大罪，偷鸡摸狗、欺凌弱小都包括在内。你们不用紧张，大家都是罪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眼镜低头扶了扶眼镜，让别人无法看清自己眼中的神色。 金毛握紧了拳头：“草！不就是撞了个人吗？！又不是没给他们钱！要不是我，他们这辈子都赚不来那么多钱好吗？！” 云胜进团队里的三个新人也都面色难看，像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犯过的事…… 只有沈卯卯一脸懵逼。 啥啊？咋回事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犯过啥事？ 难道是因为小时候捅蚂蚁窝？还是因为扯同桌的辫子？还是因为没好好学习？又或者是青春期叛逆的时候跟她妈吵的架？ 她这人生活经历特别普通——小时候淘气得一比，撩猫逗狗、上山下水；上学的时候也不好好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中游挣扎；青春期搞了个非主流发型，不过没敢抽烟喝酒，顶多打个架烫个头，为这事天天跟她妈吵架；高中的时候因为暗恋的小哥哥成绩好，拼死拼活学习考了个不怎么样的二本学校，小哥哥则考上了清大，于是暗恋无疾而终…… 大学她剪了黄黑交错的头发，开始留短发，上课老老实实玩手机混日子，但从来不作妖不逃课、不再打架斗殴，考试也没挂过科…… 她自认为她所经历的一切有百分之八十的九五后、零零后做过，要是这都算是有罪的话……那这个游戏服务器不得炸了？ ——运行得过来么？ 但她也不知道这个游戏判定人是否有罪的标准是什么，于是就没吱声，继续听云胜进给大家普及常识。 “告解游戏从何而来、怎么选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被迫进入了游戏，只能按照游戏的规矩办事。”他看向金毛和眼镜，“就像你们刚才见到的那样，这个游戏不仅有人，还有鬼。” 沈卯卯：“！！”草！她以为是有杀人狂魔，或者像是狼人杀那样分阵营对抗！ 鬼这个东西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 小楼洗完了自己的碗筷，从厨房走出来，却没有离开，反而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听云胜进讲解。 云胜进：“游戏中的事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每场游戏的人数不定，难度未知。我们最多只能在游戏里度过七天，头六天鬼怪不会胡乱杀人，只有犯了忌讳的人才会死亡……” 罗兴邦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焦急地问道：“忌讳是什么？” “没人知道。”云胜进沉声道：“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主题，每场游戏里的忌讳都不一样，具体都有什么忌讳还需要我们自行探索……” 金毛：“那我们就坐以待毙？” 云胜进好心叮嘱道：“在游戏世界中，鬼怪几乎是无敌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螳臂当车。” “妈的……”金毛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本就不太结实的木桌摇晃了两下，直接塌了。 整张桌面都向金毛的方向倾斜过去，“哗啦呼啦”几声，他面前的碗筷碎了一地。 在更多的碗筷掉落之前，桌边的其他人赶紧伸手帮忙扶正桌子。 严楠愤怒道：“干活你不干，还净给别人添乱！” 未知的环境和恐惧使金毛变成了一个爆竹，一点就炸：“不就他妈的是个碗吗？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一百套！” 出了金毛外的几个男人抬着桌面，沈卯卯小楼还有严楠快速把上面的碗筷盘子都收走，剩菜用盘子盖上，脏碗扔进水盆。 三个女人开始忙碌，云胜进看了一眼金毛，还是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谁也不知道恶意毁坏游戏内的物品会有什么后果，等一会儿你最好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不然有什么问题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跟他一起的北斗从鼻子中发出不屑地气音：“不知死活的东西。” 地上的碎碗、汤汁、米饭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非常恶心。金毛的脸色变了又变，杵在原地不动弹。 没有人搭理他，所有盘子被撤走，几个男人把已经没法接着用的桌腿收拾好扔了出去，桌面立在了墙边。 食堂的表显示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云胜进带着自己团队的人离开，小楼紧跟其后，屋里只剩下沈卯卯和像个柱子一样站在中间低着头的金毛。 沈卯卯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 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也不知道成没成年。 她叹了口气，拿起立在墙角的扫帚，走到他面前帮他扫地。 金毛一把打掉她手里的工具：“谁要你假好心！” 沈卯卯也火了，抬手就往他肩膀上怼：“要不是看你年龄小，你这种小兔崽子早就被我揍趴下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别人帮你你只需要说谢谢，懂吗？再瞎逼逼老娘一巴掌糊你脸上让你知道今夜星光为什么这么灿烂！” 金毛一个大小伙子被她怼的连连后退，最后被迫靠在墙角听一个没有自己高的女生说教，委屈地眼泪哗哗往下淌。 沈卯卯终究是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去把玻璃碎片划进撮子里，拿到外面倒掉。 刚走出食堂的门，她就见到门的左边靠墙站着一个人。 食堂门口的灯就在她脑袋的正上方，灯光给她的脸打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使她原本普普通通的五官变得立体，似乎有一种奇幻的魔力在里面…… 用沈卯卯的话来说，就是—— “楼姐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仙女下凡！！！” 小楼：“……” 第4章 口哨声 小楼：“……” 沈卯卯把东西扔在外面，兴致冲冲地去拉她的手：“楼姐你怎么没走？！” 小楼一个闪身躲开了她的咸猪手，淡淡地说道：“看看你有没有卖命的打算。” 沈卯卯还是很犹豫：“这个吧……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小楼直言道：“希望你能活到找我交易的时候。” 沈卯卯：“……借您吉言。” 两人正说着话，金毛抹抹眼泪从屋里走出来，他看着外面的两人，嘟囔着说了一句：“谢谢……” 小楼道：“总算是比带眼镜的那个强。” 她的意思是，眼镜醒了之后也不问是谁把自己拖进来的，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听见了吗？楼姐都夸你了。”沈卯卯笑道。她也不在乎别人的那点感谢，但金毛这熊孩子的一句谢谢还挺难得的。 小楼：“？？”谁夸他了？ 沈卯卯把食堂的灯关了，然后合上门，三个人并肩踏着夜色与满天星辰往回走。 金毛对围墙外面的东西还有些恐惧，死活不敢走在外面，小楼又不想挨着金毛，所以只能沈卯卯走在中间。 夜晚特别安静，下午时还活跃的虫子也像是约好了一样闭了嘴，沈卯卯想起来了进入游戏前的那个晚上，顿时觉得背后发毛了起来。 工地里只有三人走在沙路上的“沙沙”声，沈卯卯忍不住抓紧了小楼的手。 小楼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挣开，干脆就翻了个白眼任由她去了。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走了一小段路，金毛突然开口说话，沈卯卯被吓了一跳，直接扑进了小楼的怀里。 小楼没好气道：“没出息那样！” 沈卯卯尴尬地从人家怀里出来，推搡了一下金毛，通过骂他缓解尴尬：“你还好意思说，撞人了不知道赔礼道歉？！钱就能弥补人家的损失吗？！明明时你犯错！你还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抓你过来忏悔抓谁？！抓谁？！抓谁？！”每一个“抓谁”都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拳头。 金毛委屈得不行：“虽然我那天喝了点酒……” 沈卯卯提高声音：“你还酒驾？！” 金毛捂着肩膀连连后退：“我就喝了一口！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行车记录仪都录下来了！我是看他儿子女儿哭得太可怜了才给钱的！” 沈卯卯愣了一下，小楼的脚步也是一顿。 金毛越想越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小楼难得陷入沉默没怼他，沈卯卯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这个游戏到底是凭什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罪呢？它的标准真的可靠吗？它挑选的人，一定就是有罪之人吗？ 金毛边哭边走，很快就把两个女人送到了宿舍门口。他抹抹眼泪，对两个女人说道：“你们快进去吧，我回去了……” “好……”沈卯卯应了一声，刚想往屋里走，就被小楼一把拽了回来。 “我们送你。”小楼沉声说道。 沈卯卯：“？” 金毛也说道：“不用了，你们俩两个女孩子，我自己……” 小楼凶巴巴地瞪他。 金毛有点怂这个话不多的大姐姐，被她一瞪立刻就改了口：“我自己有点害怕……你们能不能送我一下？” 沈卯卯搞不懂小楼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但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同意道：“那咱们走吧。” 这个工地是长方形的，从大门来看横长竖短，男女宿舍离得还挺远。 因为附近没有表，沈卯卯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围墙外是一片虚无，白天还能看清的城市高楼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不断翻滚着的浓雾，雾中偶尔还会快速掠过几条漆黑的影子。 她连忙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往外看，但心中难免还有几分好奇。 雾里那东西就是金毛看到的吗？到底是什么，才会把金毛吓成这个样子？ 小楼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幽幽地来了一句：“想知道吗？” 沈卯卯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小楼冷笑一声，催促道：“走快点，没吃饱饭？” 三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中间的洗手池那里。 洗手池这边是没有路灯的，沈卯卯眯起眼睛使劲瞅，总觉得水池边上好像有个人，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干嘛。 大半夜的除了他们仨，居然还有人出来作死吗？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小楼一把捂住了嘴。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水池边的那人吹起了口哨。微风将一丝血腥气送到几人的鼻尖，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 小楼对着松开沈卯卯，对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出声快点走。 金毛都快被吓尿了，双腿直打哆嗦，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前走；沈卯卯的后背也出了一层白毛汗，战战兢兢地跟在小楼身后。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那人身后走过去，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等离开水池一段距离，他们立刻开始玩命地狂奔，直到看到男生宿舍的灯光才停下来。 金毛感激得都要跪下了。 刚才要是他自己走着回去，见到这么个洗东西洗出血腥味的人，估计吓得路都走不动了。 小楼不耐烦地让他赶紧进去，末了还说到：“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有尿就憋着。” 金毛像是在听圣旨：“好好好，我一定好好憋着，谢谢谢谢，谢谢两位姐姐……” 他边说着边开门走进去，外面只剩下了两个女人。 沈卯卯一想到她们还要从那个人身后再走过去一遍就觉得人生无望，小楼抬头看了眼星星，对她说道：“走吧，路上注意着点。” 两人没跑，其一是跑步声音太大容易被发现，其二是她们不确定洗手池边上的那人会不会往这边走。跑步会消耗体力，要是真不幸和人家打了个照面，也能把体力留在那个时候逃跑。 沈卯卯精神紧绷着，瞪大眼睛往黑暗里瞅。她真的有点怕了，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 可她不敢回头看。常言道人的肩膀上有两把火，只要它们燃着，鬼魅就不敢近身，但如果再走夜路的时候回头，肩膀上的火就会被吹熄一盏…… 她正高度紧张着，却突然被小楼抓住了手腕，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只见小楼对她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张口说到—— “卖命不？” 沈卯卯：“……”大姐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推销。 卖命是不可能卖命的，命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万一前脚卖了后脚出游戏就暴/毙，那她犯不上在游戏里担惊受怕地活下来。 不过被小楼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两人一起往前走了一会儿，越靠近水池，血腥味也就越浓。等到了水池附近，那股味道已经可以用“刺鼻”来形容了。 生理上的恐惧和心理上的厌恶让沈卯卯有点想吐，令她庆幸的是，水池边那个洗东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水龙头好像还开着，因为她的耳边一直都有流水的声音。 两人谁也不想去节约用水，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加快脚步向着女生宿舍走去。 离开了中间区域后，血腥味淡了许多，沈卯卯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汗水下雨似的往下落。 宿舍门就在前面的不远处，里面还开着灯，塑钢玻璃窗后的窗帘上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沈卯卯犹如见到了亲人，抬腿就向宿舍冲去。 变故也是在这时开始的—— 原本安静的工地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男人说话的、小孩哭闹的、喝酒打牌的……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水池边那人的口哨声。那是一首调子很慢的小曲，一共八句，两句两句对应，每句的前半句几乎是一个调，后半句才稍有转变。 沈卯卯仿佛看到了这工地曾经人来人往的景象，可现如今她的眼前却空无一人…… 小楼突然大声说道：“快走！” 说完也不管她跟没跟上，直接向着宿舍的门跑过去。 还在竖着耳朵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沈卯卯骤然惊醒，与此同时，那些听不真切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尖锐，语速越来越快，由原本的平和转变为诡谲而恐怖，尖锐得像是能刺穿她的大脑。唯有那口哨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吹着，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近…… 沈卯卯尖叫一声，捂着耳朵嗷嗷地往前跑：“哇qaq！这他妈也太难听了！” 所有声音为之一顿，接着就像是卡带了一样开始扭曲。 就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他们的耳边窃窃私语，口哨声也开始找不到调子，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污染。 如果这些声音有音轨的话，那一定是错乱不堪群魔乱舞的。 沈卯卯抓紧自己的头发，头疼得像是要炸开，她的五官由于痛苦而显得分外狰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小楼先她一步，已经进入了宿舍，却没有关上宿舍门，应该是在等着她进去。 明明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可她却没法抬起自己的腿。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又疼又害怕，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不管之后是死是活…… 从门外迈过门槛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第5章 契约成立 那些声音越来越响，如同雷声爆破在沈卯卯的耳边。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腕，触感滑腻又恶心。 她被绊倒在地，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 求生欲让她抓紧了凸出来的门框，和拖拽着他的东西打起了拉锯战。 她看到了站在门里目露紧张之色的雪花，也看到了随时准备关门的严楠…… ——还有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的小楼。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的大脑反而变得更加清醒。没有人能救她，哭着喊着只会浪费体力。 可是清醒有什么用呢？除了能让她多坚持几秒，顶多还能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拖向未知的黑暗、如何被隐藏在暗中的怪物分食…… 她的力气十分有限，眼看就要抓不住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纤细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腕上，用力把她往门内拖。 沈卯卯抬头一看，原来是小楼！ 小楼似乎还没有从头痛中走出来，她咬着牙抓紧沈卯卯的手，整个人往后仰，身体与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借用自己的体重与抓着沈卯卯的东西较量。 与此同时，缠着她脚腕的东西也默默用力。两方同时发力，沈卯卯苦中作乐觉得自己没准能长高两厘米。 雪花和严楠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小楼也不指望她们能过来。 她的头还在嗡嗡作响，几乎快要晕厥，却一直没有放开沈卯卯的手。 沈卯卯比她更严重，因为在她这里，那个诡异的调子一直都没有停下，她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早就松开了抓着门槛的手，全靠小楼坚持才没被拖走。 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几分钟，也许是意识到今晚无法把人带走，暗中的怪物终于放开了沈卯卯，两人因为惯性摔进屋里，早已等候多时的严楠立刻关上了房门。 进屋之后，所有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沈卯卯趴在小楼的身上，一个指头都抬不动。她整个人都虚脱了，连从小楼身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严楠似乎蹲下来和小楼说了些什么，但沈卯卯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的耳朵里全是蜂鸣声，一句“谢谢”到了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陷入了昏迷。 …… “快点起来干活了。”第二天一早，沈卯卯被小楼叫醒。 她的精神还有点恍惚，闭着眼睛爬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再睡过去一样。 一件衣服铺天盖地般地飞来，蒙住了她的整个脑袋。 小楼说道：“这是工作服，赶紧穿上收拾收拾做饭去。” 沈卯卯彻底清醒了。 工作服是深蓝色，长袖，还配套了同颜色的裤子。 小楼把外套往身上一套，三下五除二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非常干练。 她把头发挽起来之后，沈卯卯才发现她侧颈有一个青色的纹身，具体纹的是什么她没看清。 除了她们两个以外屋子里没有别人，雪花和严楠都不在。 沈卯卯想起了昨晚的恐怖经历，抱着衣服诚恳地向她道谢：“谢谢你楼姐，要不是你……” 小楼打断她：“少说废话。” 于是沈卯卯默默地给自己套上工作裤和外套，跟在小楼身后往外走。 她看着小楼的背影，在心里感慨道：楼姐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呢。 “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小楼的背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也不用想着怎么感谢我，从我救了你开始，你的命就归我了。” 沈卯卯：“？？？” 她加快脚步和小楼并肩而行，一脸懵逼地问道：“咋就是你的了？” 小楼理所当然道：“等价交换啊，契约已经成立了。” 沈卯卯：“？什么契约？？” 小楼难得耐心地跟她解释道：“这是我从游戏中得到的道具，可以选择一个玩家签订契约。我负责在游戏中保护他，他负责替我去死，就这么简单。” 沈卯卯：“？？？”啥玩意儿？ “昨天我能救下你，也是靠那个道具，不然你以为单凭我能拽得过那玩意儿？” 也是哦，云胜进也说过，玩家根本无法与鬼怪抗衡…… 沈卯卯没有纠结太久，毕竟要不是小楼和她的道具，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杀青了。如果想开一点，只要小楼不出事，她不就也能跟着苟活吗！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她暗搓搓地揽住小楼的肩膀，问她：“楼姐，麻烦问一下，你那个道具能保护我几次啊？” 小楼笑了笑：“每场游戏一次。” 沈卯卯：“……”你妈的，为什么！ “那你能契约几个人？” “每次只能一个。”说完又附赠了沈卯卯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卯卯完全笑不出来。 每次一个，那在她前面的那些都哪去了？ 别问，问就是杀青。 “楼姐……”她弱弱地叫道。 小楼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嗯？” 沈卯卯：“你能不能只要我的灵魂，别碰我的肉/体？” 小楼：“？？我对你的灵魂没兴趣！” 沈卯卯委屈道：“你果然是对我的肉/体有兴趣！” 小楼：“谁他/妈对你肉/体有兴趣！”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气氛倒是难得的轻松。但是一到食堂，这种气氛就荡然无存了。 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云胜进和严楠一起在厨房忙活，其他人围着两张桌子坐，十四个人一个没少，还多了个工头。 金毛也老实地坐在一边，旁边还有两个空位。见到沈卯卯和小楼，他激动地对两人招手：“这边！” 小楼没过去，反而先转头对沈卯卯说道：“干活去。” 沈卯卯：“人家小两口在厨房里，我进去不太好吧……” 小楼直接给她屁股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干嘛？” 沈卯卯qaq：“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点嘛？！”她发现自从签了那个什么契约之后，小楼就对她格外地不客气。 想想也是，她现在是她的所有物，对自己的东西那么客气干嘛？ 早知道最开始就卖命好了，没准还能被当成顾客对待qaq。 顾客就是上帝啊楼姐！你怎么就不懂呢！ 她顶着个脚印走进厨房，果然遭到了云胜进和严楠的嫌弃。 嫌弃也没办法，她大哥让她来厨房干活，她就得好好干活。 “哎呀！云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来厨房呢！君子远庖厨！洗菜这种事就由我来做吧！”边说着边强行把他手里洗了一半的菜抢下来，自己放在铁盆里冲洗。 严楠笑了笑，对她道：“兔子你去坐着吧，你云哥菜炒得不错呢。” 沈卯卯也跟着笑：“哈哈哈是吗？那云哥辛苦了，我帮你们洗菜。” 严楠脸色没变，转头对云胜进道：“还是算了吧，厨房地儿小，你在这儿还怪挤的，还是去食堂坐着吧。” 云胜进点点头：“也行。” 沈卯卯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削皮机器，麻木地给土豆们去皮。 这两口子想搞什么事？为什么要抢她的活？她如果没完成自己的工作会有什么后果？云胜进替别人完成工作又会发生什么？ 等严楠炒好菜，工头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说道：“昨天晚上桌子被谁弄坏了？” 严楠立刻出卖金毛：“是外面金头发的那个弄的，他还打碎了好几个碗，浪费了挺多粮食。”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替金毛无声地祈祷。 工头若有所思：“这样啊，那这些就从他工资里扣吧。”说完，也没有别的表示，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两个女人把饭菜盛好端出去，沈卯卯在小楼和金毛中间坐下，听工头讲话。 “吃完饭咱们就正式开工了！”工头站了起来，对沈卯卯和严楠说道，“你们两个做饭的可以多休息两个小时，不过要把碗洗了。其他人七点半准时到最中间那栋楼集合，咱们先从那里开干，我先过去，你们吃完就去找我吧。” 现在已经就是六点五十多了，半小时之内他们就必须吃完饭，然后去干活。 沈卯卯跟着埋头吃。 坐在她们这张桌子对面的龙哥开口道：“黄头发那小子，你不是不吃吗？” 金毛立刻进入爆竹模式，刚想站起来骂回去，就被沈卯卯一把薅了回来。 她在金毛大腿外掐了一把，假装看不见他扭曲的表情，对龙哥妩媚一笑：“谁都没办法逃脱真香的命运，不是吗？” 有桌子挡着下半/身，龙哥安全感爆棚，张嘴就调/戏沈卯卯：“是真香吗？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骚/气？” 其他吃饭的人面露不满之色，却不想惹怒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只能将不满就着饭菜一起咽下去。 沈卯卯对龙哥眨眨眼睛，笑道：“毕竟人家是狐狸精嘛~”不仅骚/气，还能骚断你的第三条腿呢。 另一张桌子上的严楠对着空气啐了一声。 龙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小楼却突然插话道：“七点十分了。” 距离开工只有二十分钟，而龙哥的饭才吃了一小半。 这下龙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埋头快速扒饭. 沈卯卯也松了一口气，明白小楼这是为她解围，不由地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 小楼看都不看她，专心致志地跟食物做斗争。 沈卯卯：“……” 今天的顾客也依旧不是上帝呢。 第6章 尸体 洗完碗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小楼她们早就去中间搬砖了，食堂里只有严楠和沈卯卯尬聊。 严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现实的信息。 沈卯卯含糊着回答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洗碗的速度加快，想早点忙完早点离开。 严楠突然说道：“今天早上你去水池那儿了吗？” 沈卯卯哪敢啊！她今天早上被叫醒之后没刷牙没洗脸的，生怕去水池会再遇见那个吹口哨的。她还是在厨房漱的口洗的脸。 “没来得及去呢。”她反问道，“怎么了？” 严楠：“幸好你没去。” 沈卯卯：“？？”水池那里咋了？ “还记得没进来的大娘吗？”严楠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死了，尸体就在水池里，四肢挤得满满当当的，水龙头从她后脑勺穿进来，又从她嘴里出去，池壁上都是血。” 沈卯卯手下动作一顿，已经脑补出了当时的画面，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昨天她们听到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是在掰尸体？ 她有点开始怕了，但不想在严楠面前露怯，于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哦，这样啊。” 严楠自讨了个没趣，不再主动搭话，起身离开水盆去外面拿笤帚扫地。 沈卯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若有所思地继续洗碗。 除了害怕那种血腥的场面，她还觉得刚才的严楠很可怕。 她可以毫无同情心的利用他人的死亡作为吓唬她的谈资，形容起那些血腥的场面也不见半点害怕与厌恶，更不会因为同阵营玩家死亡而感到兔死狐悲……沈卯卯甚至从她身上感受到幸灾乐祸的情绪。 她在高兴什么？是高兴有人死了？还是在嘲笑无知无畏的新人？ 这场游戏的老玩家里，除了小楼和云胜进外的所有人都异常冷漠，又或者说是——麻木。 从他们的身上，沈卯卯看不见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同情心。 这种性格到底是他们本来就有的，还是游戏所造就的？游戏真的是想让玩家们在恐惧中忏悔吗？ 沈卯卯不敢多想。 明明窗外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彻骨生寒。 …… 生寒是不可能生寒的，外面太阳这么大，工作服又是长袖，在外面搬砖简直能热死个人，心底再冷也不能拯救她快要热死的□□。 今天的太阳太毒了，风都是热的。一行人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做劳动最光荣。 沈卯卯恨不得自己是条能靠舌头散热的狗，明明热得要死，她却不敢脱工作服，怕不穿工作服干活会出问题。 要说起他们的工作，那真是有一种后现代主义魔幻风。昨天工头说要摞砖头她还不明白，今天等她洗完碗上中间一看，说摞砖头就摞砖头，真正意义上的搬砖，一点儿水分不掺。 本以为不用搬砖的沈卯卯含泪干活。早知道毕业以后要来出大力，她肯定不那么努力学习！如今男神没追上，还要来搬砖……想想就觉得命苦。 工头让他们在小区最中间才挖了一半的小池塘边上把砖头垒好。只需要摞砖头，水泥都不用加。只要摞得整齐，那砖头就跟涂了胶水似的，拽都拽不下来。 以水池四角为定点拉了四根线，工头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别摞歪了。 于是一上午，除了云胜进、龙哥和丁厚，其余的人都在进行这种毫无技术要求的搬砖活动。云胜进三人的活儿是给大楼刷漆，此时三人系着安全绳在不远处的手脚架上忙活，摇摇欲坠。 沈卯卯庆幸自己被分配到了厨房，她是真的恐高，要是让她上去，别说干活了，活着都费事。 工头只看他们一上午，十一点左右，他就让沈卯卯和严楠提前下工，去厨房做饭。 沈卯卯像是听到了赦免令，赶紧离开自己摞出来的阴影，和小楼作别：“楼姐我先走了！你忙！” 小楼：“我是你妈么你什么都要跟我说？” 沈卯卯正经道：“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小楼：“？？”我没你这么个女儿！ …… 沈卯卯对严楠有点心里阴影。 她有个挺玄乎的能力，或者说是女人的直觉——就是她对某些人的第一印象，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真正的性格，后来她的社交经历无一不印证了这一点。在看到严楠的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严楠很吓人…… 可能也是跟她那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有关。 除此之外她还能感觉到严楠和云胜进的感情很好，而严楠对她的长相好像很不满…… 沈卯卯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突然心血来潮对着盆里的水照了一下。 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随着她的眨眼而眨眼，美目顾盼中流露出几分浑然天成的骚气…… 很美，但是不是她的脸。 沈卯卯懵了。 水面上的那张脸，是任玥的。 …… 吃饭的时候，沈卯卯偷偷用眼睛看小楼。 为什么她在进入游戏之后用的是任玥的脸，大佬能不能给她解释清楚呢？ 是不是因为本来那个人打算叫任玥替命？所以她和任玥遇到的那个家伙是个游戏者？他的目的是找人替他进入游戏？ 工头不在，云胜进组织大家说一下自己有什么发现。但是他们在工头的监视下干了一上午的活，哪有时间去找线索？ 云胜进告诫大家道：“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线索，通关游戏，而不是搬砖。请大家不要藏私，如果我发现了线索，也会转告给你们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新人们完全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倒是老玩家一个个若有所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下午的工作还要继续，工头不知道又去做什么了，没看着他们，所有的玩家都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太过偷懒。 金毛从小娇生惯养的，特别不能吃苦，才搬了一上午的砖手上就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他幽幽地感慨道：“感谢游戏，让我有了一技之长，以后没钱了我就可以去游戏搬砖。” 小楼毫不留情地打击他：“醒醒吧，你以为工地上搬砖会像现在这样跟摆积木似的？” 金毛：“……”太真实了。 沈卯卯有些心不在焉，机械地重复着摞砖头的动作。 金毛用沾满灰的手推推她：“兔子姐，你怎么总走神？” “啊？”沈卯卯愣了一下，“哦……哦哦，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脸不太对的事说出来。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游戏就是可以通过替命来偷梁换柱的……她不敢想象这些玩家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在想……”她找了个说辞，“大娘不是在门外么，尸体为什么会被带进来，是不是外面的东西已经进来了？” “我擦！”金毛手一哆嗦，差点把砖头直接扔出去，“兔子姐你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他对水池也有心理阴影，所以今天也没过去，自然不知道尸体的事。但是相比于外面的东西，尸体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 小楼插话道：“什么尸体？” 沈卯卯瞥了一眼离他们挺远的严楠五人，往小楼身旁凑了凑，对她说道：“严楠跟我说的——‘她死了，尸体就在水池里，四肢挤得满满当当的，水龙头从她后脑勺穿进来，又从她嘴里出去，池壁上都是血’。” 她一字不漏地把严楠的话学了出来，还学得挺像。 “她还是不是女人了我擦？”金毛面露菜色，一脸想吐的表情。 小楼安慰他道：“以后你们就会习惯与尸体相处的。” 金毛：“……”并没有被安慰到。 …… 池塘的面积很大，十一个人忙了一整天，才把一整圈都摞了七八层的砖。 四点半的时候工头又来了，也没看他们干得怎么样，就让他们下工自由活动。 当然，沈卯卯和严楠还得去做饭。 工头背个手走在她们两个前面，声音里带着些喜意：“昨天从外面进了点肉，我已经搬到厨房去了，你们两个好好处理一下，给大家补补身体。” ……什么肉？！ 沈卯卯的心哇凉哇凉的：不会是人肉吧？ 三人一起走到食堂门口，一股腥臭味传来，食堂的桌面上泛着一具还没有切好的大排，红的白的肉上还飞舞着苍蝇，血水顺着桌子淌了满地。 两个女人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这才没有被熏出去。 这肉有点变质了，但好在不是沈卯卯想象中的什么人肉。 工头道：“桌子上还有把剔骨刀，你们先拿着用。” 严楠一个箭步上前，将剔骨刀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有了武器之后，她变得很有底气，开始跟工头套话：“工头，咱们为什么要在水池边上建围墙啊？” 工头笑眯眯地跟她打太极：“我也不清楚啊，都是上面安排的，问再多也没用，工资少不了你们的。” 严楠面不改色：“我看咱们工地人有点少吧？其他人都哪去了？” 工头：“前段时间工地上出了点事，前面一批老员工都不干了……” 总算找到了重点！ 严楠双眼一亮，进一步问道：“出了什么事？” 第7章 选择 工头反而不回答了，他开始转移话题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你们赶紧做饭去吧。” 这就是涉及到重要线索了，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看来导致工人全部跑光了的事就是这个副本的主线剧情。 由于工头的盯梢，两人谁也不敢偷懒。严楠想要剔骨刀，就只能亲手处理有些变质的肉。 沈卯卯坐锅烧水，用热水把肉焯了一遍，烧出一锅腥臭的血水。 这肉到时候谁爱吃谁吃，反正她肯定不会吃。 严楠炒菜的时候放了很多调料，硬生生地把肉的臭味压了下去。沈卯卯把桌子擦干净，又开窗开门放了半天，总算是消灭掉了所有的奇怪味道。 两人端饭上桌，四散开来寻找线索的众人也都差不多回来了。 龙哥闻着菜香走进来，见难得有这么好的一桌菜，也不得其他人到齐，盛了碗米饭就把筷子伸向中间的排骨。 沈卯卯端着盘子出来，刚想阻止他，就被后面的严楠拽了一下，差点把菜洒在地上。 严楠瞪她一眼，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嘘——”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威胁的意味。 沈卯卯可耻地怂了，安静地把剩下的几道菜放到桌子上。 等所有饭菜上桌，工头溜达溜达地又离开了，十四个人上桌，开始吃饭。 现在这十四个人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沈卯卯、小楼和金毛组成“凑活过还能离咋地”组合；眼镜没脸抱云胜进的大腿，就跟在龙哥和彬子屁股后当跑腿；最大的还是云胜进的团队——三个老玩家，三个新玩家；剩下两个独自行动的冷冰冰和雪花。 ——这么一想这两个人名字还挺搭的。 小楼看到了桌上的排骨，问沈卯卯：“哪来的？” 沈卯卯小声回答道：“工头买来的，说是加餐。”在严楠的灼热目光下，她只能拼命给小楼和金毛使眼色。 小楼若有所思，没说什么继续吃饭，只不过筷子一直没往肉里伸。 从她形容尸体的情况开始，金毛的脸色就不太好，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青菜吃。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 龙哥吃饭向来就和打仗一样，人家刚开始吃，他就吃完准备下桌了。他不光自己下桌，还要带着眼镜和彬子一起下桌，也不管另外两人吃没吃饱。 他们三人刚走到食堂门口，工头就从外面进来了。 见他们要走，工头道：“等一下，我说个事。”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正襟危坐了起来，龙哥三人也只能回到座位上坐好。 工头道：“我去看了一下你们的活，有人干得不太行，一会儿跟我去返工。” 现在天都黑了！谁知道去返工要干到几点？大晚上在外面肯定是要出事的啊！ 金毛饭都吃不下去了，死死地盯着工头，等待着他宣布返工的人选，或者说——接下来的死亡名单。 工头扫视一圈，似乎是在抓倒霉小孩。 大家都很紧张，生怕他会选中自己。 最后他指向了丁厚：“你跟我来。” 丁厚慌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云胜进：“云哥！云哥你救救我！” 工头生气道：“你自己工作没做好，怎么还指望别人帮你干？能干就赶紧跟我走，不能干就去另谋高就！” 云胜进安慰他道：“放心吧，只是返工而已，不会出事的，你认真点就行，这才第二天。” 丁厚整个人都在抖，云胜进的话没有让他得到任何安慰，他无助地环视四周，其他人全都移开了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食堂中非常安静，空气中像是存在一种张嘴就会吸入的病毒，所以每个人都保持了缄默，每个人都不会伸出援手。 工头不耐烦道：“你到底去不去？给个痛快话。” 丁厚恶狠狠地瞪了云胜进一眼，埋怨他在危急时刻不肯帮他一把。他咬咬牙，对工头说道：“我去。” 工头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一指眼镜：“还有你，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不是混进来的？” 原本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的眼镜没想到灾难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他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指着云胜进辩解道：“我昨天被他打晕了才没跟上！我今天干活了！你也看到了！” 上午眼镜确实认认真真地跟他们摞砖头，但是下午工头一走，他就仗着工头没给他画地方，躲在树荫下偷起了懒。 严楠细声细气地说道：“你整个下午都没干活，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你说他没干活就没干活？”龙哥打断她的话，扬了扬拳头，“你们说话最好注意点……” 严楠丝毫不畏惧：“怎么？你还想打女人？” 食堂里乱成一锅粥，两个团队的人开始互相diss，甭管事实是什么，只要对对方有害，他们就一股脑儿地把脏水泼过去。 沈卯卯埋头扒饭，假装看不出来饭桌上的暗流涌动。 相比于她的假装，小楼就要自然得多——她还给沈卯卯夹了一筷子茄子，温柔地说道：“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逃跑。” 沈卯卯：“……”大姐你看不明白情况吗！这种时候你怎么敢吱声的？？ 工头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安静：“行了，都别说了！你们两个先跟我走吧，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眼镜恳求道：“工头，我能不能明天再来干？我一定努力工作，把今天欠的全补回来！” 丁厚听了他的话立刻也跟着说道：“我也可以！我明天一定好好干！” 工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冷笑道：“早干嘛了？早干完早睡觉，赶紧的吧。”说完，就率先往池塘走了过去，也不在意两人会不会跟上来。 眼镜咬咬牙，抬脚跟了上去。丁厚腿软得半天没站起来。 等眼镜走远了，云胜进突然对他说道：“要不然你别去了。” 丁厚愣了一下，眸光闪烁：“可以不去吗？” 云胜进：“其实我也不能保证，但是昨天小金回来被吓成什么样子你难道忘了吗？游戏中npc的命令不一定要遵守，我和严楠的上一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味地跟着npc的要求走反而可能会害了自己。” 金毛：“？？什么小金？我不姓金啊？” 然而没人在意他，丁厚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三确认道：“真的没问题吗？” 云胜进也不把话说死：“我不确定，但我个人认为晚上出去肯定会出问题。到底去不去也要你自己选择。” 丁厚握紧了拳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在长舒了一口气，在座位上坐下了。 ——他选择了不去。 小楼看够了戏，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完了，诸位慢慢吃。” 见她要往外走，沈卯卯赶紧把碗里剩下的几口饭吃掉，站起来撵她：“楼姐等等我！” 小楼回头看她：“洗碗去吧你。” 沈卯卯：“……”你妈的，为什么！ 这句话还真挺管用，沈卯卯也怕自己没干好活会被工头叫出来大半夜去洗碗，只能哭兮兮地留下来。 金毛暗搓搓地凑过来：“兔子姐，我等你！” 沈卯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小金啊，我只是想抱楼姐大腿，不是害怕一个人走……”其实也有点怕的，但是她不能在小金面前露怯！ 金毛：“？？我不姓金啊兔子姐，我姓廖……” 沈卯卯失落地拿起他们三人的碗筷，送到厨房洗去了。 金毛：“不是……你们都听我说，我姓廖，我叫廖时……！” …… 大家吃饱喝足，杯盘狼藉，各自散开。 工地上的路灯再次亮起，严楠和沈卯卯一起收拾好桌子，食堂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 金毛说到做到，一直在食堂里等她。 随着天色变黑，他的胆子也就不断变小，最后整个人都缩在椅子上，像是一只大号的虾米。 “走吧。”沈卯卯拍他一下，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严楠没说话，率先迈出了食堂。 沈卯卯关灯锁门，步入茫茫夜色。 谁都没说话，严楠的脚步越走越快，沈卯卯和金毛也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三人就像是在举办一场无声的竞走比赛，赢了没有奖品，输了或许会丢掉性命。 好在可能是时间还没到，他们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等走到女生宿舍前面，严楠一个闪身进了门，金毛却开始方了：“兔子姐……你和楼姐方不方便送送我？” 沈卯卯也不知道小楼介不介意，只能进去问她：“楼姐，小金等我一起回来的，咱们要不要送送他？” 小楼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道：“不用送，让他自己快点跑，九点之前到就行。” 现在才八点二十三，从女寝到男寝绰绰有余。 她把小楼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金毛，金毛都快哭了：“真的吗？没问题吗？”跟丁厚一个模样。 小楼肯定是比云胜进靠谱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沈卯卯就觉得这个人很靠谱，她肯定是相信小楼的：“我信楼姐的，现在已经是八点二十四了，你走不走？” “走！冲了！”金毛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沈卯卯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把门关上，走进了女寝。 第8章 窗帘 她们住的地方比较简陋，进门就是一个木板铺成的大通铺，为了节约材料，这个“床”不是很高，才到沈卯卯的小腿。床上铺了泡沫，放着四床干净整洁的被子。除此之外，墙上还挂了个和食堂一样的表，是宿舍里除了电灯以外唯一的电子产品。 床前的空地上还摆了一些生活用品，盆盆罐罐乱七八糟。 严楠和雪花睡在左边，小楼把右边贴墙的位置留给了她，四人一律脑袋冲着门睡。 从风水学上来讲，人不能头对着门睡，因为只有死人在灵堂中搁置的时候才是头正对着门的，用对待死人的行为来对待活人，会给活人带来灾难；从心理学上来讲，床对着门会给人一种不安全的心理暗示，总觉得人要进来，所以会睡不踏实…… 相比于心理学上的说法，沈卯卯觉得风水学上的说法更合适一点，这寝室四四方方还是个长方形，看着就跟口棺材似的。 另外两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躺好，不知道是睡了没是没睡；严楠正在铺被子；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了床边，脱下了工作服。 工作服粘腻而又潮湿，她身上也黏糊糊的。可工地上没有地方洗澡，她们忙了一天也根本没有时间洗衣服——更不敢去洗手池那里。 这样可怎么睡啊…… 沈卯卯有些犯愁。 就在这时，小楼突然开口说道：“地上那盆凉水给你留的，自己拿毛巾擦擦。” 沈卯卯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趴在小楼耳边小声说道：“哇！楼姐你也太好了吧？” 小楼嫌弃地偏了偏头：“离我远点！一股汗味。” 沈卯卯：“……”所以是因为嫌弃她才给她留水的啊…… 她委屈巴巴地掀开上衣，解开内衣扣子，用毛巾沾着凉水擦拭身体，一看就很廉价的洁白毛巾上留下了一条条灰色的痕迹。 幸好还有楼姐的爱心凉水，要不然顶着这么多灰睡觉的她第二天肯定臭了。 她这边玩着水，那边小楼又说道：“尸体不见了。” 沈卯卯：“？” 小楼：“水池里那个，我去打水的时候没看见尸体，但池子里还有血迹。” 沈卯卯看看盆里已经有点灰了的水：“……”所以这盆水，是从穿过大娘后脑勺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 沾了水的毛巾“啪唧”一声落回盆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用湿毛巾擦过的皮肤此刻犹如被一只只小虫子爬过，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无论如何也擦不动了。 小楼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拄着下巴看她：“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 也是。水是流动的，所以这盆水肯定和大娘没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全笑不出来。 沈卯卯维持着生无可恋却又不肯去死的表情，胡乱地用手巾擦擦，最后还洗了个jio。 边洗她还要边回想严楠跟她形容的那个场景，配合着她们昨晚的经历，在脑海里绘声绘色地回放着当时的情况。 想着想着她都麻木了。最后她站在门口，把盆里的脏水泼了出去，然后回到屋里坐在床头晾脚。 严楠和雪花其实都睁着眼睛，平日里大家都不是早睡早起的人，只不过现在没有手机，所以只能干瞪眼看天花板。 小楼伸手拉了一下灯绳，把灯给关了。 小小的房子陷入黑暗，却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窗外的路灯还在亮着，暖黄色的窗帘上倒映着窗台上花盆的影子。 沈卯卯问小楼：“楼姐，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她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所以沈卯卯一直没来得及把严楠和工头的对话告诉小楼。 小楼道：“晚上会有造型奇怪的东西抓人算不算？” 沈卯卯：“……”这算什么线索，她还亲身被抓过呢。 不过——这个造型奇怪到底能有多奇怪？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说起昨天晚上的事，严楠突然开口问道：“昨天那东西为什么放过你了？” 她说的是沈卯卯，看的却是小楼。毕竟沈卯卯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严楠也明白从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 但沈卯卯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她欠儿欠儿地抢先回答道：“可能因为我太可怜了，试问谁不会对像我这样的美少女抱有同情心呢？” 严楠：“……”不要脸。 小楼：“对，可能是因为她太美。” 严楠差点没气死：“我没跟你们开玩笑。如果你们知道可以阻止鬼怪杀人的方法，还请立刻说出来，别人的命难道就不值钱吗？” 沈卯卯一脸茫然：“啊？不是说鬼怪都是不可对抗的吗？这话不是你老公说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严楠直接翻身面朝墙里，拒绝和她交流。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沈卯卯爬上了床，准备睡一觉迎接明天新的搬砖生活。 闭眼前，她习惯性往窗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令她毛骨悚然。 只见窗帘上倒映着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静静地立在窗外，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而她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沈卯卯遍体生寒，甚至不敢再动弹一下。 过了半天，她才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抬手轻轻戳了戳旁边的小楼。 小楼睁眼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窗外。 小楼抬头往外一瞅，又淡定地看了眼表，最后说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九点之后外面就会发生奇怪的事。” 沈卯卯有点慌，笑声问道：“我们怎么办啊？” 小楼：“睡觉。” 沈卯卯：“？”逗我？ 说完，小楼翻身背对着她，再次闭上了双眼。 沈卯卯：“？？”被外面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儿盯着，谁还能睡得着啊？ 然而小楼已经不再搭理她了，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了她沉重的呼吸声。 沈卯卯：“？？？”这就睡着了？ 好害怕，好疲惫，好心累啊…… 她把被子盖在身上，不让除了脑袋以外的任何一块躯体漏在外面，即使被捂出了一身汗也不敢掀开。 身旁是此起彼伏的三个呼吸声，处了她以外，另外三个人都睡着了。可身边有人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安全感，她不敢乱动，僵着身体，也不知道外面那家伙走没走…… 清醒的时间尤为漫长，沈卯卯眼前模糊一片，困得睁不开眼镜。 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向了十一点，外面突然起风了。 风声很大，震耳欲聋，不像是响在窗外，反而是炸响在她的耳边。 她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左边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还是熟睡的模样，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风声。 伴随着强烈的风声，窗户上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嗒”，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正在不厌其烦地敲打着窗户，等着谁打开大门将他欢迎进来。 沈卯卯快要吓傻了，刚才模糊的睡意早就跑得没影，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 为什么她们还不醒？这么大的声音她们都听不见吗？还是……“她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们呢？ “你抖什么？”小楼突然说道。 沈卯卯一个激灵，差点哭出来：“楼姐！听！” 小楼：“海哭的声音？” 沈卯卯：“……？”小楼唱歌还挺好听？ 不对，现在哪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恨不得疯狂摇晃这个女人的肩膀，让她好好听听外面的风声和敲窗声。 小楼道：“不就是风吗？你睡不睡？不睡别人还睡呢，要不然我打晕你？” 沈卯卯崩溃道：“我同意！” 小楼抬手一个手刀，沈卯卯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小楼砍人手法好专业啊…… 一觉晕到第二天的沈卯卯揉着酸痛的脖子感慨道。 温柔的阳光穿透厚厚的窗帘，打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了眼表，现在已经快要六点半了。 昨天被打晕之前就盖着被，被打晕之后自然也没有人帮她把被掀开，睡了一夜的沈卯卯犹如泡了个澡，从衣服到被子全湿透了。 她打了个哈欠，一转身，哈欠就定格在了脸上。 “握草！”那玩意儿怎么还没走？！！ 一夜过去了，那个黑影居然还在！ 沈卯卯怀疑自己在梦里。 但是白天给了她偌大的勇气，她大声呼喊着其余三人的名字。 严楠和雪花非常警惕，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坐了起来，清醒程度看着完全不像是刚睡醒。只有小楼翻了个身，骑着被子，砸了咂嘴，完全没醒。 两人对窗外的人影完全不惊讶，严楠还穿好衣服提上鞋，打算出去看看。 沈卯卯明白了，这两个人昨天晚上黑影出现的时候根本就没睡，她听到的沉重呼吸声只是在装睡而已。 她看了眼睡得贼香的小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 走出门外的严楠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沈卯卯呆了一秒，赶紧穿鞋下地。原本睡着的小楼干净利落地起身，动作比她还要快，直接冲了出去。 ——她们的窗户上吊着个人，那人悬空的双脚正随着清晨的凉风微微晃动，脚尖轻轻地敲打着玻璃，在上面踢踏出一个灰色的引子，面朝窗户盯了她们一整夜。 第9章 洗手 ——是丁厚。 沈卯卯有点腿软。 房檐上用来挂灯泡的铁棍上多了一条麻绳，麻绳上方打了个死结，下面吊着丁厚的脖子。绳子绷得紧紧的，却没有断掉。丁厚面色青紫，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突出，眼中一片血红。他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脖子上的勒痕红肿，痕迹错乱，或者在死前还经历过一段剧烈的挣扎…… 发出尖叫的是严楠，不过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恐的神色，恐怕刚才的尖叫只是因为被吓了一跳。 除了沈卯卯以外的另外三个女人一点也不慌，小楼和严楠还合力把丁厚抱了下来，雪花则去男寝找男人们过来。沈卯卯简直给跪了。这尼玛都是什么胆量啊？到底她是异类，还是那三个不是女人？ 小楼蹲在丁厚的尸体旁边，仔细研究了半天。 沈卯卯不敢过去，就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 小楼不屑道：“你怕什么？” 沈卯卯两腿颤颤：“我……我没怕啊……” 小楼：“不就是死人吗？以后你也会死的。” 沈卯卯：“……”我谢谢您了。 相处几天，沈卯卯发现小楼的性格其实一点也不高冷，这货完全就是个天然黑——或者呆到深处自然黑？ 男人们风风火火地赶过来，金毛见到尸体怪叫几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嗷嗷”地就躲在了沈卯卯的身后。 沈卯卯骄傲了！沈卯卯膨胀了！有了对比，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也伟岸了起来。她挪到小楼身边，蹲下来和她一起看尸体，听严楠问云胜进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云胜进道：“昨天回去之后我们几个就睡着了，半夜我迷迷糊糊好像听他们说要去厕所，也没注意都有谁去了……” “对了。”他看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黑眼圈青年卫固，问道，“你不是挨着丁厚的吗？你没发现他没回来？” 卫固神色萎缩，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北斗道：“他们出去的时候我醒了一会儿，你们四个不都去厕所了？”他指的是龙哥、彬子、老实巴交的罗兴邦和冷冰冰。 他不提还好，一提龙哥就炸了：“你们还好意思说？你老婆是不是往饭菜里加东西了？怎么我们吃完饭晚上就肚子疼得不行？” 严楠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猪肉变质的事，只是说道：“你们自己肠胃不好，还赖做饭的人了？觉得我做饭有问题，那你自己去做啊？” 不管会不会，龙哥肯定都是不想做的。被严楠这么一说，他哑火了，却还是心怀不满，只能用两个大眼睛瞪沈卯卯：“是不是你这个小骚娘们在饭菜里动手脚了？！” 沈卯卯额头上青筋直蹦，都被这个鲨逼气笑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我勾引你爸了还是上了你爷爷了你说我骚？当初我就应该让你爸把你这个大傻哔——s在墙上，省得一天天出来秀尼玛的智商下限！嘴巴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你再他妈空口无凭瞎逼逼老娘缝了你的狗嘴……”大段大段的脏话脱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金毛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沈卯卯训自己的时候还是嘴下留情了的。 结果龙哥不但没生气，反而眼睛发亮地看着她，油腻一笑：“把我s墙上你是做不到了，不过倒是可以跟我试试把我儿子s墙上。” 精虫上脑的傻哔是真的牛逼。 他的小弟彬子忍不住拽了一下他，让他别再说话了。 龙哥还不满小弟拽他，他甩开彬子的手，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小楼突然问道：“昨天你们是九点之后去的卫生间？” 他本不屑回答小楼这种外表普通的女人的问题，但在她漆黑双眸的直视下，他的内心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发怵，那些诨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差不多吧，谁没事上厕所的时候还看表？闲得蛋疼？” “是九点零三。”闲得蛋疼的冷冰冰回答道。 小楼：“你们没听见说话声和口哨声？” “没有。”冷冰冰肯定道，“当时非常安静。” 云胜进抢着问道：“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冷冰冰道：“没有。” “那个……”罗兴邦突然说道，“他说他要去洗手……” 大半夜的洗什么手？ 而且丁厚知道洗手池有过一具尸体的事，胆小如鼠的他又怎么可能去中间洗手？ “我觉得他当时的状态有点怪怪的……”罗兴邦道，“我劝他第二天再去，他还说不用我管，我也有点害怕，就先回去了……” 线索断在了这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丁厚说是去洗手，最后却被挂在了女寝的窗户上。 除了丁厚，一夜未归的还有眼镜。 云胜进主动主持大局：“去问问工头吧，丁厚也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得找个地方把他入土为安。” 第一天晚上死了一个人，第二天晚上是两个，十五人只剩下十二个。今天晚上不知道还会死几个，但他们的调查什么进展都没有。 前途渺茫，未来无望，莫过如此。 大家没什么心情吃饭，但是一会儿还要出力，只能随便吃两口对付对付。 到了七点，踪迹飘忽不定的工头再次出现，说一会儿带他们去上工。 既然云胜进想要成为领导者，那么跟工头交流这活也肯定是他干。他对工头说道：“工头，我们有一个同事出了意外，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给他埋起来让他入土为安？” 工头对死人这事毫不惊奇，淡定地说道：“那就中间吧，搭墙的那个池子里，绝对是好地方。” 毋庸置疑，这个所谓的“好地方”是对死人来说的。 玩家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云胜进问道：“那我们昨天返工的同事呢？” 一提眼镜，工头就怒了：“他自己活没干好，我也没说扣他工资，就是让他返工一下，结果他竟然直接撂挑子走了！” 完全不可能。眼镜见识过门外的可怕之处，更不可能在夜晚的时候出去。 工头嘴里全是假话，他们却没办法、或者说不敢戳穿他。 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饭，大家来到了工地。几个男人在工头的指挥下在池塘中间挖坑，准备把丁厚的尸体埋在这里。 等沈卯卯赶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埋好了。他们就在尸体附近干活，在工头的指挥下把手脚架搭起来。 等手脚架搭完，工头让他们歇一会儿，把他们聚在面前开了个会。 “我也没想到小丁他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会害怕晚上出门。”工头道，“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小丁是自杀的，跟咱们工地没关系。”在一番推卸责任之后，他终于说道让他们集合的目的：“虽然小丁不在了，但他的活还得找个人来干……” 他环视一圈，挑选出来了下一个倒霉孩子：“就你吧。” ——他选的人是金毛。 金毛暗骂了句什么，却没胆量反抗，只能认命地系上安全带，爬到手脚架上高空作业。 安排完人选，工头就又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小楼也站起身：“我去个厕所。” “啊？”沈卯卯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阵风一样地离开了，离开的方向看着并不像是宿舍那边。 离她们有些距离的严楠问道：“她干嘛去？” 沈卯卯如实回答：“上厕所。” 严楠信她个鬼。 不过即使知道小楼去做别的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离开岗位的。 沈卯卯也没有，所以她只能努力地多干点活，争取把小楼的也做出来，省得她晚上也要出去返工。 ——如果返工的是小楼，到时候死的可能是她。 太真实了。 出去了大概二十分钟，小楼才不紧不慢地回来。 严楠阴阳怪气地说道：“上个厕所要二十分钟？” “拉屎。”小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严楠：“……”粗俗！ 沈卯卯偷偷往小楼旁边凑活：“怎么样楼姐？有什么发现？” 小楼道：“发现？厕所的卫生纸挺好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沈卯卯：“？？”离开半天就发现了这个？你真是去上厕所了？？ 小楼对她勾唇一笑，背对着其他人比了个“嘘——”的收拾。 于是沈卯卯按耐住好奇心，不再多问。 …… 中午吃饭的时候，金毛对着她大吐苦水：“兔子姐，你都不知道，上面是真尼玛晒啊！而且还全是油漆味，又热又危险还吸毒气，真的不是人干的！” 他一个富家少爷，哪里会刷漆？干活速度明显不如另外两人，恐怕今晚就要被抓去返工了。 金毛多吃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行我要做个饱死鬼！” 他掩藏在嬉笑表面下的恐惧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沈卯卯注意到了他桌下不停哆嗦的腿。 他不是不怕，只是已经明白——说出来是没用的。 没有人能救他，因为大家都是自身难保。 小楼突然说道：“下午好好干，晚上轮不到你的。” 惊喜来得太突然，金毛感动道：“真的吗？” 她如此笃定，像是知道什么内部消息一样，不由地让周围的人有些多想。 大家若有所思，小小的餐桌上暗流涌动。 小楼回答道：“假的。” 沈卯卯：“……”有病吧你。 第10章 搜索 “楼姐你看！”沈卯卯举起从砖头堆里发现的一副眼镜，对着小楼大声喊道。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的手中，大家全都看到了这副镜片破碎的眼镜，又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只是一副眼镜而已，顶多能证明眼镜昨天晚上来过这里，并不能说明别的什么。 小楼接过眼镜，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起身翻过她们堆起来的围墙，跳下池塘，把这副眼镜放在了池塘中心的土地上。 ——这里还埋着丁厚。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彻底宣告了眼镜的死亡。 等她回来，沈卯卯忍不住问她：“没救了？” 小楼道：“没有。” 眼镜这个人凭空消失，只留下那副破碎的眼镜，她们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即使他不是好人，但沈卯卯难免会感到兔死狐悲。 在这样一个未知而恐怖的环境下，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呢？她们都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沈卯卯正悲观地搬着砖，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了一阵吹口哨的声音。那旋律是那么耳熟，她前天晚上还倾听过ta的倾情演出…… 我擦现在可是白天！大白天闹什么鬼啊！！！ 她猛地一扭头，鬼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只撅着嘴的小楼。——口哨声就是她吹出来的。 沈卯卯炸毛了：“楼姐你干嘛吓唬人？！” 小楼把自己的砖头摞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啊？怎么了？” 沈卯卯：“你没事吹它干嘛！” 小楼：“嘴长在我身上啊？” 沈卯卯：“……”好气哦，可是她说的好有道理。 不远处的罗兴邦双眼一亮，凑过来问小楼：“那个楼妹子，你也是晋山的？” 小楼：“晋山？” 罗兴邦：“对啊，你刚才吹的是我们晋山的山歌。”说罢，他还即兴吹了一段。 沈卯卯一听，确实就是前天晚上她们所听到的调子。 小楼答道：“我不是晋山人，只不过偶尔听过有人吹这首歌，也不知道歌词。” 罗兴邦有些失落：“这首歌叫《长工歌》，是用来骂地主的，没有固定歌词，都是想到什么就唱什么。” “原来如此。” 罗兴邦也能看出来云胜进一行人和小楼沈卯卯她们的不对付，所以认老乡失败后，他自觉地回到严楠和北斗旁边，不再和她们交流。 小楼低声对沈卯卯说道：“最开始我以为游戏中的“鬼”是工头，但是如果罗兴邦没有撒谎的话，工头反而是正常的。” 毕竟工头没必要唱着歌骂自己。 道理谁都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工地上怪异的现象和前一批工人有关系，所以工人们都去了哪里呢？ 沈卯卯想起来了之前严楠跟工头打听起前一批工人时，工头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她把一切小声说给小楼听，小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大概知道了……” 到底知道了什么，小楼没说。 又是忙碌的一天，今天工头没抓倒霉小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凑在一起吃了饭，然后各自散开寻找线索。 工地很大，胡乱探索只是浪费时间，所以小楼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乱晃。她带着沈卯卯，有目的地直奔一栋已经建好了的大楼。 金毛跟在她们俩身后，问她们：“楼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线索？” 这也正是沈卯卯想问的。 “上午我跟踪了工头，他住在这里。”小楼轻松地说道，似乎跟踪工头这种事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金毛和沈卯卯露出了仰望大佬的眼神。 这栋楼有十二层，内置电梯，每层有两户，一共二十四户。 在楼下，小楼提醒他们：“一会儿我们分开行动，见到有可能跟这个副本有关的东西就全拿着。我不确定工头在哪层，也不确定遇见他会有什么危险，你们自己小心。” 金毛哭丧着脸：“可以不去吗？” 小楼微笑：“可以。” 金毛：“那我走了？” 小楼：“再见。” 金毛倒退着回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栋大楼。” 怂得一比。 沈卯卯忧心忡忡地看着小楼：“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保护你自己，就是保护我啊！！ 金毛被她们深深的情谊所感动：“姐姐们，别煽情了，赶紧上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小楼安排道：“一人四层，兔子是女孩，去一二三四，金毛你去五六七八，我最后四层。” 金毛：“都说了我不叫金毛？？？” 沈卯卯抓住小楼的手：“你难道就不是女孩吗？” 越往上的楼层越不方便逃跑，小楼没必要把最危险的地方留给自己。 金毛也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脸上有点过不去：“小楼姐咱们换一下……” 小楼直接扒拉了一下他的脑壳：“让你干嘛就干嘛，少废话。”她叮嘱道：“无论有没有发现，路灯一亮就立刻楼下集合，我会在楼下等你们十分钟，不管你们到没到，我都会离开。” “收到！” 三人快速进入大楼。 这是工地上难得的、配置齐全的楼。楼内安好了门窗，一走进去就能闻到刺鼻的油漆味儿。 所有的门大敞四开着，因为没有家具显得格外空旷。她们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 电梯没通电，想要上楼只能爬楼梯。 刚走进楼梯间，小楼突然道：“等一下，兔子你跟我换一下。” 沈卯卯：“啊？” 小楼道：“你从十二楼开始往下查，我查前四层。” “为啥啊？” 小楼道：“没电梯，工头有很大的可能在前四层。” 沈卯卯：“大哥你请。” 她先一步爬上楼梯，金毛紧随其后，小楼则从一楼开始查起。 沈卯卯和金毛的表情都很凝重，上到第五层后，金毛走进左手边的一户开始调查，沈卯卯则继续向上。 爬楼梯对她这么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女孩来说太痛苦了。她害怕耽误时间，不敢放慢脚步，爬到十楼就有点迈不动腿了。沈卯卯喘了口粗气，艰难地继续向上爬，心脏怦怦乱跳，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一半是因为累，另一半是因为极度的紧张。 十二楼终于到了，她从左边开始排查。 天已经有些黑了，外面阴云密布，看不见太阳的影子。屋里没有灯，窗户附近还有光，让她能够看清房间的布局。 放眼望去，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没有门，没有地板，白得刺眼，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毛坯房。但当她往左手边的房间里一看，却见到了一床双人被。被子直接被扔在地上，没有叠起来，旁边的窗台上堆了两副碗筷，像是还有人生活过的样子。 沈卯卯心想自己没那么倒霉吧，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工头的房间？ 工头看着挺胖的，天天爬十二楼不累么？ 她回头看了眼大门，确认没人上来就走到被子旁边翻了翻。那床被子触手时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冰凉，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被子里什么都没有，她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只在墙上发现了四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出来的字母——sxsb。 虽然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应该会有用，没准是什么密码锁的答案，密室逃脱游戏都是这么来的！沈卯卯默默地把这四个字母记下来，又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就离开这间房子，转身进了对门。 一进门就能见到地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凉席，上面还放了一副扑克。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发现了两床单人被。两床被子相隔不远，中间还有两条数据线。 这么看来，她进的这两间房间并不属于工头，而是上一批工人。 沈卯卯精神高度紧张，快速排查完了最上面三层。 每一次进入新的房间都是一种折磨，因为她不确定里面会不会刷新大boss。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了，天空变成了深邃的深蓝色，路灯暂时没亮，屋子里十分昏暗。 因为没到约定的时间，沈卯卯就没有离开。她站在九层左手边那户的门口，刚准备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这事到底要不要跟上面说？姓石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沈卯卯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扒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两个模糊的黑影站在窗边，黑暗中闪烁着猩红的两点。 ——他们在抽烟。 另一个黑影说道：“必须得说。但是咱们哪来的门路啊？还没等找到上面，姓石的就能弄死咱们。” 左边那人把烟头丢在脚下踩灭，气冲冲地说道：“操他妈，我忍不了了，他能把——” 他话才说了一半，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工头的大吼：“谁？！” 沈卯卯往楼梯里看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窗前的那两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是npc！结果尼玛原来是鬼？！！ 她居然偷听了两只鬼的对话！ 刚才还不觉的，现在却有些毛骨悚然。 她不敢再留在原地，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 路灯在这一瞬间尽数亮起，沈卯卯顺着楼梯的窗户往下看，一道苗条的影子快速冲出楼道，另一个微胖的身影紧随其后。 是小楼和工头！ 第11章 雪花 沈卯卯意识到，现在就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工头已经离开，她加快脚步往楼下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屋内的鬼怪，她大喊着金毛的名字：“金毛！快点走！” 楼下传来了一声应和：“我不叫金毛！！” 两人飞快下楼，楼道里回荡着巨大的脚步声。 沈卯卯不敢看楼层，也不敢再往屋里瞅，她怕自己会看到什么永远的六楼或者无穷无尽的一楼。 楼道里非常昏暗，只有一扇高高在上的窗户，透露出些许的微光。他们如同身处监狱的囚犯，只能通过窗户仰望星空。 好在除了黑一点，没有发生其他什么恐怖的事。她很快就下到了楼下，跟金毛碰了头。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绕过工头离开的方向往回跑。 紫色的闪电划过天际，一道炸雷声在耳边响起，从他们刚跑出来的大楼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倾盆而下的大雨。 沈卯卯和金毛猝不及防被浇成了个落汤鸡。他们闷头往宿舍跑，谁也没敢回头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平安无事，金毛非常仗义地先把沈卯卯送到了宿舍，然后自己冒着雨，忍着恐惧飞快地溜了。 宿舍里只有沈卯卯一个人，其他人居然都还没回来。沈卯卯拉开门进去，打开了灯。 墙上的表指向了8，马上就要八点了。 小楼独自引开了工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沈卯卯脱掉湿了的外衣，盘腿坐在床上擦头发。屋里没拉窗帘，豆大的雨珠击打在玻璃上，溅出一朵朵小水花，劈里啪啦地乱响。 她等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等到了第一个回来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小楼，而是面无表情的雪花。 雪花面色发白，头发湿成了一缕一缕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最后滑落进她沾了灰的工作服里。她站在门口，扶着门，却没进来，定定地看着沈卯卯。 沈卯卯被她看毛了：“你干嘛这么瞅着我？” 雪花张嘴说道：“我好冷啊……” 下雨能不冷么。 风从门口灌进来，凉飕飕地让人遍体生寒。沈卯卯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头皮都要炸开了。她缩在墙角，披上自己的小被子，故作自然地对她说道：“我不冷。” 雪花：“……？” 沈卯卯色厉内茬道：“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碰谁谁怀孕！” 两人僵持着，焦灼着，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缩在墙角。沈卯卯瞪大眼睛和她对视，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是面上一点也不露怯——如果不是她裹着被子不放的话。 雪花幽幽地说道：“我有点冷，可以进去坐坐吗？” 沈卯卯装傻：“啊？风有点大！我没听清！” 雪花：“……” 沈卯卯装模做样地躺下：“哎呀好困啊，我睡着了。”说完还打起了呼噜。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即使她不敢抬头看，也知道雪花一直没走，门也始终没有被关上——因为凉风还吹拂着她的脑袋，凉气丝丝入骨。 她不知道雪花想干嘛，但是她知道，如果有鬼敲门的话，千万不能答应让它进来，鬼知道进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或许雪花不是鬼，但她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沈卯卯打定主意，无论雪花再说什么，她都不回答。 不作答，出问题的可能就要小一点。 差两分钟九点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实在没忍住抬头一看，却见到雪花离开的背影。 紧接着宿舍的门被彻底拉开，一个人钻了进来，脚下一滑，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干嘛不关门？” 这回是小楼！！ 沈卯卯如同见了亲人，热泪盈眶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去：“楼姐！你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小楼反手关门，拿起自己的手巾擦了把脸：“怎么，怕我出事用你抵命？” 沈卯卯连连摇头：“不是——刚才雪花跑出去了！你没看到吗？！” 小楼皱起眉头：“没有，我没看见有人跑出去。” “哇qaq吓死我了！刚才雪花站在门口跟我说她好冷……”沈卯卯用卫生纸搓了搓鼻子，“她还问我能不能进来坐坐……我腿都软了……” 小楼高看了她一眼：“你还挺聪明？” 沈卯卯哽咽道：“鬼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不能让她进来。” 小楼拍拍她的肩膀：“或许鬼故事救了你一命。”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严楠和雪花却都没有回来。雪花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就是不知道严楠怎么样了…… 小楼把窗帘拉上，两个人拾掇了一下自己，脱下湿衣服挂起来晾干，光穿个胖次钻进被窝里。 她们都没什么睡意，沈卯卯往小楼身边蹭了蹭，问道：“楼姐，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找到了一份报纸，报道了水天商砼工人自杀事件。” “怎么说？” 小楼爬起来，整个胸膛直接暴露在沈卯卯眼前，又挺又翘又大…… 沈卯卯摸了摸自己的旺仔小馒头，可耻地酸了。 小楼从晾在窗台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湿淋淋的、被叠得四四方方的报纸：“不说差点忘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报纸展开，递给沈卯卯看：“水天一色小区开工不久就出现了工人失踪的事。失踪工人的妻子大闹工地，最后在寝室前面上吊自杀，接着工地上就经常出现怪事，不断有人失踪。再后来工程就荒废了。” 吊死？倒是和丁厚的死法一样…… 这报纸沈卯卯都不敢用力拿，生怕它碎了。 只见报纸上写着——水天商砼意外频发，多次祈福未果竟找法师做法！ 上面当然没有描述怎么做法的，反而从科学的角度批评了水天商砼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还介绍了一份建筑工程团体意外伤害险…… 沈卯卯：“……”果然符合华国国情！ 小楼道：“我在301碰到了工头，他消失的时段都是躲在那里的，里面贴了很多符纸。” 看来工头是知道工地闹鬼的事了。 既然怕成这样，为什么还不离开，反而要招人进去干活呢？ 沈卯卯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小楼：“我就查了三层，每一层都有被子和生活用品，还在顶楼1201发现了四个大写字母sxsb，可能是开锁密码！” 小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沈卯卯不解：“怎……怎么了？” 小楼道：“工头叫石信……” 沈卯卯：“石信？s、x？？所以那句话是石信傻哔？” 小楼忍住了笑：“应该是的。” 沈卯卯：“……”累了，不想再说话了。 …… 严楠雪花一夜未归。 沈卯卯和小楼早早地醒过来，准备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另一边的男人们。 但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男寝这边的云胜进也不在。 罗兴邦和卫固已经慌了。云胜进失踪，北斗对他们爱搭不理…… 在游戏世界中，失踪几乎等同于死亡。 不论云胜进如此好心地带新人有什么目的，他们都不会再遇到下一个这样的领头人。所以要论起这件事，他们两个比谁都急。 卫固恳求道：“拜托你们帮忙找一找，没准能找到失踪的人……” 冷冰冰一如既往地高冷，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龙哥双手环胸，丢下一句：“干我屁事。”说完就带着彬子也走了。 罗兴邦看向北斗：“云哥还有可能活着吗？” 北斗完全不想做无所谓的挣扎，冷漠地告诉他：“我和云胜进只是临时组队，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请你们不要再纠缠我了。” 一下子就走了四个人，卫固跌坐在地上，有些崩溃：“这……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嘟囔了一小会儿后，他突然看向小楼，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爬过去扒住小楼的腿：“楼姐！楼姐……你带带我行吗？！我比那小丫头有用……你带我比带她强！” 沈卯卯：“我日你血妈？放你娘的狗屁？你爹我还没死呢，你怎么上赶着当孤儿？我……哔……哔……”说着还要上去给他一脚。 金毛赶紧拦住她：“兔子姐！兔子姐！没必要！这个没必要！” 小楼面无表情地晃了晃腿，挣脱开来，跳到一边，说道：“最起码她不会在我失踪的时候，连找都不找就换主子跟着。” 沈卯卯：“对！我能替楼姐去死！你不能！” 卫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两个人居然能在这几天里产生如此深厚的感情。 金毛也非常羡慕：“楼姐兔子姐，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沈卯卯拍了拍金毛的肩膀：“你不懂。”谁都不懂她的痛。 小楼道：“还有点时间，兔子你去做早饭，严楠不在，你自己随便做点，能下口就行。你们两个——”她指着罗兴邦和卫固，“你们跟我们去找人，七点半之前在食堂集合。” 罗兴邦连忙答应：“好的楼姐。”说完，就步履匆忙地离开，四处找人去了。 卫固却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像是被打击得恢复不过来，又或者是不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小楼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带着金毛转身离开。 第12章 采购 因为昨晚的雨，今早的空气分外清新凉爽。天上的乌云还没有散开，似乎酝酿着准备随时再下一场大雨，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阴沉沉的。 这是沈卯卯第一次自己做饭，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她先打开电饭锅，往里加满水，然后淘了三瓢米倒入锅中。 饭就这么解决了，但是菜怎么办？煮粥也不需要技术含量，炒菜可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工作…… 正当沈卯卯愁眉不展的时候，食堂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接着就是一阵拖拽凳子的声音。 一 毕竟现在是大白天，她也不怎么害怕，就顺势抬头往外一看。 原来是卫固。 在小楼带人寻找云胜进的时候，他反而来了食堂等着开饭。 沈卯卯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云胜进不是什么好人，但除了误导丁厚以外没做任何对不起其他人的事，在对待新人上，他也做到了尽心尽力…… 卫固此举怎么能不令人心寒？ 不过再心寒也轮不到沈卯卯，她当作没看见，从菜筐里拿出最后四个土豆，放到案板上切成了一根根土豆条。 从昨天起食物就不太够，吃完今天早上这顿，就只剩下一些米和鸡蛋了。 也不知道工头会不会再进货……游戏应该不会让他们饿死在这里吧？ 她回想着严楠炒菜的步骤，打开煤气灶，把铁锅架在上面烧干水。然后锅中倒入热油，放入拍扁的蒜和切好的葱花。 劈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油点子四溅，沈卯卯一个箭步蹿出去，锅中很快就传来了一股糊味。 沈卯卯：“……”果然，做菜不是看看就能会的。 她挪过去用铲子把已经成了黑色块状的葱蒜捞出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把土豆条们放进去。 淀粉糊在锅底上，用铲子铲都铲不下来。 焦糊味和黑烟一起传进食堂，不知道啥时候到的龙哥冲了进来，怒吼道：“你他妈的要炸厨房？” 沈卯卯回吼道：“甘霖娘你行你上！” “滚吧！”龙哥一屁股把她挤到一边，单手拎锅把里面黑糊糊的一片倒进垃圾桶，然后干净利索地把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接着他把剩下的几个鸡蛋打散在碗里，重新起锅热油，葱花一爆，蛋液一倒，鸡蛋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沈卯卯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就是个弟弟。 没想到龙哥这种人居然会炒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着龙哥炒出来一整盘黄绿相间的鸡蛋，又看着他贤惠无比地把昨天晚上剩下的菜倒进锅里热了一下，非常想大声说一句“龙哥你人设崩了！”。 最后她和龙哥一起把煮好的粥端上饭桌，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 寻找云胜进夫妻俩和雪花下落的小楼几人也陆续回来。大家一无所获，坐在一起沉闷地吃着饭。 一下子又少三个人，九个人坐两张圆桌还有点空。 吃完饭沈卯卯留下来洗碗，其他人继续去上工。 严楠不在，她需要干以往两倍的活。谁也不知道工头能不能理解她活比以前多不记她搬砖迟到，所以一吃完饭，她就手脚麻利地去干活了。 等她把碗洗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搬砖。谁曾想到她刚走出食堂饭的大门，就见到完好无损的严楠从前面不远处走了过来。 “woc！”沈卯卯差点吓尿了，扭头就往食堂后面绕。 严楠喊她：“你跑什么？！回来！” 沈卯卯心想我傻了才回头送死。她绕过食堂往中心跑，脚下踩得积水啪啪作响，严楠一直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大姐！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新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追我干嘛？！”她哭喊道。 严楠被她气得岔气：“你有病吧？？！” 回应她的，是沈卯卯伴随着泥点子消失在她面前的身影。 …… “楼姐！救命啊！”沈卯卯一口气冲到小楼身边，仰头看着手脚架上的女人，安全感瞬间爆棚，“严楠回来找我们索命了！！” 小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严楠和云胜进回来了，你往上看。” 沈卯卯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瞅，大楼上那个辛勤工作的身影不是云胜进是谁？ “咋回事啊？他们咋回来了？”她不解地问道。 小楼道：“云胜进过了三个世界，怎么说也会有保命的手段。倒是那个小姑娘，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已经遇害了。” 两人刚说了两句悄悄话，那边严楠就走了过来。 她走到沈卯卯面前，冷声说到：“我是人，看清楚了！” 沈卯卯尴尬地笑笑：“看清了看清了，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早上麻烦你了，中午的碗我来洗。”说完这句肯定语气的话，她转身往自己干活的地方走。 沈卯卯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像是约定成俗了一样，谁都没有再提雪花的事。 那个十几岁的少女消失在这个游戏里，沈卯卯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张没有什么生气的脸。 小楼望着天空中不断凝聚着的乌云，轻声说道：“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雪花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可在她的脸上，从来都看不到一个高中生应该有活泼与纯真。游戏世界中只有了无穷无尽的恐惧，玩家们麻木、冷漠、互相防备。人性的自私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活着成了一种痛苦…… 她用全是灰的手拍了拍沈卯卯的脑袋：“不过和你没有关系，好好搬砖才是硬道理。” 沈卯卯：“卧槽你手不干净啊！你别摸我头发！我不敢自己去洗头！！” …… 来工地三天，干了两天的活，如今水池周围的砖头已有半人高，需要她们爬到手脚架上继续摞。 好在今天是阴天，要不然站在高处工作一上午是会死人的。 忙累的时候，沈卯卯趴在最上面一层往池塘里看。 池塘面积不大，因为昨天下雨所以有一些积水和淤泥。她想到这了个小区的名字——水天一色。附近没有河流经过，也没有湖水江水，所以开发商选择在小区中间挖一个不能流动的池塘，养着一滩死水。 而她们现在的任务，看着像是要把这滩死水彻底封死…… 再加上昨天她们问工头应该把丁厚埋在哪里的时候，工头脱口而出的“就中间吧，搭墙的那个池子里，绝对是好地方”，她有理由怀疑，工头曾经在相同的地点做过相同的事！ 一想到这里，她歇不住了，立刻去找小楼说明情况。 听完她的推理后，小楼看了一眼全是淤泥的池塘，拒绝道：“除非水干了，否则我是不可能下去的。” 池塘里这情况确实不太适合下脚……但现在是洁癖的时候吗？！ 沈卯卯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说道：“让金毛去！” 小楼和她达成共识：“我觉得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手脚架上的金毛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警惕地打量了两眼周围的环境。 ——总觉得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 …… 万幸的是，游戏并不打算饿死他们。 中午沈卯卯和严楠回去做饭的时候，工头带来了少量的新鲜蔬菜。 不管怎么说，午饭肯定是够了。 照样是严楠做饭，沈卯卯打下手。但是这回工头就站在食堂里盯着她们，让两个人不由地有些束手束脚。 等饭做好之后，工头对她们两个说道：“今天下午你们两个别去摞砖头了，厨房还缺点食材，菜我可以解决，但是工人们干活不能没有肉。你们出去采购吧，要一百四十斤，记得拿小票，回来找我报销。” 严楠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沈卯卯也有些不知所措。 先不说外面都是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奇怪东西，单单她们没钱这一点，就能直接宣布任务失败。 严楠道：“工头，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工头皱起了眉毛，有些不满：“我又不是不给你们报销，你们动作麻利点，晚上做完饭之前记得回来。”说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看来这题无解了。 厨房里的两个人能各有所思，严楠表情严肃地对沈卯卯说道：“我有不出去就能找到肉的办法，要不要和我一起做取决于你。不过如果你选择跟我一起的话，就要全听我的。” “啊？”沈卯卯懵逼脸，“上哪找？” 严楠看向不远处的池塘：“那里有现成的……”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严楠居然是在打尸体的主意！ 他们活着的时候饱受痛苦，死了之后还要被“物尽其用”吗？ 沈卯卯接受不了。 严楠看出来了她的不情愿，嘲讽道：“人都死了，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假惺惺什么。既然你已经选择好了，那就自己出去买肉吧，我弄来的肉不会分给你一点！” 做好的饭菜被摆放在桌子上，在工地上干活的玩家回到食堂，严楠把云胜进带出去说悄悄话。沈卯卯接受不了严楠的做法，自己却也没什么办法，就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小楼。 小楼食不下咽：“你干嘛？” 沈卯卯：“楼姐救我！” 小楼：“怎么了？” 沈卯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工头那傻逼让我和严楠出去买肉还不给钱，我和严楠意见不合，分开行动了。” “这样啊——”小楼非常为难，“我还是下个世界再找个人在一起吧。” 周围偷听的众人露出了“什么你们原来已经在一起了”的惊讶表情。 沈卯卯：“……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我以后还想找个帅气小哥哥谈恋爱呢……” 小楼：“小哥哥没有，鬼哥哥倒是有挺多。” 沈卯卯：“……”好有道理哦。 第13章 失聪 小楼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她安慰沈卯卯：“游戏不会是必死结局，九死一生不是还有一条生路吗。” 沈卯卯：“那我怎么才能活下来？” 小楼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 沈卯卯：“……” 果然还是先死为敬了。 沈卯卯大脑飞速转动。 小楼这个人真的很邪门。她看起来很普通，性格有点天然呆，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的胆子真的很大，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丝毫不慌，还敢反手救她一命……综上所述，她要么对游戏非常理解，清楚游戏中的各种规则——不过这点可能性不大，毕竟副本都是随机的；要么就是有保命的手段。 所以她要找一个打动小楼的办法，让她能够帮助自己…… 大家的吃饭速度都很快，吃完饭还有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 严楠强行揽下了厨房里的所有工作，沈卯卯有理由怀疑她是担心自己干得少了会被工头挑中返工。毕竟虽然昨天工头没点人，但今天没准就点了。 吃完饭头一次闲的没事干的她跟在小楼屁股后面，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说服小楼。 金毛跟在她们两身旁，像是守护两位公主的骑士…… 嗯……应该是等着两位女骑士守护的王子。 他紧张兮兮地问两人：“两位姐姐，你们找到离开的方法了吗？”边问边左顾右盼，像是跟线人接头的卧底。 两个女人齐声回答：“没有。” 金毛整个肩膀垮下来：“我想回家……我想念我的鹅肝和红酒、想念我的露天游泳、想念我的保时捷……我出去以后一定好好做人qaq，我再也不当纨绔了呜呜呜……” 沈卯卯：“？？” 小楼：“？？” 尼玛这个人是来炫富的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仇视资本主义的目光，看得金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小楼道：“别跟着了，我们要去洗澡。” 沈卯卯：“欸？” “我也想！”金毛实名羡慕。 小楼：“自己去啊。” 金毛：“qaq我不敢！”非常理直气壮！ 小楼嫌弃道：“大白天你怕个鬼？” 金毛：就是怕个鬼啊…… 但是他再怎么怕，也不能跟两个女孩子一起洗澡，所以只能含泪看着两人回到女寝，拿好毛巾肥皂，去了浴池。 …… 工地这种地方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浴池。工人们灰头土脸地忙碌了一整天，下班后自然是要好好洗个澡的。 浴室离女寝不远，分设了男女澡堂。 此时整个浴室空无一人，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回声特别大。屋里与外面相比更为阴冷，穿着半截袖的沈卯卯总觉得有一股冷风一直在她胳膊上打转儿。 小楼带头走在前面，她掀开写着“女”的帘子，拐了个弯走进放衣服的隔间，沈卯卯紧随其后。 里面的环境非常简陋，地板是水泥，也没个柜子，只有几把黑皮长椅，也都脏得不行。隔间和澡堂被一扇透明玻璃门隔开，从外面往里看，能看到一边三个一共九个水龙头，每个水龙头都没有花洒，只是单纯的一个管子。澡堂的地面还是水泥的，只不过开了两条排水沟，脏水会从水沟里流到外面，再从管子里流入下水道。 小楼推门而入，来到第一个水龙头底下，试探着打开水龙头。一阵“嗡嗡”声从上方传来，水管发出了几声气音，随后大量橙红色的水倾斜出来，带着一股铜铁的腥味。 “我敲……”沈卯卯忍不住后腿了一步：“这不会是血吧？？” “当然不是。”小楼莫名其妙，“你不知道铁会生锈？” 沈卯卯：“……”知道是知道，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太特么符合自然规律了…… 锈水流了一会儿后，终于有清水流出来。沈卯卯伸手去摸，水温偏低，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小楼道：“热水应该是太阳能的，今天没太阳，要不然还能洗个热水澡。” 沈卯卯没那么挑，能洗就不错了。 她出去用纸擦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脱了衣服摆在上面，穿着拖鞋搓着胳膊进去给另一个水龙头放水。 小楼也脱了衣服站在她旁边，两人坦诚相见，任由清水冲洗着身体。 整个浴室只有她们两个人，简直是谈话的最佳场所。 沈卯卯已经想到能打动小楼保护她的理由，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她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楼姐，工头让我们找来一百四十斤的肉，严楠准备对尸体下手……” 小楼给自己擦肥皂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顺畅地擦了下去：“她还真是不怕报应。” 沈卯卯道：“都被抓进游戏里了，还能怕什么报应？” 小楼看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同意？” “首先，我觉得应该对尸体有最基本的尊敬，咱们这儿忌讳死无全尸，利用人家尸体太缺德了，我做不到。”沈卯卯表情有些难看，“其次……楼姐，你是不是也没意识到，这肉是给人吃的……” 从她们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开始，工头就一直都没有进食过。所以肉拿回来肯定不是给工头的，只能是做给工人们吃的！！ 工头说要一百四十斤肉。工地上失踪了两个人，死了一个。雪花和眼镜比较清瘦，不可能有一百四十斤，而微胖的丁厚看起来肯定够…… 太巧了，沈卯卯甚至觉得这是工头给他们下的套。 那可是人肉啊……还是死人的肉…… 她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恶心。 小楼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手上动作加快，对沈卯卯说道：“快洗，洗完就立刻出去买肉！” 沈卯卯放心了。 就为了吃上正常的肉，小楼也得保她！ …… 洗完澡后，小楼领着她去了工头住着的那栋大楼。 “昨天我看到工头房间里有现金，一会儿我引开工头，你冲进去拿钱，有多少拿多少。”小楼认真道，“拿到之后立刻走，我遛不了他多久。” 沈卯卯忧心忡忡：“这样行吗？” 小楼道：“必须行，不行也得行，我不想吃人肉。” 沈卯卯：“……”真实。 “这个道具能够短时间内增幅体力和耐力，但是副作用很大，你出去之后带着它，遇到危险就立刻用了。” 一个红色的小圆球被扔进她手中，小楼还贴心地跟她解释了一下用法：“到时候捏碎就行了。” 沈卯卯感激涕零：“谢谢楼姐！” “准备好吧。”小楼套上工作服，把沈卯卯的工作服蒙在脸上，抬脚走进大楼。 沈卯卯躲在一堆建材后面悄咪咪地盯着单元门。 一分钟后，裹得非常严实的小楼快速冲出大楼，绕着建材跑远。有些臃肿的工头脚步也不慢，紧紧跟在小楼身后。 见她们走远了，沈卯卯咬牙往楼里冲，噔噔噔地冲上三楼，推开301的大门。 工头应该是从301客厅右边的房间冲出来的，门口往里看，房间里果然如小楼所说，贴满了黄底红字的符纸，密密麻麻的，一张叠着一张，密集恐惧症看了会崩溃的那种。 这样的一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压抑，但沈卯卯没有害怕的时间，她进入房间快速搜索，在工头枕头底下发现了五百块钱。 拿到钱后，她立刻离开大楼，走出单元门后开始向前狂奔。 直到一口气冲出工地大门，她才停下脚步。 正常情况下，这扇大门是被在锁住，今天为了采购任务才被开放。 工地的活动区域很小，外面的空间看着广阔，却比工地内部更令沈卯卯觉得压抑。 门内的世界是禁锢，门外的世界却不一定代表自由。 游戏第一天没进来的大娘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水池里，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工地外空无一人，冷风吹过萧条的马路。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走到工地前的路牌下，抬头看上面都写的字。 向左是一个风景区，向右是市中心。 大街上连个车都没有，沈卯卯只能靠两条腿走路，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见到了商业街的影子。 与工地门口一样的是——商业街也没有人。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沈卯卯一个人类，但她没有开心，反而更慌了。 没人的话她买来的肉要自己搬回去吗握草？这谁能受得了？ 她是多么柔弱的一个小女孩啊！！ 商场的旋转门还在自动旋转，里面灯光明亮，冷气十足。珠宝专柜上的黄金钻石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沈卯卯目不转睛地路过这些引人犯罪的珠宝，直奔地下一层。 一般情况下，大型商场的地下一层都是生活超市，出售日常用品和各种食物。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乎晃花她的眼睛。 太不正常了…… 太安静了…… 沈卯卯有点慌。 在外面的时候还能听见风声、鸟叫，但是在屋里的时候，除了她能制造出声音，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人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会变得紧张、不安、焦躁…… 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中，她的呼吸声、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她的耳朵变得极端敏感，甚至能听到血液流过心脏的声响…… 就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从超市内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如同一道炸雷响在沈卯卯的耳边，震得她耳边只剩下剧烈得鸣音，眼前一阵眩晕… 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耳朵里流淌出两道鲜红色的痕迹。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耳朵里的嗡鸣声停下来，却发现自己无法再捕捉到任何声音。 ——她失去了听力！ 第14章 怪物 沈卯卯支撑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双耳却无法捕捉到皮肤磨擦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中，失去听力和死亡差不了多少。 刚刚那声巨响离她不远，否则她也不会受到如此大的冲击。不论声音的主人是什么东西，她现在必须立刻离开目前的位置，避免和那东西迎面撞上。 她扶着货架踉踉跄跄往里走，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处于超市内的第二个活物。 货架与货架隔断了人的视线，沈卯卯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不过她能感受到货架的震动，震动幅度不大，但又不可忽视。像是有个身体沉重的大胖子在附近蹦来蹦去一样。 乐观地想一想，没准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地震呢。 ——再怎么乐观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沈卯卯躲在一个货架后，观察不远处的生鲜区。 生鲜区都是半人高的柜子，在那里并不好躲藏。尤其她现在听不到声音，去拿肉的时候很容易被人背后偷袭，而且带着肉也不方便逃跑…… 她握紧了兜里的五百块钱，第一次觉的花钱这么痛苦。 就在她思考如何才能安全完成任务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凉风吹在了她的后颈上！这风不大，就像谁的手快速伸向她的脖子，带着彻骨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沈卯卯差点炸了，她直接往前一扑，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和身后的东西拉开了距离。 然后她快速爬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接着拔腿就跑。 草！后面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像是人类，却又比人类的体型庞大数倍。它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肚子，肚子顶上是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脑袋如同一颗皮蛋，正前方还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肚子下是两条如同竹竿般纤细的腿，很难想象这样的两条腿能够支撑起如此庞大的一具身躯。 商场的地板轻轻晃动，虽然听不见，但沈卯卯能想象到那只怪物走路的时候会制造出怎样的噪音。 和它庞大身躯相反的是——它的行动速度并不算慢，有些不符合常理的灵活，甚至连一个货架都没有撞倒。 没有听力真的很麻烦！她无法通过听觉判断怪物离她有多远，只能边回头，边寻找方向。 为了甩开它，沈卯卯绕着柜台乱转，有目的地向生活用品区跑去。 超市最不缺的就是武器，路过摆放菜刀的货架时，她胡乱抓起开了封的刀，闭着眼睛往身后撇。 然而那只怪物像是完全不畏惧受伤，任由冰凉的刀锋划开它的皮肤。 一股腥臭味传至沈卯卯的鼻尖，怪物身上迸射出味道刺鼻的青灰色粘液，腐蚀着周围的建筑。 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沈卯卯立刻明白是它追上来了。 她随手抓起旁边架子上的拖把，当成防御武器转身格挡。 怪物锋利的爪子直接将拖把劈成两半，沈卯卯及时后退，才没有沦落到和拖把一个下场。 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她看到了这只怪物的腹部。它漆黑的身体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人脸，这些人脸或哭或笑，表情扭曲。每一张脸的嘴唇都在不停蠕动，滔滔不绝地进行着演讲。 沈卯卯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她把两半的拖把杆塞进两张大嘴里，塞完转头就跑，带着它继续在附近绕圈圈。 但这样并非长久之计，就算她的体力够用，她也不可能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这里。 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和这个大块头对肛也是死。事已至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她绕回生鲜区，抄起一把剔骨刀，捏碎小楼给她的救命小药丸。一股温热的气流蹿进她的身体，伴随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她反手握着剔骨刀迎面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准确地扎入众多眼睛中的一只。粘稠的青灰色粘液四溅开来，沈卯卯立刻闪开，但还是无法避免地接触到了一些，皮肤立刻就产生了一种烧灼般的痛感。 这只眼睛所属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其他脸上的眼睛也全都转了过来，皆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 沈卯卯被盯得毛骨悚然，咬咬牙第二次冲上去，一把薅出剔骨刀对准另一只眼睛狠狠地刺了下去。 奇怪的是，她连着插了两个眼，这只怪物都没有把她抓起来撕碎、或者是把她扔到一边。它唯一的反应，就是身体上这些脸的嘴不停地说着话，唾沫横飞。难道它是想和自己交流？ 沈卯卯收了刀，退后两步站好，大吼道：“你叭了个叭叭叭叭啥呢？！我听不见！！”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有点小。 此话一出，怪物整只都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卯卯道：“你自己玩去吧！找别人帮忙！我什么都听不见！刚才捅你几刀对不起啊！我以为你要袭击我！但是我是不可能让你捅回来的！” 然后她就见到怪物的每一张脸都开始吐血，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试探着往怪物面前走了两步，见它根本就没有想抓她加餐的意思，就不再和它浪费时间，转身跑去生鲜区拿塑料袋装肉。 因为工头说要小票，她把每个袋子里的肉都打包上秤，手动打印价格贴在袋子上。 贴了差不多五百块的，她就停了手。 那只怪物一直跟在她身后，那颗圆滚滚的卤蛋脑袋上的眼睛里满是垂涎之色，像是在看着一块美味的肉，可它却只是跟着她，一直没动手。 讲真的，只跟着也挺吓人的。 现在没动手不代表以后也不动手，救命道具的时间就快结束了，结束后还会出现未知的副作用，她必须快点离开，回到工地上去。 她去五金用品区找了个麻袋，把四十多斤猪肉扔进去，拽着麻袋口一个用力把肉背了起来。 收银处也没人，但是机器都是亮着的。她学着记忆里收银员扫码的模样，把肉和袋子全扫了，还给自己打印了张小票。 怪物的身躯十分庞大，过不来收银台这边。它站在超市里面，静静地看着沈卯卯的动作。 它身体上的那些脸似乎是累了，此刻全都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不再叭了个叭叭叭叭叭。 沈卯卯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它，把五百块塞进抽屉后她又给自己找了零，然后扛着肉踏上了上楼的扶梯。 扶梯上行到一半时，她突然觉得身后一重，后背猛地一弯。 那种熟悉的毛骨悚然感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吃力地抬脚下了电梯，一点一点地扭动脖子往身后看，可她的后面除了麻袋和肉以外什么都没有…… 草你妈qaq！ 她在心底骂人给自己壮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往前走。 走出商场大楼的正门后，她惊讶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居然变得正常了！ 商场门口全是行人，有人牵着宠物，有人领着孩子。门前的红灯倒数还有五秒，等绿灯的人站在红绿灯下聊天，附近的小贩叫卖着自己的商品…… 沈卯卯只能通过视觉来搜集信息，有用的、没用的，她全都记了下来，就等着下午回去把讯息共享给小楼。 路边上停着很多辆出租车，车里的司机张望着商场门口，随时等着接活。 她走到一辆车前，示意司机打开后备箱，把麻袋放了进去。 接着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她，笑着问道：“两位去哪啊？” 沈卯卯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该报地方：“去水天一色小区工地。” 出租车缓缓启动，向着她来时的方向驶去。 身体里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散去，沈卯卯把头贴在车窗上，艰难地喘了口气。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眼前发黑，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她像是处在一个真空空间里，无论怎么努力都呼吸不到空气。 此时的她如同一尾脱水的鱼，只能翻着白眼无助地张着嘴，渴望着空气的垂怜。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突然察觉有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消失的空气又突然出现，沈卯卯大口地吸了两口空气，头一次感觉空气的味道是该死的甜美。 出租车司机拍醒她，嘴上说着什么，可惜她完全都听不见。 不过想来也是担心她在车上出什么事会摊责任吧？ 工地的大门就在眼前，目的地已经到了。沈卯卯看了眼计价器，上面显示了一个6，证明了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沈卯卯抽出十块钱，交给司机，回了一句“我没事”，然后轻轻推开司机下了车。 她的手脚还有些发软，呼吸也没那么顺畅，不过还能坚持。 司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沈卯卯只能看到他来回动弹的嘴唇。 缓了几秒钟后，她从后备箱里费力把肉拖出来，对司机说道：“抱歉！我听不见！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送进去？我可以加钱！” 司机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连着向她摆了三遍手，然后坐会驾驶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后备箱都没来得及关。 沈卯卯：“……？” 第15章 猪肉 司机大哥在害怕什么？ 妈的，没有听力真的太苦了，要不然还能问问司机到底怎么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就是个聋子，她就觉得鼻头一酸。 算了，不酸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工地大门为她敞开，沈卯卯还是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估计是那个随机副作用的原因。这副作用真的挺严重的，呼吸困难、四肢无力，遇见鬼了跑都跑不掉，基本就处于淘汰边缘了。 围墙上的小鸟吱吱乱叫，在看到沈卯卯后又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走。天边的乌云很厚，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散开，今晚似乎又要有一场大雨。 她拖着一麻袋的肉，费力地走进工地大门。好在工地整体是个扁扁的长方形，不需要走太远。 地面泥泞不堪，肉是用来吃的，所以沈卯卯宁愿背着麻袋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也不想让肉在泥水里滚两圈。 乌云越压越低，大风卷起一阵沙子，糊了沈卯卯满嘴。 不远处的食堂门前，工头和严楠都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艰难挪动，并不打算伸出援助之手。 好不容易挪到食堂前，沈卯卯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工头看了眼屋内的表，说了句什么，之后就一直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卯卯大吼：“我听不见！你们有没有纸和笔？我已经是个小聋人了！” 于是工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字给她看：【你怎么进来的？】 沈卯卯不解：“走进来的呗，我还能飞进来咋滴？” 工头：【你小点声，我们听得见！】 沈卯卯：“……”这也不怪她啊，她怕自己声音小了别人听不见。 工头打字：【我本来打算四点以后再去给你把门打开的。】 沈卯卯也奇怪：“那是谁把我放进来的？闹鬼了不成？” 工头脸色变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放心地松了口气：“行了，我看看你买回来的肉。” 这句沈卯卯没听见，她看工头收了手机，就明白接下来的话自己听不听得到无所谓。 工头拖着沈卯卯的麻袋进了食堂，把袋子放在中间多出来的一台磅秤上。上面显示着24.15kg，她搬回来了四十八斤的肉，连任务量的一半都不到。 工头指指严楠，特意张大嘴，一字一顿地说道：“她！一百四十斤！”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个一四零。 沈卯卯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严楠是怕她死在外面或者无功而返，所以自行弄来了全部的肉。 ——丁厚的肉。 工头又打字：【既然她完成的更好，那就你来处理这些肉吧。】 沈卯卯：“！握草？”这尼玛怎么处理？？！ 工头：【用开水焯一下，然后用盐腌上，这还用我教你？】 沈卯卯：“……”教是不用教，但是她完全不想处理人肉啊！！ 工头：【今天最少要弄出来一百斤，弄不完就别睡觉。】 严楠对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迤迤然地走进厨房，去准备今天的晚餐。 厨房里多了两口大水缸，使原本就逼仄的厨房变得更加狭窄。 工头指指水缸。 沈卯卯问道：“是让我把做好的肉放进去吗？” 工头点了点头。 两口水缸上面都封着木头盖子，沈卯卯骨气勇气，猛的拉开左面的那个，缸里空无一物，还有只苍蝇嗡嗡嗡地飞了出来。 那么……右边这口缸里，装的就是丁厚了…… 水缸不足一人高，沈卯卯自认自己缩进去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把丁厚那样体型的人装进去了。 不过按照体积来算，差不多是正好的。 想来丁厚的尸体已经被肢解了…… 她不敢再打开另一口水缸，默默跑过去洗菜。 天色擦黑之后，小楼几人也全都回到了食堂。 一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罗兴邦和卫固神色恹恹，一声不吭地入了坐；北斗一反常态没有和云胜进一起走，反而是坐到了冷冰冰的旁边；至于龙哥和彬子，这俩人一开始就和云胜进不对付，现在更是没个好脸色。 最后是小楼和金毛。小楼面色凝重，金毛魂不守舍。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她把严楠炒好的青菜放上桌子，金毛见到她后眼睛一亮，张大嘴说了点什么。小楼也是一副欣慰的样子，同样张嘴说了话。 沈卯卯：“……”真的好烦。 她说道：“我变聋了！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 两张桌子上的人全都看向她。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跟周围人道歉：“对不起！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其他人：“……”说对不起就对不起，凶什么凶？！ 小楼忍俊不禁，大家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工头溜达溜达地从外面走进来，巡视一圈，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去看了一圈，今天还得叫两个人返工。” 来了来了，隔了一天，工头又开始抓倒霉小孩了。 他指指彬子和冷冰冰：“你们两个和她一会儿留下来加班。” 彬子身体一僵，冷冰冰依旧没什么表情。 龙哥一下子站了起来：“草！你他妈最好换个人！” 工头皱起了眉：“你有什么意见？” 彬子拦住龙哥：“龙哥，算了……” 龙哥完全不听劝，一把甩掉彬子的胳膊，走过去抓起工头的领子，直接单手把他拎了起来：“你找谁都可以，但是我兄弟就是不行！要么你换个人，要么我现在把你弄死！老子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工头耀武扬威了好几天，哪曾被人这么对待过，他又怒又怕，双脚在半空中胡乱地踢着，嘴上却不肯认怂：“你……！就是他！你要是真这么讲义气，就自己替他去啊！” “我去了他就不用去了是吗？”龙哥松开了手，把工头放了下来，还替他整理了两下衣领，“你确定？” “确定！” 龙哥拍了拍手：“行，要是我哥们除了什么问题，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彬子拒绝道：“不行，还是我去吧。” 龙哥直接拍板：“要是还当我是你哥，就必须听我的！我能自保，你滚回宿舍乖乖呆着！” 彬子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龙哥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工头恨恨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只能把火气撒到剩下的两人身上：“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上路！” 冷冰冰不急不慌，慢条斯理地吃着也许是最后一顿的晚餐。 沈卯卯…… 沈卯卯啥都没听见。 看了那么多塑料队友情后，这一队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工头甩甩袖子走了，小楼在不明状况的沈卯卯手心写字：【工头被威胁之后拿你出气。】 沈卯卯炸了：“我草他什么意思？欺负我听不见？这要是在我耳朵好使的时候，我一定骂得他妈都不认识！”说完这么一大句话，她因为缺氧向后仰去。 小楼抓住她，在她手心写道：【别丢人了。】 沈卯卯：“……” 冷冰冰吃完饭拍拍屁股走出食堂，步入茫茫夜色之中。 金毛一直想加入小楼和沈卯卯的交流，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拉人家妹子的小手吧？这不是占人家便宜么！ 吃完饭后，一行人依次离开。 被龙哥顶替的彬子跟在云胜进北斗身后，去了宿舍的方向。 小楼意味不明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她把金毛撵走，自己留在食堂等沈卯卯。 沈卯卯洗完碗出来，见到小楼没走简直惊喜得要哭出来：“楼姐救我！我感觉自己无法fu息！” 小楼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沈卯卯看了看周围，没见到其他人，就立刻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全都说了出去。 包括超市的怪物，救命道具的副作用，还有工头留给她的工作。 小楼一指厨房，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沈卯卯不情愿：“真的要把……烫熟啊？我不行，我做不到……” 小楼写道：【不一定要按照他的指示来。】 沈卯卯眼睛一亮：“……真的吗？！” 【一直按照npc的指示做事反而会害了自己。】 当初云胜进就是用这句话骗丁厚留在宿舍的。从云胜进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不安好心，但是从小楼嘴里说出来却令人十分信服。 她瑟瑟发抖地抓着小楼的衣角，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先去看看情况。】 两人来到厨房，沈卯卯做好了心里建设，也没麻烦小楼，自己亲手揭开了右面那口缸的盖子。 腥味扑鼻。 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一点。在她的想象中，一打开盖子就能看到摆在最上面的人头和丁厚死不瞑目的双眼，但实际上里面是被拆卸得七零八落得人体零件，目前还没有看到头。 沈卯卯控制不住手抖，本就呼吸困难的她在这种环境下简直都快要窒息了。 小楼在她后背写到：【猪肉。】 是了……幸好她没跟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同流合污，还带了一大堆猪肉。 她把缸盖盖回去，对着水缸拜了三下：“冤有头债有主……丁厚大哥……你要是在天有灵，千万别来找我们啊……” 第16章 雨夜惊魂 这个时候的小楼非常沉着冷静。她往干净的缸底撒了一层盐，然后把焯好的猪肉放进去，再撒一层盐，有条不紊地腌制着。 因为屋里的灯光很亮，所以从这里往外看只能看到玻璃窗上两个人的倒影。 沈卯卯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一抬头就能发现窗户上多了个丁厚。 窗外电闪雷鸣，眼看就要下起大雨。她强忍着恐惧处理猪肉，麻袋里的肉很快就少了一半。 小楼指了指食堂，示意她自己出去看看表。沈卯卯点点头，把锅里浮着油花的血水倒进脏水桶，重新烧上一锅清水。 烧水的时候，她目光怔怔地看着两口大水缸，心情跌落至深谷。 游戏才进行到第三天晚上，她却已经有点要坚持不住了。只是三天，她就失去了听力，还获得了一个间接性喘不上气的debuff，再这么下去，等她回到现实就可以直接c位出殡了。 她真的能坚持到游戏结束吗？就算她坚持过了这场游戏，还有下一场、下下一场、下下下一场…… 这种游戏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还是……永远也不会停下？ 陷入绝望的沈卯卯抹了把辛酸泪。没准过了今天，她就会沦落到丁厚这样的下场…… 水还没开，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乘着丁厚尸体的大缸，然后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没看错吧……这口杠是不是在晃？ 沈卯卯寒毛乍起，大喊小楼的名字：“我草啊！楼姐！！你看这口缸是不是在动？！” 小楼飞快地从食堂跑进来，她瞪大眼睛，一把关掉煤气，抓着沈卯卯的手就往外冲。 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很快就把她的衣服浇透，冷风一吹，简直就是透心凉。原来外面早就开始下雨了，只不过是沈卯卯一直没听见。 厨房的灯突然就灭了，小楼听见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比如——那口缸。 她们身后不远处的路灯一盏盏地熄灭，黑暗不断逼近。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地面的积水如同被烧开了一般沸腾起来。 两人全力向前跑，越过一盏盏还亮着的路灯。可黑暗区域还是离她们越来越近，直至将她们包裹。 小楼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沈卯卯被她带得向前扑去，在跌入泥坑的前一秒站稳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去扶小楼。 小楼捂着脑袋，五官狰狞，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沈卯卯彻底慌了：“楼姐？！” 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左胳膊，她尖叫一声，右手胡乱地朝胳膊拍打着。 那只是一只手，稍微带着一截手腕，少了一只手指——是丁厚的手。 沈卯卯疯了一般在原地跳脚，边哭边喊：“敲里吗放开我呜呜呜！！” 她发狠地在那只手上一撅，一只手指直接被掰了下来，发白的骨头从肉里凸出来，怼在她的皮肤上。 “哇qaq对不起呜呜呜别来找我啊……” 一只……两只……三只…… 剩下的三只手指全被她拧了下来，手掌直接掉在了地上，却还在慢慢地蠕动着。 因为过度紧张和下雨，沈卯卯又开始喘不过气。她艰难地拖起小楼，竭尽全力地往宿舍方向逃。 工地上的路灯已经全灭了，月亮缩在乌云后。不远处的宿舍如同一座灯塔，为在暴风雨中迷航的人指引方向。 沈卯卯什么都听不见，她不敢回头看，只能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小楼并不算重，甚至可以说是娇小，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现在只能庆幸严楠把丁厚切得够碎……否则她们可能早就被追上了。 走着走着，一双脚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沈卯尖叫一声差点直接背过气去。她后退两步，腿一软一屁股坐进水里，抬头看向这双脚的主人。 一个庞大的身躯映入眼帘——竟然是超市里的那只怪物！ 怪物肚子上的每张脸都在狰狞地笑着，对她伸出了漆黑的手…… 屋漏又逢连夜雨，沈卯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等死。 雨水落在她的眼皮上，她静静地等了半晌，却始终没感觉到疼痛。 什么情况？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它从自己的肩膀上捡起来了一小块碎肉，抬手塞入了肚子上的一张嘴里。其他脸不满地张开血盆大口，拼命地向前撅嘴，口中尖利的红色牙齿上下咬合着，似乎是想要直接从她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果腹。 ！！！ 这些肉是什么时候呆在她身上的？！ 沈卯卯抬起头，看到了这只怪物脑袋上的那张脸——也就是它原本的脸。它的脸上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不出来此刻是什么表情，可她却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恶意。 吃完那块碎肉后，怪物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迈开双腿往她们的身后走去。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它腹前的脸集体转向身后，张大嘴说了些什么…… 小楼早已昏迷，沈卯卯拖着她倒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黑暗中缠斗在一起的两种生物。 直到回到亮着灯的宿舍，她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严楠从床上爬了起来，速度飞快地关上了门，张嘴问道：“你们把什么东西引过来了？！？！” 沈卯卯不知道她问了什么，她自顾自地地说道：“两个怪物打起来了！丁厚活了！” 严楠面色一白。 丁厚可是她亲手肢解的……如果丁厚真的复活了的话，第一个要找的，肯定就是她。 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楼，还有虚脱了的沈卯卯，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沈卯卯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她冷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每到晚上，外面都会有让人头疼的声音。我现在听不见，所以也不会受到影响，如果你做了什么，我保证会竭尽全力把你也拖出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严楠表情一僵，干巴巴地笑了笑，重新躺回床上，不再搭理她们。 沈卯卯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然后费力地给小楼脱掉湿淋淋的衣服，把她塞进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也脱了衣服倒在床上，累得说不出来话。 可她不敢睡着，不敢放任自己失去意识。万一严楠趁着她睡着搞小动作，那她和小楼死得才叫冤呢。 夜深人静，沈卯卯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子，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音。 不过哭出来了她也听不到，顶多能吵到严楠。 呜呜呜呜好想回家……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恐惧？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啊……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双眼上。 沈卯卯愣了一下。 ——是小楼醒了！ 小楼轻轻替她擦去了眼泪，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 睡吧。 沈卯卯终于安心，几乎下一秒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沈卯卯被小楼轻轻推醒。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穿衣服，早就忘了自己昨天半夜是如何呜呜大哭的，还心情美好地想着自己总算没白救人，小楼对她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结果下一秒小楼就一脚把她踹下地，然后把盛满水的脸盆递给了她。 沈卯卯：“……”反正帮她打水也是对她好！顾客终于要成为上帝了！ 她看着水面上闺蜜任玥的脸，心里还是有些小别扭，索性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昨天晚上哭过，她的眼睛肿成核桃，脸上一道黑一道白，像是一只小花猫。 小楼说道：“一会儿……算了……我……” 沈猫猫猛地抬头看她。 小楼露出疑惑的表情，要抓她的手写字。 沈卯卯躲开了：“楼姐！你大点声说话！” 小楼道：“你——听力——恢复了？！” 沈卯卯简直喜极而泣：“我能听见声音了！但是听不太清楚！必须大声！才能听见！” 小楼：“你他妈给我小点声！” 沈卯卯：“……”人生真的好艰难。 她用湿手巾擦了擦脸，从沈猫猫变回沈卯卯。 雨已经停了，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带来湿润的清新空气。沈卯卯出门倒水，张大嘴吸了一口氧，感觉自己闷疼的肺部舒服了许多。 虽然她现在能听见一点声音了，但小楼还是拒绝和她交流，因为她不想一直大喊着说话，并觉得那样很蠢。 沈卯卯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她。 她和小楼收拾完毕，一齐出发去食堂。半路上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的工作没完成，顿时就慌神了：“楼姐！怎么办！我们没把肉处理完！丁厚还诈尸了！” 小楼大吼：“是你！” 短短两个字，沈卯卯却从中听出来了“你任务没完成关我楼某某什么事？要死你自己死，问我干嘛？”等含义。 话这么说，但沈卯卯相信，经过昨天晚上的患难见真情，小楼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毕竟这才第四天，第二条命不能这么快没了。 到了食堂的时候，严楠已经把饭做好了，大家坐在两张桌子上吃饭。龙哥和冷冰冰还没回来，座位还是空的。 其他人熟视无睹，彬子却也没有主动去找人，反而是坐在这边老老实实地吃着饭，仿佛龙哥的死活于他无关。 第17章 呱呱呱 小楼嘲讽一笑，低声说道：“又一个白眼狼。” 彬子表情一变，却又很快恢复常态，当作没听见。 偏偏沈卯卯欠欠地问道：“楼姐你说啥？！大点声我听不见！” 其他人似笑非笑，彬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小楼斜她一眼：“吃你的饭吧！” “哦哦……” 金毛问小楼：“楼姐，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小楼的答案。 小楼也不藏私：“多亏了兔子，她听不见声音，把我扛回来了。” 说出来其他人也没法照做。要么为了活命把自己弄聋，要么就把生命寄托在沈卯卯身上——哪个都不太行。 饭吃到一半，一个人打开食堂的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是昨天去返工了的冷冰冰。他满脸倦容，面色发白，不和任何人交流，径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彬子问道：“龙哥呢？！” 冷冰冰反问他：“他是替你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彬子哑口无言，不再自取其辱，低头老老实实地吃饭。 等吃完饭要去洗碗了，沈卯卯才感觉到害怕。丁厚的尸体不知道还在不在，无论在还是不在都是恐怖片的节奏。而且昨天她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不知道被工头发现又会有什么后果。 厨房内，两口大水缸上都盖好了盖子，像是诱人的潘多拉魔盒，等着人类打开，释放出疾病和灾难。 沈卯卯鼓起勇气，一把拉开缸盖，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缸底还残留着一些血水。 要么丁厚是昨天晚上被吃了，要么就是丁厚完全复活了。想想就让人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她这口气松了，是因为不需要想怎么和工头交代，也不用再面对尸体。但严楠就不太好了。她见缸里没有东西，又联想到昨天晚上沈卯卯说的“丁厚复活了”，立刻就坐不住了。 沈卯卯目送着她离开。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池塘。 她低下头洗碗，之后又把没弄完的猪肉焯熟撒盐，盖好缸盖。 忙完一切后，她准备回池塘摞砖头，结果在门口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工头。 工头打字问她：【你昨天活没干完？】 沈卯卯睁眼说瞎话：“我干完了啊，全都弄好了，但是肉活过来了！还有个肚子上全是脸的怪物，它和肉打起来了，我就跑了。” 工头突然变得很紧张，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一倍：【那只怪物什么时候出现的？】 沈卯卯道：“就昨天半夜，我要被吓死了，工头，咱们工地上不安全啊！这到底怎么办啊？！” 工头神情恍惚，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叮嘱沈卯卯：【这件事别让其他人知道！你也去干活吧，让刷漆的也去摞砖头，动作利索点！】 …… 云胜进夫妻俩和北斗之间好像出现了什么争执。 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坐在一起。今天搬砖的时候，沈卯卯见到他们三个凑成一堆说了些什么，意见似乎并没有得到统一。北斗怒气冲冲地离队，跑到离他们大老远的地方搬砖，看样子是打算单飞。 小楼推了她一下，让她别光顾着看热闹。 之前她们在附近找了一圈，和眼镜一样，龙哥也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 现在想想，沈卯卯其实并没有多讨厌这个人。 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总是拿鼻孔看人，没有礼貌，还经常精虫上脑……她本以为这样的人会死在女人或者女鬼小姐姐的肚皮上，谁曾想最后他居然是替自己的兄弟去死了。 然而他的这个兄弟…… 呵呵。 沈卯卯瞥了一眼埋头干活的彬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和那个叫卫固的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如今算上来的那天游戏进行了四天，玩家死了五个。按照小楼的说法，时间越靠后，游戏对鬼怪的限制就越小，到了最后一天，就是屠杀。 那样的场面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们必须加快速度寻找线索。 …… “所以为什么是我？”金毛哭丧着脸，站在手脚架上死活不肯下去。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工地上异常安静。傍晚的凉风已经无法吹进围墙内部的池塘，整齐的红砖呈正方形封死了这一区域，像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牢笼。 小楼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你打算让我们两个女孩子去泥水里翻滚吗？” 沈卯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能看懂金毛不情不愿地表情，她讲道理道：“你看看你，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干，不努力难道还等着躺赢吗？” 金毛知道她能听清非常大的声音，所以大声吼道：“我！不敢！自己！去！洗澡！” 沈卯卯：“那就找盆水！从脑袋上倒下去！” 小楼：“我求你们两个小点声吧！” ——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金毛矫情了一会儿，也明白自己不能光等着现成的。他从顶上扔下去一把铁锹，然后把绳子在腰上打了个死结，顺着光溜溜的墙砖下了池塘。 池塘底部的水还没没干，脚一踩上去就陷进淤泥里。他从泥里挖出铁锹，握紧了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中间走。 沈卯卯和小楼怀疑工头在池子底下埋过尸体，他的任务就是在池子中间挖挖看，没准就能挖到通关游戏的钥匙什么的。 他东一铲子西一铲子地挖着，挖了没多久，就感觉铁锹戳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卧槽！”他对着趴在墙头的小楼和沈卯卯喊道，“有东西！” 小楼：“挖！” 金毛：“卧槽！楼姐！好像是严楠云胜进扔在这儿的头！” 一说到这里，金毛立刻就想起来了昨天下午的事，脚下的淤泥顿时有些烫脚。 说来也巧，除去血和脑袋，丁厚剩下的重量正好是140斤。所以严楠和云胜进在池塘里把丁厚去头放血，带走了他的身体。 金毛快哭了：“要不换个地方挖吧……我不敢！” 小楼道：“别怕！我们不会保护你的！你自己努力！” “好！”金毛愣了一下，“等一下？！不保护我？！qwq” 小楼：“挖你的得了！” 沈卯卯听见了小楼单方面的大吼，非常庆幸自己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金毛小心翼翼地把丁厚的脑袋放在一边，沿着挖好的小坑继续挖了下去。 太阳一点点西沉，可见度也越来越低。不知道挖了多久，他手中的铁锹再次一顿，又铲不下去了。 他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挖出了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坑。 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疯狂拽绳子，示意沈卯卯和小楼把他拉上去。 可绳子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毛快哭了，他大喊道：“楼姐？！兔子姐？！你们别吓我啊？！” 上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敢再往下挖了。四面是湿漉漉的土壁，他如同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只能看到最上面一小块黑色的天空。 周围太安静了，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只有他一个人沉重的呼吸…… 不！好像是两个人！！！ 他屏住呼吸，清晰地听到了脚下传来的、富有规律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抖得不成样子，求生欲让他踩在铁锹上拼命往上爬。好在泥土足够湿润，能让他把脚尖踢进去；好在泥土也足够坚硬，能够支撑着他的体重不让他掉下去。 他拼命向上爬，可是无论爬多久，出口永远都离他那么远，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上不去。 等他爬累了低头一看，他还处于坑底，与最底下只有一步的距离。 他彻底崩溃了。他号啕大哭，大声喊着救命：“救命啊——！呜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唰——”的一声，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他半截身子拉进了泥土之中。 金毛疯了一样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可那股仿佛能掐断他脚腕的力还在继续向下。 正当他绝望的大哭的时候，腰上的绳子突然一紧，一股大力赢过了土里的东西，拖着他离开了土壤，然后带着他一路蹭土回到了地面。 池塘底的淤泥开始翻滚，无数双手从池底伸出来，拼命地抓向他。 离开坑底只不过是进入了更大的一口井，池塘四周的砖墙就是井壁。 井口的沈卯卯和小楼用力往后拽绳子。 ——金毛下去半小时后突然没了声音。小楼尝试着叫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当她们准备往上拉绳子的时候，绳子那头突然一沉。 两人立刻明白金毛那边出事了，开始用力往回扯绳子。好不容易把金毛拉到了池塘里，又要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奇形怪状的手作斗争。 之所以说是奇形怪状，因为这些手有的已经腐烂了，有的干脆就是白骨。 金毛已经被吓尿了——真的吓尿了。 走夜路那天都没有现在吓人。 好在这些手战斗力不高，力气也不大，沈卯卯和小楼两个人合力把满身泥土、身上还挂着几只手的金毛拉了上来。 金毛崩溃地大哭。 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因为吓尿裤子太丢脸了。 第18章 把柄 在阎罗殿里溜达了一圈之后，金毛成功上岸。好在因为他满身泥水，两个女孩也看不出来他被吓尿了的事实。他瘫倒在手脚架上半天爬不起来，还是沈卯卯帮他把身上那些还在活动的手摘下来，扔回池塘里。 小楼道：“池子底下果然有东西。” 金毛：“这不是废话吗qaq。”他想换裤子，还想洗澡澡，但是他不敢。 小楼抬头看了眼天色，对金毛说道：“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我们陪你。” 要么让两个女孩子看着自己洗澡；要么满身泥水还有那啥回去睡觉；要么自己去洗。 “洗！”无法忍受身上的情况并且极度恐惧的金毛选择舍弃羞耻心，两个女孩都不介意，他介意个屁啊！ 沈卯卯：“啊？干啥去？” 小楼指指下面，让她先从手脚架上下去。 沈卯卯懵懵懂懂，被小楼扯着往前走。 三人一齐去了浴池，全都进到男浴池里。 浴池里还是供电的，一眼就能看个透彻。男浴池比女浴池要大很多——毕竟工地上还是男人居多的，中间有两个搓澡台，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沈卯卯一脸懵逼：“干嘛啊？耍流氓吗？我们要在一个地方洗澡？” 小楼大声道：“是他洗！我们陪他！”空荡荡的浴池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她的声音。 沈卯卯：“不太方便吧？” “不方便也得方便。” 金毛不敢自己进入玻璃门洗，央求两人进去陪他。 小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拉着沈卯卯和他一同进去。 “先放一会儿水，有水锈。”小楼提醒他道。 两个女人背对他，金毛打开水龙头放水，别扭地开始脱衣服。 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了细小的声音，金毛怂得不行，边和她们说话边冲洗自己和脏了的衣服。 小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毛很快就冲洗完了身体。他把在水龙头下搓洗无数遍的衣服裤子直接套在身上，对面前的两个女人道：“我洗完了！” 他们关掉灯，依次走出男洗浴间。借着皎洁的月光，沈卯卯一眼就看见了墙上的表，顿时大惊失色：“八点五十七了楼姐！” 小楼也是面色一变：“怎么会？！”她们进来的时候，表上的时间分明还是七点十分。金毛洗澡的时间绝对没超过一个小时。 现在再回寝室已经来不及了，小楼当机立断，一手拉扯沈卯卯，一手拉扯金毛，拽着他们俩缩进了柜台后蹲下：“还有三分钟，我不确定躲在这里能不能听到声音，如果声音出现，受不了了可以来找我打晕你。” 柜台后面也有一层灰，金毛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洗的裤子又脏了：“要不……你现在就打晕我吧？” “你确定？”小楼道，“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我们不会带着你逃跑。” 金毛：“不了不了，我可以，我能行。” 沈卯卯也慌得一比：“你们逃跑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带着我啊……别喊我，我听不见！” 小楼捂住她的嘴，在她手心写了个“ok”。 三个人缩在柜台后的空隙里，谁都不敢出声。 九点一过，那些嘈杂的声音再次出现。 工地像是恢复到了曾经繁华时的模样，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从男浴池里都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伴随着不知道是谁的说话声。 金毛和小楼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对话，沈卯卯看着他们明显有情况的表情，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说好今天发工资，又拖拖拖拖拖。又想要马儿干活，还不给马儿吃草，石信这个狗玩意儿，是打算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 “你小点声啊，万一外面有人怎么办？” “他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说？你看着吧，他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就弄他！” “就你还想弄他？” “呵呵，我有他的把柄。你知道吧？他手脚不干净。” “哦？什么把柄？” 接下来就是这两个人窃窃私语，他们在外面听不真切。低声说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突然开始哈哈大笑，笑声的调子越变越高，最后变成了非常尖厉而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根钢针扎进他们的大脑。 金毛痛苦地捂住耳朵倒在地上，小楼也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 沈卯卯把手覆在她的双手上，希望这聊胜于无的帮助能稍微缓解一下她的痛苦。 浴池里的两个人笑了很久，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熟悉的口哨声再次出现，而声音的源头，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男浴池。 金毛呲牙咧嘴地在地上打滚，腿踢在柜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小楼立刻抬手把他敲晕，但是为时已晚，浴池里的水声和哨声突然都停了，接着从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主人又开始吹口哨，边吹边非常悠闲地在周围乱晃。左走走，右走走，就是不往她们身边走。 沈卯卯虽然听不见，但能看到小楼痛苦的表情。她动作轻巧地往地上一趴，顺着柜台的缝隙往外看。 她看到了一双脚。这双脚的脚尖一直冲着他们所在的柜子，左平移一下，右平移一下，就是不上前，如同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擦，属螃蟹的吗？！ 沈卯卯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直起腰想要问问小楼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光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已经用光了小楼的全部力气，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在沈卯卯手上一点一点地写字。 这回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小楼把嘴唇咬出了血，头疼得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 沈卯卯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只恨自己不会她的敲晕人技能，不能把她一手肘打晕。 柜台外面的人一直在外面来回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她们。 或许……她听不到的声音就是他的攻击方式？ 沈卯卯试探着从柜台后探出个脑袋，本以为能见到那双脚主人的庐山真面目，谁曾想那双脚一下子就消失了。 人是没了，但小楼的表情还是很痛苦，想来那个噪音还存在。 敌怂她就强，沈卯卯爬到柜台上，强忍恐惧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作一回死，张大嘴开始唱歌。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如同魔音贯耳，绕梁三日，久久不散，直接把口哨声压下去了。 小楼都惊呆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耳朵大吼道：“可以停下了！可以停了！” 沈卯卯闭了嘴。 小楼抹掉嘴唇上的血迹，对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吹口哨那个估计是被这辣耳朵的歌喉震住了，半天都没动静，但嘈杂的说话声还在。歌声似乎引来了什么东西，浴池的地面轻轻地颤动着。 沈卯卯从柜台上下去，三人缩在一起，她小声对小楼说道：“好像是我在超市里遇见的那只怪物，满肚子脸那个。”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都跟小楼说了，小楼也知道那个大家伙似乎对她们没有恶意，但没必要用性命来赌它对人类是否友好。她在沈卯卯手心写道：【别出声，尽量躲。】 沈卯卯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下。 小楼尝试着去分辨这些声音都在讲什么，听了半天，只听出来了一些无意义的谩骂。 巨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地面也不再颤抖，她好像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 …… 后半夜无事发生，第二天一早，沈卯卯摇醒金毛，狼狈不堪的三人离开浴池，去食堂和大部队集合。 现在是七点左右，食堂里空无一人。其他人也就算了，正常情况下严楠应该早早地做完了饭……看来昨天的事情不只是她们几个受到了影响。 沈卯卯问道：“楼姐，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人？” 小楼当作没听见，背着手去厨房里转悠了一圈。 沈卯卯：“……”明白她的态度了。 金毛对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他若若地问道：“他们是不是都出事了？” 小楼道：“不可能。”不论是云胜进北斗还是冷冰冰，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淘汰。这个副本其实难度不高，除了怪物会对人进行精神污染之外目前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攻击手段。 几个老人只能是躲起来了，新人们倒是可能会出事。 他们也不干等着。 金毛什么都不会，就在食堂呆着，小楼让沈卯卯蒸米饭，自己则坐上大锅开火做饭。 没想到小楼居然也会做饭！而且看起来是个熟手！ 沈卯卯看着她干净利落地翻炒，有条不紊地加入调味品，不大一会儿就炒出了一盘扑鼻的菜。 她一共炒了三个菜，每道菜的数量都不少。等他们把饭菜都端上桌，一堆人走进了厨房。 云胜进、严楠、北斗、冷冰冰还有彬子。 五名老玩家面带疲色，灰头土脸，彬子的肚子上甚至还有一道伤。剩下的两名新人不知所踪，看样子是凶多吉少。 八个人入座，沉默地开始吃饭。 沈卯卯有种预感。 ——如果最开始她选择跟随云胜进的话，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第19章 血色水泥 这顿饭的氛围异常沉重。 老玩家们似乎是对某种情况约定成俗，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看破却不说破。唯二的新人沈卯卯和金毛战战兢兢地缩在小楼身旁，恳求大佬的庇佑。 吃完饭后，工头再次出现了。他有些急切，催促着玩家们快点去干活：“我去池塘那边看了一下，高度已经够了，现在就差封顶。你们动作麻利点，在上面铺好石板。我已经把水泥车开过去了，等铺完石板之后就用水泥把所有的缝隙都涂上，懂吗？” 云胜进问道：“工头，顶上又没有钢筋，怎么铺石板？” 工头像是没听见，说道：“快点去干活吧，别磨蹭！” 照例其他人去上工，严楠和沈卯卯洗碗。 严楠嫌弃和一个聋子交流太费劲，也不出声嘲讽了；沈卯卯更不想和她交流。两人沉默着做完一切，一前一后走向池塘。 池塘边上的砖已经有一人高了，沈卯卯确信自己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很难爬到墙头上去。砖墙不远处还停了一辆水泥搅拌罐车。 沈卯卯从手脚架趴到顶上，也没问她们为什么不搬砖改铺石板了，别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学什么。 这个铺水泥板和摞砖头是同一种操作。可能是游戏考虑到玩家们没有搬砖经验，所以只需要他们把石板放在砖头上或者与其他石板拼接，就能把石板固定好，人踩在上面都没问题。 这也太不科学了。 按照现在的趋势来看，工头是打算把这个小池塘完全封死——没听说过谁家小区中心要有这么一个全封闭的围墙。再结合昨天晚上池塘里的异变，工头恐怕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水天一色小区失去了“水”，说起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小楼铺到她身边，在她面前写了一个【慢点干】。 沈卯卯刚想问为什么，就被她用脏手捂住了嘴。 “呸呸呸……”她推开小楼，小声地呸了几下。 小楼指指她左手边的方向。 她扭头一看，发现那边带着个安全帽埋头苦干的人居然是工头！ 之前她没细瞅，也没数工地上有几个人，这才没发现混迹于玩家中的工头。 工头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兢兢业业地铺石板，比谁都认真，头也不抬，很快就铺好了一小排。看来他真的很着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 到了下午再上工的时候，石板已经从外向里铺了一半。 工头发动搅拌水泥的罐车，一大堆红色的水泥倾泻而出，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我草！”沈卯卯差点从手脚架上掉下去。 倒了一会儿，搅拌机里突然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装水泥的大罐子停止了运行。 工头从车上跳下来，踹了一脚车屁股，水泥罐轻轻颤动，还是没能再转起来。 罐内的声音震得金毛牙酸。他缩在沈卯卯和小楼后面，低声喃喃道：“里面的……” 话还没说完，工头就一指彬子：“你小子，过来帮我看下！” 现在可没有个龙哥替他出头了，彬子慌乱地说道：“我不会！” 工头道：“不用你会，你过来看一眼就行，赶紧的。” 彬子不情不愿地爬下手脚架，其他人也都站在石板上注视着他。 工头让他爬到水泥罐顶上，打开上方的人孔看看里面出了什么故障。 彬子无助地看向四周，没有人能帮助他，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愤恨地啐了一口，似乎是因此记恨上了其他人。 小楼不屑地勾起了嘴角，对他的仇视不以为意。 他一点一点地爬到最高处，双手颤抖着把人孔盖打开，探头往里一看。 触目惊心的红色灼伤了他的眼睛，腥臭的味道令他无法呼吸。水泥罐内部已经是一片血色，平整的红色切面上，冒出了六个人形的突起，其中一个卡在了内部风扇中间。也正是因此，水泥罐才停止了运转。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赶紧把头缩回来，跪坐在水泥罐上对着工头大喊道：“里面有东西！卡住了……” 工头：“那你把东西弄出来！” “我不行……我不弄！”说着就要从罐车上跳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双沾满血红色水泥的手从人孔中伸了出来，一把拽住彬子的腿，直接把他抓进了水泥罐里。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嘭”的一声，水泥罐上的人孔自动关闭，重新转动了起来。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大到沈卯卯都能听清。 工头坐在驾驶室高兴地大喊：“动了动了！”说着推开开关，继续向下倾倒血红色的水泥。 “操！”沈卯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直接启动了水泥罐车。 其他人对此不以为意，冷眼看着水泥罐一下一下地转动。每转动一圈都会有一声惨叫传出来。 沈卯卯握紧了拳头，想要出声阻止丧心病狂的工头，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因为绷得太紧而发颤，脚下如同生了根，无论如何做心理建设都迈不出去一步。 小楼看了她一眼，三下五除二地从手脚架上跳下去，走到车的左边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张口就道：“关了！” 工头转头看向她，目光阴测测的：“里面的人多了，每个你都要管吗？要不然你替他进去？” 小楼丝毫不怕，冷冰冰地再次重复道：“立刻关掉！” 沈卯卯感动得要哭出来！ 小楼并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她愿意出声，只能是看出来了她的纠结与恐惧，主动替她做出她不敢做的事！ 她赶紧跟着爬下去，金毛也从手脚架上跳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小楼身边，如同最忠心的左右护法。 工头骂骂咧咧地说了两句脏话，重新把开关拉了下来。 水泥罐内的叫声戛然而止，小楼一推金毛：“去，上去看看人还活着么。” 金毛：“qaq怎么又是我？！” 小楼道：“放心吧，我们会抓着你的。” 金毛胆小，但胜在听话。即使他很害怕，但还是选择相信小楼，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水泥罐顶。 小楼后脚跟着上去，沈卯卯也想往上爬，却被她拒绝了。她指指自己的腿，沈卯卯福至心灵，在下面抱住她的一条腿。 准备妥当后，金毛小心翼翼地打开人孔盖子，鼓起勇气往里一看，然后又怪叫着抬起了头。 小楼问他：“怎么？” 金毛答道：“里面有七具尸体……” 失踪的另外六个人原来都在这里。最开始的大娘、眼镜、雪花、龙哥、罗兴邦、卫固，再加上最后的彬子，满满当当的，还挺挤。 确定里面的人都没救了之后，金毛胆战心惊地从车上蹦下来，直到他双脚平安接触土地，罐子里的东西也没像刚才抓彬子那样伸手把他抓进去。 工头嘟囔道：“多此一举，耽误我时间……”说着再次启动机器。 沈卯卯气得想揍他一顿，她小声问小楼：“能殴打npc吗？” 小楼在她手心写：【别作死。】 行了，知道不能了。 明明比之前还多了个人，但水泥罐这回完全没卡，顺场地转着圈把水泥倒了出来。 沈卯卯有些于心不忍，偏过头去不看这个场面。 严楠冷笑：“没想到参加游戏的人里还有个大圣母，真是难得。” 小楼目光冷冰冰地在她脸上走了一圈，然后又回到沈卯卯身上。 工头道：“行了，快点把水泥涂在墙上，每个缝隙都要涂好，千万别漏气。” 剩下四个人忍着恶心与恐惧，拿着水泥砌子照做。 沈卯卯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涌上来了一阵悲哀。 如果这个游戏的目的是消磨人性的话，那么它已经做到了。 她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小楼：“楼姐……我不想做了……”她真的下不去手。 小楼思考了几秒钟，带着她从手脚架上下来，理直气壮地对工头说：“我们不干了！” 工头急了：“没有你们这样干活的！你们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小楼道：“工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是石信，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握着呢。” 工头面色一白，神情恍惚了一瞬。他瞪大眼睛，像是透过小楼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但他带给他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 小楼不再管他有什么反应，拉着沈卯卯的手带她离开了池塘。 “欸！你们等等我！”金毛从手脚架上跳下来，连跑带爬地撵上她们两个。 工头被他这一嗓子唤醒，看向剩下的四个人，突然很民主地问道：“你们也要离开吗？” 云胜进沉默了。他看了眼身旁对他满眼信任的妻子，又看了看关系破裂的北斗和面无表情的冷冰冰，咬牙道：“我们留下来。” 另外两个男人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游戏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直接拒绝npc，否则会遭受到很强烈的反噬。他们也猜测出这个副本里的指引人工头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他们的选择是在助纣为虐……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打破陈规，游走于刀尖，去搏那个生死一线。 炙热的阳光很快就将他们涂抹上去的水泥晒干，血腥味也因此淡了不少。血色水泥引来了不少苍蝇蚊子，在他们周围嗡嗡乱叫。即使在明亮的阳光下，也有腐朽而卑劣的植物慢慢沤臭。 …… 另一边的沈卯卯：“楼姐霸气！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小楼笑笑，特意贴着她的耳朵大声告诉她：“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找到出口！否则我们都要死！” 沈卯卯：“？？那你说得那么有底气？！”握草我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第20章 寻找出口 已知线索a：工头名叫石信，被工人们所厌恶，还被某位工人抓到了把柄；线索b：他非常惧怕工地上出现的怪物，在房间贴满了符纸，却无法开工地；线索c：报纸1，记载了水天商砼没有为工人购买工程意外险。求：离开的方法。 沈卯卯：“……”这题没法解。 她只听云胜进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下离开的方法，大致是找出副本的主线剧情，就能通关游戏，但怎么才算是找出剧情？发现剧情之后要不要大声喊出来？ 听了她的猜测，小楼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她在纸上写道：【找出主线剧情中最为关键侧一点，就能发现出口。只要打败守关boss，或者从boss手上逃脱就可以成功逃生。第一个发现出口的人还有很大的几率会触发选项。】 触发选项又是什么操作？这个回答还是很抽象，沈卯卯觉得依自己的智商来说很难理解。不过想来她绝对不可能成为第一个找到出口的，现在解释起来又很麻烦，她就没问。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迟今天晚上，如果找不到离开的方法，他们三个就要凉凉。 反正沈卯卯也听不见，小楼就主要跟金毛交流：“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副本的大致走向，关于离开的方法也有了具体思路。” 金毛完全不在状态：“啊？楼姐你怎么知道的？” “调查啊。”小楼理所当然道。 也很努力调查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的金毛：“……” 小楼：“副本里只出现了一个活着的npc，就是工头石信。石信并不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好工头，恰恰相反，他与工人们积怨已久。在我了解的剧情里，石信贪污公款，拖欠工人工资……” 去搜查工头所住的大楼那天，她比沈卯卯看到的东西还要多。 把工头甩掉绕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两个黑影在楼顶争执，微胖的那个轻轻伸手，瘦高黑影从楼上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当时处于逃跑中的沈卯卯和金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他们两个没敢回头看。 再加上后来的报纸、吊死在她们门前的丁厚、浴室里的对话，还有工头石信房间里的符纸…… 她猜测：石信将抓住自己把柄的工人推下楼后趁着夜色毁尸灭迹，将尸体埋在了还没建好的池塘下。但工人的妻子不相信丈夫会无端失踪；或者她知道丈夫手中抓着工头的把柄，所以怀疑是工头害了自己的丈夫，于是在工地大闹一场，然后自杀、或者被杀后伪装成自杀。接着工地上的工人开始失踪，直到现在，只剩下工头一个。再然后当初埋尸体的池塘发生异变，所以他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让玩家们把池塘封死，好以此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跟着沈卯卯从商场回来的怪物——小楼初步判断，在沈卯卯去商场之前，它白天在外游荡，晚上来到工地。她们听到的那些嘈杂声音正是出于怪物肚子上的脸。这些声音会让人心烦意乱心中不安，单独出现顶多能让人产生自残或者自杀心里，配合着口哨声一起出现的话……那就是令人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而沈卯卯从商场回来后，那东西也跟着回来了，一切都被打乱，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它会有什么动作。 综上所述，她认为这场游戏最重要的道具要么是工头的把柄，要么是池塘下的那具尸骨。 听完她的讲解的金毛：“……？”好牛逼的样子。 沈卯卯：“……”听不见好烦。 小楼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用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两个傻子逃生，不过带都带了，还是负责到底吧。 于是她直接说道：“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去找工头的把柄；二是等工头离开之后去池塘找出口。”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他们可以一样一样地做。 工头的把柄在游戏中多次出现，必不可能只是口头上说说。这样东西或许是工地的账本、或者是工头的录音，要么被工头发现带走、销毁，要么被工人藏起来至今没被发现…… 所以调查起来算是个大工程。 好在工头急着把池塘封死，没时间回来看着。而且少了三个劳动力，他就算加班加点，今天晚上也不可能把石板铺好，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搜索。 三个人兵分三路，对整个工地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找了一个下午，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工地比他们的脸还干净，除了一些必要的设计图纸，连张白纸都没有，更不用说是记账的本了。 等到晚霞覆盖天空的时候，毫无所获的三人在池塘附近碰了头。 沈卯卯有些紧张：“楼姐，天快黑了，我们能行吗？” 小楼瞥了她一眼，沈卯卯奇异地读懂了一种“女人不能说不行”的意思。 沈卯卯：“……？” 小楼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不应该啊……”工头得到把柄的可能性不大，要不然游戏也没必要提醒他们。 她向来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地方，所以只能是她的思维还不够灵活，无法想出道具的真正获取方法。 不远处，忙碌了一天满身血腥味的玩家们下工了。工头如同被猫追赶的耗子，直奔自己贴满黄符的房间。 甭管这位符有没有实际效果，心理安慰肯定是有的。 今天下工时间比以往都要晚，工头逼他们加了两个小时的班，老玩家们对三个害他们加班的罪魁祸首满是抱怨。 小楼摁住着急想要出去找出口的沈卯卯，等老玩家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带他们出去。 越靠近池塘，金毛的双腿就越抖。 上午只是在上面干活还好，现在要再次进入泥塘，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原本橙色的砖头外糊了一层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的水泥。水泥的红色切面被砌得整整齐齐，经过一下午的太阳暴晒，一点血腥味儿也不剩。 池塘最上面的板子还剩一小半没有封死，除了这一小半，其他地方挡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 等石板铺好了，估计池塘里的东西就要永远被困地下，除非开发商重新接管工程，否则就是永无出头之日。 他们绕过围墙上有血迹的地方，把顺来的安全绳在手脚架上打个死结，然后顺着石板的缺口下到池塘里。 因为总是见不到阳光，池塘底部的淤泥还没干，三人脚腕以下全都陷进淤泥里。看金毛的表情估计是想跳到沈卯卯和小楼身上搂她们的脖子。 沈卯卯：“没出息那样！” 金毛：“那晚你要是跟我一起下来了，你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沈卯卯：“你说啥，我听不见。” 金毛：“……”无赖。 小楼用脚在周围踩踩，问他道：“你挖的坑呢？” 金毛主动带路：“在……在这边。” 那个坑看起来不到三米深，而且坑壁湿软，上面还残留着那天晚上金毛踢出来的坑。 金毛心有余悸：“我在底下听到了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呼吸声，怎么爬也爬不到顶上。等你们把我拉上去之后，池塘里就出现了那些手，要把我往回拉。” 这么说着，他绕着圈走了一圈，奇怪道：“怎么没反应？” 小楼淡淡地说道：“急什么？” 也是，天还没黑呢。 三人在池塘底部探索了一圈，除了发现了丁厚的脑壳以外别无他获。 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等待天黑是件很恐怖的事。下面的空气一点也不流通，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还有丁厚光秃秃的脑壳作陪，沈卯卯觉得自己回去保准做噩梦。 太阳一点一点西沉，他们鼻间的血腥味也越发浓重，像是原本凝固的鲜血又一点一点地融化，侵蚀着两个新人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 八点以后，万籁俱静。工地如同一个坟场，而她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坟场里奢华plus的坟头。 三人在泥堆里站了几个小时，不断变黑的天空就如同他们不断跳向尽头的生命。 沈卯卯已经开始琢磨遗书怎么写才不会让爸妈伤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九点，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口哨声与说话声，她们脚下的淤泥开始翻滚，无数双惨白的手破土而出，胡乱地抓着三人的裤子和腿。 金毛腿一软差点跪下，沈卯卯也没控制住尖叫出声，手脚并用地踢打着这位手。 小楼捂住耳朵，大喊一声：“兔子！唱歌！！” 沈卯卯听令行事，敞开嗓子大吼了起来，唱了半天没一句在调上。 这难听的歌声给了金毛偌大的勇气，他怕得要死，但还是敢大声说一句：“兔子姐！你唱歌是真的牛逼！！” 口哨声可能是察觉到了不敌，戛然而止，池塘中破土而出的手也尽数收回。但沈卯卯的歌声还在继续，如同魔音贯耳，听久了恐怕会性命不保。 为了防止死在自己人手上，小楼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在唇边说了一句：“嘘——” 声控沈卯卯立刻收声，等着主人的允许再次演唱。 但既然口哨声没了，她也就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小楼丢给她一把铁锹，指了一个方向，说道：“这里！！”刚才的口哨声就是从底下传出来的！ 沈卯卯连忙照做，勤恳地和金毛挖泥，很快就挖出来了一个大坑。 第21章 选项 沈卯卯本以为他们可以挖出来很多只断手，但是直到两个人挖出来一个大大的深坑，这种情况也没有出现。 因为是两个人一起挖，所以洞的直径很长，足够他们两个挥舞起铲子，待在下面并没有之前金毛独处时候的逼仄感。 又挖了有一会儿，沈卯卯一锹下去，带出来了一只沾着泥土的断手。 “握草！”她被吓了一跳，对着上面大声喊道，“楼姐！底下有尸体！” 小楼从顶上探出个脑袋，吼道：“接着挖！” 底下的两人忍着恐惧，手脚麻利地继续向下挖。随着他们不断地挖掘，深埋在泥土之下地尸体也渐渐露出全貌。 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身上沾满了泥土，是个中年男人的样子。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衣服上还印着大大的“水天”二字，和沈卯卯等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尸体的额头上有一个溃烂的伤口，伤口里翻滚着一些白色的蛆虫。 金毛把下面发生的一切都上报给小楼，小楼利索地从上面跳下来，胆子贼大地伸手去碰触尸体。 那一瞬间，原本双目紧闭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空洞洞的眼睛，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怪笑。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从地面传来了一个非常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向她们靠近。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想要躲避都很困难。 一只细长的黑色手臂从上方伸进来，一把抓住沈卯卯的身体，带着她离开洞中。 沈卯卯尖叫着挣扎，双腿用力踢踏，却无法对抓着她的怪物产生任何影响。 那只跟着她从超市回来的怪物，如今已从一人多高长成了一座小山。它的肚子变得更为庞大，上面的脸好像也多了几张。如此近的距离下，沈卯卯终于看请了其中几张脸的模样——大娘、丁厚、眼镜……死了的九个人，一个不少，全都出现在了怪物的肚子上。 他们好像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只会跟随着其他脸一起发出无意义的谩骂，或是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曾经的老熟人。 小楼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捡起沈卯卯的锹，对准男性尸体的脖子：“闭嘴！” 男人不以为意，放肆地大笑着。笑声伴随着沈卯卯的尖叫，在夜色中飘荡出去很远。 他抬手握住铁锹，轻轻一折，禁锢的铁锹卷了韧，不再具备任何杀伤力。 男人一点一点爬起来，脆弱的骨骼“嘎吱嘎吱”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子一样。 “对不起你的是石信！”小楼知道他看起来脆弱的身体里隐藏着多大的力气，她保持着防备，后退了两步，“你没必要和我们浪费时间！” 金毛两股战战，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谁也看不见。 “除了石信……”男人弯腰捡起自己被沈卯卯铲断的手臂，吃吃低笑着：“你们也都不无辜！”话罢，便起身向小楼攻来。 在他离开原来位置的一刹那，一道耀眼而刺目的白光刺向小楼的双眼。她的瞳孔一阵收缩，侧身躲开了男人的攻击，对着金毛大声喊道：“那是出口！” 金毛大喜过望。他把自己从土里挖出来，刚想冲向出口，就想起来了沈卯卯还在上面，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楼姐！兔子姐怎么办？！” 原本还在尖叫的沈卯卯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息，小楼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催促他道：“你先走！我想办法救她！” 金毛深深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我不能丢下你们！”他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丢下两个女人先逃跑？说出去之后他还混不混了？！ “楼姐你坚持住！”他攀在坑壁上，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我去救兔子姐！” …… 沈卯卯一度以为自己会被吃掉、或者被摔死，然后成为它肚子上的一员，跟着那些脸一起骂骂这个操蛋的游戏。 它要弄死她很简单，只需要轻轻松开手指。但是直到沈卯卯挣扎不动了，这只怪物也没有对她做出别的什么事。 天上的乌云快速移动，露出了夜空中那轮如同镰刀一般的弯月。沈卯卯看到了它脑袋上的那张脸，或者说……是她。 怪物原本像是一颗黑卤蛋的脑袋重新长出了五官和头发。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一张四十多岁，布满了伤痕的脸。 她看着沈卯卯，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 沈卯卯停止无意义的尖叫，犹豫了两秒，选择和她交流：“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她张嘴说了什么，沈卯卯连忙道：“我听不见！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女人并没有把她放下，反而抬起了另一只漆黑的手臂，伸向她的脑袋。沈卯卯被吓得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已经想象到她一巴掌把她脑袋打下来的场景——趁着还有脑袋可得多想想。 然后她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嗯？”她惊讶地睁大双眼，视线和女人望向她的温柔目光交接。 怎么说呢…… 沈卯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她妈在看她……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地面传来了金毛的声音：“兔子姐！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女人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她把沈卯卯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抓住金毛，直接把他往肚子上大张的一张嘴里塞去。 “等一下！”沈卯卯在心底暗骂金毛不知死活冲上来送人头，但金毛是为了救她才跑过来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金毛就这么送命，只能尝试着阻止她，“请等一下！他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这样行不通的话……那她就闭上眼睛。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恨恨地瞪了金毛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拐走自己女儿的坏小子，一抬胳膊把他扔进了旁边的沙子堆里。 “呸呸呸……”金毛吃了一嘴沙子，灰头土脸地从沙堆里爬出来。 沈卯卯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谢谢，接着对着金毛喊道：“你和楼姐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吗？！如果找到了！就直接离开吧，不用管我！” 金毛回吼：“你没问题吗？！” 隔得太远，她听不见金毛的话，但能看清金毛的犹豫。于是她对金毛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金毛听话地跳进了坑里，沈卯卯松了一口气，继续尝试和女人交流：“那个……我才二十二，还没好好体验自己的人生……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女人把她举到面前，浑浊的双眼肿流露出了几分哀伤。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害，她把沈卯卯轻轻地放在石板上，站在围墙外面和她平视，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能放我朋友们都走吗？”女人又抓起她，一脚踹塌了她们这几天好不容易摞起来的砖墙，抬腿步入池塘。 …… 池塘中的大坑里。 金毛和小楼齐心协力（？）地抵御着男人。 男人的尸身看着残破不堪，能够被沈卯卯轻而易举地铲断手腕，但一旦动作起来，却又出乎意料的灵活。 小楼嫌弃金毛碍手碍脚，好几次想把他推进出口，却都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挡了回来。她意识到男人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此时的进攻，不过是猫对老鼠最后的戏耍。 她一个女人，力气终究有限。如果她坚持不住了，她自己不会有事，但金毛和沈卯卯必死无疑。沈卯卯是她获得道具以来最满意的契约者，就凭这点，她都不能让她这么快死了。 金毛哭着问她：“楼姐！咱们怎么办啊？！” “凉拌！”小楼飞起一脚踹在男人的腹部，又被他一把扔了回来，狠狠地撞击在湿润的泥土上，墙壁上被撞出了一个窈窕的人形。 她跌落在地，抬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轻轻勾起嘴角，嘲讽金毛：“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走不了了吧？” 拿着武器格挡不断后退的金毛：“qaq憋说了！” 很快他便退无可退。而男人也像是玩够了，对他伸出了尖锐的指甲…… 就在小楼准备拿出底牌放手一搏的时候，一大片阴影挡住月光，笼罩在她们的头上。 巨大的女人从外面将脑袋探进来，里面的两个活人呼吸均是一窒。 本打算将他们杀掉的男人停下动作，看向女人：“你做什么？！” 女人张开嘴，发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嚎叫，男人却听懂了。 “她不是晓晓！”他说道。 女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接着又是一串嚎叫。 男人开始犹豫。 两只鬼怪叽里咕噜地交流了一会儿，最后男人看向小楼：“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你们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小楼道。 “帮我把石信身上的所有符纸都摘下来。不过看在晓晓的面子上，你们不帮，我也会让你们离开。所以—— ”说着，男人笑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看向小楼，“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还没搞明白状况的金毛自动噤声，等着小楼的回答。 小楼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她之前所说的选项了。 每场游戏第一个通关游戏的玩家都有可能会触发游戏内的这种隐藏机制，游戏守门的npc会留下两个选项。要么是个坑，要么是宝藏…… 第22章 通关!【倒v开始】 这两个选项听起来很好选择，既然可以直接离开，那为什么还要费力去找工头一趟呢？ 但众所周知，npc并不是完全可信的。 选项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不一定都是“去，或者不去”这两种，也有可能是两条不同、甚至完全向相反的任务。 这种“去不去是不是可不可以能不能”的题，小楼也曾亲身经历过很多次。她尝试过选择不去而被追杀的情况，也经历过做隐藏任务而差点交代在游戏世界中的情况。 当然，也有人选择不做任务直接脱离的。会遇上什么样的选项，往往看脸、看运气、看人品。 如果选择了做隐藏任务，或者选择了正确的支线，就有可能活得随机道具。比如她的救命道具和契约沈卯卯的道具…… 游戏制作者并不在乎玩家脑海里想得是什么，选项不是看玩家怎么选，而是要玩家去猜测，制作者都在想什么，制作者想要怎么选。 再把问题回归到原点——没人能搞清楚游戏制作者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但依照小楼长久以来的游戏经验，她大概能摸清制作者的套路。 像这种游戏，一般来说选择帮忙肯定没有问题。 所以她只犹豫了几秒，就点头应下：“好，我帮你，你让她们先走。” “可以。”男人答应了。 金毛刚想拒绝，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先跑，就被小楼一脚踹进了男人身后的光圈，整个人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女人把沈卯卯抓在手里轻轻地放在地上，食指轻轻在她背后推了一下，示意她快点进去。 沈卯卯担忧地扭头看小楼，却看到小楼对她抬了抬下巴。 “让我赶紧滚是吧？”她抓着女人的手指不放，认真地问道，“楼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相处了几天，她却连小楼的真名都不知道。算什么愿意为小楼付出性命的女人？！ 小楼轻轻勾起唇角，张嘴说了三个字。 沈卯卯：“……”cao，听不见。 女人的大手轻轻地怼了怼她的小脑袋，似乎有些焦急她还不走，抓着她的衣服就要把她往光圈里丢。 沈卯卯只来得及对她喊了一句“我叫沈卯卯！在江城大学读书！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就步入了金毛的后尘，直接被推进了光圈里。 一阵犹如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感觉传来，沈卯卯眼前天旋地转，晃悠得她差点吐出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大学城熟悉的街道。夜晚的凉风吹拂过她的短发，街边小吃车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闻着哪个都香。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世界。她从那个游戏中活着出来了…… 而且她的听力恢复了！ 沈卯卯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路人被吓了一跳，却没人敢上来扶她，怕她是碰瓷。在她的身边形成了一小片真空区域，路过的行人都要回头看她几眼。 她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几乎是喜极而泣。 失踪了五天，还不知道学校的情况怎么样了。任玥有没有报警？她失踪这么久，警cha有没有通知家里人？ 想到这里，她赶紧爬起来，坐在路边的排椅上，掏出手机给任玥打电话。 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那边的任玥张口就说道：“卯卯！你没事吧？！” 进入游戏前发生的一切重新回归她的脑海。沈卯卯有点怂别人叫她名字，半天没回答。 任玥急了：“卯卯？你怎么样了啊？我在寝室门口等你，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要封寝了！那个疯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嗯？” 任玥：“你不是被吓傻了吧？我打通了我师傅的电话，她说她从网吧后门偷偷溜走了，现在安全到达了宾馆。” 沈卯卯：“嗯嗯嗯？？” 任玥：“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那个疯子还跟着你呢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沈卯卯好像明白了：“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看到路边有卖烧烤的，想打包点回去，你要不要？” 任玥松了一口气：“你心还真大，我要两串面筋和一串面包片！打了鸡蛋的那种！” “好，那我先挂了，交钱。”挂断电话之后，她退回到手机桌面，怔怔地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手机上显示着四月四号晚上十点四十二，距离清明节还有一小时十八分钟，正是她陪任玥出来的那个晚上。 原来她在进入游戏世界之后现实的时间会静止。 站在烧烤摊旁边，沈卯卯陷入了沉思。 她先是和任玥出门，怎么找也没能找到网吧，准备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那个叫魂替命的鬼东西。她为了救任玥，抢了人家的纸钱，被追着跑出去大老远。等她好不容易然甩掉男人，本以为已经成功逃生，却接到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任玥的电话，被叫了名字，然后她应了一声，接了“火”，成为那个人的替死鬼。等她进入游戏之后，用的也都是任玥的脸…… 看来她是代替任玥进入了游戏。 那个人原本想让任玥替他进入游戏，游戏建模估计都做好了，结果被她半路截胡，索性就换她进去…… “您的烤串好了！一共十块钱，扫码还是现金？” “啊……谢谢。”沈卯卯回过神，接过摊主打包好的烤串，拿手机扫了码，“钱转了。” 摊主笑道：“慢走常来啊。” 如此和蔼可亲，不用担心生命安全，还有美味的食物！ 沈卯卯咬了一口面筋，感动得落下了眼泪。 摊主：“？”有那么好吃吗？他怎么不知道？？ …… 小吃街离她们寝室很近，沈卯卯走了不出三分钟，就见到了寝室楼的大门。 门口一个靓丽的身影正在灯泡下喂蚊子。一见到沈卯卯，她就赶紧迎了上来：“快快快，还有几分钟寝室就关门了！” 沈卯卯把烤串给她：“你的面筋和面包片！” 任玥顿时忘掉闺蜜，接住美食：“走走走，回去馋死她们！” 爬楼梯的时候，任玥问她：“你怎么把那个变态甩掉的啊？真吓人，我以后晚上可不敢出门了……” 没等她回答，任玥就自说自话地说了下去。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所有的灵异情况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地图上找不到的网吧是师傅报错了名字，叫魂替命的男人变成了脑子有问题的疯子…… 沈卯卯看着她因为美食带着笑意的眼角，在心底叹了口气。 任玥啊任玥，你这是什么小狗命。 这些可怕的事，胆小的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她也轻轻勾起嘴角，笑骂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出门，大半夜的路上什么人都有，下回你要是再作死，请我吃饭我也不陪你！” 任玥：“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了？姐妹你醒醒，你在做什么美梦？” 沈卯卯：“我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你都不请我吃饭？你是个人了？” …… 第二天是任玥和她富婆师傅奔现的日子，也是清明节。 沈卯卯觉得富婆师傅有问题，所以强烈要求要跟着她一起去蹭饭，并表示自己在三人行的修罗场中也不会尴尬。 任玥说不过她，只能带着她一同赴约。 富婆在一家逼格很高的咖啡厅定了位置。沈卯卯和任玥宛如刚进城的土包子，看着菜单上的花体英文都不知道该点什么。 好在服务小哥很贴心，直接为她们两个推荐了店内的招牌咖啡，六十一杯。 任玥有点肉痛，等侍者走了之后小声跟沈卯卯说：“哇，这家店这么贵，这趟直接干掉了我两天的生活费啊。” 沈卯卯也很后悔：“我这够自己去吃顿小火锅了。” 两个穷逼对着上来的咖啡落泪，喝下去的每一口，都是金钱的味道。 离约定的时间差十分钟，一个穿着深蓝色风衣的成熟女人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沈卯卯正好面朝玻璃，不用特别注意都能看清风衣金属要带上的两个交叠的c。 “那个是不是你师傅？”沈卯卯轻叩桌面，让任玥回头去看。 任玥一转身，立刻惊喜地迎了上去：“师傅，这里！” 女人勾起烈焰红唇，坐在了任玥的身旁，问道：“这位是……” 任玥道：“卯卯是我闺蜜！我跟你说过的！” “哦~”女人挑了挑眉，“原来就是她。” 任玥：“卯卯，这是我师傅！” 沈卯卯尴尬地笑笑，富婆也对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 沈卯卯已经开始后悔要跟着了。 对面两个人凑在一起亲亲密密地聊起昨天晚上的事，聊起游戏。她像个二傻子一样坐在队面用勺子搅着咖啡。 她想错了，她不仅尴尬，还尴尬得要死。 任玥和富婆师傅聊起来没完，沈卯卯调了个电话铃声出来，装模做样地接起电话，说道：“嗯？我和任玥在外面呢……嗯嗯……那行，我先回去。”说完就站了起来。 任玥这才注意到她：“啊？卯卯你要走了？” 沈卯卯道：“社团那边突然有点事，我得先去了，你先帮我把钱垫一下，我回去之后给你，你们慢慢聊。”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啊。” 沈卯卯笑笑：“祝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她快步走出咖啡店，回头的时候，还能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表情。 草，真不该来的。 第23章 疏狂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车里。 明明是三个人的演出，而我始终不能拥有姓名…… 沈卯卯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会陪闺蜜来见她的闺蜜。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个。从刚才看来，那个人肯定不是她。 她本应该留下来观察富婆师傅，看看她有哪里不正常，但刚才那种尬尴的氛围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反正对方已经抓了她去做替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行动。 回到学校后，她开始上网查找游戏，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和她有着一样的经历，但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有搜索出来。 《告解游戏》似乎是取名于天主教的告解圣事，也叫和好圣事、忏悔圣事。按照那边的说法：上帝建立告解圣事，用以赦免信徒所犯的罪过。这个罪恶的的范围很广，不仅包括有意作恶，还包括一时疏忽而为恶、见死不救等等…… 游戏制作者自比于至高无上的神，将有罪者拉入无尽的恐惧之中。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游戏害死了这么多人——即使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游戏的制作者就没有罪吗？恐怕ta才是最大的罪人。 看小楼的熟练程度，恐怕她没少参加游戏。所以这个游戏运行了多久？游戏玩家又有多少？那些在游戏中身亡的玩家，在现实中会怎样死去呢？ 加入游戏之后就要一直游戏，她的第二个副本什么时候开始？她该怎么进去？一切还都是未知。 她对这个游戏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所以—— 小楼到底什么时候来找她？！别是不来了吧？ …… 离开游戏后，她的生活又回归了正轨。 她战战兢兢地等了差不多半个月，小楼和下一个副本一个都没等来。 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似乎是她的一场梦，除了尤其清晰以外和其他的梦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戳就破的泡影。 四月末的天气反复无常，昨夜还是乌云密布，今早却是晴空万里。学生们脱去沉重的外套，穿着短袖行走在校园里。 沈卯卯特意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穿上了一件新买的裙子，去参加她女神的签售会。 她女神笔名【疏狂】，超人气推理小说家，出版小说十余本，本本都是精品。据说她今年才27岁，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试问哪个喜爱推理小说的女孩子不会崇拜这样一位又有才华人又美的女神呢？！ 疏狂的畅销新书《停灵》的签售会好巧不巧地定在了她们学校，而她这个幸运鹅只购买了一本书，就得到了签售会的名额，不要太幸福！ 任玥不满于这么早被她喊醒，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见到签售会现场满满的小哥哥才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隔着茫茫人海，沈卯卯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家女神低头认真签名的侧脸。 她陶醉地抓紧任玥的胳膊，激动道：“我女神真美！下凡来一定很辛苦！” 任玥对天翻了个白眼：“快去排队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我去了！”沈卯卯抱着《停灵》，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今天来现场的人很多，排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沈卯卯。 沈卯卯把书放在桌子上，摊开扉页，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女……女神辛苦了！” 疏狂的男粉更多，排队的长龙里也就三四个女生，沈卯卯有幸排在了第一个，自然就引起了女神大大的注意。 “谢谢。”疏狂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随手在书的扉页前写了个漂亮的花体to，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沈卯卯差点尖叫出声。 她肯定是锦鲤转世！否则怎么会乳齿幸运！ “沈卯卯！”沈卯卯激动道，“我叫沈卯卯，三点水的沈，卯兔的卯！” 疏狂写字的手一顿，又看了她一眼，在to的后面加上了个龙飞凤舞的沈卯卯，还在底下写了一行小字——祝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沈卯卯幸福得差点昏过去。 女神字如其名，笔意疏狂！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签完名后，疏狂把落到眼前的咖色流海别在耳后，抬眸冲她勾了勾嘴角，然后把书递给了她。 “谢谢女神！”沈卯卯如同踩在云端，幸福得不知所措，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任玥身边。 签售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签名时间结束后疏狂大大也回复了一些粉丝和媒体的小问题。这回沈卯卯没被选中，但她还是很激动地听完了全场。 任玥非常瞧不上她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拉着她的胳膊带她去食堂吃饭。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椅子上，生怕会有汤汁溅到上面。 任玥：“至于么你。” 沈卯卯：“你不懂！”她的快乐任玥想象不到！ 这边两人正吃着饭呢，那边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突然走到她们身旁，问道：“请问我坐在这里方便吗？” 沈卯卯差点无法呼吸。她咽下嘴里的饭，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一声“女神”卡在嗓子眼里半天没说出来。 疏狂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沈卯卯立刻闭嘴，拿起旁边座位上的《停灵》让女神坐在自己身旁：“女神你坐！” 疏狂撩起衣服的下摆，优雅地坐下。 沈卯卯问道：“女神！你找我吗？！” 疏狂轻轻点头。 “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疏狂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任玥，任玥冷哼一声。 一边是闺蜜，另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女神。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沈卯卯立刻掏出五十块钱拍在饭桌上：“姐妹！天热了，请你喝奶茶！你先回去吧！” 任玥收了钱，也没什么意见了，说了句“你们慢慢聊”，就走出了食堂。 接下来就是她与女神的独处时间，沈卯卯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是午饭的时间，食堂内人满为患，嘈杂错乱，各种饭香混合在一起。也正是因为人多，所以没人能发现，刚刚签售会的主角正坐在他们身边。 沈卯卯刚打算说话，就听疏狂说道：“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也认不出来我的字？” 沈卯卯：“啊？？” 疏狂摘下太阳镜，对着她挑眉：“美女，卖命吗？” 沈卯卯：“握草？？？！！！” woc？？？？！ 小楼？！！！！ 沈卯卯有点幻灭。 她女神居然是游戏里的天然黑大腿？！不对，小楼居然是她女神？？！ 女人对她伸出右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娄京墨。” 沈卯卯回握了女神的手，还是懵得不行。 娄京墨道：“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 …… 所谓没人的地方，就是学校后院一家火锅店的包厢。 娄京墨把墨镜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进入游戏后的脸是你那个朋友的。” “你不也不是自己的脸么？” “你只需要说你的就行了，不用管我。” 熟悉的命令口吻，让沈卯卯像是回到了被大佬支配的那些日子，立刻一点不差地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半个多月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些恐怖的经历忘了。可再次提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没忘记。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喊她名字的语气，还记得搭在她肩膀上的冰凉胳膊…… 说完后，她问道：“女神……不是，娄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娄京墨的回答向来十分干脆利落。 沈卯卯：“……” “不过……”她话锋一转，“这件事我需要调查。” 想要替换掉别人进入游戏，可不是通过一个民间的偏方进行叫魂就能达成的，被沈卯卯替掉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在游戏中获得了这样的道具。 至于替换之后沈卯卯要一直替ta进去，还是只能替换一次；替换后沈卯卯是不是要一直用任玥的脸，就要看接下来沈卯卯会不会再次进入游戏了。 娄京墨道：“一般第一次进入游戏的玩家会在通关后的半个月开启下一次游戏，你的第二场游戏就是这几天，所以我直接过来找你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来一个玩味地笑：“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是我的粉丝。” 岂止是粉丝啊，她还是脑残粉呢。 沈卯卯捂住了脸。 丢人，太丢人了。 小楼见好就收，对她说道：“趁着我心情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抓紧问我。” 沈卯卯问题太多了：“娄姐，我想问一下，你下个游戏跟我一起去吗？” 娄京墨：“废话。” 沈卯卯眼睛一亮：“那我没问题了。” 娄京墨：“……”没出息那样。 沈卯卯看懂了她眼中的嫌弃，连忙又提出一个问题：“娄姐，你怎么确定我能跟你进入同一个副本？咱们还能组队吗？”问完这个问题她就觉得自己好傻b，要是不能组队，云胜进他们是怎么一起进入游戏的？ 小楼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她没回答这个弱智问题，反过来问沈卯卯：“你想知道在你离开后发生的事吗？” 第24章 晓晓 她当然想知道！ 娄京墨是怎么离开游戏的？还活着的人都安全脱离了吗？那个女人……最后怎么样了？ “上个游戏的剧情其实很简单，一切的根源就是工头。” 娄京墨说道。 工头杀掉了工人后埋在池塘里，又勒死了工人的妻子伪装成自杀。随后工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失踪，最后如玩家所看到的那样，所有工人消失，只剩下一个因为游戏设定而无法离开的工头。 工头找来身份是工人的玩家，指挥他们将池塘封锁，一是希望两只鬼的怨恨能转到玩家身上，二是为了将他们永远镇压在池塘之下。 “云胜进他们也安全脱离了。”娄京墨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做完隐藏任务后，两只鬼得偿所愿，直接消失了。” 工人和妻子被人害死，心生怨气，成为厉鬼，但他们也害死了其他工人和玩家，可怜又可恨。 有一点沈卯卯搞不明白，她问娄京墨：“女鬼为什么总对我手下留情？” 娄京墨拿出手机，推到她的面前：“你看吧。” 手机停在了浏览器的搜索界面，关键词是“水天商砼”。下面的链接中有一条特别引人注目——水天商砼意外频发，多次祈福未果竟找法师做法！ 沈卯卯骤然瞪大双眼，点击链接进去一看，里面的内容果然和游戏中的那份报纸上所写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时间是在半年前，地址是在离江城大老远的另一个城市。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梁往上爬，游戏和现实的交错让她感到恐惧。 娄京墨嘲笑她：“游戏里唱歌的时候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 沈卯卯：“qaq嘤。” “亏你还炫耀自己是大学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 沈卯卯：“……”不就是游戏开始的时候提了两嘴吗？怎么就成了炫耀了！ 娄京墨道：“除去所有于鬼怪有关的事，剩下的就是游戏和现实相同之处。” 那不就是工头杀掉夫妻俩后逍遥法外继续捞钱么？！而且已经过去了半年，没准小区已经建好了，工人的尸体永远被埋在池塘之下，在人们看不见的黑暗中静静腐烂…… 沈卯卯“握草”了一声：“我们报警啊！” 娄京墨收回自己的手机：“我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完了。” “隐藏任务是帮助他们拿走工头房间里的符纸，我完成任务后夫妻俩把工头贪污证据的藏匿点告诉了我。一离开游戏，我就把证据找出来，寄给了当地警察，还说明了藏尸地点。” “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工头石信因为故意杀人罪和贪污公款进了监狱，工人的尸体也和妻子埋在了一起。” “女人之所以对你优待，是因为她有一个后天失聪的女儿，叫晓晓。” 沈卯卯愣住了。 怪不得在超市里就打算抓住她的女人会在她说听不见之后手下留情，也怪不得后来她唱歌能制住男人的口哨声。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唱歌太难听震住了男人，而是那对苦命的夫妻把她当成了女儿的替代品…… 她又想到了女人看着她时如同看女儿的眼神，眼眶莫名地有些发酸。 “那……现实里他们女儿怎么样了？” “她今年十九岁，被寄养在叔叔家，靠在一家工厂做衣服为生。”小楼道，“石信一案结束后她获得了一大笔赔偿，当地警方也对她诸多照顾，放心吧。” …… 鸳鸯锅底咕嘟咕嘟地鼓着泡泡，服务员把娄京墨点的菜一一摆上桌面。娄京墨抽出一双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开始涮锅子。 沈卯卯摸了摸自己已经装不下食物的肚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看着娄京墨一点一点把食物吃完，最后又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对她说道：“这几天我会在你们学校附近住下，如果你能进入下一场游戏，那么应该会提前半天有预感，到时候来找我就是了。” 沈卯卯连连点头：“那我们怎么才能准确地进入同一个游戏？” 娄京墨：“绑在一起。” 沈卯卯：“？？”要不要这么直白？ “不过这种方法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只有绑定道具才能让成功率变为百分百。” “怎么才能获得道具？”她已经见识过了很多道具——包括能保她一命的牛逼契约、爆发小红球、或许还有娄京墨改变自己样子的物品，和替换她进入游戏的东西。 娄京墨挑眉：“我没跟你说吗？完成隐藏任务有几率可以获得随机道具。其中就有这种可以绑定队友的，而且得到的几率很大。” 这么一说黑鬼沈卯卯就明白了。估计等她遇到隐藏剧情的时候，百分百都是绑定道具。 “我们的契约也算是绑定道具，只要我们之间有一方进入游戏，另一方就会被拉进去。” 还不知道娄京墨进入游戏次数有多么频繁的沈卯卯心想：以后每场游戏都能抱大腿了，真好。 娄京墨又道：“游戏的隐藏道具里有十二张卡牌，获取几率极低。游戏制作者窃取了天主教中神的十二门徒的名字，用他们将卡牌命名。据说集齐十二张卡牌，就能结束游戏并见到游戏制作者，还能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十二张卡牌每一张都有很强大的作用，可以被带到现实，只不过在现实没有作用而已。” 沈卯卯：“那带到现实来干嘛？” “方便玩家抢夺。” “靠！”沈卯卯惊呆了，“游戏制作者安的什么心？” “肯定不是好心。”娄京墨冷笑道。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沈卯卯几乎可以预见到，如果有人获得了卡牌，并被其他玩家知道，那将会在现实世界中引发怎样的骚乱。 她没有问娄京墨是否有卡牌，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她还需要自己好好地捋一捋。 娄京墨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提醒她不要把游戏的事告诉别人，还让她小心任玥。 “我不确定你身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过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你的朋友。能够找游戏外的人替自己进入游戏的道具我暂时没有见过，但你进入游戏用的是她的脸这点很可疑，我觉得她有问题。”她如是说道。 沈卯卯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寝室。 一见她进来，任玥从上铺探出来个脑袋：“和你女神相处得怎么样？” “啊……不仅有我，还有几个参加签售会的其他玩家，女神请我们吃了顿饭。” 任玥是她上大学以来最好的朋友，两人无话不谈，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沈卯卯不愿意怀疑她。即使娄京墨是她要抱的大腿，对此她也要保留意见。 任玥奇怪道：“怎么被女神请着吃了饭你还这副表情？” “唉。”沈卯卯故作失落，“本来以为是你和女神的风花雪月，谁知道是和一群人的露天烧烤，意境都不一样了好吗？！” 任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好惨一女的。” 沈卯卯面无表情：“打你的游戏去吧。” 任玥歪歪脑袋，转身沉浸在游戏的海洋中。 沈卯卯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 说曹操曹操到。 昨天小楼跟她说进入游戏前会有预感，今天上课的时候她就突然一阵心悸。 心悸过后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时间——21：13。 她当下就明白了，这是自己再次进入游戏的时间。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她跟任玥说自己今天晚上要去和女神二人世界，被任玥拉着质疑了一会儿性向之后成功脱身，来到宾馆找娄京墨。 娄京墨早已等候多时，开门后便问道：“几点？” 沈卯卯如实回答。 娄京墨看了眼手机：“还有两个小时，去吃点东西？” 沈卯卯点头答应。 两人就近吃了点饭，沈卯卯主动掏钱请客，娄京墨也没有和她争执。 吃完饭差不多就九点了，她们回到宾馆，一起坐在大床上。 沈卯卯有点紧张：“我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一看娄京墨就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毫不在意地玩着手机游戏，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有什么好准备的？准备好怎么去死么？” 沈卯卯：“……姐，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 娄京墨：“怎么不叫我女神了？” 沈卯卯脸色爆红，色厉内茬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哪有要求别人这么叫自己的？！” 娄京墨对着她撩了撩头发，眨了一下左眼：“我不好看吗？” 沈卯卯觉得自己被红心击中，无法fu吸。 成熟女人的小俏皮最是令人欲罢不能，沈卯卯捂住了鼻子，感觉有什么鲜红的液体蠢蠢欲动想要流出来。 她女神好好看呜呜呜呜呜…… 她成熟温柔知性美丽的女神为什么要是腹黑嘴毒的小楼呜呜呜呜呜，太破灭了qaq。 娄京墨完全不知道沈卯卯在想什么，她撩完就走，悠哉游哉地玩着游戏，手机外放音效劈里啪啦乱响。 沈卯卯：“……”还是好幻灭。 第25章 凌源村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十三。 这是沈卯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游戏。 她看到时钟的秒针一动不动滴指着12，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模糊。旁边的娄京墨看了她一眼，抓住了她的手。 沈卯卯突然就安心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她尽力睁大眼睛，最后却只能见到一阵刺目的白光，只能无奈地闭上双眼。 等她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出现在了一条青小路上。小路由青石板铺成，九曲十八弯，坡度微微向上。路的两旁是挺拔的山峰，山上布满了金色的油菜花，证明了这场游戏的季节大概是春季。 她穿着一件长袖t恤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双帆布鞋，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脖子上还挂了个——单反相机？ 本来和她握着手的娄京墨到了她身后，她拍了一下沈卯卯的肩膀，沈卯卯瞪大眼睛转过身来看她…… “是你自己的脸。”她说道。 娄京墨倒不是自己的脸。 她又变回了第一局游戏中那副平淡的样貌，身上穿着一件和沈卯卯的差不多的白色t恤，脖子上也挂了一个相机，除了身材有点好以外非常普通…… 不……普通个屁啊。 沈卯卯低头，流下了能看到鞋的泪水。 娄京墨道：“接着往前走吧，没准前面就能看到其他玩家了。” 路比较窄，并排走两个人都得踩进泥水里，所以她们只能一前一后地继续前进。 沈卯卯生怕自己一回头，娄京墨就不见了，只能通过不断和她说话来确定她还再在不在。 天空碧蓝如洗，这里似乎是刚下过一场雨，青石板上还有些水光，道路两旁的泥土也十分湿润，油菜花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转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座青瓦白墙的房子坐落在山坳之中，鳞次栉比，整齐而有序。炊烟袅袅升起，燕子大张着翅膀从她们的头上快速掠过，嘴里吐出轻快的“喳喳”声，将这个小村庄衬托得安静而又祥和。 沈卯卯有点慌。 这可是游戏世界，如此祥和的表象下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鬼魅。 她们站在高处，面前是一条倾斜的小路，将村庄的全貌尽收在眼低。 娄京墨端起脖子上的相机，对准村庄拍了一下。 快门音效“咔嚓”一声，惊得沈卯卯打了个哆嗦，慌乱地回头看她：“娄姐！你干嘛呢？！” “别太紧张。”娄京墨找到刚才拍摄的照片，细致地观察着，暂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说完，她把相机对准沈卯卯：“要不要来一张？” 沈卯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万一这是什么吸魂相机，被照相的人都得死就搞笑了。” “你怎么这么胆小？” 沈卯卯：“要不我拍你一下？” 娄京墨坦然：“好啊。” 沈卯卯：“拍个屁，要是真能拍死人，死的可是我。” 两人说话间，三男两女出现在她们身后的小路上，快步向她们两个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女孩面容昳丽，五官精致，身材娇小，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 女孩高声道：“喂！那边那两个！” 沈卯卯和娄京墨自动忽略她，顺着小路往坡下走。 女孩又叫道：“喂！你们聋了？！叫你们两个听不见吗？！” 沈卯卯冲天翻了个白眼。 后面的一个男孩叫住她：“邵美你先回来。” “什么人啊，这么没礼貌。”名叫邵美的女孩嘟囔了两句，回到人群中，对男孩抱怨道，“这到底是哪儿啊？我好饿啊……” 男孩安抚住她，道：“咱们先跟上去，看看她们怎么做的。” …… 沿着小路往下走一会儿，就能见到村庄气派的大门。 大门整体是朱红色，最上面盖了一层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仿古琉璃瓦，檐顶趴着四条金龙雕塑，在阳光下“卟灵卟灵”地闪着光，檐下还吊着两个大红灯笼。整个大门得颜色金灿灿红彤彤的，给沈卯卯一种“老子好有钱”的感觉。 走到大门底下，她抬头向上望。只见大门的正中间写着龙飞凤舞的“凌源村”三字。书写之人笔力了得，将这三个字写得入木三分，气势万千；门的左右也各有竖着写的四个字——左书天道酬勤，右书厚德载物，如此潇洒的笔迹，将这个充满暴发户气息得大门都衬托得高雅了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金光闪闪的大门，反而是门旁的一株树干几乎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 村口小路绽放着油菜花，还有此时微凉的空气，都证明着游戏中还是春季，但这株大树的枝叶异常繁茂，伸展出去好几米，遮天蔽日。 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有人在树上窃窃私语。 “是株老槐树。”娄京墨淡淡地说道。 “我听人说……”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槐树属阴，又被称为鬼树……” 娄京墨：“是啊，你离这么近，没准上面的鬼都听到你说他们了。” 沈卯卯：“！我们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吓我！” “还不是你胆子太小？” “不是我胆小！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沈卯卯煞有介事地说道，“槐木无心便为鬼……如果一株槐树的树心空了还活着，那就是已经成鬼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正巧也走到了槐树边，她顺势往里一看，顿觉遍体生寒。 ——这株槐树几人宽的树干上裂了一个大口子，从外面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它空荡荡的树心。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因为植物体里有两种运输线，一种是木质部里的导管，另一种是韧皮部里的筛管……” 沈卯卯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大姐！这种高中生物知识不要再闹鬼的世界好吗？太科学了，我会控制不住出戏的，可怕的氛围都没了！” 娄京墨笑道：“那不是正好？” 因为不确定她们的身份，两人停在门口不再前进，等待人齐后的接引人出现。 没等几分钟，她们就看见那个三男两女的组合走了过来。 娄京墨低声对沈卯卯说道：“全是新人。”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新人和老玩家。新人们大多都对现状不解、好奇和愤怒；而老玩家们是恐惧、冷漠与麻木。 这些新人看着年龄都不大，对她们两个没有任何防备，应该是还没有走出校园的大学生。 五个人隐约以那个出口叫住邵美的男生马首是瞻。 男生主动和她们搭话，态度比那个邵美好多了：“两位，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娄京墨对带新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只能是跟班小妹沈卯卯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游戏世界，不知道你们玩没玩过恐怖游戏？”男生愣了一下，皱起眉毛：“请你不要开玩笑……” 云胜进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耐心和新人解释游戏？！她才说了这么一句就有点不耐烦了。 但毕竟是五条鲜活的生命，沈卯卯还是解释了一嘴：“我没必要骗你们，现实生活坏事做多了就会被拉到游戏里。” 听到这里，五个人表情各异，一副回想起来了什么的样子。五人中的另一个女孩露出一副被吓傻的表情：“是她！是她在报复我们！” 邵美怼了她一杵子：“你瞎说什么呢？！” 女孩神色瑟缩地抱着肩膀，不再说话了。 娄京墨冷哼一声。 沈卯卯无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继续说道：“游戏中会有各种妖魔鬼怪，这些鬼怪无法被杀死，所以没事不要作死。游戏中有很多忌讳，犯了忌讳的人必死无疑，我现在也不知道忌讳是什么，所以别问。游戏中受到的伤不会带到现实，但是在游戏里要是死了，现实也得玩儿完。” 听完她的话，五位新人神色各异。为首的男生眉头紧锁；另外两个男生一个面带惧色，一个若有所思；至于另外的那个女生，已经在低头抹眼泪了。 看起来娇滴滴的邵美反而是几人中最胆大的存在，她娇哼一声，道：“人我都不怕，难道还怕鬼？” 娄京墨不由地对她高看了一眼。 沈卯卯也感触良多。 她的第一个世界就是这样，属于人类阵营的工头比鬼怪夫妻更令人恐惧与愤恨的情况。 为首的男生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叶听南，是文城大学的学生。” 两个女孩是邵美和武梦涵，三个男生分别是领头叶听南、胆子小的单霄，和剩下的王盛。 介绍完自己这边的五个人，叶听南问她俩：“不知道两位美女叫什么名字？” 沈卯卯答道：“我叫兔子，她叫小楼。她不爱说话，有问题问我就好。” 邵美道：“你们为什么不说真名？” 这么没眼力见儿，立刻败光了沈卯卯对她的丁点好感。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我玩游戏喜欢用网名。” 邵美睁大眼睛瞪她一眼。 叶听南赶紧把她拉倒身后，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沈卯卯道，“等人齐，会有npc带我们进去。” 第26章 猴儿神 七人站在村门口等候着，名叫武梦涵的女生一直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往人群后面退了又退。 娄京墨打量了她两眼，奇怪道：“你怕什么？” 仅仅一句话，就吓得她打了个哆嗦。武梦涵看着那株大槐树，恐惧攀升到了极点：“这棵树……好可怕……” 沈卯卯抬头看了眼槐树伸展出去好几米的枝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哪里可怕？”她嘴上说着槐木无心是为鬼，其实心里还是相信科学的。 邵美也道：“武梦涵，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这么神神叨叨的？” 武梦涵怕得快要哭出来：“我没有……这棵树真的很邪门……” 邵美不屑道：“所以你觉得哪里邪门？它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武梦涵也说不出个123来，只能喃喃道，“我不知道……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邵美斜了她一眼，“我们都不怕，你这么清白，怕什么？”一句话的重音全在“清白”二字上，不像是安抚，反而像嘲讽。 武梦涵的脸色又是一变，当即就要哭出来。 那个叫单霄的男生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对邵美说道：“你少说两句吧。” 邵美冷哼了一声。 单霄转身安慰武梦涵，劝她不要自己吓自己，好说歹说，总算安抚住了她脆弱的神经。 娄京墨跟沈卯卯说悄悄话：“真有意思。”这么说着，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好笑的表情，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娄姐，那棵树到底还有没有问题？”看那女孩说得煞有其事，沈卯卯不由得也有些慌张。万物规律皆可用科学来解释，但是在游戏世界中科学大哥好像不怎么管事…… 娄京墨问她：“我看起来像是游戏制作者吗？”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说“什么！原来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娄京墨直接给了她脑袋一巴掌：“我是说我怎么知道ta在想什么！” …… 过了不大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出现在小路尽头，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沈卯卯数了数，后来的人一共六个，还有一个是她们的老熟人——云胜进。 真是无巧不成书——虽然这种巧合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她没在云胜进身旁看到严楠和北斗，反而看到了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面露惶恐之色的新面孔，一男一女，估计是他在半路骗过来的新人。 云胜进也看到了她们，但并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等六个人都走到村门口与他们会合后，从远处把头的房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看来人是到齐了。 娄京墨偏头对沈卯卯说道：“这次新人有点多。” 算上村口的五人小团体和跟着云胜进的两个，已经是七个新人了。如果最后的两男一女中没有新人的话，那就是七个新人六个老玩家，一带一都多出来一个。 新人多意味着副本难度不大，也意味着更容易出现差错，因为大多数新人都有作死的爱好。 老人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消瘦而憔悴，不紧不慢地远远走来。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褐斑，皮肤松弛，连脖子上都有一些很深的皱纹；身上穿了一色的长袖马褂；手里拄着一柄雕刻满花纹的拐杖，有种和面容不符的奢华。 新人们一脸不解，云胜进再次站了出来，说道：“我叫云胜进，通关过很多场游戏，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和组队。和我组队的人我会尽量保护他，向他普及游戏的常识；没有选择我的人我也会和他分享线索，所以你们不需要有顾虑，想怎么样都可以。” 沈卯卯跟小楼咬耳朵：“台词都不改。”和上回游戏如出一辙. 小楼道：“可以改，但是没必要。”因为在云胜进手下活下来的新玩家，几乎不会和他合作第二次。 云胜进没听清她俩的小九九，在新人面前保持着一个温和领导者的形象：“npc已经过来了，有什么疑问可以等了解完剧情之后再来找我。” 在他们说话间，老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面前，双手拄着放在身前的拐杖站定，等着她们上前搭话。 云胜进上前一步：“您好。” “你们就是来拍照片的吧？你是负责人？”老人有些为难，“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有这么多人啊。” 云胜进随机应变：“这边有几个小辈也要跟着过来，咱们凌源村灵山秀水，人杰地灵，我就想着带他们见见世面。” 听到村子被夸，老人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他看了一眼云胜进身后的一行人，道：“十三个人，挤挤也能住下。不过最近村里在举办祭祀，祭祀不允许外人参加，到时候你们别去凑热闹就行了。” 不凑热闹是不可能不凑热闹的。游戏世界不会安排无用的剧情，这个祭祀没准就是通关的关键。 云胜进答应得非常痛快：“没问题。”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带领着她们走入村子。 村子里的小路也都是石板铺的，路上还有许多小孩子跑来跑去。乍一见到这么多外乡人，小孩子们集体跟在他们的身后，七嘴八舌地问老人：“村长爷爷，他们是谁呀？” 原来老人是村子的村长。 村长慈蔼地摸了摸其中一个扎羊角辫小女孩的脑袋，边走边回答道：“这些哥哥姐姐是来村子里拍风景的，你们几个小淘气包别捣乱啊。” 小朋友们脆生生地回答：“我们才不会捣乱呢！” “行了行了，散开去玩吧。”村子笑着把小孩们撵走。 沈卯卯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个村庄在大山深处，交通不便，按理说村民过得应该贫困、穷苦……但一路走过来，她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是二层小楼，有庭有院，非常气派。而且村长和村子里小孩儿所穿的衣服看起来比玩家穿得都好，想来这个凌源村应该有什么致富手段？ 村长带他们越过一栋栋小楼，最后停在一户门前，对着敞开的黑色大门高喊了一句：“刘壮实？！” “欸！来了！”一个男人应声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淋淋的手，对村长说道，“村长好，这就是客人们吧？” 村长轻轻颔首，转头跟云胜进说话：“这是刘壮实，他家能住四个人，你们分分人吧，壮实媳妇儿怀着孩子，住在这儿的人别太闹腾了。” 刘家位于村子正中间，地理位置不好不坏。 说它不好，是因为万一村子整体出现异变，想跑出去很费事；说它不坏，是因为万一异变从最外面开始，住在中间的还可以苟活到最后。 娄京墨没挪地方，沈卯卯就跟着不动，她好奇地打量着这家的院子，看到了一个被红布蒙起来的东西，好像是什么雕像。 云胜进有些为难，开口道：“住哪里都是一样的，这样吧，我住在这里，有想跟我住一起的跟我站过来。” 被他忽悠瘸了的两个新人立刻走了过去。后来的三名老玩家里也有一个选择了留下来。 云胜进道：“分配完住处之后，还请大家来村口集合，我们要商量商量任务的事。” 其他人也没提出来反对意见。 见他安排完了，村长道：“那壮实你先招待客人吧。” 男人应了一声，带着四人走进院子。 还剩九个人，村长继续往前走。 邵美笑嘻嘻地跟村长搭话：“村长爷爷，我们五个玩得好，能住在一起吗？” 武梦涵紧张道：“咱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应该……” 邵美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相信他们这些经验丰厚的人，要信你就自己去找他们当舔狗吧！” 武梦涵脸上有些难看，她张了张嘴，握紧拳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村长像是没听见她们之间的小争吵，有求必应道：“行，那我先领你们五个去老赵家，他家地方大。” 就这样，娄京墨和沈卯卯被留到了最后，被迫和剩下的一男一女两个老玩家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村长分配完房间之后就和他们挥手告别，蹒跚着走远了。 他们跟随着房子主人的脚步，步入朱红色的大门之中。 房子主人姓张，自我介绍叫张建设，看起来六十多岁，非常健谈，从接手他们之后就说个没完。 他们四个除了沈卯卯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自然明白现在正是跟npc套话的好时机。 四人里唯一的男人问道：“张叔，你家院子里这红布下面是什么？” 一路走来，村里每家每户好像都在院子里摆了个这么被红布罩住的东西，非常惹眼。 那东西似乎是放在了一张四方桌上，算上桌子的高度差不多有一人高，隔着红布无法看清底下有什么。 听他这么问，张建设并没有觉得受到了冒犯，反而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我们村里的猴儿神，我怕你们不懂规矩冲撞了神像，就先用红布罩住了。”说着，他还走到红布前虔诚地拜了拜。 原来是神像。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村长所说的祭祀，应该就和这个“猴儿神”有关。 第27章 小孩儿 张建设家也是二层小楼，一楼二楼内部不连着，只能从外面上二楼。 他直接带着四名玩家上楼，分出来三个房间给他们：“我家还剩三个屋，你们有两个女人得住在一起。” 沈卯卯求之不得。她立刻抓住娄京墨的胳膊，贴近她做了个亲密的姿势：“我们是好闺蜜，我们一起睡！” 另外两人并不认识，他们互不信任，也乐得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 张建设带她们四个各自去了房间，让几人不用客气，随后就下楼了。 沈卯卯两人住在楼梯口左边的房间，隔壁是女人，女人对面是男人。 她关好房间的木门，转身背靠房门看向娄京墨：“娄姐，这门锁不了！” 不能锁可太刺激了。 娄京墨正观察着屋里的布局，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就走过去研究这个木门。 门是向里开的，没有锁，两边门框向外突出，中间分别有两个想钩子一样的东西。 “能锁。”娄京墨说道，“晚上回来的时候找个木棍抵上，有人进来最起码能听到。” 沈卯卯点点头，问她：“一会儿咱们出去跟云胜进集合吗？” 娄京墨：“去，看看他想干嘛。” …… 太阳西斜，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空，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另外两人先行离开，沈卯卯和娄京墨放下单反和背包，也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刘壮实家走。已是傍晚，路上蹦蹦跳跳玩耍的小朋友一个没少。见到陌生人，他们好奇地跟在她们两个身后，也不凑上来说话。 刚开始沈卯卯没当回事，走了一会儿后，她没忍住回头一看，发现那些小孩还跟在她们后边，左右站成两排。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左面那排也齐刷刷地扭过头去。 “草。”沈卯卯低骂了一句，赶紧转回来，“娄姐，他们是不是在模仿咱们的动作？” 娄京墨沉声道：“别管。” 于是沈卯卯不再回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等走到刘壮实家门口，小孩子们怪笑着散开，两人推门而入，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一行人。 除了她们俩以外人都齐了，所有人都坐在板凳上，自觉坐成了两排，前六后六，后面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坐在众人前面的云胜进假模假样地跟娄京墨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来了啊，我以为你和你的队友应该不需要我讲解游戏规则，就提前开讲了。” 沈卯卯突然意识到：现在她是自己的脸，云胜进不认识她了。 “是不需要。”娄京墨笑了笑，牵着她后面坐好。 她们旁边是表情不太情愿的邵美，见到她俩，她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拒绝和她们交流。 沈卯卯嘲讽她：“不是说不当舔狗吗？过来干嘛？” 邵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把扭回去，心里埋怨上了强迫她跟着过来的叶听南。 刘壮实家只有他媳妇刘嫂在家。知道他们要谈事，刘嫂非常自觉地上楼休息，房门关得溜严，也不偷听。 沈卯卯猜测：这应该是游戏留给玩家的谈话时间。上个世界玩家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工头也主动离开了。 云胜进面对这么多双眼睛也丝毫不怵，如同一个给员工开会的领导，继续说起了之前的话题：“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村子里家家户户似乎都有这个一个神像。” 说着，他指了指刘壮实家院里的红布：“我问了这家的npc，她说这是村子里的猴儿神，会保佑信徒富贵平安。村长也说，祭祀就要开始了，指的应该就是祭祀猴儿神，想来我们的主线任务就与这场祭祀有关。这次游戏玩家时间相对自由，正好人都齐了，我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分配，有异议的现在就可以离席。” 和沈卯卯她们住在一起的两个老玩家非常不给他面子地站了起来，直接离开。 而与云胜进住在一起的那个半天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娄京墨也跟着站起来：“走吧，这趟白来。” 她还以为云胜进能有什么长进，结果过来一看，他还是老样子。 沈卯卯跟紧大腿，两人走出刘壮实家。 山里的凉风吹拂过她们的脸庞，路边的草丛里蛐蛐聒噪地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思绪全无。春季的天黑得特别快，刘家门口亮起了两个红灯笼，映得她们一身血色。 就像是每户人家都供奉着“猴儿神”一样，这里的每户人家门口也都挂着两个红灯笼。她们面前不远处，是比她们先走一步的两名老玩家，那两人结伴而行，身上脚下一片赤红，像是行走在血海中。 前方是一片血海，身后不见得就是苦海的岸。 云胜进不安好心，把新人当成挡箭牌，利用他们试探游戏规则，之后还是找机会提醒一下新人们吧…… 在街道上玩耍的那群孩子各回各家，让沈卯卯觉得安心了许多。 她脚下踢踏着一块石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跟随着石子滚动的路线前进。后面的娄京墨从灌木上掰了一小节树枝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欢脱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己是在看着一个活的沙雕。 最后一脚，小石头呈一道抛物线飞进灌木丛中，一道半人高的黑影一闪而过，所过之处树叶哗哗作响。 “卧槽！”沈卯卯后退两步，差点踩到娄京墨的脚，“什么东西！” 那黑影从灌木中快速穿梭，向着无人的田地跑去，很快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了。 娄京墨扶住她，眯起眼睛看着黑影远去的方向，犹豫道：“好像是个小孩儿。” 沈卯卯又想起了跟在她们身后学她们动作的那些孩子，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谁……谁家孩子天黑了不回来猫在草丛里啊……” 娄京墨：“熊孩子。” 沈卯卯：“……”好有道理。 走在前面的两人扭头快速跑向她们，等四人汇合后，女人喘着粗气问道：“你们没事吧？” 看来他们是听到了身后的骚动，选择回来救人。 沈卯卯也愿意和这样的人分享情报，就说道：“没事，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个东西，看起来像个小孩，没有袭击我们。” “没事就好。”女人点了点头，四人一起往回走。 路上，女人介绍自己道：“我叫微雨，他叫王小明，我们都是老玩家，互不认识，临时组队的。” 神特么王小明，一听就是假的。 微雨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严肃，说话时基本没有表情；王小明相对年轻一点，应该和娄京墨差不多大，话很少，看着很沉稳，但沈卯卯注意到了他滴溜乱转的眼睛，看来这位是个心理活动非常丰富的主儿。 人家已经抛了砖，沈卯卯自觉开始自我介绍。 她已经跟邵美她们说过自己叫“兔子”了，也无所谓云胜进能不能认出自己，就接着用“兔子”当网名，还顺带介绍了一下高冷的娄京墨。 女人道：“你们两个小女孩单独行动不大安全，要不要跟我们组队？” 要不要不是沈卯卯说得算的，她对着娄京墨眨眨眼睛，询问她的意见。 娄京墨道：“我没有和人合作的习惯。” 沈卯卯感觉哪里不对。 “等一下？”她开口喊停，指着自己，“我不是人吗？？？” 娄京墨淡淡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兔子吗？” 沈卯卯：“？？” 微雨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很快恢复，王小明倒是一个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两人对娄京墨的拒绝加入并没有什么不满，微雨还说：“有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游戏里难得会遇到这样的玩家，沈卯卯也不想用恶意猜测别人，就笑着应下：“好，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不过这才是我第二场游戏，我还是个菜鸟。” 两人单独约定，并没有把队友牵扯进来。 娄京墨很满意沈卯卯的识相，毕竟她带一个拖后腿的就很疲惫了，要是这个拖油瓶打算往她身上再挂几个拖油瓶，那她可能就要考虑扔瓶子了。 …… 张建设家中灯火通明，他们一家八口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上午她们就从他口中了解到，他有一个老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村外，四个儿子也都各自成家，老大一家五口跟他住在一起。 见四位玩家回来了，他停下筷子，站起来招呼她们吃饭，并对家人说道：“这四位就是来村里拍相片的客人，我之前跟你们说过。” 大人们向他们问好，老大家一男两女三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沈卯卯看谁都像熊孩子，尽量避免和他们对视。 桌上是一盘盘家常小菜，剩余还有很多，看来张家应该也是刚开饭不久。 游戏中设定的身份肯定是给了钱的，四位玩家也不客气，落座开吃，时不时回答张家人提出来的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酒足饭饱之后，沈卯卯习惯性去捡碗，被张建设媳妇拦住了。 “客人洗啥碗啊！”张婶嗓门挺大，笑眯眯地从沈卯卯手里把碗夺回来，“你们上楼吧！我一会儿烧壶热水送上去，让你们泡泡脚解乏。” “那麻烦你了婶子。” 四人上楼，分开各自回房。 不大一会儿张嫂送了点热水上来，他们把水分了，对着楼上的水桶刷牙洗脸，又依次用盆洗了个脚。 等收拾好就将近七八点了。农村里睡得早，整个村子都熄了灯，顺着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将所有人包围。 第28章 床下空位 娄京墨用小木棍堵上门，随后拿起放在床上的单反相机，对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了一张相片，包括头上的天花板和床下。其实屋里还有两个柜子，不过被人用锁头从外面锁住了。她也不可能强拆人家柜子拍照。 沈卯卯还想着什么“吸魂相机”的事，跟在娄京墨屁股后面防止被拍到：“娄姐，你这是干啥呢？” “有的时候，相机是可以照出鬼魂的。”娄京墨翻看着刚才拍到的照片。 听她这么一说，沈卯卯顿时觉得哪儿都是鬼，弱弱地问她：“那……咱们这屋有吗？” “没有。”娄京墨又对着她举起相机，“不过你身上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雾草！”沈卯卯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大姐你别吓我！”她可亲身经历过后背一沉的可怕感觉，被娄京墨这么一说，顿时就感觉暴露在空气里的脖子有些发凉。 娄京墨：“照吗？” 沈卯卯只犹豫了两秒：“照照照，赶紧照。” 她呈立正的姿势，站在大衣柜前面，偏着头，闭着眼，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娄京墨的拍摄。 “咔嚓”一声，无事发生。 娄京墨道：“恭喜你，没有东西。” 沈卯卯擦了把头上的冷汗，问她：“要不要给你也拍一张？” 娄京墨收好相机，道：“不用。我不怕鬼。”非常笃定。 沈卯卯：“……”但是跟你住在一起的我怕啊！！ 不过娄京墨已经爬上床准备睡觉了。她也只好从靠墙的那边爬上去，顺手关了灯，钻进被窝。 灯一关，就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了。窗外也一点光都没有，她甚至有点记不清窗户的准确位置。之前她还在奇怪为什么窗户上没装窗帘，现在一看，是根本没那个必要。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即便她再努力地睁大眼睛，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种睁眼瞎的情况令她十分恐惧，忍不住对着旁边叫了一声：“娄姐？” 身旁传来了小楼翻身的声音：“干嘛？”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这里好黑啊……” “嗯。” 不愧是她女神，无论什么情况都好淡定！ 这么想着，娄京墨突然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张床其实特别高？” 正常的床距离地面会在45厘米左右，过高会导致上下不便，太矮则容易受潮，但是她们睡的这张床足足有□□十厘米，差不多能到娄京墨的大腿、到沈卯卯的屁股。 她一提，沈卯卯就意识到了不对：“是欸，有点太高了，我爬上来的时候还在想来着。” “刚才照相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娄京墨说，“床下并没有堆放杂物，甚至空荡荡的，这意味着什么呢？” 能意味着什么啊……沈卯卯发动自己观看鬼故事多年的小脑瓜，脑补出来了什么住在床下的女鬼小姐、和她们背对背睡着的夫妻…… 娄京墨吓唬完她，没事人一样又翻了个身。不大一会儿，沈卯卯就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人干事？？？ 她尝试着闭上双眼，听着娄京墨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没过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在梦里和周公约会去了。 …… “吱嘎……吱嘎……” “吱嘎——咔嚓……” 沈卯卯被惊醒了。 她一下子睁开双眼，竖起耳朵听从门口传来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人在外面，用蛮力推开了她们房间的门！ 张建设家二楼的地板都是木板，走起路来声音特别明显，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人一步一步向床走来的声音。 沈卯卯被吓得发抖，她想叫醒娄京墨，又怕会因为自己的错误举动而导致两人丧命。就在她害怕又纠结的时候，一双手从被子里伸进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非常温暖，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好像是娄京墨的手…… 她立刻屏住了呼吸，闭上眼睛，不敢再动一下。 在黑暗中，人的听觉和感觉会变得非常敏锐。她听到开她们房门的家伙慢慢走到她们床边，绕着床来回走圈，脚步声一会儿晃悠到她这边，一会儿晃悠到另一边，像是在纠结把谁带走。 躺在她身旁的娄京墨的呼吸声依旧绵长，搞得她也不确定自己手上的那只手是不是她的。 最后这位不速之客似乎是已经选中了倒霉小孩，ta慢慢停在沈卯卯这边，半天没再有其他声音。 沈卯卯要吓尿了。她能感受到有个人正站在她的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灼热的视线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到！ 事到如今，她只能尽量维持住平稳的呼吸，不让对方发现自己醒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卯卯不确定ta走没走，还是没敢动弹。因为长时间紧绷着身体，她的右腿已麻了，像是有千百只小虫子在上面爬，又麻又痒，让她恨不得把这条碍事的腿给砍了。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旁边的娄京墨突然翻了个身，还嘟囔了两句什么，听不大清楚，像是在说梦话。与此同时，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最起码可以确定那双手是娄京墨的了。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房间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回是向门口的方向走的。 “吱嘎——”大门再次被关闭的声音响起，沈卯卯一口气松出来，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床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原本麻了的右腿现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沈卯卯忍着刺痛在被下慢慢活动了两下，呲牙咧嘴了半天，控制着自己没发出一点声音。 娄京墨掀开被子翻滚了一圈，正好滚到了沈卯卯的怀里。她一手搂住沈卯卯的胳膊，把腿也搭在沈卯卯的腿上，将热乎乎的温度传递给她， 这回沈卯卯安心了。她再次闭上眼睛，终于又睡着了。 …… 经过半夜这一出，第二天早上两人谁都没能起床。等到太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沈卯卯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看到了泛黄的天花板，接着又感受到了压在身上的重量。 ——压在身上的重量？ 她瞪大眼睛一转头，整张脸就埋进了娄京墨那具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怀抱。 握草？！！ 沈卯卯脸涨得通红，猛地往后一弹，鼻腔里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她抬手一模—— 满手的红色。 流鼻血了…… 她用手堵住血流不止的鼻子，流着流着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什么鬼啊！为什么她会对着一个女生流鼻血啊！不就是埋了一下吗？！ 哈哈哈哈哈可是你妈的，这可是女神的怀抱哦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娄京墨睁开双眼，冷冷地看向她，似乎是准备送打扰她睡觉的家伙上路。 沈卯卯连忙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我我我我流鼻血了！” 娄京墨露出狐疑的眼神：“上火了？” 沈卯卯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上火了。” 娄京墨皱眉：“赶紧滚下去，别弄脏床单。” 沈卯卯又心酸又想笑地捂着鼻子爬起来，下床准备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她的脚刚着地，就有一双手突然从床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 那一秒她的心脏差点骤停，随后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声尖叫。 娄京墨动作飞快地爬起来跳下床，她扒着床沿弯腰一看，一个小男孩正趴在她们的床下，头对着墙，脚对着门，抓着沈卯卯的脚腕不放。 听到尖叫声，隔壁和对门的微雨和王小明全都冲了出来，轻轻敲响她们的房门：“你们没事吧？”是微雨的声音。 “没事！”娄京墨从后面抓住小男孩的脚，用力把他从床底下拉出来。 小男孩被迫松手，扭头对她呲了呲牙，像是随时准备在她身上咬一口。 楼下传来一阵爬楼梯的声音，接着门外又响起了张家婶子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她也不等两人同意，直接推门而入，见到了房间里的情况。 蹲在床边的娄京墨手里抓着小男孩的一条腿，小男孩面朝地板，如同一尾缺水的鱼，不停地挣扎着，双手拍得地面啪啪作响。 沈卯卯腿软得不行，扶着床慢慢坐下，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张家婶子道：“哎呀！这皮猴子！吓到你们了吧？” 是的，昨晚吃饭的时候还见过，这小男孩是张家的小孙子之一。 人家奶奶来了，娄京墨也干不出来当面打人家孩子的事，只能闷闷地把小男孩交给张婶。张婶把他抱起来，对着他屁股用力拍了两下：“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跑到姐姐们的房间里呢？我可得跟你妈说说，让她好好揍揍你！“ 小男孩被打了也不哭，嘴里发出怪笑：“嘻嘻嘻，嘻嘻嘻~” 教训完他之后，张婶抱歉地看向沈卯卯：“吓坏了吧姑娘？婶子给你杀只老母鸡炖汤压压惊，你看行不？” 沈卯卯现在哪敢惹这小孩的家人，赶紧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我没事张婶，你先把孩子抱走吧。” 张婶笑笑：“这臭小子可招人烦了。既然没啥大事，那婶子先下去了，我先把汤炖上，你们饿了就下去吃。”说完，她就抱着孩子“噔噔噔”下楼了。 房间门口的两人看着她下楼的身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29章 傲娇? 娄京墨在她身旁坐下来，问道：“没事吧？” 沈卯卯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他的手好凉……”凉得不像是正常人能有的温度。 门口的微雨走了进来，王小明自觉留在原地。 微雨说道：“下楼的时候那个小孩直勾勾地盯着你们的房门，我觉得你们可能会有危险。” 娄京墨沉重地点点头：“谢谢，我知道。” “他是怎么跑到你们房间里的？”微雨问道。 沈卯卯笃定道：“肯定是昨天半夜！我们房间里进了个人，但是后来他明明关门出去了……屋子里也没再有脚步声……” 娄京墨：“可能只是无声地回来了。”然后在她们床底下趴到了后半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 微雨担忧道：“要不你们过来跟我住吧？” 此话一出，连娄京墨都愣了一下。 习惯了游戏内尔虞我诈的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明显的善意，她看了一眼这个女人，问道：“你不怕被连累吗？” “怕。”女人干脆地回答道，“所以我们三个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被吓得不行的沈卯卯最为感动：“这样方便吗？！” 娄京墨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方便。” 微雨：“？” 沈卯卯：“？？” 娄京墨冷声道：“我不希望在危急时刻还要费力保你。”言外之意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微雨皱起了眉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门口的王小明悠悠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呦~” 木头门“帮当”一声合拢，沈卯卯看着娄京墨的脸，弱弱地叫了她一声：“娄姐？” 娄京墨勾起嘴角，笑容薄凉，看起来分外无情：“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这个游戏里没有什么好人，也包括我。” 沈卯卯：“你怕连累她吗？” 娄京墨愣了一下，标准反派大boss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 沈卯卯歪着头看她，小嘴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娄姐你这个样子不行啊，你这样超级得罪人的，你就不能把你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原来你是个傲娇吗？傲娇这种性格在现实中不讨喜的啊！对别人好一定要告诉他啊！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好心呢？！娄姐你这样不行啊！” 忍无可忍的娄京墨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你废话真多。” 沈卯卯捂着脸吃吃地笑了：“嘿嘿嘿，我女神性格真可爱。” 娄京墨冷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多带一个拖油瓶而已。” 沈卯卯看着她脸上难得的羞窘，笑着问道：“那你脸红什么？” 娄京墨：“……”找打吧？ 沈卯卯嘿嘿傻笑。 她敢如此肯定，靠得当然不是偶像滤镜和自己那个所谓的“她是好人”的直觉。 她只知道，如果娄京墨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冷漠的话，在上一场游戏里完全没有必要叫醒她，也不用契约她这么个没用的第二条命。 她为什么不在叫醒她之后像云胜进对待那些新人一样对待他？因为她不屑靠这种方法活下去，所以才一直瞧不起云胜进一行人，对他们的死亡冷眼旁观。 她为什么没选择身为男孩先天优势就比她强，更容易在游戏中活下来的金毛？因为那个时候她遇到危险，她为了救她只能动用契约道具…… 娄京墨说自己不是个好人，但她一定也不是个坏人。 她女神果然可盐可甜，上可高冷溜鬼怪下可洗手做羹汤？ 娄京墨深深看了她一眼：“别瞎脑补了，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她只是……在冷酷的同时，或许心底还保存着那么些许善意而已，并不是沈卯卯说的“为别人好还不说”的性格。 沈卯卯只当她傲娇又犯了在口是心非：“对对对，你一点也不好。”非常敷衍。 鸡同猪讲了一番，娄京墨索性也就不再解释了。 以后她总会明白的，这个游戏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 …… 张婶还是把自己家老母鸡杀了，炖了一大锅味道鲜美的鸡汤，还专门给沈卯卯送上来了一碗。 别说，真香。 在npc的认知里，她们这伙人应该是没少给钱，所以一个个的态度非常友善，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拿着相机，装模做样地出门了。 毕竟她们的身份是来村子里拍照的摄影师，最起码的人设还是不能崩塌的。 微雨和王小明都不在，应该也是出去寻找线索了。 沈卯卯跟在娄京墨身后，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唉——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操心的老父亲，对女儿的交际情况十分担忧。既怕她不会好好说话得罪别人，又觉得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想让她做出改变，又不想让她为难自己…… 唉—— 一路拍照的娄京墨：“？？？”为什么沈卯卯看她的眼神让她很想打人？ 这个小村子山清水秀，还真是个不错的拍摄场所。微风携带着洁白的柳絮，像是在阳春三月下的一场大雪。 路上她们遇到了三男一女四人组，那个叫武梦涵的女生没在队伍里。四人组中领头的叶听南大大方方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沈卯卯代替娄京墨发言：“昨晚睡得好吗？” 叶听南道：“挺好的。” 沈卯卯心里不平衡了，跟娄京墨吐槽：“我真不愧是非洲少女，所以昨晚就咱们倒霉了是吗？” 娄京墨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也是从遇见你之后开始运气差的。” 沈卯卯：“？？”她只是随口一说！ 邵美开口嘲讽道：“怎么？你们见鬼了吗？” 沈卯卯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啊。” 邵美翻了个白眼，转头对三个男生说道：“我就说吧，什么恐怖游戏也太不切实际了吧，还七天之内无法通关就会死亡，拜托这些人多学习学习科学，不会是大学都没上过就出来骗人的吧？” 沈卯卯对着她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娄京墨举起相机，对着四人组一拍。 咔嚓一声，顿时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邵美皱眉问道：“你干嘛？” 娄京墨漫不经心地察看着刚才照的照片：“相机可以照出来鬼影，我看看你们几个身上有没有东西。” 名叫单霄的男孩脸色一变：“真……真的吗？” 邵美斜了他一眼：“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说完队友，她又像一只被点燃的小爆竹，怒气冲冲地怼娄京墨：“谁允许你拍我们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肖像权？你最好赶紧把照片删了！” 娄京墨的头号狗腿子沈卯卯当然不能看自家女神被人这么欺负！ 在邵美的手指头快要怼到娄京墨肩膀上的时候，沈卯卯挺身而出，仗着自己身手好把一推一个跟头。 邵美尖叫两声，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敢推我？！” 沈卯卯觉得她病得不轻：“我推你怎么了？我还敢揍你呢，鬼我不敢揍，我还不敢揍你么？你躲什么躲？你这么牛逼，你过来跟我打啊，往男人身后躲什么？他们三个大男人还打算掺和进女人的扯头发里吗？” 有点怂了的邵美被她一语道破小心思，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三个男人也面露尴尬之色。 邵美看了一眼叶听南，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叶听南却像是没接收到她的信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最后还是另一个叫王盛的男生开口道：“邵美她没有别的意思……” 沈卯卯抱着胸抖腿：“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奉劝她最好早点学会做人，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挨揍的。” 邵美：“你！” 王盛看出来邵美说不过沈卯卯，拦着她不让她说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吧？” 沈卯卯心想我逃生还来不及呢，干嘛没事抓着她一个大小姐不放，还不是先撩者贱。 没等她再开口来几句惊天动地的国骂教这几个年轻人做人，那边小楼突然惊讶地“欸？”了一声。 还真有情况？ “怎么了？！”沈卯卯立刻放弃这些战斗力几乎为0的小菜鸡，跑到娄京墨身边看她的相机，“发现什么了吗？！” 三个男生神情紧张，忍不住向前了半步。而原本满不在意的邵美也不由地把视线移了过去。 娄京墨把相机给她，指了一个地方：“就这张，你看那儿。” 照片上并不是四人小组，而是一路走来她拍摄的众多景物照中的一张。娄京墨指的是路边的灌木丛，沈卯卯把照片放大，调到那个区域一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青绿的树叶后，一张小脸若隐若现，嘴角上扬，静静地看着镜头。 “还有呢。”娄京墨道，“你往下一张的左下角看。” 沈卯卯依言调到下一张照片。第二张照片距离第一张大概有几十步的距离，她放大左下角，果然又在灌木匆里发现了这张脸。 下一张、下下一张、下下下一张…… 有时候是灌木丛，有时候是树后，有时候是某户人家墙头露出来的两只手和一双眼睛…… 越看沈卯卯脸色就越是难看。 四人组彻底慌神了。 “到底怎么了？“叶听南上前两步，克制住了想看一眼的欲.望。 邵美从王盛背后探出头，底气不足地说道：“你别装神弄鬼的！” 第30章 保佑 最后一张，是刚才娄京墨为四人组照的。沈卯卯在照片里找了一圈，终于四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株大柳树上发现了被枝条挡住的这张脸。 叶听南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到底拍摄到什么了？” 沈卯卯没回答他，她环视左右，径直走向这株生长在村中小路旁的柳树。 此时正是柳树抽条的季节，她们一路上看到的柳絮似乎都产自这颗大树。她站在树下，抬头往上看，却没能找到那个一直跟着她们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的娄京墨说道：“是个小孩。” 这村子里的小孩真是太不正常了。 从昨天晚上猫在草丛里不回家的那个，到半夜闯进她们房间趴在床下度过后半夜的，再到现如今上蹿下跳灵活得不正常的这个…… 难道这场游戏的主线就与这些小孩子有关？ 邵美隔着衣服搓了搓胳膊，抱怨道：“听南，你别问她们了，都是什么人啊，咱们又不是没有相机，回去自己拍一下不就知道了？！” 一直事不关己的叶听南这回没听她的，反而态度诚恳地跟两个女孩子道了歉：“小楼姐，兔子姐，邵美她不太会说话，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邵美，你过来跟她们道个歉……” “叶听南你？”邵美睁大眼睛看向叶听南，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要让自己道歉。 叶听南态度很坚决：“道歉。” 他在五人小团体中地位很高，连骄纵的邵美都有些怕他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邵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可她不敢忤逆队长，只能愤愤地一跺脚，对娄京墨和沈卯卯超级凶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抹抹眼泪转身就跑。 王盛连忙追了出去。 眨眼间四人小团体就跑没了两个。 叶听南道：“邵美被家里惯坏了，不太会说话。兔子姐，你方不方便把刚才的发现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有个准备？” 这久违的称呼倒是让沈卯卯想起了小金毛，可惜金毛一看就没有这个叶听南聪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度过第二个世界…… 话说金毛叫什么来的？廖……廖什么玩意儿来的？ 她把相机还给娄京墨，顺便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娄京墨点了点头。 于是沈卯卯说道：“你们身上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有东西一直跟我们俩，看样子是个小孩。刚才就藏在这棵树上。” 叶听南追问道：“那会不会也有东西跟着我们？” 沈卯卯：“我怎么知道？” 叶听南话头一梗，停顿了几秒后才又说道：“我们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希望两位前辈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帮衬帮衬我们……毕竟每个人都是从新人过来的……” 这话很有道理。沈卯卯自己也才过了一个世界，理论上也就是个lv.2的小萌新，全靠娄京墨硬拽着才能通关的。她心软了一瞬，提醒道：“别叫前辈了，我就是个小菜鸡。” 叶听南也顺势改口：“兔子姐，你们昨天晚上熄灯后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吗？” 沈卯卯点了点头。 一旁的单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只有我们睁眼瞎了……” 在游戏世界里，与众不同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还是心软，沈卯卯想了想，说道：“我可以提醒你们一句，云胜进的话不要全信，他不是什么好人。” 叶听南投桃报李道：“谢谢两位前辈，我们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似乎没什么危险，你们多加小心。” 两伙人交错而行，娄京墨和沈卯卯沿着小路出村，从外面回来的叶听南几人向着住处走去。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很快又转了回来认真看路。 “你不怕他在云胜进面前出卖你吗？”娄京墨淡淡地问道。 沈卯卯还真就没想到这茬。她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不能吧？” 娄京墨举起相机，又拍了一张照片：“他很聪明。告解游戏里，越聪明的人堕落起来也就越快。” 聪明的人活得更长久，也懂得怎样利用一切让自己活下来。 沈卯卯认真道：“就算他向云胜进告密了又能怎么样？云胜进就敢对我动手吗？”霸气侧漏地说完这句话后，她抓住娄京墨的衣角：“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女神，我是你的舔狗！你一定要保我啊！” 娄京墨：“……”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出息。 …… 村庄面积不大，整体建在一个盆地里。村里一共百十来户人家，房子聚集在一起。两人站在一座小山坡顶上，放眼望去，那些建筑显得格外渺小。 沈卯卯捡了一根干净的草茎叼在嘴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看着快速飞过的小鸟：“昨天晚上是个平安夜吗？” “还不确定。”娄京墨也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翻看后来照的照片，“今天还没见到云胜进手下的两个新人，还有那个感觉似乎很敏锐的女孩。” 除了总是有熊孩子吓人、半夜伸手不见五指以外，这个副本太过于安静祥和了。村庄周围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舒适，村民们怡然自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更加提心吊胆。 沈卯卯站在顶上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娄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 娄京墨：“哪里？” 沈卯卯：“我好像没在附近发现大面积的田地啊……” 凌源村并不是一个经常对外开放的村庄，村子里虽然也有田地，但面积都特别小，都在个人家的后院里，种植一些应季的蔬菜平日里食用。 这里的村民不种地、不搞养殖，是靠什么富裕起来的？ 而且村里的每户人家都很悠闲，男人聚在一起喝喝酒，女人坐在树下打打牌，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疯狂乱跑，根本就没人工作。 娄京墨一想也是，就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下去找人问问。” 沈卯卯：“啥？直接问吗？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撵出去？” …… 事实证明，凌源村里的村民非常友好，一位坐在树下乘凉的大娘大大方方地向沈卯卯和娄京墨普及了凌源村发家致富的根源——后山的果树，还笑着跟她们讲如何更好的培育果树。 沈卯卯：“？”感觉自己像是从恐怖游戏穿越到了致富经。 说道最后，大娘感慨道：“这都是猴儿神保佑啊！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沈卯卯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听起来猴儿神挺灵验的啊？” 大娘骄傲道：“那可不！自从供奉了猴儿神，我连病都不生了，身体特别健康！” 沈卯卯：“这么厉害？！”什么神这么牛逼能保佑信徒不生病？齐天大圣么？ 大娘点头：“你们是住张建设家吧？他家那个小孙子之前脑子有点问题，亲爸亲妈都不认得，还总是病怏怏的。自从去年他们参加了祭祀后啊，那小孩儿不仅直接开窍了，连身体都好了不少，每天活蹦乱跳的！张建设大儿子还准备明年就送他去上学呢！”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明白重点的地方来了。 张建设的小孙子就是半夜走进他们房间、特别不正常的那个。原来他是参加了所谓的祭祀之后才不正常的吗？ 关键问题还要换娄京墨出马，沈卯卯自觉后退，让专业的上前和大娘对话。 “大娘，我们可以信奉猴儿神吗？”娄京墨问道。 沈卯卯：“！”一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好吗？！ 大娘皱起眉头，道：“估计是不太行。要成为信徒得去请神像，神像要在家中院子里供奉，你们这大老远的，请了神像也没办法带走。” 娄京墨又问：“那我们可以参加祭祀吗？” 大娘摆摆手：“不行不行，不是信徒的人参加祭祀会冲撞猴儿神的。” 沈卯卯笑得贼甜，站在大娘背后给她揉肩膀：“大娘，祭祀什么时候开始呀？我们避着点，别冲撞了神灵。” 大娘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今天、明天、大后天；一、二、三、四、五……不对，好像是四……四天后？五天后？一、二、三、四……” 不太像是健忘…… 沈卯卯被她嘟囔得背后发毛，赶紧打断她：“大娘，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管是四天还是五天，我们都不会出来乱逛的。” 大娘放弃纠结四还是五，笑着夸她：“好孩子……好孩子……” …… 套了一大堆话后，沈卯卯和娄京墨就跟大娘告辞了。 大娘跟她们挥挥手，漂浮着的柳絮被改变前进轨迹，杂乱无章地上下翻飞。 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沈卯卯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大娘，瞳孔收缩。她看见大娘整个人趴在树干上，脸和树干零距离接触，手指伸进一个树洞里掏着什么。 沈卯卯轻轻推了娄京墨一下，小声说道：“娄姐你看！” 娄京墨一回头，见到那大娘食指中指指尖夹了个黑糊糊的东西，送进了自己嘴里。 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她好像是吃了只虫子……”娄京墨道。 沈卯卯干呕两下：“我擦什么鬼啊！” 正常人类会没事从树洞里抓虫子吃吗？！ 第31章 道歉 这个副本有毒吧？每次当她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就要搞事震她一下，是怕她玩物丧志不好好通关吗？ 娄京墨把她的小脑袋掰回来：“别总盯着看。” 沈卯卯立刻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娄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和大部队会合？” “没那个必要。” 沈卯卯看了眼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咂了咂嘴。女神说不跟人合作就不跟人合作，就是这么有范儿。 不过她要是也有这个实力，肯定也不会与其他人合作的。 整个下午她们都没回去，娄京墨甚至还带她找到了大娘所说的后山果林，不过只在最外圈看了看，并没有深入。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她们回到张建设家，准备吃晚饭。 张家院子里萦绕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闻起来还挺好闻的，应该是用来供奉的香。 沈卯卯养成了习惯，自觉进入厨房帮忙。 张家婶子笑眯眯地把她撵出去：“哪有让客人洗菜的？孩子你出去玩吧，厨房地方本来就小，你在这儿我伸展不开。” 于是沈卯卯就回到了院子里，搬来一个木制的小矮凳，坐在房子的阴影下观察那尊猴儿神的神像。 神像上一直都盖着红布，红布很长，一部分平铺在桌面上，最底端延伸到桌角。相比于上午她们离开之前，桌子上多了一个香炉，上面还插着三根已经烧完了的香。香炉旁边摆着四盘水果，她大致看了一眼，有苹果、香蕉、橙子、桃子和梨，每样水果，不论大小，每盘只有四个。 沈卯卯挺希望现在能起一场大风，最好把这张红布整个掀开，让她看看这个所谓的“猴儿神”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娄京墨搬着另一个小板凳坐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盯着神像看，小声解释道：“水果为阴，糕点为阳，祭神的贡品最忌讳数量为4。”不过这都是现实中的说法，到了游戏里谁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沿用。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家两个上学的孩子已经放学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八岁，都是女孩。两个女孩先是乖巧地跟她们打招呼，甜甜地叫了两声姐姐好，然后九岁那个站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小幺！”，就有一个小男孩推开一楼的房门，快速跑出来。 是那个孩子…… 沈卯卯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尽量离他远一点。 小男孩接过姐姐手里的糖块，高高兴兴地扒开糖纸，把整块糖都塞进嘴里，这才含糊不清地叫了句大姐。 看着很正常，完全没有早上的恐怖。 两个姐姐把书包随意丢在院子里，拉着弟弟的手跑出去玩耍，与刚刚回来的王小明和微雨擦肩而过。 微雨径直走过来，言简意赅地说道：“出事了。” 娄京墨一下在站了起来：“在哪？” “跟我们来。” …… 有人作死地掀开了猴儿神的红布。 沈卯卯本以为这个小作精会是那个叫邵美的女生，等走到了一看，才发现作死的居然是和云胜进住在一起的那个老玩家。 刘壮实家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那名老玩家被反绑着双手跪在神像前，刘壮实站在他身旁破口大骂。 沈卯卯从人群最外层挤进去，终于见到了这个猴儿神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院子最中间放了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下有一块脏了的红布，地面散落着香灰和水果；桌子四角支起来了四条红色的柱子，上面搭了个不大的遮雨檐；檐下就是猴儿神的神像——看起来就是一只用石头雕成的小猴子，非常乖巧地蹲坐在底座上，只不过这只猴子没有脸。 村里不会真供着齐天大圣吧？石猴都有了，某行者孙还会远吗？ 周围的村民义愤填膺，十二名玩家混迹在人群中。 微雨小声对她们解释道：“你们出去一天不知道，那个人趁刘壮实家里没人，偷偷掀开了红布，又原好无损地盖了回去，但是刘壮实一回来立刻就知道有人对神像不敬，云胜进把他供了出来。” “让他给猴儿神赔礼道歉！”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也跟着大喊—— “道歉！” “道歉！” “道歉！” 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震耳，直冲云霄。仿佛谁喊得声音最大，谁就是最虔诚的信徒。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暮色之下，村民们举臂高呼，双目被夕阳映得通红。 刘壮实愤恨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那就让他磕头道歉，直到得到猴儿神的原谅为止！” 说着，他强硬地摁着男人的脑袋，用力压着他向地上磕去。 “咚”的一声闷响，男人痛叫出声，再被拉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道歉！”“咚——” “道歉！”“咚——” “道歉！”“咚——” 犹如一场狂欢，又像是一场庆典，伴随着村民的高喊，还有那名老玩家的惨叫，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每位玩家的心头。 沈卯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样的场面发生在眼前。她向前挪了半步，却立刻被娄京墨扯了回来。 其他玩家也动都没动一下，七位新人面色惨白，云胜进盯着神像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微雨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忍看到同为玩家的人被如此残忍的折磨。 沈卯卯回头看向娄京墨，娄京墨拉着她的手，却并没有多么用力，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来。她看着沈卯卯的眼睛，眼中并没有往日的柔和，只留漠然，不点头，也不摇头。 男人不成调子的惨叫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血腥味刺激着沈卯卯的鼻子。她看懂了娄京墨想表达什么，默默地退回了原位。 酷刑还在继续，到最后男人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软成一滩烂泥，任由刘壮实如何对待都没有再次睁开双眼。 刘壮实终于松手，站直身体踢了一脚男人，高兴地对四周的村民宣布：“猴儿神已经原谅他了！太好了！” 围观群众纷纷为他鼓起掌来。 众人欢呼之际，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推开人群，走了过来，正是村长。 村民梦自动噤声，听村长的安排。 村长颤颤巍巍地走到云胜进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云胜进抢先一步。 “我很抱歉村长，明明答应过您尽量避免冲撞神明，却没能束缚好队里的成员。”说到这，云胜进看了一眼面朝土地不知道怎么样了的男人，“他随你们处置。” “既然云先生都这么说了的话……”村长伸手招呼围观的村民，“来几个人，把他抬到后山的猴子洞里去，猴儿神宽厚善良，一定会原谅他无知的举动的。” 村民们依照村长的吩咐抬起男人，带着他离开刘壮实的家。 人群如潮水般散去，刘壮实虔诚地跪在雕像前，叩了三次首，转身进屋了。原地只剩下了十二位玩家。除了地上的那滩血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村长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笑眯眯地对所有玩家说道：“他犯了错，但我们这里不讲究连坐，你们放心接着拍照吧。”说完，步履蹒跚地远去了。 新人们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武梦涵整个人都在抖，她看着那尊石像，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怖的厉鬼：“它不对……不对……” 邵美瞪大眼睛：“这是谋杀啊！我们快报警吧！” 叶听南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跟云胜进住在一起的新人中的一个怒气冲冲地指着云胜进，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他供出来？你不是说只要我们都不说就没事吗？！” 云胜进勾起嘴角，终于露出了他最真实的样貌：“不说是他难道是你吗？” 新人面色一白，后退了两步。 云胜进道：“想跟在我身后活下去，就别质疑我的决定。这才是第二天，除非你觉得靠你自己能挺过接下来的几天，否则就给我好好听话！” 新人握紧拳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微雨叹了口气：“天快黑了，外面比较危险，大家还是各自回到住处吧。” 就在大家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叶听南突然道：“诸位！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们五个都是新人，什么都不懂，能不能有两个人跟老玩家换一下房间？” 他怕这个提议被拒绝，又补充道：“恳请各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拉我们一把，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拜托了。” 沈卯卯看了眼娄京墨，保留自己的意见。 微雨倒是有点意动，但她身旁的王小明说道：“没准换房间就是死亡触发点，谁换谁死也说不准哦。” 五名新人面色一白。 多呆也没有意义，娄京墨叫住沈卯卯：“我们走吧。” 四位老玩家两前两后行走在灯笼大红色的光芒中，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来了刘壮实家院子里的那一坨…… 夜晚的风很凉，吹得沈卯卯打了个哆嗦。她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对不起，娄姐。” 娄京墨的脚步顿住了，回眸看她，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第32章 后山 沈卯卯认真道：“对不起，以后我做什么决定之前都会仔细考虑的。” 她并没有那个实力去拯救别人，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如果刚刚娄京墨放任她站出去，那么恐怕刚刚被抬走的还会加上一个她。 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那无论她怎么作死都可以。但现如今她这条命是属于娄京墨的，她没有资格挥霍娄京墨的命——再说她自己也想活着。 想活着就不可避免需要抛弃很多东西，包括一些没什么用处只会害了自己的同情心，还有面对同类死亡时的不忍。除非她能变得强大，变得和娄京墨一样强大。 沈卯卯看着娄京墨的眼中闪烁着两团火焰，斗志熊熊燃烧：“娄姐，我一定会变强的！” 娄京墨：“？”干我屁事？ 想了想，她还是劝诫道，“这是你的第二场游戏，如果你想走的更远，就不要想着让游戏适应你，而是要适应游戏。” “游戏中每个人都有罪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你想救的人，在现实中很有可能是杀人犯、强|奸犯，是欺凌者，是世界的败类。即使这样，你也要不顾自己生命安危去救他们吗？” “沈卯卯。”她叫了沈卯卯的真名，语气十分严肃，“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永远保护你，如果真的出现危险，我会立刻舍弃你自己逃走，你明白吗？” 沈卯卯当然明白，她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娄京墨不顾自己性命保护？她配吗？她不配啊！ 娄京墨愿意在最开始的时候帮她一把她就很感激了，更别说人家还陪着她进入第二场游戏，让她可以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对于娄京墨，她始终是心怀感激的。 “我知道。”她对娄京墨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我知道的娄姐，我会努力变强，以后保护你！” 娄京墨：“……”什么鬼，为什么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错觉？ 等回到张建设家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张家几口人在院子里闲聊乘凉，见他们回来，张家婶子道：“给你们留了点饭菜，现在有点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四人都说不用。 张家婶子也只是客套一下，并没有打算动弹，四人的回答也正和她意。 院子里的饭桌上盖了一个纱网，防止小虫子飞进菜里。大家落座，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 不远处就是猴儿神的神像，鲜红的布料像是凝固了的鲜血。沈卯卯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手贱，其实之前她也挺好奇猴儿神长什么样的，现在的话就完全不好奇了。 一行人草草地吃了两口饭解决饥饱问题，和张家人一样坐在院子里套话。沈卯卯抢先带着碗筷进了厨房，熟练地开始刷碗。 张婶没抢过她，又怕她刷得不好，特意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她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夸她道：“哎呀，我以为你们城里孩子都是不做家务的，你这碗刷得挺好的啊。” 沈卯卯：“我平常在家也刷碗的哈哈哈。”刷个屁，她家有洗碗机，刷碗是上一次游戏练的。感谢游戏，解锁她更多的生存技能。让她不仅会刷碗，还会搬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沈卯卯把刷好的碗盘子放在柜子里，和张婶一起走出厨房。 张家的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跳皮筋，最小的那个男孩跟着笑嘻嘻地跳来跳去，看不出来丝毫异常。 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休息。 沈卯卯有些打怵，怕半夜那熊孩子又来找她玩。 娄京墨从背包里找了条裤子，在门上系了个死扣，完事还用力扯了两下，没能把门扯开。 两人收拾一番，躺在床上，谁也没提关灯的事。 沈卯卯犹犹豫豫地提议道：“娄姐，明天我们去后山看看吗？” 村里能观察的地方她们都观察遍了，并没有找到像是出口的地方。唯独种果树的后山，怕有危险她们就没进。想要离开游戏，可不能有危险就不去探索了。而且今天的男人被村民们带到了后山，如果他命大没死，她们还能把人带回来。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 娄京墨也在考虑去后山的事，听沈卯卯这么一提，就一口答应下来。 她们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头顶上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接着“兹啦”一声熄灭了。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沈卯卯身体一抖，忍不住往娄京墨那边靠了靠。 娄京墨并没有嫌弃她，反而掀开被子钻进了她的被窝！两人盖着一张被子，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非常令人安心。 到了半夜，房门又响起了“吱嘎吱嘎”的推门声。 娄京墨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竖起耳朵聆听这个声音。 身旁沈卯卯的呼吸声依旧绵长，并没有被声音吵醒。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在黑暗中盯着门口的方向，如同准备捕食的猎豹，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衣服比树枝坚固许多，那东西推了一会儿，并没能把门推开，然后似乎就放弃了她们，一切归于平静。 娄京墨再次闭上了双眼。 …… 第二天小屁孩没有出现在她们床下，沈卯卯以为半夜无事发生，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准备跟娄京墨去后山。 村长只说不能打扰祭祀，没说不能上后山。但出于安全考虑，沈卯卯还是明里暗里地跟张家婶子打听后山得事。 张家婶子道：“后山动物多，没准有大型野兽嘞，我们去后山得时候都是成群结队的去，你们两个小姑娘最好别进去了，太危险，还容易迷路！” 沈卯卯：“我们就拍拍照，不往深处走。” 张婶好心道：“这样吧，我让我儿子领你们去，省得你们走丢了。” 讲道理，沈卯卯并不想跟着张婶大儿子、熊孩子亲爹一起上山，但张婶态度很明确，要么被带着去，要么就别去。 最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张婶大儿子叫张爱国，三十多岁，一事无成，性格却比她们想象中好很多。 他很会聊天，对于沈卯卯的问题也愿意回答，谈起猴儿神的时候也丝毫不避讳。 “其实我觉得小幺变了很多……”张爱国说道，“自从去年参加完祭祀从猴洞里回来后，他虽然变聪明了，却不肯跟大人亲了，只跟两个姐姐玩。” 沈卯卯追问道：“猴儿神一直都这么灵验吗？” 张爱国道：“当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怕她们不信，他还举例说明道：“刘壮实他跟老婆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去年祭祀结束，回来后不出半年，他老婆就有了！哎呀，现在孩子估计六个月了，等过段时间就能出生了！” 沈卯卯：“……？”猴儿神还特么送子么？ 这位神什么都行，嫌不嫌累啊？ …… 三人走至后山山脚，远远地瞧见六个人从后山上跑出来，脚步飞快。 是云胜进、他带着的两个新人，和叶听南队伍里的三个男孩子。 看来他们也猜测到后山可能会有情况，还比她们两个提前一步过来了。 路过沈卯卯与娄京墨的时候，云胜进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与三人擦肩而过，溜得飞快。他带着的两个新人紧追其后，三人很快冲进了村庄里，身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建筑后面。 叶听南三人气喘吁吁地停在两人面前，叶听南看了眼张爱国，欲言又止。 王盛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开口道：“我靠，那个人活了！” “哪个人？”沈卯卯愣了一下，“你不会是说——昨天那个？” 王盛疯狂点头。 叶听南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山路：“他在下山！我们先走一步，你们也赶紧走吧。” 沈卯卯：“握草？！” 张爱国却丝毫不怕，反而双眼亮晶晶地说道：“你们在说那个冲撞了猴儿神的人类吗？看样子猴儿神已经原谅了他的无礼，还治好了他的伤口！” 沈卯卯六神无主，只能看娄京墨：“娄姐你怎么看？” 她说着要来看看男人的情况，心里也明白在那种伤势下，不处理伤口还在寒冷的室外呆一夜肯定没好。但没想到这个猴儿神居然还能起死回生？不过她怎么就不相信这个回生回来的会是原装货？ 娄京墨试着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此事必有蹊跷，我认为可能他是不死人，比较牛逼。” 沈卯卯：“？？” 山的尽头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看着身形是个男人，走起路来却别别扭扭十分怪异。他像是喝多了，却又有着醉汉没有的灵巧，正以一个均匀的速度向三人走来。 “握草还不跑吗？！”沈卯卯拉起娄京墨的手，转身就往回跑。 张爱国也跟着跑。 沈卯卯问他：“你不是说！猴儿神原谅了他的无礼了吗？你跑什么？！” 虽然被洗脑觉得猴儿神无所不能，但他也不是傻子，明显能看出来男人的不对。张爱国边跑边说道：“原来猴儿神并没有原谅他，反而是把他变成了阴间的妖怪，让他以这副奇怪的模样继续生活……” 沈卯卯服了。 张爱国被洗脑得也太彻底了，这都能给圆回来，也是流批。 第33章 迷雾 男人的速度不快，给了她们足够的喘息时间，但一直都呈一条直线跟在他们身后。娄京墨观察了一会儿，带人尝试着避开男人前进的方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慢慢靠近。 果不其然，他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径直地奔着村里去了。 张爱国有点急：“他上村子里去做什么？不行，我得回去通知大家，不能陪你们上山了。” 不能更好，有他在她们碍手碍脚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张爱国向她们道歉，速度飞快地越过男人，先一步跑进了村子里。 沈卯卯问娄京墨：“还进去吗？” 从山里走出了这么个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东西，更能证明山中的危险性。娄京墨提议道：“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进去。” “我陪你！”沈卯卯怎么可能扔下大腿一个人离开？而且跟着大腿才是生存率最高的选择。 娄京墨没有表态，只是淡淡地颔首：“那走吧。” 两人重新回到后山山脚，沿着男人出来的路向前行进。 后山的果树多而高，生长情况没有规律可言，果树脚下杂草丛生，周围还有其他种类的树，相比于人为种植，更像是自然生长的。为了汲取到足够的阳光，果树们卯足劲向上生长，沈卯卯尝试着向上伸直胳膊，距离最底下的枝桠还有很远的距离。 即使是在白天，山间也凉风阵阵，飞鸟长啸，虫鸣声声。 枝繁叶茂的大树遮天蔽日，林间有些昏暗。微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 沈卯卯提高警惕，脚踩在湿润柔软的泥土上，让她不由地回想起池塘下的湿润泥土，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吱吱”，有什么动物从她们身边的灌木丛中快速穿过，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听起来倒是有点像是……猴子？ 沈卯卯并没有在意，这么大一座山，没有动物才算奇怪。 又往深处走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娄京墨突然停住了脚步。 左顾右盼的沈卯卯撞到了她的后背。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侧头朝娄京墨身前看去：“怎么了？” 娄京墨道：“起雾了。” 沈卯卯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一片浓雾包裹住了。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白色的雾气，能见度非常低，真正达到了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程度。 “什么时候起的雾？！”她惊慌失措地问道，“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现？” 娄京墨站在原地一直没动：“我也没有发现。” 这雾不是突然出现的，她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忽略雾气继续深入后山。 大雾弥漫，恍若仙境。现在是正午，沈卯卯还能感觉到吹拂过她脸颊发梢的风，不可能会有这么一大片雾凝聚不散的。 游戏中超出自然规律的现象不少，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胡乱移动，在迷雾中前进不仅会迷失方向，还有可能跌落悬崖。娄京墨直接席地而坐，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在张建设家灌的凉开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一点也不着急。 沈卯卯被她的心境影响，也跟着盘腿坐下，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手里的水。 走了挺长时间的路，她也有点口渴了。但在出发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带瓶水，娄京墨也没有提醒过她。 “想喝？”娄京墨对她晃悠晃悠水瓶子。 沈卯卯点头。 娄京墨直接把瓶子扔给她，沈卯卯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个瓶子……是她女神用过的欸。 她虔诚地拧开瓶盖，跟女神来了一场间接接吻。 也不知道她能通过《告解游戏》认识女神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口水刚含进嘴里，沈卯卯就听到娄京墨说：“你身后刚才像是有个人。” “咳咳咳……”她差点被这句话吓得呛死。 沈卯卯猛地回头向身后看去，却只能见到越来越厚重地浓雾，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现在已经没了。”娄京墨收回了瓶子，牵住沈卯卯地手，“呆在原地更危险，我们往回走。” 在如此大雾中辨别方向是件很困难的事，沈卯卯睁眼瞎，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不见的时候，人的中枢神经无法通过视线对目标进行校准，所以人更容易走弯路，却自认为走的是直路，这就是鬼打墙的原理。 走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脚下的路似乎与来时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知道她们并没有在原地绕圈，而是一直前进着。 娄京墨皱着眉毛，突然转头往回走。 沈卯卯愣了一下：“娄姐？” 娄京墨沉声道：“我们刚刚在上山。” 大白天的，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娄京墨叮嘱她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什么。” …… 谁也不知道大雾从何而来，沈卯卯紧紧地握着娄京墨的手，跟随着她的脚步，一刻也没松开。 很快雾就浓到她连自己的下|半|身都不太能看清的程度，更不要说是和她并肩而行的娄京墨了。她只能看清娄京墨从雾中伸出来的一截手腕，剩下的就是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形。 娄京墨的前进速度不是很快，可能是她也不太确定方向。 沈卯卯心里很慌，只能通过声音来确定她还在身边：“娄姐……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肯定能。” 她笃定的语气让沈卯卯安心了不少。两人摸索着不断前进，走了不知道多久，却始终没有找到离开后山的路。 “这山也太欺负人了吧？”她没忍住吐槽道，“凭什么云胜进几个人进来什么事都没有？咱们进来就要被迷雾耍得团团转？” 娄京墨回答道：“可能因为我们是女的。” 女性属阴，相对于男性来说更容易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沈卯卯故意歪解她的话给自己壮胆：“鬼还搞性别歧视吗？！强烈要求制作者修复这种带有歧视色彩的bug，让男女玩家见鬼的几率平等，让鬼怪不再欺软怕硬！” 娄京墨：“？？”给你牛逼坏了？ 沈卯卯想叉会儿腰，但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 被困在雾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娄京墨提议两人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沈卯卯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两人手拉着手席地而坐，娄京墨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打开单反，举起来四下查看了一圈。 这么一看，摄像头里的雾还是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雾气，并不是她们陷入了幻象。 沈卯卯真的怕她们会在山上蹉跎一整天的时间。游戏世界内的黑夜永远比白天更为恐怖。 娄京墨用另一只手把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然后继续走。” 沈卯卯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在娄京墨的带领下寻找离开的方法，期间她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走着走着，沈卯卯感觉周身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冷风吹过，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娄姐……”她说道，“你手好凉啊，你是不是也很冷啊？” 半天没有回答声传来。 沈卯卯身体僵硬，寒毛乍立，她驻足在原地，再次问道：“娄……娄姐？是你吗？” 还是没有声音。 沈卯卯快哭了：“握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娄姐你回个话好不好？” 被她握着的那只手像是一块冰，冻得她瑟瑟发抖。她努力向左手边看去，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和她牵着手的东西还是娄京墨吗？她的手怎么这么凉？为什么她不说话？是怕说了话之后没法继续假扮下去吗？ 她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因为过于害怕而溢出来的眼泪，尝试着对娄京墨的胳膊伸出了手。 明明隔着衣服，入手的感觉却依旧冰冷刺骨。她哆哆嗦嗦地往上摸，摸过肘部的骨头、摸上肩膀，最后顺着肩膀摸到她的脸。那人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沈卯卯的轻薄。 能摸出来是个人，但不确定是不是娄京墨。 要不赶紧逃吧…… 这么大的雾，只要松手，她可以瞬间消失在这个人的面前。娄京墨的手不会那么凉，也不会任由她摸了半天没点反应，和她并肩而站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是娄京墨。 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怎么办？正如她所说的，这么大的雾，她一旦和娄京墨分开，想要再聚就很难了，靠她自己走出后山的可能性为0，她不敢冒险。 她又想起了娄京墨的叮嘱，让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这么一看这题还挺好解的。她松手，结果是百分之九十九扑街，剩下的百分之一是误打误撞找到出口成功离开；她不松，结果是百分之四十被原地弄死，另外百分之四十被带走弄死，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身边的人就是娄京墨，娄姐带着她走出迷雾，共建幸福和谐家园。 沈卯卯自然要选择生存几率最大的那个。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与那只手十指交扣，那种冰冷的触觉冻得她手指胀疼，但她还是将它牢牢握紧，又害怕又安心。 可怕的永远都是做出决定的过程。既然已经决定不松手，那么她愿意面对接下来会出现的一切结局。 在她做出决定的一刹那，交握的手上传来一阵拉力，沈卯卯干脆闭上眼睛，把自己托付给命运。 第34章 弟弟与猴子 踉踉跄跄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牵着她的人突然站定，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可以睁开了。” 是娄京墨！ 沈卯卯睁开眼睛，不仅看到了娄京墨，还发现她们已经离开了后山，面朝着村尾的房子，不由地“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呜女神！我好害怕！你的手好凉！” 娄京墨难得把她的左手放在双手中握着，温暖着她冰凉的小手：“明明是你的手比较凉吧？” 沈卯卯哭得很大声：“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一下啊？！” 娄京墨无奈道：“我说了，但是你听不见，你说的我也听不见。” 想明白之后，她由衷地感到了庆幸。 迷雾的手段很简单，也很有效。 只要她稍微没那么怂一丢丢，她就会放开娄京墨的手，自己寻找出口，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迷失在白雾中。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娄京墨听，搞得娄京墨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骂她。 算了，出都出来了，再说打人也挺累的。 在林子里蹉跎了大半天，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山坳里的村庄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只有外来的玩家在沉默中灭亡。 回到张建设家的时候微雨和王小明都不在，张家一家子人倒是非常清闲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打麻将。 今天貌似是周六，小朋友们没有上学，两个小女孩拿着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小男孩上蹿下跳，一会儿爬树，一会儿翻墙，行动异常灵活。张家人好像并不担心宝贝小孙子磕着碰着，很少关注他做了什么。 娄京墨想了想，跟一家之主张建设说道：“张叔，麻烦个事儿。” “二筒。”张叔抽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娄京墨道：“我想给你们照张全家福，到时候洗出来寄给你们。” 张建设有些意动：“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娄京墨道：“不麻烦，我们在您这儿叨扰这么久，说起来应该是麻烦您了。” “那太好了啊——诶！胡了！”他把面前的牌推倒，一下子站了起来，热切地看着娄京墨：“那咱们什么时候照？要不就现在？” 娄京墨自然没有意见。 张家人牌也不打了，张爱国高高兴兴地搬来一条长凳，想在院子里挑一个整洁的地方照相。 娄京墨提议道：“要不——你们把猴儿神的红布摘了，跟神像一起照一张？难得有张照片，神像不也算是家里的一员吗？” 沈卯卯一声不敢吱，静静地看着娄京墨的表演，生怕张家的人一个激动把娄京墨也拖出去献给猴儿神了。 张家婶子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万一冲撞了神像……” 张老爹咳嗽两声：“咳咳……不行，不能让外人见到神像，否则就会大难临头！” 原本还在纠结的张婶的目光立刻变得坚定，她对娄京墨笑笑，说道：“谢谢姑娘你的好心了。猴儿神不喜欢见外人，你要是看了，不仅我们有麻烦，你们也会倒霉的。” 娄京墨也不再坚持，让张家八口人站在院子中间，拿起单反给他们照了一张。 “咔嚓”—— 八人的身影在照片上定格。 沈卯卯站在她身后看照片，目光依次掠过每个人的脸庞。尤其是那个小熊孩子，她仔细看了好几遍，除了熊孩子牙还挺白，没看出来其他东西。 张家人也兴高采烈地凑上来：“照什么样啊？我们能不能看看？” 娄京墨大方地把相机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看。 三个小孩凑到大人身边，吵吵着：“让我看看！”“我先看！”边吵还边抢相机。 “吧唧”一声，小小的单反脱手而出，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娄京墨看了眼沈卯卯，沈卯卯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立刻浮夸地挤进人群，用咏叹调说道：“天啊！这相机很贵的！里面还存着我们这一路过来的照片啊！” 村子里很少用到相机，张家人也不知道相机是个什么价位，听她这么一说，顿觉大事不妙。 小孩儿他妈直接给了两个女孩一人一脚：“两个死兔崽子！抢什么抢！今天我不抽死你们的！” 两个小女孩被吓得嚎啕大哭，院子里乱作一团。 沈卯卯眼睁睁地看着相机是从小男孩那儿脱手的，结果张爱国媳妇上来就打女儿，气得她也顾不上相机尸体，上前拦住打孩子的女人：“行了！又没说让你们赔！你打她们干什么？我明明看见相机是小男孩弄掉的！” 张爱国媳妇脸色一变，护着自己儿子，喃喃道：“小幺这么小……要不是两个死丫头偏得跟他抢，相机也不会坏……” 被她护在身后的小男孩歪着头，恶狠狠地瞪了沈卯卯一眼。 沈卯卯差点气炸，在心底唾弃她这么明显的重男轻女，还恨不得把熊孩子抓出来教他做人。她把两个还在呜呜哭的女孩搂在臂弯之下：“本来挺开心的一件事，现在相机也坏了……算了吧，你们也别打孩子了，我们不追究相机的事，也没多少钱。” 张婶笑着出来打圆场，强行转移话题：“哎呀，这也快黑天了，我们去做晚饭，你们在院儿里歇着吧。” 小男孩被妈妈抱进屋，一大家子人散开，院里只剩下两个抹眼泪的小女孩。 沈卯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蹲下给两个哭得小脸通红的小朋友擦眼泪。 娄京墨看了看相机的尸体，确定已经无法拯救之后，就从残渣中找出储存卡，对沈卯卯说道：“虽然你没有演技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你护崽儿的时候真的很靓仔。” 沈卯卯：“？？” 娄京墨：“院子里的树好像不太对，我研究研究，你带她们玩去吧。” 沈卯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瞄了两眼院子中央这株高大的不知道种类的树。 小女孩中的姐姐低声说道：“谢谢姐姐。” 妹妹也有样学样：“谢谢姐姐~” 女孩子这么可爱，真的搞不懂张家为什么那么重视那个熊孩子，只因为他是男的？性别就是原罪吗？ 她摸摸姐姐的头，问她：“走啊，姐姐领你们跳皮筋去。” 两个小女孩欢呼一声，很快就把刚才挨的揍忘了，拿起皮筋和沈卯卯一起玩耍。 娄京墨站在楼上看了一眼下面的三位小朋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 皮筋跳累了之后，两个女孩带她去门口的沙子堆画画。 沈卯卯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现身为大人的精湛画技，给她们一人画了一只小蝴蝶。 姐姐敷衍地夸她：“大姐姐你画得真好看。”头都没抬。 沈卯卯凑过去看两姐妹画的是什么。 沙地上的画由一堆线条构成，她画了个头发根根树立的小人，还在小人旁边画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看着像是另一个人。 沈卯卯问：“你画的这是什么啊？” 妹妹抢先回答：“是弟弟！和小猴子！” 沈卯卯猛地抬头：“弟弟和猴子？” 姐姐侧头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她拿着小木棍继续在沙子上画着，一个弧线代表高山，下面画个拱形代表山洞，弟弟和猴子在山洞里，两人中间画了个双向的箭头。 沈卯卯有点激动，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抖动个不停：“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弟弟跟小猴子是什么关系啊？” 姐姐道：“不能说的，说了我妈会揍我。” 沈卯卯循循善诱：“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妹妹也不会告密对吧？妈妈不会知道的。” 妹妹凑过来给小猴子的脸上画了个圆圈当作眼睛：“说了你也不相信，我们之前都跟妈妈说了。” 姐姐接上：“你们两个死丫头，就见不得你弟弟好！”她学得有模有样，很像刚才张爱国媳妇骂她们时候的样子。 沈卯卯啐了一口：“你们妈妈跟弟弟好，姐姐跟你们好，刚才咱们还跳了半天的皮筋，姐姐怎么会不相信你们呢！而且姐姐在村子外面见过吃撒谎的人的妖怪，如果姐姐听了之后不相信，就让姐姐被妖怪抓走好不好？” 妹妹夸张地捂住嘴：“哇！外面还有妖怪啊！” 姐姐闻言看了她一眼，小小的脸庞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狐疑：“那我们拉钩？” 沈卯卯伸出小拇指，和姐姐的勾在一起，听着她念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是小猴子！” 拉完勾后，她开始在小猴子脸上写字。她的字还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沈卯卯还是看清了。 她写的是——弟弟。 “小猴子变成了弟弟，弟弟变成了小猴子。小猴子是弟弟吗？弟弟是小猴子吗？嘻嘻~” 原本正常的小女孩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手拿小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小圈，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句话。 妹妹像是看不见一样，蹲在墙角用手戳蚂蚁。 沈卯卯低声问她：“那……真正的弟弟去哪了？” 姐姐手停了，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卯卯心中大骇，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差点被石头绊倒。 姐姐扬起一个笑脸，对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小猴子被吃掉啦！” 第35章 树洞里的眼睛【倒v结束】 沈卯卯有些毛骨悚然。 现在的弟弟是猴子变的？真正的弟弟被人……吃了？ 她怔怔地坐在沙地上，艰难地消化这条线索。 说完那些话，姐姐恢复正常，随手涂抹掉了沙子上的画，开始新的创作。沈卯卯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是在写一些无意义的简单汉字，应该是上课的时候学到的。 她试着询问她：“弟弟被谁吃了啊？” 姐姐看都不看她一眼，低着头回答道：“我怎么知道？猴子被妈妈卖掉了，钱给弟弟买新衣服，我和妹妹又没有新衣服。” 接着，无论她怎么问，姐姐都不肯再开口了。 猴子就是弟弟，弟弟才是猴子，妈妈卖掉了弟弟，去给猴子买衣服？ 沈卯卯心里很乱，又有点打怵，不太敢跟突然变诡异了的姐姐过多交流，正巧那边微雨和王小明结束了一天的调查，从远处走过来，她干脆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主动和两人打招呼：“回来了？” 王小明对她轻轻颔首，微雨问她：“兔子？你在干嘛？” “我领她们出来玩玩，顺便聊聊天。”说完，她话锋一转，“你们探索得还顺利吧？” 微雨不太喜欢娄京墨，但对沈卯卯没什么坏印象，也乐得跟她分享线索：“我们没事，不过今天又有人出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沈卯卯惊讶道，“是谁？”她和娄京墨在后山蹉跎一整天，什么都不知道。 微雨道：“是那五个新人里的一个女孩。” “叫什么？” “不记得。” 王小明也补充道：“反正都是要死的，谁有闲工夫记那么多人的名字？” 这话说得异常薄凉，却又无比真实。死在游戏里的人太多了，活着的人也正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今天记住的人没准明天就死了，所以老玩家们更喜欢用化名，除了保护自己现实信息外，还更容易让人记住。 沈卯卯又问：“是怎么死的？” “也不是死了，是失踪。”微雨叹息道，“那女孩还很年轻……” 还是那句话，在游戏中失踪，几乎等同于死亡。上一场游戏中失踪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这个副本……想必也是如此。 三人都有些沉默，天边残阳如血，橙色的阳光打在张家的围墙上，温暖又明亮。 晚饭做好了，张婶在院里喊了一声，两个小女孩扔了树枝，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三个大人也收拾心情，紧随其后。 进去前沈卯卯留意了一下沙地上的图案，没能再挖掘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大家子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其乐融融，下午的风波就这样被掀篇，无人再提起。 吃完饭沈卯卯终于找到了跟娄京墨独处的机会，她怕自己总结得不到位，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复述一遍，成功获得了娄京墨嫌弃的眼神一枚。 沈卯卯：“……”心累，不会再爱了。 娄京墨把他她相机的储存卡插|进了沈卯卯的相机里，调出全家福给她看。 沈卯卯有点不敢，她怕再从照片上发现什么盯着她们的怪物，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接过相机，拿来一看—— 确实有问题。 在照片里，张家的每个人五官都很清晰，唯独熊孩子的脸像是被曝光过度了一样，笼罩着一大片白光，看不真切。 她摆弄着单反，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看来姐姐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娄京墨：“……我让你看树。” “树又怎么了？”说着，她放大图片，一片一片地观察树叶，“难道跟踪我们那个真的跟着来张家了？！” “看树干……”娄京墨无奈道。 她挪到下面的树干，仔细看了几秒钟，突然就和一只浅棕色的眼睛对视上了。 “我擦什么东西！”仅存的相机跳跃了几下差点脱手而出，沈卯卯整个人都不太好。 那只眼睛眼白浑浊，看着跟眼珠的颜色差不多，眼珠又与树干颜色相近，二者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树干这里有个窟窿、窟窿后有只眼睛。 “这是只有一个眼睛，还是树心里有个人啊？”沈卯卯觉得那种可能都很吓人。 娄京墨把相机抢救回来，关机放回包里：“我怎么知道？我近距离观察了一会儿，这只眼睛重来不眨眼，就直愣愣地和我对视。”毕竟树是人家的，她们也不能把树砍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对视的时候他她还佯装着要用树枝戳它，都没能让眼睛转动一下，像个塑料模型一样。 沈卯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娄姐牛逼。”还跟人家对视，她连那棵树附近都不想去了。 总结了一下今天得到的情报后，娄京墨继续用裤子把门缠住，避免未知生物夜袭。 沈卯卯缩在被子里，对她小声说了句晚安。 灯被熄灭，世界陷入黑暗。 床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娄京墨钻进被沈卯卯捂得热乎乎的被窝，温热的手臂搭在她的胳膊上，为她带来安心感。 “晚安。” …… 也许是知道无法打开房门，今晚熊孩子并没有光顾。 两人一觉睡到天亮，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探索。 刚走下楼，就听张建设招呼妻子：“小刘媳妇要生了，招呼你过去给接生呢！” 张婶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这个削了一半皮的土豆：“咋？不是才六个月吗？怎么这么早就生了？” 张建设急道：“谁知道怎么六个月就要生了，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的吧，别做饭了！” 张婶在围裙上擦擦手，解开围裙扔到一边，抱歉地看向楼梯上的沈卯卯：“姑娘，婶子这边着急，你们早饭自己解决吧？” 沈卯卯道：“行，婶子你快去吧，我们也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你们几个小孩，能帮上什么忙？”她边说边走，人已经走出了张家大门，还回头喊道，“姑娘！帮婶子把锅从灶台上端下来！别干锅了！” “哎——”沈卯卯应了一声，麻溜儿地去厨房端锅。 六个月早产……胎儿还没完全发育好吧？这样的孩子也能存活下来吗？ 等她从厨房出来，微雨和王小明也下来了。三人似乎商量了什么，最后一齐看向她。 娄京墨道：“去看看，很有可能是重要剧情点。” 之前也说过，游戏中很少会发生与主线无关的剧情，她们很有必要去凑个热闹。 《告解游戏》并不是一个玩法单一的游戏，除了第一个副本那种被动推剧情找出口的模式，还有主动推剧情刷结局的，想来这个世界就是这种类型。在这种模式下，想要通关，就要自己去触发剧情线，最后根据玩家对剧情的推动与了解，生成不同的结局——就像是像素风rpg恐怖解谜游戏。 四人走出张家，路上遇到了叶听南王盛和神色恍惚面色苍白的邵美，还有很多知道这事过去凑热闹的村民。 刘壮实家门口再次挤满人，云胜进和两个新人也在，那个被送去后山了的大兄弟也在…… 沈卯卯瑟瑟发抖，想要和娄京墨抱团取暖，却被根本就不冷的大佬一巴掌推开，只能靠自己挤进人群看看院子里的神像情况。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刘壮实焦躁地在院子里绕来绕去。他家的神像重新蒙上了红布，沈卯卯有点不明白，既然已经被大家看光了，为什么不干脆点让神像见到太阳呢？ 她从人群里又挤出去，向娄京墨汇报了一下结果。 娄京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沈卯卯好奇地看了看复活了的大兄弟，小声问娄京墨：“他到底死没死？” 娄京墨完全不在乎这个：“死没死都离远点。” 沈卯卯比了个“ok”的手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六十，房间内的产妇声音越来越小，大家的心神也跟着紧绷了起来。刘壮实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突然走到神像前，一把掀开了神像的红布，然后“咚”的一下跪在了神像前。 “猴儿神！求你保佑我的妻子孩子平平安安，只要他们能平安无事，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 红布被掀开的一瞬，除了大兄弟以外的所有玩家自觉背对院子，以免出现和他一样的情况。 大兄弟冷笑一声，没有发表看法。 云胜进道：“这样不行，我们必须盯准神像，看清楚它会不会有变化！”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云胜进选择了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最不相信鬼神的邵美已经开始抖了：“我不想看……我不要……” 娄京墨想了想，说道：“我去看。”语气非常笃定，没有缓和的余地。 “娄姐？”沈卯卯沉默了一秒，也跟着转了过来：“我陪你去！” 这一瞬间，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这是夺么伟大的友情！她是夺么伟大的粉丝！她不能放任自己女神孤身犯险！无论前路夺么坎坷，她都愿意一直陪伴着她走下去……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小脑袋瓜儿拨回去：“我需要存档点。” 另外几个人一脸问号，沈卯卯却诡异地听懂了。 存档点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用来作死之后复活的！小楼是在提醒她，不要浪费她的第二条命！ 我把你当姐妹，你却只把我当存档点！人干事？！！ 第36章 神迹? 小楼转头挤进人群，看向院子里的神像。 果然如她所料：石像变了，上回他们看到它的时候是没有脸的，但是现在它有了。 虽然与真人还有些差距，但任由谁都能看出来：这张新长出来的脸，与那位被抬走的大兄弟一模一样。 她看向和她面朝同一方向的男人。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神像，像是在追忆着什么，最后他意义不明地对着小楼笑了笑，双手合十，隔着人群对神像微微鞠躬；院子内的刘壮实也跟着磕头，脑袋撞在地上“咚咚”直响。昨天发生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两人的身份对调了过来。 其他人也听到了刘壮实磕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他们心头的鼓点，每个人都回想起了一些不愿意回想的场景。 沈卯卯小声问道：“怎么样啊娄姐？” 娄京墨：“神像上长了一张脸。” 沈卯卯：“！谁的脸？！” 娄京墨指了指男人：“他。” 邵美悄咪咪地挪动脚步，想尽量离男人的位置远一点。 沈卯卯也认为男人有问题，但她强忍着恐惧没动，继续和娄京墨说话：“那这个磕头的……” “是刘壮实。” 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这么想着，那边屋里突然传出来了张婶的声音：“生了……” 围观的村民集体鼓掌，用掌声迎接着新生命的到来。刘壮实顶着满脸血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要往屋里冲。 还是张建设叫住了他，让他把血擦了再进去，别吓到老婆孩子。 血都盖不住刘壮实脸上的喜气，他也不管头上的伤口，胡乱地用手巾擦了擦脸，然后把手巾一扔，直接上楼。 紧接着，楼上传来一句惊呼：“怎么可能？！” “你干什么？！”伴随着张婶的怒斥声，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被从二楼扔了下来，“啪唧”一下摔在地上，向四周溅射出血液。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刘壮实！你疯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嘶吼夹杂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只能听见声音沈卯卯实在没忍住，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娄京墨一下子捂住了眼睛。 “别看。” 沈卯卯身体一僵，慢慢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扫过娄京墨的掌心。 底下的村民乱成一团，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院子里看看被扔下来的是什么。 最后还是张建设走过去，把被摔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放在手心，长叹了一口气：“是……猴子……” “怎么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村民们炸了锅，议论纷纷。 娄京墨了然道：“怪不得才怀孕六个月就要生了，猴子的怀孕周期应该都是六个月。” 沈卯卯腿有点软：“刘壮实老婆生了几只……猴子？”那个“咚咚”声她没敢数。 娄京墨轻声道：“八只。” 拜神求子，最后却求来了八只猴子，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崩溃的吧…… 邵美捂住了嘴，干呕了两声，扑进了王盛的怀里。 云胜进见娄京墨看了神像没事，转身直接冲进了院子，到人群最前面去观察情况。他带着的两个新人不敢进去，就留在原地瑟瑟发抖。 楼上的对话还在继续，接生的张婶愤怒地骂道：“这是猴儿神的神迹！你居然摔死了猴儿神的孩子！你会遭到报应的！” 刘壮实疯了一样地大笑：“都是假的！假的……” 娄京墨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走吧，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说着，就要领沈卯卯离开刘家。 谁曾想她刚刚转身，身后就又传来了一声重响，伴随着好几声尖叫。 娄京墨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倒在红布中的刘壮实，和他身下四分五裂的石块。 神像被砸碎了…… 鲜血和红布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这血到底这血来自人类，还是来自石像。 “快带他去找赵大夫！看看能不能救回来！”一大堆人冲了进院里，手忙脚乱地抬起刘壮实。还有人冲着门口看热闹的人大喊：“把门口让出来！”堵门的众人连忙让开，几个男人抬着刘壮实急匆匆地走了，鲜血滴答了一路。 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最后却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真是令人唏嘘。 张建设把被他捡起来的不丁点儿大的小猴子摆在破碎的石像前，双手合十拜了拜，其余人也都照做，于是站得直挺挺的玩家一行人就显得格外突兀。 这回是真的没有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沈卯卯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不上不下，喘不上气。 叶听南见她们有要走的意思，急忙伸出胳膊拦下她们：“等一下！楼前辈，还有兔子前辈。” 娄京墨看向他，狗腿子沈卯卯连忙你问道：“你要干嘛？” 五人小组这里只有三个，三人一起看向她们，叶听南说道：“武梦涵不见了……大家能不能帮我们找找她……” 昨天晚上微雨就跟她说过这件事，所以沈卯卯听了也没有太惊讶。 娄京墨道：“失踪多久了？” 邵美抹了把眼泪：“昨天叶听南他们三个男生跟着云前辈去后山了，下午就我和她在一起。我们在屋里呆得好好的，她突然说觉得很害怕，我没当回事，就说了她两句，让她别疑神疑鬼的，结果她就自己离开了……” 接连几天的怪事敲击着邵美的世界观，队友的失踪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墙壁彻底打破。对于鬼怪，她由无知无畏转化为害怕与恐惧，也不知道这样的转化是好是坏…… 娄京墨道：“除了我们，其他人你们应该都找过了吧？” 叶听南沉重地点了点头。 武梦涵失踪后，他们自己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后来又去到处拜托其他老玩家帮忙找人，但这些老玩家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娄京墨道：“我和他们的态度一样，失踪的人没必要再找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死了。” 邵美不敢置信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沈卯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以为这位大小姐在经历这么多闹鬼事件以后已经成长了，没想到她还是那副大家都应该围着她转的亚子。 王小明似乎特别不喜欢邵美，没好气地对她说道：“大小姐，拜托你清醒一点，我们是来逃命的，不是来做慈善的。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愿意拉你一把的那叫好人，但是游戏里没有好人，坏事做多了才会进来，包括你们，懂吗？而且你不是正好不喜欢你那个朋友吗？她失踪了你找什么？” 邵美脸色一白，艰难地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我没有……” 话没说完，谁也不知道她想说的是“我没有不喜欢她”，还是“我没有做过坏事”。 …… 沈卯卯娄京墨是和张建设两口子一起回去的。路上老两口一直叹气，张建设还点了根烟卷，满面愁容地吸了两口：“唉……咋就这样了呢？” 张婶埋怨地瞪了张建设两眼：“别乱说话，刘家小子就是拎不清！这可是神迹，他把猴儿神的孩子都摔死了，猴儿神肯定要惩罚他！要是咱家出现这种情况，我一定把小猴子们好好供起来，没准也能见到猴儿神呢。” 张建设又叹了口气，默默地抽烟，不再说话了。 事情没发生在张婶头上，所以她能以无所谓的态度来评论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了自家心肝宝贝小孙子也是猴子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是这个表情。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张爱国媳妇做好了饭菜，等着忙了一上午的老两口回来。 老两口刚坐下吃饭，就听到村中的大喇叭里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喂喂，听得到吗？有点事要通知一下，请参加祭祀的每户人家派一个代表来我家开会，今年的祭祀有所改动，需要和大家商量一下。我再说一遍……” 一连重复了三次。 一家之主张建设站了起来，打算去开会，却被心疼他的张婶叫住了：“一大早饭都没吃一口，你去开啥会？让老大去，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就先别答应，记下来回家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张爱国领命出发，老两口继续吃饭。 沈卯卯抓住了机会，问道：“张婶，咱家院里的大树是什么品种的啊？” 张婶抬头看了眼树：“这是枣树！你们来得不是时候，要是秋天再来啊，就能吃上枣子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沈卯卯觉得自己就算是秋天过来，也不敢吃这株树心里不知道有什么玩意儿的枣树结出来的果子。 张婶吃完饭就收拾碗筷去厨房了，她儿媳妇也帮忙一起收拾。 沈卯卯和娄京墨围着树坐在小板凳上，熊孩子在不远处阴森森地瞅着她们。 “你瞅什么瞅？”沈卯卯对他扬了扬拳头，“自己玩去。” 熊孩子学她的动作：“你瞅什么瞅？自己玩去！” 这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们刚进村那天晚上，身后的那群模仿她们动作的小孩子…… md，那些孩子可别无一例外，都是猴子了吧？ 第37章 邪神 张家嫂子把孩子抱走，熊孩子趴在妈妈背上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刚来那天沈卯卯被他吓惨了，一直都有点怕他。但她觉得鬼怪这东西就像恶狗，你越软弱、越害怕，它就越要盯着你咬。所以她就鼓足了勇气，瞪着两只大眼睛和小孩对视，眨都不眨一下。直到他被他妈抱进屋里，她才松了一口气。 娄京墨始终在盯着枣树发呆。照片里的眼睛非常清晰，她都没太仔细看就发现了异样，但现实里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空洞，刚好够一个人眼睛的大小，像是在引诱着她把眼睛贴上去。 她有些意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树洞，右腿不停地抖着，有些克制不住向上前看看的欲|望。 这种想法很危险。树洞里不知道有什么，而且里面没有光，应该是什么都看不清的，根本没必要过去送眼睛。 她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坐在板凳上，屁股像是生了根，挪都不挪一下。 看了一会儿，她耳朵里捕捉到了旁边沈卯卯嘴里发出的气音。 那声音明明很小，却像是一记警钟，震得她从刚才那种玄之又玄得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猛地一转头，就见到了沈卯卯瞪着两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生气的小青蛙一样的表情，不由地怔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沈呱呱？你看什么呢？？” 沈卯卯：“你怎么随便给人家起外号？” 娄京墨故意转移话题，提醒她道：“没事别盯着这棵树瞅，容易着迷。” 沈卯卯果然上钩：“怎么着迷？”她欠欠地故意看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女神平淡的捏脸，生动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又欠又怂。 娄京墨又有点想笑了：“还记得照片上眼睛的位置吗？现在那里是个树洞，没有眼睛，你可以盯着试试，大概一分钟左右，你就会忍不住想要把眼睛贴上去靠近看看。” 沈卯卯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看。”万一里面有东西，一手指头戳过来，这个副本她就要当独眼龙了。 今天是游戏的第四天，沈卯卯对剧情稍微有了一点头绪。 村里家家供奉猴儿神，猴儿神逢凶化吉、包治百病，还特么能送子。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猴儿神让张家小孙子变得聪明，其实是用一只猴子替换了原本的孩子；让刘壮实媳妇怀孕，怀的却是一堆小猴子…… 猴儿神从何而来？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还不得而知。 不过综上所述，这哪是什么能够保佑信徒的正神，反而更像是一尊邪神。 …… 过了没多久，张爱国从村长家开会回来了。 一进家门，他最先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沈卯卯和娄京墨，随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也没跟两人打个招呼，急匆匆地进了里屋。 娄京墨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有情况。” “怎么了？” 娄京墨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嘱咐道：“我去偷听一下，你在院子里等着，别看枣树。” 沈卯卯点点头，目送她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凉风吹拂过她的身体，身后的枣树树叶哗啦直响，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兔子。”有谁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一回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树下的微雨。 微雨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和王小明组队出去找线索了吗？ 沈卯卯后退了一步。 微雨道：“王小明受了伤，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带回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卯卯又后退一步：“我觉得我不太行。”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有困难就可以来找你吗？在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你就不能帮帮我们？”微雨恳求道。 沈卯卯有些犹豫：“王小明他伤得很重吗？” “很重。” “流血了吗？” “流了很多血……” 沈卯卯露出悲伤的表情：“对不起啊，其实我晕血……” 微雨：“……” 沈卯卯提议：“要不你稍等一下，我进去叫小楼，让她和你去救人。” 微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不会去的，她有多么冷血，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你放屁！”沈卯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女神不好，当即就掐着腰和微雨对峙起来，“小楼她人美心善，可盐可甜，她一点都不冷血，她是傲娇！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吗你就这么说她？她发烧四十度都努力找线索过副本，你凭什么说她冷血？！” 微雨：“……” 沈卯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她冷血！你这是在吃人血馒头！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小楼简直就是仙女，我不允许你说她不好！” 微雨：“……” 沈卯卯：“我好心要帮你忙，你却说小楼坏话！你简直不是人！我呸！你都不知道小楼有多好！凭什么说她！你和她熟吗你就评价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同意救人？她肯定会去的！你敢不敢在这儿等她出来？！” 微雨：“算了，我自己去救人。”说完，她扭头走出了张家。 沈卯卯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才双腿发软地坐在了小板凳上，心有余悸。 刚刚和微雨对视的那一刹那，沈卯卯发现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浅棕色，像太阳光一样温暖。 …… 在外面等了不到十分钟，娄京墨和张爱国媳妇儿一起出来了。 沈卯卯站起来迎上去，没主动说话。 张爱国媳妇说道：“走吧，我领你们去小卖部。” 娄京墨目不斜视，同样一声不吱。 沈卯卯猜测是娄京墨被人发现，所以找了个去超市的借口，就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用眼神跟她交流。 娄京墨继续目不斜视。 沈卯卯放弃交流。 凌源村有一家很小的食杂店，在村子南面，里面出售一些日常用品烟酒零食，连招牌都没挂，所以之前她们并没有发现这么个地方。 店里光线很暗，透着股潮湿的味道。里面摆了个柜台，吃的用的随意堆在上面，杂乱无章。一个老太太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里开衩的蒲扇。 娄京墨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柜台：“我想买点东西。”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买什么？” “502胶水。”娄京墨道。 老太太慢腾腾地起身，在柜台上找了起来，掀起了一大片灰尘。 一只黑漆漆的小虫子从沈卯卯脚下爬过，张爱国媳妇尖叫一声，后退两步，说道：“我……我出去等你们！”说完就冲了出去。 她前脚出去，后脚老太太就开始跟娄京墨说话：“外乡人？” 沈卯卯接话道：“我们是来村里拍照的。”老太太笑了一声，有些嘲讽的味道在里面：“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拍的？” 沈卯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村子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太适合拍照了！” “呵。”老太太悠悠地说道，“人杰地灵啊……”像是在感慨着什么。 沈卯卯问她：“怎么了奶奶？”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找到了！”她把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娄京墨，“一块钱。” 娄京墨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找不开。”老太太摆摆手。 娄京墨为难道：“我只有这个了。” 老太太想了想，又说道：“算了，送给你了。” 两人跟她道谢，准备离开，出门前，老太太幽幽地说道：“外乡人，不要随便信神啊……” 沈卯卯驻足回头向后看，老太太已经重新闭上了双眼，不再搭理她们。 娄京墨道：“走吧。” 三人沉默了一路，等到了张家后，张爱国媳妇抛下一句“有事叫我”，急匆匆地进屋了，进屋后还关上了门，应该是怕娄京墨继续偷听。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沈卯卯立刻说到：“我这个比较急，我先说一下！刚才你进去后微雨突然出现了，还跟我说王小明受伤了让我去帮忙，但是她出来的太突然我没敢跟着去，现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娄京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去哪？” 沈卯卯：“……忘问了。” 娄京墨道：“那就到处走走，找找看。” 沈卯卯眼睛一亮，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她刚才那么笃定地跟微雨说娄京墨一定会救人，其实心里也不见得有底。现在一听娄京墨怎么说，不禁生出了一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的想法。 娄京墨叫她：“傻笑什么？正好边走边说。” 沈卯卯补充道：“其实我有点怀疑微雨，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树洞里的眼睛也是浅棕色的，只不过比较浑浊。 “有可能是她，不一定，先去村口看看。”娄京墨边走边说起自己的经历。 刚才她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屋子，躲在门外听张家人的对话。因为她进去的有点晚了，只听到张建设跟张爱国说起了祭祀提前的事，一家人聚在一起歌颂猴儿神，商量起了这次祭祀的祭品。 “所谓祭品。”娄京墨道，“是张家的人。” 沈卯卯愣了：“把自己家人做为祭品？？！” “在他们的认知里，成为祭品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而是一种荣耀。成为祭品的人似乎能得到祝福，他家小孙子就是去年的祭品。” “祭品是不是都变成猴子了？村里的人却都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我被发现了，所以找了个借口说要去超市，他们就派了张爱国媳妇带我去，后面的你也知道了。” 沈卯卯点点头：“说起来那个奶奶像是知道什么东西，还劝我们不要信神……” 娄京墨：“你没注意到吗？她家里没有神像。” 第38章 里世界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卯卯终于找到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存在的违和感出自哪里。在凌源村这个家家户户都供奉“猴儿神”的地方，家中没有摆放神像的小超市就显得十分突兀。 而且在她们离开之前，老奶奶还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不要随便信神”，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什么内幕的样子。 娄京墨道：“我们可以回去看看，没准是重要剧情。” 上一趟有张爱国媳妇儿在，她们不好跟老奶奶多说，现在张家一家子人神神秘秘地商量祭祀相关事宜，没空搭理她们，是个寻找线索的好机会。 两人原路返回，却发现超市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老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打听剧情的事只能先放在一边。 村里村外找了一下午，直到日头渐渐西沉，她们两个也没能找到微雨和王小明。 这两个人要么上了后山，要么就像武梦涵一样消失了。 凌源村的村民们一如既往地散漫悠闲，傍晚的风不冷也不热，空气漂浮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柳絮纷飞。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的生命被无限拉长，每天重复着毫无意义、游手好闲的生活。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被毫无激情的生活磨平了棱角，还是游戏懒得设定路人的性格。 等她们再回到张家，张家人的会议已经结束。 张爱国坐在家门口，一见到她们就站了起来，表情说不上来的奇怪：“村长想请你们去他家一趟，说是有事情和你们谈。” 为什么突然要找她们谈话？和剧情有什么关系吗？ 娄京墨言简意赅地问道：“现在？” “明早。” “只有我们两个？” 张爱国：“不是，是你们所有人。” 祭祀在即，村长突然要把所有玩家聚起来，难道是怕玩家搞事？ 沈卯卯点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 晚饭时间到了，张家与往常一样准时开饭，两个女孩吃完饭后去屋里写作业，小男孩跟在妈妈身边，难得地没有去吓唬沈卯卯。谁也没关心微雨和王小明为什么没回来，就好像他们从不曾存在一样。 天黑后，整个村子照例漆黑一片，沈卯卯难得地有些茫然。相比于云胜进，微雨和王小明这种老玩家人还挺好的。她不知道两人的罪名是什么，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名。明明是两个相处还没有几天的陌生人，但她还是为他们的消失感到了难过。 她缩进被子里，看着身旁的娄京墨，一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忍住问了出来：“女神……你有什么罪？” 娄京墨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空气中安静得可以听见窗外细小的风声。 沈卯卯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出这种越界了的问题，她正想赶紧转移话题，却听娄京墨突然说道：“杀人。”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她说的不是“杀人”，而是“切菜”一样平淡。 沈卯卯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杀人？”杀人是要坐牢的啊？！而且杀人犯怎么可能成为知名侦探小说作者，又发表新书又开签售会的？ 娄京墨也躺进被窝：“我开个玩笑。” 沈卯卯：“……”你那表情可不像是开玩笑。 她满肚子问题，又觉得以她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坦诚相向，只能把这些问题烂在心底，慢慢闭上了双眼。 总觉得……娄京墨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 沈卯卯难得地做梦了。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从梦中醒来。梦里的她以第一视角在一片比她还要高的树丛中奔跑。她的动作轻巧灵活，飞一般地跃过凸出地面的树根，灵活得像是…… 一只猴子？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很可怕。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只能被动着前进，看着两边的风景快速倒退，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跑着跑着，面前的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倒影。影子只有一只手，一只巨大无比、人类的手，衬得她异常娇小。 那只手向她伸了过来，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她的嘴中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吱——！”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原来她真的变成了一只猴子。 那只巨大的手并没有得逞，她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沾满了草屑，慌不择路地继续奔跑。 跑着跑着，周围的景物变得熟悉了起来。她看到了凌源村巨大的大门，还有村口那株遮天蔽日的槐树。 一簇簇洁白如玉的槐花缀满枝桠，微风吹过，白色的花瓣被吹落，如雪般纷纷扬扬，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好像有哪里不对。 又好像哪里都对。 槐树下站着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她快速跑近，终于看清了树下那人的样子。 是穿着一件白色裙子的武梦涵。 武梦涵是谁来着？好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身后的大手再次抓向她，她尖叫着扑向树下，心里莫名有一种想法—— 只要碰到树干，只要走到树下，她就能摆脱身后的东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只差一点，在她马上就要跑到武梦涵面前的时候，身后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尾巴，几乎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她嗷嗷乱叫，手脚胡乱踢打着抓住她的人，又急又怕，想挣脱开来。 “沈卯卯？！你作什么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沈卯卯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树干，和娄京墨怒气冲冲的脸。 “我……我不是在做梦吗？”她连连后退，冷汗刷地一下就顺着额头往下淌，“这……这是……” 一轮赤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中，映照得周围一切都变成了红色。槐树上的白花像是沾染了鲜血，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娄京墨的脸上也蒙着一层血色，看起来像是嗜血的妖魔。 不对…… 她们来的时候明明是春季，槐树不可能那么早开花，而且这轮月亮是怎么回事？每天晚上熄灯以后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难道她还在梦里没有清醒？这个娄京墨是真实的吗？ 娄京墨松开了她，说道：“欢迎来到里世界。” 沈卯卯：“啥？！”她就是睡了个觉！为什么突然就进入里世界了？！ “半夜你突然爬起来开门就走，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答应，跟着你你又抬脚就跑。”娄京墨不太想回忆自己大半夜追着撒欢的沈卯卯跑了一路的具体细节。 沈卯卯又后退两步，尽量离这棵奇奇怪怪的老槐树远一点：“我以为我在做梦。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只猴子……我还在这棵树下看到了失踪的那个女孩，叫武梦涵的那个！！” 娄京墨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她在哪里了。” 两人一齐看向大槐树，冰凉的晚风吹拂过枝头，发红的花瓣一片一片飘落。 沈卯卯腿软：“你一出来天空就是这样的吗？” 娄京墨肯定道：“对。” 沈卯卯环顾四周，看到了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凌源村大门。暴发户气息十足的大门变得残破不堪，即使有红色的月光照着，也显得十分暗淡，却似乎更适合这座被群山所包围的小村庄。 原本的“凌源村”变成了“灵猿村”，从外往里看，村中小路上似乎游走着几个看不清脸的行人。 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忍不住拉住娄京墨的手：“这是……丧尸围城吗？” 娄京墨：“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要进去吗？” 沈卯卯瑟瑟发抖：“你想吗？” “想。” 女神都这么说了，龙潭虎穴她都得去闯啊！ 她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娄姐，一会儿你千万别叫我名字，回头之后火就灭了，容易撞鬼。” 娄京墨：“……” 两人快速前进，直奔离她们最近的一个黑影。 黑影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模样，还不会走，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爬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清晰的黑色印子。 娄京墨沉声道：“绕过去。” “怎么了？！”身体快大脑一步做出动作，沈卯卯应声而动，立刻左转，打算从它旁边绕过去。 娄京墨：“它身上全是血。” 在黑天看红色的时候只能看到黑色，这哪里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位全身浸着鲜血的小朋友！ 两人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直接跑了起来。 村里的黑影有大有小，小的是最开始那个在地上爬的，大的弯着腰，走路也一瘸一拐，但它们的速度很快，一见到两人就立刻追了上来，追得沈卯卯想哭。 最后她们的身后跟着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它们紧追不舍，像是饿极了的人见到了美味佳肴，怎么也不肯放手。 “我又没有急支糖浆！追尼玛啊！”沈卯卯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立刻转了回来，“哇qaq好可怕！” 娄京墨：“……”她怎么有点看不出来。 她们从村头跑到村尾，退路完全被堵死。村尾的尽头就是后山的入口，后山也很危险，但是和后面这些东西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两人没有犹豫，直奔后山的小路。 眼看她们就要冲进后山，最前面的小孩突然凄厉地大哭起来，瘆人的哭声在安静的夜空中回荡出去很远，惊得沈卯卯心脏狂跳。 “咕咕——” 双目通红的夜枭展翅高飞，在红月下不停盘旋，一片灰色的羽毛轻轻飘落，如同一只摇曳的小舟，任由狂风暴雨侵袭，随时都会沉没，一如她们的命运。 第39章 梦中 刺耳的哭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被音波攻击搞怕了的沈卯卯条件反射，当即边跑边放声高歌。因为喘气，歌声有些断断续续的，更加不成调子。 “咕咕！”原本在空中盘旋的夜枭收敛翅膀直接坠落，跟在她们后面的鬼怪也集体愣了一下，错过了抓住她们的最好时机。 跑在前面的娄京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罪魁祸首沈某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避免了她没被抓住却要摔死的命运。 两人踉踉跄跄地前行了一段距离，身后的东西像是在顾忌什么，堵在小路的出口，没有跟进后山，于是她们就减缓了速度，由跑变走。沈卯卯也收了自己的神通，喘起了粗气。 “兔子。”娄京墨突然说道。 沈卯卯正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听娄京墨叫她，她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娄京墨的语气非常严肃：“只要你不随便开口唱歌，我们还是好朋友。” 沈卯卯：“人干事？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娄京墨一想也是，要不是沈卯卯的歌声把鬼都吓了一跳，她们可能来不及跑到后山就要被抓住了，于是改口道：“那下回提醒我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 现在的后山没有迷雾，但因为天黑还是无法看得太远，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间，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雨。 “吧嗒——” 微风拂过，树枝摇晃，一滴冰凉的水珠擦着她的睫毛落在她刚迈出去的一只脚上。她条件反射用手一抹脸，入手的湿滑感觉让她不由地有些慌张。 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捻了两下，被冷风一吹，那水滴干涸在手指上，留下一丝粘腻恶心的触感。 娄京墨问她：“怎么了？！” “树上好像全是血……”沈卯卯把那只手举到眼前，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她的手指上是黑色的血迹。 闻言，娄京墨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些树上除了摇晃的树叶，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隐藏在枝桠后面，暗中窥视着树下的两人。 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又从树上掉落下来一大片水滴，劈里啪啦地全都淋在了两人的头上，腥气扑鼻，给她们洗了个澡。 沈卯卯又恶心又害怕，双手挡在头顶，跟着娄京墨一起飞快向前奔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们见到了一个山洞。 洞里是一片熟悉的白光，看起来像是脱离游戏的出口，然而洞前有一群猴子，数量得有三十多只。这些猴子围着两具尸体，趴在他们身上不停啃食着，欢快地享用着晚餐，一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多出来了两个人类的样子。 其中一具已经血肉模糊，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另一具稍微好一点，通过他的穿着与外貌，沈卯卯已经认出来了他的身份——是叶听南小队里那个叫单霄的男孩。 自从武梦涵失踪之后，这个胆子看起来也不大的男孩就一直在寻找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对武梦涵的感情。这个副本大家很少一起行动，直到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她才惊觉，她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见到单霄了。 原来他死了。 可惜现在的情况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伤感，她看向娄京墨，娄京墨对她比了个“嘘”，让她不要出声。 出口就在眼前，但要想办法解决这些猴子。 沈卯卯觉得哪里不太对。 重要剧情祭祀开没开始，她们怎么就发现了出口？而且她们现在不一定是在真实世界中，从里世界离开了游戏……会回到现实吗？ 娄京墨也察觉到了不妥，对她轻轻摇头，打了个手势让她慢慢后退。 前面是围着尸体不断啃嚼的猴子，后面是满树的不知名生物和莫名其妙的血迹……后山很大，却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两人蹑手蹑脚地后退，脚踩在草地上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猴子们啃得入迷，没有攻击她们。 等离猴子们稍微有一段距离后，娄京墨才小声对沈卯卯说道：“我怀疑我们在梦里。” 沈卯卯：“那我们怎么办？” 娄京墨：“我打你一巴掌？” 沈卯卯：“？？？我做错了什么？！” 娄京墨解释道：“我帮你试试疼不疼，如果不疼，就是在梦里。” “你打我你肯定不疼啊！” “你没准也不会疼的。” 沈卯卯伸直手臂，掌心向外：“停！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她闭着眼睛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居然真的没感觉到疼。 “我去？” 娄京墨上手掐了掐她的脸：“看来就是在梦里了。” 沈卯卯不解道：“你掐我脸干嘛？” 娄京墨：“手感挺好。” 沈卯卯：“谢谢？” 娄京墨淡定地收手：“不客气。” 沈卯卯：“？？”谁感谢你了？ 梦里的世界除了没有疼痛，其他的感觉一样不少。所以最开始她们也没有想到所谓的里世界其实是梦中。 一确定这是梦，沈卯卯的胆子肥了不少：“既然都是梦了，咱们还怕什么？直接上啊，弄死这帮就知道吓唬人的狗东西！” 娄京墨：“……慢走不送。” 沈卯卯原地踏步：“你不去吗？” “我就不作死了。”这梦来得蹊跷，还是她们两个一起入梦，谁能保证在梦中就不会死呢？ “你说得好有道理。”沈卯卯立正站好，“我觉得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梦境的办法，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厮杀上。”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什么厮杀，应该是单方面地被杀吧？ 沈卯卯当作没看到她鄙视的眼神：“那么女神，我们应该怎么醒过来呢？” 娄京墨沉思片刻，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如果陷入梦境无法脱离，只要从高处跳下去，就能清醒过来。” 沈卯卯没听说过这句话，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娄京墨说得很有道理。她曾经历过在梦里从高处坠落后立刻清醒过来的情况，所以她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反正她们现在也没有痛觉。 说干就干，两人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一处矮崖，站在崖边准备往下跳。沈卯卯觉得她们俩现在就像是杰克和肉丝，甚至想来一曲《我心永恒》应景。 跳之前娄京墨提议道：“一个一个来？” 这个提议可行，万一办法不好使，她们还能留一个活口不用团灭。 “那i jump，you jump？”沈卯卯问道，“我先跳？”她和娄京墨还有契约绑定，如果跳下去反而会出事的话，无论谁先跳，凉凉的都会是她。 娄京墨也不跟她抢：“行，你来。” 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十几米，沈卯卯低头看了一眼，一阵眩晕，有点想打退堂鼓。 “你说我要不要后仰着那么跳？也许这样更吓人更容易清醒？” 娄京墨：“需不需要我推一把？” 沈卯卯：“我觉得可以……我自己下不去这个脚。”边说着，她边转过身背对悬崖，然后忍不住“握草”了一声。 娄京墨也猛地回头，和在她们身后不知道呆了多久的一群猴子成功对视。 在赤红色的月光下，这群猴子显得格外诡异，它们静静地人立在两人身后，通红的双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悲悯，看着她们的目光像是看着两个将死之人。 沈卯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一块小石头顺着悬崖滚下去，诉说着什么叫做无路可退。 猴子们如同石像，一动不动，唯独封死了她们的去路，像是在逼着她们从悬崖上跳下去。 即使智商不够，沈卯卯也意识到：她们可能选错路了……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突然从悬崖下突然伸出一双沾满鲜血和泥土的手，一把抱着娄京墨的一条腿就往悬崖下带。 “娄姐！” 这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娄京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眨眼间的功夫，她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被拖到了悬崖外。 她两手胡乱地抓地，终于在快要被拖下去的时候一把抓住岸上的树枝，另一只脚在缠住了她的双手上用力猛踹。 沈卯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地猫腰抓住娄京墨的手臂。 这么一低头，她也看清了抓住娄京墨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从悬崖峭壁里长出来的巨人，ta满脸泥土，浑身带血，上半身和悬崖连接，像是一株破土而出的大树。它的两只手臂又长又软，如同绳子般捆绑在娄京墨的腿上。 沈卯卯看不出来这是谁，却清楚地知道——如果放任娄京墨被抓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娄姐！坚持住！”她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娄京墨往上拉。 时间彷佛倒流到了工地那个副本，在她刚进入游戏的那天晚上，娄京墨就是这样抓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从而救了她一命。 这次轮到她救娄京墨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绝对、绝对不会松手！ 娄京墨空余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她心念一动，一把锃亮的小刀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沈卯卯！把我往下放！”她大吼道。 “再放就掉下去了！”沈卯卯双手抓住她的手腕，艰难地回吼道。 娄京墨：“放！” “草！”沈卯卯刚稍微松了一点力道，就被一股巨力带着整个人都滑了出去。 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握住刚才娄京墨抓着的树枝，带着娄京墨悬空在悬崖上方，摇摇欲坠…… 第40章 揍猴子 掌心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但是不疼。 沈卯卯手腕一翻，把柳条在掌心缠绕了一圈，手被树枝勒出一条条通红的印子，但也总算是止住了下落。 她抓住的是一株从岸上伸展出来的柳树。盛夏季节，柳树的枝条极具韧性，反而没有那么容易折断，但她看到了因为力气过大而从泥土中一点一点露出来的根部，明白这根救命稻草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娄姐快点！我快抓不住了！” 娄京墨吃力地扭腰，拿着小刀的最末端，用尽全力把小刀往腿上送去。 “咔嚓”一声，她听到了自己肩膀脱臼的声音。不过好在她现在没有痛感，还可以坚持。 脱臼后更方便她动作。她艰难地用小刀在腿上滑动，割开皮肉，一层层斩断缠绕在她腿上的手臂，像是切豆腐一样简单。 怪物痛苦地嘶吼着，胳膊越伸越长，锲而不舍地缠上去。 沈卯卯急道：“树要断了！” “我知道了！”娄京墨握紧刀柄，对准身下怪物红彤彤的眼睛，手上用力，一把将小刀扔了过去。 小刀准确地刺进怪物的左眼，它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缠住他的手臂一圈一圈地松开，因为疼痛胡乱地拍打着四周，地动山摇。 沈卯卯明显感觉到想要把她们往下拽的那股力一松，她立刻喊小楼：“娄姐你先抓着我往上爬！你行吗？！” “我没问题！”娄京墨有些犹豫，“你能抓得住吗？” 沈卯卯咬咬牙：“别管能不能抓住了，再不上来咱俩都得玩完！你尽量快点！” 娄京墨一想也是。下面那个东西好几次差点抽到她，都被她摇晃着躲过去了，两人吊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命悬一线，必须赶快上岸。 刚想操纵着两只胳膊往上爬，她才猛然惊醒，想起来自己的左肩膀刚刚脱臼，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靠……”沉稳如她，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想要说脏话，“我肩膀脱臼了！上不去！” 真是天要亡她们啊…… 沈卯卯哭出声：“那怎么办啊？！” 娄京墨：“你松手！” 沈卯卯死拽着她不放：“松个屁啊！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还怎么活？”明明知道是契约的问题，可这话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至死不渝的味道，让娄京墨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你松开我，我试试能不能和底下那玩意儿打一架。” 沈卯卯：“能行吗？” 娄京墨笃定道：“我可以，也许只有解决它，咱们才能从梦境世界中脱离。” 游戏中的鬼怪无法战胜，这句话一般是用来吓唬新人的。准确来说，是大部分无法战胜，并会在被挑衅后狂暴。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就是必须解决才能推动剧情发展或者逃命的。 沈卯卯见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就犹犹豫豫地松开右手，娄京墨瞬间坠落下去。 她一直盯着下方，只见娄京墨一脚踩在了那怪物的肩膀上，扯着它面条一样的胳膊吊在空中，没有继续下坠，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开始向上爬。 很快她就成功上岸，和看起来似乎逼近了一些的猴子们面面相觑。 她尝试着向前一步，猴子们毫无反应，于是她又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到它们面前，还是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它们像是在欣赏一个演出中的小丑，猴脸上露出了嘲讽和玩味的表情。 沈卯卯啐了一口，心想等自己成为大佬，一定要把这些妖魔鬼怪都鲨了。 确认这些猴子只会一点点往前挪，不会攻击她后，她转头趴在悬崖边观看下面的战斗。 娄京墨脚踏怪物肩膀，拽着它的耳朵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匕首上面没有血，但多了一些黄绿色的痕迹。怪物咆哮着，晃荡着身体，双手胡乱地扒拉着想要把身上的小虫子抓下来，娄京墨像一只灵活的鸟，爬上它的脑袋将匕首刺进它的另一只眼睛。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石子簌簌掉落。沈卯卯连忙抓住老朋友柳树枝，又将柳树的根部带出来一些。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娄京墨上蹿下跳的身影，看着她摇摇欲坠地在怪物脑袋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伤口，心里七上八下的。 失去一条手臂和失去两只眼睛相比，看起来是娄京墨占了上风。但结合现在的环境来看：怪物身体固定在峭壁里，不用担心会不会掉下去，娄京墨需要站在它身上才能继续战斗，所以不用眼睛它也能找到她的位置；而娄京墨只有一条手臂可以灵活使用，她不仅要用这只手进攻，还要用这只手站稳…… 时间一长，劣势更加分明。 眼看娄京墨就要不敌，站在上面的沈卯卯急了。 她捡起一块大石头，站在崖边大喊：“娄姐小心！” 娄京墨抽空看了她一眼，回道：“对着脑袋扔！” 沈卯卯听令扔下石头，准头还挺不错的，正正好好砸中了它的脑袋。 可惜影响不大，但总比没有强。 她把岸边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下去，到最后实在没有东西可扔，就不由地把目光定格在了这些猴子身上。 一共六只猴子，不足半人高，四肢纤弱，双目通红。除了稍微诡异一点和人类似乎没什么区别。 沈卯卯开始考虑解决这几只东西的可能性。 没准猴子们和下面那个不是一伙的，如果把它们扔下去……会不会两边开始撕逼？ 如果在现实中，她可以轻松解决六只猴子，但考虑到游戏世界的不科学性，她要是上去还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 娄京墨那边等不了她过多犹豫，她选中一根细细的柳枝，快速掰扯着柳枝的根部，成功掰断了一小截。然后她把上面的树叶撕下来，握住根部试了试手感，破空声“嗖嗖”的。 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小心翼翼地前进几步，手上用力对准最中间那只看起来最高大的猴子抽了过去。 “啪——” 一声鞭响，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鞭子落在猴子头上，它发出被激怒的尖叫，其余猴子瞬间就围了上来，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向沈卯卯的身体。 背后就是悬崖，她躲闪不便，只能靠自己的技巧与着六只猴子纠缠。 它们虽然很人性化，到底却与人类差了很多，并不会耍阴谋诡计，只知道正面肛。 一只猴子将尖锐的爪子刺进她的身体，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沈卯卯感觉到有一阵凉风从伤口处灌进来，却一点儿也不疼。 对了，这是梦，梦里是不会疼的。 于是她索性以伤换伤，一时之间竟没有落得下风。 …… 娄京墨对上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底下这东西虽然有个人形，但和人类一点也不像，力量强得惊人。她整条左臂都不好使，用了几个小道具才和这东西打成了平手。 其实她还有一些效果更厉害的道具，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并不打算使用。 刚开始打的时候沈卯卯还会从上面往下扔石头，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声音。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悬崖边缘的情况，完全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不免有些担忧。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东西身后又冒出来了两只手，再次缠住她的脚腕，带着她飞到了半空中，抓着她就要往山下撇。 她故技重施，想用匕首脱困，却被一巴掌打掉了武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悬崖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敲里吗！看招！” 伴随着“吱吱”的乱叫，一只不明飞行物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怪物的身上。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娄京墨都看呆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反抗。 怪物的手臂伸长，卷住掉下来的猴子们，但很快它发现三条手臂并不足以抓住所有的猴子，于是又从身后冒出来两条手臂。 很快第六只猴子也被扔了下来，怪物并没能再冒出来两只手，它看看娄京墨，又看看持续下落的猴子，最后直接把娄京墨一扔，伸手去抓猴子。 满身血的沈卯卯从顶上探出个脑袋：“娄姐！你没事吧？！” 娄京墨背部撞在悬崖上，背部顺着往下滑，不知道擦破了多少皮肉。 她又凭空变出来一把匕首，反手将它插｜进峭壁之中，又下滑了一段距离，把山壁切出来一个大口子，这才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吊在半空中。 “你干嘛了？”她抬头和沈卯卯对视。 沈卯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红牙，比鬼怪还要吓人：“我把那几只臭猴子解决了，咱们快跑！” 娄京墨：“我只能下去，你自己从上面跑。” 沈卯卯：“我不敢啊qaq！” “你刚才揍猴子的勇气呢？！” “猴子又不是鬼qaq！” 娄京墨：“……”恨铁不成钢。 她回头看了一眼怪物长在悬崖里的根部，找准方位，然后双脚蹬在崖壁上，把匕首拔了出来，准确降落在它与悬崖的交界处，反手握着匕首用力向下刺去。 匕首完全没入它的身体，却没有刺透。怪物六只手都抓着猴子，没办法阻止娄京墨的动作，只能愤怒地看着她握紧手柄往下一划，将它身体与悬崖划开一大半，只剩最后一小截还连接着，黄色绿色的液体溅了她满身…… 第41章 契约 剩下的这半点根本就不够干嘛的，娄京墨上脚一踹，它的身体就与崖壁彻底分离，连带着六只猴子坠落至地，发出一声巨响。 娄京墨把自己挂在崖壁上，眼前浮现出一阵白光，似乎是即将脱离梦境。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喊了一声沈卯卯。 崖上并没有任何回应，可能是已经先她一步回到现实，于是她放任自己被温暖的白光包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张建设家。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今天是这场游戏的第五天，她们需要去村长家开会。 明明睡了一晚，但她感觉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一点也不像是休息过的样子。 旁边沈卯卯缩在被子里，双目紧闭，还没有醒过来。 娄京墨伸手推了一下她，想让别再睡了起床准备去开会。谁曾想她的手刚碰到沈卯卯的身体，就从后颈传来了一阵灼热感。 她猛地睁大眼睛，把沈卯卯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床上，露出了她后颈上一个本人都不知道的纹身。 ——与其说那是刻在皮肤上的纹身，不如说更像是本来就生长在皮肤里的胎记。 那图案呈青色，圆形，中间是一颗六角星，六角星的六个角有着繁琐的花纹，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 此时图案上有一抹红色的流光快速闪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娄京墨一手摸着自己后颈，另一只手放在沈卯卯脖子上，都有些烫手。 她们的脖子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图案，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契约，只会在游戏世界中显露。 流光消失之后，高温也随之消退，趴在床上的沈卯卯睁开了双眼。 …… 哪里不太对。 刚睁开眼睛，沈卯卯就感受到了后颈上奇怪的触感。 她汗毛倒立，又慌又怕，却又不敢乱动，怕引起身后之人的杀心。 那只手在她的脖子上游走，像是在描摹着什么图案，又痒又怪异，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醒了？”娄京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一下子翻了个身，就看到了娄京墨自然而然收回去的右手。 虚惊一场。 沈卯卯掀开被子爬起来，对她刚刚的行为有些奇怪，问道：“娄姐，你刚才是在想怎么才能掐死我吗？” 娄京墨：“我掐死你干嘛？？？” 沈卯卯：“我就开个玩笑，娄姐你刚刚在干嘛？” 娄京墨眸色沉沉：“你刚才死了一次。” 沈卯卯不解：“？？？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娄京墨道：“你还记得契约吗？签订契约之后它可以救你一命，刚才契约起作用了。” 沈卯卯满脸懵逼：“我刚刚死了？？我怎么死的？？” 娄京墨刚想说点什么，楼下就传来了张家婶子的大嗓门：“闺女们！快点起床吃饭了！今天你们得去村长家开会！” 于是她让沈卯卯稍安勿躁，一会儿再谈这件事。 两人穿衣洗簌，下楼之前还特意去隔壁的两个房间看了一眼，微雨和王小明还是没有回来。 院子里张家一家七口坐在一起，张建设的老爹今天不舒服，没有出来吃饭。餐桌上放了九套餐具，张家人并没有问另外的一男一女去哪了，反而自觉省下了她们的餐具。 刚吃了没几口，张爱国就催促道：“你们快去开会吧，村长说最好早点去，饭回来再吃也一样。” 他越着急，沈卯卯就越不急：“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我好饿啊，不吃点饭走不动了……” 娄京墨也稳稳坐在凳子上，雷打不动。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张爱国急得眼睛通红，恨不得冲上来帮她们把饭吃了。还是他媳妇拽了他一把，小幅度摇摇头，拉着他进屋说悄悄话去了。 吃完饭后也没有其他事情拖延时间了，两人只能拍拍屁股离开张家，行走在村中的小路上。 村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原本经常无所事事地在路上遛弯的人也全都不见了。不远处有两个人影，看衣服像是玩家，具体是谁看不清楚。 离村长家还有些距离，娄京墨主动说道：“你记得梦里的事吗？” “记得。” “那你是怎么死的？” 沈卯卯挠挠头：“我没感觉啊……是你是你和那玩意儿打斗出了意外，我替你死了一次，然后道具救我狗命？” 娄京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如果是替我死的话，道具不会起作用的。” 沈卯卯想了想，突然一拍手：“我好像明白了！我不是跟那几只猴子打起来了吗？因为感觉不到疼，我也没注意哪里受了伤。等我把猴子全扔下去吸引火力之后就一阵天旋地转的，有点像进入游戏时候的情况，所以我就以为我要脱离梦境了。” 说完之后，她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看向娄京墨：“所以我其实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挂了？” 娄京墨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沈卯卯假哭：“嘤嘤嘤，好可怕qaq，娄姐姐保护我！”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脸：“六只变异的猴子你都能解决，跟我装什么小可怜？” 沈卯卯弱小且柔弱：“猴子有什么可怕的，我学过柔道……但是人家怕鬼qaq。” 娄京墨真就没看出来沈卯卯还有这种能力，惊奇道：“你怕什么？你揍它啊？？” 不提这点还好，一提她就很生气。 沈卯卯崩溃地说道：“鬼又打不到！！” 太真实了，真实落泪。 走在她们前面的两人听见她们的声音后停下了脚步，像是在等她们过去。 沈卯卯认出来了这两个人是叶听南和邵美，那个叫王盛的男孩不在。 叶听南面色沉沉，邵美眼眶通红，两人均是满脸憔悴。 等四人汇合，叶听南低声说道：“王盛和单霄死在梦里了……”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你们也做梦了？” 邵美点点头，鼻头一酸，眼泪喷涌而出：“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做梦了……那些怪物好可怕……” 她泣不成声，叶听南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说道：“昨晚我们四个进入了同一场梦境。梦里，凌源村的凌源其实是灵异、猿猴这两个字……” 原来之前单霄还没有死，只是一直单独行动寻找武梦涵，发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昨晚四人一同进入梦境，直接出现在了村子门口。他们先是被天空中的红月吓了一跳，接着又在村口槐树下发现了失踪了好几天、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武梦涵。 另外三人都没敢上，唯独单霄见到了心爱的女孩，夙愿得偿，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接着就被一群模糊的黑影所吞噬。 其余三人吓傻了，直到邵美尖叫出声，才想起来逃跑。 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那些黑影只有一小部分追了出来，他们沿着来时的小路拼命狂奔。 村外的小路又长又窄，越跑越窄。到了最后，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次仅容一人通过。 两个男生把邵美保护在中间，叶听南开路，王盛断后。跑了又不知道多久，邵美一回头，才惊觉王盛和那些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 她叫了一声叶听南的名字，扶着山壁停下脚步，心脏狂跳不止，耳边一阵嗡鸣。 他们的前方是望不到头的羊肠小径，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峡谷，只有一丝血红色的月光从头顶的一线天中照射下来，妖冶而冰冷。 两人没敢再前进，被夹在裂缝里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王盛和单霄已经没了呼吸。 …… 说完这一切后，他们已经到了村长家附近。邵美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用纸擦了擦眼泪。 村长家的房子明亮而整洁，院子最中间也摆放了蒙上红布的神像，只不过神像前没有什么贡品。 云胜进先他们一步到达，也是脸色难看，身边一个人没有，那位从后山回来的大兄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晚一梦，死伤惨重。 村长家的会客厅干净明亮，里面有一排用红木做成的太师椅，五人先后落座，村长的儿子为他们奉上茶水，随后退出了房间。 老人手持拐杖，慢慢地坐在主位上，咳嗽两声后开口说道：“你们对我们村里的祭祀也挺好奇的吧？” 沈卯卯：“不好奇，不好奇。” 村长：“……” 娄京墨给了她一拳，沈卯卯立刻闭嘴了。 云胜进道：“村长您有话可以直说。” 村长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吧。我想请几位一起参加祭祀，到时候拍几张照片带出去，宣传宣传民风民俗……” 刚来的时候还不让他们参与祭祀，怕惊扰神灵，事到如今又说请他们为祭祀拍照，说是没鬼都没人信。 云胜进能活过好几个世界，自然也不是傻子，村长刚说完，他就提出了疑问：“我们不是信徒，您就不怕猴儿神因此发怒吗？” 村长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拜神只是一种精神寄托，你们都是外面来的，应该比我更懂封建迷信是什么吧？我和村里人商量了一下，想借着你们的契机把祭祀宣扬出去，吸引游客来参加祭祀，带动那个怎么说来的……好像是叫第三产业吧？通过祭祀带动村庄第三产业发展，让村子更加富裕……” 第42章 参加祭祀 沈卯卯信了他的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狠！ 单论村民的被洗脑程度来看，他们就绝对不会同意村长所说的一切。而且村子根本就不缺钱，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了赚钱把如此重要的祭祀当成噱头，让这么多非信徒的人来围观？ 还说什么拜神是封建迷信，你特么倒是解释一下失踪或者死亡的玩家都是怎么回事？ 云胜进也说道：“之前我们有个朋友，因为看了神像一眼就被你们送去了后山，回来之后不人不鬼的，没过几天又消失了……这点你们怎么解释？” 村长干笑两声：“刘壮实家出的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吧？要不是他冲撞了神像，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他的说法自相矛盾。一会儿说信神是封建迷信，一会儿又说会出现这样的事是因为他们冲撞神像，所以这神到底存不存在？ 说完之后村长也意识到了不妥，又改口道：“不过这都是刘壮实本人这么认为的，他当时神志不清，我怕他会失去理智对你们朋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就让人赶紧把他送到后山猴洞去，那里很安全。你们也说了，他回来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再次消失，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吧？” 云胜进看向其他人。 娄京墨向来没什么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旁边的沈卯卯把她的样子学了个两三层，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不好惹的老玩家。因为两边没什么交流，所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沈卯卯就是兔子。 最后他的视线快速掠过两个新人，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环视一圈之后，他才跟村长说道：“我们需要商量考虑一下。” 村长点点头：“今天开始就要准备祭祀的事了，祭祀日期定在明天傍晚，你们尽快给我个答复，要不你们在这里商量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沈卯卯面色一变。 祭祀的时间太巧了，容不得她不多想。 第六天晚上祭祀，祭完没多久就是大屠杀。如果她们不能在祭祀结束后找到出口，那就只能留下一个幸运儿离开游戏…… 她不认为那个幸运儿会是自己。 在他们同意要商量一会儿后，村长大大方方地离开了会客室，给他们留下商量的空间。 屋子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谁也没先开口，邵美惶惶不安地看了一眼叶听南，又立刻低垂下头。 沈卯卯把自己当成个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杯盖上的花纹。 在这种决定生死的时刻，他们三个小萌新还没有说话的权力。 又过了半晌，云胜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主要看的是娄京墨。 会客厅内的四人均把视线集中在娄京墨身上。 娄京墨言简意赅道：“去。” 云胜进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他点点头，又看向叶听南和邵美：“你们去吗？” 邵美快被这几天的变故吓傻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主见，只能对叶听南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叶听南没空接收她楚楚可怜的目光。 他哪知道该不该去，但他觉得娄京墨很靠谱，于是一见娄京墨要去，他也没多纠结，跟着附和道：“我们也去。” 邵美连连点头。 见状，云胜进道：“既然大家都想参加祭祀，那我现在就去通知村长……” 沈卯卯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云胜进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不相信我？” 沈卯卯仗着有娄京墨撑腰完全不给他面子：“你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比数？” 云胜进脸色十分难看，冷哼一声，走在了前面。 沈卯卯跟娄京墨比了个“ok”的手势，紧紧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起去去其他房间找村长，在沈卯卯的监视下，云胜进也没耍什么小花招，老老实实地把事说了。 村长眉开眼笑地跟两人回会客厅，对仅剩的五位玩家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你们住的地方，会有人安排你们在祭祀上应该做什么。” 走之前，云胜进问仅剩的两个新人：“你们要不要跟着我？” 叶听南陪笑道：“云哥，我们不敢串房子，您能不能屈尊降贵来我们这儿和我们一起住？” 云胜进也跟着笑：“我并不需要别人保护。” 叶听南：“这不是巧了，我们也不需要。” 邵美看了两人一眼，上前拉住叶听南的手：“听南哥，我害怕，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那三位前辈，我们就先走了。”叶听南向几人颔首，态度语气完全挑不出错来。 说完他们两个携手离开，娄京墨看着云胜进漆黑的脸色，有点想笑，却终究是没笑出来。 “走吧。”说了一声之后，她径直走出村长家，沈卯卯连忙跟上。 离开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云胜进对她勾起一抹笑，笑容中满满的恶意就流露出来，吓得她不敢再多看。 …… “娄姐你说……”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沈卯卯忍不住问道，“云胜进是不是想……” 娄京墨点头：“他想弄死所有人，直接无敌。”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又说道：“他到底怎么能下去这个手……” “沈卯卯。”娄京墨突然非常正经，“做人需要最起码的底线，你懂吗？” 沈卯卯觉得自己应该是懂的。 如果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即使可以靠踩着别人的命活下去，但活着的那个人还算是人吗？ 害死别人之后，云胜进就从来都不做噩梦吗？ “活着很重要，但有些事比活着重要。”娄京墨道。 沈卯卯笑笑：“我知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嘛。我也想活着，但我胆子很小，不敢做坏事的。” 娄京墨抿了抿唇：“如果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觉悟就好了。” 很多人为了活命，已经忘记了老玩家之间流行的那个说法——《告解游戏》选中的都是有罪之人，游戏制作者希望玩家能够在恐惧与折磨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为之忏悔。大多数人已经完全不把它当回事。 沈卯卯骄傲地挺胸抬头：“我虽然抽烟喝酒烫头，但是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对a，要不起。” 沈卯卯：“敲里马？” 娄京墨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加快脚步：“走了，回去看看张家有什么安排。” 沈卯卯：“我靠！胸大了不起？胸大就可以嘲讽人吗？你知不知道？每个平胸的女孩都是折翼的天使，只有拥抱彼此才能展翅飞翔？” 娄京墨：“你个非主流子。” 沈卯卯：“？？”她宣布，她要脱粉三分钟！ ……一走进张家的院子，沈卯卯就注意到了张家的神像。 原本蒙在神像上的红布被拿了下来，神像原本的样子展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那是一只比刘壮实家的石像稍微小了一圈的石猴，石猴的脸上……刻着人类的五官。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娄姐……那是不是那个熊孩子的脸？” 娄京墨仔细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去年祭祀张家祈求的是小孙子身体健康，刘家是媳妇怀孕，其他人家不知道祈求的是什么，但肯定都出现了异常。 张建设的孙女说弟弟是猴子，刘壮实的媳妇生下了一堆猴仔，小孩们喜欢模仿别人的动作，老奶奶从树洞里抓虫子吃…… 捋着捋着，沈卯卯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她顺着灵光的尾巴继续往前捋，加上猴儿神的神像，还有村子的主要经济来源，一个想法如同抽丝剥茧般在她脑海中成型。 “娄姐……”沈卯卯扯扯娄京墨的袖子，“你说……一只猴子，值钱吗？” 娄京墨道：“如果明天没能逃脱，你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娄京墨点头：“我们可是明天的祭品，明天要发生的事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沈卯卯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娄京墨勾起嘴角：“靠脑袋想的。” 沈卯卯：“……”算了，不问了，问多了肯定要被嘲讽智商低。 见她不继续问了，娄京墨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失落。 沈卯卯：“……”尼玛的，你失落个鬼啊！ 张建设两口子从门里迎出来，领着她们走进院子。张婶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啊闺女们？你们参不参加祭祀？” 娄京墨道：“参加。” 两口子松了一口气：“那婶子给你们烧点水，你们现在上楼洗洗澡准备明天的祭祀？”说着就要带两人上楼。 娄京墨看了一眼沈卯卯。 沈卯卯接收到信号，像个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不停地问道：“婶子，明天几点开始祭祀啊？我们从哪里出发？具体地点在哪里？除了提前洗澡我们需要做什么不？有什么忌讳嘛？祭祀具体流程是什么样的？大概几点能结束？猴儿神真的会显灵吗？如果显灵了的话相机能拍下来吗？” 张婶张建设：“……” 沈卯卯：“对了张叔张婶，你家神像为什么是那位小朋友的亚子？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神像现在不会觉得被非信徒的人看见是不敬了？你们不会摁着我们脑袋让我们给神像磕头吧？话说神像可以拍照吗？你们一家愿不愿意站在神像前让我给你们拍个照带出去宣传？你们村子不是要发展旅游业吗？要是发展起来了以后我再来玩能不能给我免费……” 张婶的额头有两行冷汗流下来。 第43章 猴脑 她的问题又多又杂，语速还超快，张婶和张建设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在她纠缠着张家两口的时间里，娄京墨已经绕着神像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两人背后对沈卯卯摇了摇头。 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沈卯卯立刻住嘴，说道：“算了，这些问题明天就知道了，婶子咱们晚上吃什么？” 这题好答，张婶放松了许多：“晚上婶子给你们煮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张婶笑笑：“是咱们村子的特产，保准好吃！” 两人被送上楼。她们房间里并排放了两个大木桶，桶里还盛满了冒着白气的热水。 张家人关门离开，屋里两人面面相觑。 沈卯卯：“一起？” 娄京墨：“你先，我去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门里门外都没有锁，平常她都是把房门一关就走，张家其他人也不会进入她们的房间，今天是个例外。 但沈卯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检查行李。这场游戏系统发放的道具跟主线剧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算是被拿走了也不影响通关……不过谨慎一点也没有错。 猜不到娄京墨目的的沈卯卯观察了一下木桶。 这桶是崭新的，还上了一层透明的漆，没什么毛刺，木板都是鲜明的黄色，看起来很干净。 里面的水无色无味，她把手伸进去搅了搅，触感和清水没有什么区别。 研究了半天，也都没能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是她就在桶边脱下衣服坐了进去，捧起一抔水扬在身上。 水流声哗哗作响，水珠顺着洁白的肩膀滑落，娄京墨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沈卯卯快乐玩水，还催促娄京墨一起：“娄姐快来啊~一会儿水该凉了！” 娄京墨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道：“洗你的得了，我守门。” 说的也有道理，在她们洗澡的时候万一有人闯进来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洗澡的速度：“那我赶紧洗完帮你看门。” “嗯。”娄京墨点点头，快速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卯卯：“？”屋里不能看门吗？ 不管了，没准女神又有什么发现，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洗完后她把娄京墨叫了进来，让她去洗自己守门，娄京墨一个箭步蹿进屋子，把沈卯卯关在了大门外。 沈卯卯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娄京墨这是要干嘛？有什么事要瞒着她？只是洗个澡而已啊？ 她蹲在门口想了半天，最后终于给她找了个理由——难道她是怕自己看到她的胸会自卑？ 女神还真是善解人意呢！ …… 洗完澡后，两人抬着木桶顺着排水孔把脏水倒下去，接着把两个桶摞起来放在角落，这才下了楼。 晚饭已经准备完毕，桌子上一共摆了八道菜，热气腾腾。张家人围坐在桌边，都没动筷。 见到她们两个下楼，张婶招了招手：“快来吧丫头们，就等你们了。” 两人入座，沈卯卯看到了饭桌最中间的一道菜。 那是一碗鲜红的生脑花，上面淋了一些油和调味料，搭配着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辣椒丝，看起来竟然十分诱人。 沈卯卯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熟脑花确实挺好吃的，但是这个一看就是生的啊！为什么她会觉得这道菜一定很美味？ 张婶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们村儿的特色，油泼脑花，你们尝尝？” 沈卯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挖出来一勺看看它是不是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娄京墨一筷子抽在她手背上，突如起来的痛让她惊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了一半，勺子离脑花只有丁点儿的距离。 沈卯卯手腕一拐，挖了一勺鸡蛋，放进自己碗里，埋头吃了起来，不敢再看中间的脑花。 张建设笑道：“你们不敢吃吗？来，我先吃一勺给你们看看！”说完，他挖起一勺脑花，把勺子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把脑花咽下去之后，他端起白酒一杯饮尽，感慨道：“药酒配脑花~赛过活神仙啊！” 娄京墨道：“我们不喜欢吃脑花，你们吃吧。” 张家其他人不再客气，也都向脑花伸去了勺子。脑花只有不大一点儿，大家你一勺，我一勺，很快就把它分食干净，汤都不剩。 先把脑花吃完，他们这才开始吃别的菜。沈卯卯也松了一口气，偷瞄饭桌上的人的表情。 这一看，她就愣了一下。 张家的小孙子双臂放在桌子上，一手拿饭勺，一手拄着下巴，用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神看了一圈坐在桌边的人，最后和她来了个深情对视。 沈卯卯差点被一口饭给噎死。 娄京墨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还不如人家小孩。” “咳咳……”沈卯卯有苦不敢说。 她也是这才注意到，那小男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那份脑花。 …… 祭祀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张婶说到时候会把祭祀上要穿的衣服给她们送过来，让她们早点休息，充足睡眠。 回到房间后，心有余悸的沈卯卯立刻就把刚才饭桌上熊孩子的表现说给娄京墨听。 娄京墨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反问她道：“还记得小女孩说过的话吗？” 弟弟是猴子，猴子是弟弟。 猴子与熊孩子的关系或许是互换了灵魂的关系……所谓的弟弟被吃掉了，其实是小猴子被吃了。 猴子肉并不是什么美味的食物，肉里还含有大量寄生虫与病毒，并不适合人类直接食用。而更为大众所知的猴子吃法是——生吃猴脑。 张家这份脑花，泼油前已经有些变色，上面还冒着丝丝凉气，不知道被冰冻了多久。 娄京墨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猴肉可以入药；猴骨可以泡酒；猴脑可以生吃……凌源村的人知不知道，他们所卖掉、吃掉的猴子，内里的灵魂其实是自己的亲人呢？” 沈卯卯只觉得毛骨悚然。 临近祭祀，这个村庄并不光彩的真相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村民信奉猴儿神，却靠捕杀猴子营生，牟取暴利。他们家中摆放着刻着亲人五官的猴子石像，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猴子们迟来的复仇……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脑壳：“你知道什么是生吃猴脑吗？就是把脖子卡在桌洞里，从这里开一个洞，把热油泼进去……” 沈卯卯打了个哆嗦，打掉她的手：“别说了！这是犯法的！” “穷山恶水，哪来的什么法律？”娄京墨冷笑道。 “那我们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们，让村民们别再这样了……” 娄京墨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沈卯卯一想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 这些暂时都是她们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明天祭祀结束后才能见分晓。 即使这些都是真的，他们没有证据，被洗脑得很彻底的村民不见得会相信她们。而且……习惯了不用劳动就能来钱的日子，谁还愿意去工作呢？ 玩家在游戏中扮演的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如果到最后人类和猴子们交战，玩家应该站哪边？ 沈卯卯觉得还是别想了，感觉帮哪边都不大对劲。 …… 晚上睡觉的时候，整个世界再次陷入黑暗。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辗转难眠。 她不是圣母，平常也吃肉，但猴子可是国家保护动物，不管是买卖还是食用，都是犯法的……而且猴子是灵长类动物，与人类师出同源，成年猴子的智商甚至可以和几岁小孩媲美，他们怎么就能下得去这个手？ 娄京墨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跟你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免不了有些感慨。一边是好逸恶劳的同类，另一边是说不上好坏的猴子……事到如今，哪一方都不无辜。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稀里糊涂地睡着了，梦里都是自己脑袋被放在桌洞上，被硬生生地从顶上开了个洞，一盆热油泼进来，两只猴子在她还有意识的情况下用勺子挖出她的脑花…… 被疼醒后是一身的冷汗。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却突然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带着某种彻骨的寒意。 她大惊失色，刚想翻身躲避，旁边就伸出来了一只手，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带着她翻滚一圈，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她慌乱地问道。 娄京墨：“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两个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一个拖沓，一个轻巧，只能分辨出来他们大致位置，仓促闪躲。 “我草怎么有两个？！” 她一直以为张建设家不正常的只有熊孩子，为什么会有俩？！ 冰凉的刀尖贴着她的胳膊划过去，空气中多了一丝腥味，她也因为这次闪躲一下在撞在了大衣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卯卯暗骂了一句，又赶快翻了个身。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扎进了衣柜，然后就是咔嚓咔嚓不停摇晃的声音。 好像是武器被卡住了。 “应该是张建设他爹。”娄京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趁着人家武器没法用，沈卯卯试探着向前伸手，果然摸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脸，还差点被咬了一口。 张老头力气不够，拔不出武器，干脆直接伸手挠人。沈卯卯抓着他的手腕，“咔嚓”一下就把他胳膊卸了。卸完一条还有一条，她干净利落的卸了老头的四肢，卸完之后才想起来：“我去，老人年纪这么大，脱臼是不是挺危险的啊？” 娄京墨：“……我感觉我们现在更危险。” 第44章 清楚 张老头像只大毛毛虫，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撞得衣柜“咚咚”直响，嘴里还发出了“吱吱吱”像是猴子一样的叫声。 声音很大，却没有惊动楼下的张家人。 游戏内的世界也不用尊老爱幼，而且这两只猴子是想要杀了她们，她只卸人家的胳膊，又不是不能接回去。 这么一想，沈卯卯就没有什么愧疚感了。 “娄姐，你能不能制住熊孩子，别让他乱动？”她问道。 娄京墨回答：“可以。” 沈卯卯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那你摁住他，告诉我方位，我把这小兔崽子的胳膊腿全卸了！” 娄京墨：“……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我就是有点困了，想早点睡觉。” 娄京墨没回答，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噪音，接着她说道：“我抓住他了，在床头，我睡觉的那边。” 沈卯卯扶着床沿小心翼翼走过去，听着娄京墨的声音辨认具体位置。她把双手向前伸，避免撞到东西，还没走两步，手上就突然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 “你这不是作死吗？！”沈卯卯手速超快，一下子拽住了熊孩子往回缩的脚腕，两手一掰，寸劲一使，“咔嚓”一声，直接把他脚腕卸了。 一直没发出声音的熊孩子怪叫两声，用力挣扎着。 他的刀被娄京墨夺下来扔在了床上，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男孩对娄京墨来说就是个送菜的，这点挣扎像是砸进大海中的小水花，轻而易举就被她镇压下去. 沈卯卯对祖孙俩一视同仁，干净俐落地把熊孩子的四肢也给卸了，让爷俩躺在一起晃悠。 危机解除，娄京墨摸索着开了灯，昏暗的光源下，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在地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就是爬不起来，画面有些诡异，又带着几分喜感。 打完收工。 沈卯卯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两人啐了一口：“搞什么半夜偷袭？不知道姑奶奶柔道十段吗？” 娄京墨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有点想笑，但克制住了。 她觉得沈卯卯这个技能还真挺好用的，虽然打不了鬼魂，但最起码能揍揍心怀鬼胎的人。 甭管这两只猴子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还套着人类的身体，就能按照揍人的流程来。 爽完了的沈卯卯有点发愁：“这两个怎么办啊？” 娄京墨淡定道：“不管了。” 沈卯卯：“放在这儿？” 娄京墨点头。 “你能睡着？” 娄京墨犹豫：“不如堵上嘴？” 沈卯卯眼睛也是一亮，她从床上拿下枕巾，嘴角带笑，如同恶魔一般靠近祖孙俩，接着在他们愤怒惊恐的表情中，把两人的嘴全给堵住了，顺便还用床单把他们绑在了一起。 娄京墨觉得自己可能开发出来了沈卯卯某些了不得的属性。她拿起相机为祖孙俩拍照，却眼尖地发现了沈卯卯手臂上的一抹红色，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受伤了？” 沈卯卯满不在意：“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老头下手还挺狠。” 那是一条长长的伤口，不过不深，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娄京墨立刻去背包里找药水。 来山沟沟照相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带，为了符合人设，玩家的随身背包里有一些常用药物、驱虫水、消毒酒精、棉签和医用纱布，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发挥作用。 她用棉签沾着酒精轻轻涂抹在沈卯卯胳膊上，酒精带来的刺痛让沈卯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娄京墨不由地又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两片长长的阴影，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柔。 沈卯卯喃喃道：“娄姐，你要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嗷嗷嗷！” 娄京墨笑笑：“对不起，有点紧张。” 沈卯卯：“……”鬼信啊！ 接下来沈卯卯不敢再多废话，她怕娄京墨再给她胳膊怼废了。 简单的包扎之后两人重新躺回床上，伴随着祖孙俩微弱的“嗯嗯”声，心大地继续睡觉，一觉天亮。 …… 第二天早上，沈卯卯被娄京墨提前叫醒，迷迷糊糊地给背靠着背睡着了的爷孙俩接胳膊。 老头先被疼醒了，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嘴里的枕巾和身上的床单，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娄京墨却觉得他这样反而不正常。 张老头的灵魂已经是猴子了，难道白天的时候猴儿神会大发慈悲把他换回来？ 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他……或者说是它，它已经习惯伪装成人类，甚至认为自己本就应该是个人类。 沈卯卯给他松了绑，拿了枕巾，没有过多解释，扭头给熊孩子接胳膊腿。 张老头颤颤巍巍站起来，感觉自己骨头缝里都透着疼。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卯卯，不停哆嗦：“你……你……你要对我重孙子做什么？！” 沈卯卯必不可能让他站在道德高点批判她们，见他这个反应，立刻低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呜呜呜你这个老不羞的，大半夜偷偷闯进我们两个女孩子的房间，还对我们动手动脚的！我们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呜！” 张老头：“？？”到底是谁对谁动手动脚啊？他重孙子还被绑着呢！ 楼上的动静吸引到了楼下的人，楼梯上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张婶的大嗓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沈卯卯赶紧把熊孩子身上的床单扯下来扔在床上，一下子坐到地上，趴着床脚就开始哭：“呜呜呜我好害怕！” 娄京墨没她戏那么多，只能坐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张婶和张爱国媳妇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沈卯卯给自己加戏：“呜呜呜呜呜我不活了！” 张婶还懵着：“这……怎么回事啊？” 娄京墨不清楚她给自己凹了个什么样的剧本，只能沉默。 张爱国媳妇抱起还没醒过来的孩子，低头退到一边站着不说话。 张老头也懵：“我没有……” 沈卯卯揉红了眼睛，抬头看向张婶，哭着说道：“婶子！他们昨天晚上突然闯进我们房间，还要杀了我们！你看衣柜和桌子上的刀！就是他们昨天带进来的！我胳膊上的伤就是他们划的！” 张老头：“？！”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家的两个女人看向她所说的地方，只见衣柜上立着一把十几厘米长的水果刀，刀尖一半没入衣柜，足以看出持刀的人有多么用力，而不远处的桌子上，也立着一把菜刀，刀刃同样没入桌子几寸有余。 张婶不可置信：“这……他们一个年纪那么大，一个还这么点儿……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卯卯痛哭流涕，作崩溃状地大吼道：“那难道是我把他们搬上来，然后自己拿刀给了自己一下吗？！” 是啊，这可能性也不大。 这就很难办了，张婶扶着公公，犹豫道：“这么的吧，婶子领你们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 沈卯卯抹着眼泪摇摇头：“不用领我们去医院，但是婶子你最好带孩子和老人去大医院看看，他们昨天晚上闯进来的时候还一个劲学猴子叫，我们差点被吓死。” 两个女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张爱国媳妇的眼中甚至隐隐透露出几丝恐惧。她轻轻拍了两下熊孩子的脸庞叫醒熊孩子，然后把揉着眼睛的小孩放到地上自己站着，怎么也不肯再抱他了。 娄京墨这才明白她演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要提醒张家人，老头和小孙子已经都不正常了。 但从两个女人的表情来看，她们对此事似乎并非一无所知？ 这倒是有意思了。 张婶干笑两声：“哈哈，估计是小兔崽子淘气，故意学猴子叫吓唬人。老头有点老年痴呆，肯定是听这死孩子学就也跟着学了。” 沈卯卯注意到小孩看了一眼张婶，那眼神异常冰冷，像看着仇人。等张婶转过头去的时候，又恢复成小孩子的纯真懵懂。 “那个……闺女们你们收拾收拾下去吃饭？一会儿我让你张叔上来把刀拔／出／来……” 娄京墨点头：“麻烦了。” 张婶摆手：“这有啥麻烦的，饭都做好了，快下来吧，一会儿带你们去村长家领衣服！”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头，带着他走下楼梯。张爱国媳妇也推了一下小孩，四人一起下楼。 远远地还能听到老头为自己辩解：“我也……我也不知道啊！咋回事啊？！” 沈卯卯擦了把脸，和娄京墨对视一眼。 娄京墨道：“张家人很有可能知道这两个人的不正常。” 沈卯卯：“我感觉也像，她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确定。”娄京墨笃定道，“但咱们刚来的时候她们肯定不知道。”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天村长突然召开的会议…… 第45章 旧神像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 刘壮实媳妇生了八只小猴崽儿，接生的张婶表示如果自家出现类似神迹的话一定会把小猴子们供起来。 结果等真出现了这种情况的时候，沈卯卯明显感受到了她们对小孩和张老头忽变的态度。 最明显的就是张爱国媳妇儿，原本把儿子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女人除了早上把他带下楼后，一整天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沈卯卯和娄京墨跟在张婶身后准备去试衣服。 可能因为已经是第六天的缘故，村里有异常的人甚至都懒得掩饰了。一见到两人，他们的眼珠子就像是黏在她们身上一样，摘都摘不下来。 沈卯卯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兴奋和嗜血，似乎是在期待最后一日的杀戮盛宴。 她强行拉着娄京墨的手，安全感爆棚，还敢回头瞪盯着她的人：“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少女吗？！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张婶回头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赞同之色。 沈卯卯委屈道：“婶子，那些男人看人家的眼神色眯眯的！” 张婶：“？？”这孩子眼睛别是有问题吧？ 反正还没到最后一天，沈卯卯有恃无恐，生动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又欠又怂。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村长家之后，她们才发现来得人有很多。 除了五位玩家以外，还有许多牵着孩子、领着老人的村民，在村长家门口排了长长一溜儿。 张婶让她们在后面排着，自己在队伍外跟别家的女人小声聊天。因为现场过于嘈杂，沈卯卯很难听清她们说了什么。但她们是时不时投来的像是打量一件商品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离她们不远的叶听南两人从前面挪到后面，带他们过来的人像是看犯人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好唠的？拿完衣服再唠不也行吗？” “我们见朋友还要经过你同意吗？！”叶听南冷声道。 那人面上不大好看，咂咂嘴挪到一边去了。 碍事的人自己走开，四人汇合。叶听南跟她们打招呼：“两位前辈好。” 旁边的邵美也喏喏地开口：“前辈好……”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 这两人脸上身上都有伤。 叶听南右脸有一道几厘米长的划痕，伤口没有流血，但还能看到里面翻红的嫩肉。而邵美身上脸上都有一些细小的口子，不像是刀伤，反而像是抓痕，不过跟叶听南比起来就无伤大雅了。 沈卯卯问道：“昨晚你们也被袭击了吧？” 叶听南点头：“昨天晚上我没睡着，半夜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赶紧下去找东西堵住了房门，不过只堵住了一小会儿，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杀了进来，不过并不是完全不可对抗的存在。” 邵美这几天已经流干了可以流的眼泪，她有些哽咽，却已经哭不出来了：“叶哥……叶哥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卯卯难得有些于心不忍，邵美和小金毛挺像的，看着她这副吓破胆的模样，那些怼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哭什么？只要你们能活着离开游戏，身上所有的伤口都会消失。” 她不说还好，一说两人就更绝望了。 他们……还有离开这里的希望吗？ 队伍一点一点前进，前面的人领了花里胡哨的衣服离开，小孩子们面露好奇之色，大人们却不见得有多么开心，两个新人玩家的心情也非常沉重，连笑脸都提不起来一个。 “你们犯了什么罪？”娄京墨突然问道。 叶听南表情一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沈卯卯抢先一步提醒道：“想想撒谎的后果再说。” 邵美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什么程度才算犯罪呢？警察都没有抓捕我们，凭什么这个游戏可以执行私刑？” 娄京墨冷声道：“你问错人了。” 邵美有些恍惚，这才想起来，大家都是有罪的，无论是死去的人，还是现在还活着的人。 叶听南道：“校园暴力，被暴力的人跳楼自杀了，算吗？” 娄京墨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评价他们的行为；沈卯卯不知道其中的有没有内幕，不好意思评论，只是往娄京墨身后走了一步表明立场。 邵美忍不住小声说道：“我们是做错了，可那个女孩就是个biao子，她勾引叶听南不成还对外造谣我们仗势欺人羞辱她，她都这么说了，我们不做不是对不起她的话吗？！你凭什么这么看我？！凭什么瞧不起我们？难道你就没有罪吗？！” 沈卯卯神秘一笑，不多说话。 对不起，没有罪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是大罪没有，小毛病一堆，可惜不够游戏抓人的标准，就是人太倒霉了点。 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了。 娄京墨冷声道：“就凭我们能活着离开，你们不行。” 邵美脸色一白。 叶听南把她拉到身后，底气不足道：“小楼前辈是准备对我们出手了吗？” “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娄京墨当然不屑于对这两只小虾米出手。 沈卯卯抱紧大腿，骄傲道：“寻求庇护就要有求人的亚子，这么不会说话，就不怕得罪人吗？” 两边又闹了个不愉快，沈卯卯觉得他们可能有点气场不合，否则为什么每次碰面火｜药味都这么足？ 两个新人实力没多少，空有一身傲骨。她想逼她们放下这种只会害了他们的骄傲，却于心不忍，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必要。 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她不能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帜干涉别人的生活。也许他们宁愿骄傲地死去，也不愿意为活着低下头颅。这正是她所缺少的东西，所以在她眼里，才更为珍贵。 …… 叶听南两人在沈卯卯前面，先一步领了两件衣服，也没来得及跟她们再说句话，就被带他们过来的人连拉带拽带回去了。 接下来轮到沈卯卯和娄京墨。 负责给她们发衣服的是村长的儿媳妇。 女人只看了她们一眼，就从衣服堆里挑出来两件衣服递给她们：“披上试试。” 这衣服是件大外套，长至脚踝，绿色为主，还点缀着其他五彩斑斓的颜色，铺到地上说是片花丛她都信。 沈卯卯拉开拉链，拎着衣服的领子往身后一甩，顿时觉得自己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 “全是灰。” 娄京墨嫌弃地挪远了两步。 两人把衣服穿上一看，正正好好，花里胡哨。 村长儿媳妇叮嘱道：“衣服拿回去放在旧神像附近，下午祭祀开始的时候再穿。”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 “旧”神像是什么情况？张家的神像完好无损，连块漆都没掉，为什么这就要换新了？ 回去的路上，她试探着问张婶：“婶子，咱们村神像经常换吗？” 张婶笑着回答道：“还好吧，祭祀是大事，一般家里有条件的都会换个新的以示尊重。” 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村长儿媳妇没必要强调“旧神像”，直接说放在神像下就可以了，除非是参加祭祀的每一户都需要换新神像…… 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更换神像？里面有什么说头吗？ 沈卯卯联想到了刘家和张家神像上不同的脸，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回去的时候她们正好碰上张家的男人们抬了新神像进门。 新神像上蒙着一块大红布，看不清里面的样子，趁着他们一家人都在神像周围忙活，娄京墨凑近沈卯卯，低声问她：“你猜——上面的脸是我还是你呢？” 沈卯卯寒毛乍起：“握草你吓唬我是不是上瘾了？” 等新神像落座之后，旧神像被很随便地丢在了院子角落里，张婶把两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旧神像前，就不再管了。 沈卯卯尽责尽职地假装自己是本十万个为什么，发问道：“张婶你们怎么不穿这衣服啊？” 张婶回答道：“这件衣服只有接受猴儿神祝福的人才能穿，你们不是信徒，想要进入祭祀就要披着衣服。” “那这也太贵重了！”沈卯卯夸张道，“不行啊，张婶，我们两个怎么能把你家的名额都抢了呢？反正照相一个人就可以了，让小楼去，我把衣服还给你们吧？” 张婶急了：“不行不行，村长给的补偿我们都收了，哪能反悔呢？闺女你可别为难婶子了。” 沈卯卯见好就收：“既然这样的话就算了，谢谢婶子你们把接受祝福的机会让给我们啊~” 张婶擦擦头上的冷汗：“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话漏洞百出，并不可信。但即使是这样，这个龙潭虎穴她们也必须得闯上一闯。 一时之间，沈卯卯胸中豪气万千，恨不得立即把那个猴儿神叫出来，跟它来场爷们之间的一对一决斗。 …… 忙碌而又紧张的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时间接近下午五点，太阳已经西沉，天空中布满了绚丽的火烧云，祭祀即将开始。 沈卯卯和娄京墨换好衣服，她的短发被张爱国媳妇编了好几股辫子，每个辫子里都插着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让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正处于求偶期的孔雀。 ——哦，她们没有孔雀好看。 除了老头和小孩，所有张家人全都参与了祭祀活动，还包括两个不大点的小女孩。一家人都穿着白色衣服，站在家门口整装待发，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声钟响，他们围住沈卯卯和娄京墨，沿着村里的小路向村口前进，一路上又与其他人家汇合，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第46章 祭祀开始 这是全民的狂欢，也是副本对她们最后的通牒。 参加祭祀的人们最终来到村口老槐树下，那里早有一群人等待多时。村子的大门已经变了个模样，槐树上也挂满了红色的布条。空气中没有风，所有布条与地面垂直，看起来有些诡异。 村口设好了一个大大的祭台，上面摆放了一排香蕉桃子之类的水果，最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香炉。祭台后面站了一个穿着长袍，脸上画满油彩，带着一个羽毛帽子，打扮得像是个印第安人的男人。 人还没到齐，祭祀没有立刻开始。村民们自觉噤声，村长拄着拐杖站在人群最前方，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 沈卯卯手持相机装模作样地拍照，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那棵大槐树又让她想起了武梦涵。做梦的那个晚上，武梦涵就站这株槐树下，诱惑她靠近……而且叶听南队伍里的那个叫单霄的，就是因为选择留下来陪她才死的。 死亡倒计时越来越近，她不安地问身旁的娄京墨：“娄姐，你说出口有没有可能在后山的猴子洞？” 算上梦里，她们一共去过后山两次，第一次差点陷入迷雾，第二次在梦中看到了猴子洞里的白光，和出口的光芒非常相似。所以她有理由怀疑，出口会不会就在后山。之前的迷雾也可以解释为剧情点没到她们不能进去，至于云胜进他们为什么没遇到迷雾，她猜想可能和男人复活归来的剧情有关。 这边她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那边娄京墨的回答也非常干脆：“不知道。”连句安慰都没有！ 沈卯卯完全不想再和她聊天了。 时间慢慢流逝，火烧云映得大地一片通红。当最后一户人家归于队伍的时候，那个像印第安人似的男人张嘴哼唱起了一首歌，歌词非常含糊，听起来像是念经。 周围的村民全都低垂下脑袋，五名没有低头的玩家就显得更加突兀。 他们都穿着祭祀服装，脖子上挂着相机，与整个村庄格格不入，是外来者，是祭祀中的异类。 祭台后的那人姑且就叫他祭司吧。祭司唱了半天，直到太阳完全西沉、月亮爬上枝头才停止，嗓子都不带哑的。他点燃三根有人手臂那么粗的香，在周围几人的帮助下把香插进香炉之中。 剩下的村民燃起火把，跳跃的火苗带着他们的影子一起律动，犹如群魔乱舞。祭司一下子跪在祭台前，嘴里念叨着什么，周围的村民全都都跟随着他的动作，“扑通扑通”地跪倒了一大片。 沈卯卯忍不住退后了半步，被身后的娄京墨抵住了后背。 “别慌，拍你的照。” 娄京墨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让她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么一跪，她一眼就能看到慌得不行的叶听南和邵美，也见到了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云胜进。 他们五个都没跪，云胜进举起相机，对着祭司照了一张，剩下的三个人有样学样，也跟着拍照。 三声快门音效响起，被火把燃烧的“劈里啪啦”声覆盖，沈卯卯调出刚才照的相片，相机差点脱手而出。 一直没什么用处的相机终于在这一刻显现出了自己真正的作用，只见照片中，祭司身后的大槐树上出现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这些眼睛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挤挤攘攘，每一只眼睛睁得溜圆，怨毒的目光从瞳孔中流露出来，锁定住树下的人群，密集恐惧症看了会崩溃。 她立刻把相机交给娄京墨，娄京墨只看了一眼照片，就又拿着相机对准其他地方连照三张。照完打开一看，原来除了树上，草丛里也是这样的红色眼睛，他们已经被红眼睛包围了！ 祭司大声喊出一长串的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在歌颂猴儿神的美德，请神庇佑参加祭祀的人幸福富裕，最后表达一下信徒们的感激之情。 完事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祭司对村长点了点头，村长开始命令穿着彩色衣服的村民上前领香——五位玩家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每个人都领到了三支细香，沈卯卯刚领完香想要回到队伍里，就被张家人推搡到另一群人中，被迫与娄京墨分开。 “哎——？！”她想往回走，却被一个男人扣住了手腕。男人的力气很大，她尝试着用技巧想要挣脱，却发现在绝对的力量前，技巧没有任何用处。 娄京墨也被张建设和张爱国拦住，她没挣扎，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张婶在一旁解释道：“我们没别的意思！两只香不能在一家点，你们点完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沈卯卯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我知道了！放开我！要不然我要告你耍流氓！” 男人也不跟他计较，直接松了手，露出她手腕上四道淤青的指痕。 前面的人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小骚动，祭司高举双手，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点香开始！”一声令下，参加祭祀的人应声而动，纷纷把自己手里的香对准火把点燃。 沈卯卯和娄京墨照做。 点完香的人自动在中间站成一排，张婶领着她们站在最后，五位玩家在此汇合。 几十缕白烟竖直地向上飘去，走在最前面的小孩踮起脚尖，把三根香插在香炉里，小小的脸上充满对祭祀的好奇与期盼。 邵美和叶听南像是已经不记得她们上午的小争执了，捏着香眼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 趁着插香的队伍还没有轮到后面，叶听南自然而然地开始和他们搭话：“两位前辈，你们对出口有什么想法吗？” 娄京墨理都不理他们。 还是沈卯卯没忍心，回答道：“有点想法，但不确定。我个人认为，注意，是个人认为，出口很有可能就在后山的猴子洞。我们被送过去之后肯定会有危险，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在面对未知的鬼怪时，做再多的提前准备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甚至不知道鬼怪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等到所有人都把香插好后，整个队伍甩尾转变方向，向着后山前进。 他们路过一家又一家、一户又一户，家家户户大门大敞四开，从外面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院中被红布盖着的雕像，让人不禁去想象，红布下会是这些祭品中谁的脸呢？ 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村民们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诡谲又可怕，像是送他们上路的刽子手。 邵美握紧叶听南的胳膊，捂着嘴轻声抽泣。 沈卯卯也跟着哭，干打雷不下雨，边嚎边跟娄京墨告状，把自己手腕往她面前送：“女神你看那个王八蛋把我手腕掐的！都紫了！” “我打不过。”娄京墨冷漠地说道。 沈卯卯：“你骗鬼啊。” 其实不是打不过，而是可以但没有这个必要。 大部队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很快就来到了后山的入口，所有白衣服在原地站成一排，全都将火把递给家里穿花衣服的祭品。 祭司在后山的小路上嘟嘟囔囔开始念经，沈卯卯举着从大高个儿手里递过来的火把，有模有样地舞了两下，小声问娄京墨：“娄姐，放火烧山能出去吗？” 娄京墨：“这是犯法的。” 沈卯卯：“？？” 刚聊没两句，祭司就祈祷完毕，招呼着祭品们跟他一起上山。 他拿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林间还是有雾，但雾气无法靠近有火光的地方，只能在一行人几丈外不停翻滚。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被薄雾分开的村民们站在远处，因为光线太暗所以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又走了两步，这回只能见到有许多黑漆漆的影子站在雾中，黑影的背后是灯笼的红光，猩红一片，犹如血海。 好像……与梦里的场景重叠了。 原来本就没有红月，那红色的光，也许是村中的灯笼…… 娄京墨用一只手把她的小脑瓜转回来：“舍不得他们？” 沈卯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邵美举着火把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对不起楼姐兔子姐！我为我的不懂事向你们道歉呜呜呜呜呜，你们可不可以带带我们？我好怕……” 沈卯卯觉得她又可怜又好笑：“你不是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吗？之前你还跟我说要相信科学……” 邵美咬着嘴唇：“我做过亏心事呜呜呜我怕！” 沈卯卯看娄京墨，娄京墨无所谓道：“跟着可以，但我不会救她们，也不会救你，懂吗？” 两个女生一起点头：“懂懂懂！” 沈卯卯是认为娄京墨又在傲娇了，邵美是觉得能跟着总比自己没头苍蝇瞎乱撞要好得多。 四人聚在一起，云胜进被排挤在外。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几人，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很明显的笑容，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紧跟在祭司身后。 想要活下来，靠抱团取暖可没什么用处。 善良的人，大多都活不长久。 第47章 猴子洞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落在沈卯卯的胳膊上，她反手一抹，入手的感觉非常粘腻，却没有血腥味。稀疏的雨滴穿透繁茂的树叶落到地上，没能浇熄任何一只火把。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昨晚的梦境重合了。 沈卯卯还记得自己的人设，举起相机对准丛林照了一张。 咔嚓一声，相机忠实地还原了这里最真实的样貌——树上藏满了眼睛通红的黑影，黑影们张大嘴巴，露出猩红的牙齿…… 这哪里是雨水，而是这些东西的口水！ 沈卯卯觉得有点反胃，干脆把单反调成录像模式，尽量避开这些东西密集的地方走。 剩下三人非常有眼色地跟在她身后。 队伍一直在前进，沈卯卯尝试着记路，却在祭司带他们左拐右拐之后彻底迷失了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猴子洞——是一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洞口，里面隐隐透露出白光，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祭司恭恭敬敬地在洞口鞠了个躬，又说了一些类似于“猴儿神这些都是你的信徒，请你保佑他们心想事成，保佑他们的家人富贵安康”之类的话。接着他对所有花衣服说道：“你们需要在猴子洞里住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会来接你们，山中雾大，没有我的话你们很容易迷路，所以千万不要提前离开，那只会害了你们自己。” 还在期待着他大显神通的沈卯卯：“不是……祭祀这就结束了？？” 话音刚落，祭司就看了她一眼，却又在沈卯卯看过去的时候移开了视线。要不是他扭头的动作幅度很大，她甚至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前面的人感恩戴德地走进山洞，云胜进头也不回地跟在人群后。 沈卯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娄京墨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走吧，万事小心。” 猴洞入口很大，足够两人并排走进去。 沈卯卯牵住娄京墨的手，死活不肯撒开：“女神！我们一起走！朋友一生一起走~” 娄京墨和叶听南捂住了耳朵，邵美忍无可忍地说道：“自己人！别开腔！！！” 沈卯卯鼓起腮帮子，像一只生气的小青蛙，超凶地瞪了她一眼。 前有豺狼，后有还有虎视眈眈的祭司。这个山洞她们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邵美学着她的样子抓紧叶听南，四人两前两后步入山洞。 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投到石壁上，几只看不清的小虫子一闪而过，火光无法照耀到的地方是一片漆黑。 被火苗烧断的蛛网迎面糊过来，沈卯卯抬起另一只手臂挡在脸前，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从走进这条又深又长的山洞开始，她就没有听到前面进来的人的脚步声。 最开始她以为是她们进慢了，前面的人走得比较远……但如果刚才有人路过了的话，蛛网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在这儿？ 她扭头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娄京墨，手中的火把却在那一瞬间直接熄灭，能见度低至谷底。 “握草！” 虽然时间很短，但那一瞬间，她已经看清了身后之人的样子。 她后面是一只猴子…… 一只眼睛通红、和她差不多高，还在呲牙对她笑的猴子！ 沈卯卯差点被吓抽过去，她大骂一句，拔腿就往里跑。 ——她倒是想往外跑，但是出口完全被堵住了。 空荡荡的山洞中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和后面那玩意儿叽叽吱吱地诡异笑声。 “敲里吗啊！别追我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总要被追逐战啊呜呜呜呜呜滚开啊！！”她边哭边喊道。 人类的跑步速度比猴子快很多，但是沈卯卯处于半瞎状态，后面那只猴子又是如此高大……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后颈突然一凉，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一趴，冰凉的指尖贴着她的脖子划过去，为她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躲开了这一击，她也趴倒在地，和地上的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 顾不上哭疼，她动作飞快地转身，和它在黑暗中发着光的红色双眼对视。 那双眼中充满了暴戾与愤怒，快速向她靠近。 她握着木棍的一端，向前一怼，一下子杵在了什么触感柔软的物体上。 猴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长长的手臂抓住她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握草疼疼疼疼疼！！”她吃痛地松开了手，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失去了武器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沈卯卯转身就跑，一点都不带恋战的。 随着越来越深入洞穴，她明显察觉到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得多。而且这条山洞……或者说是隧道长得吓人，她有点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跑出去了。 身后的家伙如影随形，女孩子的体力终究有限，她已经快要跑不动了。 她扶着山洞的墙壁，回过头看那只猴子的位置。黑暗之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快速接近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 沈卯卯抬脚就踹：“我跟你拼了！！” 一人一猴缠斗在一起，沈卯卯使出浑身解数卸它的骨节，猴子用利爪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血腥气在山洞中蔓延…… 人与猴子相比，终究是人类更胜了一筹。 沈卯卯顶着满身伤口，把这只毛猴子摁倒在地上。能卸的关节她都动手卸了，此时这只差点把她吓尿的猴子软成了一滩烂泥，除了眼睛别的地方都不能动——动了她也看不清。 她踢了猴子一脚：“吓我？再接着吓我啊？！” 猴子一声不吱，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眨都不眨一下。 沈卯卯被它盯得发毛，非常怂地后退了两步：“你干嘛这么看我？我被你挠得满身血，只是卸你关节而已，又不是不能安上……” 后退着后退着，她的脚步一顿。 ——她的后背撞到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把她呛死，她颤抖着手臂，一点一点转过头去，和另一双鲜红的眼睛成功对视。 原来刚才第一只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后面这位…… 沈卯卯非常想翻个白眼直接晕过去，但求生欲让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她试探性地后退了一小步，新来的大兄弟并没有对她出手，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一点，大胆地又后退了一步。 又是一阵柔软的触感，她扭过头，又见到了一双眼睛。 同样通红，同样一动不动。 第三双出现后，又很快出现了第四双、第五双、第六双…… 血色双眼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山壁，像是按照先后顺序亮起的灯，一盏盏暴露在她的眼前。所有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从山壁上、从头顶上、从她的脚下……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卯卯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这东西太精神污染了…… 又可怕又恶心，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即使闭上了双眼，那些画面仍旧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一重污染很简单，只需要闭上双眼，脑海里不去想就好，所以很快猴子们就开启了第二重污染——它们开始尖叫，发出来的声音并不是猴子平时“吱吱”的那种叫声，反而更像是电流乱响，电视忙音…… 相比于视觉污染，沈卯卯最不怕的就是听觉上的污染了。 因为——论污染，谁能比得上她美妙的歌喉呢！ 她没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扯着嗓子高歌，歌颂社会主义好，歌颂美好的祖国，歌颂幸福的生活……她唱《好运来》、唱《好日子》……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效果非常明显，猴子们意识到论声音它们一群猴都是比不过沈卯卯的，于是就停止了吱哇乱叫。 除了精神污染，后来的这些猴子并没有攻击她，所以她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就闭着眼睛唱着歌往前走，歌声飘出去很远……很远…… …… 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独的盲眼旅行者。 她看不见去路，看不到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地前进，哼着不知名（跑调到没有调）的歌曲，行走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方响起，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这个脚步，她的后颈微微发烫，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不知道又什么东西过来了，沈卯卯只能鼓足勇气睁开双眼，看向前方。 这一睁眼，她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样子。 没有红色的眼睛，没有身材高大的猴子。 就是普通的山洞，离出口大概十米左右的样子，最上面有一个圆洞直通外面，月光从上面倾斜下来，让她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洞里或坐或躺着一群人，每个人都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她从中还看到了云胜进、叶听南和邵美。 没穿花衣服的娄京墨站在她身旁：“醒了？” 沈卯卯爬起来，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娄京墨道：“是个幻境，必须靠自己清醒。” 沈卯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 娄京墨瞥了她一眼：“关我屁事？” 是真的！ 沈卯卯热泪盈眶：“幻境也太吓人了吧？！我说怎么唱那么久歌嗓子还没哑！” 娄京墨脸色难看了一瞬：“不，这个是你天赋禀异。” 刚才她正在山洞深处探索着，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巨他妈难听的歌声，还以为沈卯卯是遇见了什么危险，所以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幸好沈卯卯已经醒了，否则她还要接收近距离的音波攻击，一想起来就有点想杀人灭口。 第48章 反问三连 “娄姐，拉我一把！”沈卯卯向娄京墨伸出了手，“我腿麻了！” 娄京墨：“……” 借着她的力气，沈卯卯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巨丑无比的外套脱下来揉吧揉吧扔在一边，然后用手拍掉裤子上的灰。 “他们怎么办？”她问道。 娄京墨：“叫不醒的。” “我刚才就是被你的脚步声叫醒的！”刚说完，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右手摸向自己的后颈，“不对……我好像是被这个烫醒的……” 娄京墨道：“唤醒你的是契约，不是外力。” 沈卯卯绕过躺在她脚边的一个人，站在山洞中央环视一周，看着地上这些七扭八歪的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那边娄京墨凉凉地来了一句：“要不要留下来陪着他们？” “不了不了。”她赶紧挽住娄京墨的胳膊，问道，“女神，你找到脱离出口了吗？！” 娄京墨摇摇头：“没有。” 不是没找到，而是山洞里根本就没有出口。 神神秘秘的猴洞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山洞，从外面进来后先是一条没多长的隧道，然后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平台，平台向里延伸了一小段距离，接着就到了尽头。 然而它也有一些不怎么普通的地方——比如一进入猴洞的小平台，人们就会由于某些未知因素陷入幻境，很难脱困。 “会不会有机关什么的？”沈卯卯只以为她是没找到，于是趴到石壁上胡乱摁着，摸了一大片也没发现所谓的机关到底在哪里。 娄京墨欣赏了一会儿她由于趴在墙壁上而显得格外挺翘的屁股，才开口道：“也许我们被误导了。” 沈卯卯回头：“嗯？” “我们在梦中看到这里有白光，还有一群猴子在啃食人类尸体，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猴子洞是出口。” 沈卯卯似懂非懂：“所以呢？真正的出口在哪里？” 娄京墨：“我怎么知道？” 又来了又来了，女神反问三连：关我屁事？我怎么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沈卯卯用单反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着八点五十二，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就是第七天了。她崩溃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怎么办啊！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坐在原地永远都找不到出口。”说完这句话，娄京墨抬脚就要往外走。 沈卯卯赶紧跟上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叫了她一声：“娄姐等一下！我去拍张照！” 娄京墨没回答，但是停下了脚步。 沈卯卯端起单反，打开闪光灯，对准山洞照了一张。 每次照相都要高能，所以这回她先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才把相片调了出来。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洞里的人却不全都是人。 几只猴子混淆在人群中，根据它们的位置，沈卯卯确认了它们在现实中的外表都是人类，还穿着祭祀的花衣服。 “淦。”她把相机给娄京墨，“女神你看！” 娄京墨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把照片看了一遍，突然又说道：“我好像知道出口会在哪里了……” 沈卯卯眼睛一亮：“哪里！” 娄京墨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对准山洞内一块光洁平整的石壁又照了一张，然后把相机还给她：“看吧。” 现实中的石壁空无一物，照片里的石壁上却出现了一幅画。那是一棵伞状的大树，树上除了枝叶还有许多红色的小点。把图片放大就能看清，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点，而是猴子们的眼睛。 除了树叶和猴子，树上还有很多五官分明的小人。 她找到了很多老熟人，包括张建设的老爹和小孙子，还有刘壮实媳妇、她们曾经交谈过的大娘、村里的一大堆小孩子……甚至还有所有死去的玩家。 原来消失的人都在这里…… 这棵树…… 沈卯卯笃定道：“是村口的槐树！” 娄京墨：“走！” “等一下！”一瞬间，沈卯卯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她抓住娄京墨的手腕，快速说道，“叶听南和邵美怎么办？！” 村民们是数据，她可以放任不管，但邵美和叶听南是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啊！ 外面充满迷雾，没有娄京墨带路，这两个人就算能醒过来，也无法离开后山。 “麻烦精……”这么说着，她还是快步走到两个小可怜身旁，上手去扒他们的衣服，“能不能醒我也不确定，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必须立刻就走。” 沈卯卯连连点头：“我知道！” 从刚才的照片上来看，这两个人还没有变成猴子，那就是还有抢救的可能！ 至于云胜进……两人自觉把他忽略掉了。 娄京墨上手扒叶听南，沈卯卯就有样学样地扒邵美。 两人把他们的花外套扒下来，但他们还是没有醒。 沈卯卯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啪”的一声，娄京墨反手给了叶听南一巴掌，叶听南的左脸立刻浮现出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沈卯卯：“……握草，这样好吗？” “啪”的第二声，这回对称了。 娄京墨左右开弓，边扇边说道：“你要是下不去手，就放着我来。” “我觉得我可以。”沈卯卯摩拳擦掌，抬起邵美的脑袋，怜惜地看了眼她精致的五官，“我这都是为了救你啊嘻嘻嘻嘻。” 娄京墨：“……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猥琐？” “嘻嘻嘻。”沈卯卯开始扇巴掌，边扇边呼唤邵美—— “美啊！” “啪！” “快醒醒啊！” “啪！” 还特么挺有节奏感。 …… 叶听南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山洞里。 其他人不知道都去哪了，山洞里只剩下他自己。最开始他还没发现，到了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和大部队走散了。 意识到这点的他立刻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却见到了一只不知道跟着自己走了多远的猴子…… 火把瞬间熄灭，他拼命往前跑，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后，被那只猴子一下子从后面扑倒。 尖锐的疼痛从小腿上传来，猴子从他的大腿上撕下来一块肉，鲜血喷涌而出。 他痛呼出声，绝望地向前爬动，却被一把拉回来继续啃咬，疼得他满头冷汗，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肉被一点点咬下来的痛楚，这种感觉无异于凌迟。好几次他都疼得想晕死过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从小腿，到大腿，到腰肢。 血流成河，他却还没有死。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浑浑噩噩的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痛，不是被咬的那种疼，反而像是谁给了他一巴掌…… 明明下面应该更疼的……但脸上的痛反而更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甚至又感受到了应该早就被吃掉的下半身的存在！ 他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迫切地想要再感受一下那种疼痛…… …… 娄京墨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得自己手心都开始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才停下来。 叶听南慢慢睁开双眼，视线里一片模糊，耳边回荡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睡了！” “啪！” 他明白他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疼了…… 娄京墨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成了！” 沈卯卯见她有效果，心中原本还有一丢丢的负罪感立刻就没了，更加用力地给予邵美爱的巴掌。 那脆响，听得叶听南的脸也条件反射地疼了起来。 他摸摸自己发烫红肿的脸颊，沉默了几秒，犹豫着对娄京墨道谢：“……谢谢楼前辈？” 娄京墨有点想笑，却克制住了自己。她绷着脸，摆出一个公事公办的表情，接受了他的感谢：“不客气。” 说完后两人都有些沉默。 叶听南醒了没多久，邵美也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沈卯卯也不是虐待狂，见她醒了，就停止了自己虐待她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把人放下站起来，回到娄京墨身边。 叶听南也跟着爬起来，上前扶住邵美：“邵美？你怎么样了？” 邵美悠悠转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哇qwq我好害怕！我的脸好疼！我是不是被咬了！我不会变成猴子吧呜呜呜呜呜……” 沈卯卯嘴角疯狂上扬，对娄京墨挤眉弄眼。 娄京墨也有点控制不住了，只能抢先一步往外走，丢下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既然醒了就快走，时间不多了。” 沈卯卯连忙跟上。 两个小可怜顾不上脸疼，叶听南把邵美掺起来，从地上的人身上迈过去，快速向着洞口走。 沈卯卯弯腰捡起一根已经熄灭许久的火把，问道：“没有火了，娄姐你行吗？” “上回不也没有？”言外之意是“我不照样把你带出去了？” 叶听南弱弱地说道：“我……我身上有火柴！” 那就更好办了。 四人围在一起，用了半盒火柴才成功点燃火把。火苗的温度驱散寒冷，火光驱散了黑暗，脚下的路也变得更加清晰。 火把被娄京墨拿在手中，她义无反顾地走在最前面，沈卯卯挽着她的另一只手，和她并排而行。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洞口，白雾从外面涌进来，在碰到火把的瞬间自动散开。 四人一起走出山洞，刚迈出一只脚，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等一下！” 第49章 卡牌 是云胜进。 沈卯卯心想他命也真大，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并且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她们。 不愧是老玩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娄京墨并不想理他，但他已经加快脚步跑到了她们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同是玩家，没必要这么厚此薄彼吧？？ 沈卯卯嘲讽道：“为什么不待见你心里没b数吗？” 云胜进能屈能伸，完全不把她的这点讽刺放在心上：“我承认我的为人确实有问题，但大家都是为了活着，你能抱上大腿，我只能靠自己努力，谁比谁高贵？而且我又没有危害到你们的利益，你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偏见和敌意？” 沈卯卯不想听他冠冕堂皇的说辞，冷哼一声把选择权交给娄京墨。 娄京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让云胜进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你有卡牌。”娄京墨说道。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两眼如同探射灯般看着他；邵美和叶听南对脸懵逼。 云胜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卡牌？”仿佛从来没听说过卡牌是什么。 娄京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腿长在你自己身上，爱跟不跟。”说完转身就走。 后面的四人连忙跟上。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把话讲得太清楚。云胜进已经明白自己选错了回答，又立刻补救道：“老玩家身上有张卡牌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娄京墨的声音从前面飘到最后：“你认为呢？” 火光明明是那么的温暖，云胜进却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卡牌有多珍贵，所有老玩家心知肚明。 对于每位玩家来说，游戏的隐藏任务就像是一个大卡池，每位玩家的卡池里都会有这十二张牌，当一个人抽到十二门徒牌时，被抽到的牌会从卡池里消失，直到他失去这张牌，卡池才会重置。 即使丢失后还能重新抽到十二门徒牌，但这个几率也太低了，低到令人崩溃。 他那张卡来之不易，那个副本里有二十多人，死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他绝对、绝对不会把卡交出去！ …… 有了火把，后山的路好走了不止一倍。 她们并没有见到其他村民，整座后山只有他们几个，和隐藏在暗中的鬼魅。 后面的三人一直没发出声音，走在前面的沈卯卯只能听见他们几个同样急促的脚步声。 她隔一段时间就回头看一眼，怕队友突然被换成猴子她都不知道。眼看就要走出后山，迷雾也差不多都散开了，她再一回头，赫然发现她们后面少了一个人！ “云胜进不见了！”她连忙说道。 娄京墨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怕我抢卡。” 沈卯卯愤怒地呸了一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错。”娄京墨，“我就是想抢他的卡。” 沈卯卯：“……” “跑了就跑了。”娄京墨无所谓道，“我们立刻去村口。” 邵美问道：“出口在村口吗……？” 沈卯卯：“不确定，不过应该跟那株槐树有关。” 几人确认目标，直奔村口。 月光下的大槐树显得格外幽森，树上的红布条像是招魂的旗帜，吸引着人们靠近，再猝不及防地将他们吞吃。 娄京墨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几人：“先别过去！” 槐树有问题。离得越近，就越无法克制住前进的冲动，四人连着退了好几步，这才定住了心神。 叶听南焦急地挠挠头，绕着三人走来走去：“这怎么办？怎么才能离开？” 像是一只明明食物就在眼前，却无法碰触的猴子。 邵美也是急得抓耳挠腮，不自觉地抖腿。 沈卯卯大脑一片空白，双眼放空地扯着自己的耳朵，扯着扯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把那只手拿到面前，不可置信地问道：“娄姐……我刚才的动作，像不像是一只猴子……” “你说呢沈猴猴？”娄京墨看了眼表，“已经快要十点了，看来即使脱离了幻境，我们还是会受到影响。” 沈卯卯用尽全部意志，才克制住了自己想左挠挠右挠挠的欲望。邵美和叶听南对自身的异常浑然不知，活像两个多动症患者。 娄京墨陷入了沉思。 她们以前也尝试着靠近过槐树，并没有这心神都快要被吸进去了的感觉。今天和以往的最大不同就是她们参加了祭祀活动。 祭祀所穿的衣服她们已经脱了，火把也插在了旁边的泥土里，但是没有熄灭…… 对了，还有神像！ 张家旧神像是小男孩的脸，那么新神像很有可能会是她们其中一个！ 娄京墨抓住叶听南的胳膊，快速说道：“别挠了，现在立刻去你们住的地方，找到用你们的脸做成的神像，然后毁掉它们！完成后大槐树汇合！如果发现出口却没见到人，那就是我们已经离开了，记住了吗？！” 叶听南猛然惊醒，双手颤动：“我……我刚才……” 沈卯卯晃醒邵美：“听到了么！你们清醒一点！” 四人在岔路处分开，各自跑向村中的住处。 沈卯卯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融入夜色的背影：“他们能行吗？” 娄京墨奇怪道：“我记得你挺烦邵美？” 沈卯卯搓了搓手：“这不是……打得挺爽么。” 娄京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张家大门被从里面插上，娄京墨从地上捡起来一截树枝，让沈卯卯尽量把门往里推，自己则对准门缝眯着眼睛挑门闩。 差不多有个两分多钟的样子，门闩“当啷”一声落地，沈卯卯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新神像放在院子里，上面的红布依旧没有拿下来。 除了神像，红布底下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抓着红布的两角，一起用力将它掀开。神像暴露在两人眼前，石猴的脸果然和娄京墨的脸一模一样。除了神像，旁边还有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绒毛是金黄色的小猴子。小猴子蜷缩在笼子的角落，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沈卯卯小声说道：“这特么的是金丝猴吧？” 猴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金丝猴是一级保护动物啊！濒危野生动物向来也等同于暴利，原来凌源村致富的秘密在这里。 娄京墨对石像下手，沈卯卯轻轻打开笼子。 金丝猴睁大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的盯着她看。 沈卯卯瑟缩了一下，又克制住心中的恐惧，把笼子打开，小声说道：“你自由了，快跑吧。” 小猴子一爪子挠在她手背上，开始“吱吱”乱叫。 “握草！你叫什么！”沈卯卯把它锁在怀里，赶紧用手捏住它的嘴，让它无法再发出声音。 娄京墨道：“你挡着人家变人了，人家能不叫吗？” 事到如今，凌源村村民和猴子的关系再也不是单方面的捕杀和贩卖了。凌源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供奉被他们捕杀的猴子，村民们也不知道自己参加祭祀的亲人，已经在祭祀当天的晚上和猴子互换了灵魂。 被买卖、杀害的是他们的亲人，在家里与他们和睦相处的才是猴子…… 只能说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娄京墨拿起张家院子里的一把铁镐，对准石猴用力锄下去。 “当啷”一声巨响，石像碎成两半，屋里也传来了张建设的声音：“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院子里那棵枣树突然发疯了一样摇晃，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穿破树干，径直抓向娄京墨。 屋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沈卯卯把金丝猴往那只手上一扔，拽着娄京墨转头就跑。 还没跑出去多远，他们就听到从院子里传出了几声惨叫，伴随着张建设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沈卯卯吓了个半死，边跑边喊道：“那只手上有个戒指！是微雨！” 微雨果然早就被抓进了树心！如果那天她跟着微雨走了，现在没准也要在大树里安家了。 直到听不见张家院内的声音，两人才停下脚步。 娄京墨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沈卯卯却不知道有着自己的脸的石像在哪里。村里人家这么多，一户一户排查根本来不及。 “赌不赌？”娄京墨喘着粗气问她。 沈卯卯不解：“怎么赌？” “赌我能把你送出去。” 闻言，沈卯卯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侧脸，心中突然豪情万千，咬牙点头道：“赌了！” …… 两人转变方向向着村口飞奔，没跑多久就见到了从村口传来的滚滚的黑烟和冲天而起的火光。 等到了附近，烈焰更是将半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一条沾满火焰的树枝快速向两人靠近，所过之处火苗飞溅，带着凌源村的大门和周围的草丛都烧了起来。 “握草什么情况？！”沈卯卯大惊失色。 两人让开树枝前进的方向，慢慢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这片火海。 巨大的槐树轰然倒地，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世界。槐树剩下的半截树桩里站着两个满身是火的人，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持一柄巨斧的云胜进。 白光就是从他们脚下散发出来的。 第50章 安德烈 沈卯卯惊呆了：“咋回事儿啊我去？！”云胜进居然先她们一步找到了出口？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娄京墨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在耳后，轻声说道：“有没有觉得那两个火人很熟悉？” 沈卯卯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它们竟然是武梦涵和单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来了五人小组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武梦涵说自己害怕这株大槐树，邵美嘲讽她“槐树又不能吃了你”…… 恐怕邵美也不会想到，她一句无心的讽刺，竟然一语成箴。 老槐树伸长枝桠，还带着火苗的树枝软化了好几倍，疯狂地拍打着地面，武梦涵和单霄在树枝的配合下向云胜进发起进攻。 云胜进完全不正面应战，找到机会就要往树洞里钻。毕竟他们的任务不是打败boss，而是脱离游戏。 可惜这个boss的武力值很高，几次都把他拦了下来。 云胜进的头发被火撩得卷缩起来，他狼狈地躲过武梦涵的攻势，后退一大步，咬牙切齿道：“看够了就过来帮忙？” 啊哦——被发现了。 “准备好了吗？”娄京墨没回答云胜进，反而问她。 沈卯卯：“啥？” 娄京墨抓住她的手：“你看准方向，我数到三，你就闭着眼睛往前跑，我会拉住你的手的。” 沈卯卯不明所以，但没有多问。她知道娄京墨不会害她，于是就听她的，看准方向后直接闭上了眼睛：“我准备好了！” “3——” “2——” “1——” “跑！” 一股大力从左手上传来，沈卯卯被迫跟着踉踉跄跄地前进。 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那株槐树的样子在她脑海中却仍旧清晰，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火舌舔舐着她的皮肤，耳边是树枝破空的声音。她很害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忍不住想要拥抱住它的树干，投身这片火海。 然而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娄京墨就突然从后面踹了她屁股一脚。 “嗷——！”她失去平衡，身体向前倾倒，双手惊恐地在空气中乱抓着。 而此时她距离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 眼看她就要趴倒在地上了，一条胡乱舞动的树枝直接抽在了她的后背上，带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同时也带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里，那股推力推着她向前翻滚了两圈，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滚出了副本…… 沈卯卯：“？？？”wtf？？？ …… 后来即使过去了很多年，沈卯卯都忘不了自己当初滚出副本的“英姿”。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回到了宾馆的床上，背上的疼痛完全消失；旁边的娄京墨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双眼——然后继续起了自己的手机游戏。 沈卯卯直接跳了起来：“卧槽娄姐你怎么能这样！” 娄京墨头都不抬：“我怎样？” 沈卯卯：“……”羞于启齿。 她应该把观看了全程的云胜进灭口呢？还是灭口呢？还是灭口呢？ 手游在娄京墨的有意放水下很快就结束了。她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抬头说道：“当时的情况比较危急，我没时间照顾你。”算是对自己行为的一个解释。 脱离游戏后，娄京墨的真实外貌让沈卯卯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回了神。 她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但她也想坚持到副本的最后一秒，看看她们到底打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啊！ 而且滚出副本真的好丢脸！！！ 没等她纠结多久，游戏解说员娄京墨主动说道：“我和云胜进联手拖住了槐树，那棵树没能坚持多久，就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沈卯卯满脑袋只剩一个想法：“这火这么牛逼？！” 娄京墨道：“是安德烈。” 沈卯卯：“？？” “神的第二位门徒，卡牌技能应该跟天火有关。” 沈卯卯惊呆了：“这么珍贵的卡牌，他这就给用了？！” “命重要还是卡牌重要？”娄京墨淡淡地说道，“而且用过的卡牌还算数，收集齐了依旧见到游戏制作者，也可以被争夺。” 所以当着其他玩家的面使用卡牌的人，等同于一个活靶子。 沈卯卯暗搓搓地骂了游戏制作者几句，又问道：“叶听南和邵美呢？他们出去了吗？” 娄京墨似笑非笑：“这么关心人家？” “唉——”沈卯卯叹了口气，目光明媚而忧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私刑是犯法的，我身为爱国守法的好公民，应该竭尽全力制止这种情况出现……” 娄京墨：“你不怕那个人能听到你说话吗？” 沈怂怂立刻捂住了嘴，闷声闷气地转移话题：“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做隐藏任务的时候我顺便把他们两个拎出来了。” “隐藏任务？！什么隐藏任务？又有隐藏任务？！” 娄京墨说道：“还记得那个没有供奉神像的杂货店老奶奶吗？她家以前也是供奉猴儿神的。” 只不过后来她发现了相濡以沫的老伴儿在参加祭祀后变了个模样，变得像一只有着她老伴儿记忆的猴子，于是她砸毁了神像，找到了村长，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却因此受到排挤。 “隐藏任务是帮她找到她真正老伴的尸体，我带她去了趟后山。” 又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但一想到后山的凶险程度，沈卯卯就能猜到，那必然也是九死一生的经历。 “女神牛逼！”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娄京墨一点也不虚心地接受了她的夸奖，并说道：“那个世界的剧情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猴儿神并不是猴子，而是那株老槐树。灵猿村从很久之前就靠贩卖各种猴子为生，后来猴子们的怨气聚集在村口的槐树上，使槐树通了灵。” 通灵后的槐树大发神通，震慑住所有村民，自称猴儿神，却并不阻挠他们继续捕杀猴子，只是对村民的捕杀做出了限制——它要求村民每家每年只能抓捕一只猴子，同时还要举行一场祭祀，参与抓捕的家庭都要出一个没参加过祭祀的人去后山住一夜，被送去祭祀的人都得到了所谓的祝福——能有钱赚，不会有报应，还包治百病，这样的好事谁不喜欢？ 灵猿村的祖祖辈辈就这样虔诚地供奉着老槐树。没人知道，祭祀的那天夜里，他们的家人变成了被领回来准备杀掉或贩卖掉的猴子，而真正的猴子，却拥有了家人的记忆，隐藏在人类之中，无人发现。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如此延续了几代后，这一代的村长已经发现一些端倪，却舍不得这种在家躺着就能来钱的赚钱方式，自欺欺人地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昧着良心踩着亲人的血肉维持富裕的生活。 时间延续到玩家进入游戏这天，村长起初耳提面命禁止玩家参加祭祀惊扰神灵，但随着频发的怪事，他的想法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从阻止玩家参加祭祀，到主动要求他们拍摄照片；从害怕他们参与进来，到让他们成为祭品，仅仅用了五天。 游戏的最后，整个村庄都被大火覆盖，槐树枝带着身上的天火深入所有人家，和他们同归于尽。 至于为什么卖一只猴子就能一年衣食无忧，应该是游戏故意夸大了这点，或者懒得补充细节。 沈卯卯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身为加害方的人类，她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很苍白。 之后两人没再多说别的，双双洗漱一番后疲惫地陷入睡眠之中。 ……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娄京墨和她一起下楼吃早餐。 因为部分副本会与现实重合，所以娄京墨打算去找找现实中的凌源村，不会在江城呆太长时间。 脱离游戏后的娄京墨冷艳而疏离，要不是还记得她打游戏的样子，沈卯卯都快要不敢跟她说话了。 抛开契约者和被契约的关系回到现实，她们的关系其实是偶像和粉丝啊！！ 她背包里还有签过名的《停灵》！ 沈卯卯激动得忍不住抖腿。 淦，从今天起，她就是睡过疏狂的女人！！ 娄京墨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你多动症？还没适应从猴变人？” 沈卯卯顿时就抖不下去了，她默默地挺直后背坐好，问到：“女神，我一会儿得回去上课，你准备在江城呆多久？用不用我上完课回来陪你？” 娄京墨拒绝了：“不用，我今晚就走。”末了还着重提醒她：“记住，不要向你闺蜜透露任何关于《告解游戏》的事。” “好……” 虽然她并不认为任玥会害她，但这种恐怖的事确实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 吃完早饭，娄京墨屈尊降贵表示要陪她去学校上课，沈卯卯感恩戴德，像是侍候着摆驾出宫的老佛爷一样扶着她的手。 她只带了一个口罩，让自己形状优美的双眼暴露在外面——毕竟现在天也不热，带墨镜太奇怪了。 距离上课还有一小时的时候，任玥给沈卯卯发来了消息：【你还来不来上课了？】 沈卯卯回复她：【去！马上去！我女神要陪我一起上课嘿嘿嘿】 任玥那边立刻回到：【她一个大作家这么闲吗？别是对你另有所图吧？】 第51章 我不想死 另有所图？ 这话沈卯卯自己都不信。现实中的娄京墨比她有钱、比她漂亮，还很有才华；游戏里的娄京墨勇敢、冷静、敏锐，说是用她替命，却把她保护得很好…… 她打字回复：【放心吧，我有什么可以图的啊？我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绝对非常安全】 任玥：【你那两个腰子不也挺值钱的吗？】 这场景曾相识，好像当时任玥死活要去跟富婆师傅见面的时候她也在心里嘟囔过类似的话…… 一想到这里，沈卯卯的思绪忍不住就飘远了。 她和任玥之所以能成为好闺蜜，就是因为两人的性格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相同的。她们喜欢看同样的剧，听同样的歌，每天同样的沙雕。从大一开学到现在快要四年的时间里，她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任玥怎么可能害她呢？或许娄京墨对她有些误会吧？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 上课前半小时，沈卯卯带着娄京墨神神秘秘地走进教室，找到提前占好座位的任玥。 闺蜜和女神隔空对视，一个坐着微微抬头，一个站着居高临下，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两人淡淡地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没有过多的交流。 沈卯卯坐在中间，把她们完全隔开。 任玥贴着她耳朵小声问到：“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她也带来了？” 沈卯卯朝她挤眉弄眼，先生说道：“我个人魅力太大，我女神都无法抑制地爱上我了！” 任玥到了个白眼：“我看你脑袋可能不太清醒。”说完就转过头去，从书包里翻着什么。 她刚想再跟闺蜜沙雕几句，就听见另一边的娄京墨问她：“你这节课上什么？” 与此同时，任玥也打开了书包，从中拿出一本书拍在她面前：“我给你把书带来了。” 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沈卯卯坐立难安、进退维谷，同时还有点莫名其妙—— 凎，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迫陷入修罗场的即视感？？ 她正视前方黑板，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是应该先跟闺蜜说谢谢呢，还是应该先回答女神的问题呢。 按理说做人要有礼貌，但娄京墨可是她女神啊…… 娄京墨是她女神，但任玥是她认识几年依旧无比要好的闺蜜啊…… 凎。 沈卯卯选择狗带：“我有点困，补个觉，你们聊吧！”说完，她往桌子上一趴，眼不见心不烦。 娄京墨、任玥：“……” 根本没话聊好吗？！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娄京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任玥；任玥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 阶梯教室被他们班同学一个个坐满，上课铃声很快响起，沈卯卯听声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老师：“我要认真听课了，你们千万不要打扰我。” 两人：“……” 讲课的老师夹着本书从外面走进来，照例先点名。点了一圈下来，一共四个班上课，却有一半的人请假没来。 “我知道你们大四忙着找工作，但是你们班那些人课都不上，就不怕毕业证都拿不到？？”老师把点名册扔在讲桌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们还能不能分清好赖？上个课连书都不带？刚响铃就开始睡觉？靠窗那个睡觉的男生！给我站起来！第一排还敢睡觉？！” 坐在他旁边的人赶紧把他叫起来，男生揉揉眼睛，还有些不在状况：“怎么了？不是点完名了吗？” 老师冷声道：“你上课就是为了点完名睡觉的？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学号多少？？” 男生被吓清醒了：“老师我就是太困了！我这是第一次上课睡觉……” 老师完全不信，心里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赶紧说，你哪个班的？学号多少？！” 因为坐在靠前的位置，所以沈卯卯只敢跟任玥发消息吐槽：【老赵今天吃炸药了？】 任玥面向前方，双手在桌洞里快速打字：【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那个好像是三班的吧？他要倒霉了。】 三班的男生手足无措地站着，赵老师气得不行：“怎么的？我还叫不动你了？各班班长呢？都给我起立！他是哪个班的？！” 四位班长站了起来，谁都没先吱声。 赵老师挨个问过去：“你是几班的？他是不是你班的？”一连问过去两个班级，班长都说不是自己班里的学生。 男生低着头，神色不明，像是怕到了极致。眼看赵老师已经走到了三班班长身边，他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惊恐的表情，语无伦次地悲嚎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命——” 沈卯卯瞪大眼睛，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已经站了起来，大喊道：“快拦住他！” 但是为时已晚，那男生一边喊着“我不想死”，一边冲到窗户边，直接翻身跳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的朋友手中抓着一片衣角，整个人都傻了；赵老师更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咚”的一声闷响，班级如同烧开的热水，一下子沸腾起来—— “死人了？！” “三班的人跳楼了！” “卧槽怎么回事？！” “握草！”已经被游戏练出些许胆量的沈卯卯还算镇定，她手抖个不停，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叫120，“喂，这里是江城大学一号教学楼，有人从六楼跳下去了！！” …… 课也不用上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区，1号楼暂时被封锁，赵老师也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 沈卯卯怀疑自己根本就没从游戏成功脱离，要不然现实世界怎么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 那男生嘴里喊着“我不想死”和“救命”，一看就不是自愿跳楼的，多像被鬼怪迷惑后却仍有一丝自主意识的玩家？ 回去的路上还能听到周围的学生在谈论着这件事，任玥脸色煞白，似乎是被吓惨了。 沈卯卯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吧你？” 任玥柔弱地说道：“没事……我回去躺躺就行了，你去陪你女神吧。” 沈卯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直接走那就太不是人了，她回头看了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娄京墨，试探着问到：“女神？我把她先送回寝室，你在底下等等我？” 娄京墨道：“我回宾馆，早点过来，我有点事想和你当面说。” 沈卯卯对她比了个“ok”。 她扶着任玥上楼，另外几个室友还没有回来，她去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多喝热水，保你平安。” “卯卯。”任玥抱着水杯，神色怔怔，难得地没接她的梗，“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啊。” 沈卯卯搬来自己的凳子，和她并排而坐：“你怎么了？平常也没见你这么胆小啊……” 任玥吹了吹热水，喝下去一口，对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啊……就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面前跳楼，有点心慌。” 沈卯卯安慰她两句，心里惦记着娄京墨要说的事，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就坐在寝室里陪她说话，等另外两个室友都回来后，才在任玥的催促下离开寝室。 …… 宾馆里，娄京墨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江城。 沈卯卯敲门进去，坐在床边，开门见山地问她：“娄姐，你想跟我说什么？” 娄京墨边叠衣服边说道：“那个跳楼的男生很有可能是游戏玩家。” “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娄京墨淡淡地说道，“从他站起来我就在看他，他的手一直在裤线处乱挠。” “在他跳楼的前一秒，我发现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游戏。” 沈卯卯并不怀疑娄京墨的观察力和推断，她咬咬嘴唇，犹豫道：“所以……他是通关失败了？失败的人都会这样跳楼吗？” 娄京墨反问她：“你看过《死神来了》吗？” 她瞬间明白了娄京墨的意思——带走生命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会是跳楼，也有可能是天灾、意外、人祸…… 有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后大难不死，甚至毫发无伤；也有人离奇溺死在水位不及膝盖的浅沟旁，这是《死神来了》的创作灵感，也能成为《告解游戏》中失败玩家的结局。 “我们也会这这样死掉吗？” 娄京墨：“我是肯定不会，你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 沈卯卯：“？？”你是个人了？？ 娄京墨笑笑：“你想那么多干嘛？人总是要死的。” 沈卯卯举手右手，做了个开木仓的手势：“叭——你死了。” 娄京墨合上行李箱：“幼稚。”说完就推着箱子放在门口。 沈卯卯对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娄京墨猛地转身，两手呈八字形，对她连开三枪：“啪——啪——啪——” “卧槽？”沈卯卯如同见了鬼，“你不是我女神！你快把我高冷的女神还回来！” 娄京墨一秒变高冷：“也许是我想多了，你的朋友没有什么问题。”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任玥那么胆小！要是参加了游戏，早就该被吓死了！哪还能有精力出来搞事？！” 她只顾着高兴，却没看到旁边娄京墨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52章 突然 娄京墨提醒她：“我的下场游戏在一个月后，到时候我会提前联系你，你要是预感自己快要进入游戏了，就给我打电话。” 沈卯卯：“咋滴？离得远了我们没办法一起进去？” 娄京墨：“我需要筛选可以带入游戏的道具。” 筛选…… “尼玛你到底有多少道具？为什么在游戏里不用？” 娄京墨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使用道具的。一旦养成依赖……你懂吧？” 沈卯卯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如果养成依赖，在没有道具的情况下，他们就什么也不行，什么也不算。 “说实在的，一旦被拉入游戏，想离开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娄京墨认真地说道，“现实中的生活目前对你来说没有意义，有时间上课不如多锻炼锻炼身体。你跑不过鬼怪，但是只要比队友跑得快就能多出来一线生机。” 巨他妈真实。 沈卯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两个人远远地遇见了熊，一个人准备跑，另一个人却弯腰系鞋带，准备跑的那个问他：“你系好鞋带就能跑过熊了吗？”那人回答：“我只要能跑过你就行了。” 这套规则在《告解游戏》中同样适用。 …… 娄京墨下午的飞机，沈卯卯陪她到中午，然后送她去机场。 在现实中只相处了短暂的一天，但在游戏中她们从未分开太久。今天乍一要分别，她还有点小不舍。 娄京墨非常舍得，还嘱咐她；“没有特殊情况就不要联系我了，你的第三场游戏应该在两三个月后。” 沈卯卯要哭不哭：“脱完裤子你就不认人了？” 娄京墨打个了哈欠，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沈卯卯：“……”渣女。 安检前，娄京墨又突然说道：“有时间多陪陪家人。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了。” 那一瞬间，巨大的悲哀感将她淹没。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游戏的，从成为游戏玩家的那一刻，她们全都是将死之人。 原本高涨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沈卯卯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娄京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别这么丧，进入的游戏越多，之后的游戏难度也就越大，没准我会死在你前面呢。” 沈卯卯：“……”你放屁，你死在我前面我就得替你去死了。 娄京墨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吧。” 沈卯卯想哭却哭不出来：“女神你也要加油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死在我前面啊！！”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去安检了。 沈卯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她们就会这样错过，像是两条垂直的直线，在短暂地相交之后只会越走越远。 认识娄京墨的一个月里，她经历了两场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妙旅程——或者说，正是因为有娄京墨的存在，原本诡谲可怖的游戏世界才变得奇妙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娄京墨在她生命中所占的份量，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很多，并且无可代替…… …… 脱离游戏后，沈卯卯也只是个普普通通大学生而已。 听说跳楼的男生当场死亡，赵老师停职在家，一大堆媒体蜂拥而至，如同嗅到腥味的苍蝇，列出《高校教师逼迫学生跳楼》的标题，恨不得把话筒怼在校领导的嘴上。男生的家长在学校门口大闹一场，哭诉学校教师没有师德逼死自己儿子。 赵老师有口说不清，被扣上一顶逼死学生的大帽子。虽然法律上他没有任何责任，但社会舆论和道德全在指责他，还由他延伸至现在的社会现象，将他批判成千古罪人。 沈卯卯倒是知道男生的死因，却有口难言。 ——这让她怎么说？难道要去告诉警察叔叔，那个男生是因为在恐怖游戏中死亡才跳楼自杀的？这么说完恐怕会被送入精神病院吧？ 再关注下去也比较闹心，沈卯卯保持着鸵鸟心理，事找不到她头上她就当成不知道，倒是任玥很关注这件事，有事没事总要和她提两嘴后续。 娄京墨真的是一个非常冷酷无情的女人！自从她离开后就再也没主动和沈卯卯说过话！每次沈卯卯找她，她也爱搭不理的，气得她干脆也不热脸去贴冷屁股了——结果娄京墨就再也没和她说过话！！ 失去游戏和娄京墨，和任玥明明还是一样地每天沙雕，但她总觉得生活缺少了点什么。 似乎是激情？又似乎是——刺激？ 沈卯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不敢深究。 …… 无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大四就要毕业，同学们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考研的考研，全班只有沈卯卯最没有动力。 任玥本来准备读研，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招聘会、到处投递简历。 这天沈卯卯陪着她从面试会回学校，两人一起坐在最后一排，任玥靠窗，胳膊拄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前进，初夏的阳光为空气带来了几丝灼热感，马路上车流拥挤，汽车的鸣笛声响成一片，非常烦躁，却又无比真实。 任玥看了会儿马路，突然扭头看她，说道：“卯卯，我好羡慕你啊。” 沈卯卯：“怎么？羡慕我有你这样的一个这么优秀的好朋友？” “不是啦。”任玥没开玩笑，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好羡慕你，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 小伙伴难得的伤感让沈卯卯非常无措，她搂住任玥的肩膀，问她：“咋了？你哪里不快乐？” 任玥幽幽地说道：“你看过《死神来了》吗？人的生命那么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死亡，有时候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沈卯卯一愣。 这是巧合吗？娄京墨前脚用这部电影跟她举例死法，后脚任玥就跟她说起电影感慨生命的脆弱？ 不管是不是巧合，小伙伴难得的脆弱总是要给予一定安慰的，沈卯卯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附和一下她的观点，就听任玥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话题：“我的家庭条件你也知道吧？我爸妈不想让我读研，还让我快点找工作赚钱养活弟弟……” 任玥一直很优秀，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级前几名。她们导员手里有两个保研名额，其中一个本来已经选定了她，她却突然放弃了这个机会，让对她关照有佳的导员大失所望。 沈卯卯之前还没想这么多，只以为任玥不想再读书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你弟弟没手没脚？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你别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吧？” 任玥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闷声说道：“我也想问，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始终比不上吊车尾弟弟？” 沈卯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想读研吗？” “我想。”任玥忍不住在公交车上红了眼眶，“但是……” 沈卯卯斩钉截铁道：“没有但是！不管是哄是骗是翻脸，你都得把研读了！” 任玥叹了口气：“可是已经已经晚了，我已经跟导员说过我不要保研资格了。” 公交车到达大学城站点，沈卯卯牵着她的手下车，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这么优秀，就算没有保研资格也一定能考上的。至于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好好复习，我偷电瓶车养你！” 任玥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不用的卯卯……” 沈卯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是免费供你读研的，钱先借给你，我可是要收利息的，等你以后从事工作了，要加倍还给我。” 这么说任玥的接受度果然提高了很多，她一脸感激地握住沈卯卯的手，十分感动地说道：“卯卯……你真好！” 沈卯卯摸摸虽然还没瘪但是马上就要瘪下去了的钱包，在心里流下了不知道去哪里赚钱的泪水。 虽然她也没多少钱，但她做下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 她向来经济独立，上大学期间也一直勤工俭学，平常生活也比较节俭，攒了三年，如今也算是个颇有身家的小富婆——至少给任玥垫上研一的学费绝对没有问题。 研究生有奖学金，只要任玥不乱花钱，这笔欠款不出一年就能补上。 而她自己，估计也用不到多少钱了。他爸妈现在工资也不低，根本不需要她补贴家用，这笔钱放在银行里顶多吃点小利息，还不如交给任玥让她放心追梦。 回到寝室后，沈卯卯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告诉任玥密码，如同一个霸道总裁一般让她随便刷里面的钱。 任玥感激涕零，喜极而泣；沈卯卯通过撒币收获快乐，也很开心。 一切都向着美好友爱的方向发展，直到晚上洗漱完毕，她坐在床上，准备开一袋薯片再看一会儿综艺节目就睡觉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旋转。 她如同被丢入滚筒洗衣机，视线一片空白。如此持续了几秒后，周身的环境突然一变，清晰的马蹄声传进她的耳朵…… 她毫无准备地进入了游戏！！ 第53章 小三! 咋回事儿啊？！ 沈卯卯彻底懵了。 不是说好进入游戏提前会有预感？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而且娄京墨说下个世界不是在一个月后？ 多想无益，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找到娄京墨。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正坐在一辆马车上。不是中国古代的马车，反而像是欧洲中世纪人们出行时会用的那种马车——后面只有座位，没有遮雨棚，比较简陋。 她身上穿着一条粗糙的上白下灰的长裙，这让很长时间都没穿过裙子的她有些稀奇。赶车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衬衫、外套黑色西装坎肩、头戴一顶灰色礼帽的男人，整辆车上除了他们俩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和马蹄的“哒哒”声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曲和谐的音乐。马车驶过青砖马路，两旁的哥特式建筑快速闪过，路上穿着欧洲中世纪服装的男人和妇女纷纷避让，又忍不住对车上的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场游戏的背景恐怕有点久远。 “麻烦请问一下……”斟酌片刻，沈卯卯还是决定开口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到达目的地？” 男人像是没听见，动都不动一下，专心致志地赶着马车。坐在后面的沈卯卯只能看到他帽子下的棕色头发，那发丝干枯粗糙，没有任何光泽，像是一堆杂草。 难道他听不懂中文？ 这就很操蛋了。 沈卯卯口语能力等同于初中生，从小到大的考试里，英语都是凭实力拖她后腿的。如果这场游戏与游戏npc沟通都无法正常进行，那她肯定会最先被拉出去祭天。 果然还是要先找到娄京墨再说别的。 看不见女神的身影，她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咳，主要是怕娄京墨没跟她一起进来…… 马车继续行驶，走了没多久，马路明显变得宽敞了许多，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越过一个大理石雕刻的喷水池后，眼前豁然开朗。 灰败破旧的黄色小楼被替换成为眼前哥特式的建筑群，一座大庄园呈现在她的眼前。庄园被铁栅栏围起来，最前面有一扇漂亮的铁艺大门，门后是一片面积不小的花园，花园里还有一条洁白的长廊，富豪之气铺面而来。 “到了。”马车突然停下，车夫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这人说的也是中文，只是刚才不想搭理她而已。 沈卯卯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跳下车，站在庄园紧锁的大门口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环境。 “驾！”前脚她下车，后脚男人就扬起了马鞭，驱赶着马带着马车沿着来路返回，没多久就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什么服务态度！差评！沈卯卯对着马车屁股竖了个中指。 她走到把裙子搂到身前，往铁栏杆下的小台子上一坐，大大咧咧地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果然，不出十分钟，从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和她的那个穿着一样，都是灰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坎肩，头上也都带着一顶礼帽，有着相同的杂草一般的头发。从正面看，车夫的下半张脸长满了野草似的络腮胡子，沈卯卯无法看清他的具体样子。 马车上拉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牢牢地抓住马车的扶手，生怕自己会被从上面甩下来，嘴里高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哪儿？！放我下去！我要报警了！！” 沈卯卯提起裙摆，迎了上去。 “到了。”马车在庄园门口停下，车夫沙哑的嗓音传入沈卯卯的耳朵，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 ——因为两位车夫的嗓音一模一样。 发现了这点之后，沈卯卯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眼车夫，将他的身形与刚才那个车夫对比，不难发现两人的身材差距也不大，像是同一个人。 不过沈卯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淡定地站在车夫身前，看着女人比她略显华丽的洁白长裙，在心底思考着两人服装之间的不同代表着什么意思。 车夫并没有多少耐心，他放下缰绳，转身一把扯住女人的长发，在她的嘶吼与痛呼中将她粗暴地扯下马车，丢在地上。 女人跌坐在地上，嘴里突出一长串咒骂，句句不重样，听得沈卯卯目瞪口呆，只想对她竖起大拇指。 车夫却毫不在意。他重新上车，拾起缰绳，赶着马儿扬长而去，让女人吃了一肚子的马车尾气。 等马车彻底消失，女人的咒骂声才停止。她整理着头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脏了的裙子，问沈卯卯：“小妹妹，麻烦问一下，这里是哪儿？”态度友好，面带微笑，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社会人的样子。 沈卯卯怕她骂自己，连忙解释道：“这是游戏世界，我们都是玩家，只有通关游戏才能回到现实。”边说着，她边观察女人的表情。 女人一脸疑惑，估计在心里想着“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之类的想法。 “你爱信不信，这不是整人节目，也不是恶作剧，游戏中真的有鬼，也会死人。”她好心提醒道，“身为过来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最好和我在这里等待玩家到齐。” 女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留了下来，和沈卯卯一起撩裙子坐在栏杆下等待着。 两人对着抖腿，女人好奇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欧洲……y国？还是f国？我难道是穿越了？” 沈卯卯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人家不信，她也不能强行摁着她的脑袋让她相信，只能等所有玩家都来了后再说。 又过了没多久，陆陆续续从马路尽头又来了四五辆马车。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表情凝重，不吵不闹，还有人尝试着和车夫搭话，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玩家。 七个人，七辆马车，七位一模一样、甚至可以同时出现的车夫。 第二个到的女人看着这不平常的一切，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多胞胎？”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所有老玩家自觉在门口站好，互相观察，并不交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口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有男有女，最大的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最小的沈卯卯感觉有可能是自己。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出现了一位新人，就是第二个到达的女人。其他人看起来都城府深沉，面无表情，很难分辨出来他们之中是否还有新人。 玩家们身上大多都是普普通通颜色灰白的衣服，女人长裙，男人长裤，唯独女人和一个男人两人身上的衣服更为华贵，看起来就比她们的高出去一个逼格，大家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身份。 熟识的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其他玩家自觉避嫌，分散站开。 随着马车的不断到达、离开，沈卯卯的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娄京墨呢？她到底有没有进入游戏？ 她捉急地又等了几分钟，道路拐角处终于再次出现了一辆马车。即使隔得有些距离，沈卯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车上那人的模样，正是她期盼已久的娄京墨。 等等！ 怎么好像还有个小三？！ 松了一半的气再次提起来，沈卯卯眯着眼睛看马车由远及近，最后驶到她们面前停稳，从车上跳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咖色长发，一个一头金毛。 金毛像一只脱缰的二哈，欢快地扑了过来：“兔子姐！我好想你！” 沈卯卯：“？！！” 周围瞬间投来了一片隐晦的打量。 娄京墨跟在金毛身后，顶着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长裙在她腿间荡漾，像是被风吹皱的湖水。 她走到沈卯卯面前，低声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沈卯卯：“？？”明白啥了？ 三人聚堆，娄京墨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的脸又不对了，这可能是我们提前进入游戏的原因。” 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娄京墨替她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是任玥。” 沈卯卯怔住了，连娄京墨为什么会和金毛一起进入游戏都忘了问。 金毛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干脆就一直傻笑，听她们结束了对话，就自主打开了话匣子，叭了个叭叭叭叭叭：“兔子姐！你们好不够意思！居然自己背着我偷偷联系上了！你们怎么不带着我玩？！我回去之后废了好大劲才联系上小楼姐！本来我们还准备把过几天要进游戏的事告诉你，谁知道刚绑定好没多久就被拉进来了，这样我的第二个世界还需要过吗？间隔这么短应该不需要了吧？” 娄京墨道：“需要的。” 金毛的表情垮下来：“啊？为什么啊？！这个游戏也太不人性化了！” 是任玥的脸也不能代表什么，没准是用任玥替命的那个人又开始暗中发功了呢！ 沈卯卯调整好心情，参与进话题：“拜托——我才是正宫，应该是你们背着我偷偷勾搭到了一起我都不知道！” 金毛严肃道：“抱大腿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先来后到。” 沈卯卯：“？”你还挺骄傲？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着，与周围面色凝重的玩家们格格不入。 只有娄京墨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习惯性用沙雕来掩饰害怕的性格，表面上他们可以轻松愉快地聊天，但实际上—— “你们腿别抖啊？” 第54章 抽签 沈卯卯：“你说不抖就不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金毛举双手表示赞同。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背靠大门的石柱站好，不再管这两个欢乐多的智障儿童。 金毛对沈卯卯挤挤眼睛，眉飞色舞地说道，“兔子姐，我买了好多道具，你有需要也可以找我哦~” 沈卯卯震惊道：“我靠道具还可以交易啊？！” 金毛理所当然地点头。 是了，卡牌可以被抢夺，道具当然也可以被交易。但这种保命的东西，普通价钱恐怕很难拿下吧？ 所以—— “请问，要多少钱呢”沈卯卯弱弱地问道。 金毛说了个她无法肖想的数字。 沈卯卯给土豪跪了：“金哥牛逼！”有钱果真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不是——我真不叫金毛……”然而没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庄园前。 车上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下马车，一抬头就发现庄园前的十二个人齐刷刷地盯着他，像在看着什么珍稀物种。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还不如回到马车上去，他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鼓起勇气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车夫并没有给他依靠的机会，他和前面几位车夫一样，在把人送到目的地后，轻甩马鞭直接离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没有人主动和新人聊天，也没有人站出来总领全局。直到这个时候，沈卯卯才突然意识到一点——云胜进好像还挺有用处的。 沈卯卯用眼神询问娄京墨。 不用想娄京墨都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她无所谓道：“你想干嘛不用通知我。” “那边那两个新人！”于是沈卯卯挥手把最开始的女人和最后来的男人叫到身前，对他们说道，“你们现在在恐怖游戏世界中，游戏里有鬼有怪物，被鬼怪杀了现实中也会玩儿完，多余的话不要多问，跟着剧情走就完事了，不信的请自便。” 话音刚落，也没给两个新人消化的时间，庄园的铁门后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燕尾服，带着白色领结的男人。 “什么东西？！” “草？！” 两位新人被吓了一跳，男人瑟瑟发抖，女人骂了句脏话后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清晰地意识到了事情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沈卯卯对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燕尾服打开庄园的大门，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几人说道：“哪两位是新来的家庭教师？” 玩家们陷入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主动出列。 燕尾服不耐烦地再次重复道：“到底谁是新来的家庭教师？”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诸位玩家的身上，像是家庭教师再不主动出列就要血溅当场。一滴冷汗顺着沈卯卯的额头滑落，她艰难地扭头看向娄京墨，娄京墨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当即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足下生根。 玩家中那个衣服稍微华贵一些的男人站了出来：“我想应该是我。” 燕尾服环视一圈：“另一位呢？” 沈卯卯怀疑另一位家庭教师是新玩家女人，因为只有她的衣服和男人的一样精致。但她不太确定，怕自己的提醒反而会害了人家，所以就没敢轻举妄动。 女人无助地看向周围的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男性新人瑟瑟发抖，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双目紧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眼看燕尾服越来越不耐烦，加在玩家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女人颤抖着走了出来：“是……是我吧？” 差点把人压趴下的压力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看来她说对了。 沈卯卯松了口气，柔弱地挂在娄京墨身上，嘤咛一声，不敢说话。 燕尾服神色缓和了些许，对两位家庭教师说道：“尊贵的客人，会有人带你们去住处，请跟着她们走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凭空出现了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人。女仆们对两人弯腰鞠躬，伸手引领他们：“两位客人这边请。” 男人跟着其中一名女仆离开，并不管身后的其他玩家如何；女人经历过一次求助无果后，也不再指望别的玩家能帮助她，径直地跟在男人身后。很快，四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花园后。 两位尊贵的客人被送走，燕尾服又恢复了鼻孔冲天的模式，昂着下巴对剩下的玩家说道：“庄园的工作有限，现在还缺四个女仆、四个侍卫、一个厨子、一个园丁、一个车夫。我很忙，没空调查你们都会什么。谁做什么工作你们私下里自己解决，一会儿会有其他人带你们去住处，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说完转头就走。 这态度，天差地别。 沈卯卯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努努嘴，有模有样地学道：“我很忙~特别忙~” 娄京墨勾勾嘴角，简单地评价了她的行为：“作死。” 金毛也跟着说道：“兔子姐你真是走在作死路线上的第一人，我一定要多多向你学习。” 娄京墨她不敢惹，金毛这小兔崽子她还不敢怼吗？沈卯卯给了金毛肩膀一杵子：“不会说话，就特么的闭嘴！” 这一下成功让金毛想起了第一个世界被沈卯卯连环怼的恐惧，连忙低头认错，沈卯卯这才放过他可怜的肩膀。 和其他人相比，三人小团体之间的氛围要轻快许多，这种不同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行貌不合神更不合的玩家都在注视着他们，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眼睛乱转，大家各有打算，对视之间竟也有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次的玩家们似乎谨记着枪打出头鸟的规矩，谁都不肯当出头的那个人，谁也不想主动打破壁垒。等燕尾服所说的人的这段时间里，玩家们是零交流状态。 在这种沉默尴尬的氛围中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年轻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就是新来的仆人吧？跟我来，我奉莱森管家的命令带你们去住所。之所以来迟，是为了帮你们整理接下来需要的衣物。” 听他这么说，大家就都明白了：穿什么样的衣服就干什么样的活。虽然不确定什么工作才是最安全的，但女仆和侍卫需要的人数最多，被祭天的几率也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比其他职业安全许多。 所以大家都想拿到这样地工作，不由得纷纷加快了脚步。 ——但没人敢催促npc走快点。 娄京墨看起来不慌不忙的，带着沈卯卯和小金毛也稳得一批。 看着他们走在前面地身影，沈卯卯想问问娄京墨不急么，却被金毛抢先一步—— “小楼姐，咱们不抢工作吗？” 娄京墨回道：“急什么？最后肯定要抽签。”在这种谁都想要好工作，谁都不服谁的情况下，抽签是最公平的。 …… 玩家们住的地方非常简陋，并不在辉煌奢华的庄园城堡，反而是在花园边上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npc把他们带到其中一间屋子，告诉他们每个房间最多能住四个人，接着把代表工作的衣服留了下来，随后就离开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想去拿侍卫的蓝色外套和女仆的黑白裙子。除了沈卯卯和娄京墨以外还有三个女人，人手一套女仆装，剩下的那套暂时没人抢。 沈卯卯三人组没有上前，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夺。 金毛弱弱地问道：“我要不要也去抢一下？” 娄京墨点头：“去吧。” 金毛直接加入战局。 说来也巧，他加入战局的时候正好是那个新人男人被其他四人联手排挤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这么一来，塑料同盟直接破碎，六个男人为了四套衣服你撕我扯，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眼看局面要变得无法控制起来，娄京墨突然说道：“衣服要坏了。” 明明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炸雷，震得六个男人立刻停止了争抢，齐刷刷地立定在原地。 其中一个男人主动放开了侍卫服的一角，说道：“这么抢下去没有必要，我们抽签吧。” 三个不需要争抢的女人不愿意，其中一个反驳道：“我们又不需要抢……” 沈卯卯撸起袖子，打断她的话：“怎么？我们两个不是女的？” 女人眼睛一转，又说道：“那万一男人抽到女仆装，女人抽到侍卫装怎么办？”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补充道：“那就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可以互换，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三个工作是没有明确的性别倾向的。如果男方女方都有一个人抽到了反串的衣服，换起来将会是很容易的事，因为没人想当特殊的那个活靶子。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抽到了性别不符的东西……那就很搞笑了。 房间里有个小桌子，桌子的抽屉里有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笔、和一个纸张粗糙的笔记本，像是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抽签道具。 男人让拿到衣服的人把衣服按照顺序摆放在床上，自己则尽可能地把一张纸撕成相等的十二份。 等金毛跟着他们把衣服摆好，他这边也用鹅毛笔蘸取墨水，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十一个阿拉伯数字，然后把每张纸都揉成差不多大小的纸团，装在手心里晃了又晃。 为了公平起见，他让其他玩家先上来一个一个抽签，最后的留给他。大家也没争先后，自觉地排成一排，依次从男人手里拿到了字条，摒住呼吸打开…… 第55章 赫永昌 纸条上写了“园丁”两个字。 沈卯卯合上手心，把纸条揉在掌心，不知道这个身份算好算坏。 旁边的娄京墨不紧不慢地一层一层地展开纸条，看得沈卯卯都替她着急：“娄姐你是什么身份？！别卖关子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把纸条合上，悠悠地说道：“厨师。” 沈卯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们两个居然都没抽到女仆！ ——那就意味着至少会有一个男玩家倾情cos女装大佬了。 沈卯卯环顾一圈，看着膀大腰圆的男人们，心里已经预想到了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面。 小金毛也看到了自己的职业，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纸条找娄京墨，问她和沈卯卯：“小楼姐，兔子姐，我抓到了侍卫，这个职业好吗？” 娄京墨并不给予他肯定的回答，折中地说道：“不考虑其他条件的话，四个人目标更大，更容易受到袭击，遇见鬼怪的几率是十一分之四。如果遇见鬼怪，你的死亡几率就是四分之一；只有一人的情况下自由性更高，遇见鬼怪的几率是十一分之一，死亡几率是百分百，我无权帮你做出选择。” 金毛咬咬牙：“你们换吗？” 娄京墨：“不换。” 顿时，沈卯卯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跟风道：“那我也不换。” 金毛拿着手里的“侍卫”，陷入纠结之中。 正好那边抽完的其他人也打开了纸条，男新人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我不会驾驶马车啊！这到底是哪里？我能不能回家？！我为什么偏要听那个人的话？！” 看来他抽到的是车夫了。 金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上去从他手里抢过纸条：“我会！我跟你换！”根本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的纸条给了他。 沈卯卯稀奇道：“你还会开马车？” 金毛：“不会，但是我家有个马场，我平常会去骑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卯卯：“……”有钱真好。 新人握紧“侍卫”，劝说其他玩家：“你们为什么都不反抗？我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啊……” 抽签还在继续，没人搭理他。 他又说道：“你们都疯了吗？这里是精神病院？还是我的梦？” 沈卯卯于心不忍，招呼他过来：“我给你再讲讲游戏……” 见终于有人理他了，新人稍微镇定了一点，从床上拿起了一件侍卫服，凑到沈卯卯身边，听她讲解游戏规则。 娄京墨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那边抽签已经结束，大家握着自己手里的标签，神色不一。 抽签发起人打开自己手中的纸条，当即就大骂了一句脏话，然后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三个女人身边：“我抽中了女仆，你们有没有人要换？” 三人亮出了已经跟人换好的纸条。 发起人又找到沈卯卯和娄京墨：“你们换不换？” 两人均是摇头。 发起人急了，说着还要上手抢娄京墨手里的纸条：“你们两个女人不做女仆做什么？园丁？厨师？园丁需要出力，你们有那个力气吗？！” 沈卯卯把娄京墨往身后一拉，张开双手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丝毫不惧眼前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我们做什么关你屁事？你自己还说要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交换，现在是要明抢了吗？” 男人面上过不去，转移话题道：“你们这样不公平！应该等我也抽完了再换纸条！” 交换完毕的人不乐意了，一个有些偏瘦，鼻子上有一小片雀斑的年轻男人说了一句：“你自己不是也没提前说？” 男人咬咬牙，又不想让自己成为活靶子，就把注意打到了新人的头上。 可怜的小新人正消化着从沈卯卯那里了解到的知识，就被男人扯着衣领拽了起来：“你换回来的是什么？” 新人瑟瑟发抖：“你不能这么对我……要是我因为换衣服死了，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扬起拳头：“她是不是告诉你游戏里鬼怪都是无敌状态？其实她说错了，我们在游戏里可以得到很多能与鬼怪对抗的道具，你用变成鬼后不会放过我来威胁我？变成鬼了我就会怕你吗？！” 威胁完了，他又给新人一颗甜枣：“换不换？要么现在被我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要么直接换工作，我要是能离开也尽量带着你。” 总之，在男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新人颤抖着把刚拿到手的侍卫服双手奉上，然后双眼通红地小声哭了起来。 男人把帽子扣在头上，对他啐了一口：“娘炮。” “我c——”沈卯卯撸撸袖子刚准备上去和男人用拳头讲讲道理，就被娄京墨拽了回来，“我们人多，已经是众矢之的，不要惹事生非，过早暴露武力。” 她用鼻子大声喘气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娄京墨嫌弃道：“你要是把鼻涕喷我身上，我就直接弄死你。” 沈卯卯：“……” 她把嘴巴撅得老高，走到新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喂！” 新人抬头看她，眼睛红得像是小兔子。 沈卯卯：“我跟你换——” 娄京墨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把她转回来，问新人：“会做饭吗？” 新人的眼中像是有光芒溢出，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连连点头：“会做，会做。” “那你去当厨师。” 新人感激涕零地重复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沈卯卯双目放光：“娄姐，你要穿女仆装？！” “你想什么呢？”娄京墨笑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掰开她的掌心，把里面皱皱巴巴的“园丁”拿出来，说道，“当然是你穿女仆装，我去当园丁了，不是你要和他换的吗？” 金毛添油加醋道：“兔子姐，你看这个女仆装，它又白又黑~” 沈卯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喜欢就给你穿？” 金毛捂住了嘴。 不远处，穿好侍卫服的男人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对她们看人下菜碟的行为非常不满。 …… 分配完衣服就是房间，三个原本互不认识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抱团，挑走了其中一个房间，并拒绝与男人同住。 剩下的四个侍卫也打算住在一起，将新人排挤在外。 新人无助地站在最后这个属于沈卯卯三人的房间里，不知道该不该走。 沈卯卯左看看娄京墨，右看看小金毛。娄京墨拎着长裙，开始翻看房间里有没有线索，金毛则说道：“别看我，兔子姐你知道的，咱们仨向来都是小楼姐大于你，你大于我的。” 看来他对自己的地位认识得很到位。 于是她主动问娄京墨：“娄姐在吗？娄姐？在吗？带带新人？” 娄京墨无所谓道：“你想带就带呗。” 沈卯卯高兴得给她一个熊抱：“娄姐你真是人美又善良！” 这么一句话把另外两人都逗笑了。娄京墨心想：我善良个屁；金毛心想：兔子姐为了抱大腿真是不择手段！ 沈卯卯对小新人说：“你叫什么啊？这场游戏就暂时跟着我们吧。” 新人立刻改口：“谢谢兔子姐小楼姐和这位大哥愿意收留我！我叫赫永昌。” 金毛：“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这位大哥了？” 赫永昌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对不起，请问您叫——” “别别别，你不用这么恭敬，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金毛搓搓胳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随口吐个槽，怎么在小新人这里就像是做了什么欺负他的事一样，“叫我金毛就行。” ——娄京墨已经向他普及了上网冲浪最好匿名的生存规则，搞得他金毛的名字更深入人心了。 赫永昌道：“好的金毛哥。” 金毛：“……” “我已经从这三个字里看到了你顶着一头杀马特贵族风发型，在学校小卖部门口等着小弟给你点烟的场景了。”沈卯卯总结道。 金毛捂住了脸，娄京墨勾起了嘴角，赫永昌也跟着笑，房间内的氛围异常和谐。 …… 屋里的地上是木制的地板，除了找到纸笔的桌子以外没有其他家具，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四张床，床贴着房间的四角，非常凌乱。 四人分成男女两拨在屋里换了衣服。 轮到两个女生的时候，沈卯卯卑中卑地面朝墙壁，拒绝和娄京墨坦诚相见。 娄京墨先一步穿完，坐在床边看她的后背，津津有味。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的身体应该是你自己的吧？” 游戏里的衣服大小像是会自动调整，沈卯卯撅腚踩上正正好好的高跟鞋，回答道：“是诶，你怎么发现的？” 娄京墨随意地说道：“目测。” 沈卯卯也没多想，她踩着高跟鞋适应了一会儿，惊奇地发现自己走路还挺利索，难道穿高跟鞋是女人的天赋？ 娄京墨夸她：“挺适合你的，我是说你的脸。你闺蜜长得太惹眼了。” 沈卯卯不要脸笑出鸭叫：“我也觉得我hin好看嘎嘎嘎嘎。” 没等她再多适应适应，她们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金毛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楼姐？兔子姐？npc让咱们去庄园门口集合呢！” 沈卯卯应了一声，两人走出房间，走出偏僻的仆人房间，来到明亮宽广的院子里。 第56章 油画 到了外面才发现，除了他们屋里的四个人已经到齐了。 站在众人中间的npc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布伦特，负责对你们进行一个短期的培训。” 游戏一共就七天，这个所谓的短期，估计就是今天下午了。 一行人老实地站着，听他说道：“庄园的主人是一位男爵，至于他的姓名，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他是一位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绅士，整座庄园都是他的私产……” 他显然是庄园主人的脑残粉，洋洋洒洒吹了好几百字男爵的丰功伟绩，最后还由衷地感谢了一下男爵大人为大家提供了工作、衣服和食物，然后才接着说道：“庄园里有四位小姐，到时候你们八个人会被平均分给四位小姐。” 他手一划拉，就把四名女仆和四个侍卫划到一个小圈里：“你们的任务是照顾小姐们的生活起居，保护她们的安全。每个月庄园会给你们开十个银币的薪水，仁慈的男爵怕你们与亲人相隔太久会过于想念，还允许你们每月有一天的假期回家探亲。” 沈卯卯神游天际，心想这份工作肯定是不能签劳动合同、也交不了五险一金的。 脸上有斑点的男人附和道：“大人真是太仁慈了！感谢男爵大人！”像是被传销组织洗脑的信徒。 其他人对雀斑投去鄙夷的眼神，布伦登却对他却很是欣赏，还冲他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还让别人多向他学习，要时时刻刻赞美男爵大人，争做男爵的舔狗。 继他们八人后，下一个被安排的就是金毛。 金毛有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说出自己的工作。 布伦特：“车夫需要去花园里摘取带着晨露的玫瑰，还要每天去农场运回来新鲜的牧草喂养男爵先生的马，这是每天必须完成的，如果无法完成就会受到惩罚！” 金毛：“？”这哪是车夫，他这就是个弼马温啊！ “庄园里车夫不够用的时候，你也需要驾车带主人们出行。你的薪水和侍卫女仆一样，每个月也有一天假期探亲。”布伦特可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继续嘱咐下一个人，“厨师的工作很简单，所以薪水稍微少一些。你可以先跟着大厨打下手，完成他颁布的任务，完不成任务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新人赫永昌擦掉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布伦特先生。” 被人称为先生的布伦特非常满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等你成为主厨就能涨工资了。” 赫永昌感激涕零：“感谢男爵大人，感谢布伦登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沈卯卯给新人大兄弟点了个赞。看看人家这个适应程度，人家这个接受能力，叶听南和邵美就应该跟他学学！ 胆小的人自然也有适应他的生存方法，只是不知道，像赫永昌这样的人，是犯了什么错呢？ 最后一个是娄京墨的园丁。 “园丁需要休整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树木的样式每天都不能一样，小姐们下午会在花园里享用下午茶，你必须在她们喝茶之前结束工作，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他说了那么多句惩罚，无疑是在提醒玩家们——无法完成工作就是死亡g之一。清楚这一点后，玩家自然会更认真地对待工作，绝不耍滑偷懒。 这么一想，游戏对治疗拖延症应该会有奇效。沈卯卯苦中作乐地想到。 交代完一圈工作注意事项后，布伦登着重重复道：“园丁和车夫在没有主人召见的情况下不要进入最中间主人们生活的城堡，女仆和侍卫在天黑之前也必须离开，不要打扰到主人们的休息，记住了吗？” 底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记住了。” 布伦登无所谓他们有没有工作激情，他自认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就总结道：“好了，正式工作从明天开始，今天你们可以先在庄园里转一转，但是让你们不要进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好奇，女仆侍卫还有厨师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你们的工作岗位。” 完了！她这是得单独行动了！ 沈卯卯向娄京墨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娄京墨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自己先去浪一圈。她这才放下心来，走在队伍的最后，紧跟着布伦登的步伐，和他一起步入这座豪华的城堡。 …… 时光逆流而上，仿佛也带着他们回到了真正的中世纪欧洲。 巨大的落地窗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玻璃，被阳光穿透后在地板上投射出绚烂美丽的光影。 雍容华贵的窗帘被高高挂起，窗边的墙上挂着手工编织夹杂着金线的挂毯，还有许多十分逼真的漂亮女人油画。 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楼梯扶手雕刻着华贵精美的花纹，整座房子都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中世纪欧洲贵族生活的环境就这样展现在他们的眼前，玩家们几乎看花了眼。 沈卯卯不停回头，看着那些美丽的油画。 她刚才大致扫了一眼，整个一楼大厅，算上楼梯墙壁上的，得有十几幅画，每一幅上画得都是非常漂亮年轻的欧洲女人，每一幅都不一样。 哪来的那么多漂亮小姐姐？是男爵的女儿？还是他的情妇？这些人现在都在哪？她们一起生活在这座城堡里吗？ 现在还不得而知。 布伦登先带她们去了厨房，把新人交给了厨师长，接着又把剩下的八名玩家两两配对，带他们去见四位小姐。 和沈卯卯一组的侍卫是雀斑。不知道为什么，沈卯卯对他没有任何好感，厌恶程度甚至超过了打劫新人的抽签发起人。 “我从未见过四位小姐这样貌美的女人！她们是我在庄园这几年里见过的最美的瑰宝！以往的任何一位小姐都没有她们美丽！她们就像是罗斯湖面的波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在她们面前，太阳光都显得暗淡了呢！” 这位仆人竭尽所能地形容着小姐们的美貌，据他所说，这四位小姐是其实是男爵大人的养女。善良的男爵大人资助了一家孤儿院，每年都会从院中挑选出四个十八岁的漂亮女孩子收养，让她们住在庄园里，为她们配备仆人，教她们贵族礼仪和在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然后在第二年把她们嫁给其他贵族，衣食无忧一辈子。 说到这里，布伦登的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为什么我不是漂亮女人呢？这样就不用每天工作了……” 没人评价他的感慨，布伦登自讨了个没趣，他停止知识普及，沉默地带着八名玩家走上楼梯，来到二楼。 整个二楼都铺着地毯，脚踩上去像是踩在云端。走廊杏黄色的天花板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左面是一扇又一扇的透明玻璃窗，两窗之间都挂着一盏壁水晶灯。即使现在是白天，灯也处于点燃的状态，迷离的烛光不停跳跃，诉说着什么叫做有钱任性。 窗户对面是房门紧锁的各种房间，墙壁上也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女人油画。 一行人往走廊左面走，沈卯卯和一幅幅油画对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这些油画没有一幅是相同的，准确的说，没有一幅画的主角是同一个人，从侧面证明了男爵的善举似乎已经进行了很久。 最左面的就是其中一位小姐的房间，布伦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声轻声细语的“请进”，然后他指了两个人跟着自己，让其他人在门口等着，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开门关门的短短几秒，沈卯卯已经看清了门里的情况—— 一个容貌清冷美丽的女人正坐在门后的沙发上，手持一把精致的羽绒扇子，挡着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前方，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冰冷得如同机器人。 沈卯卯一阵心悸，连忙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低头研究地毯上的花纹。 大门彻底合拢，其他五人松了口气，小声交流起来。 抽签发起人说：“那娘们有问题。” 一个个子矮小的女仆剜了他一眼，却没敢多说话。 雀斑赞同道：“大家小心行事吧，第一天一般不会出事，尽量多套点话，看看房子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另一个长相普通，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女仆说道：“有条件的可以去找找两个家庭教师，他们地位比我们高，知道的很有可能比我们多。”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这届玩家智商好像还都在线…… 沈卯卯没发表自己的观点，无论谁说了什么她都跟着点头，像是一只脱离了大腿就变得没有任何主见的菜鸡。 不大一会儿，布伦登自己走了出来。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对剩下的六人招了招手：“这是大小姐，她性子比较冷，喜欢清静，见到她的时候说话不要太大声，否则她会很不高兴。” 又是一则g。 布伦登应该是那种正常的npc，负责告诉玩家有哪些禁忌不可触碰。不过沈卯卯也不敢全听他的，毕竟前两个世界，她们没少被npc坑。 第57章 克莉丝 除去大小姐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剩下的三位小姐中有两位住在二楼的右边，整个右边都是她们的房间。 布伦登依次把人送到小姐们的手上，沈卯卯也鼓着勇气观察了一下这两位小姐。 二小姐很性感，人也很热情，对仆人们没有什么偏见，还专门出来和玩家打了个招呼。 层层叠叠的裙摆落在地毯上，束腰将她的腰肢裹得非常纤细，细腰上的一对大胸夺人眼球。抽奖发起人的眼睛差点黏在那对形状美好的胸脯上，连自己曾说过的“小姐们有问题”也忘得一干二净。 更令他激动的是：他和矮个子女仆正好是二小姐的仆人。 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跟在二小姐身后走进了房间，完全不顾身后女人的白眼。 三小姐则更为活泼一点，她穿着粉嫩嫩的蛋糕裙，头上别着一顶纱帽，高高兴兴地牵着泪痣的手，拉着她一起下楼，说是要带新仆人去熟悉环境。 最后剩下了沈卯卯和雀斑，布伦登领着他们上了三楼。 与一二楼相比，三楼要稍微昏暗许多。这里没有窗户，他们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中，两旁是一模一样两两相对的门，水晶烛台和画框是门与门之间的标配。 沈卯卯甚至觉得有点呼吸困难，直到布伦登打开了四小姐的房门，温暖的阳光从房间里倾泻出来，才让她好过一些。 趁着他向四小姐交代来意，雀斑突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故意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小狐狸，你身后画像上的眼睛在看你哦~” 沈卯卯条件反射扣住他的手腕，稍微侧身，让他处于自己的身后，右脚迈进他双腿之间，右肘击打在他的腹部上。雀斑吃痛，佝偻起身体，她趁机抓住他的肩膀，身体前倾，一下子给他来了个360旋转的过肩摔。 还别说，庄园的地毯真好，这么沉的一个人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的动作太快，雀斑整个人都懵了。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沈卯卯已经蹲在了他身旁，怯生生地说道：“对不起啊……我胆子很小，所以我爸妈从小就送我去学了柔道，现在已经十段了。” 雀斑：“？”尼玛你这是胆子小？？沈卯卯继续说道：“而且我小时候被抢劫过，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拍我肩膀，我会很不安的。” 雀斑：“？？？” 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沈卯卯立刻立正站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抬头望天。 布伦登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沈卯卯抢先一嘴回答道：“布伦登先生，他自己摔倒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自己摔倒？”布伦登不满道，“幸好地毯足够软和，才没让你摔倒的声音惊扰到四小姐，要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还不赶快站起来，跟我去见你们的主人？” 雀斑赶紧爬起来，在布伦登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瞪了沈卯卯一眼。 沈卯卯装作害怕的样子缩缩肩膀，右手却握成拳状对着他摇了摇。 男人脸色一变，看来是又想起了刚才的丢人瞬间，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两人跟在布伦登身后，走进四小姐的房间。 相比于走廊，房间里更为明亮。米色的围墙上镶嵌着三扇透明落地窗，窗前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只小巧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玫瑰。一个穿着紫色洋裙的女人坐在桌后，手持茶杯，红茶的热气冉冉升至半空，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布伦登恭敬道：“克莉斯小姐，这是新到的女仆和侍卫，您可以随意使唤他们，让他们去做您要求的任何事……” 克莉斯无疑也是美丽的，她深蓝色的双眼像是澄澈的天空，透露着少女独有的天真与自然，如同一只初来人世的精灵，让沈卯卯这样的女孩子都忍不住从心里升腾出一种保护欲。 雀斑也恍惚了一瞬，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克莉斯轻声道：“谢谢，我知道了。” 布伦登右手放在胸前，弯腰鞠了一躬：“那我就先告退了。” 克莉斯颔首，布伦登直接退了出去。 接下来就没人再说话了，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氛围里。 沈卯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美丽的女人，像是要把她的外表通过眼睛刻进心底。 男爵的养女轻抿了一口红茶，修长白嫩的手指捏着茶杯耳朵轻轻放在桌子上，陶瓷茶杯与玻璃桌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卯卯打了个激灵，一下子从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情况中清醒过来，一阵心有余悸。 刚才的她不像是她自己，反而像是这个叫克莉斯的女人的舔狗。 注视着她的那段时间里，沈卯卯狂热地爱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甚至想要为了她留在游戏世界中永远不和她分开！ 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甚至不敢太过靠近这个女人。 克莉斯却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来。 沈卯卯花了好大力气才止住了后退的冲动，梗着脖子、瞪大眼睛看她一点一点靠近，像是在看《死神来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花香传入她的鼻翼，让她忍不住有些头晕目眩。雀斑已经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并没有出声提醒沈卯卯的意思。 女人几乎整个都贴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气息吐在她的脸颊，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说道：“我很喜欢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沈卯卯条件反射地答应道：“好呀……” 女人轻笑出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她直起腰，吩咐道：“我要去睡一觉，不要打扰我，不过希望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还在。”说完，便优雅地提起裙摆，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沈卯卯：“……” “……” “握草？！！”叫完她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怕打扰到女人被她送去见上帝。 雀斑幸灾乐祸道：“答应了的事，可千万要做到啊。” 沈卯卯彻底方了，圆不回去的那种，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情搭理他。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 怎么回事？！ 那个叫克莉斯的女人是不是会魔法？为什么她会不由自主地答应她的要求？这是什么原理？要是整个世界都是这种情况她还玩个球？ 她迫切地想要找到娄京墨，问问她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做，但克莉斯在进卧室前还特意提醒她们“希望睡醒后你们还在”，鬼知道她睡多久啊！！ 淦，这回真的很棘手。 雀斑看了会儿笑话，就着手开始搜索这间屋子。他并没有身为男士和外来者的自觉，肆无忌惮地搜寻着女孩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从干净整洁的桌面，到布满灰尘的沙发下，还有被仆人打扫干净了的壁炉里。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他上蹿下跳，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她也不是离了娄京墨就不能活的菟丝子，与其绞尽脑汁去想怎么和娄京墨交接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这个夜晚活下来。 幸好她有两条命，死了也能重头再来——就是刚进入游戏就用完了一条命有点太浪费了。 雀斑已经搜索完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摘下侍卫的帽子扇风，选择和沈卯卯搭话：“你多大？” 沈卯卯对他还保持着警惕，听他这么问，就反问道：“重要么？” 雀斑笑笑：“我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沈卯卯：“呵呵，你别瞎说，人家胆子很小的。” 雀斑：“那我跟你说画的事，你怎么不害怕？” 听他这么一提，沈卯卯才想起来，进门前他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是为了吓唬她。 “你身后的画在看着你哦。” 不过她恐怖游戏玩得多，洋馆里眼睛会动的油画简直是标配了。 “会动有什么稀奇的？不会动我才瞧不起她们呢！”沈卯卯无所谓地笑笑，一股装逼之风扑面而来，“没准把刀叉插进油画的眼睛里还会流血呢，你看没看过恐怖电影？玩没玩过恐怖游戏？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雀斑：“……”这是什么鬼的常识？ 他意识到沈卯卯不像看上去那么好糊弄，于是敞开天窗说亮话道：“外面全是画，这位大小姐的房间里却一幅画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看他就不了解女孩子，哪个漂亮女人会愿意在自己房间里挂其他漂亮女人的画？当然，偶像和粉丝关系除外——钢铁一样笔直的沈卯卯这样想到。 她都不打算和雀斑太多交流，于是敷衍道：“奇怪的事多了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哦？” 话题终结者上线，气得雀斑再也不找她说话了。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任由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窗外的阳光也由刺眼转变为平和。 清凉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为他们带来了花园里的花香，院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乱叫，衬托得这个副本比凌源村还要安静祥和——估计会像凌源村一样凶残吧？ 日暮西沉，转眼已经到了傍晚。 夜晚等同于危险，这在每个副本都是通用的。 克莉斯迟迟未醒，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雀斑有些坐不住了。 第58章 影子 院子里有专门的仆人点了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除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屋里非常昏暗，没人来点灯，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楼下的灯光还无法照射到三楼，只有月光将窗框在地毯上投射出一个清冷的影子，沈卯卯和雀斑全都坐在沙发上，身体隐藏在房子的阴影里。 克莉斯说在睡醒后希望他们都在，布伦登却禁止他们夜晚留在城堡内。谁也没想到克莉斯一觉能睡这么久，现在天快要黑了，在两人命令矛盾的情况下，他们应听谁的？ 沈卯卯才没有这个顾忌，她已经被克莉斯内定了，今晚要陪漂亮女鬼姐姐睡觉，谁走她都不能走。 到了饭点儿，庄园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这香气混合着花香，顺着窗户飘进来，让干坐了半天的雀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里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喂。”他喊沈卯卯，“你不饿吗？” 沈卯卯回答到：“不饿。” 克莉斯的地位肯定是比布伦登高的，在两人命令冲突的情况下，她选择听大小姐的。 再说了，大小姐有实体！她不怕！！ 中午的情况对调过来，现在轮到雀斑慌张了。他拿着自己的帽子不停地给自己扇风，并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焦躁。 他并没有收到克莉斯的邀请，还是个男人，鬼知道待在城堡里会发生什么。 相比于克莉斯，他还是觉得外面更安全。人多力量大，鬼怪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两个玩家，却不能一下子弄死太多的人。这是游戏的规矩，游戏不允许身怀罪孽的玩家全都死得那么痛快。 一想到这里，他直接站了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离开这里！” “我想坐在这里等死，你自己走吧，我帮你拖着克莉斯！”沈卯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看上了她的武力，顺便想找个替死鬼。但凭她自己比较两人之间的差距，还不一定是谁替谁死呢。 雀斑试图燃起她的动力：“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怎么知道那娘们会不会折磨够了再送你上路？” “哦。”沈卯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抖m。” 雀斑：“……” 他不确定自己能单凭力气打过沈卯卯，最后只能咬咬牙，选择独自离开。 沈卯卯目送着他走到门口，看着他打开房间的大门，刚往外迈出去一只脚就快速退了回来。然后他立刻把门关严，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喘起了粗气，脸上是惊恐到了极点的表情。 外面怎么了？！ 她第一时间站起来，走到窗口向外看。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偌大的庭院空无一人，看起来有些过于空旷。 雀斑缓了一会儿后主动说道：“别看了，是走廊。” 走廊怎么了？ “我承认，我之前是故意吓唬你的。”他用胳膊还抵着门，像是害怕外面的东西会冲进来，“白天的时候那些画并没有看你，但是现在画上是空白的了。” 沈卯卯面不改色，脑海里却被“握草”这两个字刷屏了。 这可比看着她们从画里爬出来吓人多了！！ 她们去哪了？！准备去干嘛啊？！城堡里还安全吗？！ 幸好克莉斯的房间里没有画，要不然她可能要表演一个当场暴毙。 雀斑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人，于是就离开了门口，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说道：“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沈卯卯心惊胆战地离开窗前，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非常淑女：“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庄园里却开始了狂欢。 晚饭也没个着落，不过现在她们俩谁都不敢出去，雀斑也闭口不提吃饭的事。 两人干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卯卯昏昏欲睡马上就要睡着，一声悠长的“吱嘎”声将她惊醒，旁边的雀斑像是被烫到了脚，直接站了起来，沈卯卯条件反射也跟着站起来，睁大眼睛向前方看去。 是克莉斯。 又不像克莉斯。 “你们还在啊，真是太好了！”女孩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脚下的影子却做出了和本体完全不同的动作。 冰冷的月光下，她的影子手持一把尖刀，对着两人的影子举起了手！！ “跑啊！”沈卯卯大叫一声，蹬掉高跟鞋从沙发靠背上跳过去，光着脚速度飞快地冲至门口，开门就跑。 雀斑比她慢了一步，但也是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夺门而出，顾不上走廊里的姐姐们都去哪儿了。 走廊里的水晶灯台闪烁着光芒，因为光源太多，两人脚下多了好几个影子。墙壁上那些漂亮女人的油画已经变成了一边空白，放眼望去全是一样的惨白，让人有一种走廊被无限拉长了的错觉。 两人飞快地向楼梯口跑去，克莉斯的影子脱离了本体，从门后无声地追了出来。 一幅幅空白的画被他们抛在身后，眼看楼梯越来越近，两个人突然二楼蹿了上来，与他们在楼梯口汇合。 那两人穿着同样的侍卫服和女仆装，是跟在那个冷冰冰大小姐身边的玩家。 穿着女仆衣服的大声说道：“快跑！后面有影子在追我们！” 沈卯卯：“你说这不是巧了吗？！我们身后也有！” 两方对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的神色。 三楼一个，二楼一个，他们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 雀斑骂了一句脏话：“你们干嘛不往下跑！” 女仆哭着说道：“溜了一圈又上来了！庄园的门是锁住的！出不去！！” 侍卫看向楼梯上的一个小飘窗，咬牙道：“不行我们就从上面跳下去吧！” “操。”雀斑立刻反驳，“这么高谁他妈上得去？！”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两道黑影已经快速靠近，眼看就要和他们来一个大相撞。 在这危急时刻，沈卯卯想起来了楼梯口处的小平台，三楼也有一个和二楼一样的平台，从上面能直接看到一楼的地毯。城堡楼层之间距离不算近，但才三楼的高度，肯定摔不死人，而且还有地毯在下面做缓冲…… “可以从平台跳到一楼！”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对策，沈卯卯大喊了一声，就带头往前跑去，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小平台就在眼前，她们越过一盏盏烛台，脚下的影子由前到后又由后到前，不停交错，令人不安。 沈卯卯右手在栏杆上一撑，直接翻身越过栏杆，脸朝里，二话不说地抓着栏杆荡了下去。 身体急速下坠，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二楼的栏杆，胳膊顿时就被自己的体重坠得嘎吱两声脆响，吓得她又立刻撒了手，直接坠落到一楼。 落地后，她学着动作电影里主角的样子，顺势往前一个翻滚卸力—— 没滚成，还摔了个狗吃屎。 万幸的是没有扭到脚。 身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落地，发出三声闷响，两声惨叫，血腥味在鼻间弥漫开来。 沈卯卯快速起身，顾不上疼，转头去看身后的情况。 只是一眼，就让她差点魂飞魄散。她没控制住干呕了两声，眼泪狂飙，立刻把头扭了回来不敢再看。 ——那个女仆居然从三楼的高度摔烂了！ 一个人摔烂在你身后是种什么样的场景，没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沈卯卯闭上眼睛，眼前却还是那幅血肉模糊的画面，和女仆死不瞑目的双眼。 雀斑脸色发白，满脸的冷汗：“那两条影子好像没有跟下来。” 侍卫离女仆最近，甚至脸上都溅上了几滴血。他屁滚尿流地远离了地上那滩不可言说的东西，背靠着一楼的楼梯栏杆，颤抖着手抹了把脸。 血液瞬间被抹匀，衬得他如同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鬼魅，可他的表情却是恐惧到了极点，嘴唇甚至有些发紫，身体也在不停地哆嗦：“怎么……怎么死的？才三楼啊……” 是啊，才三楼的高度，跳下来顶多崴个脚，怎么会把人摔成……这个样子？ 短短的十几秒内，一片深黑色的痕迹在地毯上蔓延、饱和，继而溢出地毯的范围，涓涓流淌。跳跃的烛光下，发黑的血迹反射着妖冶的光。 “不是才第一天吗？！”雀斑迈过一滩血迹，走到门口尝试着开门，果不其然，大门是被紧紧锁住的，“谁特么告诉我第一天一般不会死人的？！” 他愤怒地踹了一脚大门，脚与门板接触发出一声巨响，纯木质地的大门却纹丝不动，一点损坏都没有。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连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带着腥味的红。 沈卯卯尝试着用烛台去砸落地窗，原本脆弱的玻璃此刻如同钢铁，即使她手都被震得发麻了，也没能敲碎一块。 这分明就是想把他们困死在里面。 她放下烛台，不再做无用功，心中的焦虑和恐惧却一点也没少。 “其他人呢？另外两个侍卫和女仆怎么样了？”她问侍卫，“你们之前下楼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厨师和别人？” “没有。”毕竟不是新人了，侍卫缓了一会儿后就站了起来，他边回答着沈卯卯的问题边走过来和两人汇合，“城堡里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npc都没有一个。” 随着他一点一点地走出阴影，沈卯卯睁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这个人没有影子！！ 第59章 死亡 这他妈是什么恐怖故事。 沈卯卯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还在不在。 万幸的是，她的老朋友还在，隔壁雀斑的影子也在。 她克制住了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睁大眼睛看着侍卫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前，对她说道：“这么大的城堡，没准会有后门，我们分开找找？” 看来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影子已经没了，或者……是还没意识到沈卯卯已经意识到他的影子已经没了？ 好特么绕口。 和大门较上劲了的雀斑不同意：“你不知道鬼片里落单的都是第一个被解决的吗？” 沈卯卯的精神高度紧绷。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们做决定，我听你们的。”边说着，她边看向左手边的雀斑，在心里祈祷他聪明点，不要直接点破侍卫影子上的问题，防止发生变故；或是神经大条一点，干脆别发现这件事。 听说有些鬼是意识不到自己是鬼的，只有在被人们点醒之后，才会开始大开杀戒。 “放屁！就你还是弱女子？”雀斑转过身来，面对侍卫，说道，“要不要试试联手把门弄开？……要是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沈卯卯一直观察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在转过来后那一瞬的身体僵硬。她松了口气，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侍卫接受了雀斑的建议，三人一起抵住大门，用肩膀撞向大门。 连着三下，三声巨响，都没能把门撞开。 沈卯卯揉着疼得要命的肩膀，说道：“不行，在一楼转转找出口吧。” 雀斑也道：“尽量别去画的附近，那些画问题太大了。” 两人均是点头。 古堡呈圆锥形，最下面一层的面积最大，做好决定后就要选择先去哪个区域探索。侍卫和雀斑意见相左，雀斑认为应该去左边的厨房，他认为厨房肯定会有直接通往外界、让下人采买用品、倾倒垃圾的出口；侍卫认为城堡的正后方或许会有小门，并且比厨房的可能性要大。 沈卯卯拄着下巴，双眼盯着楼梯上的一点，大脑忍不住放空。 娄姐不在的第一个晚上，想她，想她，想她…… 城堡外的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她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娄京墨了？ 耳边两人的争吵进入白热化，沈卯卯烦躁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她的视线从女仆的尸体上掠过，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愣了一下，接着又快速把目光移回来，忍着恐惧瞪大眼睛看着这具尸体。 尸体……是不是……比刚才……往前了一点？？？ 似乎有一阵冷风吹过，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跳下来的位置正好在地毯的边缘，雀斑在她后面一点，还差点砸到她，侍卫和女仆则更往后一点。 但现在尸体已经在地毯边缘趴着了！ “两位……”沈卯卯快要被吓尿了，她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要听鬼故事吗？” 侍卫愣了一下，接着低下了头，整张脸被阴影所覆盖，像是等待被主角揭露身份后好大开杀戒的大反派；雀斑也以为她要说出影子的事了，疯狂对她使眼色，恨不得直接上手打晕她。 沈卯卯指指女仆：“这位姐妹……好像趁我们不注意往前爬了好几步……” 侍卫愣了一下，重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解。 雀斑看着女仆的尸体，脸色惨白：“别他妈纠结往哪走了，真的动了！！！” 在他们看过去的一刹那，尸体扭曲的四肢开始蠕动，脑袋在地毯上拱了两下，整个人又向前挪动了几厘米的距离，离他们更进一步。 伴随着拱动，它已经断了的脖子发出“咔哧咔哧”两声脆响，然后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脖子上的皮肤被骨头顶出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跑啊！”沈卯卯大吼一声，慌不择路地扭头就跑。 另外两人猛然惊醒，连忙各自散开，眨眼就跑没了踪影。 沈卯卯心脏狂跳，却还记着画有问题的事，尽量避开挂着画框的地方跑。古堡一楼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跑了没多久她就迷失了方位，并惊悚地发现——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要是有一个像是侍卫那种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的人跟着她，还不如让她自己单独行动。 烛光摇曳，沈卯卯小心翼翼地前进，左顾右盼寻找离开的办法。这些空白画框就像是一枚枚定时炸弹，谁都能听到它倒计时的声音，但是人家就是不炸，就要你提心吊胆地等着，气死个人。 沈卯卯真的很怕漂亮姐姐们突然出现找她玩，有的人玩着玩着就没了，所以她是哪个地方画框少就往哪里走。 走到最后，已经看不到任何画框了。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木门，她无路可走，只能推门而入。 这里应该是城堡的餐厅。 一张长桌摆放在屋子的正中间，桌子周围少说得有二十张椅子。桌面铺着洁白的桌布，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水晶烛台，冰冷的月光照射进来，蜡烛的光芒也格外迷离。 除了桌布和烛台，餐桌上还摆放着很多精致的餐具。每张椅子前都摆放着陶瓷的盘子和纯银刀叉，餐桌中间又摆了一些大盘子，不过上面并没有任何食物。 此刻，这些筷子刀叉和勺子无一例外，全都凭空浮动，自动在盘子上优雅地切割着空气，像是有一个个透明的人在享用着透明的晚餐。 沈卯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 但是已经晚了。 见到她进来，那些像是在割着什么的小刀更加用力地切割着盘子，发出刺耳的噪音，让人头痛欲裂。除了噪音外，不知道又从哪里传来了一些特别小特别含糊的声音，那声音似哭似笑，又像是最恶毒的咒骂，如同苍蝇一样嗡嗡嗡地环绕着她。 “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一刀一刀，切开食物……” “快点摁住它！别让它跑啦！” “不许离席！不许离席！” 沈卯卯用力捂着耳朵，却仍旧无法避免噪音传进她的大脑。 为什么这些副本里的怪都喜欢用声音来对玩家进行精神污染？就不能换个有新意点的招数？ 不过套路在好不在老，这招确实还挺好用的——只要不是遇到了她沈卯卯！ 沈卯卯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扯嗓子开嚎，让鬼怪小姐姐们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天籁之音。 极其难听的歌声盖住了噪音，甚至隐隐压了它们一头。 刺耳的噪音被迫停下来，更大的噪音永远存在于沈卯卯的喉咙中！ 趁着鬼怪小姐姐被吓了一跳（或许？）的情况，沈卯卯把门一关埋头就跑。她足下生风，越过地上一扇扇的窗户影子，眼看就要跑出这条走廊，却突然发现视线范围内就多出来了一张脸。 “握草！！！”她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半天后才尖叫出来，连连后退。 那张脸正是已经产生异变的女仆！ 女仆脑袋朝上，身体像是没骨头一样瘫在地上，四肢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旋转，像是四个轮子，载着她迅速向沈卯卯倒着靠近。 “哇qaq！！！”沈卯卯不敢转身，怕她会像丧尸一样跳到她后背上咬她脖子，只能拼命倒退，“你们怎么都来找我啊qaq！！！” 她怎么这么倒霉？！一共三个人，怎么就找上了她？！ 后面也不见得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在她倒退的同时，餐厅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一股凉风吹在她的脖子上，像是一双温柔地抚摸着她后颈的大手。 但这只大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死死地勒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吸入一丝新鲜的空气。 “食物逃跑啦！食物逃跑啦！” “抓住她！抓住她！” “我抓到了！是我先抓到的！” 沈卯卯双手抓向自己的脖子，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触摸到那双手！ 另一丝凉气覆上她的双手，让她无法把手抽离出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她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救……命……”沈卯卯脸涨得通红，被迫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继而无力地倒下，双脚在空气中胡乱地蹬着。 女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飞扑上来，右手握拳，刺破食指皮肤的骨头在沈卯卯的肚子上胡乱地划着。 空气中多了一丝腥味，女仆低头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 沈卯卯却已经感觉不到肚子被划开的疼痛了，窒息让她的脑袋只剩下了蜂鸣声，其余感官纷纷失灵。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双眼突出，脸色发紫，踢腾地双腿失去力气，停止挣扎，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最后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双匆忙逃离的脚，不知道是谁。 餐厅大门又发出了悠长的“嘎吱”声，在她的尸体前慢慢合拢；女仆活动着筋骨，满嘴鲜血地爬了起来，站直身体，全身骨骼都在重组，劈里啪啦地乱响着。 血腥味在餐厅门口蔓延，鲜血汇成溪流。 一丝月光从飘窗闯进来，投射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死前惊恐至极的表情。 城堡上方的大钟敲了十二下，此时正是十二点。 第60章 交流 沈卯卯心里有一句“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发现自己躺在沾满了露水的草地里，身旁还蹲了一个人。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喘到最后整个人都在颤抖。大量新鲜空气涌进肺里，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没事了。”娄京墨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助她平复情绪。 沈卯卯第一次觉得：这空气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她拧过身子一把抱住娄京墨的肩膀，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娄姐我死了呜呜呜呜呜……” 娄京墨一把捂住她的嘴：“回去再哭。” 沈卯卯眨眨眼睛，打了个哭嗝，这才发现自己就坐在城堡前面草坪上，身后就是要了她狗命的鬼地方。 她连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哭了。 娄京墨站起身，顺便伸手把她也拉了起来，低声道：“走，院子里也不安全。” 一轮圆月孤独地挂在夜空之中，她们头上的天空灰蒙蒙的，远处的崇山峻岭后亮出了一抹鱼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早上。 大片大片的玫瑰花从花园的栅栏探出头来，在如同薄纱的月光下无风自动，像是在观察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沈卯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得腿软。她弱弱地拽了一下娄京墨的手，软声问道：“我……我腿软，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娄京墨二话没说，直接走过来把她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拖着她就往前走，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属于她们的房间。 金毛和赫永昌都没睡，一见她们回来，金毛赶紧迎了上来：“兔子姐，没事吧？！”赫永昌也是满脸的关切。 沈卯卯低头抹了把脸，不想让金毛看见自己哭了的样子，然后笑着回答他：“我能有什么事？没看见我是毫发无损出来的吗？” 娄京墨也没戳穿她，还很自然地把她的胳膊拿下来让她自己去床上坐着。 金毛道：“兔子姐你都不知道小楼姐有多担心你！天黑之后她看你没回来，直接就出门找你去了！在外面找了大半夜！” 沈卯卯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你想动摇我头号狗腿子的地位绝对是不可能的！ 娄京墨给她倒了杯凉水，问她：“你跑哪儿去了？” 沈卯卯接过锡制的茶杯，疑惑道：“我一直在城堡里，没法出去，和我在一起的还有那个脸上有点雀斑的男人和另一个有点胖的男人，其他人在哪儿我不知道。”因为屋里还有金毛和赫永昌，她省去了契约生效的环节，把在城堡内所经历的一切说了出来。 听完后赫永昌的脸直接白了一个度：“这……这也太可怕了……”他还算幸运，庄园的大厨只留他到了晚饭结束，然后就放他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愧疚地说道：“都是我……” 沈卯卯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没准厨师这儿还有什么坑等着你呢。”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赫永昌的表情微微僵硬。 “你应该是进入了里世界。”娄京墨笃定道，“我去的时候城堡里灯火通明，还有很多守卫，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这或许就是最大的异常。 她在城堡内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包括沈卯卯在内的任何玩家，于是就又到城堡外去寻找。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一直找到半夜，才突然感觉到了后颈的灼热，接着沈卯卯凭空出现在她的脚边，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沈卯卯感动得不行：“娄姐你尊好！” “别搞这些虚的。”冷酷无情娄京墨回道，“该睡觉睡觉，休息的时间不多了，明早再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这次的副本好像格外危险。” 对此沈卯卯深有体会。 三人全在床上躺好，娄京墨吹熄了桌子上的蜡烛，房间陷入黑暗。沈卯卯盖着被子给自己换衣服，换好后就踢开被子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着了。 …… 担惊受怕了半个晚上，后半夜沈卯卯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早上，她被金毛的大嗓门吵醒，崩溃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游戏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那个想害任玥和她的王八蛋真应该出门就暴毙。 不，暴毙太便宜他了，应该想办法把他也弄进游戏，让鬼怪们折磨死他！！ 两个男人换好自己的工作服后就离开了房间，给女人们腾地方。 沈卯卯的肚子咕咕直响，她快速换上衣服，问娄京墨：“娄姐，你们昨天在哪里吃的饭？” 娄京墨道：“仆人有单独的食堂，不在城堡里面，除了厨师以外所有人都在那里吃。” 赫永昌自己要去跟着做饭，可以留在城堡里吃主人们不要或剩下的食物。 穿好衣服出门后外面果然只剩下了金毛。见两人出来，他催促道：“两位姐姐快点走，我一会儿还要赶紧去采玫瑰割牧草。” 沈卯卯道：“你急可以先走，不用等我们。” 金毛理直气壮：“我不敢！” 沈卯卯：“……”可以，这很真实。 在他的催促下，三人很快就达到了食堂。现在时间还早，食堂里没有什么人，不过早饭已经做好了。 四个人排在最前面领早餐，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是玩家。 三人排在队伍的后面，沈卯卯环视一圈，数了数人数。 值得一提的是——雀斑居然也活了下来。他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前面几个人领完了食物也陆续坐上了那张桌子。 除了他们三个、两位家庭教师、去准备主人早餐的赫永昌和死在昨夜的两个仆人，玩家们居然齐了。 她们的身后也站了几个过来领取食物的npc，队伍缓缓前进，终于轮到了沈卯卯。 仆人们的早饭是一整块又黑又硬的面包和一小碗清得像水一样的热甜汤。 沈卯卯第一次见到这种面包。她一手端着甜汤，另一只手抓着面包，觉得自己像是在抓着一块砖头。 娄京墨也端着自己的热甜汤，领着她去玩家的那桌坐下，金毛赶紧跟上。 没有玩家拒绝她们同桌，只有雀斑在见到沈卯卯后稍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没死？”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木头凳子上：“我往哪儿死？” 雀斑笑笑：“看来你底牌不少。” 沈卯卯心想你放屁，老子唯一的底牌已经用没了，但面上丝毫不露怯，反而对他扬起一个微笑：“彼此彼此。” 短暂的交锋后，大家各自吃饭，都没再说话。 沈卯卯把黑面包在桌子上敲了敲，梆梆硬的面包毫发无损，甚至连点瘪都没磕出来。她用了十成的力气，都没能把面包掰开，不由地有些发愁。 咬一口这玩意儿她的牙还能要吗？ 她抬头看其他人的吃法，发现他们都是用把面包的一头直接怼进热汤里，泡一会儿软了再囫囵地咽下去，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照做。 经历了一个世界后，金毛已经由“这种东西居然还能吃？”进化为“闭着眼睛往嘴里塞”，他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三下五除二把泡软了的面包吞吃入腹，最后长舒一口气，感慨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这生存条件比上个副本还恶劣。” 沈卯卯也尝了一口湿面包，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不吃就要饿着，饿着就等于遇见鬼的时候想跑都跑不动，所以即使非常不满，也没人摔碗不吃。 雀斑是来的最早的，也是最快吃完的。他一口干掉甜汤，随手抹了下嘴，说道：“我先说一下我昨晚的经历吧，大家交换一下信息，尽量避免无意义的伤亡。昨天我和这个女的……” 沈卯卯道：“我叫兔子。” “行，我和兔子被带到了城堡三楼，四小姐克莉斯的房间，之后我们……” 他说得非常详细，沈卯卯边吃边听，并没有听出来过于夸大、或者被隐瞒的地方。 “我们分散之后，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切着什么东西，他拿一把菜刀袭击了我。”中间的细节被他一笔带过，“厨房里有一道通往外界的门，在我离开庄园后那个透明人没有再追出来……差不多就这样了，至于我是如何离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也不想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在别人面前吧？”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再多问，大家表情各异，面色凝重。 坐在他下手边的是那个带着泪痣的女仆，雀斑说完后她就放下了碗，说道：“我叫露珠，和东方是一组。”说着朝对面扬了扬下巴。 一个侍卫接道：“我是东方。“ 露珠道：“我们跟着三小姐安娜，她人很好，非常活泼，并没有强制我们留在城堡过夜。我们在花园里陪她玩了一个下午的捉迷藏，还见到了马夫和园丁。到了傍晚吃饭时间后，她怕我们找不到餐厅，特意叫了个人送我们过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另外两个女孩子都没回来。” 侍卫东方也点了点头：“我回去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人，后半夜才见到他回来。”他指的是雀斑。 “和你们相比，我们的经历非常平淡无奇。” 沈卯卯流下了柠檬精的泪水。 第61章 只要胆子大 平淡无奇的露珠说完自己和东方的经历后，下一个人自然而然地开口：“叫我小北吧。我和那个谁……”说到抽签发起人的时候，她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我和他跟着二小姐维拉，维拉很欣赏他，并因此排斥我。” 抽签发起人不满道：“什么叫那个谁？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女仆小北没好气地补充道：“他叫林飞，跟维拉搞到一起去了。” “你会不会说话？”林飞对她扬了扬拳头，“我凭自己本事泡妞，你在这儿逼逼什么？” 小北很想拍桌而起，又怕引起其他npc的注视，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小声说道：“你凭你自己本事泡妞，为什么要造谣我喜欢你？” 林飞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又不是我主动说的。” “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不就是想让她把火力转移到我身上吗？”小北愤怒道，“想拿我当挡箭牌？做梦！”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林飞站了起来，人高马大的他给本就娇小的小北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就你这样的能挡什么？” 小北屁股往后挪了挪，昂着头和他对视，丝毫不露怯：“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你真这么干了，就直接原地暴毙死无全尸！” 林飞直接摔了锡碗，推开凳子扬长而去。 也没人管他准备去哪，小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昨晚我们也留在了城堡，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宿，他和维拉上了床。” 沈卯卯手里的面包差点掉在地上。 还有这种骚操作？！ 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三观尽毁的模样。 娄京墨把她的面包往回塞了塞，见多识广地说道：“不过是一种生存手段而已，不过你最好不要学。” “我哪敢？！”沈卯卯夸张道，“而且我硬件设施不够啊，我们那个女鬼小姐姐看着可喜欢我了，到了晚上还不是要拿刀砍我？” 女鬼心，海底针啊。 接着就轮到了金毛。他的工作又脏又累，昨天忙了一下午才把牧草准备好。 “我叫金毛！马棚那里我没发现任何异常，但是我要累死了。”他抱怨道，“搬砖都没这么累！” “这个男爵家的牧场庄园不远，驱赶马车大概半个多小时能跑一个来回大概？我也不确定，我没有表。道路上有很多npc，你们玩过网游吗？他们就像网络游戏里那种设定好程序的固定能npc，沿着固定的路线来回走，和他们搭话也没有回应，应该都是剧情之外的人，并不重要。” “牧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昨天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喂了马之后还得给它们铲屎，天黑之后我就下班了。” 沈卯卯替他补充道：“放心吧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没准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高能了。” 金毛哭丧着脸：“兔子姐你别故意吓我啊！我害怕！” 娄京墨给沈卯卯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也说道：“今天早上你需要去摘采新鲜的玫瑰，花园里问题很大，你自己小心。” 其他人脸上羡慕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一点，金毛慌张道：“？？什么问题？！” 这就轮到娄京墨发言了：“我是小楼，花园里的玫瑰田是活的。” “小楼？”雀斑若有所思，“你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通关数十场游戏，拒绝加入任何组织的小楼？” 沈卯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娄姐还有这么个牛逼哄哄的设定？ “不对……”露珠反驳道，“那位大神一项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组队……” 娄京墨跟着点头：“对，重名了。”语气非常肯定！ 雀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娄京墨稳如老狗，任由他打量。 沈卯卯赶紧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叉开话题：“我叫兔子，和雀斑是一组。” “我……”雀斑想了想，还是没纠正她给自己起的外号，“算了，就雀斑吧。” 沈卯卯对他呲牙笑：“前面和他说的一样，女仆复活后我们就分开逃跑了，我应该是跑到了餐厅，餐厅很危险，也有一群透明的人，我从她们手里逃了出来，找了个地方躲到了天亮。” “我躲在哪里你们就不用问了，昨天晚上安全，不代表今天晚上也安全，说出来没准会给你们带来错误的判断，反而坏了事。” “另外……”她把剩下的砖头……不，是剩下的黑面包往桌子上一放，似笑非笑地看向雀斑，“厨房和餐厅离得不远吧？你在厨房附近转悠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我？” “没看到。”雀斑脸上看不到任何破绽，“我没去餐厅。” 沈卯卯用食指不紧不慢地扣着桌面，脸上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竟和娄京墨有那么三分相像，饭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金毛最先扛不住了。他心里惦记着采玫瑰的事，不想在餐厅耽误时间。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站起来，急着说道：“我得去采玫瑰喂马了！你们慢慢聊，有什么问题我活着回来后问娄姐和兔子姐！”说完拔腿就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沈卯卯笑笑：“我被鬼怪袭击前看到了一双脚，穿着侍卫的靴子，所以怀疑有人故意把鬼怪引了过来害我，所以才想问一声。我也不确定那个人是谁，要是你感觉被冒犯了，我就向你道歉。” 雀斑大方道：“没关系，我并没有觉得受到了冒犯，因为那个人不是我。” 沈卯卯的笑容变淡，她不想再谈下去了，于是拉着娄京墨的手，站起身后对几人说道：“诸位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娄京墨二话不说，跟着她离席，和她手牵手走出仆人餐厅。 时间还早，室外的温度比较低，空气倒是非常清新。 前脚出了餐厅，后脚沈卯卯就气得原地乱蹦。 “不是他就是鬼！别让我知道是谁害我丢了一条命！让我抓到了的话……”她看了一眼餐厅，揉得自己手腕“嘎嘣”直响，“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娄京墨怼她：“得了吧，万一是已经死了的那个呢？” 沈怂怂：“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唔唔唔……”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别放技能，我还想多活几集。”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支吾两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开口唱歌了。 娄京墨这才松手。 沈卯卯连呸三声，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你手干不干净啊？” 原本粉嫩的嘴唇因为主人毫不怜惜的大力摩擦而泛起了鲜艳的红，娄京墨视线飘忽了一瞬，又定格在了前方的大理石柱子上，看着从远处迎面走来的两人，幽幽说道：“你看前面那两个人，眼不眼熟？” 沈卯卯一抬头，差点一嗓子喊出来。 她拽紧娄京墨的袖子，连说了好几句“卧槽”：“怎么回事？卧槽，他们不是死了吗？！我就是被这女的和另外几个看不见的东西弄死的啊……她不是变成异形还是丧尸了吗？！” 娄京墨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别露怯，别乱看。” 沈卯卯直接扭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娄京墨的脸，丝毫不敢挪动视线。 “娄姐……”她小声地说道，“他们没有影子！” “从我的角度看，他们是有的。”娄京墨道。 不过那两个影子看起来非常违和，似乎有些跟不上主人的脚步，好几次都慢了半拍，不太像素是原装的影子。 “恭喜你啊沈怂怂。”她的嘴角带了丝笑，“你似乎又成为了副本中的特殊存在。” 沈卯卯有点想哭。 她完全不想要这种优待啊！！ 本应该死在城堡中的女仆和侍卫与他们擦肩而过，带来一阵冰凉的空气。 死亡带给她的阴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沈卯卯被吓得牙齿打颤，恨不得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娄京墨的怀里。 过了半晌，娄京墨的手才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后脑勺：“走了，别怕了。” 那一瞬间沈卯卯的眼眶又忍不住有点发酸，不过她克制住了流泪的冲动，从娄京墨怀里爬出来，认真地和她讨论剧情：“为什么他们会活过来？现在他们算是玩家还是鬼怪？” 娄京墨回头，盯着两人走进食堂的背影，说道：“八成是后者。” 被鬼怪复生的人一般不会有自主意识，他们被人操纵着行动，像是最完美的提线木偶。 娄京墨收回视线，看向城堡最上面的大理石大钟。巨大的表盘上，纯金的表针一点一点向前行进着，现在的时间是六点半，仆人们的工作时间在七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供她们挥霍。 从远处的城堡大门又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人影，娄京墨不由地眯起了眼睛，想看清楚那个过来的人是谁。 在她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她惊讶地张大了嘴，立刻抓着沈卯卯的手带她一起闪进路旁的灌木丛后。 沈卯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娄京墨拉着蹲下然后搂进了怀里。 “别看别出声！”娄京墨叮嘱道。 沈卯卯表情恍惚，眼睛睁得滴溜圆。 娄京墨直接把她摁在了胸膛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两团被衣服包裹的浑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微微一硬表示尊敬，还是该先流点鼻血去去火…… 第62章 玫瑰 等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远去了，娄京墨才把沈卯卯放出来。 两人站在草丛后，上半身露在外面。沈卯卯捂着自己的鼻子，像一条咸鱼：“咋回事啊……太刺激了吧？” 娄京墨面色有些凝重，反问她：“知道刚才过去的是谁吗？” “谁啊？” “——是你。” 沈卯卯：“？？” 娄京墨补充道：“穿着女仆装，长着你闺蜜的脸，也就是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沈卯卯：“？？！”我？我不是在这儿呢么？她是沈卯卯的话我是谁？ 娄京墨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世界的鬼怪认定你已经死亡。另一个你的情况应该和刚才路过的那两个一样，都是冒牌货。” 沈卯卯迷茫地睁大眼睛，懵懵懂懂：“那……你是怎么确定我是真的，她是冒牌货的？”难道娄姐对她非常了解、情比金坚，一眼就能辨别真伪？ 娄京墨捏着她后颈的软肉：“重新复活的你是直接出现在我脚下的。” 自动脑补出了好几集伦理连续剧的沈卯卯：“……”行吧，当她没问。 …… 事发突然，沈卯卯的身份变得尴尬了起来。她的工作被鬼顶上，自己没法回到岗位，除非她们能把鬼干掉……但鬼要是那么容易被弄死，他们又何必苦苦通关，直接大开杀戒不就行了？ 娄京墨考虑的事要更多一些：“我现在想的是——如果他们发现其实你没有死的话……” 虽然她没有说完，但沈卯卯还是听懂了后面的意思。 如果被鬼怪发现她的本体，那等待她的，恐怕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沈卯卯腿软地靠在娄京墨身上，有些绝望地想到：她可能是活不过这个副本了。 娄京墨嫌弃地推开她：“离我远点，太热了。” 沈卯卯：“这大清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你热个屁？” 娄京墨一想也是，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你暂时不要去城堡里了，先跟着我。不要想太多，没准餐厅里的那些人直接就把你暴露出来了。” 沈卯卯无语：“……娄姐。” “嗯？”娄京墨挑眉。 “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不会安慰人？” 娄京墨笑了：“我并不是在安慰你。” 沈卯卯：“……”淦。 顶楼大钟的分针缓缓指向12，马上就要到七点了，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进花园。 雕刻着花纹的木头栅栏把一大块园圃圈起来，上面缠绕着翠绿的藤蔓，园子里面种满了鲜红的玫瑰花。 明明现在还不是玫瑰开花的季节，她们眼前的这一片却绽放得格外娇艳。微风吹过，玫瑰花们集体摇头，鲜红色的海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站在玫瑰花田前的沈卯卯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这片花田给了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上个副本凌源村门口的那株老槐树。 站在她身后的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因为风？” 不然呢？ “等一下……” 她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风送进她的耳朵，七点的钟声响起，表示着仆人们要各司其职了。本就不大的风渐渐减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可她们面前的这些玫瑰依旧不知疲倦地摇晃着脑袋，像是在对她们表达无声的拒绝。 “嗷嗷嗷！”花丛深处有人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屁滚尿流地从里面爬出来，滚到了两人脚下。 居然是先一步离开了的金毛！ 此时的他像是披了一条红色的毛毯，整个后背都被玫瑰花所包围。 沈卯卯蹲下身子，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哇好疼啊呜呜呜呜呜……”金毛痛哭流涕，“救命救命救命qaq！” 沈卯卯抓住一朵花，用力把它往外拽。 金毛顿时又发出一声嚎叫：“疼疼疼疼！” “怎么回事啊？”沈卯卯不敢再动手，无措地看向娄京墨。 脸朝地的金毛崩溃道：“我不知道！！之前都没事！那个钟一响，那些玫瑰跟疯了似的咬我！！” “我都说了这些玫瑰是活的了。”娄京墨也蹲下来，尝试着扒拉了一朵玫瑰，金毛又是一声哀号。 “哪个植物不是活的啊！谁知道它们是这种活？” “这些花……”娄京墨不确定道，“像是和你长在一起了……” 金毛一个哆嗦：“怎么会？！” 沈卯卯轻轻摸了摸一朵玫瑰：“有感觉吗？” “嘤～”金毛嘤咛一声，“好痒qaq！” 沈卯卯：“小金，你现在就像是个花仙子。”疼痛感稍微减缓了一点，金毛自己爬起来，大哭出声：“都什么时候了呜呜呜……求求你们别开玩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事。”娄京墨摇摇头，“离死大老远呢。” 大佬的话比较有保障，金毛止住了哭声，抹了把鼻涕，然后反手去摸那些穿透衣服长在他后背的玫瑰：“七点之前还好好的呢……特么的什么狗屁马啊，谁家马吃尼玛玫瑰花啊……” 娄京墨也有些忍俊不禁。 沈卯卯问道：“除了疼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你等等啊……”金毛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又说道，“怎么形容呢？我的大脑告诉我，这些花是我肢体的一部分……我的大脑是不是坏掉了qaq” 娄京墨想了想，使唤沈卯卯道：“那边我放了个工具桶，你帮我把大剪子拿过来。” 沈卯卯领命，屁巅屁颠地跑过去拿剪刀。 金毛吓得瑟瑟发抖：“不行！不能剪！这就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腿被切下来啊！我不行！” 沈卯卯拿着大剪刀飞快跑回来，金毛“嗷”一嗓子就要往外跑。 娄京墨反手一手刀，直接砍在他的后颈上。 金毛翻了个白眼，身体像是面条一样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娄姐！剪子！”沈卯卯把剪刀递给她，看着地上的金毛和他背后的玫瑰，“怎么搞？！” 娄京墨言简意赅：“剪掉！” …… “我的小玫瑰！” 被沈卯卯唤醒的金毛掬起一捧玫瑰，悲痛欲绝：“你们死得好惨！” 沈卯卯从后面给了他一脚：“别特么演了，这么喜欢全给你安回去？” 金毛：“不了不了……” 这些玫瑰看起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实际上只是贴在了他的外套上——连里面的衣服都没碰到。 娄京墨认为金毛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他的大脑真的出了问题。所以她直接敲晕金毛，在他昏迷后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外套剪烂，果然并没有引起任何疼痛。 “地上的花捡起来，赶紧去喂马。” 金毛不敢：“它们会不会又长回来啊……” 娄京墨道：“都碎了还怎么长？长回来再找我就是了，不过记住了，喂马之前检查一下全身上下，确定没有花了再去喂。” 她这么一说，剩下两人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男爵家的马喜欢吃玫瑰花，身上长满玫瑰花的金毛会认为玫瑰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方相遇，一个弄不好，金毛估计就要疼死在马厩了。 金毛小脸煞白。他把地上零碎的玫瑰放进竹筐里，边捡边低声说道：“两位姐姐，这次副本是不是比第一次难多了？” 这点沈卯卯可太有说话权了：“这哪是难多了？这简直是太特么难了！我特么的开局……咳，开局差点暴毙！” 副本并没有明确的难度限定，是难是易全靠个人感觉。一千个读者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玩家过同一个副本，也会有一千种感受。 但这次副本，娄京墨也觉得有些难度过高了。 那些难度非常高的副本一般是不会有新人出现的。这个副本有两位新人，按理说难度应该不会太高，而且还会有一个平安夜。但迄今为止，算上沈卯卯已经死了三个了，不包括生死未知的两名家庭教师。 ——这还不知道被确认存活着的人中有没有被鬼怪顶替的。 所以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娄京墨看着沈卯卯顶着的任玥的脸，陷入沉思。 …… 这场游戏并不在娄京墨的计划之内。 第一场游戏后她花了些功夫找到了沈卯卯——说到这里可以提一嘴，最开始她以为任玥才是“兔子”，直到签售会上听到了沈卯卯说自己名字，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陪沈卯卯通关她的第二场游戏后，娄京墨找到了凌源村，匿名举报了这个靠贩卖各种野生动物为生的村庄。 然后金毛联系上了她。 他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了《告解游戏》的玩家论坛，在论坛里大肆扫购游戏道具，还出了一笔不菲的佣金雇佣她做代练。 因为怕联系不上更好的代练，金毛用重金购来的道具将自己的第二场游戏时间推迟了一个月，好在他运气不错，从论坛里找到了娄京墨。 接下来的日子里娄京墨和他绑定了一次性组队契约，然后继续为新书奋斗。因为时间还很充足，她并没有过多考虑游戏的问题，直到昨天晚上被猝不及防地拉进游戏，连捏脸都没来得及换！ 这场游戏并不属于她们三个，而是属于沈卯卯最好的闺蜜，那个叫任玥的女孩。 她总觉得沈卯卯自我解释的说辞并不通顺。 叫魂替命的人最开始选择的是任玥，因为沈卯卯的搅局中途换人，那结局应该就和任玥毫无关系，沈卯卯进入游戏也不应该顶着任玥的脸…… 所以她总是怀疑任玥有问题，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想弄清楚一切很简单，只要她获得一模一样的道具，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第63章 黑死病 不过这些目前还没必要跟沈卯卯多说。 无数想法在她脑海里走了一遭，最后她只是催促金毛道：“捡完了就快点过去，有问题就跑。” 金毛连连点头，战战兢兢地抱着竹筐，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昨天下午马厩的负责人给他分了一个马厩三匹马，之后并没有要求他立刻上岗，反而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教他怎么喂马、给马梳毛、打扫马厩…… 马在负责人手下如同温顺的猫咪，但他不认为这些马到了自己手下也会如此温顺…… 马厩里弥漫着植物腐烂和动物粪便的味道，早早醒过来的马儿们打着响鼻，三位和他有着同样穿着的马夫来回忙碌着。 除了他以外，这里本应该有四个马夫，今天却少了一个。 他屏住呼吸朝里走，直到走到最后也没能鼓起勇气问问少的那个人去哪了。 一只年老的马把头从围栏后探出来，一口叼住他怀里的框拖进栏杆里，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 三匹马像是见到了最顶级的马草，低头疯狂地吃了起来，先吃饱的马对着他打了个响鼻，露出被玫瑰花染红的牙齿，让他忍不住又哆嗦了两下。 等三位马大爷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把脾气最好的老马放出来，准备驱车前往牧场。 上一回还有个npc带他去带他回来，这回，他只能靠自己。 …… “娄姐，你说我还能干点啥去啊？”沈卯卯拄着下巴看娄京墨修剪玫瑰。 这些成了精的玫瑰花敢往金毛身上长，却不敢靠近手持大剪刀的娄京墨，甚至还要往旁边躲。但它们忘了自己的根还长在土里，再躲也躲不了多远，只能歪着脑袋被那个无情的女人“咔嚓咔嚓”地修剪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微弱的嘤嘤哭泣声。 沈卯卯：“……”成精的玫瑰花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娄京墨边剪边说道：“等着，等我干完活带你出去作死。” 沈卯卯擦掉头上的冷汗：“我还想活着……”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 沈卯卯就有些看呆了。 只有男人喜欢漂亮姐姐吗？不！女孩子也特么的喜欢啊！ 女神的美貌简直男女通吃，尤其是一笑起来的亚子，让沈卯卯恨不得买一百本《停灵》放在她面前让她签名！而且还要非常豪气地大手一挥，说出“整个出版社我都给你承包了”这样羞耻的话！ 娄京墨站在梯子上勤勤恳恳地工作，并不知道躺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沈卯卯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整个上午花园附近都没什么人，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都是脚步匆匆，直接路过。沈卯卯坐在一株大树下发呆，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中午之后太阳高高挂起，娄京墨终于把所有的植物修剪完毕，站在树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沈卯卯看着那些树颇具后现代主义杀马特魔幻风格的造型，咽了口口水，犹豫道：“这……这能通过审核吗？” 娄京墨淡淡道：“他只说不许一样，没说不能这样吧？” 沈卯卯啧啧称奇：“瞧瞧这对准城堡的中指，是否是人们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向上帝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不满……” 娄京墨从后面给了她屁股一脚。 力道不重，所以她并没有像那天一样滚出去。 沈卯卯捂着屁股气得跳脚：“从现在起，你要是再踢我屁股我就跟你翻脸！我的屁股那么宝贵，是你能随便踢的吗？给我踢瘪了怎么办？！” 娄京墨想起了那个圆润的弧度，安慰她道：“放心吧，瘪不了，你屁股还很翘。” 沈卯卯：“？？？” 如果不是娄京墨也是个女的，她就要怀疑她在耍流氓了！ …… 活都干完了，接下来就要想办法调查线索，毕竟她们也不是真的来打工的。 娄京墨领着她绕着城堡走了一圈，成功地发现了一扇来往的人很少的小门。她们躲在外面观察了半天，在确定走这扇门的一般都是仆人后，就准备带她潜行进去。 沈卯卯仿佛在脑海里听到了一声激昂响亮的“作死时间到！”。 但干等着肯定是不会有出路的，想要离开只能作死。 娄京墨警惕地看看四周，接着大大方方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一副“我有任务在身不是随便乱闯的你们都别过来打扰我”的样子。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推开后门。门后小屋的空间一丝不漏地展现在她们眼前。 万幸的是——这里目前没人，她们的样子也白装了。 屋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窗户。借着门口的光，能看清里面堆积的杂物和地上厚厚的灰尘，还有一些人类和老鼠的脚印。 “把门关上。”娄京墨轻声吩咐道。 走在后面的沈卯卯应声而动，直接合上房门。屋子彻底陷入黑暗，让她眼前一片漆黑，半晌后才缓过来。 现在的光源只剩下了前门后门门缝里的一点点，在她适应黑暗的时候，娄京墨已经到处去翻动杂物了。 沈卯卯怕自己添乱，就摸索着找个摞起来的箱子蹲在后面，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娄京墨忙活。 房子的另一个门里不断有人路过，人影在门缝处一闪一闪的，闪得沈卯卯心惊肉跳，生怕会有人一下子开门闯进来。 “吱吱……” 一只不明生物从她身后快速闪过，她倒吸了口凉气，强行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惊呼，忍得脑袋乱颤。 娄京墨道：“有老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只又一只老鼠在黑暗中睁开了冒着红光的双眼。这些红色的小点来回乱窜，速度飞快，边乱跑边叫唤，沈卯卯的脚边甚至还传来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沈卯卯其实不怕老鼠，但谁知道这些老鼠会不会是死亡g啊？她整个人疯狂抖动，祈祷着老鼠们会害怕她这个大活人，主动避开她所在的位置。 抖着抖着，前面的门突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吱嘎”声，大片光亮涌入进来，将整个杂物室照得一清二楚。 沈卯卯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别说是抖了，这回她连气都不大敢喘。 娄京墨躲起来了吗？刚才光顾看老鼠，都没关注娄京墨搜索到哪里了，事发突然，她来得及躲避吗？如果没来得及藏起来被人发现的话会不会直接死翘翘？ 她屏住呼吸，脑海里乱糟糟地，透过箱子的缝隙看到了一个被投射到她身旁墙上的影子，影子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进来的那人的影子上穿着长裤，顶着一头齐肩长发，暂时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他把手中的袋子扔进杂物室中间关键的地板上，一股奶油的香味传进沈卯卯的鼻子里，原本在她周围转悠的老鼠疯了一般地冲了上去，“吱吱”乱叫，黑压压的一片。 “晦气死了！”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女人粗鲁地关上大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再次回归，娄京墨从箱子后面跳出来，看着地上的老鼠们，陷入沉思。 沈卯卯也几步跑出来，嫌弃地打量着这些老鼠，小声问道：“这是干嘛呢？养老鼠？” 娄京墨摇了摇头：“像是在药老鼠。” 没过几分钟，冲在最前面的的老鼠两腿一蹬，倒在地上就开始吐白沫，剩下的老鼠像是看不见一样，继续啃食着奶油，连带着同伴的尸体…… 娄京墨抓住了她的手，道：“别看了！我们立刻离开！” 沈卯卯不解：“嗯？怎么了？” 娄京墨没往城堡里走，反而是绕过鼠群，和她原路返回。 沈卯卯更不懂了，她们偷偷摸摸潜入进来，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离开城堡后，她的脚步也丝毫没有减缓，反而加快了几步：“那些老鼠可能会携带病菌。” 沈卯卯一下子意识到了现在的时代背景——中世纪欧洲。因为天灾、饥荒、卫生条件差而爆发了鼠疫的中世纪欧洲。 其中最为大众所知晓的，就是黑死病。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握草？娄姐你先别抓着我了！” 娄京墨面色一沉，但随即又听她说道：“我刚才碰到了老鼠！你离我远一点！”她脚步一顿，又不容拒绝地握紧沈卯卯的手腕：“你还挺仗义。” 沈卯卯都快要哭了：“握草，黑死病有什么症状来的？我还有几天活头？” “我只是猜测会有鼠疫，不一定会有的。”娄京墨无奈道。 沈卯卯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我们去哪？” 娄京墨：“烧点热水，清理一下身体，聊胜于无吧。”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又有点想哭了。 两人来到仆人的食堂，现在还没到饭点，厨房里空无一人。娄京墨让沈卯卯去后面打水，自己则往灶台上放上一口大锅，用火柴生火。 打水的沈卯卯并没有邂逅到井中女鬼小姐姐，平平安安地打了桶水上来，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咳。 一大锅水烧开，往锅里兑上合适的凉水，然后一人拎着一桶热水回到寝室，胡乱地擦了个澡。接着娄京墨把被她们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扔进火盆，一把大火将它们烧了个一干二净。 第64章 男爵 看着火盆里跃动的火苗，沈卯卯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最开始她以为这个副本的主要剧情会围绕着四位小姐展开，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地就牵扯上了鼠疫和黑死病……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大片大片黑烟从窗缝里逸出，屋里也是一片烟熏味。 她想了很多，包括娄京墨的工作服被烧了她接下来穿什么，到黑烟会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再到这个副本的剧情…… 相比于她的纠结，娄京墨那是相当淡定。烧了衣服后，她又开始琢磨潜入城堡的事。 没等她琢磨出个一二三来，外面就传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们所住的位置靠近庄园大门，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在屋里能听得一清二楚。庄园大门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沈卯卯并未对这个声音过多在意。 倒是娄京墨侧耳认真听了一小段，然后抬手关上了窗户。 沈卯卯：“娄姐？你这是准备让我们一氧化碳中毒死在这里吗？” 娄京墨道：“好像是男爵回来了。” 男爵？那不就＝重要剧情？ 沈卯卯一盆水泼在火盆上，房间内顿时就又多了一大片白色的水蒸气，混淆着那股呛鼻子的黑烟，把两人都给罩住了。 她抓住娄京墨的手，摸索着打开房门，和娄京墨一起走出去，然后把门一关…… 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里面正“仙气缭绕”着。 “走——”她小声跟娄京墨说，“咱们去看看热闹。” 娄京墨：“……”道理她都懂，这么一盆水下去，火盆还能不能用了？ …… 上午的时候外面还没几个人，现在庄园中间的马路两边全是仆人，一个人头接着一个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好不壮观。 刚才她们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就来自于这些仆人，男爵的马车其实还没到。 四位小姐从花园的长廊里走出来，身后跟着自己的仆人。侍卫们拿着剑，女仆们撑着伞，围观的其他仆人高声赞扬着小姐们的美貌，声音如同热浪，一波高过一波。 沈卯卯躲在娄京墨身后，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暂时还没有仆人敢挤到中间去，小姐们的附近勉强算是一个真空地带。所以她能一眼就看清：除了小姐们，八位仆人一个不少，全到齐了——包括她自己。 两位家庭教师穿着崭新柔软的衣服，不动声色地跟在小姐们的身后。男人面无表情，女新人脸色惨白，看着倒是比男人更像是真正的玩家。 已经又过去了半天的时间，沈卯卯也无法确定早上还一起吃饭的人现在还是不是人了；两位家庭教师从一开始就不和他们在一起，不过想来他们应该也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 没等多久，就有一队马车从远处行驶过来，最后驶入庄园院内。 许久不见的燕尾服管家莱森迎了上去，态度恭敬地站在一辆马车边。 车夫打开车门，一双镶着金边的靴子踏在地上，穿着礼服的高大男人从马车里钻出来，露出了他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沈卯卯扒着娄京墨的肩膀偷瞄中间的几人，见状不由得吐槽道：“这是刚参加完化妆舞会吗？” 娄京把她拽进怀里，毫不留情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 所幸她们的位置很靠后，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关注。 莱森弯腰向男人行礼：“男爵大人，欢迎回家。” 男爵矜贵地点点头，看向四位美丽的小姐。 小姐们提着裙摆向他行礼，齐声道：“父亲大人，欢迎回家。” “好孩子……”男爵开口说话，嗓音像是砂纸摩擦着石头，异常粗砺。 三小姐似乎有些怕他，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退后了小半步。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立刻又抬脚返回了原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垂下了头颅。 男爵却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带着丝绸手套的食指挑起了女孩精致的下巴，玩味地说道：“小安娜……你在怕什么？” 三小姐纤长的睫毛不停颤抖，却还要强颜欢笑道：“我没有……父亲大人。” 男爵放开了她，冷哼一声径直走向城堡，把剩下的人全都抛在了身后。 四位小姐全都松了口气，三小姐安娜更是直接趴在了露珠的怀里。 从沈卯卯的角度，很轻易就能看出来，露珠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管家莱森并没有跟着男爵进入城堡，他看着小姐们，冷冰冰地说道：“还请小姐们保持仪态，不要辜负老师们的期望。” 安娜沉默地又挺直了脊背。 女新人摆摆手：“没有的事。”虽然她的脸色很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并没有自乱阵脚。 莱森这才满意，转头去点算车队带回来商品与货物。 …… 四位小姐的地位并没有沈卯卯想象得那么高，这点从男爵和管家对她们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 不过仔细想想这点也说得通，毕竟她们只是养女，在家中地位尴尬也挺正常的。 所以男爵自己的孩子呢？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爵，总不能娶不到媳妇儿吧？ 沈卯卯咂咂嘴，心想这要是真的，他这男爵也当得挺惨的。 看完热闹后，人鬼混合的女仆和侍卫们被带回城堡，她和娄京墨在仆人们走光之前离开了庄园的前院。 刚才这么大个热闹，庄园里能来的人几乎都来了，十三名玩家，不管死的还是活的到场了十二个，除了小金毛和新人赫永昌以外都没错过这个剧情点。 赫永昌是厨师，现在正是主人吃饭的时间，他估计是在城堡的厨房里忙上忙下，没时间出来。 所以小金毛去哪了？ 要不是娄京墨提起，沈卯卯甚至没想起来金毛已经一个上午没出现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玩家的生活习惯，或者是因为男爵的仁慈（这点还有待商酌），庄园里的仆人也是有中午饭的。两人先回了趟卧室，被满屋子的烟熏了出来，然后又去了厨房，领来自己的午餐边吃边等金毛出现。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金毛的影子。 虽然不愿意那么想，但金毛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 “您好，请问你知道新来的那个金头发的马夫去哪儿了吗？” 马夫摇摇头：“不清楚啊，我刚从商队里回来，你问问别人吧。” 沈卯卯道了句谢谢，没有气馁，继续向马厩里面寻找，逢人就问“请问您知道新来的金头发马夫做什么去了吗？” 问了一圈下来，终于有个人回答道：“那小子？他带着一匹马去了农场，到现在都没回来，其他的马都要被饿死了，等他回来管事一定会用马鞭抽他的！” 沈卯卯还哪有心情管金毛回来之后能不能被抽，人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娄京墨安抚她：“别慌，我们出去找找他，我跟他组过队，如果他出事，我这边能感应到。” 即使她这么说了，沈卯卯却还是心慌得不行。 娄京墨向马夫询问了一下农场的具体位置，也没过多犹豫，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庄园。 和庄园里的环境相比，外面的世界显得格外脏乱差。 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手，看着从自己身边目不斜视地路过的男男女女，总觉得跟来时相比，外面的环境像是产生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太阳无法照射到的角落独自发霉、腐烂…… 穿过一栋栋低矮灰暗的建筑，她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石桥。 桥上时来来往往的马车、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配qiang巡逻的侍卫；桥下是臭气熏天的脏水，水色发绿发黄，上面还漂浮着看不出形状的动物尸体，苍蝇乱舞。 人们丝毫不把这样的情形当回事，甚至习以为常，走在上面鼻子都不用捂。 沈卯卯不行，她恨不得多长出来两只手，全用来捂鼻子。 “我靠这个味儿真地道！”她闷声闷气地说道，“就这么个环境，没有瘟疫才怪了。” 娄京墨把左手食指横在鼻孔前，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等把桥和河水抛在身后了，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你刚才闻不到臭味，但因为你张嘴呼吸、说话，臭气、病毒和细菌就直接从嘴里进入你的身体了。” 沈卯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吐。 过桥后要沿着小路往山上走，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男爵家的农场。 农场大门紧锁，门前也没有任何守卫。铁栅栏门里站着一匹马，马脚下，一个一头金发的人正双目紧闭着，不知生死。 沈卯卯几步跑到门口，刚准备喊出金毛的名字，就被娄京墨再次捂住了嘴：“呜呜？” 娄京墨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打草惊蛇。” 说完，她抓住牧场大门的栏杆，踩着上面的铁艺花纹，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顶上。 门上有一排起防盗作用的尖角，沈卯卯心惊胆战地看着娄京墨长腿一抬，危险区域擦着尖角低空掠过，长舒了一口气。 这要是一不小心操作失误了，那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发作现场。 平安落地的娄京墨拍了拍手，制止了也想爬过去的沈卯卯：“你留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无聊的话可以研究研究这扇门，看看能不能从外面打开。” 第65章 金毛 沈卯卯几乎是立刻就按照她的话去做了。她拿起门上的石锁，扣、拽、扯研究了半天，都没能把它解开。后来她干脆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大石头，问娄京墨：“娄姐，我砸了？” 娄京墨正在查看金毛的情况，听她这么说，她环顾左右，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回道：“砸！” 沈卯卯对着大锁头“乓乓乓”地砸了下去。 娄京墨先是探了探金毛的脉搏，确定他还活着后，就开始掐他的人中。 金毛身边的老马用后蹄蹬了两脚土，低下头就要往娄京墨身上拱。好在娄京墨反应灵敏，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它的大嘴。老马不满地打了两个响鼻，又要去咬娄京墨的衣服。 “帮当”一声，石锁应声落地，沈卯卯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来，一把薅住老马的缰绳把它往一边拉：“你干嘛？我女神的肉|体是你可以觊觎的吗？” 娄京墨：“……” 老马眼里像是有两团火冒出来，气得直踢腿。 沈卯卯远远地拎着缰绳，双手用力把它往后拽，跟他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拔河比赛。 “我告诉你……姑奶奶……柔道十段！”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对付你……就跟玩儿似的！你给我老实点不许动！” 那边娄京墨把金毛扶起来坐着，说道：“你就吹吧。” “吹牛逼又不上税。”沈卯卯嘿嘿一笑，“小金咋样了？” “没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醒。” 老马发出一声嘶鸣，左前脚在地上胡乱地刨着，很快就刨出了一个深坑。 两个女人自觉忽略它，沈卯卯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娄京墨：“他来的时候应该还有个小车斗，找到之后带他们先回庄园。” 沈卯卯点点头：“那谁看着东西，谁去找车斗？” “一起行动更安全。”娄京墨松手，金毛“咚”的一下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她手腕一翻，一颗红色的胶囊出现在了她的手心，“这个给你，你拖着他们。” 沈卯卯把缰绳在手臂上缠绕了一圈，用另一只手接过这颗小巧的胶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道具…… 胶囊似乎是一种比较普遍、效果并不出彩的道具。听金毛说，这种最普通款的道具也够任玥一年的学费…… 娄京墨命令道：“吃了。“ 沈卯卯：“这回不是捏碎了？你这手干不干净啊？“ 娄京墨没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沈卯卯说不下去了。她闭着眼睛把胶囊吞进嘴里，胶囊入口即化，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吃。 一股暖流从她的躯体流向四肢百骸，让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徒手打死一头牛，或者……一匹马。 “rmb玩家就是爽啊……”沈卯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现在是真正的柔道十段了！要不要先把这匹碍事的马杀了祭天？” 老马的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慌，它又用脖子使劲扯了扯缰绳，然后悲哀地发现充钱后的沈卯卯更加无法匹敌，不由地屈起前腿，“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后把脑袋低下去“duang”“duang”地给沈卯卯磕了两个头。 “握草？”沈卯卯惊呆了，“这马成精了？” 老马疯狂摇头，马嘴里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嚎叫，还抬起一只蹄子试图比划些什么。 “你说啥呢？”沈卯卯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娄京墨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金毛，又看看一举一动颇似人类的老马，不确定道：“……金毛？” 老马流下两行热泪，疯狂点头。 沈卯卯松开绳子：“啥？？” 娄京墨问道：“怎么回事？” 马金毛发出一串马叫。 沈卯卯：“……” 娄京墨：“……算了，先带走，回去之后再想办法，你知不知道你的车在哪儿？” 马金毛点头，刚准备带她们去找车，就听见地上躺着的金毛突然发出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睁开了眼睛！ 娄京墨：“？？” 沈卯卯：“握草？” 马金毛更是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用嘴疯狂去扯沈卯卯的衣服，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趁金毛揉眼睛的功夫，娄京墨对沈卯卯打了个眼色，沈卯卯收到信号，立刻会意，抚摸着马金毛的脑袋让他稍安勿躁，顺便把他拉到一边，远离自己的身体。同时她也特别注意了一下金毛的脚下，一个普普通通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影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它该待的位置。 娄京墨则试探着问道：“金毛？你怎么样？” 金毛的身体爬了起来，做出来了一个恐惧的表情：“农场里有鬼！小楼姐，兔子姐，我们快跑啊！” 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沈卯卯看看金毛，又看看老马，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这两个到底谁才是真的啊？！金毛这不仅当了弼马温，还卷入了一场真假孙悟空的剧情里，难道他拿的是齐天大圣的剧本？？她们也不是如来佛主啊！ 老马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迟疑，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衬得他这双大眼睛格外的漆黑明亮。 如此湿润的眼神让沈卯卯有些愧疚，连忙安抚地又摸了摸他的小马脸，背对着他的身体向他挤眼睛。 马金毛又打了个响鼻。 娄京墨对他说道：“你这边怎么了？”边说着还边观察他的影子，但现在金毛动作幅度不大，从影子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延迟，于是她又说道：“先去找你的马车，边往回走边说。” “可是里面……”金毛畏惧地摇摇头，不想再回去。 沈卯卯半真半假地说道：“这可是你的任务，任务要是完不成的话，你不怕一回去就被弄死？” 金毛怕了：“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记得车被我丢在里面了。”说完，就要带着他们往农场里走。 沈卯卯牵着缰绳，老马拒绝跟她一起走，却被她拖得一个趔趄，这才想起来她用了道具，现在力大无比。 马金毛怕得要死，眼泪哗哗往下流。一个劲儿“希律律”的叫着。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办？这马不愿意去啊。”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道具白用了？拽着走。” 沈卯卯：“……”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马金毛垂头丧气地往地上一躺，假装自己是一匹死马，放弃治疗，那边娄京墨和金毛已经往农场深处走了。 沈卯卯也不敢自己待在原地，就拉着老马跟在后面，像是在拉一片羽毛那么轻松。 两行泪水从马金毛的眼里落下，融入湿润的泥土之中。他想起了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 男爵家的农场面积很大，刚进大门就是一片面积宽广的牧草地。这里的牧草翠绿鲜嫩，无需人如何打理就能长得很好。 三人一马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就见到了一栋小洋楼，还有几个粮仓。 却没见到看守的人。 金毛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别着脑袋不敢往里面看。他指指屋后，说道：“我就是在那里被袭击的……” 娄京墨：“什么东西袭击了你？” “是影子。”他如是回答道。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 刚才来的路上她发现金毛的影子并没有延迟，所以现在也无法确定一人一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金毛。虽然她心底更倾向于老马才是金毛，但这只是她的直觉，并不能确定事情的真相，也无法轻举妄动。 两个字——麻烦。 金毛还在说：“我来割牧草，还看到了农场管理员一家，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我都已经把牧草装车准备跑了，就被他家小孩儿的影子袭击了。” 此时太阳高高挂起，三人一马的影子都在自己脚下，房屋树木的影子也都是矮矮的一坨，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 “这个副本的主题难道是爱护自己的影子？”沈卯卯亲身被影子撵过，虽然她不知道被撵上会出现什么后果，但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那你是怎么昏迷的？你自己跑到农场门口的？” “对啊，我把车扔在后面就跑，结果他家的那些影子一起追我……”说到这儿，金毛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反正等我醒过来，就看到你们了。” 马金毛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急切。 但是没人理解他要表达什么，金毛的目光也定格在他身上，面带疑惑地看着他：“说起来，这马我没带着啊？你们在哪儿找到它的？”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眼，却让马金毛控制不住瑟瑟发抖，趋利避害地往沈卯卯身后藏了藏。 沈卯卯才多大一点，根本就挡不住他，他只好把脑袋低下来，直往她后背贴。 “靠，别以为你是匹马就能耍流氓了，我生是娄姐的人，死是娄姐的死人……” 娄京墨面无表情：“要不起，过。” 沈卯卯：“……” 娄京墨站在最前面，眼睛环视四周，重点注意了一下地上的所有影子，并没能发现除了她们以外任何可疑的人类形状，不知道农场管理员一家是躲起来了还是不在。 她想了想，说道：“尽量别走有阴影的地方，绕过去。” 三人均是点头，挑了个几乎没有影子的地方往前走，很快就绕过房子来到了后面…… 第66章 杀了它 金毛用来装牧草地小车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拴马的缰绳被马为破坏，沈卯卯甚至还能看清上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发光的口水，足以想象到马金毛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咬开了绳子。 “看来这匹马是刚离开这里不久……”娄京墨说道。 马金毛在沈卯卯背后用脑袋杵她，疯狂点头。 金毛看着这匹明显异常的马，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怎么记得来的时候这马没这么通人性呢？” 老马脑袋一僵，打了个响鼻，低头啃了两口草，假装自己是一匹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的普通马。 “它绝对有问题！”金毛神神叨叨地说道，“我们不能带着它！” 娄京墨勾起嘴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不能把它带回去……”金毛眼尖地看到了后院一把插在菜板上的菜刀，立刻就走过去把刀拔了出来，连之前害怕影子的人设都忘记了。 他举起菜刀，径直地走向沈卯卯：“我们得把它杀了！它不正常！” 短短一句话，血腥之气铺面而来。 沈卯卯挡住马金毛，看着他说道：“你干嘛？” 金毛皱起眉头：“兔子姐，你被它蛊惑了。” 老马愤怒地用蹄子刨地，鼻孔里直冒粗气，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模样，嘴里发出一长串嘶鸣。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是真的柔道十段了！” 金毛表情变得狰狞：“兔子姐！你快让开！别被骗了！”说着，就持刀向她冲了过来。 沈卯卯毫不畏惧，直接迎了上去，一手抓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刀刃，翘了个极其风骚的兰花指。 那菜刀就像是被彻底固定住了一样，无论金毛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她分毫。钢铁造就的刀面上出现了两个清晰的指印，诉说着沈卯卯现在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沈卯卯也对此颇觉新奇，握着刀的手使劲一拧，那菜刀就像是一张薄薄的铁片，轻而易举地就弯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金毛气得跳脚：“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因为你太急了。” 她抓住了金毛的另一条胳膊，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真正的金毛怎么敢命令她们？ 说着，她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抵上金毛的脖子，一道鲜红的血线立刻就显露了出来：“说吧，你是谁？” 马金毛用蹄子轻轻地踢了沈卯卯一脚。 沈卯卯莫名其妙：“你干嘛？有病嘛？” 马金毛送了沈卯卯一对白眼。 沈卯卯：“？？”神经病？ 而被两个女孩制住的金毛却露出了一个悲伤到极致的表情：“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我……”话才说到一半，他的瞳孔突然一阵收缩，睁大眼睛看向了她们的身后。 沈卯卯立刻扭头，娄京墨也立刻看向地面，一条漆黑的影子从老马的影子中分离，快速向三人蹿了过来。 “跑！”娄京墨大吼一声，沈卯卯松开握着刀的手就跟着跑，眨眼间就跑出去了一段距离。 “我去你们等等我啊！”金毛哀号一声跟上她们，边跑边喊道，“我就说那匹马有问题吧？” 马金毛从后面“嘚嘚嘚”地追上来，逃跑的时候还不忘给金毛一脚，把他直接踹趴在地。 金毛慌张地大叫：“兔子姐救我！” 眼看他就要被影子追上，沈卯卯一个急刹车停下脚步，刚准备回头救人，就被娄京墨一把拽去：“你干嘛去？” 沈卯卯：“救他啊！” 娄京墨：“救个屁，他有多少道具你不知道？” 太他妈有道理了！ 沈卯卯一想也是，于是就不再管金毛，而是伸出一只手揽住娄京墨肩膀，然后弯腰把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都没怎么使劲，就一下子把自家女神打横抱了起来！ 娄京墨还有点懵：“？？你要干嘛？” 沈卯卯“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跑步速度差点和四条腿的马持平：“抱着你跑得快！趁着道具没过时间，别浪费了！” 娄京墨：“把我放下！”快是快，但是也太有损她高冷大神的形象了！！ 沈卯卯：“咱俩谁跟谁，你不用跟我客气！” 谁特么跟你客气了？！ 娄京墨气得手抖：“不用跑了！你看身后！” 沈卯卯：“嗯？” 她疑惑地停住了脚步，抱着娄京墨转身，那边马金毛也停了下来，焦急地又要往回跑。 只见炎炎烈日之下，金毛的腿部被一团浓厚的黑色所包围，他并没使用任何道具，只是无助地向两个女人伸出了手。 那黑色像是一滩水，又像是一片雾，恣意地翻滚着，丝毫不惧怕太阳灼热的光芒，顺着他的腿飞速向上爬，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腰际。 金毛恐惧地尖叫，歇斯底里地质问娄京墨和沈卯卯为什么不去救他，咒骂完又意识到了自己这么说只会把人推远，立刻改口道，：“救命啊……我不想死！兔子姐，求求你救救我……” 他明显是想要靠近两人，却被脚下的影子钉在原地，动不了一下。 马金毛回到了自己身体的旁边，捉急地用牙去咬那片黑雾，却一口咬在金毛身上，疼得他“嗷嗷”乱叫。 一条影子的能力终究有限，它把金毛的身体包裹到腰部就再也无法向上了。这条小孩模样的影子智商还挺高的，它没把金毛直接扔下，反而发出了一种如同电流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又有两大两小的影子从房子的阴影里蹿了出来，和最开始那个融为一体，将金毛整个包裹起来，把他变成了一个小黑人。 沈卯卯把娄京墨放下来，满眼的不解：“我们不救人？也不跑？！” 娄京墨盯着那些渐渐粘稠的影子，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成某种实体状态，突然对着马金毛大喊了一声；“把你的身体带到阴影里！” 四蹄无措的马金毛立刻照办，使出吃奶的力气叼住自己的衣领，一点一点把身体挪到了房子的阴影中。说来也奇怪，那些阴影并没有攻击身为一匹马的金毛，或许是它们自动把马归类为游戏世界本土土著了？ 谁也说不准。 在马金毛动作的同时，娄京墨也拉着沈卯卯跑进了房子的阴影。屋里没有灯，它们的影子和房屋的影子融为一体，完全分不出你我。 金毛身体上的影子也在他进入阴影下的一瞬间消失。没了支撑后他软软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沈卯卯恍然大悟：“阴影下没有其他影子，所以看起来最危险的阴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娄京墨点点头，蹲下身子去看金毛的情况。 马金毛站在一旁默默流泪，不知道是不是在对自己的未来担忧。 五条影子从房屋阴影下钻出去，围着房子转圈圈。一些模糊的声音传进两人一马的耳朵，像是谁在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金毛的身体没事，霸占了他身体的那个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马金毛也一直没能回去。 娄京墨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沈卯卯有样学样。 马金毛在确定自己不会被影子袭击后撒丫子奔跑到农场的各个角落寻找线索去了，估计是希望能找到回归自己身体的办法。 太阳渐渐西沉，房屋的影子也随之而移动，娄京墨和沈卯卯已经换了三次地方。 五条影子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一直在阴影外等候着她们出来。它们手拉手在两人身前不停转圈，歌声也越来越清晰。 远方的天空中布满了红色紫色的火烧云，像是一匹绚丽的锦缎。不远处的马金毛像是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在草场上肆意地奔跑着。 沈卯卯的道具时间已经过去，现在肌肉有些无力。她侧身倒下去，尝试着枕在娄京墨的腿上，竟然没有被拒绝。 天空中的各色云彩缓缓向东移动，她的心情居然是难得的宁静：“娄姐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是一只小狮几？”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不看。” 沈卯卯：“你看一眼嘛！” 娄京墨一巴掌糊在她的脸上：“闭嘴，别打扰我听歌。” 沈卯卯：“？？这歌唱得像鬼一样，歌词都听不清楚，有什么好听的？” 娄京墨：“……人家唱的是英文。” 沈卯卯：“……” 娄京墨：“……”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沈卯卯强行挽尊：“哈哈哈我没仔细听，唱的是什么啊？” “只有一句歌词，翻过来掉过去地唱。”娄京墨看向那几只影子，“歌词的大意是——围着玫瑰转圈，口袋装满花束，哎呀，哎呀，我们摔倒了。” 这几句歌词让她说的，像是个没得感情的念歌词机器。 沈卯卯翘了个二郎腿：“这歌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吗？” 说着，她也跟着看了几眼不停地在为她们表演“爱的魔力转圈圈”的影子，大吼一声：“喂——天黑之前我们不会走的！你们晕不晕？回家睡觉去吧！” 五条影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知疲惫地继续转着。 娄京墨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什么？如果我没记错，这首歌应该属于《鹅妈妈童谣》。” 沈卯卯倏地坐直了身体。 第67章 砸地鼠? 这题她会做！ 《鹅妈妈童谣》的大名如雷贯耳，对喜欢灵异、恐怖和推理地这类文学作品的沈卯卯来说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从《是谁杀死了知更鸟》到《十个印第安小男孩》，再到《伦敦大桥垮下来》，无数大神从中获得灵感，写出令人拍案叫绝的作品。 不过里面收录的黑暗童谣很多，沈卯卯听过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群影子唱的她就完全没听过。 娄京墨解释道：“这首歌说的是17世纪的伦敦大瘟疫——淋巴腺鼠疫，也是黑死病的一种。淋巴腺鼠疫的典型症状就是面部会呈现出玫瑰红，身上会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生病的人通常会选择用花香来掩盖。所以这首童谣还有一个翻译——花圈绕着红脸，一袋除臭的香花，化灰啦，化灰啦，我们都得死翘翘。” “我去？！”沈卯卯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男爵的面具，“娄姐你说，那个男爵……” 她无需多说，娄京墨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时间慢慢流逝，万物的影子越来越长。 沈卯卯差不多休息够了，就从地上爬起来活动身体。 娄京墨也跟着站起来，目光投向只剩一个脑袋尖儿在天际的太阳，不紧不慢地说到：“太阳落山后可能会出现怪事，那会儿我们必须跑，道具用早了。” 是的，道具并没有发挥作用，还让沈卯卯获得了“无力”的debuff，她有点担心自己一会儿还能不能跑得动。 马金毛似乎也感受到了氛围的不对，他叼着马车的缰绳跑回来，用脑袋拱了拱沈卯卯，示意她帮自己把车斗套上。 沈卯卯边把绳子挂在原来的位置，顺便打了个死结，吐槽他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任务呢？” 马金毛扬了扬蹄子。 沈卯卯没懂：“啥意思？” 娄京墨在一旁凉凉地补刀：“估计是在说，他带着马车都比你跑得快吧？” 沈卯卯：“……”要不要这么真实？ 两人合力把金毛的身体抬到了车斗里，沈卯卯厚着脸皮问金毛：“金哥，我能不能也坐你的顺风车？” 金毛霸气地一挥蹄子，示意娄京墨和她都坐上车斗。 沈卯卯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去，站在上面对娄京墨伸出右手。 娄京墨的眸中有一丝笑意快速闪过，然后将手递了上去。 车斗里还有金毛上午采摘的牧草，经过一下午的暴晒后，牧草上的露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沈卯卯把金毛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一屁股坐在牧草上，还给娄京墨腾出了个地方：“娄姐，过来坐。” 娄京墨也不客气，紧挨着她坐下。 沈卯卯问道：“我们要冲回城堡吗？” 娄京墨点头：“希望可以顺利。” 太阳终于不舍地钻进了地平线，农场外的家家户户却并没有点燃蜡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空气中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一条沤烂了许多条死鱼的水沟——这让沈卯卯想起了她们早上来时路过的那座大桥，水沟上被人铺上了一层鲜花，腐烂混淆着花香，令人忍不住作呕。 月亮高高挂上枝头，将从太阳那里偷来的光洒向人间，天地之间的影子并没有消失。 那五条影子的歌声越来越小，最后已经转变为了如同蚊子叫的低语。 他们松开了彼此的手，并排站好，从脚开始具象化，五个灰色的脚尖冲着他们的方向，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的样子。 “就是现在！”娄京墨大吼一声，“跑！” 马金毛抬腿就跑，四个蹄子倒腾得飞快，向着大门的方向快速移动，带起一片尘土。 五条黑影一点一点变成人类，不，已经不能确定他们还算不算人类了：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们腐烂了的五官显得格外瘆人。最小的那个影子脸还没有腐烂，只是微微泛着玫红，但他的脖子上却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处还在向外冒着鲜血。 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甚至已经盖过了花香。 当最后的头顶骨凝聚成型后，黑影们如同利剑一样蹿了出去，朝马车离去的方向追赶，并与之快速拉近距离…… …… 马金毛一个急转弯，马车倾斜了八十多度，他的身体差点飞了出去，还是娄京墨和沈卯卯一人抓了他的一只手，才避免了他作死自己的下场。 农场的大门近在眼前，但眼看后面的五个人影也就要追上她们。借着月光，沈卯卯看清了它们的脸，差点被吓尿。 她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催促金毛：“快跑！追上来了！” 金毛全力奔跑，连回吼一声都做不到，不过想把她扔下来让她自己跑的心是真的。 农场的大门大敞四开着，鬼怪们似乎丝毫不担心他们会冲出去。 或者——外面的世界反而更危险。 追赶在最前面的小孩脚下一个用力，直接向马车弹射过来，目标直直地对准娄京墨。他红色的小脸在沈卯卯的眼中越来越近，脖子上的鲜血在空中喷溅出一个圆润的弧度。 娄京墨两手夹住车里的镰刀刃，像是打棒球一样将刀柄挥出去。 一击正中，小孩被打飞出去，落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沈卯卯：“……”靠，还能这么玩？ 娄京墨提醒道：“别和他们有肢体接触，他们碰过的东西最好也别要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把镰刀扔掉，因为现在的条件有限，还有另一把锄头是她留给沈卯卯的。 沈卯卯端起锄头，尝试着挥了挥，却没能挥动。 小孩子的身手似乎比大人敏捷不少，在两人说话期间，又一个满脸腐烂了的小孩试图把自己投进马车，娄京墨照抽不误，它被一棍子击飞出去，半天才落地。 沈卯卯举起大拇指：“娄姐，上大学的时候是棒球社的吧？这技术，妥妥的。” 娄京墨皱眉：“别说这么多没用的，把那个锄头拆下来，只拿棍子，尽量也不要让他们的血滴在车上，有瘟疫，能传染的。” 沈卯卯不敢再浪费娄京墨争取来的时间，立刻低头研究起了这个锄头。 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没有那么发达，这个锄头上没有钉子，存粹靠楔子固定。她坐在车斗里，双手握着锄头柄，双脚踩在锄头的两边，玩命往下踹。 “帮当”一声，锄头和楔子一起脱落，马车剧烈摇晃，她不敢像小楼一样站起来，怕被摔下去，只能蹲在车斗边迎敌。 马车驶出大敞四开的大门，就像是冲过了终点线，又像是冲破了一条肉眼无法见到的束缚。 后面的五个影子飞扑上来，又被两人一一击退，车轱辘踏过一片又一片夹杂着碎骨头的灰烬，尘土飞扬。 离开农场后道路变得更加宽阔，马车稍微平稳了一些，速度也提升了一档。 农场和那五道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娄京墨重新坐下，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现在别丢武器，一会儿可能还有大场面呢。”她提醒道。 沈卯卯蹲在一旁，握紧手中的木棍，紧张兮兮地点了点头。 马车摸黑驶入主路，没撞上什么障碍物全屏马金毛眼神好。道路两旁有很多两层小楼，却没有一丝光亮，它们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黑色的影子，让人不由地感到了一阵浓厚的不安。 一个拐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她们来时路过的大桥豁然出现，桥的对面是冲天的火光，马金毛猛地刹住了车。 “他们在做什么？”沈卯卯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聚集了一堆看不清脸的人。这些人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火焰吞噬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脆响。肆意跳动的火苗后，十几个人影若隐若现，几声微弱的呼救声顺着风传进了沈卯卯和娄京墨的耳朵。 “在烧死染上瘟疫的人。”娄京墨低声说道。 此时的人们还并不知道什么是瘟疫，他们会把脸上出现红疹、身上散发出腐烂味道的人当作恶魔。对付恶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十字架上执行火刑。 火光将周围照亮，也让他们发现了沈卯卯两人。一个穿着红色长袍、胸口带着一只银色十字架的人走到人群的最前面，细致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庞，说道：“光明神在上，你们身上并没有出现恶魔的印记。” 说着就要侧身放行她们。 “等一下主教大人！”他身旁的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平民男人说道，“恶魔是习惯于隐匿的生物，她们必须证明自己没有被恶魔附身，否则我们不能放她们过去！” 一呼百应，其他人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将尖锐的那边对准了马金毛。 沈卯卯怒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们是不是也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没准恶魔就隐藏在你们之中，让你们自相残杀呢！” 这话一出，众人左顾右盼，却并没有像沈卯卯想的那样产生内讧。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又说：“大家看她！神情闪烁，言辞闪躲，肯定是心里有鬼！应该当即将她们处死，不能让他们通过，危害到我们的家园！” 第68章 神明 “处死！” “附议！” “处死！” “附议！” 愚民们从来都是最容易被煽动的群体，在男人的带头下，这些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呼着这两句话。他们的眼中倒映着火光，红色与黄色交错，看起来竟比火堆上已经被烧得不成形了的几人更像是恶魔。 红袍主教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她们没有恶魔的外表，她们不是恶魔——啊！” 恶魔肆虐，教会却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应对措施。越来越多的人变成恶魔，无论人们如何向上帝祈祷都无法改变现状。人们的信仰越来越淡薄，原本备受尊敬的主教被人推倒在一旁，半天没爬起来。平民们一点一点靠近，领头的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娄京墨也轻轻笑了，她推推沈卯卯：“去把那个主教拉上来。” 沈卯卯向来不怕人——虽然对面的人好像有点多。听娄京墨这么说，她也不问原因，直接跳下去把红袍主教扶起来。 主教大人喘着粗气，白花花的胡子不停颤抖：“你们疯了！已经疯了！伟大的神啊，求您救救这帮愚蠢的家伙吧！” 说着就要在原地祷告，死活不肯挪动地方。 沈卯卯：“行了，别在这儿祈祷了！赶紧上车，这是瘟疫，光明神他老人家管不了这个。” 主教大人目瞪口呆，被她半推半拱送到车上，指着沈卯卯的手一个劲儿抖。 沈卯卯三下五除二也爬上去，补刀道：“别抖了，根本就没有神的存在，瘟疫是一种病，是你们不讲卫生造成的。” 主教世界观受到震撼，张大嘴巴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在沈卯卯救人的同时，娄京墨抓住马金毛的缰绳，朱唇轻启，开始唱歌—— “ring around the roses， a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歌声与那五道影子唱出来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它们唱的要好听许多。 马金毛回头看了她一眼，焦躁地甩了甩蹄子，不明白她突然唱这首歌做什么；沈卯卯却眼尖地看到了地上随着她的歌声而渐渐凝出实体的影子。 平民们也见到了这极为不科学的一幕，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后退了两步，恐惧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这……这是……”红袍主教被吓得够呛，低头念起了圣经。 男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你们看！她们果然是恶魔！大家快抓住她们！不能让她们召唤出地狱的魔鬼！” 一大堆人咆哮着冲上来，他自己却悄悄地退至人群之中，不敢往前上。 被召唤出来的五道影子已经凝实了一半，娄京墨的歌声停了下来，它们开始自己唱歌。 “走！”娄京墨一甩缰绳，马金毛抬腿就向着一个人少的口子冲了过去。 主教差点被惯性甩下去，沈卯卯一把薅住他的胳膊，大吼道：“抓稳了！” 马金毛撞飞了一个手持武器的人类，人墙中出现了一个缺口。旁边的其他人伸手想要扒住马车，娄京墨和沈卯卯看准伸上来的手，一打一个准，像是砸底地鼠一样把冒头的人全都砸了下去。 几声惨叫响起，伴随着越发嘹亮的歌声。 马蹄“哒哒”，带着他们冲出人群，驶入更广阔的马路。 两边的房屋渐渐增多，却依旧是漆黑一片。没人开灯，窗后却有许多双眼睛，掀开窗帘默默地观察着街上的一切。 瘟疫开始传播，人人自危，除了那波借着恶魔的名头排除异己满足自己私欲的人外，街道上空无一人。原本繁华的城市因此变得萧条，甚至隐隐透露出一股死气。 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身后才隐隐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尖叫。 沈卯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听见身旁娄京墨凉凉地说道：“不忍心？” “没有没有。”沈某人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个副本到底想表达什么。” 红袍主教自动忽略副本相关话题，自顾自地吟唱光明圣经，恳请着神的垂怜。 脱离危险之后，马金毛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平缓前进。 娄京墨思考片刻，说道：“我猜这场游戏有一个大主线，几条小支线。”大支线就是鼠疫，其中一条小支线大概与男爵和他的女儿们有关。 沈卯卯开始回想剧情，游戏才过去一天，她们却触发了无数剧情，说这次副本不难都没人信。 又过了一会儿，主教的圣经诵读完毕，他睁开浑浊的双眼，说道：“光明神会保佑众生，所有的罪孽都可以在烈火中被洗涤，包括你我。” 娄京墨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主教的脸上还带着刚才倒地蹭到的泥土，让他此刻严肃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滑稽。他不喜不悲，抬头望着天空，丝毫没有刚才那股世界观都崩塌了的崩溃感：“这是神对我们的惩罚，所以我们才无法反抗，但这都是对我们有益的。” 他叭了个叭叭叭叭叭说了一大堆，无非都是一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之类的心灵鸡汤，听得沈卯卯忍不住用小拇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想把他从马车上扔下去。 好在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引起了两个女孩的不耐烦，叹了口气闭上了嘴，不再说教。直到路过一座灯火通明的教堂，他才开口道：“谢谢你们的帮助，将我放在这里就好，神会保佑你们……” 马金毛自动停车，老主教颤颤巍巍地从马车上下去，步履蹒跚地走向教堂。 娄京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高声问了一句：“你的神会犯错吗？” 主教身体僵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踉踉跄跄地走远了。 马车又继续前行。 沈卯卯问她：“娄姐，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问？” 娄京墨道：“我觉得他刚才说的那些不像是在描述瘟疫。” 沈卯卯也不是傻子，恰恰相反，她的智商完全在线，听娄京墨这么一点拨，她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与其说是瘟疫，那个主教更像是在说游戏。 游戏的制作者就自称为神，认为自己可以审判别人的罪恶，并对他们进行主观上的宽恕…… 先不说他这种行为的合法性，单论他通过自己的喜好判断选取游戏者的方法就能知道，这位“神”并不是彻彻底底公平公正的。 一个无法做到公平、夹杂私货的人配被称为神吗？ 娄京墨一直对游戏制作者嗤之以鼻，与之相应的，她也对主教所说的话嗤之以鼻。 要是这个游戏真的这么全能，她又怎么会被迫开始游戏？正如她所问的，神会不会犯错？老主教并未给与她准确的答案，想来是自己也无法确定这点。 沈卯卯嘟囔道：“这么说来……那个老主教是游戏制作者的脑残粉了？” 娄京墨点头：“而且他这里一定会有隐藏任务，隐藏任务的奖励，很有可能会是卡牌。” 沈卯卯眼睛一亮，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老神父口中的“天火”，激动地说道：“是不是云胜进那张卡？！” “我不确定。”不过几率很大。 游戏制作者在每个人的道具池里放了十二张卡牌，从1到12，第一张西门彼得最容易获得，其次就是掌管天火的安德烈…… 卡牌获取难度由小到大依次递增，第十二张卡犹大至今无人见过，没人知道它有什么功效，但背叛了神的犹大，绝对是十二张卡牌中最特殊的存在…… …… 夜色如水。 两个侍卫端端正正地站在庄园的大门口，检查来往宾客的邀请函。 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街道上火光一片，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点蜡烛；庄园内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对比鲜明。 一辆辆马车停在庄园门口，贵族老爷们踩着仆人的后背从马车上下来，纯皮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优美的音乐声从庄园最中心的城堡里流淌出来，管家莱森站在城堡的门口为宾客分配面具。 这是一场假面舞会，参加舞会的人都要带上面具。 平民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在对瘟疫的恐惧之下；贵族们吃饱喝足，还有心情和闲钱举办舞会，花钱如流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莫过如此。 为了防止在庄园周围游荡的平民冲撞到贵族们，管家莱森派人清除了在附近游荡的流浪汉，还征集了所有侍卫，让他们在庄园内外巡逻，所以马金毛刚把车开到庄园附近，就被两个不认识的侍卫强行逼停了。 其中一个侍卫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另一个则直接掏出一把手|枪，对准马车上的两个女孩。 沈卯卯使出瑟釉之术，她把衣领往下扯扯，矫揉造作地从马车上站起来，柔声柔气地说道：“两位侍卫大哥……” 拔剑的侍卫：“不许乱动！回去坐下！”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把衣领放回去了：“我想我们是庄园的仆人！外出办事，回来晚了，这马和车都是庄园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两人中的一个上前检查了一下马车，果然在上面发现了男爵的家徽，但同时也发现了昏迷的金毛。 “他是谁？”侍卫警惕地问道。 第69章 假新人 沈卯卯眼睛一转，把稍加润色的真相说给他们听：“他是新来的车夫，今天出门采牧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是他的朋友，因为担心他就出门找他。男爵大人的农场里出现了许多恶魔！它们袭击了我可怜的朋友，我们几个被困在农场，好不容易才找准机会逃了出来！”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对沈卯卯的话非常怀疑：“不可能！男爵大人和教会的主教们关系非常好，今天就有一个主教来到了宴会，恶魔是绝对不敢出现在男爵的领土上的！” 沈卯卯道：“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出去看看呗。我们能不能进去了？今天的工作都还没做完呢。” 两名侍卫收起武器，其中一个说道：“现在情况特殊，你们必须找到庄园里的人把你们接进去。” 沈卯卯从车上跳下去：“两位大哥，找人你不得让我们进去找？大家都这么忙，谁有时间把我们领进去啊，你们看我还穿着咱们庄园女仆的衣服呢！这都不能证明吗？” 拿剑的侍卫态度非常坚决：“不行，你们可以说一下你们认识的人的名字，我可以帮你们去庄园里问一下。” 沈卯卯脑海里快速闪过几张熟悉的脸。 雀斑、小北、露珠、林飞、赫永昌…… 感觉还是赫永昌和她们更熟一点。 于是她说道：“有一个新来的厨师，叫赫永昌，是我们的朋友。” 侍卫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个东方色彩异常鲜明的名字有太多的反应：“那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吧。” 说着，他转身往庄园里面走，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 为了震慑住她们，剩下的侍卫又把木仓拔了出来，不过没指着人，只是拿在手里。 马金毛扭头吃了口牧草，长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沈卯卯则背靠着马车，好奇地偷瞄远处络绎不绝的车辆、和那些非富即贵的宾客；娄京墨一直没从车上下来，她怔怔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估计是在思考剧情。 两人一马等了十几分钟，拿剑的侍卫才从远处小跑着过来。 沈卯卯往他身后瞅了瞅，并没有看到赫永昌的影子。 咋回事儿？ 往不好的方向想一想，难道赫永昌遇害了？ 侍卫跑到几人面前，微微喘气，说道：“厨房里并没有这个人，你们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另一位大兄弟立刻把木仓举起来，对准两人。 “不是……”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是没有这个人，还是已经死了？” 侍卫肯定道：“什么叫已经死了？厨房新来的厨师根本就不叫赫永昌！我有必要骗你？”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 不是没有这个人，也不是死了，而是没有赫永昌这个名字…… 娄京墨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从马车上跳下来，说道：“我们记错名字了，可以麻烦你们再跑一趟吗？这回找布伦特。” “对对对！”沈卯卯连忙补充道，“他是管事，负责我们的工作分配，应该还认得我们！” 但两名侍卫显然已经认定了她们有问题，语气严厉地驱逐她们离开。 就在沈卯卯想着要不趁这边没什么人把他们胳膊腿下巴都卸了吧，从远处又走来了两个侍卫。 她微微抬起来的手又立刻收了回去，现在对面人多了，还都有武器，是真的打不过了。用了道具的她或许还有一搏之力，但现在她已经是条咸鱼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另外两个侍卫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沈卯卯后退了半步，侧头对娄京墨小声说道：“我们要不要跑啊？” 娄京墨回答道：“用不着，来了个熟人。” 沈卯卯睁大眼睛看过去，和好奇地看着她们的东方对视上了。 他不是跟着二小姐安娜的？怎么又跑出来巡逻了？ 后来的两个侍卫中的npc问道：“怎么回事？” 拿剑的侍卫如实回答：“这两个人冒充庄园的仆人，想要潜进去……” 东方连忙说道：“我认识她们，她们真的是庄园的仆人。这个女孩是女仆，那个是园丁，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是老乡。” “可是……”拿剑的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拿木仓的说道：“记错了而已，你们进去吧，但是别走大门，从侧面的小门走。” 平常庄园内的等级并没有这么分明，仆人们也能从正门出入，今天情况特殊，不让走正门也情有可原。 沈卯卯也没兴趣在游戏世界中搞平权运动，自然不会在意正门小门的问题。 两名侍卫继续向前巡逻，和东方搭档的那个侍卫误会了她们之前的关系，对东方投去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自觉走到一边等他，还说道：“别聊太久哦~” 东方有些尴尬。 沈卯卯感激道：“谢谢你啊东方，要不是你，我们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东方摆摆手：“没事，话说你刚才不还在庄园里？怎么这会儿就跑出来了？” 沈卯卯不知道这题怎么答，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上下嘴唇一张：“她出来玩。” 沈卯卯：“……”神他妈出来玩！ 好在东方似乎是一个懂礼知进退的人，见两人不想说，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好意提醒道：“今晚可能要出事，你们小心点，我先走了。” 沈卯卯连连感谢：“谢谢谢谢啊，你也小心点。” 东方向她们比了个“ok”，然后就去追赶自己的搭档了。 沈卯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他真是个好人啊……” 娄京墨点点头：“确实，倒是那个赫永昌……” “他怎么回事？”沈卯卯问道。 娄京墨勾起嘴角，无所谓地笑笑：“上网冲浪不想用真名呗。” 沈卯卯：“嗯？？！” 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新人怎么会知道隐藏自己的真名呢？更何况他还取了个这么像真名的网名…… “他的表现太像新人了……”那种对未知游戏的恐惧、被人欺负不敢反抗的胆怯和与他们相处时自然的表现……居然都是假的吗？ 娄京墨牵着马金毛的缰绳，带着它往侧门走：“他的演技并不是很好，只是你的观察还不够仔细而已。” 沈卯卯连忙跟上：“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他有问题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关我屁事？” 沈卯卯自动替换掉她的娄式三连，认错道：“对不起娄姐！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长个教训，我以后肯定不会这么蠢了！” 娄京墨挑眉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内心：这是娄姐对她的质疑！她一定说到做到，靠自己分辨出其他玩家的好坏，不让她失望！ 娄京墨：“……”她到底都在脑补些什么？ …… 两人避开那些身价尊贵的宾客，把马金毛送回了马厩。 此时马夫们已经下班，马厩里没人，也没点灯。沈卯卯和娄京墨一到这儿，其他的马就靠近了栏杆，长长的脑袋伸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沈卯卯被盯得发毛，摸了摸马金毛的脑袋才感觉好一点。这场景让她又回想起了凌源村：“娄姐你看它们……像不像那些猴子？金毛的情况也跟上个副本里的好像……” “还好，除了金毛以外它们都是马……”说完，娄京墨也有些不确定，又加了个，“可能。” 两人一马摸着黑往里走，越过一间又一间的马厩，走到了最后一间。娄京墨解开缰绳，沈卯卯打开栅栏，让马金毛钻进去。里面的另外两匹马没什么动作，对她们熟视无睹。 马金毛满眼都写着抗拒，他赖在门口，任由沈卯卯如何拉扯缰绳都不往里进。 沈卯卯拽累了，放弃和他斗争，改成讲道理：“那你想怎么样啊？你也听到了，那个赫永昌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跟我们回去，首先没地方给你住，其次没法和他解释啊。” 马金毛担惊受怕了一天，现在又要和这么多诡异的马一起睡，登时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流下了悲伤辛酸的泪水：“希律律……” 沈卯卯：“我听不懂啊……” 马金毛：“……qaq”他也知道指望不了沈卯卯，就用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看娄京墨。 娄京墨想起了自己的代练身份，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沈卯卯，害得她把雇主忘记了。 沈卯卯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怎么觉得这儿有点冷啊……咱们赶紧做决定吧，舞会上肯定有剧情，我们不得去作死吗？” 娄京墨把金毛的身体从马车上拽下来，直接拽脚，马车都不用上，非常简单粗暴。 沈卯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搭了把手，把金毛从地上解救出来。 娄京墨：“放马背上。” 沈卯卯照做，两人合力把金毛挂在马背上，让他的身体和灵魂来了个亲密接触。 娄京墨：“你试试把你的道具拿出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马金毛在变成马之后试过打开道具栏，但并没有成功。所以这回他也完全不抱有希望。 娄京墨催促道：“速度。” 于是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召唤出道具栏。没过几秒，一个超大的游戏道具栏浮现于他的眼前…… 居然成功了！ 第70章 参加舞会 金毛一目十行，从自己海量的道具里快速找到一张debuff消除卡，内心狂念“使用”二字。一阵金光闪过，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感，整个人如同被绑上了一辆720旋转200迈的火山车，又像是被塞进了洗衣机的甩干桶。 等这波眩晕结束之后，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噫！”沈卯卯嫌弃地躲到了一边，“你醒了？” 金毛顾不上嘴里的怪味，直接从马车后面跳下来：“我醒了？我醒了？！” 一头小金毛随风浮动，正如他激动的内心。 沈卯卯把变回来的老马推进马厩，反手关上栅栏：“醒了醒了，别蹦跶了，想想明天自己会不会被惩罚吧。” 金毛看着遥远的星空，眼中有泪水流下：“我还以为充钱了就可以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结果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卯卯：“是你充的还不够啊。” 金毛：“垃圾游戏，毁我人生！！” 娄京墨打断两人的耍宝：“走了，该去参加舞会了。” 说完便先一步向外走去，两个打手小弟连忙跟上。沈卯卯问道：“我们也能参加舞会？但是我们没邀请函啊！” “准确地说——”娄京墨补充道，“是混进去。” …… 门口的马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庄园的大门才缓缓合拢，侍卫们也都从外面撤回来，被安排在了城堡外。管家莱森整理整理仪容，眼睛向左手边的草丛里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在仆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城堡。 钟楼的钟声响了九下，现在是夜晚九点，舞会正式开始。 沈卯卯又把身体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一片绿叶。等莱森走远了，她才敢轰走趴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吸着血的蚊子，又顺手挠了挠新鲜出炉的大包。 她们躲在这里观察了多久，莱森就在附近游荡了多久。弄得她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沈卯卯蹲得双脚发麻，这么一动顿时就是一阵呲牙咧嘴。 金毛从刚才莱森看过去的草丛里钻出来，头顶上还沾着两片叶子，不过他也没心情注意形象了，慌乱地问道：“我擦！他刚才在看我！我和他对视上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娄京墨也跟着钻出来：“想弄死你早就动手了。” 金毛一想也是。他又闭上眼睛“看”了眼自己的道具栏，一阵安心。 “娄姐……”还在草丛里的沈卯卯弱弱地说道，“拉我一把呗，我脚麻了……” 娄京墨：“……” 沈卯卯估计她应该是在想“没用的东西”这类的话。 此时院子里几乎已经没人了，所有npc和几个玩家都聚集在城堡一楼的宴会厅，舞会就在那里举行。 说起来发生在金毛身上的一切也不全是坏事，否则她们就要按部就班地被分配好工作，困在城堡无法离开。 娄京墨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说道：“他把大门锁上了。”语气中并没有惊讶和意外的成分，像是早就猜到了莱森管家会这么干。 沈卯卯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左手边：“他想干嘛？把贵族们团灭吗？” “谁知道呢。”娄京墨淡淡地说道，“而且这个副本的进度好像有点问题……” 沈卯卯和金毛一起扭头，两人四只眼睛齐刷刷地对准她，里面闪烁着求知的欲望。 在这样灼热的注视下，娄京墨也不由地停顿了一秒，才继续说道：“进度太快了。管家连城堡的大门都锁上了，想必是不想让参加宴会的人离开。但他一个管家哪来的那么大权力？所以这必定是男爵安排下来的。” “今天是游戏的第二天，我们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剧情点，再加上其他人的剧情……”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连搜索线索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被动跟随剧情前进。如果整个副本可以被比喻成为一个进度条的话，那么现在进度条最少已经前进了一半。” 两个半萌新听得一脸懵逼，娄京墨也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了，就干脆利落地说道：“本里有大神。” 沈卯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除了你还有别的大佬？” 她对娄京墨的身份一知半解，只知道她实力很强，能够带着拖油瓶游刃有余地应付副本中的各种情况，并不懂“小楼”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 金毛倒是比她知道的多一点，他零花钱多，花点钱就能知道，“小楼”是整个游戏中唯一一个能凭个人和人家整个组织对等的存在。 《告解游戏》开服不知道多少年了，游戏中的组织大大小小得有几十个，玩家们戏称这种组织为“公会”。其中大型公会有四个，中型十个，剩下的几十个就是小公会，刚刚起步四五个人的那种也算——云胜进就是一个小公会的会长。 大神级玩家有很多，但都被各个公会收归旗下，唯独小楼一人，拒绝了无数公会伸出来的橄榄枝，只带老板，不与任何人合作。 即使是这样，也没人敢看清她。据说她是资历最老的一批玩家，通关的副本数不胜数，手中的道具多如牛毛，想抱她大腿的玩家多如牛毛，她却只做钱货两清的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代练。 想到这里，金毛都顾不上去想那个被娄京墨所认可的大神是谁。他羡慕地看了一眼幸运却浑然不自知的沈卯卯，在心底感叹了两声命运不公。 唉，抱大腿果然是有一个先来后到的。 娄京墨不知道金毛脑海里都想了什么，她自谦道：“我不算是大神，没看到我对剧情还没有多少了解呢吗？” 主要也是她没想到那个人这么能推进度，所以先前探索的时候没有太过上心，于是便被人抢占了先机，陷入了被动。 不过剧情被推动了是好事，她正好懒得解谜，现在得偿所愿，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头号狗腿子沈卯卯立刻拍马屁：“娄姐，过度自谦就是自傲了，你在我心中绝对是那个南波万，谁都比不上！” 那阿谀奉承的模样看得金毛都想翻个白眼，更何况娄京墨。 她抬脚又给了沈卯卯屁股一脚，面无表情地说道：“有这时间拍马屁，不如动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怎么混进去观察剧情发展程度。” 沈卯卯捂着屁股，眉头紧锁：“你干嘛啊？还踢上瘾了？我夸你两句你怎么还喘上了？” 娄京墨又给了她一脚：“你屁股肉多，好踹。” 金毛默默地捂住了耳朵：“你们注意一点好吗？我一个男生还在附近呢。” 沈卯卯立刻祸水东引：“踢他！金毛屁股肉也多！” 金毛：“？关我屁事？”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还真就是关他“屁”事。 …… 之前金毛还想，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现在可能就是衰极又胜、否极泰来了。 本来他们看外面这戒备森严的模样，就以为想混进去会很有难度。但在娄京墨带他们在城堡转了半圈之后，他们就遇到了组队巡逻的雀斑和东方。 这俩人莫名其妙地聚到了一起，还恰巧巡逻到了当初娄京墨和沈卯卯潜入进去的那个小门。 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子全占齐了。 雀斑还是老样子，吊着个眼睛看人；东方倒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听了她们的来意后二话不说就要给她们打掩护。 “等一下！”雀斑不甘心给别人做白工，“你们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让我们帮你打掩护？” 沈卯卯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对他比了个ok：“活着出来就跟你们交流情报ok？”一句话就把雀斑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雀斑的嘴角抽了两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和东方两人分到两边帮她们拦住其他侍卫。 三人一溜烟儿钻进那扇小门，来到了之前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进去的那个仓库。 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腐烂味道，比在庄园外闻到的那些味道更甚。 沈卯卯的脑海里有一系列的不好猜想：“这屋里别是装了死尸吧？？” 娄京墨鼻翼耸动，嗅了嗅空气，说道：“是尸体，不过不是人类的。” “是上午的那些……”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金毛突然短促地尖叫了一声，随后又立刻闭上了嘴。 沈卯卯急道：“小金毛？你没事吧？” 金毛快要哭了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是不是尸体啊……” “恭喜你啊。”沈卯卯冷漠地说道，“踩到shi了。” 金毛：“……”这么一想，怎么突然觉得踩到尸体挺好的？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娄京墨跨过地上粘腻恶心、分不清个数的老鼠尸体——或者用老鼠肉来形容更合适一点，来到了门口。 从狭窄的门缝处透出一抹金光色的烛光，进而照射在娄京墨精致的五官上。她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经过后，就悄咪咪地将大门打开…… 在门内听还有些失真的音乐声骤然增强，低沉的大提琴、轻快的钢琴，伴随着人们的窃窃私语。 繁华和谐的表皮之下，阴谋和疫病同时发酵，在空气中漫延…… 第71章 薇薇安 外面是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走廊两端的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油画。 这些油画又有些地方和外面不同——上面所画的不再是各式各样的漂亮女人，而是庄园里的四位小姐。 四位小姐或坐或躺，或用餐、或学习，穿着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这些衣服唯一相同的一点，大概就是都很精致，衬得四位小姐一个个如同出水芙蓉、闭月羞花。 沈卯卯密集恐惧症又要犯了。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这些画，轻声轻气地说道：“男爵是不是有什么疾病？”不是骂人，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哪有人会把每一任养女的油画都挂在墙上，现任养女还尼玛画这么多幅的？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男爵像是一个大变态。 这条长廊的两端都有一扇门，向前那扇灯火通明，应该会通往大厅，向后那扇却没有点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 娄京墨没有第一时间去宴会厅，反而打起了研究城堡的念头。 她走到后面的那扇门前，看到了门上的三把大锁。 这锁完全不是农场大门口的那个小破锁能比的，又结实又牢固，娄京墨握锁头，轻轻晃动了两下，然后又将它放下。 沈卯卯小声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娄京墨摇了摇头，又将耳朵附在门上，侧耳倾听。 走廊里的音乐声还很响亮，就算里面有什么声音恐怕也很难听到。沈卯卯奇怪她在听什么，有样学样，将耳朵贴上了另一扇门，闭目凝神。 起初什么声音都没有，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被距离稀释而显得音量不高、但极其刺耳的尖叫从里面传了出来。那尖叫声格外绵长，像是一位少女拼尽了全身力气才发出来的声音。 沈卯卯的脑袋如同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离开了大门，那尖叫声骤然消失，只剩下从前方宴会厅里传出来的音乐。不过看着娄京墨认真倾听的表情，恐怕只要她再把脑袋凑上去，就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金毛问她：“怎么了兔子姐？你听到了什么？” 沈卯卯形容不出来刚才那种令她遍体生寒、毛骨悚然的叫声，只能侧身让出来位置，道：“你自己听吧。” 金毛好奇地把耳朵凑上去，只听了几秒就小脸煞白地撤退了：“我靠……这里面有什么？” 沈卯卯对他比了个“嘘”。 金毛看了一眼娄京墨，识趣地闭上了嘴。 娄京墨趴在门上听了大半天，越听脸色越差，最后面色阴沉得如同锅底。 沈卯卯和金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沈卯卯甚至又把脑袋凑上去，想听听娄京墨听到的东西是不是和他们听到的不一样，娄京墨却伸手捞住了她的脑门，把她带回身边，低声说道：“别听了，干正事。” 沈卯卯眨眨眼睛，把疑惑压在心底，没有再问。 三人一前两后地往前走，娄京墨揽住沈卯卯的肩膀，又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转了回来。她低垂下眼睑，眸中隐藏着一片深海。 娄京墨抓她肩膀的手有些过于用力了，让她有点吃痛。 沈卯卯眨眨眼睛，没有出声。 长廊另一头的大门没有上锁，也没有守卫，走在最前面的金毛轻轻把门推出一个缝隙，眼睛贴在上面观察里面的情况。 里面居然是厨房。 沈卯卯再稍微一联想，就想到了雀斑应该是从这里逃走的。 厨房里是一阵热火朝天的景象，主厨站在灶台后，快速捏出一块块造型精致的糕点，接着被另一个人送进蒸炉。水蒸气布满了上半个厨房，离远了只能见到一双双行走的腿，和人们上半身模糊的影子。 同时还有一批糕点被端出来，候在一旁的女仆就接过银盘转身离开，将糕点送至宴会大厅。 这个时候不潜入什么时候潜入？！ 娄京墨推了把沈卯卯，小声说道：“自然点，直接进去。” “那你们呢？”沈卯卯道。 娄京墨：“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你自己小心，注意别和另一个你正面交锋。” 沈卯卯点头，娄京墨和金毛站到两边门后，身体紧贴着走廊的墙壁。她见两人藏好了，就一把拉开厨房的大门，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一大片水蒸气涌出去，厨房里的人把视线移到门口，只见到了一个模糊的黑白色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仆。 只看了一眼，他们就移开了视线。毕竟现在正是忙起来的时候，一个女仆而已，还不值得他们大惊小怪。 沈卯卯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她没有关门，直接抬脚混入人群，很快厨房里的人就分不清哪个才是刚来的女仆了。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找到了排着队等着领糕点食物的女仆们，于是就干净利落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队伍快速前进，很快就轮到了沈卯卯。负责递糕点的人带着一双厚手套，他把糕点从一个蒸笼上取下来，放在银质的托盘里，再转身递给下一个女仆。 这么一转身，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 沈卯卯小声简单解释了一句：“人手不够，我被抓来顶班。” 赫永昌了然地点点头，把托盘递给了她。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双手稳稳当当地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往宴会厅走。 从厨房到宴会厅的路不远，这段路的墙壁上自然也是挂着几幅油画的。此时油画上一片空白，小姐姐们又出来玩了。 这些空白的画框几乎瞬间就让沈卯卯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不过好在现在并非只有她一个人，那边一个有影子的女仆npc手里端着同样的托盘，看样子也是要去宴会厅。沈卯卯放慢脚步，等到女仆走到她身边，才笑眯眯地说道：“你好，我是新来的，不太知道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npc小姐姐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答应下来。 有伴之后沈卯卯安心了许多，到达目的地的路还很长，她的心思活络起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画很恐怖啊？” 闻言女仆疑惑地转过脑袋看了一眼墙壁，回答道：“没有啊，薇薇安小姐的美貌还是一如既往呢。”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 难道只有玩家能见到那些空白的画？ “薇薇安小姐是哪一年的小姐？”她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抓到羊的羊毛贩子，恨不得把这只羊羔薅秃了。 npc女仆停下脚步，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是前年的小姐。”说完还抬手指了一个画框：“这位就是薇薇安小姐，她的眼睛像一块无暇的美玉，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恐怕连女孩子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沦陷！她这头漂亮的金发，就像是……” 随着她的形容，那幅画上突然出现了一团如同墨水晕开一般的痕迹。那是一团绿色，它扭曲着、变形着，最后凝固成了一双温柔的绿色双眼。 沈卯卯：“！！！”握草！！这位大小姐刚才难道一直在她们附近偷听她们讲话？ 绿色之后是金色、接着是肉色、红色…… 这位薇薇安小姐的五官和头发回到了画框里，一双红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吓得沈卯卯赶紧打断了女仆的话：“好了！我知道薇薇安小姐有多么美貌了！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了，现在必须得快点把糕点送到餐厅，接下来有时间我们再聊这个，好吗？” 一大长串话说完，女仆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吧，有机会再聊哦。” 沈卯卯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那幅画，却发现上面的异变并没有因为她打断女仆的话而停止，各色颜料依旧在画布上翻滚着，薇薇安的整个脑袋已经恢复了原样，接着轮到了她的身体和手臂。 她直觉画如果全部恢复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连忙催促着女仆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条长廊。 直到彻底见不到薇薇安的那幅画，她才松了一口气。npc只以为她是怕来晚了会受到惩罚，也没有多问。两人不再交流，卯足了劲儿往宴会厅走。 宴会厅的大门敞开着，不断有女仆来回进出，为舞会送上糕点和美酒。 烛光闪烁，舞池里的贵族们脸上带着各式各样的精美面具，男女搭配，跳起了交谊舞。 沈卯卯和npc小女仆已经分开，她穿梭于人群之中，把糕点摆放在相应的位置，然后开始满大厅乱瞟。 她不清楚这些人戴上面具前都穿了什么，现在根本分不出来他们哪几个是四位小姐，哪个是男爵。 唯一让她非常在意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影子的。 跳舞的人很多，地面上的影子却只有一小半。 沈卯卯把眼睛往上看，所有人都有舞伴，绅士们或搂腰、或扶肩，引领着女伴们做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动作；她又把视线挪回地面：一小半的人的影子搂着空气独自起舞，剩下的人连影子都没有。 靠。 沈卯卯暗骂了一句脏话。 现在这个大厅，就特么的是个鬼窝啊…… 第72章 女新人 沈卯卯的视线在舞池里转了一圈，终于从一个角落发现了老熟人露珠。 露珠站在宴会厅的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悄悄地向着那个方向移动，想问问露珠在她们离开之后城堡里都发生了什么。但刚往前走了两步，原本站在露珠身前的贵族挪动了地方，烛光重新打在了她的脚下……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一片地面。那地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影子。 靠！ 这还去认什么亲啊，再过去就是送死了。 她默默地收回了前进的脚步，退回到原位，悄悄蹲在一条铺着落地桌布的长桌后。这个位置虽然靠边，但还不算是最边上，经常会有一些端着托盘的仆人来回经过，每个路过的都忍不住看她两眼。好在这些大妹子都是有影子的，但蹲在这里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如果娄京墨和小金毛混不进来的话，那她就是唯一一个能参与剧情发展的人，所以她必须得留下来，最起码要到舞会结束。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什么更好的躲藏地点，最后干脆咬咬牙，掀开桌布直接钻进了桌底。 然后她和另一双眼睛成功对视。 沈卯卯差点一嗓子尖叫出来。 那人赶紧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凑近她耳边说道：“别叫！对暗号！你是玩家吗？” 闻言，沈卯卯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两下，过于紧绷的精神一下子就松懈了。她点了点头，示意女人松手。 桌布里有些昏暗，但她还是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是那位女性新人，四位小姐的家庭教师。 沈卯卯问她：“你怎么在这里啊？” 女人说道：“因为这里没有影子。” 沈卯卯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一眼，桌布底下足够昏暗，两人脚底下都没有影子。 从她的话里，沈卯卯听出来了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于是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了？” 新人也没有吝啬说出自己的经历：“你应该是刚到吧？宴会开场我就在。在这帮人跳舞之前，有一堆影子从门口冲了进来……你们都是老玩家，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听懂吧？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影子居然还会消失！” “那些影子有的拿着刀，对准其他影子乱砍，被砍到的人变成了没有影子的人；有的覆在别人的影子上，然后面积膨胀一倍，像是吃掉了那条影子。” “好多人的影子都消失了，但是接下来他们脚底下又长出来了新的影子，“影子”这个词我好像用得有点多，反正再后来我已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几个人的影子没了，哪几个人的影子完好无损。” “我都快被吓尿了！慌慌张张地就躲到了桌子底下……你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我就在注意你，没想到你居然也钻进来了。” 沈卯卯：“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 女人抿嘴笑了笑，算是给她面子，然后又很快恢复成愁眉苦脸的样子：“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卯卯说道：“外面那些画框里的小姐们都跑出来玩了算不算？” “草。”女人骂了一句，“这尼玛两面夹击啊。” 沈卯卯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双膝屈起，手臂环住自己的腿，把脑袋搭在膝盖上，问她：“另一个家庭教师教你常识了？” 女人点头：“他叫商舟，人挺好的，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他的照顾……” “哪个shang，哪个zhou？” “商人的商，船的那个舟。” 沈卯卯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她怀疑这个商舟就是那位推图大佬，不过她没有证据，可以先把名字记下来到时候问娄京墨。 “那这个商舟的人呢？” 女人答道：“他说要去找线索，让我自己注意安全。我们比你们来得早，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多一点。这场舞会打着化妆舞会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对四位小姐的出售……” 她叹了口气：“男爵收集漂亮女孩，供自己亵玩，或者交易给其他贵族，从他们手上获取利益。” 沈卯卯啐了一口：“垃圾！” 女人赞同道：“可不是？商舟的工作是教他们知识，我负责教他们礼仪和……”说道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和如何讨好男人。” 沈卯卯：“败类！” 女人：“唉，这个时代女孩的命一点儿也不值钱。而且，那个几小姐我忘了，叫维拉还是拉维的那个，她还挺乐意被当成商品卖出去的。用她的话说，她庆幸自己长得足够漂亮，能被男爵挑中去做人上人……” 确实，如果没有这一茬，她永远也不会穿上如此精致的衣服，戴上这些美丽的珠宝，享受着贵族食用的佳肴…… 但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肯定也有人不愿意被作为“商品”出售。不过以她们的地位，即使不愿意恐怕也无法反抗。 沈卯卯道：“不情愿的也不少吧？前面那些小姐是不是都已经遇害了？” “谁知道呢。不过新来的这四位小姐也不见得是正常人类，我被她们的影子袭击过……”女人竭尽所能地向她表达着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一切，时不时还骂两句游戏制作者，末了她说道，“我所经历的差不多就这样了，你们是老玩家，比我懂得多，麻烦多想想怎么才能离开吧。找到出口的时候如果我还活着，就拜托你们看在我勉强能提供些帮助的份上通知我一下……” 这个女人格外通透，让沈卯卯不由地对她高看了一眼。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定位。她也贪生怕死，所以不会像云胜进那样藏私，反而乖乖上交线索……恐怕这就是那位大佬愿意抽空照顾她的原因。 沈卯卯走过了三个副本，见过了各种类型的玩家。他们之中有懵懂无知喜欢作死新人型的，有云胜进那种损人利己型的，有叶听南和邵美那种看不清形势的，还有那个林飞，敢尼玛睡鬼型的…… 但是这么聪明，又不作妖的新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或许其中也有她见的人本来就不多的关系。 沈卯卯对她的印象瞬间就升了两个档。 交换完情报，两人开始关注外面舞会的情况。长桌长长宽短，她们两个一个在头，一个在尾，趴在地上从桌布的缝里看外面。 开场的交谊舞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音乐变得格外悠长。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得昏昏欲睡。 “咣当”一声，她的脑门磕在自己的胳膊上，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原本悠长的音乐更加漫长，就像是被放慢了好几倍一样。失真畸变后的声音非常低沉、诡异，像是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风，吹到了她的脊背上，让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音乐被无限拉长，舞池里的人的动作也被无限拉长，如同卡了带，发出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噪音。 沈卯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用脚踹了一下女人的腿。 女人也骤然惊醒，跟沈卯卯抱团发抖。 舞池里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不知道又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轻快的歌声，与舞会的音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卯卯的脸色变得煞白。 后来的歌声她非常熟悉，甚至都快要会唱了…… “ring around the roses， a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哎呀！哎呀！ 我们摔倒了！ 歌声停止，舞池里的人突然成群成群地倒下。倒下的一瞬间，那些人脚底下的影子与脚掌分离，像是一个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家长束缚的孩子，飞快地窜上墙壁、房顶，就是不肯回到主人的身边。 而剩下一部分没有倒下的人都没有影子，他们依旧保持着跳舞的动作，如同一只只发条没上够的木偶，缓慢而又机械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化灰了！化灰了！ 全都死翘翘！ 一抹飞灰被从百叶窗里灌进来的风吹起，倒在地上的人像是一幅幅沙画，被风一吹就散开，化作了满天的飞灰。 于此同时，宴会厅的墙壁开始液化，咕嘟咕嘟地冒起了好几个泡泡。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从四面墙上流淌下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漫延。 是油画颜料…… “不行！”沈卯卯放下被她稍微掀起的桌布，回头对女人说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话音刚落，宴会大厅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duang”的一下合拢，不给她们留一丝余地。 “草！现在怎么办？”女人慌乱地问道。 沈卯卯往地上一趴：“听天由命吧。” 女人：“……” 她们离墙比较近，眼看那些流动的颜料即将经过长桌，沈卯卯猛地掀开桌布向前爬，同时还不忘了叫人：“别碰到颜料！” 那些颜料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甚至比外面这些唱着歌的影子还不好，谁也不知道碰到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女人连忙跟着一起往外爬，两人越过一个个僵硬在原地的贵族，冲到舞池的正中间，背靠背站好。 一滩违反了牛顿定律的颜料从地上“站”起来，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那个人有着湖绿色的眼睛，和一头灿金色的头发。 沈卯卯沉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薇薇安。” 第73章 颜料 鲜红色的疹子迅速爬上面容姣好的女人的脸庞，空气中飘来了颜料的味道，混合着玫瑰花的花香。 听着沈卯卯准确地叫出了女人的名字，和她背靠背的女新人不确定地说道：“你认识她？那能不能让她别伤害咱们？” “我认识个屁！”沈卯卯腿软，还很想骂娘，“我就是看了一眼她的画，和一个女仆小姐姐聊了一下关于她的事，还被她本人听见了……” 女新人慌了：“你没骂她吧？” 沈卯卯一本正经地说道：“她那么好看，我干嘛要骂她？！”边说还边用眼睛瞄薇薇安。 女人：“……” 可惜薇薇安并没有因为她的赞美而手下留情。在两人说话的短短十几秒里，原本甜美可爱风格的她快速向恐怖电影女主角的方向过渡——她脸上的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皮下猩红的血肉；她湖绿色的瞳仁消失，只剩下带着红色血丝的眼白。 薇薇安发出一声尖啸，瞬间闪现到沈卯卯面前，充满血腥气息的脸庞和沈卯卯的脸只有不足一指的距离。 “嗷——！！！”沈卯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尖叫。 恰好此时门口的颜料因为凝聚出了个大活人而出现了一个空缺，她撒腿就往那边跑，边跑边喊道，“我就是个才来了两天的仆人！放过我吧漂亮大姐姐！” 女新人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怒吼了一句：“你特么等等我！”然后跟她向同一个方向跑过去。 薇薇安冷眼看着她们的动作，因为嘴唇脱落而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森白牙齿上下张开，露出了一个像是冷笑的表情。 沈卯卯拉住宴会厅大门的铜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拽。女新人跑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用力。 可惜这扇大门就像是被焊死在地上了，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不能将其撼动分毫。 冰冷的月光照射在翻滚的颜料上，薇薇安对着她们张开了右手。瞬间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抓上了沈卯卯的肩膀，还有一双掰着她紧握门把手的手指。 “握草！”女新人也死死地扒着大门不松手，“什么东西抓我？！我怎么看不见？！” 沈卯卯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那些透明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舞会还未结束，不准离席！不准离席！”声音和她昨天临死前听到的那些声音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这帮不知道是不是画中人的东西就是这样念叨着什么餐桌礼仪，然后把她掐死在了餐厅门口…… 沈卯卯脸色煞白，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让她控制不住拼命挣扎了起来。 但她越挣扎，那些手抓得也就越紧越用力。更多的手臂缠绕了上来，把她层层包围，到了最后，那力度勒得她肉疼骨头疼，甚至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下，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适合大吵大闹，应该冷静下来寻找生机，而不是像她这样被人完全制住，最后连条腿都踢不起来了。 可惜没有人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一群刚干掉自己没多久的怪物，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还没完全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女大学生…… 旁边的女新人发出了两声含糊的呻|吟。两人被打横高高举起，薇薇安又一挥手，那些透明的手带着她们前进，“bia”的一声把她们两个贴在沾满颜料的墙壁上。 那些颜料像是有生命，立刻伸出无数条触须，将她们固定在墙上，然后“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们。 在这期间，那些失去了影子的人的已经身体全部化为灰烬，只见灰烬在大厅中间形成了一个灰色的龙卷，而龙卷一尺以外的蜡烛灯芯却没有丝毫的摇晃。 僵硬地跳着舞的人们自觉围成一圈，手拉手绕着龙卷唱起了歌，边转身上的肉边往地上掉，一点一点地变成一具具骷髅。 “化灰了！化灰了！全都死翘翘！” 它们借用男爵家的舞池跳起了一曲死亡之舞，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 薇薇安看了她们一眼，像是肯定她们这两只小虫子无法再翻出什么大水花，然后风一般地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颜料还在漫延，像是要将整个屋子填满。 沈卯卯无力地偏了偏脑袋，看向已经放弃挣扎的女新人，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难道今天她就要死在这个副本里？她就这么没用，只能靠娄京墨来救她？ 这样的她……怎么能走过其他副本？怎么配和娄京墨成为朋友？ 她还不想死，她才刚二十一岁，她的人生才刚走过四分之一…… 她还要陪娄京墨走过接下来的世界，当她的存档点呢……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开始感受自己现在的情况。 目前她呈一个“十”字被固定在高高的墙上，腰部以下似乎已经完全被颜料所包裹，没有一点知觉，但她的上半身只是被粘在了墙上，颜料甚至没有粘住她的头发，现在她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她开始挣扎，绷紧下巴咬着牙将胳膊抬起来了几厘米，手臂与墙壁之间像沾着煮熟的芝士，拉出几条粘稠的丝。因为过于用力，她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肌肉酸痛不已，疼得她哗啦啦地往下淌眼泪。 这种罪不是白遭的：她的手一点一点脱离墙壁，到最后那些白丝变成细细的一条，然后“刺啦”一声，女仆装的袖子被撕裂，她的手臂也重获自由…… 沈卯卯：“？？”什么鬼？居然只粘住了衣服？ 是了……刚才她的手背就没有被粘在墙上，这些颜料的黏性似乎只针对衣物，并不会粘住人体组织…… 沈卯卯在心里大骂了一句“有毒”。 她尝试着用手碰了一下颜料，果然没有再被粘住，她可以很轻易地把手抬起来。 这他妈什么鬼的一线生机，是准备让她们当众裸.奔吗？！！ 但能活着比什么都强，裸.奔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沈卯卯对着身旁没什么动静的女人吼道：“这个胶不会粘住皮肤！” 女人愣了一下，开始想尽办法脱衣服，场面有些一言难尽。 沈卯卯如法炮制，将另一只手也从衣服中撕扯出来，然后就开始想办法脱裤子……。 多余的颜料“咕叽咕叽”地掉落在地上，和地面的颜料融合。宴会厅里的颜料包裹住了灰烬，也包裹住了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脏器。 中间挣扎的过程沈卯卯不想多回忆，她只庆幸为了照顾女性玩家，游戏还给她们留了内衣内裤，而这两件遮羞布也并没有沾染上颜料…… 最后她从墙上掉下来，踩在已经积聚了一定深度的颜料上，却没有如她想象一般陷进去，反而平平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颜料底部仍在晃动，上面光滑得像是一个平面，让她想起了非牛顿液体。 骨头架子们已经转不动了，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沈卯卯走过去帮女人脱衣服。 就在两人为衣服奋斗的时候，那边大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拉开！沈卯卯以为是薇薇安回来了，立刻转过身去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下一秒娄京墨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娄姐！！”沈卯卯哭出了声，甚至想要飞扑过去给她一个抱抱。 颜料并没有因为大门被打开就流淌出去，她立刻想起来了这玩意儿的厉害，连忙伸手阻止她道：“别进来！这东西粘衣服！” “怎么了怎么了小楼姐兔子姐？”金毛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沈卯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娄京墨扯住金毛的领子，一个用力把他丢到后面去，抬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摔坐在地上的金毛：“？？” …… 又过了几秒钟，娄京墨再次打开大门，此时金毛已经跑到了离宴会厅大老远的地方站着。她脱了鞋和袜子放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踩在颜料上，慢慢地走到沈卯卯面前：“怎么回事？”边问顺便帮沈卯卯一起解救被挂在墙上的女人。 沈卯卯把刚才经历的一切全说了，末了哭咧咧地问她：“怎么办啊？还有没有衣服可以穿啊？” 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孩，肯定是接受不了这么走出去见人的…… 娄京墨刚想脱掉外套给她披上，就又听她说：“裸奔就算了……我感觉有点冷qaq，会不会冻感冒啊？” 她又默默地放下了脱衣服的手。 她忘了，沈卯卯这个脸皮不需要她怜惜。 “我和金毛被一些东西缠上了，所以现在才赶过来。”她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有金毛这个移动道具机在，还能把她们困那么久，外面似乎也发什么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两人合力把女人解救下来，女人因为死里逃生而眼眶通红，感激地对两人说了声谢谢。 沈卯卯想起来了那个商舟，立刻说道：“娄姐！你认不认识那个商舟？他是不是推图的那个？” 娄京墨环视了一圈，颜料还在不断滴落，她们脚下也越来越高，想必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完全淹没。 于是她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先离开再说。” 第74章 小玫瑰 最后娄京墨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顺便还管外面的金毛要了件外套。 两个女人裹着外套，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跟在娄京墨身后往回走。 偌大的城堡空无一人，油画上的女人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四个脚步声，身前身后的蜡烛偶尔交替，有时候地毯上会投射出八个影子。 回去的路上，娄京墨科普道：“如果是商舟的话，那这个副本的进度就不算异常了。他是四大工会之一叫什么我忘了的元老，智商很高，能力也很强，最讲究效率。凡是他参与的副本，大多都会在三天内被通关，难一点的大概四天。” 女新人似懂非懂。 沈卯卯题问道：“他不是这个【叫什么我忘了】的会长吗？那他们公会岂不是还有更多的大神级玩家？” 娄京墨：“……我是说，这个公会的名字我忘了。” 沈卯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听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娄京墨：“他们公会综合实力好像第一吧？我也记不清了，里面老玩家很多。” 金毛立刻送上一个马屁：“我觉得，他再厉害都没有小楼姐你厉害！” 沈卯卯：“……”可恶！被抢先了！ 院子外面灯火通明，一群乌鸦蹲在玫瑰花圃的栅栏上，漆黑的小眼睛里倒映着几人的身影。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有种奇特的韵律。 “阿嚏！”沈卯卯打了个喷嚏，摸索了两下自己的鼻子，“除了那位大佬，其他人不会都挂了吧？”要不然怎么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不可能。”娄京墨淡淡地说道，“赫永昌和雀斑那种，就算是你挂了，他们都不会挂。” 沈卯卯：“……”太真实了。 …… 娄京墨一把拽开他们房间的大门，大片大片烟雾涌了出来，熏得三人连连后退。 金毛紧张道：“着火了吗？” “咳咳。”沈卯卯干咳了两声，“这是一次意外……” 娄京墨道：“我们去别人的房间吧。”反正他们也不一定能回来。 不过后面这句话太薄凉了，她没说出口。 四人摸到了三个女仆的房间门口，门外挂着一把小锁头，她们果然如娄京墨所料，并没能回来。 不透风的屋子让沈卯卯觉得暖和了许多，她从房间角落里找出来火柴和干木头，又撕了几张纸，在火盆里点燃了。两个穿着清凉的人围着火盆烤火。 新人说道：“谢谢你们愿意带上我……” 沈卯卯满不在意地说道：“顺手的事，而且你这么聪明，估计不用我们也能逃跑。” 听她这么说，娄京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女人，撇撇嘴没说话。 金毛被女人们排挤到靠近门口的床上，弱弱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娄京墨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道：“有大神推图，我们就等现成的就可以了。” “那我们不就什么道具都拿不到了？”沈卯卯急道。 娄京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商舟推图速度是很快，但也会因此错过支线剧情，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一趟外面，找找支线剧情。” 这一整天经历的事确实有点多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变成老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金毛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一躺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还打起了轻鼾。 沈卯卯不仅心累还冷。她枕着枕头，抱紧被子，听着金毛有规律的呼噜声，意识也慢慢消失。 第二天一早，娄京墨把几人叫醒。 这是她们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三天，庄园的人已经全部死光光，剧情也进行到了尾声。 沈卯卯和说自己叫闻穆雁的女新人穿上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备用女仆装，打着哈欠出了门。 仆人们的房间正靠近大门，所以一走出这栋房子的正大门，沈卯卯就见到了两个站在庄园门口持木仓站岗的侍卫。 她一脸懵逼地问娄京墨：“不是都死了吗？” 娄京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有点不对。” 四人按照每天的固定行程来到食堂，结果发现不仅npc们还在，昨天一夜未归的三个女仆也在厨房里！还和另外两个侍卫坐在一起！ 离他们大老远的另一张桌上，面对着她们的东方对着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坐过来。而他对面那个冷漠的背影，不用仔细看沈卯卯也能认出来——是雀斑 看来这两个人从昨天的异变中活了下来。 三人照例领了黑面包和热水，当了两天家教的闻穆雁明显对这样简陋粗糙的食物不适应，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端着盘子坐到了两个男人的周围。 她们一坐下，雀斑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卯卯说道：“你居然没死？！” 沈卯卯眼皮都不抬一下：“彼此彼此。” 东方并没有问闻穆雁的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剧情：“我们一直没机会进城堡，把你们送进去没多久后，突然从城堡里刮出来了一阵风。” “风？” 东方点点头：“碰谁谁死……准确地说，应该是碰谁谁化灰。” “那阵风完全无差别攻击，无论玩家还是npc，只要被碰到就会一下子化成一堆灰烬……人类怎么能看出来风的轨迹？我们只能根据附近npc的死亡情况判断它在哪里，狼狈地逃回了宿舍。” “昨天外面的人除了我和雀斑差不多都死了，但是……”他环顾四周，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无一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今天所有人又复活了。 东方说了自己的经历，沈卯卯自然也不能吝啬她们的经验不与团体分享。她言简意赅地把几人的经历大概描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屋里的人是不是也复活了？那我们需不需要回归岗位？”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先说话。 沈卯卯和闻穆雁条件反射去看娄京墨，等待着大神的答案。 金毛……金毛觉得自己已经被组织抛弃了。 娄京墨慢条斯理地把黑面包泡进热水里，然后才说道：“最少还有两个人活着，但是没跟我们会合。”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必定是商舟，另一个会是谁？ 娄京墨没有细说。 本来她们准备吃完饭就去外面做支线，但由于不确定城堡内部的npc有没有复活，就打算先去城堡里看看。 娄京墨和金毛没有资格进入城堡，不过只是试探一下里面有没有人，用不着他们全军出动。 东方和闻穆雁主动揽下了这项工作，向着城堡大门走去，而娄京墨几人则去了玫瑰园，等他们回来。 花园里的玫瑰依旧随风左右摇头，沈卯卯看着，总觉得这些玫瑰花哪里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这种不对劲起源于哪里。娄京墨看她如此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跟随着她的视线也往花园里看。 大神玩家就是大神玩家，沈卯卯半天没能看出来的东西，她一眼就看明白了。不过这对于沈卯卯这样的新人来说已经非常敏锐了。 “还没看出来？”她说道。 沈卯卯的五官挤成一团：“这些玫瑰……是不是长高了点？” 娄京墨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是。”不是长高了点，是蹿高了一大截。昨天它们只到她的小腿，今天却已经长到了膝盖以上。 金毛还是不敢再靠近玫瑰园，只敢远远地看着，不过正是因为角度的不同，他看到了一些娄京墨和沈卯卯看不到的东西：“小楼姐，兔子姐！这片花田的地面好像有点鼓起来的样子……” 毕竟他亲身在上面滚过，比谁都有发言权。 娄京墨立刻蹲下身去看，很快又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去旁边的树下拿起来了一把木铲，递给金毛：“去，挖挖看。” 金毛：“qaq为什么每次挖坑这事都是我干？我不敢啊！” 沈卯卯从后面推他一把：“去吧小金，姐姐们保护你。” 金毛从道具栏里拿出来一个保命小道具攥紧，安全感爆棚，颤颤巍巍地拿起铲子挖了起来。 雀斑正站在他们的不远处，没办法融入三人的小团体。他看着他们打闹的身影，干巴巴地说道：“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沈卯卯叹了一口气：“你想多了，其实我们就是表面关系好而已，俗称塑料姐妹情。” 金毛边挖边吼道：“尼玛谁跟你们是姐妹？” 沈卯卯摊摊手：“你看，他还骂我。” 这波明撕暗秀的行为让雀斑额角的筋直抽抽，他实在没控制住自己，送给了沈卯卯一对大大的白眼，然后自动挪到花园外面去，眼不见心不烦。 沈卯卯也不在乎他的想法，见他出去了反而还松了口气。 雀斑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沈卯卯却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其他人身上都没有的血腥气，就像是……杀过人的亡命之徒。即使后来雀斑表现得非常平庸，这种感觉也丝毫没有减弱。 她怔怔地盯着玫瑰花发着呆，耳边传来金毛的自言自语声：“今天玫瑰花怎么这么老实？” 确实，自从金毛开始挖泥，玫瑰花们头都不摇了。 不过她怎么觉得刚才金毛身边的花没有这么多？ 她抬眼望去，却发现几乎所有玫瑰“花”都聚集在了金毛身边，花田的另一边甚至只剩下了绿色的灌木丛！ 第75章 惩罚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提醒金毛，就被娄京墨扯了一下胳膊。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娄京墨则将食指放在了唇前，然后指了指金毛附近的花。 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了端倪。 昨天还往金毛后背长的玫瑰花们今天异常乖巧，它们围着金毛，花托下的两片小叶子微微弯曲，向上拖着花瓣，就像是捧着脸听老师讲故事的小朋友。 沈卯卯：“……”卧槽这玫瑰花怎么还有点萌？ 金毛铲了半天土，最后一铲子铲在了什么非常坚硬的物体上，他飞快停了手，转过头来喊两个女人：“我靠我真的挖到东西了，小楼姐兔子姐你们快来看！” 站在花园外的雀斑听见了他的声音，也抬脚快步走了进来。四人全都蹲下，围着那个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圆形花盆，面面相觑。 还是娄京墨最先做出动作。只见她端起那只花盆，在地上用力磕了两下，一大堆土“哗啦啦”地掉了下来。花盆下方左右两侧掉的土最多，整个花盆不再圆润，变成了一个上圆下宽的形状。 金毛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地问道：“小楼姐……这不会是一个骷髅头吧？” “恭喜你答对了。”娄京墨幽幽地说道，“那么聪明的你不妨再猜一猜，这个是什么生物的头骨呢？” 金毛：“……”完全不想猜好吗？！ 沈卯卯忍不住骂道：“我去男爵这个死变态，居然用人头骨当花盆？尼玛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雀斑在一旁说道：“这里可不止有一朵玫瑰花。” 沈卯卯和金毛均是一愣，两个半萌新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玫瑰花海中成百上千的玫瑰，心中不寒而栗。 在他们看过去的一刹那，玫瑰花们疯狂摇晃身体，发出一些奇怪的“叽里咕噜”的声音。 金毛就着坐地的姿势用屁股往后挪了好几下，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们要干嘛？！” 娄京墨把铲子往沈卯卯面前踢踢，道：“把躁动得厉害的玫瑰全都挖出来。” 沈卯卯：“这么多玫瑰，我一个弱女子自己挖？” 娄京墨走向树下，从自己的工具桶里又拿出来了三把铲子，一人面前扔了一把：“一起挖，快点。” 这回没有人再有异议，大家各自拿好铲子进入花田，唯独金毛有点害怕，死活要跟沈卯卯蹭在一起。 玫瑰花们“咕叽咕叽”地乱叫着，沈卯卯蹲在花丛里认认真真地给它的根部松土。金毛蹭到她旁边，刨另一支“咕叽咕叽”的玫瑰花的根，边挥舞着小铲子，边和沈卯卯搭话：“兔子姐，你怕不怕啊。” 沈卯卯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好害怕啊嘤嘤嘤，金毛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活干了呀。” 金毛打了个哆嗦：“兔子大哥，你是我大哥行吗？” 沈卯卯忍不住笑出声，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 她手下的那朵玫瑰更加剧烈地抖动，似乎是在催促着她别偷懒好好干活。她连忙继续挖掘它的人头骨花盆，边动手边对金毛说道：“既然不能帮我的忙，就别打扰我了，好好干吧小金，总有一天你也会升职加薪的。” 金毛：“……” 两人这边氛围还算和谐，而另一边的娄京墨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对待手里的玫瑰。 只不过她眸色有些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几人忙活了一阵，把玫瑰花田解决掉了四分之一的面积，翻出来了大小不一的十几个骷髅，有的骷髅旁边还有大量散落的骨架。 大家稍作休息，沈卯卯和金毛颤抖着把骨头们连盆带花一起抱到玫瑰园前的空地上。 雀斑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骷髅和骨架都是女人的。” 金毛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医生。”雀斑表情淡淡地说道，“这些颅骨骨面光滑，眉弓不显著，额结节明显，颧骨不突出，眶浅，一看就属于女人。” 沈卯卯和金毛满脸懵逼，金毛是只听清楚了开头的一句骨面光滑，后面几乎都没听懂；沈卯卯是惊讶于雀斑这种满身血腥气的人居然是白衣天使？ 雀斑也懒得仔细解释，干脆利落地拿起几个骨头仔细地看了看，说道：“从牙齿……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这些骨头的主人年龄应该都不大，大概十八岁左右。” 十八岁，女性。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头骨都属于谁了。 沈卯卯对着身后的城堡连呸三声，又竖了左手右手一共两个中指。 娄京墨用袖子包裹住手掌，尝试着去把一丛种在骷髅里的玫瑰拽下来，尝试了两三次，拽得玫瑰“嗷嗷”乱叫，也没能成功。 植物是脆弱的，却也是极其顽强的。 颅骨内小小的空地根本就不足够玫瑰自由生长，于是它更用力地伸展着根部，将根须扎进颅骨之中，与其融为一体，拔都拔不出来。 光看着这样的场面，沈卯卯就觉得脑壳一阵发紧。 休息够了，她们继续寻找花园内的头骨，一口气又清出来了二分之一的面积，发现了四五十个脑袋，各式骨头若干。 娄京墨低头念了一长串模糊不清的话，沈卯卯好奇道：“娄姐你要干嘛？” 娄京墨：“超度她们。” 沈卯卯：“……娄姐你会的还挺多。” …… 最后四分之一的面积才清理了一半，突然就从远处传来了两道急切的脚步声，而且声音离她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幸好为了找出头骨花盆，他们所有人都是蹲在地上的，玫瑰花从足够高，在他们蹲着的情况下能把整个人都隐藏起来，所以他们的位置还并没有暴露。 凌乱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逃命的两人一咬牙，闪身钻进了秃了一大片的玫瑰园，和沈卯卯几人来了个面对面。 “嘘——！” “嘘——” 来的人正是东方和闻穆雁，两拨人同时做出一个动作，六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轻松的笑意。 沈卯卯低头一看，一共六个影子，暂时没有其他异常，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外面半天没有动静，金毛忍不住想要冒头看一眼，立刻被娄京墨眼疾手快地摁了下来。 又有几个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什么东西“嗒嗒嗒嗒”地在周围散着步，沈卯卯心跳超快，怦怦乱响。 那脚步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最后站在了被他们挖出来来不及掩饰的颅骨前，停住不走了。 沈卯卯的心脏像是要跳到嗓子眼，努力侧着耳朵判断脚步声的方位。 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附近异常安静，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嘻嘻嘻……” 被摆放在花园前的头骨花盆小玫瑰们发出奇怪的笑声，接着又开始“咕叽咕叽”地乱叫。 听起来……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话？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发现她居然在侧耳倾听，登时对娄京墨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 娄姐牛逼，居然还懂玫瑰语【点赞】。 小玫瑰们说了一会儿，脚步声重新响起，又哒哒哒地远去了。 空气中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就消失了，沈卯卯小心翼翼地半蹲着，一双眼睛露在灌木从上面，看到了两个远去的模糊背影。 她松了口气，招呼其他人：“没事了，它们走远了。” 金毛感慨道：“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玫瑰花救了我们……” 最前面的小玫瑰们用叶子掐了个腰，昂起脑袋，非常骄傲。 雀斑看着形容狼狈的东方和闻穆雁，问道：“怎么回事？” 闻慕雁大喘了两口粗气：“都活了！” 死掉的贵族和仆人们居然又复活了吗？沈卯卯刚这么想着，就听东方补充道：“是玩家都活了。” 沈卯卯：“？？” 东方：“死去的玩家都复活了。除此之外，我们六个也‘复活’了。” “说‘复活’是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合适，偏要说的话……我觉得可能‘复制’这个词更合适一点。”他望向城堡，又立刻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我和小闻进去后，见到了被我亲眼确认死亡了的林飞” “昨天交流信息的时候我没想起来说，昨天林飞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说要把二小姐抢回来，不能让她被当成商品一样交易，非要冲进城堡，被门口的守卫npc击毙了，尸体还是我和雀斑拖走的。” 雀斑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东方继续说道：“但是今天我走进城堡的时候，发现他就站在一队侍卫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像是……被游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npc。” “不对！”闻穆雁突然插话道，“他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我看到了他的眼泪！” 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像是回想起了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们没亲眼看到，没办法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感觉……我当时被他那一眼看得全身都麻了——他眼睛里泛着水光，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身体和精神像是被割裂成了两部分……” 看到死去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都没有这抹水光给她带来的震撼大。 如果死亡的结果不是解脱，而是留在这样诡异的世界里，被困在一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躯壳中…… 这样的惩罚，绝对比纯粹的死亡更要恐怖。 第76章 红衣主教 六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东方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在继续在城堡里乱晃，还见到了被你们确认死在第一个晚上的女仆和侍卫。” 沈卯卯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第二天早上她和娄京墨在花园前看到的“自己”和东方所说的女仆侍卫，似乎并没有和其他人碰面。 这么一想，她试探道：“其实她们第二天早上就复活了，我还看到她们往食堂走，你们没见到吗？” “原来这么早吗？”东方摇摇头，“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也各自散开了，并没有碰到他们。” 那看来他们并没有见到假扮成自己的那个。 沈卯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说道：“他们什么时候复活不重要，你们为什么会被追？” “因为我们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东方答道，“或许我们可以称呼他们为‘复制体’。复制体代替了我们的工作，并会在见到本尊后立刻停下手中的一切来追杀我们……” 他们不敢在城堡内反抗，只能被动逃跑。至于为什么会把他们引到花园这里，就算是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他们的想法。 好一点的想是人多力量大，坏一点的想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沈卯卯向来不愿意以恶意去猜测别人，所以并不对两人做过多的评价。 雀斑把他们这边的经历也说给两人听，沈卯卯和娄京墨则去了玫瑰花园前。 娄京墨蹲在一朵小花前，轻轻摸了摸它的花骨朵。 这朵小玫瑰也撒娇一般蹭了蹭她的手。 金毛感慨道：“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玫瑰花救了我们……” 话音刚落，一大片玫瑰花“唰”的一下围住了他，吓得他怪叫一声，连连后退，直接撞到了栅栏上。 结果玫瑰花们在他面前向他比了个心形。 沈卯卯哈哈大笑，金毛还维持着抱头的动作，不知道应该挂个什么样的表情。 …… 又挖了一会儿，所有颅骨都被挖掘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空地上。 下面是皑皑白骨，上面却开着妖艳鲜红的爱情之花，两种颜色互相冲撞，像是要杀出个你死我活。 玫瑰花们整齐地左右摇头，叽里咕噜地乱说着什么。沈卯卯推推娄京墨的肩膀：“娄姐，它们说啥呢？” 娄京墨：“？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懂玫瑰花语吗？” “爱情，爱与美，勇敢。” 沈卯卯：“？？” 愣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娄京墨说的还真特么就是玫瑰花花语。 一阵冷风从城堡里吹出来，两旁大树树叶沙沙作响，东方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两下，大吼了一声：“后退！” 娄京墨左手抓住金毛，右手扣住沈卯卯，带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人飞速后退，很快就退到了玫瑰灌木从的后面。 两人还满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那股邪风吹拂过有着颅骨花盆的玫瑰花，所有玫瑰被吹弯了腰，然后一点一点、由远到近地化成了灰烬。 风卷着灰烬飞上天空，带着一片灰色原路返回，径直地向着城堡里去了。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刚才还跟她们嘻嘻嘻的小玫瑰们一下子化成了灰，心底不由地有些怅然。 娄京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它们只是解脱了。” 成精的并不是玫瑰花，而是玫瑰花下的颅骨。 她们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死后又要被人剥皮去肉，做成骷髅花盆、被玫瑰花的根茎刺穿颅骨，深埋地下，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沈卯卯的眼眶莫名地就酸了。 她想起来了墙壁上的那些画框，又想到了那扇紧锁的大门后凄厉的尖叫声，心底一阵难受。 “现在它们自由了。”娄京墨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看着她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作死去吗？” 沈卯卯用力点头：“作！” 金毛凑到两人身边，搓着手问道：“你们做什么去啊？带带我呗？怎么说我都是大金主啊你们说是吧？” 金主那必须得带啊！沈卯卯松开和娄京墨交握的手，改为扯金毛的胳膊：“金主大大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这么一说，金毛立刻就放不下心了，甚至还有点小担忧。 那边娄京墨已经对剩下的三人说道：“接下来大家各凭本事吧，本里有个大神，在推图，估计今天或者明天就能把这个副本打通。” 雀斑道：“是那个商舟吧？” 娄京墨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说完，就抬脚往花园外走，沈卯卯和金毛连忙跟在她身后，像是两个最忠诚的小弟。 刚走出去没两步，新人闻穆雁突然叫住了她们：“麻烦等一下！” 娄京墨回头看了她一眼。 闻穆雁已经发现了三人之中谁才是最有话语权的。她看着娄京墨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有些打怵，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们能不能带上我？” 娄京墨没说话。 闻穆雁咬咬牙，说道：“我挺聪明的，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活着的所有女人都在你们队里，我一个女人，和你们在一起才更方便。” 金毛：“……”怎么？他不是男人咋滴？ 闻穆雁的长得其实很漂亮，做出恳求的表情时会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在里面，让人会不由自主地心软，并答应她的请求。 怎奈何娄京墨有一副铁石心肠：“不行。” 仅仅两个字，就让闻穆雁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但她没有放弃，紧接着又看向明显有些心软的沈卯卯。 沈卯卯咬住下嘴唇，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闻穆雁低下了头，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花园，看样子似乎是想在那里蹉跎掉整个上午。 金毛：“？？你怎么不问问我？” 闻穆雁长叹了一口气：“没必要了。” 金毛：“……”他地位低得这么明显了吗？！ …… 三人偷偷摸摸去了马厩，并没有在马厩里发现另一个金毛，倒是之前被金毛附身的老马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复制体牵走了。 庄园门口的守卫一小时一换，所以即使复制体也出去了，他们也不会露馅。 金毛从马厩里抓出来一匹马，给它套上车斗，让娄京墨和沈卯卯躺进干稻草里，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赶着马车，用“出去采摘新鲜牧草”的理由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庄园。 被拉出来的这匹马通体枣红色，是匹年轻而英俊的小马，脾气和它的颜色一样冲。 在离开庄园之前，小红马表现得马模狗样的，但是一离开门口侍卫的视线范围，它就变成了一匹狂浪的野马，恨不得把之前在马厩里憋下来的步数全跑了。沈卯卯差点被甩下去，连忙一把抓住娄京墨的手，顿时安全感爆棚。 娄京墨任由小马四处乱蹿，她自岿然不动，稳得一比。 外面的世界变了个大样，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那些灰随着马车的经过四处飞扬，飘入某些不知名的小巷，带出来一阵又一阵悲怮的哭声。 马路上空无一人，小红马酣畅淋漓地跑了大老远，这才在金毛惊恐的呼喊声中慢了下来，悠哉游哉地倒腾着四个蹄子散步。 娄京墨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问沈卯卯：“你怎么不带她？”说的是闻穆雁。 沈卯卯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如果我想带她，你会同意吗？” 娄京墨：“那是你自己的事，没有必要来问我。” 沈卯卯笑笑：“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加负担？而且我们是出来作死的，她留在城堡里反而会更安全一点。” 娄京墨勾起嘴角，抬手揉乱了沈卯卯的狗头。 沈卯卯：“？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金毛：“……” 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 行驶到那天晚上路过的光明教堂时，金毛拽紧了缰绳：“吁——！”小红马缓缓停下，低头吃起了路边的青草。他把缰绳拴在教堂前，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微微弯腰邀请两位女士下车。 这间教堂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通体米黄色，外墙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二楼的彩绘玻璃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教堂有两层，对称式结构，最中间还有一座钟塔，巨大的表盘上刻着十二个罗马数字，此刻时针正指着十。 从教堂内部隐隐约约传来了维奥尔琴弹奏出来的柔美音乐，正有几十个人伴随着琴声唱经。 三人走进教堂，踩在内部的红毯上。 里面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无一不虔诚地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卑微进尘土里，只为了可以得到神明的原谅。 一个牧师见到她们后立刻迎了上来，对他们说道：“请随我来这边更换衣物……”这是把他们当成了来拜神的信徒。 沈卯卯抓住他的衣角：“等一下，我们是来找人的。”牧师回头，疑惑地问道：“找谁？” “这个……”沈卯卯解释道，“他是教会的一位红衣主教，昨天坐了我们的马车，有东西忘在了马车上，我们是来归还物品的。” 年长的牧师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我们教堂并没有红衣主教啊……” 第77章 bug “什么？”沈卯卯惊了。 牧师道：“红衣主教地位很高，一般只会留在帝都的教廷里，帮助教皇大人处理公务。我们教堂还没有那么高的规格，只有一位主教，并没有红衣主教。” 那昨天晚上的人是谁？？她们是亲眼看着他走进这座教堂的！ 沈卯卯又急切地问道：“那这里有没有喜欢穿红衣服的人？” 牧师笑着摇摇头：“我想你们是找错地方了，光明教会等级森严，我们都是没有资格穿红衣的。如果你们不想祷告的话，我就先去引领其他信徒了。” 沈卯卯连忙道：“麻烦你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牧师也不跟她客气，转身离开了。 沈卯卯眼巴巴地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环视一圈，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到晚上，但是我也不确定能否再见到那位主教。” 大神发话，两个小菜鸡自然没有意见，三人没有浪费时间，在教堂里到处转悠了起来。 白天的游戏世界非常宁静平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自发来到教堂，毫无保留地向神明献上自己的忠诚，只为了得到教会所颁发的“圣水”。 在她们溜达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吹嘘“圣水”的作用。对于这些朴实的平民来说，这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异病状一定是恶魔在捣乱，而教廷的“圣水”，就是对付恶魔的最佳道具。 三人小队派出金毛混入人群，也去尝了一口所谓的圣水。 金毛咂着嘴回来了，客观地评价道：“感觉就是白开水，什么味道都没有。” 沈卯卯幽幽地问道：“那你有没有一种被圣光祝福浑身充满了力量能和鬼怪大战八百个回合的感觉？” 金毛：“……没有。” 娄京墨道：“圣水有没有用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她刚才又转悠了一圈，发现大部分喝了“圣水”的人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还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情况，转述喝圣水的感觉，疯狂给光明神打call。 因为瘟疫，世道大变，教会此举一来可以收买人心，二来可以防止恐慌在中下阶层蔓延，一举两得。 沈卯卯：“可是圣水没有效果啊……” 该生病的人还是会生病，到时候他们如果因此而怨恨起教会怎么办？ 就像昨天晚上，那些心怀鬼胎的平民将平日里必须恭恭敬敬对待的主教一把推倒在地，眼中闪过的，是将权贵踩在脚下、将信仰彻底推翻的快意。 娄京墨答道：“圣水怎么会没有效果？圣水不会没有效果，它没发挥作用，是因为你并不是诚心诚意地信仰光明神，所以神才不会保佑你。” 这套处理事情方法是光明教会常用的手段——神没有保佑你，是你的信仰不够存粹；神没有拯救你，那是因为你自己心怀杂念…… 这话说完，三人都有些沉默。 这是一个幸运的时代，工业革命的车轮缓缓滚来，世界经济突飞猛进，各种文化百花齐放；这也是一个不幸的时代，一场疫病，带走了上千万条性命，同时也带来了太多的不幸…… …… 教堂差不多被他们逛了个遍，沈卯卯也有点腿酸，于是三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在那里的排椅上等天黑。 娄京墨怀疑那位红衣大主教并不是人类，只有天黑后才会出现在教廷。 男爵的庄园里现在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群魔乱舞的场面，留在教廷反而更安全一点。 时间慢慢流逝，来教廷领圣水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沈卯卯有些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点一点地，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睡着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金毛，早就把头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睡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唯独娄京墨没有睡意。她后背挺得溜直，翘着二郎腿，双目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次一点头，沈卯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又打了个哈欠，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左手边的娄京墨。 娄京墨长得真的很漂亮，不过她不常笑，眉目常年被冰雪笼罩，看起来非常高冷。说起来男爵家的大小姐也是这种冷冰冰的性格，不过同样是冰美人，沈卯卯私心认为娄姐的美要更胜一筹。 大小姐像是一座冷艳的冰山，能将所有靠近的人冻伤；娄京墨却像是一杯冰水，她平淡、无所顾忌、不惧生死；她包容一切，却又游离于万物之外。 就像现在，沈卯卯总觉得她像是要羽化飞升了一样。 她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脑袋左晃右晃，最后往娄京墨的肩膀上一倒…… 娄京墨……娄京墨一个闪身让开了她的脑袋。 “卧槽！”沈卯卯还闭着眼睛，这一下直接倒在了椅子上，头部与椅子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了？！”金毛被惊醒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卯卯捂着脑袋慢慢直起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地就落下了两行泪来。 娄京墨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咳一声：“你突然靠过来做什么？” 呲牙咧嘴的沈卯卯：“你算什么女人！你怎么回事？！把肩膀借我靠一下会死啊！” 娄京墨强行甩锅：“你怎么不靠他。” 金毛：“？”干我什么事？ 沈卯卯咬牙切齿道：“他不是个男的吗！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么能随便靠在他身上？” 金毛：“……这个时候你想起来我是个男的了。”平常这两个女人在他面前完全是无所顾忌的好吗！ 娄京墨：“那你也不能靠我，我喜欢女的。” 沈卯卯差点被气死：“娄姐！你好过分！我要脱粉一分钟！！！” 娄京墨满脸的无辜：“我怎么了？你瞧不起同性恋吗？”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给她，气冲冲地抱着胸在座位上坐下。 娄京墨在隔她一个位置的地方也坐下，心里有些好笑。 这蠢东西估计以为她是因为嫌弃她才故意这么说的，不过这种事情，她也没必要上赶着解释。 沈卯卯捂着脑袋，表面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开始进行与娄京墨长达一分钟的冷战，她沈某人生气起来非常可怕，没有一分钟绝对好不了！ 金毛：“……”不说了，车底已经安排好了。 …… 这么一闹她也没有了睡意，沈卯卯揉了一分钟脑袋上的大包，又欠欠儿地往娄京墨身边凑：“嘤，娄姐，我的头好痛哦，我是不是要被磕傻了——嗷嗷嗷！” 娄京墨伸出食指，抵着她头上的包，把她推到了金毛旁边：“老实坐着，别来烦我。” 沈卯卯只能给她留下一个幽怨的眼神，默默地低头玩手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不远处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然后四五个牧师开始疏散人群，大批大批的信徒被请离教堂。 沈卯卯推醒再次睡着的金毛：“别睡了，有情况！”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个牧师走到她们面前，态度礼貌地请他们离开。 沈卯卯问道：“方便说一下原因吗？” 牧师道：“一位红袍大主教突然光临我们教堂，我们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的到来。” 沈卯卯：“！” 她看向娄京墨，娄京墨也看着她，两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娄京墨道：“好的，我们立刻就离开。” 三人前后脚走出教堂，不远处已经有人打扫门口的杂物，甚至还有人趴在梯子上擦玻璃…… 两个女人翻上马车，娄京墨道：“不要回城堡，在附近转悠转悠。” 于是金毛牵着小红马，漫无目的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沈卯卯问道：“什么情况啊娄姐？” 走在前面的金毛也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娄京墨莫名：“你不知道跟我对视什么？？” 沈卯卯羞涩道：“我就随便看你一眼嘛。” 娄京墨：“……” 她在心底又骂了一声蠢货，然后解释道：“上午我猜错了，红袍主教不是鬼，而是现在还没到。” 沈卯卯和金毛一脸不解。 娄京墨：“我们似乎回到了第二天。” 另外两人：“？？” “今天是我们进入游戏的第三天，是游戏进度的第二天。” 这么一解释好像更乱了。 娄京墨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重复的第二天，我们却不在重复的轨迹之内。这就是推图过快的弊端了，有可能会卡bug。” 游戏是有一个流程的。如果把游戏的进程比作一条铁轨，那么剧情就是火车。火车会按照设定沿着铁轨向前移动，但火车内部的人却强行将火车提速，使火车提前到达终点。虽然这样可以节约时间，但很有可能会导致两辆甚至多辆火车相撞。 而所谓的bug，大概就是后续剧情无力，玩家并没有找到出口，导致之前的剧情重复。 第一天她们进入游戏，被分配工作，这是游戏中的平安日，所以除了死几个人以外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游戏进度正式开始，玩家各司其职，缺少的空缺被鬼补充，所以才会出现两个沈卯卯，因为游戏判定她已经“死亡”了。舞会结束后，这条故事线已经结束，副本没有其他故事来讲，只能开始循环。 但第二次循环所有玩家并不会按照上一次的步骤走，所以游戏制造出来了玩家的代替品，代替玩家完成工作。 第78章 放弃 反正懵逼就完事了。 沈卯卯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觉得她理不清楚这个利害关系肯定是因为刚才磕傻了。 “看来我之前想错了。”娄京墨还在科普，“游戏的主线就是庄园剧情，外面的世界和瘟疫才是支线。” “走吧。”她喊了一声金毛，“回庄园，这张卡与我们无缘了。” 沈卯卯：“嗯？到手的卡你要让它飞了？” 娄京墨冷笑：“要是我自己肯定就直接去拿了。” 拖油瓶沈卯卯默默地低下了头。 金毛坐上马车，扮演好自己的赶车小弟。马蹄哒哒，载着她们向龙潭虎穴驶去。 娄京墨难得好心，解释道：“卡牌的获取难度比道具要高，一般只会在游戏进行后的第六天甚至是第七天拿到。所有游戏副本有两个机制，一个是每天鬼怪的能力都会增强一些，但必须按规矩杀人；二是到了第七天、或者有人找到出口后，它们会变得空前强大，并且可以无规则杀人。” 沈卯卯点了点头。这点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她就听娄京墨讲过了。 娄京墨又道：“现在这个副本因为那个商舟推进度卡了bug，程序上出现了漏洞，导致鬼怪的能力提前进化到第七天的状态，却还是要遵守那两条机制。” 一、能力每天变强，但必须遵守规则；二、第七天或找到出口后能力翻倍，可以无规则杀人。 现在城堡内的鬼怪能力和数量已经翻了一倍，找到出口后又要翻倍，要是想拿到这张卡牌，就要在游戏里等个三四天。这几天里它们必须要面对开启疯狂杀戮模式，能力超强的鬼怪，并在它们的围攻下活下来。 “超级加倍啊这是。”沈卯卯选择死亡。 娄京墨：“对，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短短八个字，把她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快到庄园的时候，沈卯卯和娄京墨把自己埋进稻草堆，听着金毛和守卫周旋半天，然后被成功放行。 走出去一大段距离后，两人从草堆里钻出来，沈卯卯抬手摘掉了娄京墨头上的一根稻草。 此时是下午两点，庄园里的仆人已经开始布置现场，为舞会做准备。 公爵没有露面，四位小姐也没有出现。 快到马厩的时候，沈卯卯和娄京墨提前跳车，让金毛自己一个人进去。 金毛瑟瑟发抖：“我不敢……” 沈卯卯学着娄京墨对她的样子，给金毛屁股一脚：“快去，没听娄姐说嘛？你的复制体会按照你昨天的轨迹走，他现在还在农场呢。” 金毛捂着屁股，一步三回头地牵着小红马走了进去。 不出三分钟，他嗷嗷怪叫着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那只小红马。跑到两个女人面前后，他带着哭腔说道：“里面……里面有好多尸体！” 娄京墨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尸体？”说着就要往里走。 金毛小脸煞白，把手臂挡在她面前拦住她：“别看了，里面简直是大型分尸现场，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的尸体，我就扫了一眼，有马，好像还有人。” 沈卯卯立刻收回了向前迈的脚步。金毛没说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但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明明血腥味还没有传到这边，她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娄京墨奇怪道：“你不害怕？” 沈卯卯已经闭上了眼睛，双腿微微颤抖：“这不是……总得习惯吗？” “走吧。”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娄京墨完全不劝，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往里带。 金毛可耻地怂了：“那个……我就不进去了，我已经看过一眼了……” 两人也不强行要求他跟着，只是提醒他自己注意安全，就携手（主要是沈卯卯因为害怕强行抓着娄京墨不放）一起走了进去。 最外面一圈的马还活着，正站在栅栏里悠哉游哉地啃食着牧草，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从马厩深处传来的血腥味道。 再往里走，就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象——大片大片的尸块散落在各个角落，一眼望去，甚至无法分清哪块肉是马，哪块肉是人。 沈卯卯“唰”的一下就闭上了眼睛，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娄京墨已经上前一步，去观察喷洒在墙面上的大片血迹。 这片血迹比较分散，乍一看没有任何规律可可言。沈卯卯不明白她这么仔细观察的意义，但她相信娄京墨从来不会做没用的事，于是就鼓起勇气与她一起观察。 入眼是一片猩红，她尽量不把视线移到底下，只看着墙上的血迹，问娄京墨：“你看出来了什么？难道血迹在指示真凶？” 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当然不能表达真凶是谁，她只是想和娄京墨调笑几句缓解一下紧张，但娄京墨并没有配合她，反而面色沉沉地蹲下身，捡起了一块石头，在墙壁上勾勒了起来。 这面墙是单纯用泥土砌出来的，所以她能很轻易地就在上面留下痕迹。 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 看起来毫无厘头的线段组合在一起，慢慢地组合成了一个崭新的形状。 ——是一个不是很标准的六芒星。 娄京墨及时停笔，并没有把这个图案画完。她扔了石头，避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后退两步，总览全貌，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沈卯卯已经被惊呆了：“在这么个环境下……六芒星应该等同于恶魔吧？谁这是准备召唤恶魔吗？” 娄京墨冷笑：“歪门邪道。” 沈卯卯看着那个图案还剩下的一笔，犹豫道：“娄姐……这里好像在动诶……这个没有问题吗？” “没个屁问题！”娄京墨抓住她的胳膊就带她往外跑，在她们逃出去的一霎那，最后一笔已经自动填充完毕，一阵红光从马厩里爆发出来，照得沈卯卯眼前一片猩红。 她看不见路，只能被拉着往前跑，心里倒是没太慌张。 娄京墨就是有着这样的神奇魅力。每次跟在她身边，沈卯卯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感，还有了一种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敢跟她去闯一闯的勇气。 她就这样被牵着走出了红光，马厩外面的金毛没敢往里冲，但脸上的焦急表情却没有做假。一见到两人，他就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卯卯睁开眼睛：“有人召唤恶魔！” 金毛睁大眼睛：“那我们不跑吗？” 娄京墨：“不跑。” 话音刚落，马厩里的红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接着，两个人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沈卯卯默默地离娄京墨又近了一点：“卧槽这是谁？？” 刚才她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可是都死光了的，唯独马还留了两条活口。也许用发散的思维来想一想——那两匹马……成精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里，两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不远处。沈卯卯也看清了他们的衣服，和金毛穿的差不多。 这两个人居然是马夫？可是马夫不是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吗？ 娄京墨稍微侧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别害怕，他们的肢体部件安乱了……” 沈卯卯：“！！” 卧槽！ 娄京墨不说她还注意不到，她这么一说，沈卯卯不由自主地就往那两人的胳膊腿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些非常违和的地方。 这两位大兄弟，一个有两只左手，一个有两只右手，为了让手臂内侧贴合身体，他们都有一只手是小拇指在前，大拇指在后的。 毛骨悚然。 除了这个词沈卯卯也想不到别的了，看来昨天晚上她们回来的时候，马厩里那些看起来就不正常的马就是在经历过分尸后被重组起来的…… 她克制住想抖得欲望，抓紧了娄京墨的手臂，僵着身体任由两人走到了她们面前。 左手兄说：“你们是什么人？闲杂人等禁止靠近马厩。” 右手兄说：“要是吓到了男爵大人的马有你们好受的！” 两个女人把牵着小红马的金毛推出来，沈卯卯：“我们是他的朋友，他来还马。” 金毛：“qaq是……是的，我我我我我，我来还马了……” 左手兄一把扯过缰绳，道：“行了，还完了，你们赶紧离开吧。” 金毛如获大赦，第一时间去看娄京墨：“那我们走？” 娄京墨点头：“走吧。” 三人转头，把背后留给两个马夫，心惊肉跳地往回走。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厩的房顶，沈卯卯紧绷的身体才一下子垮下来：“太刺激了！他怎么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星阵还没有完全完成，怕我们破坏呗。” 金毛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小楼姐？” 娄京墨：“等着那个商舟通关。” 金毛：“……这么没有追求吗？” 娄京墨：“要追求做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在可以存活的前提下，当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好有道理，她们竟然无言以对。 沈卯卯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还是选择把自己想问的问题憋在心底。 自从昨天见到了那个上了锁的大门之后，娄姐的态度就变得好消极…… 这种变化不是很明显，但她还是细心地发现了。 那扇门的后面，到底有什么呢？ 第79章 逃离 是夜。 城堡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场大雾。透过浓稠的雾气，能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外面闪烁着的红光，像是燃起了一场大火。 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住了整个世界，昨天已经化灰了的宾客们再次出现在宴会大厅，机械地跳着舞。 下午的时候沈卯卯遇见了自己——或者说是穿着她身体的任玥？她被复制体疯狂追杀了八百里远，后来还是在娄京墨的帮助下逃脱，导致她现在想起任玥那张脸就打怵——她严重怀疑等自己回到现实后再看到任玥的脸会条件反射想逃跑。 他们三人已经与还活着的雀斑、东方、新人闻穆雁会合，这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城堡里到处躲藏，和他们碰头的时候满身狼狈，看起来是没少经历突发情况。 这会儿闻穆雁已经和商舟大神完全失去联系，只能和东方雀斑两人暂时组成小队，迷茫地跟着他们在城堡里乱窜。 城堡的面积很大，但内部挂满了油画，油画里的小姐姐们比昨天更强，正跃跃欲试准备弄死宾客；有灯光的地方影子张牙舞爪，到处搜寻着新鲜的影子，想要将它变成壮大自己的营养物。 六人缩在了城堡的四楼。 所谓四楼，其实就是天台上的钟塔。 钟塔内部没有画，也没有光，更不会有影子。它的入口处没有门，所以只有一小束光从门口投射进来，并不能照到藏身于黑暗的他们。偶尔也会有影子从他们面前经过，却并没有发现在黑暗中有说有笑的几人。 九点的钟声准时响起，震耳欲聋。 走调的提琴声被无限拉长，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电锯在锯桌子腿，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悠长的钟声结束，金毛还有心情吐槽沈卯卯：“兔子姐，你知道吗，你平常唱歌就是这么个状态。” 沈卯卯看不见他在哪儿，没办法用脚踹，只能生气地骂了一句：“给我滚！”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雀斑有些烦躁地说道：“如果有下回，千万别让我匹配到这个商舟，按部就班地找线索不好吗？推什么图，md我还没过过这么憋屈的副本。”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你可以下去和商舟一起。” 雀斑：“你一定仇家很多吧？” 沈卯卯不乐意了：“干嘛啊，怼你一下就仇家很多了？我感觉你仇家也不少。” 雀斑笑了出来：“是啊，我仇家不少。”非常坦荡。 沈卯卯还想再怼他两下，突然就有一阵刺眼的白光穿透了天花板和墙壁，向更远的地方照射过去。 六人一下子全站了起来。 娄京墨道：“出口开了。” 东方也说：“好像在斜下方。” 沈卯卯在黑暗中摸索到娄京墨的手，问她：“走吗？” 娄京墨反握住她的：“走。” 话音落下，就义无反顾地带着她向前走，第一个离开了阴影的庇佑。 “别管其他的，跑就是了。”她这么跟沈卯卯和金毛说道。 金毛差点感动哭了：“小楼姐，真为难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 沈卯卯边跑边笑：“别瞎说，你可是金主！” 一大堆影子就像是嗅到了腥味儿的狗，疯狂地围了上来。说话也不耽误他们的逃跑速度，六个人脚步飞快，越过一盏盏燃烧的蜡烛，向楼下飞奔而去。 影子们发出愤怒的嚎叫；从墙上的油画中伸出一只只芊芊玉手；空气中传来了腐朽的味道；携带着灰烬的风从他们身边经过，闻穆雁发出一声尖叫：“我的手！” 只见她刚刚被风穿过的那只手已经变成了颗粒状的粉末，整整齐齐地在手腕处消失，只剩下一个没有流血的诡异切口。 雀斑咬咬牙：“分开跑！”说完就在岔路口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东方也说了一句“抱歉”，转头脱离了大部队。 虽然影子也因此被分走一小波，但从两边的阴影中还是冒出来了无穷无尽的黑影，眼看几人就要被追上，娄京墨猛地扔出去三把小刀，准确地割灭了附近的三盏烛台，周围环境登时就一暗。 紧接着，她又转身面向即将到达战场的影子们，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然后手腕一扭，用力将另外三把小刀掷了出去。 “刷刷刷”三声，半条走廊都暗了。 接着每人都被分了一把小刀，他们在娄京墨的指挥下把周围的油画全部划烂，终于有了一些可以喘息的时间。 沈卯卯狠狠地踢了一脚墙，气冲冲地说道：“我靠，刚才聊天的时候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大难临头就把我们当诱饵自己飞了？” 人越多目标就越大，也更容易被怪吸引。雀斑和东方知道他们三个关系好，绝对不会分开，于是就直接离队，反而更容易存活。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么。 只有闻穆雁一直一声不吭地跟着她们，跟了一路，倒也没掉队。她仅剩的那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声音颤抖地地问道：“请问，我的手还能恢复吗？” 金毛道：“放心吧，游戏里受过的伤现实都会恢复正常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背抵在墙上，继而滑坐地面：“我还以为……太好了……太好了……” 那阵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妖风似乎是跟着雀斑走了，雀斑本以为脱离大部队更容易生存，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吧？ 沈卯卯问闻穆雁：“你不自己跑吗？” 闻穆雁只是苦笑：“说实在的，刚才我也在想要不要跟他们学干脆跑了算了，但是我什么都不懂，他们也不像是能好心带我一程的人，那个雀斑没准还能把我丢出去当垫背……” “想到最后，还不如跟着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 沈卯卯挑眉：“我们不会推你出去挡刀，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你只能靠自己，明白吗？” 闻穆雁点点头：“我知道。” 四人在走廊里休息了一小会儿，接下来就是拼了命地向楼下奔逃，路上还遇到了不少一看就没走心的组装物。 这么折腾下到二楼，连娄京墨都不免感到了疲惫，更不用说其他几个小菜鸟。 出口的白光还没有消失，提示了玩家的同时也吸引着鬼怪。他们刚逃到二楼，就遇见了沈卯卯的熟人——四小姐克莉斯。 克莉斯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的模样，她慌张地提着裙子，从走廊尽头踩着小碎步跑过来，轻声轻气地喊着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后面有好可怕的怪物！” 即使是在逃难，她的一举一动依旧遵循着礼仪规矩，贵族气十足。 可再相像，她也只是男爵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姑娘，在遇到危险时，只会被人第一时间推出来。 闻穆雁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动了动，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却不敢的表情。 然而不用她说，沈卯卯就已经看到了——这位小姐裙子下空荡荡的，并没有腿的存在。 因为还有新人在场，所以她满脸镇定，除了上牙和下牙一直打颤以外没有任何露怯的地方。 克莉斯已经看到了她，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是你！我记得你！” 我靠！ 面对这样的情况，沈卯卯只能挺身而出，佯装出一份热情的样子：“四小姐！城堡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可怕！你还好吗！怎么没有侍卫在你身边？” 克莉斯碧蓝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丢下我自己跑了……” 沈卯卯用余光打量娄京墨。 娄京墨对她眨了眨眼睛。 于是她甩了甩胳膊，克服恐惧握住了四小姐还有温度的手腕：“你别怕，后面也有怪物，你快跟我们一起跑，我保护你！” “嗯！”克莉斯感动地牵住了她的手，“你真好……” 娄京墨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沈卯卯有点想给四小姐表演一个触电现场，但是忍住了。 说来也奇怪，在她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没有其他鬼怪上门找茬，连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克莉斯口中的可怕怪物了。 ——估计是因为小boss已经在她们身边了吧？不过没人主动点破这一点，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一个和一群的数量差异。 沈卯卯僵硬地和克莉斯并排前行，用眼睛的余光瞄她，头都不敢转。 三人一路往下走，几乎没有再发生危险，克莉斯看着沈卯卯，像是在看一个大英雄：“你好厉害！怪物都不敢追上来了呢！” 沈卯卯心想怪物为什么没追上来您老心里难道没比数么，嘴上却只能说：“肯定是它们不舍得伤害像四小姐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 旁边的金毛眯着眼睛，做出了一个非常嫌弃的表情，用眼神向她表达：为了活命节操都不要了？ 克莉斯笑得像一朵花，满脸都写着甜蜜，嘴上却说：“这样的话你和几个女孩子说过？” 沈卯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油腻地奉承到：“当然是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城堡里还有谁会比你更美貌呢？” 克莉斯羞涩地低下了头，旁边的娄京墨和闻穆雁也都一脸的怪异。 沈卯卯觉得更不对了！ 怎么感觉她就像是个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渣男一样？！天地良心！她也是女孩子啊！ 第80章 六芒星 有了克莉斯这个大杀器在，不知道是她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这一路她们都没有再遇到影子和油画里的手，平平安安地下到了一楼；但克莉斯本人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准备爆炸的那种。 她像是看不见出口的白光，对几人逃跑的方向也毫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拉着沈卯卯的手，和她像是一对最好的姐妹。 挣扎了两三次都没成功挣脱的沈卯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哭。 刚下一楼，她们就和挺长时间没碰面的赫永昌打了个照面。 赫永昌也是跟着白光的方向一路跑过来的，他浑身带血，像是刚从血水里打了个滚出来，比她们四个狼狈得不止一星半点。 见到她们这么光鲜整洁，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她……” 沈卯卯一直被克莉斯盯着，不敢做多余的表情，金毛和闻穆雁疯狂向他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多嘴。 赫永昌忽略所有暗示，像是个傻白甜一样说道：“克莉斯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们怎么带着她出来了？！” 卧槽！！ 抓着她胳膊的双手突然用力，沈卯卯暗道一声不好，在克莉斯黑化之前快速说道：“你放屁！你别想挑拨离间！” 手上的力度再次变小，克莉斯把脑袋靠在了沈卯卯的肩头，低声啜泣了起来。 沈卯卯方得一比，但还是得做四小姐的舔狗，开始安慰她：“别听他放狗屁，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人比云胜进那种更讨厌。云胜进是打着对你好的名义利用你，即使你知道他有问题，但为了得到帮助也只能选择与虎谋皮；赫永昌不一样，他是扮猪吃虎，表面上胆小懦弱不值一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帮助，背地里却像是一只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咬你一口。 克莉斯娇弱地点了点头：“他好可怕……” 话音刚落，一大群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沈卯卯很想躲到娄京墨身后，但是她不能，不仅不能，她还要装出来一副勇敢的样子挡在克莉斯身前：“四小姐不要怕！我保护你！” 克莉斯的眼里带了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下一秒，所有的影子自觉忽略沈卯卯一行人，攻向赫永昌的影子。 赫永昌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碍眼的人消失了，克莉斯也终于松开了沈卯卯的手，先她一步向出口的方向走去，像是要给她们带路。 她从墙上拿下来一盏烛台，轻声说道：“美丽是无罪的，但当她没有能力守住这份美好的时候，就是灾难的开始。” 地上的影子被拖得老长，她提着裙摆，依旧是那个优雅的男爵养女：“我们都是美丽的，所以我们都是有罪的……” 白光越发强烈，却不再刺眼，克莉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你看，这座豪华的城堡，外表看着光鲜亮丽，里面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污垢，就像是……我们一样。” 四人跟在她的身后，像是陪她一起踏过了时间的河流，向着更远更深的地方游去，探寻着隐藏最深的秘密。 他们路过宴会厅的门口，看到了里面翻滚的颜料和跳舞的骷髅；他们经过长廊，看到那些那些还在颤抖的画框；然后他们走向厨房，听着从锅中传出来的老鼠的惨叫声；最后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那扇被锁上的大门前，听着从屋内传出来的，与那些老鼠如出一辙的惨叫。 白光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众生生来就不平等，所以像他那样的败类可以拥有崇高的身份，可以视律法和规则于无物……而我们，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玩物。” 大锁“吧嗒”一声落地，大门向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长满了青苔的向下石阶，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克莉斯已经端着烛台向下走了，后面的几人也连忙跟上。 在楼梯上拐了个小弯后，被锁在门后的真相暴露于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一个地下室，里面点着一排排的蜡烛。蜡烛们组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顽强地闪烁着最后一点烛光，照亮了周围墙壁上的油画，也照亮了六个角上的残肢。 墙上的油画的大多数以红色为主基调，配合着深到极致的黑。上面所画的内容大多都是尸体——被开膛剖腹的尸体、被肢解的尸体、被切下来的脑袋……非常血腥。其中还有几幅画着赤.裸的人体，画中所表达的东西不堪入目。 白光就是从这个阵法最中间传出来的，沈卯卯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出口所产生的吸力。 六芒星阵的六个脚里都放满了东西。 一个角放头、一个角放身体、一个角放双臂、一个角放双腿，最后那个角则摆放着一些味道腥臭的内脏。 发出尖叫的，就是被放在左上角的脑袋们。 在她们进入这间房间的一刹那，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停止，接着就转变成了呜呜的哭泣。 这些头颅很美丽，甚至隐隐有那么一丝眼熟。 克莉斯走上前去，蹲在一众头颅面前，长长的裙摆蹭过烛火，没能将蜡烛压灭，反而连她自己都染上了火光。 她将烛台轻轻放在一边的地上，从众多头颅中扒拉出一个脑袋，将她放在自己的双膝上，为她理了理脏乱的长发。 沈卯卯认出来了那只脑袋是谁——是薇薇安。 克莉斯笑了笑，又说道：“神是不公平的，我无数次祈祷神能来救救我们，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他的罪证，他强.暴女孩，在她们怀孕后剖开她们的肚子，只为了可以将那些未成形的孩子祭献给恶魔，用于让他获得永恒的生命。” “他肢解祭品，又命人将死掉的祭品们画下来供自己欣赏，还将用剩下的头颅剔去皮肉，撒入泥土，种上玫瑰……”克莉斯笑出了声，“而不合格的祭品，就被带到上面去接受拍卖，成为富豪们泄欲和虐待的工具……” “神不公平，但是恶魔是公平的。” “他可以祈求恶魔治好他的怪病，收走停留在他身上的魔鬼，保佑他可以获得永生，我们也可以向恶魔献祭自己的灵魂，换他一个永世不得超生！” 她把薇薇安的头颅捧至视线平齐，突然哭了出来：“我的薇薇安……我的薇薇安……” 火光蔓延，很快就烧上了天花板。 沈卯卯瞳孔收缩，大叫了一声：“克莉斯！你的身上着火了！你应该先过来！” 克莉斯笑着看她：“你真的好像我的薇薇安……可是你终究不是她。” 沈卯卯眼眶突然就有些发酸，带着鼻音问她：“你已经复仇了吗？” 克莉斯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将获得他梦寐以求的永生，带着他的疫病，失去他所有的财富，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苟且偷生……” 沈卯卯低头抹了把眼泪。 旁边的娄京墨冷笑了一声：“太便宜他了。” 克莉斯已经不再说话了，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薇薇安的脑袋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阵凉风吹过，克莉斯的身体化成一片齑粉，连带着地上那些不成形的肢体，一起变成了灰烬。 “ashes！ashes！ we all fall down.” 她要带着复仇后的喜悦，与好友在城堡中永眠。 金毛一个大男人，并没有那么敏感的情绪。他就像是刚从电影院里看了一部电影，现在还有些小懵逼：“那我们可以走了吗？不过副本的boss们都化灰了，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安全了？支线还做吗？” 娄京墨推了他一把，一下子把他推进了六芒星阵的正中央。 金毛话都来不及说，直接被白光吞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闻穆雁看到了生的希望，终于没办法再冷静，也没办法再思考怎么才能刷到大神们的好感抱大腿，疯了一样地冲进了白光，一句特别大声的“谢谢你们”飘进两个女孩的耳朵里，沈卯卯又有点欣慰：“像这样的新人真是少了。”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怼她：“说得你好像就是个老人似的。” 沈卯卯捂着自己的屁股，防备娄京墨像的突袭：“我们真的不找卡牌了？那可是卡牌欸！好珍贵的！” 娄京墨道：“你以为副本会这么简单？如果影子只跟男爵的养女们有关，那为什么外面也会有影子出现？你仔细看看地上的那些骨头。”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立刻瞪大眼睛看向六芒星阵，那里的骨头和内脏蠢蠢欲动，慢慢地凑到了一起，开始拼装自己…… 卧槽！ “而且……”说着，娄京墨手腕一翻，一张薄薄地像是扑克牌，又比扑克牌要长一点的卡牌被夹在了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不就是张卡牌？我又不是没有。”她非常狂妄地说道。 沈卯卯：“！！！！” 娄京墨拿着这张“安德烈”天火卡牌在她面前晃了一圈，速度快到她没有看清卡牌的样子，然后手腕一转，卡牌直接消失不见。 沈卯卯气鼓鼓地说道：“你就不怕我见卡起意，背后阴你吗？” 娄京墨淡然道：“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就不需要害怕任何阴谋诡计。” 沈卯卯：“这么自恋吗你？” “不过……”娄京墨话锋一转，“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还是在这里直接杀你灭口吧。” 第81章 姐妹情深 沈卯卯：“我想起来我寝室水龙头没关，就先走了拜拜不送。”说完一个箭步冲进了白光。 离开之前，她回头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并没有看她，而是稍微偏头，凝视着旁边的一点，睫毛在脸侧投下一道灰色的光影，殷红的嘴唇抿成一个向下的弧度，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沈卯卯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出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直接把她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她寝室的暖黄色灯光。 她回来了。 时间还停留在她进入游戏的前一秒，她的手正拿着一袋薯片准备打开，身前的小桌子上横放着她的手机，上面正播放着最近一出大火的综艺节目…… 其实这款节目讲的是什么她已经有点不记得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室友的怀疑，她还是顺势打开了薯片袋，拿出了一片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娄姐怎么回事？ 从游戏后半段开启她就一直不在状态，不主动找线索，也不参与任何游戏进程，整个人都是一副厌厌的模样。 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有什么事？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对于娄京墨，她一点都不了解。 除了娄京墨的名字、职业以外，其他的任何事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娄京墨是哪个城市的人，不知道娄京墨家庭情况，不知道她在哪里久住……总之，她对娄京墨一无所知，娄京墨却貌似对她很了解。 沈卯卯“咔嚓”一口咬碎嘴里的薯片，下意识地嚼着。 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舔狗！ 下回再遇到娄京墨一定要问清楚！ “你看什么呢卯卯？”另一张床上的任玥凑了过来，越过桌子伸手就要抓她的薯片。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一仰，顿时就把桌子踹翻了，薯片也洒了一床。 “你怎么了？”任玥皱着眉问道。 平常她和沈卯卯不怎么分你我，谁有好吃的都会和对方分享，所以刚才她直接伸了手，但没想到沈卯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像是在这短短的半天内就和她生疏了一样…… 沈卯卯手忙脚乱地清理床铺，抢先反将一军：“我刚才发呆呢，你突然过来吓我一跳！” 同时她也在心底暗骂垃圾游戏，偏得搞一个复制体出来追杀她，搞得她对任玥的脸都有心理阴影了。 任玥爬到她的床上，帮她收拾床上的碎片，撤下来脏了的床单，边帮忙边说她：“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沈卯卯道：“我在想我女神新书的剧情呢，要不然刚才也不能一惊一乍的。” 任玥知道疏狂大神是写推理小说，就以为沈卯卯在脑补一些什么恐怖的剧情，释然道：“行了，床单我给你洗了，你自己玩去吧。” 说着，拿着拽下来的床单就下了床。 沈卯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两眼亮晶晶地对她说道：“谢谢姐妹！” 任玥道：“一会儿我喊你你就过来拧水，知道吗？” 沈卯卯向她敬了个礼：“收到！” 等任玥走后，她捡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软件。 娄京墨并没有给她发来任何消息，她们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是今天早上沈卯卯给她发的“早上好”，一直没收到回复。 沈卯卯盯着娄京墨的头像出了神。 娄京墨的头像是一张水天一色的图片，天空碧蓝如洗，水面风平浪静，如同镜面一般倒映着天空；沈卯卯自己的则是粉红动漫萝莉头…… 两人完全是不同的性格，喜欢着不同的东西，这样的她们，能成为好姐妹嘛？ 虽然脑袋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还是点开对话框，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女神你平安到家了吗？】 打完字，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就删除掉这行重新打到：【娄姐，你不会在琢磨怎么暗杀我吧？】 删除删除删除。 娄京墨根本就不会杀了她，杀了她就等于杀了她自己的第二条命啊！ 她那么写，娄姐误会她太较真了怎么办！ 沈卯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像是一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自己在那边纠结了半天，最后只发过去了一个【娄姐在么？我们下场游戏什么时候进去？】，发完又有点后悔，但这个时候任玥已经在卫生间里喊她了，她只能放下手机下床跑过去。 等拧完床单晾起来之后，她爬回床上又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消息数为0，娄京墨并没有回复她。 她又忍不住有点失落，干脆直接把手机扔在床头充电，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 上了一上午的课，沈卯卯抱着书和任玥一起走出教室，边下楼梯边讨论中午吃什么。两人刚走到校门口，她就发现一堆人正围在一辆车不远处窃窃私语，说着什么“我认识这个牌子，阿斯顿马丁！”“土豪啊！”“这一辆得三百来万吧？” 还有人跟靠车而站戴着副墨镜、一副“我酷毙了”的样子的车主套近乎：“帅哥，你是我们学校的吗？还是来找人啊？你找谁？我认识人挺多的！” 任玥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吐槽道：“这谁啊，开个跑车来咱们学校门口炫富，不怕车让人划了吗？” 沈卯卯看着车主那头张扬的小金毛，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车主见到她后张扬地冲她招了招手，大吼道：“兔子姐！这里！” 周围一圈的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找找到底谁是认识土豪的那个“兔子姐”。 沈卯卯捂住了脸。 任玥露出了个狐疑的眼神：“卯卯？你朋友？” 金毛拨开人群，冲了上来：“兔子姐！我们来找你了！” 这个“们”就用得很有灵性，他一说沈卯卯就知道娄京墨也跟着来了。她的心瞬间就像是长了草，不断往跑车的反光玻璃上瞄。 任玥问道：“这是——” 沈卯卯道：“我们是网友，叫他小金就行。” 金毛：“说了多少遍了，我叫廖时，不叫金毛！” 沈卯卯笑道：“金毛好记。” 任玥不知道沈卯卯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朋友的，有点意外地说道：“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啊？” “最近才认识的，没来得及提嘛！”她对任玥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中午估计不能和你吃饭了，你自己订外卖吧。” 任玥倒没有别的意见，点了点头自己走了。 沈卯卯跟着金毛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车门，和坐在后座上的娄京墨成功对视。 她惊喜道：“娄姐！” 娄京墨点了点头：“走了。” 她连忙坐进去关上车门，金毛则恭恭敬敬地去驾驶位当司机。 在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沈卯卯忍不住感慨道：“要不是金哥你，我这辈子估计都坐不上跑车。” 金毛：“……别别别，兔子姐你别搞我。” 沈卯卯气鼓鼓地撅起了嘴：“我在你心里形象就这么差吗？！” 金毛：“没有没有，在我心里的位置，你也就比小楼姐差一点，算是第二吧。” 沈卯卯：“……” 糟了，遇到对手了，金毛这拍马屁的功力居然快要赶上她了！ …… “话说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啊？”到达金毛订的酒店套间后，沈卯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她和金毛一起度过的两个世界里，她顶着的都是任玥的脸，按理说金毛应该会认为任玥才是“兔子”来的。 娄京墨径直走向沙发，优雅地坐了上去，淡淡地说道：“我告诉的。” 沈卯卯反手一个大拇指：“娄姐真是英明神武！” 娄京墨：“……” 她无奈地勾起了嘴角，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下吧，我们来总结一下上个副本相关的事。” 两个小的乖乖坐好，像是等着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娄京墨道：“进入副本之前我就和金毛待在一起，出来后我们立刻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 沈卯卯指着自己，面露疑惑：“我？有事不可以手机交流吗？大晚上的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啊你们。” 娄京墨；“你的情况比较危险。我回去想了一下，上个副本你似乎是被针对了。“ 沈卯卯更懵了：“嗯？为什么针对我？凭什么针对我？！“ 而且她们能毫发无损地离开副本，全凭她稳住了小boss克莉斯啊，这样都算被针对了，那其他人岂不是被针对得头都抬不起来？ 娄京墨：“你还记得克莉斯说你很像薇薇安吗？“ 沈卯卯点头。 那对姐妹的感请真是太让人感动了，薇薇安只剩下个脑袋，克莉斯却一点都不害怕她，还因为她性格上与薇薇安有些相似的地方就不忍对她下手…… 娄京墨：“第一个晚上你遇到的危险也是因为这个，后来你们应该也在宴会厅见到薇薇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薇薇安应该非常想把你弄死。“ 沈卯卯：“？？“ “她因为克莉斯对你的优待而妒忌，你们又那么像，克莉斯会喜欢薇薇安，自然也会对你抱有好感……“ 沈卯卯还是不懂：“那薇薇安也太霸道了，她的好姐妹还不能有其他好姐妹了吗？！” 此话一出，金毛和娄京墨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沈卯卯被被他们弄得云里雾里的：“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第82章 小学 “没什么。”娄京墨道，“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卯卯迷惑脸：“？？” 还是金毛解释道：“兔子姐你傻了吗？她们一看就是一对恋人啊。” 沈卯卯：“？？！！”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沈卯卯从门外向里探了个脑袋。 “等一下！我有问题！”她举手提问道，“我问题好多，我一条一条问：第一点，薇薇安不是男爵前n批的养女吗？她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和克莉斯谈恋爱？” 娄京墨很给面子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薇薇安应该是去年被收养的，刚死亡没有多久，还没来得及被做成头骨花盆。她想报仇，自然要联合活着的人。” 沈卯卯：“嗯？我就说第一天我见到克莉斯的时候她怪怪的，原来是因为看上了我的美貌？！” 金毛：“……” 娄京墨：“……她是看上了你闺蜜的美貌才对。” 娄姐虽然不是很喜欢任玥，但对她的外貌倒是非常坦诚。 沈卯卯撇了撇嘴，跳过了这个话题：“第二个问题：那个副本到底想表达什么？大神推图太快了，我跟不上节奏。” 娄京墨冷笑道：“讲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收养了一群美丽的女孩，把她们当作奴隶来使用、当作商品来交换，最后还要被当成祭品献祭给恶魔。” 她联系上了商舟，商舟也乐得卖她个人情，把游戏的所有剧情整理成一个文档发给了她。 男爵这个身份在现实中并没有原型，是游戏完全虚构出来的人物。他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花钱买来了爵位，同时他还拥有一个令人唾弃的爱好——以折磨女孩子为乐。 那些花一般的女孩子被他锁在地下室进行调.教，玩腻的拿出来做交易，玩死的就命人剔去皮肉，埋进花园。 后来一场疫病的爆发，人渣男爵也染上了鼠疫，不得不用面具掩盖住脸上的红疹。他遍访名医，却没人能治好他的疾病，于是他开始研究如何才能召唤出恶魔，把那些姑娘做为祭品…… 那些血腥的、残忍的祭祀方法娄京墨并没有说出来，但仅仅凭克莉斯所说出来的三言两语，就足够令人愤怒了。女孩子们在惨死后同恶魔做了交易成为怨灵，化为油画和影子，开始了她们的报复。 最开始杀掉沈卯卯的应该不是克莉斯的影子，而是薇薇安。 对于死去的女孩儿们来说，城堡内的仆人都是男爵的帮凶，包括教她们礼仪的教师、被派来监视她们的女仆和侍卫，还有整日在花园工作发现了头骨却熟视无睹的园丁。 这些职业里，只有马夫和厨师相对来说要安全一点，不过怨灵们的迁怒已经从加害者到所有人，并不会因此而对他们有什么优待。 沈卯卯有点难过，但一想到自己是被薇薇安亲手掐死的，就更难过了。 她疯狂吐槽着这个副本，大骂游戏制作者：“他是个什么脑残游戏制作者！游戏一点逻辑性都没有，为了虐而虐，偏得要让小姐姐们过得这么惨，垃圾游戏，垃圾制作者！” 金毛连忙安抚她：“兔子姐！息怒！息怒！” 娄京墨也道：“不过是游戏角色而已，有时间心疼她们，不如心疼心疼你自己。” 沈卯卯：“……”好尼玛真实。 娄京墨拿出了一支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写了个五位数数字。 沈卯卯不解：“这是什么娄姐？你房间密码箱的密码吗？” 娄京墨微微一笑：“这是你这次突然进入游戏导致我还得免费再带金毛过一次副本的误工费。” 沈卯卯站了起来，认真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学校好像发大水了，就不跟你们再聊了拜拜。” “噗嗤——”金毛笑出了声，土豪大大右手一挥，一张银行卡出现在茶几上，“行了兔子姐，接下来的代练费我照付，反正也不贵。” 娄京墨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薅羊毛。 沈卯卯重新坐在沙发上，在心底为金毛画了个十字。 走好，阿门。 …… 因为金毛的第二场游戏距离开始不足半个月，所以娄京墨最近打算在江城定居，至于房费——一律由明明最有钱但地位貌似最低的金毛负责。 沈卯卯也是这才知道，金毛就是传说中x省商业龙头xx企业幕后老板的小儿子，整个一土豪。 这么一想突然好平衡，你再土豪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和我这样的穷鬼一起抱大腿？抱大腿的世界里，只分先后，不分穷富。 娄京墨从来都不与人组队，但因为各种意外，莫名地就和这么两个几乎没什么作用但也不拖后腿的萌新形成了固定小组，这倒是让她有点诧异。 可能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她拒绝各大公会伸过来的橄榄枝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短暂的交流结束后，沈卯卯自然是要回学校上课的；娄京墨则宅在酒店写新书。 至于土豪金毛……他想试试在国外还能不能被拉进游戏，在游戏开始的前三天坐上了一趟通往异国他乡的航班。 知道这事后，沈卯卯在心底默默为他说走就走的豪气点了个赞。 到了游戏开始的那天早上，沈卯卯跟辅导员请了病假，糊弄过去任玥，只身一人来到酒店找娄京墨，忐忑地坐在了沙发上。 事到临头，她才开始紧张，控制不住自己踩着缝纫机抖腿，边抖边暗中观察娄京墨。 就像是她们进入灵猿村那个副本前一样，娄京墨正拿着手机打游戏。 这似乎是她的习惯，在进入忏悔游戏的前几分钟开一局手游，等从副本里出来后再把游戏继续下去。 她从来都没想过失败的事，这几年来她也从未失败过。 想着想着，沈卯卯就觉得娄京墨不应该写推理小说，反而应该去写自传什么的，让大家好好瞻仰一下这位身经百战的成功人物。 而且自从脱离上个副本，娄京墨的心情又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起来，让沈卯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从粉丝的角度，还是……好姐妹的角度来说，她都不希望有什么烦心事能够让她女神的眉梢带上忧愁，也不希望娄京墨就这样把自己包裹在坚冰之中。 虽然她现在还达不到让娄京墨吐露心事的程度，不过如果有一天，娄京墨愿意说，她也会做那个最好的倾听者。 另一边金毛正跟她们打着视频电话，跟沈卯卯隔着大洋彼岸一起抖腿：“到底能不能成功啊！成功了就不用进去担惊受怕了！如果能行，我以后就在这边定居了5555，打死都不回国！” 娄京墨目光不离手机屏幕，闻言砸了咂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跟你说过了，你这个办法已经有人用过了，为什么你就不信？” 金毛腼腆一笑：“这不是不信邪么……” 娄京墨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了。 时间慢慢流逝，金毛紧张地不敢说话，沈卯卯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娄京墨的侧脸看。 时针指向了九，分针指向了四，上午九点二十的时候，一阵白光突然出来，将沙发上的两人包裹进去，照例是一阵疯狂旋转。 来了！ 沈卯卯精神一震，非常有经验地闭上了眼睛。 转了几圈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所学校的巨大的铁门前，大门上还有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第一小学”，她身旁还有许多视线与她平齐的小朋友不情不愿地背着书包走进学校…… 等等！ 这个视线角度是不是有问题？！ 沈卯卯猛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一低头她就看到了自己短短的手和小小的脚，脚上还穿了一双画着什么卡通人物的鞋。 她居然变小了！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变得锃亮，如同探照灯般打量着周围的小鹏宇。 娄京墨呢！ 缩小了的娄京墨呢！ 在哪里！！ 快出来让她康康！！！ 扫视半天，她都没能找到哪个是娄京墨，不由地又开始慌了。 怎么回事？！娄姐呢？！金毛呢？！不会只有她自己进来了吧？ 这么想着，她突然听到那边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声叫她：“卯卯！你在门口站着干嘛啊！快点进去呀！” 这声音她不熟悉，娄京墨也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沈卯卯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张完全不认识的小脸。 那小女孩拉住她的手，高高兴兴地带着她往里走：“听说我们换了个新老师，我一点也不喜欢之前的赵老师，还不知道新老师什么样呢！” 沈卯卯被她拉着往前走，一脸的沉重。 这个小女孩很有可能是npc，却知道她的名字。上网冲浪已经不能匿名了，这太危险了。 学校的面积不大，教学楼通体杏黄色，看起来童心十足。楼前有一个国旗台，还有一个领操台，全被铁锁链围了起来，现在还有一些调皮的小男生坐在上面玩。 一个男老师从一楼的大门冲了出来，叼着个口哨吹了两声后走向那群小屁孩：“你们几个干嘛呢？！哪个班的？！” 小孩儿们一哄而散，噌噌噌地就跑进了教学楼。 她抬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上面的朵朵白云自西向东缓慢行进；她吸了一口空气，带着泥土芳香的湿润气息传进她的鼻翼…… 这个副本太真实了，真实得令她有些害怕…… 第83章 清道夫 沈卯卯还不知道旁边这个小npc的名字。她被拉着走进二年一班的教室。里面坐满了三十几个未成年的小萝卜头，小朋友们叽里呱啦地说话，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接着眼睛一亮，锁定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长相精致，气质冷冰冰的小女孩身上。 嗷嗷嗷嗷嗷嗷！！ 她的内心在土拨鼠叫疯狂刷屏。 娄姐小时候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啊！她死了！！ “咦？”她身旁的小npc疑惑道，“娄京墨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唉……看来我不能和你玩了，你快过去吧。” 难道她和娄姐还是同桌？！ 沈卯卯见娄忘友，立刻双眼亮晶晶地走过去，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娄姐！” 娄京墨颦着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卯卯自顾自地拉开凳子坐下，翻着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发现了一个粉嫩嫩的铅笔袋、两个小本本、两本包好书皮的书，还有一个通红的大苹果、一个黄澄澄的奥润橘和一块大白兔奶糖。 看来她这个身份的家庭还挺宠孩子的。 沈卯卯把奶糖拿出来，往娄京墨面前一放：“墨墨吃糖！”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 沈卯卯抱着书包嘿嘿傻笑了起来。 一张纸条被推到她面前，她看向娄京墨，娄京墨示意她看纸条。 纸条上是用铅笔写的，充满娄京墨风格铁画银钩的字——这次副本难度很高。 沈卯卯也拿出小铅笔写到：【怎么说？】 【你能分得出来谁是玩家吗？】 【完全不能】 除了本就认识的人，她上哪认其他人去？ 【总之万事小心，别暴露身份】 沈卯卯的心一沉，不安地看向娄京墨。 听娄姐话里的意思……暴露身份难道会有危险？ 娄京墨把两人传的纸条拿回来，用橡皮一点一点把上面的痕迹擦掉，然后把纸团成一团儿扔进桌洞。 看着她的动作，沈卯卯更加不安了。 小萝卜头们越来越多，很快教室就差不多被坐满了。 随着一声上课铃响，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衬衫的年轻男人走进教室，站在了讲台上。 小萝卜头们炸锅了—— “哇！这是我们的新班任吗？” “老师好帅呀！” “我喜欢这个老师！！” 男人温和地笑笑，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同学们，安静一下。”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原本乱哄哄的班级一下子静了下来，小朋友们坐得端端正正，等着新老师的讲演。 男人道：“我姓岳，你们可以叫我岳老师，教你们数学。王老师家里有事，不会再来学校上课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 班级里立刻响起来了一阵欢呼声。 沈卯卯有样学样，跟着一起欢呼，顺便用眼睛四处扫视，观察教室里哪些人的行为比较反常。 可惜她看了一圈下来，没有任何发现。 岳老师把手往下压，示意小朋友们小点声，然后对门外招招手：“进来吧。” 所有人都看向教室门口，一个一头金发的小正太迈着小短腿走上讲台，面无表情酷酷地看向底下的学生们。 “哇！他的头发是金黄色诶！” “他是不是染头发了？我妈妈头发也是这个颜色。” “老师说了不可以染头发的！” 沈卯卯捂住了脸。 光顾着看娄姐，忘了还有个金毛了。 岳老师笑着说道：“这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廖时同学，他的爸爸是外国人，头发是天生这样的，大家不要因此欺负他，知道吗？” “知—道—了—岳—老—师——” 岳老师指指前排的一个座位：“那廖时同学，你就坐在那里吧。” 金毛酷酷地走过去，一声不吭地坐下。 “好了，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希望大家打起精神……” 做了一番讲演后，岳老师离开教室，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开始教他们拼音和简单的大字。 一节课上完，班级里的同学大部分都围在了金毛的身边，有人好奇地和他说话，问东问西，也有调皮鬼拽他的头发，掐他的小脸。 金毛不胜其烦，生气地大吼了一句：“go away！” 还没有学英语的小萝卜头们：“你在说什么啊？” 金毛嘴角抽了抽，说道：“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就去告诉岳老师！” “哼！告状精！” “告状精最烦人了！” “谁稀罕和你玩！” 沈卯卯在心底默默地恭喜金毛喜提全班同学反感。 金毛似乎是没认出来她们两个，娄京墨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与他相认的样子，沈卯卯也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假装自己是个今年只有七岁的宝宝。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小手和她去食堂吃饭。 金毛坐在座位上，小短手抵着婴儿肥的下巴，露出一副惆怅的表情。 两人目不转睛地从他面前路过，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快速吃完饭后，两人回到班级。 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金毛其他人都去吃饭了。 沈卯卯走到金毛面前，对他勾了勾手指：“金毛同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啊？” 金毛抬起头，眼睛里冒出来两团火：“随便给别人起外号的小朋友最不可爱了！！” 沈卯卯对他挑挑眉。 金毛一愣：“你……” 沈卯卯立刻打断他的话：“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廖时同学！” 金毛眼珠子转了一圈，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起来：“那好吧。” 三人一起下楼，坐在楼后的花坛上晃悠小短腿。 金毛哭咧咧地说道：“为什么我在国外都能给我拉进来啊？” 哭完又开始埋怨两人：“你们好过分！一上午都不和我说话，害得我担惊受怕的！” 沈卯卯无奈摊手：“谁让你自己没认出来我们？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你！” 金毛：“……废话，我这头发多有辨识度！” 说得也是。她们这是一下子缩水了十几岁，金毛一个大男人，肯定没有她们女孩子观察得那么细致。 娄京墨晃悠小脚上瘾了，边晃边说道：“不要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我怀疑这个副本里会有清道夫。” “清道夫？”沈卯卯问道。 金毛也说：“那不是海洋届的屎壳郎吗？” 娄京墨撇撇嘴：“是啊，他们是屎壳郎，那被清掉的玩家算什么？“ 金毛：“……” “清道夫是对一种玩家的统称，算是游戏内的隐藏职业。”娄京墨科普道，“正常玩家是按照探秘、解谜、脱离游戏的步骤进行游戏，清道夫们走的则是杀光玩家的路子。” “杀光所有玩家后，他就会获得无敌buff，可以随意在游戏内探索出口、寻找道具。” 沈卯卯犹豫道：“……杀人？” 娄京墨勾勾嘴角：“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个游戏里没有好人，还包括一些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亡命之徒。” 杀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沈卯卯低下了头。 杀人什么的，离她的生活好遥远，却又这么近…… “我所说的清道夫并不是指这类人，而是已经成功转职的玩家。清道夫是一种职业，只有成功杀掉副本内所有玩家，并用这种方法通关了三个副本才可以进行转职，转职后的他们会被副本优待。” “有清道夫存在的副本就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娄京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玩家之间互不清楚彼此的身份，被清道夫发现身份的话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金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就是比谁演技好呗？” “那可不一定……” 沈卯卯幽幽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要找线索离开副本？而且副本内会闹鬼的。” “靠！”金毛骂了一声。 娄京墨道：“现在还没到出事的时候，一切小心为上，必要时就别惦记着隐藏身份了，别没死在清道夫手里反而在栽在了鬼怪那一关。” 两人均是点头。 “行了。”娄京墨站了起来，“小心为上，我们该回去了。” …… 下午第一节 课是美术课，美术老师一走进教室就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美术老师，我姓吴。我是第一次教你们班，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所以接下来我要点一下名，点到谁谁就举手回答我‘到’好吗？” 小朋友们齐声说好。 美术老师开始点名，沈卯卯聚精会神地听着，没准还能发现熟人——云胜进就用真名行走游戏的，一副完全不怕别人调查的模样。 “陈美涵。”第一个名字被念出来，今天早上那个带她进教室的小萝莉举起了手，脆生生地答了一句“到！” 原来她叫陈美涵，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点名还在继续，老师先后点了廖时和娄京墨的名字，中间又点了几个人，突然说道：“任玥。” “到！”前排一个小女孩举起了手。 沈卯卯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瞪大了，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个麻花辫小女孩。 娄京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沈卯卯有点冷静不下来。 任玥为什么会出现在副本里？！她不是已经替她进来了吗？！难道那个想害她的人还不死心，趁着她不在把任玥也给弄进来了？！ 讲台上的美术老师念出了下一个名字：“沈卯卯。” “到！”沈卯卯回答道。 前排的任玥也一下子就把脑袋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一下子就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第84章 任玥 沈卯卯内心的震惊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好不容易这节课挨到下课，她按耐住焦急的心情，和任玥再次对视，然后走出了教室。 任玥从座位上起身，跟了上去。 娄京墨想了想，也站了起来。 金毛看着她们前前后后一起离开，赶紧也加快脚步走出去，结果发现三人进了女厕所，还往上面挂了个“清洁中，请勿打扰”的牌子。 金毛：“……” 他这个条件不太允许，只能捉急地在卫生间门口绕来绕去，帮她们拦住到这边上厕所的小萝卜头们。 卫生间内部环境不大，清理得非常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 沈卯卯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怎么会进来这里？！” 任玥目光警惕地看向娄京墨：“她——” 沈卯卯道：“她和我们一样，你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任玥挪开了视线，对沈卯卯说：“怎么回事啊？我以为我穿越了，结果原来是集体穿越吗？” “个屁嘞。”沈卯卯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还记得清明节前的那个晚上吗？你要和你师傅面基，我们一起出去，遇见了很恐怖的事情。” 任玥迷茫地说道：“我记得啊……不是说那个男人是个疯子吗？” 沈卯卯摇摇头：“不是的，他似乎也是游戏玩家。你也看过无限流小说吧，我们也处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我们必须在副本里活下来，并找到离开的办法。” 似乎是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任玥有点懵比：“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样的世界？” 沈卯卯：“可能是因为我们倒霉吧？我以为在我进来后你一定会安全，没想到你还是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任玥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你，那天进来的人就会是我了？” 沈卯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的。” “居然是这样……”任玥瞬间被愧疚淹没，低头掩面啜泣，“对不起卯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沈卯卯拍拍她瘦弱的肩膀：“没事啦，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儿的么？” 任玥眼眶通红，哽咽道：“对不起卯卯……对不起……” 沈卯卯还想再安慰她两句，就听一旁站了半天一直没开口的娄京墨突然说道：“快上课了，该回去了，让你朋友记住不要暴露自己不是小学生的身份。” 任玥无助地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开启娄吹模式：“她是我抱的大腿，非常厉害，听她的总没错！其他问题我再找机会告诉你，这里虽然很危险，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就自乱阵脚，平常多留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任玥感动道：“卯卯你真好……” 沈卯卯笑了：“我们不是好姐妹么！” 娄京墨不想看她们在这边姐妹情深，就先一步走出卫生间。 蹲在外面等了半天的金毛立刻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附近，然后问道：“你们聊什么了娄姐？她是谁啊？”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兔子的好闺蜜。” 短短的六个字，金毛却从中嗅到了一股硝石味儿，顿时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 沈卯卯的屁股刚挨到椅子，刺耳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借着铃声的掩盖，娄京墨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卯卯你真好……” 沈卯卯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先看了一眼前面的任玥，确定她没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扭头跟娄京墨咬耳朵：“娄姐你干嘛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魂穿了！” 娄京墨无辜道：“她这么说你怎么没这么大反应？” 沈卯卯：“你们能一样嘛？！” 娄京墨脸色一黑，就又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我对你还不够好！她是一个小菜鸡，我想对她好很简单，你是大神级玩家，我想对你好却没有那个能力啊！” 虽然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油嘴滑舌的性格，但娄京墨的心里还是可耻地感到了慰藉。 她幽幽地评价道：“你有没有感觉你现在像是个油腻的渣男？” 沈卯卯：“？？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上课铃结束，老师走进教室开始教学，娄京墨闭了嘴，在纸上写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以前那么怕我了？】 沈卯卯眼睛盯着黑板，一副认真听课的好孩子模样，手在纸上写道：【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怕你了？我那是尊敬你！尊敬你你懂吗？！】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用橡皮把字擦了。 下午还有三节课，中间还有四十分钟的间操时间，沈卯卯抽空跟任玥讲解了一下游戏的相关知识，顺便安抚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闺蜜。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三点半，她们最后一节数学课开始上课，新来的岳老师正拿着一些纸片剪成的图形教他们认识什么是正方形，什么是长方形。 窗外乌云密布，教室里光线很暗，似乎将有一场大雨到来。 岳老师打开了教室的灯，又下来关了窗户，末了说道：“大家不要担心，我已经联系了你们的父母，他们会带上伞来接你们的。” 三点五十左右，外面果然开始下雨了，这一下，就下了个气势磅礴劈里啪啦。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吸引走了班级里一半学生的注意力。沈卯卯也跟着往外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口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花伞。 靠，这个副本还给分配家长吗？她不知道谁是她家长啊！！这怎么搞？ 最后还有五分钟，学生们的心已经不在课堂上了，岳老师无奈地笑笑，留下了今天要做的家庭作业，提前几分钟给他们放了学：“好了，现在同学们收拾书包，按照大小个儿上走廊里排队，矮个子在前面，高个子在后面。在外面的时候不许说话，否则我就让你们在走廊站着，等其他班级都走了再走。” 小朋友们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好——” 沈卯卯胡乱地把桌子上的书本铅笔盒往书包里一塞，背着书包走到任玥身边，小声跟她说：“别怕，第一个晚上一般不会出事。” 任玥攥紧了书包带，紧张地点了点头。 …… 到了排队的时候，沈卯卯才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比任玥、娄京墨、金毛都要高？ ？？？ 任玥一直没她高，这就算了。 她之前有暗搓搓地比较过，娄京墨要比她高出来三四厘米的亚子；17岁的金毛已经有一米八了，没有可比性，结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她到一定程度就不长了是么？ 因为个头，她被迫离开自己的所有小伙伴，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好在今天早上带她来班级、名叫陈美涵的小npc也不矮，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卯卯刚想和她说句话，她比了个手势，小声说道：“嘘——说话的话岳老师就不给咱们放学了。” 沈卯卯有点脸红，觉得自己还没有一个小鹏与懂得什么叫遵守秩序，太丢人了。 岳老师最后一个从教室里走出来，数了遍人，带着他们走到一楼大厅。 因为下雨，家长们接学生的位置由校门口改成了教学楼门口。 沈卯卯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她爸或者她妈的身影，便猜测家长应该是随机制造的npc，并没有根据她们的记忆来。 放学铃声响起，教学楼里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早早就站在一楼等候的一年一班小朋友们也打开了话匣子，有的招呼自己家长，有的和同学说着悄悄话。 小萝莉陈美涵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激动地指着站在人群外的一个高大男人：“那是我爸爸！我爸爸居然来接我了！” 沈卯卯不知道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就敷衍地夸赞了两句：“你爸爸好高呀！” 陈美涵笑得眼睛眯成两个小月牙：“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帅的爸爸！不过爸爸来接我的话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啊？”沈卯卯愣了一下，“哦哦，好的。” 难道她和陈美涵是邻居？不对啊，邻居的话不是正好顺路？ 学生的队伍渐渐潜近，家长们自发牵起自家的孩子，沈卯卯也不用担心不认识家长的问题了。 任玥被一个男人带走；金毛依依不舍地被保姆抱在怀里直接抱走；娄京墨则是被一个老奶奶领着，走之前还回头冲她喊了一声：“沈卯卯——！明天见！” 沈卯卯心里一酸，大力地向她挥手；“明天见！” 所以……一定要活到明天啊…… 很快就轮到了她们，陈美涵的爸爸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看到女儿后也没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陈美涵恰恰相反，她兴高采烈地对沈卯卯连连挥手：“卯卯再见！明天见！” 沈卯卯也和她挥手：“再见！” 一个撑着一把兔子花伞的女人拉起了她的手，笑眯眯地对陈美涵说道：“今天是你爸爸来接美涵呀？” 陈美涵点头道：“是的，沈阿姨我们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找卯卯一起上学！” 沈卯卯的小手被女人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抬着脑袋看向女人温柔的侧脸，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看来这位就是她在这个副本里的家人了，一位看起来非常温柔漂亮的年轻妈妈。 第85章 马路对面 她的便宜妈妈捏捏陈美涵的小脸：“去吧，阿姨也带着卯卯回家了。” 陈美涵的小手攥着爸爸的一根手指，奶声奶气地跟她们告别：“沈阿姨再见，卯卯再见。” 两家人在校门口分开，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沈卯卯被便宜妈妈牵着前进，举着自己的小黄鸭雨伞回头往身后看。 那个男人背影笔直，脑袋上开出一把黑伞，拉着女儿的小手一步一步踏入人海，又很快被淹没，消失在雨幕中。 从见到他开始，他似乎就没说过一句话，像是一座沉默的孤塔。 “乱瞅什么呢？”便宜妈妈问她，“舍不得陈美涵？” 沈卯卯故作天真地问道：“妈妈，陈美涵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沈妈妈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爸爸妈妈现在不在一起住了，今天可能正好是她去爸爸家住的日子吧……” “哦。”沈卯卯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 入眼的只有连成了线的雨珠，再也看不见父女俩的身影。 …… 回到家后，沈卯卯拿出了书包里的小本本，坐在客厅里的饭桌上开始认认真真地写作业。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尽量把字写得扭扭捏捏，让人看起来更像是小学生字体。 乌云压得很低，雷声震耳欲聋，雨水肆无忌惮地敲打着窗户，在上面流下一排排扭曲的水痕。 她们家在八楼，是这栋楼的最顶层。因为外面的暴雨，年久失修的阳台开始漏水，水滴正好落在沈妈妈提前准备好的水盆里，滴答滴答的，很有规律。 沈妈妈把切好的菜扔进锅里，“兹拉兹啦”的油声一下子就盖过了水滴的声音。沈卯卯写完作业，就咬着铅笔头把目光定格在饭桌对面墙上挂着的手撕挂历上。 今天是2004年九月一日，比现实的时间线要早了十五年。 沈妈妈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避开她的作业本把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别咬铅笔！写完了就把作业本收起来，上你自己屋里玩玩具去，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吃饭。” “好。”沈卯卯把作业全都塞回书包，有些犹豫地推开了一扇门上粘着一个小兔子玩偶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窄小，仅仅摆下了一张小小的儿童床，和一排贴着墙的衣柜。 看来她猜对了，这就是她的房间。 沈卯卯走了进去，关上房门，然后把书包甩到床上。 这间房间有一扇正对着大马路的窗户，灰蒙蒙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连带进来的，还有汽车聒噪的鸣笛音，和不知道楼下马路哪里打地基或者敲水管的“当当”声。 这个房间……并不特别适合小朋友住。 不过沈卯卯又不是真的小朋友，她趴在床上往楼下看了一会儿，并没能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就收回了视线，转战室内。 她先是打开衣柜，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丑丑的人形娃娃和一堆毛绒玩具；然后又拽开了床下的小抽屉，找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工具；最后她把一切恢复原样，抱着丑了吧唧的娃娃趴在窗台上摆弄，假装自己是个真的小朋友。 玩了没多久，她从隔音很差的房间里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当下就明白了，是这具身体的爸爸回来了。 沈妈妈在门口喊她：“卯卯快来！爸爸回家了！” 沈卯卯摆出一副开心的表情，打开房门冲了出来，飞扑进她便宜爸爸的怀里：“爸爸你回家了？！” 沈爸爸掐住她的腋窝，一下子把她举到了头顶，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吱哇乱叫了起来。 “再把卯卯摔着！”沈妈妈推了男人一把，“快去洗手吃饭了！” 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坐下，沈卯卯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挖着米饭，偷听大人们的对话。 “你说陈美涵她爸上个月不还说女儿是赔钱货，要和外面小三生的儿子过呢，怎么今天突然就来接女儿放学了？”说完这句话，沈妈妈又意识到女儿还在身边，连忙对沈卯卯说道，“卯卯是妈妈的小宝贝～” 电视里正放着86版的西游记，剧情进行到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部分，沈爸爸双眼发直地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是不是突然又觉得女儿好了？” “我看玄。”沈妈妈撇撇嘴，“我听说啊，那个小三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没准他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发现野花也就那样，又开始怀念家花的好了。”沈爸爸有些不耐烦：“你管那么多干嘛？跟咱家又没有关系。” “我就好奇好奇。”沈妈妈轻哼一声，“你要是敢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我就带着卯卯跟你离婚！我可不想像隔壁陈嫂那样，死活要等那个混蛋回心转意……” 沈爸爸干咳了两声：“行了，卯卯还在呢，什么话都说，万一卯卯学坏了怎么办？” 沈卯卯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假装成刚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样子，懵懂地问道：“啊？怎么了爸爸？” 沈妈妈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不进电视里去？” 沈卯卯嘿嘿傻笑，沈妈妈转头又跟沈爸爸抱怨起了天气。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雨却还没有停下。 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沈卯卯莫名有些眼皮发沉，挣扎了几下也没能打过瞌睡虫，眼睛一阖就睡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 雨还在下，声势不小反大，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风吹得外面树叶哗哗作响，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车灯为房间的墙壁投去了光影的变化。 沈卯卯笔直地躺在被子里，睁大眼睛看向天花板，耳朵捕捉到了雨声中的其他声音—— 当—— 当—— 下午时听到的那个像是在往地里打钢管的声音居然还在！ 沈卯卯有点不敢动了，甚至还想用被子蒙住脑袋。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谁家工程还会继续啊？？ 但是光靠逃避是无法发现线索的，沈卯卯给自己做了半个小时的心里建设，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爬到床边，扒在窗台上往外看。 雨水让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她必须把脸使劲贴在玻璃上，才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地面已经有了一大片积水，马路上空无一车，路灯的光一闪一闪的，一副随时都能坏掉的样子。 那个“当当”的声音还存在，但楼下没有任何人。 当—— 当—— 一下下，一声声，敲击在沈卯卯的心脏上。 她好怕在她趴窗户的时候后面会有人推她一把，然后本应很牢固的窗户整扇脱离，带着她一起坠入深渊……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的脸贴窗户这么近，会突然有一张鬼脸出现在窗外，紧贴着八楼的窗户对她笑——或者人脸更吓人一点？ 她的心脏狂跳，强忍着恐惧又往楼下看了几眼，然后视线一顿，直接闪身躲到了窗帘后。 楼下的马路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之前她没仔细看，一直以为那个位置是有人放了个宣传牌或者广告牌啥的，结果刚才惊鸿一瞥，她发现那一大片的黑影的形状好像不太对。 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沈卯卯再次从床帘旁探出一个脑袋，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样子—— 那是一个人。 一个在马路对面面朝她的窗户，撑着把伞站在狂风暴雨里的人！！ 在她看清楚这是个人的下一秒，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片大地。那人突然抬起了脑袋，隔着一条马路和八层楼死死地盯着她。 那视线如同两道利箭，狠狠地刺进沈卯卯的大脑。她落荒而逃，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拉开门冲进了客厅，跑到了沈爸爸沈妈妈的房间，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吧嗒”一声，沈妈妈的床头灯亮了起来：“怎么了卯卯？做噩梦了吗？” 刚才那一瞬间沈卯卯头皮发麻，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现在让她再回想当时的情况，她甚至有些记不清男人的脸长什么样，只记得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隔了那么远，也能清晰地印在她的心头。 所以她头脑一热，害怕得直接跑了出来，想待在一些有人气儿的地方。 沈妈妈给她找好了借口，她立刻哭唧唧地点点头：“妈妈……我梦到一个人站在楼下盯着我们家看好可怕呜呜呜呜……” 沈妈妈和缓缓转醒的沈爸爸对视一眼，然后下床把她抱在怀里：“都是梦，都是梦……梦都是假的。卯卯别害怕，妈妈在这里，我会永远保护你，不让外人欺负你的！” 虽然她只是个npc，但沈卯卯还是可耻的感动了：“妈妈你真好，我能不能和你和爸爸一起睡呀？” 沈妈妈笑笑：“可是床上的地方不够啊，要不让爸爸睡地上吧……” “那可不行。沈爸爸也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一路开灯走到她的房间，顺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任何打着伞的男人，“卯卯你看，底下哪有什么人啊。” 没了？ 沈卯卯哒哒哒跑到自己房间，趴在沈爸爸旁边往下一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马路对面空荡荡的，一个广告牌孤零零地站在路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第86章 好嘞! 沈爸爸道：“你是不是把广告牌看成人了？” “是吗……”沈卯卯呢喃道。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平白无故想象出来一双那样怨毒的眼睛。不过现在人也没了，她百口莫辩，只能撒娇道：“那我也要跟妈妈睡。” 沈妈妈打了个哈欠，一把抱起她：“走吧，现在都十二点了，接着睡吧。” 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沈卯卯左边右边都有人，顿时安心了不少。她听着两侧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再次入睡，一觉天亮。 第二天早上有点阴天，因为昨晚的雨，远处的高楼上萦绕着一片白雾，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虚幻。 吃完早饭一家三口一起下楼，沈爸爸坐通勤车去上班，沈卯卯则被妈妈领着上学。 刚到楼下，她就不由自主地看向马路对面，倏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半夜还空无一物的告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伞，黑伞是撑开的状态，被轻轻地搭在了广告牌的顶上，随着微风不停摇晃，却一直没有掉下来。 沈卯卯扯扯便宜老妈衣袖：“妈妈你看，那边有把伞！我想去看看！” 沈妈妈无奈道：“怎么什么你都想看？” 沈卯卯撒娇：“我们过去看看嘛！好不好呀妈妈？” 沈妈妈叹了口气：“走吧，就看一眼，你上学快迟到了。” 母女俩过道，来到那柄雨伞旁。 这把伞很大，通体黑色，下面有一条弯曲的手柄。走得近了，就能听到伞柄一下一下敲打着广告牌的声音—— “当……” “当……” 沈卯卯呆住了。 这不就是她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只不过要比晚上小很多，没那么震耳。 昨晚为什么它会变得那么大，像是在她耳边响起来的一样？！ 接下来她已经不敢再想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可能就是离死不远了。 沈妈妈看着伞，奇怪道：“这伞上怎么还有水？后半夜又下雨了吗？” 不，后半夜没有下雨，马路大多都干了，只有一小部分地面还残留着潮湿的痕迹、个别小坑里还有些积水。 伞面上的水还不少，顺着伞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这把黑伞上传来，像是从伞中伸出来了千万条钩子，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想拉着她一起坠入地狱。 沈卯卯的手臂颤了颤，不自然地扯扯沈妈妈的袖子：“妈妈我不看了，我们快点上学去吧。” 沈妈妈也没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当——” “当——” 刚过了马路，沈卯卯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磨人的声音，同时她的后背一寒，像是有什么人，把淬了毒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为她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沈卯卯缩了缩脖子，没敢回头。 …… 等到了学校门口、看到学校的大门后，沈卯卯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放学的时候，陈美涵还说要第二天早上和她一起走，但是她光顾着看广告牌，把这条随口约定忘在了脑后。 她抬头问沈妈妈：“妈妈，昨天美涵还说要和我们一起走，今天我们扔下她自己走了，我们不讲信用了。” 沈妈妈道：“美涵去她爸爸家了，她爸爸家离我们家比较远，所以她今天不会和我们一起走。” 沈卯卯还是有点慌，害怕陈美涵会是个大boss，因为她不讲信用就把她咔嚓了什么的。 沈妈妈轻轻推了她一下：“快点进去吧，马上迟到了。” 沈卯卯只能握着自己的书包带，满脸凝重地走进学校。 二年一班的教室里坐满了人，班级里照例乱成一锅粥。 沈卯卯环视一圈，发现娄京墨、任玥、金毛都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没有在教室里发现陈美涵。 她从讲台往下走，在路过任玥身边的时候被她往怀里塞了个苹果，顿时就是心里一暖。 娄京墨正拄着下巴看着她，等她到了身边之后，就开口说道：“一个苹果感动成这样？” 沈卯卯立刻从书包里掏出沈妈妈给她带的橘子香蕉和鸭梨，往娄京墨那边推了推：“这些都是上供给您老的。” 娄京墨上下嘴皮一撅：“滚。” …… 班级里闹哄了一阵，班主任岳老师走进教室，环顾一圈，突然说道：“同学们，安静一下！” 小萝卜头们闭上了嘴，集体看向站在讲台上的男人。 岳老师道：“我不是说了，上课前10分钟必须坐在班级里，陈美涵怎么不在？”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下。 陈美涵的同桌站了起来，回答道：“报告老师，陈美涵今天没来！” “嗯？”岳老师掏出了手机，“你们乖乖待着，不许说话，我去给陈美涵家长打个电话，好不好？” “好——” 岳老师去走廊里打电话去了，沈卯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只听到了一个“喂，是陈美涵妈妈吗”，接着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娄京墨在纸上写字：【怎么了？】 沈卯卯回道：【昨天她爸爸把她接走了，我总觉得不太对】 写字总没有口述来得方便，空间时间有限，她只简单地写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其他的准备等下课后再和娄京墨交流。 娄京墨写道：【再等等看吧】 没来上学不一定就是灵异事件，没准是她家里有什么事。 这么一等，就是一上午。陈美涵整个上午都没来。 沈卯卯拉着任玥的手和她一起去吃饭，吃完饭的四个小朋友躲在后操场的角落里，讨论起自己昨晚经历的事。 任玥的脸色很差，眼睛底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一晚上都没休息好：“我后半夜都没睡……有个东西一直在敲我的窗户，天亮了才结束……” 娄京墨道：“我是家里有个人很奇怪，他一直在屋里撑伞，其他人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卯卯也把自己的经历大致叙述了一下，末了说道：“我总觉得陈美涵的事和我昨晚经历的有什么联系，可能和娄姐你有关系，陈美涵她爸爸来接她的时候也打了一把黑伞……” 娄京墨补充道：“我家里那个打着的也是一把黑伞。” 沈卯卯抓住了关键词：“黑伞……” 三个女人若有所思，唯独金毛不在状态，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夜睡到天亮，啥事没有……” 沈卯卯可耻地酸了：“你这也太幸运了吧？！” 金毛嘿嘿一笑。 娄京墨：“放心吧，游戏不可能厚此薄彼的。” 金毛的笑脸又垮了下去：“小楼姐，你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娄京墨笑了笑。 任玥静悄悄地抹了把眼泪：“这里真的好可怕……到底怎么才能找到出口啊……” 这个问题沈卯卯也不知道。 但是有不懂的就问大神，她眼巴巴地看向娄京墨，问道：“娄姐？” 娄京墨毫不客气地怼她：“你当游戏是我家开的么？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沈卯卯干咳一声：“娄姐，给个面子啊。”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我还没发现谁是清道夫，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其余三人均是点头。 …… 下午陈美涵也没来，岳老师和语文老师串了课，也没回来。沈卯卯盯着陈美涵空出来的位置，有点担心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乌云一直没有散开，下着毛毛细雨，天空压得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是一节大课间，校领导在广播里通知因为下雨取消课间操，学生们一阵欢呼。 娄京墨拿着一把伞，向沈卯卯发出溜溜邀请：“走吗？” 沈卯卯也拿出自己的小鸭子伞：“走走走，我们去玩水！” 任玥看她们往外走，连忙跟着站起来：“你们干嘛去？” 娄京墨冷声道：“我们不跟你玩。” 任玥表情一僵。 沈卯卯连忙打圆场：“娄京墨先找我出去玩的，等下节课我再跟你玩，行吗？” 任玥点点头：“注意安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别感冒了。” 沈卯卯点点头：“嗯。” 两人手拉手往教室外走，路过金毛的时候，金毛张了张嘴：“我……” 娄京墨：“滚。” 金毛：“好嘞！” 沈卯卯“噗嗤”一下笑出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下大了，一群调皮的小男生冲出教学楼，放肆地在操场上奔跑，用脚踩着水坑，快乐得不得了。 两个女孩撑着伞走在学校的小路上，裤腿被雨水溅湿。 豆大的雨滴击打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冷风从伞下穿过，让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娄京墨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你和任玥认识了多久？” 沈卯卯这才明白，娄京墨把她叫出来并不是为了寻找线索，而是为了任玥的事。 她心不在焉地说道：“快四年了吧……” 从开学到大四，一千多个日夜的陪伴，互相知道对方心底的秘密，也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 沈卯卯一度很庆幸自己来了江城大学，所以才能遇见任玥这样的一个好朋友。 但也就是因为她了解任玥，知道任玥的胆子有多小，所以才会发现任玥的异常。 她太镇定了，表现得根本就不像个新人。 第87章 积水 尽管任玥已经尽力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但与以往沈卯卯所了解到的情况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她一直不敢深究这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就是怕真相是她最无法接受的那种情况。 “四年啊……”娄京墨沉吟片刻，“确实是很长的一段感情了。” 沈卯卯接道：“所以娄姐你能懂我的意思吗？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会很痛快地告诉她‘不分留着过年吗？’，但是轮到我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不愿意想她瞒着我的理由，除非能被实锤。” 娄京墨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搞得我像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一样……” 沈卯卯叹了口气，心情和这片天空一样阴郁。 现在她只希望任玥不会让她失望…… 娄京墨难得善解人意，主动岔开话题：“别胡思乱想了，先跟我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两人花了一整节大课间的时间，把教学楼外的前前后后、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最后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学校外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小朋友们个顶个的活泼可爱，也看不出来谁会是所谓的清道夫。 “回去吧。”眼看就要上课，娄京墨便说道，“这才是游戏的第二天。”言外之意剩下几天有你受的。 两人回到教室，沈卯卯收起雨伞，在门口甩了甩水。 恰巧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她身边路过，这一甩，正好甩了人家一裤腿的雨水。 “对不起！”沈卯卯连忙道歉，道完歉她抬头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她面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小朋友。” 男人身边还跟着他们班新来的班主任岳老师，岳老师认出了她们俩，说道：“快上课了，你们怎么还没回教室？” 沈卯卯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岳老师。” 岳老师点点头：“快去吧，别迟到了。” 沈卯卯拉住娄京墨的手：“岳老师再见，警察叔叔再见。” 两个大人也与她们挥手告别，边向办公室走边说话，沈卯卯只听到了一耳朵，他们似乎是在说陈美涵的事……陈美涵……到底怎么了？ …… 这场雨持续了很长时间，学校的前操场已经积聚了一大片积水，深度大概能没过小朋友们的脚腕。 为了防止学生们出事，校领导在广播中明令禁止学生们踏足操场。但总有贪玩的小男孩下去踩水玩，带着一脚腥臭的雨水回来，连带着满屋子都是这个腥味，两名罪魁祸首也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嫌弃。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岳老师来了一趟班级，刚进来就差点被熏出去：“喝！这什么味儿？” 前排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都是他们！偏得去水里玩！然后臭烘烘地回来了！” 岳老师的脸沉了下来：“广播不是说了不能去水里玩吗？” 玩水的两个小男孩差点被吓哭，其中一个立刻道歉认错：“对不起岳老师，我错了……” 另一个则哭着求情：“老师，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这话把岳老师逗笑了：“就算我不告诉你妈妈，你这一身臭味回去，你妈妈也知道你干嘛了啊。” 小男孩的脑袋转不过弯，只知道只要老师不找家长，玩水就是个小事，于是继续恳求道：“求求你了岳老师……” 岳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立刻跟我出来，我带你们去清理一下。” 一大两小三人先后走出去，教室里又变得闹哄哄了起来。 沈卯卯捏着鼻子，蔫声蔫气地对娄京墨说道：“这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冲了哪间公厕啊，为什么这么难闻！” 因为下雨无法开窗，所以即使两个小男孩离开了教室，屋里依旧有一股久久不散的腥臭味，像是被堆积到一起的烂肉，散发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恶臭。 娄京墨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没准是血腥味儿呢。” 沈卯卯：“如果你偏得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和你犟了。” 不大一会儿，两个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朋友回到教室，坐回座位里，下一节课的老师也推门走了进来，把书放在讲台上，打开了ppt。 接下来又是一节漫长的课程，沈卯卯拄着下巴看向窗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看到了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叔叔，身后跟着岳老师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四个人一起向学校大门口走去。 沈卯卯抻着脖子瞪大眼睛一个劲儿往窗户外瞅，前面讲课的老师生气地点了她的名字：“沈卯卯！” “到！”沈卯卯一个机灵站起来，迷茫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老师一指门外：“外面有花怎么的？你给我出去站着！” 沈卯卯毕竟不是小朋友，对在外面罚站这种事情没那么抵触，被老师一批评，就立刻装成一副害怕的表情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前脚出门，后脚她就跑到了教学楼正门，看着四人坐上了一辆警车，随后警车驶离了学校。 此时还是上课的时间，因为下雨，整个操场空无一人，又因为地面上的泥水而显得格外萧条。 沈卯卯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准备老老实实地罚站，这个时候却听到了身后的操场上传出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咕嘟……” “咕嘟……” 像是有一条鱼藏在水沟里吐着泡泡，又像是溺水的人发出了还在人世的最后一丝声音。 沈卯卯觉得自己的背后像是有一万条毛毛虫在爬，吓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咕噜……” “咕噜……” 一下接着一下，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从泥土里、从深海里冒出了头来，最后是“哗”的一下的破水声。 她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操场。 一具小小的尸体躺在淤泥中，身上还穿着他们小学的校服，涟漪在她身下一圈圈地荡开。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却被什么东西绊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那具小小的身体冒出来，翻滚着染红了整个操场，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么一具小小的身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鲜血，像是怎么流也不会流干净一样。 教室里也有人发现了操场的异样，爆发出一阵阵惊呼，给一年一班上课的老师意识到了不对，迅速从教室里跑出来，一把抱起了沈卯卯，然后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怕不怕……别害怕……都是假的……” 警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被吓了那么一下之后，沈卯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但为了更符合小学狗的人设，她继续保持失魂落魄的状态，被那位温柔的女老师摸着后脑勺安慰了半天。 针对这件事，学校立刻做出了应急处理。为了避免小朋友们的心灵受到伤害，所有的班级都被拉上了窗帘，并派了两个老师守着教室，防止有小朋友因为好奇和新鲜作死。 家长们接到通知，有空的提前来到学校接孩子放学，没空的只能拜托老师们帮忙多照看一下孩子。 抽水机嗡嗡直响，这些鲜红色的血水被一点点抽走，露出了最底下的那具尸体。 小女孩像是被水浸泡了好几天，皮肤微微膨胀，把剪裁正好的校服撑得紧绷绷的。她的小脸皱皱巴巴的，但并不妨碍熟悉她的人认出来她是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岳老师撑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了正在处理现场的警察叔叔身旁，他看了一眼尸体，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她是我们班失踪的那个学生，叫陈美涵。” 跟在他身后的陌生女人不顾还没有抽完的血水，边大喊着陈美涵的小名边哭着往上冲，被守在两旁的警察拦了下来。 “别再破坏现场了！你不能过去！” 女人踉跄着倒在雨水中，啜泣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渐渐的人们就分不清哪个是哭声，哪个是雨声了。 虽然沈卯卯并没有看到后续的发展，但是她记得那惊鸿一瞥给她带来的恐惧。那具尸体的脑袋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发卡，陈美涵头上就别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被爸爸接走的陈美涵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操场中间的淤泥里，还冒出了这么多的血。 老师把她抱回了教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问她道：“沈卯卯？你怎么样啊？”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说道：“我没事老师，我想回座位。” 老师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那你回去吧，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老师。” 沈卯卯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路过的一大堆小鹏与好奇地问她：“外面怎么了啊沈卯卯？” “是不是怪兽要袭击地球了？！” “老师都说了是要刮台风了，你们好笨哦。” 上课的老师敲了敲黑板：“安静！我再重复一遍，是台风要来了，外面会很可怕，窗户有可能会被风吹坏，挡上窗帘只能起一些阻碍玻璃碎片的作用，并不代表坐在窗边的同学就真正安全了，所以请大家把自己的桌子往左挪，大家尽量都离窗户远一点，好吗？” 第88章 黑伞 因为比较担心沈卯卯的情况，科任老师给岳老师打了个电话，让他抓紧时间联系她的家长。 岳老师回到教室，蹲在沈卯卯面前，温声问她：“沈卯卯，你害不害怕啊？” 沈卯卯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什么反应，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岳老师自动认为她已经被吓傻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那是……” 犹豫了几秒后，他才编出来了一个理由：“咱们学校在进行消防演练，那是消防员叔叔们喷洒的颜料。” 沈卯卯：“……”不知道说什么好，岳老师当她是三岁小孩么。 不过也差不了几岁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自闭儿童已经演得差不多了，就故作天真地反问道：“真的吗？” 岳老师：“真的。我已经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她说马上就来接你，你回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不舒服就跟你妈妈说，让她带你去看医生，知道吗？” 沈卯卯点点头：“好，谢谢岳老师。” “真乖。”岳老师又摸了摸她的头。 因为拉着窗帘，所以沈卯卯并不清楚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有心想和娄京墨交流信息，却被两个老师盯得死死的，只能隐晦地对着娄京墨眨眼睛。 不过很可惜的是，娄京墨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她发过去的信号全被金毛半路拦截了，一个都没能传到目的地。 家长们陆续来到教室门口，接走自己家的孩子，同时还要说几嘴外面的事，质疑质疑学校的安保问题，担心担心自家孩子的安全。 沈卯卯竖着耳朵使劲听，只能听到几嘴——“真是邪门了。” “听说那孩子身上都没有伤口。” “不行，这也太危险了，我得给我家孩子转学！” 岳老师不得不站在外面维持纪律：“请各位家长安静一下，注意言论，你们现在所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们的世界观，希望大家可以稍微安静一点。” 一听说会影响孩子，家长们立刻噤了声，教学楼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家长们争先恐后离开的脚步声。 沈卯卯的妈妈还在赶来的路上，金毛和娄京墨的家长也都没到现场，他们四个人里，最先到的反而是昨天来接任玥的那个男人，貌似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 任玥爸爸拿着一把收起来的黑伞，伞尖还在向下滴着雨水。他沉默地站在班级门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往屋里看了两眼。 岳老师道：“任玥！你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被点到名的任玥一个哆嗦，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岳老师，卯卯今天可能会害怕，我想和她一起住，可以吗？” 岳老师无奈地笑道：“这种事你应该和你爸爸说啊……” 任玥握紧了拳头，看向那个冷冰冰男人，鼓起勇气问道：“爸爸……我可不可以去卯卯家……”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低不可闻。 她露出求助的目光，无助地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举起了手，娄京墨低声叹了口气。 岳老师问道：“沈卯卯你要做什么？” “老师，我有点害怕，想要任玥陪我一起玩，任叔叔你就同意了呗？” 任玥爸爸冷漠地看向她们，最后低头和沈卯卯对视。 两人足足看了十几秒，男人的目光很专注，像是要记住沈卯卯的样子好半夜来把她带走的样子，看得沈卯卯心脏狂跳，心底已经产生了一些退意 谁知下一秒，男人主动移开了视线，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就带着雨伞一步一步离开了教室，只在走廊里留下了一排湿润的脚印。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喘了两口粗气：“任玥你爸爸好可怕啊！” 任玥脸色惨白，她轻轻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沈卯卯的话。 旁白的岳老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沈卯卯把手悄悄地伸进桌子下，想要握住娄京墨的手从而获得些许安慰，却被娄京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沈卯卯：“！！” 她看着娄京墨，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娄京墨低头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小字：【我掐指一算，你今晚要挂。】 沈卯卯用铅笔回了三个问号。 娄京墨：【看不出来么，你的好闺蜜被盯上了。】 沈卯卯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拿着黑伞的没准都有问题，也发现了任玥便宜爸爸和陈美涵爸爸的一些共通点…… 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娄京墨写道：【懂不懂什么叫祸水东引？】 沈卯卯想写上一句【她只是太怕了】，又怕娄京墨会因此不高兴——至于娄京墨为什么会不高兴，她也说不上来，于是只是写道：【谢谢女神的关心！我会努力活下来的！】末尾还画了个小笑脸。 娄京墨拿橡皮擦字，第一个就先把那个欠欠儿的小笑脸蹭了下去。 沈卯卯：“qaq。” 没过多久，娄京墨奶奶也来了。 沈卯卯不舍地看着娄京墨离开教室的背影，觉得自己多出来的这条命估计马上就要折在游戏的第二个晚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沈卯卯的妈妈姗姗来迟，终于赶到了学校。 一走到班级门口，她气儿还没喘匀，就对着教室呼唤着沈卯卯的名字：“卯卯！你怎么样啊？早知道妈妈就不去看你外婆了……” 沈卯卯背着小书包走到妈妈身边，用小手握住她的两根手指头，轻轻晃了晃：“妈妈我没事。” 沈妈妈看向讲台：“岳老师，那我先带卯卯回去了？” 沈卯卯连忙插话道：“妈妈！我邀请了任玥上咱们家玩，今晚让她和我一起住，好吗？” 任玥也背着书包走到沈卯卯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沈妈妈。 女儿难得提出来了一个要求，沈妈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摸了摸任玥的脑袋，说道：“好的，但是你要跟任玥的爸爸妈妈说清楚。” 沈卯卯点头：“说过啦！她爸爸已经同意了！” 岳老师道：“那沈卯卯妈妈，我就把任玥交给你了。” “好的岳老师。”沈妈妈笑着点了一下沈卯卯的鼻头，“你还学会先斩后奏了。”随后一手牵着一个，领着她们走出了教室。 娄京墨奶奶走路速度慢，三人走了没一会儿就超过了她们。 沈卯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娄京墨，发现娄京墨对她眨了眨眼睛。 那一瞬间，她变得非常安心，甚至觉得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都不用害怕了，因为她身后还有像娄京墨这样强大的后盾，无人能撼动。 她转回了脑袋，故作天真地问她的便宜妈妈：“妈妈，先斩后奏是什么意思啊？” 沈妈妈笑骂道：“就是你现在的行为，你都跟任玥商量好了，然后才问我同不同意，我要是不同意你让任玥怎么办？” 任玥连忙说道：“对不起阿姨，都是我偏要跟卯卯一起玩的。” 这话一说，沈妈妈立马就转过头来训沈卯卯：“你看看任玥多懂事！你再看看你！”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了，天空却并没有放晴，空气湿漉漉的。 三人从靠近门口的侧门走了出去，期间沈妈妈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让两个小朋友看到身后的景象，直到走出学校大门，她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了视线，握着沈卯卯的手也稍微用了点力气。 不用回头，沈卯卯都能猜测到后面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她只看着任玥，任玥脸色惨白，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她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沈家。沈妈妈心里想着事儿，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氛围有多怪异。 “哗啦——帮当。” 钥匙被捅进锁眼里，沈妈妈拉开门，一把黑色的雨伞顺势倒了下来，躺在了门口写着出入平安的地毯上。 任玥如同被惊到了一般后退了好几步，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下来。 沈妈妈有些奇怪：“哪来的黑伞？难道是你爸爸带回来的？” 说着又对着屋里喊了两句：“老沈？你回家了？” 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雨伞上的水打湿了地毯，在上面晕出一片水痕。水痕向四周蔓延，像极了沈卯卯下午在操场上看到的那一幕。 沈妈妈皱起了眉毛，自言自语道：“那这是谁的伞？” 沈卯卯看她有想捡伞的意思，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玩家的身份，连忙阻止道：“别拿！” 但是为时已晚，沈妈妈已经把伞拿起来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妈妈笑眯眯地问她：“怎么了？” 沈卯卯却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整个后背都麻了。她扯动嘴角，严肃道：“看来黑魔仙的魔法只对我们小朋友有效，妈妈你是大朋友，就不会被暗算了！” 沈妈妈的笑容恢复正常，温声配合了女儿的小爱好：“是啊，虽然不知道这把伞是从哪儿变出来的，不过丢伞了人一定很着急，我们等等伞的主人，让他来找吧。” 任玥的声音有些颤抖：“阿姨，我们把伞放在门口吧，这样要是有人来找一下子就能看到了。” “是诶！不过——”沈妈妈话锋一转，“放在外面万一有人手快给拿走了，找不到伞的失主该有多着急！” 说完，也不顾两个孩子的阻拦，直接把伞拿进了屋子，放在了玄关的鞋架上。 第89章 沈妈妈 如果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一开门有一把不属于自家的雨伞掉了出来的事，沈卯卯一定反手一个关门然后快速跑下楼报警。 但是沈妈妈却完全没往其他点想，自然而然地就把事情合理化，拿着伞招呼两个小朋友进屋。 游戏里的事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所以有些事也不能用惯性思维来想。 就比如现实中大多数母亲永远不会做出杀掉自己宠爱有加的孩子的事，但这条规律在游戏中或许并不能完全适用。 所以现在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沈妈妈很有可能会是所谓的清道夫、是鬼怪中的一员、也是下一秒就会将尖刀插进沈卯卯心脏的真凶。 沈妈妈拿出两双拖鞋：“任玥，你跟卯卯去看电视吧，阿姨给你们洗点水果。” 任玥还有点腿软，就让沈卯卯先去换鞋。 等沈妈妈的身形消失在厨房里，她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问沈卯卯：“怎么办啊卯卯……我好害怕……” 沈卯卯脸色凝重，快步走过去拉她，小声道：“你先起来，她马上就出来了，别让她发现异常！” 任玥抹着眼泪爬起来，换了鞋，跟她一起去沙发上坐好。 不大一会儿沈妈妈就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走了出来，她将盘子放到了茶几上，招呼任玥：“任玥快过来吃水果！阿姨去给你们做饭——” 这么一抬头，她就发现了任玥通红的眼眶，不由问道：“这怎么哭了？” 任玥期期艾艾地回答道：“阿姨，我刚才不小心磕到茶几了……” “你这孩子。”沈妈妈抓着茶几的一边，用力向外一拖，一阵刺耳的玻璃摩擦瓷砖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多加点小心！” 任玥又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阿姨……” 沈妈妈莫名道：“跟我道什么歉？磕到哪里了？阿姨给你揉揉。” 任玥连忙摆手：“不用了阿姨，你去忙吧，我们去写作业了。” “不用着急，吃完水果再去吧。”沈妈妈用牙签扎透一块苹果，送至任玥嘴边，“来，尝尝这个苹果，味道非常好。” 任玥抖得像个筛子，沈卯卯看不下去了，撒娇一般地推了推沈妈妈：“哎呀妈你就别管我们了，我们自己玩自己的，你赶紧做饭吧！” 沈妈妈被顺从地推进了厨房，沈卯卯把厨房门一关，拉着任玥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关一次门，上两道保险。 任玥有些崩溃：“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被卷入游戏……” 沈卯卯试探地说道：“我听别人说，只有在现实做了太多坏事的人才会被拉入《告解游戏》。” 任玥不解道：“可是我……”说了一半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什么？”沈卯卯追问道。 任玥眼眶通红：“可是我真的没有……” “不要管你是因为什么进入游戏的，结果已经在这里了，我们要想的不是进来的理由，而是出去的办法。”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任玥劝得好了一点。 窗外乌云翻滚，沈卯卯打开灯，两人遵循人设，老老实实地趴在窗台上写作业。厨房的饭菜香气飘到里屋，两位小朋友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评价沈妈妈的做饭手艺。 作业才写到一半，窗外就突然下起了雨，沈卯卯赶紧爬起来关窗。 一走到窗边，她才发现这场雨的不对——只有她们家这栋楼有雨，雨丝的边界紧贴着窗户，几厘米以外的地面还是干燥的。 她把自己的小胳膊伸出窗外，尽量把整条胳膊都伸出去。如此简单地测量了一番，除了她的肩膀靠下一点的位置湿了一小条痕迹，其他伸出窗外的部分全都没有任何水痕。 这就很玄幻了。 楼下居然还有路过的路人不怕死地与这场大雨拍照留念。 沈卯卯只看了一眼，又瞄了一眼没什么变化的广告牌，关窗户拉窗帘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流畅。 任玥没敢往外看，坐在床上看着沈卯卯像是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末了问道：“怎么了？” 沈卯卯淡定道：“没什么，别看了，好好吃顿饭，没准就是我们的断头饭。” 任玥：“qaq这尼玛也太真实了。” …… 今天沈爸爸没有回来，沈妈妈邀请两个小朋友和自己一起睡。 沈卯卯房间的儿童床虽然不小，但睡两个小朋友确实有点勉强了，沈妈妈的邀请正合她意，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 任玥一个劲儿在她身后扯她裤线。 无论她有什么理由，答应都答应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个小的被收拾干净扔上床，沈妈妈则去卫生间洗漱冲澡。 任玥不解道：“卯卯！你妈妈和我爸爸一样，一定都有问题！你为什么还要跟她一起睡？你不害怕吗？！” 沈卯卯坦率道：“怕啊。” 这是她从娄京墨身上学到的，在副本里不要因为害怕就不作为，因为山永远不会主动来找你，只能由你去找山。 “任玥。”沈卯卯难得认真地说道，“被拉进游戏的所有人都要把游戏继续下去。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你要自己成长起来，靠自己的努力找到线索，通关游戏。” “我做不到的卯卯……”任玥热泪盈眶，颤抖着深吸了一口凉气，“我真的好怕……我从小到大都怕鬼……” 沈卯卯叹了口气：“我能保护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任玥绝望道：“难道我永远都要被困在这个游戏里吗？” 沈卯卯并不知道十二张卡牌到底有多难集齐，但是她听娄京墨提过一嘴，游戏运行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脱离过。 所谓的“集齐十二张卡牌就能见到游戏制作者”，与其说是脱离游戏的办法，不如说是游戏给予玩家的一个小小的诱饵。 只要有着这个诱饵，有着这丝曙光，游戏玩家就不会完全失去希望，就会拼了命的继续游戏，主动接受制作者定下的惩罚。 与其说这是希望，不如说这是游戏制作者设下的甜蜜陷阱，能让玩家心甘情愿往里跳的那种。 但是现在任玥需要的不是打击，而是安慰。 于是沈卯卯斗志满满地说道：“放心吧，只要我们集齐十二张卡牌，就能彻底离开这里！” 任玥勉强地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很快沈妈妈就擦着头发出来了。她看着全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两个小朋友，笑着亲了亲两个人光滑的大脑门。 她的嘴唇异常冰凉，像是一块坚冰，融化在两人的额头，带给她们一种奇怪的、诡异的、湿漉漉的黏腻触感。 任玥默默地把头也缩进被子里。 沈妈妈笑道：“怎么这么害羞啊玥玥。” 被子里传出来一阵不好意思的笑声。 沈妈妈轻轻拍了拍两个大宝贝儿，关了灯，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一秒，像是有人把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大冰块被塞进了她们的被窝，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热乎气。 沈卯卯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着任玥，把背后留给沈妈妈。 冰冷的气息像是丝线，一缕一缕地缠绕在她的身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一半是冷的，另一半则是因为害怕。 任玥似乎是睡着了，身体一动不动的。但沈卯卯能感受到她紊乱的呼吸，知道她并没有熟睡。 下一秒，任玥翻身面对她，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沈妈妈没有拉窗帘，路灯晦暗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让人的视野有些模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谁都没说话，谁都没闭眼。 对视了几秒钟，任玥率先移开了视线；沈卯卯也低垂下眼睑，两人不再有任何交流。 这短暂的几秒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 “吧嗒——”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就沈卯卯的脸上，她咂了咂嘴，随手抹了一把脸，翻了个身后继续睡觉。 “吧嗒——”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第五滴…… 屋里下起了一场大雨。 沈卯卯已经困懵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反而还打起了小呼噜。 任玥：“……” …… 等沈卯卯彻底睡醒已经是太阳晒屁股了。 厨房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任玥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沈卯卯伸手摇醒了任玥：“我们居然活下来了？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怎么没有鬼怪？！” 任玥的眼底有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崩溃道：“大姐……你昨天晚上睡得倒香，我和你家天花板上打伞的那个男的对视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睡了一小会儿。” 沈卯卯条件反射看向天花板，居然真的在上面发现了一片晕湿的痕迹，证明了任玥所言不假。 任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晚上不动手，他到底想干嘛啊？！就不能给个痛快？！这么吓唬人有什么意思啊？！” 沈卯卯赶紧捂住了她声音越来越大的嘴：“嘘——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任玥立刻收敛了声音，用眼神示意沈卯卯把手拿走。 正巧沈妈妈推门而入，招呼两个小朋友快点穿衣服然后去吃饭，两人连忙照做，穿戴整齐地坐上了餐桌。 第90章 必死无疑 昨天晚上变得异常了沈妈妈又恢复了正常，吃完饭后给两个小的一人塞了一个大苹果，然后一手牵着一个，送她们去上学。 任玥有些无精打采的，不过怎么说也算是活过了昨天，所以并没有太失落。 至于沈卯卯——她们家可能是祖传的没心没肺吧。 出了昨天那么大的事，按理说学校早就应该给学生放假了，但是第一小学偏要反其道而行，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完全不顾昨天的事会给小朋友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沈妈妈照例把孩子扔在学校门口，让她们自己走进去，自己则转身回家去了。 昨夜下的那场大雨在今早转变成了毛毛细雨，整座城市因此而变得雾蒙蒙的，能见度不足一百米。 这薄薄的一层雨丝让人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丝水汽，手脚变得格外沉重。 沈卯卯和任玥并肩往校门里走，并没有手牵手。 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操场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昨天的样子，不过中间还围着封条，外面有几个警察叔叔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两人没有过多交谈，一前一后地走进二年一班。 班级里坐着一群无精打采的同学，大片大片的座位都是空着的，看来很多学生的家长选择了给孩子请假。 娄京墨和金毛都在，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看得沈卯卯差点感动哭了。 她拎着自己的小书包，哒哒哒地跑到娄京墨身边，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娄京墨：“？？” 还不等她做出来什么反应，沈卯卯就主动松开了手，避免了被人推开这类尴尬事情的发生。 沈拉开书包拉锁，从里面往外拿水果，然后全都推到娄京墨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全给墨墨吃！” 娄京墨白了她一眼。 沈卯卯嘿嘿一笑，又把作业本拿出来翻动，一副多动症晚期的模样。 娄京墨想了想，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金毛看到后连忙说道：“你们干嘛去？” 娄京墨道：“你自己待着。” 金毛：“qaq好的。”他就是一个弟弟，谁都不带他玩的那种。 任玥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再说话。 …… 离开教室后，娄京墨扯着她从后门来到学校的后院。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相比于学生来回行走的楼前，楼后倒是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沈卯卯不解：“干嘛啊娄姐？” 娄京墨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了？” 沈卯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沉默地和她对视。 娄京墨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像是不等到一个答案就不会罢休。 “我……”这么一张口，沈卯卯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她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酸涩的情绪，说道：“我可能真的是看错人了。” 她很少看错人。 在和任玥相处的这几年里，她是真心实意交这个朋友的。她今年二十多岁，和任玥相处的时间差不多占了她生命比重的六分之一。四年寝室的朝夕相处，如果任玥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沈卯卯一直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她看到娄京墨的第一眼就觉得娄京墨会是个好人，她在看到任玥的第一眼，也立刻就明白了，两个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昨天半夜出现怪事的时候她其实醒了，但是她没有其他动作，就是想试探一下任玥，看看她会不会有异常的表现。 当时他们房间的天花板上似乎是出现了某种东西，那东西一点点靠近床铺，即使她是闭着眼睛的，也能感受到那种越来越近的压迫感。 任玥过于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所以她悄无声息地使用了某种道具，暂时击退了鬼怪…… 娄京墨若有所思：“可以直接击退鬼怪的道具获取难度很高，你那个朋友又不像是资历深厚的样子。” 沈卯卯更想叹气了：“是啊……她……唉。” 现在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信任危机从来都是存在或不存在的状态，确认了任玥不是新人的她，自然也会怀疑，当初的叫魂替命会不会也是一场骗局，一场阴谋？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脑袋：“行了沈呱呱，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她顿了顿，然后扭扭捏捏地说道：“你还有我……和金毛。” 沈卯卯：“娄姐你知道吗，你说这句话的表情像是要立刻弄死我。” 娄京墨给了她屁股一脚。 …… 沈卯卯无聊地在桌面上画了个小兔子，直到上课，还有一半的学生没有来到教室。岳老师在清点人数后就一直在走廊里打电话联系各家家长，询问孩子没来上学的原因。 家长们推三阻四，全都拒绝把孩子送来学校。 第一节 下课后岳老师走进了教室，叫住了几个准备去厕所的学生，说是要给大家开个小会。 班级的门被关上，岳老师站在台上说道：“大家都知道，学校最近出了一些事，很多同学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家长要求的，都想要办理转学手续，去其他学校上学。老师虽然是新来的，对班级里的同学还不是很熟悉，但也真心地想为你们考虑。咱们学校现在很危险，所以我推荐你们办理转学手续，去别的学校上学。” 沈卯卯：“？？” 什么鬼？为什么这个学校的老师还要把学生往外赶？难道岳老师是隔壁学校派来的卧底？ 不过不管岳老师有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走，主要剧情在学校，她要是走了，这场游戏估计就是走不了了。 在座的小朋友无一不是被家长送来的，心里全都害怕自己要是主动不上学回家后会被揍，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动作。 悠长的上课铃声响起，第二节 课正好是数学课，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开会。 岳老师也猜到了小朋友们所害怕的事，于是又增加了筹码：“想要回家的同学可以来我这里报个名，我会尽量去说服你们家长。” “接下来我会数十秒，这十秒内请同学们上讲台找我登记，我会联系你们的家长，劝他们把你们接回去，就算不能转学，也要放个几天的假再说。” 此话一出，七八个小朋友们不用他数数就冲了上去。 岳老师掐着表，指挥他们排好队，然后对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微微一笑，领着小孩儿们走出了教室。 剩下的小朋友面面相觑，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一个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说道：“糟了！这孙子应该是清道夫！” 沈卯卯猛地睁大了双眼，班级里的其他人也都面露异色。 ——二年一班仅剩的这十三人，竟然都是玩家！ 是了，不用上课，还有老师保证不会有事，哪个小朋友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只有玩家需要留在学校寻找线索，不能主动离开。 这也方便了清道夫确认玩家的身份。 十三名玩家终于在加入游戏的第三天以这样的方式打了个照面，彼此的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 虽说人多力量大，但是在场诸位无一不是三头身的小朋友，如何才能对付得了身为成年男人的岳老师？ 另一个小女孩也说道：“游戏这是想咱们死啊。” “你想什么呢？哪场游戏不是想咱们死？” 最开始说话的男孩站了起来，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诸位，自求多福吧，我可不想在这破地方待了。”说完，就推开凳子走了出去。 沈卯卯看着他一路冲出教学楼，从他们的窗户前跑出去。 他的脑袋上顶着一把浮空的小黑伞，滴溜溜地旋转着，向周围溅射过去一片片雨滴，自己却还没有发现。 娄京墨道：“不用看了，他必死无疑。” 沈卯卯心中一悸，立刻收回了视线。 身份已经被暴露，大家也不用局限于小学生人设。金毛颠颠地跑到娄京墨和沈卯卯前桌的位置上，倒坐着盯着娄京墨看，其他熟悉的人也各自聚成一堆。 任玥没有队友，只能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到金毛旁边。 金毛和她不熟，只知道她是沈卯卯的朋友，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于是就冲她笑了一下。 任玥回了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 本场副本目前有十四个人，除去清道夫姓岳的和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后还剩下十二个。 而这十二个人，正正好好被分成了三个队伍，让人不由地会多想。 各个小组展开了讨论，研究如何对抗清道夫，交流这几天内寻找到的线索；娄京墨这组…… 娄京墨本人完全没有脸提。 金毛问她：“小楼姐我们怎么办？” 沈卯卯也问：“娄姐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本事当代练，你有本事说话啊！” 娄京墨：“……”还好她声音不大，否则娄姐就要打孩子了。 娄京墨不想多解释，这样会让她怀疑自己是幼儿园的老师，需要照顾两个智障一样的小朋友。 她将自己的佛系精神发扬到底，无所谓道：“顺其自然，反正你们不会死的。” 沈卯卯和金毛瞬间就安下了心，娄京墨就是拥有这样能让人盲目信服的魅力。 唯独任玥白了脸。 她能感受到娄京墨非常不喜欢她，所以这句话的“你们”里，百分之百不包括她。 第91章 都市怪谈 有了第一个作死的例子，接下来就没有人再往外走了。 在一众认真讨论的人中，只有娄京墨沈卯卯这一组是异类，一男三女四个人坐在一起，却没有交流，气氛有一点尴尬。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坐在窗户旁的玩家突然说道：“姓岳的回来了！” 十二个人立刻行动，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好，不约而同地假装成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教室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娄京墨突然说道：“卯卯，我新买了一只自动铅笔，你要看吗？” 沈卯卯：“啥？” 娄京墨自顾自地拿出自动铅笔，像一个弱智一样在沈卯卯面前显摆了起来：“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那家卖店就剩这么一只了，你看，上面还有小兔子呢，是不是很适合你？” 沈卯卯：“？？”咋回事啊？娄京墨被人穿越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对娄京墨的盲目信任让沈卯卯顺着她的剧情演了下去：“啊……那个……是啊，我也想去买一支这样的笔……” 除去最开始磕磕绊绊的两句，后面的话就变得流畅了起来，两人小声嘀咕起来，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这如同一个信号，周围的其他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全都开始说话，十二个人愣是达成了一个班的效果，教室乱成了菜市场。 岳老师推门而入的时候，班级里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他一步一步走上讲台，屈起食指在黑板上敲了敲，顿时就落下了一片簌簌的粉笔灰：“同学们，安静一下。” 十二个人瞬间住嘴，全都睁大眼睛看向他。 “因为我还不太记得你们都是谁，所以现在我要点一遍大家的名字，着重表扬你们这些仍要坚持上学学习的同学。”说着他扯起嘴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血腥味道。 沈卯卯演小朋友顺手了，一听他这话，立刻就高兴地鼓掌欢呼了起来：“耶！” 耶了一声后，她就尴尬地闭上了嘴——因为全班只有她一个这么耶的，显得格外突兀。 岳老师笑眯眯地问她：“卯卯怎么不走呀，放假回家不开心吗？” 沈卯卯甜甜地笑道：“报告岳老师，因为墨墨不走，我要和她一起玩。” 岳老师笑笑：“这样吗？沈卯卯同学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沈卯卯一脸懵逼：“？”她怎么就又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岳老师没有再多解释，而是直接说道：“现在开始点名，被点到的同学请说‘到’。”说完他打开点名册，按照统计好的名单……或者说是死亡名单开始点名。 底下的学生正襟危坐，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学生的形象，一个接着一个举手答到。 娄京墨、金毛、任玥，还有很多沈卯卯并不熟悉的名字，唯独没有她自己。 点完名后，岳老师合上了点名册，说道：“这节课也快过去了，希望接下来的课程同学们可以认真学习，四天后我们将会有一场模拟考试，希望大家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沈卯卯捉急地举起了手：“岳老师！你没有点我！” 岳老师笑道：“老师已经记住你是谁了，所以不用再点你。” 沈卯卯后背一寒，差点维持不住天真的表情：“好吧，岳老师我没有问题了……”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同学们就留在教室上自习，我会查看监控，上课时间谁都不准离开教室，否则我会严厉惩罚违纪的同学。”说完，他就径直地走出了教室。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班级的其他人才向她投过来了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任玥走到沈卯卯身旁，犹豫着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安慰她道：“卯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吧？”语气非常不确定。 沈卯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的手，笑着答道：“谢谢，借你吉言。” 说完就又转向娄京墨：“娄姐！我还能活吗？！” 短短两句话，亲疏立现。 任玥不由地露出来了一个悲伤的表情，让沈卯卯又有些心软，但被她及时地克制住了。 娄京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先看向了任玥，对她说道：“如果你是真的为了沈卯卯好的话，就不要在再联系她。” “凭什么？！”任玥在不解的同时又非常不满，“我跟卯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凭什么要因为你一句话就要断掉关系？” 娄京墨对着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凑近一点，然后小声说道：“我怀疑清道夫认为沈卯卯是npc，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清道夫的追杀了。 “原来是这样吗？！”任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低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努力活下来，不会再麻烦你了卯卯。” 沈卯卯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主动站出来帮她怼别人。 从知道任玥并非新人开始，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她们都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现在的那个“别人”，并非娄京墨，而是轮到她任玥了…… …… 一年一班里有十三名玩家，并不代表整个副本只有他们十三个。或许在其他班级还有玩家，又或许一些玩家选择了留下来……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玩家们胆战心惊地等待了一下午，不仅没能等来清道夫的杀戮，甚至连灵异现象都没见到一起。 中午吃饭的时候娄京墨邀请金毛和沈卯卯出去玩，唯独没有带上任玥。 任玥心有不甘，又不好意思跟上来，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开了教室。 …… 沈卯卯不知道娄京墨在想什么。 她一直都怀疑任玥有问题，现在却要告诉她关于沈卯卯身份的问题，就不怕任玥把她卖了？ 娄京墨不解道：“为什么要怕？” 沈卯卯激动道：“难道娄姐你根本就不把这些清道夫放在眼里，他们完全无法对你和你的人造成威胁？” 娄京墨：“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无论她说不说，到时候你该没还是会没的。” 沈卯卯：“……”所以说到最后还把她给说没了是么？ 现在她们所了解到的副本信息还不够全面，所以也无法判定副本的基本剧情和脱离方法，甚至不知道出口会不会在这所学校里。 她们唯一直到的线索，就是那把会带来死亡的小黑伞，一般会出现在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的手中，拿到伞的家长就像是在冰水总泡过一圈一样——脸色青白，气息冰凉。 娄京墨问她：“你知道什么叫都市怪谈吗？” 沈卯卯点点头：“我说不出来具体的定义，但是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都市怪谈不注重始末，也不会太过详细介绍发生这类事件的原因，大多是一些奇异、或者灵异的故事，其中大部分都带有一些恐怖色彩，这也就导致了这个本和你之前所经历过的任何副本并不一样。” 沈卯卯走过了三个世界，工地、村庄、庄园，每个世界的故事有始有终，鬼怪们大多为了复仇，它们将玩家定义为帮凶，所以才会对他们出手。 但这个副本完全不一样——鬼怪无差别行凶，玩家们成为完全的受害者，在鬼怪手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而且它触发死亡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几乎是随机挑选不幸运玩家成为死者，能否活到最后全靠幸运程度…… 非常令人头大。 这么一想，沈卯卯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虽说中间有点小惊悚，但怎么说她也活到了游戏的第三天。 娄京墨提醒她道：“岳老师似乎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你记得继续伪装成小学生。如果无缘无故你的身份就暴露了，那就代表着你的好闺蜜出卖了你。” “如果……”沈卯卯咬了咬嘴唇，“我是说如果。如果到最后岳老师都以为我是个小学生呢？” 娄京墨冷冷地说道：“那就是她还没来得及打小报告。” 沈卯卯：“……”看来娄姐真的很讨厌任玥。 两人小小地交流了一会儿，又回到班级上课。 教室内的氛围有些凝重，玩家们的精神都是紧绷绷的，随时准备应对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鬼怪。 其他老师见班级学生这么少也没有什么反应，该怎么讲课就怎么讲课，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么一整天都无事发生，院子里的警察来了又走，却没能对在教室里上课的学生造成什么影响。 晚上放学的时候十二个人在门口排队，等着家长来接自己回家。 沈卯卯站在最后，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看着在众多雨伞之中格外显眼的两把黑伞，心脏怦怦乱跳。 黑伞渐渐靠近，她终于看清了撑伞的人。 不是她的便宜妈妈，也不是任玥和娄京墨的家人。 看来任玥算是逃过了一劫。 队伍前排的两个人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第92章 岳长平 撑着黑伞的两位家长牵着两名倒霉玩家，两大两小四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大人们像是被冷水泡过，小孩儿们是被吓的。 岳老师笑着和他们挥手作别：“再见，如果明天不想来上学了，一定要让家长给我打电话哦～” 沈卯卯低头看着布满泥脚印的地板，心想明天来不来上学可不是玩家能决定的事情。 等这两把黑伞完全离开他们视线之后，从校门口出又冒出来一把黑伞。 沈卯卯的心又提了起来，暗骂这破游戏遛玩家玩。 撑伞的人一步步走到教学楼正门，迈上台阶，站在了学生们的正前方，和众人对视。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第一时间把视线投向金毛。 这人正是每天接金毛放学的女人！ 金毛小脸煞白，怕得要命，回头看向娄京墨，露出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啧。”娄京墨轻啧一声，当着岳老师的面走出队伍，非常爷们地扯着金毛的袖子，把他拎到了自己的面前，“你今天跟我走。” 岳老师笑眯眯地说道：“娄京墨同学，女孩子要矜持，不可以带男同学回家哦。” “哦。”娄京墨淡淡地说道，“他是女孩子。” 说着晃了晃手里金毛的脖子，示意他说话。 金毛非常没有骨气地开口道：“岳老师，其实人家是女孩子嘤。”语气要多扭捏有多扭捏，简直比女孩子还女孩子。 岳老师的笑容有点崩了。 沈卯卯估计他心态也得有点崩。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娄京墨就张了嘴，淡淡地吐出来了一个名字：“岳长平，你还欠我一条命。” 岳老师脸色骤然大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释然地笑了：“我说怎么明明看着你不眼熟，却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大神驾到。” 现场的环境有些嘈杂，岳老师说话的声音很小，除非像沈卯卯一样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的，否则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岳老师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的命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你就打算这么用掉吗？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娄京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岳老师的嘴角有些抽搐。 看来娄京墨和岳老师认识，而且还有过某些纠葛，导致岳老师欠了她一个人情？ 估计金毛是不会有危险了。 沈卯卯稍微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在心底吐槽娄京墨太直白，不懂得变通。 不过依照娄京墨的能力和地位，恐怕也不需要什么变通吧。 岳老师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个副本里的权利也没有多大，只能护住一个人，你不用在自己身上吗？”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我不需要。” 是了，娄姐需要什么安全保障，她就是娄京墨最后的底牌！ 沈卯骄傲地挺起了自己对a的胸膛，为自己是娄京墨的存档点而感到荣幸。 “好吧。”岳长平拿出自己的小黑伞，递到娄京墨面前。 这不是个小动作，玩家们暗搓搓地停止了交流，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岳长平笑笑，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附近的每一个人都听清他说了什么：“这把伞能保护一个人平安活到明天，想要保护谁，你就把它交给谁。”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所有玩家都把目光投射到了这把安全之伞上，娄京墨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到了现如今这种情况，这把伞就像是一个活靶子，谁拿谁就会被全场针对。 所有人都在思考，她会不会拿这把伞？ 岳长平还在笑，笑容中饱含恶意。 只有沈卯卯想，娄姐会拿的。 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 果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娄京墨接过了他的伞，转头就扔进了金毛的怀里。 所有人又把目光移到金毛的身上。 金毛：“？？？” 娄京墨道：“跟着走吧，别淋到雨。” 金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拿起伞，跟在年轻女人身后，撑伞走进了雨幕。 有几个人忍不住挪动了脚步，想要冲出去抢夺这把救命之伞。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淋雨可能会是死亡触发条件哦。” 那些人立刻止住了脚步。 岳长平没想到他们这么怂，有些失望。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一把天蓝色的折叠伞，不再管自己的好老师人设，步履匆匆地走进雨幕，离开了学校。 沈卯卯踢踏着脚挪到娄京墨身旁，还没来得及说话，娄京墨就突然说道：“你怪我吗？” 沈卯卯一脸懵逼道：“啥啊？咋了啊？” 娄京墨：“……算了，你想说什么？” 沈卯卯：“我想问，娄姐你认识这个岳老师啊。” 娄京墨简单地回答道：“饶过他狗命。” 沈卯卯：“……懂了。” 时间不够，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沈妈妈已经来到了学校，隔着人群远远地向她招手：“卯卯，妈妈来接你了！”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任玥。 任玥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她。 沈卯卯低垂下了眼睑，狠下心转头牵住了沈妈妈冰凉的手，举着自己的小花伞，走进雨幕之中。 任玥失落地低下了头。 沈妈妈边领着她往前走边和她聊天，问她今天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 沈卯卯漫不经心地答着，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雨水沾到自己。 这座城市并不拥挤，过往的车辆速度都很快，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今天的天黑得格外的早，还没等她们走到家附近，太阳就完全落下了。 母女俩手拉手走上楼梯，声控灯的灯泡应声而亮。沈妈妈一拉开门，“吧嗒”一声，照例有一柄黑色的雨伞掉了出来，在地毯上晕开了一大片痕迹。 沈妈妈皱了皱鼻子，奇怪道：“哪来的腥味？” 沈卯卯在心底疯狂咆哮：重点是腥味吗？重点难道不是昨天被放在玄关上已经晾干了的伞又出现在门口上面还有雨水吗？！ 沈妈妈照例把伞放在玄关的鞋架上，牵着她进门。 沈爸爸在沙发上坐着，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像是淋着大雨回来的。 沈妈妈顾不上孩子了，连忙换了鞋，边去卫生间拿毛巾边说道：“怎么不擦擦头发？再感冒了怎么办？” 沈卯卯站在门口，没有换鞋，双眼直愣愣地看向沈爸爸。 男人的脸色青白，和那些撑着黑伞的人一模一样。 沈爸爸一把握住沈妈妈的手腕，力度大到让沈妈妈痛呼出声。 “你干什么？”沈妈妈皱着眉挣扎，却没有挣开。 沈爸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温柔情谊，只剩下一片如同深海海底的漆黑。 沈妈妈这才慌了。 她开始捶打自己心爱的丈夫，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沈卯卯心脏狂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大手抓住沈妈妈的头发，拖着她就往外走，一路撞倒了茶几和凳子，乒乓乱响。 沈卯卯又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已经出了门外，脚下正踩着那块湿漉漉的地毯。 路过门口的时候，男人斜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利箭，瞬间将她钉在原地，让她连腿都抬不起来了。 然而男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扯着沈妈妈的头发继续往前走，然后推开了厨房的门。 沈卯卯陷入两难之中。 沈爸爸似乎准备去厨房拿刀杀掉沈妈妈，杀完老婆，接下来肯定是她这个孩子，现在就是她逃跑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会儿，很有可能就跑不掉了。 但是沈妈妈对她真的很好，完全没话说的那种，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妈妈。即使知道她有异常、不是人，她也无法就这么丢下她逃跑。 她应该逃跑的，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一个小孩也做不了什么，可是…… 就在她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厨房中传出来了一阵盘子碗破碎的声音，伴随着这些的，还有沈妈妈声嘶力竭的嘶吼：“卯卯快跑——！！！” “淦！！”沈卯卯骂了一句脏话，抓起玄关上的雨伞就冲了进去。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有两条命！！ 厨房里的战况非常激烈，沈爸爸双手握着一把菜刀，高高举起要砍向沈妈妈，沈妈妈背对着门口，竭尽全力地捏着刀刃，却仍然无法阻止离她脸庞越来越近的刀锋。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流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在黑暗中汇聚成了一条黑色的小河。 沈卯卯也顾不上自己能不能打过沈爸爸了，她举起这把带来不祥的雨伞，一个箭步冲过去，高举雨伞，用伞下的小尖尖戳向他的眼睛。 轰隆隆一声炸响，闪电划破了天际，也照亮了沈爸爸狰狞的表情。 “噗嗤”一声，伞尖轻而易举地戳进了男人脆弱的眼睛中，鲜血四溢。 他终于松了手，捂着眼睛周围的皮肤嚎叫了起来。 菜刀“帮当”一声掉在地上，沈妈妈一把拉起沈卯卯的手，带着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又冲出屋子的大门，向着楼下快速逃跑。 温热湿滑的鲜血粘了她满手，母女俩刚下了没几层楼，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种如同野兽发怒时会发出来的喘息声，像是沈爸爸追了出来。 沈妈妈一把抱起沈卯卯，速度加快一成，终于在被追上前拉开了单元门，带着她冲进了雨幕。 第93章 外婆 厚重的单元门“轰”的一声在她们身后合拢，将那道追命似的急促脚步声关在楼里。 沈卯卯怕因为自己太重导致两个人都狗带，连忙要求道：“妈妈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妈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湿润的空气吸入肺里。沈卯卯的身体六岁，还长得高，沈妈妈抱着她从顶楼跑下来就已经胳膊酸痛，确实抱不动了，于是就没拒绝她的提议，微微弯腰把她放在地上，然后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冲进雨幕。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带来了一种彻骨的寒意。沈卯卯已经顾不上娄京墨说过的“淋雨可能是死亡触发条件”，和沈妈妈一起慌不择路地逃跑着。 一大一小两双脚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啪嗒啪嗒”地溅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沈妈妈边跑边回头，在确认沈爸爸没有跟上来后才放缓了脚步，带着沈卯卯钻进一栋单元门坏了的楼，单膝跪地搂紧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沈卯卯。 “卯卯别怕……”她这么说着，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哭腔，浑身颤抖。 沈卯卯抖是因为自己冷；她抖却是因为慌乱，还有害怕。 “妈妈，爸爸为什么突然变成怪兽了？”沈卯卯故作天真地问道。 沈妈妈哽咽了一声，伸出苍白冰凉的右手，为她擦去了不断顺着下巴低落的水：“爸爸没有变成怪兽……他只是……他只是被怪兽附身了，等过段时间就都会变好的……一定会的……” 沈沈卯卯不忍心戳破这个可怜女人的最后幻想，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妈妈，我们去哪里睡觉啊？我好冷，明天我还能上学去吗？” 沈妈妈吸了吸鼻涕，收拾了一下心情，还带着哭腔地说道：“妈妈领你去外婆家住，回去让外婆给你熬热汤喝，好不好？” 沈卯卯点点头：“那妈妈你领着我，我看不清路。” “好。”沈妈妈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领着她继续在大雨中奔跑。 她握得很紧，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沈卯卯有些吃痛。 沈卯卯却没说什么，任由她将自己的手腕掐出一圈青色的痕迹。 …… 沈妈妈是本地人，外婆家离她家大概有公交车三站的距离。 今天天黑得早，公交车也莫名提前收线了，只有几辆出租车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不过每一辆车里都载着乘客。 雨天本就打车困难，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两人边往前走边打车，都快走出去两站的路了，也没能打到一辆车。 雨还在下，地面的积水几乎没过了沈卯卯的脚腕。 她的头发湿透了，一缕一缕地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本来被有点长了的刘海遮挡住的视野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的衣服、裤子吸满了水，每抬起来一下都要费她好大的力气；她的鞋子也喝饱了水，现在每走一步它都要“咕叽咕叽”地叫个两声。 沈妈妈边领着她往前走边问她：“冷不冷啊卯卯？”声音微弱到差点被雨声淹没。 沈卯卯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她：“不冷，我没事。” 母女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了从外婆家里传出来的暖黄色灯光。 外婆家在一楼，现在时间还不晚，家里却已经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沈妈妈上前敲了敲门，大喊道：“妈——给我开下门！” 一个不太对劲黑色的人影出现在窗帘上，向门口走过来。 沈卯卯死死地盯住那个黑影，右脚忍不住向后挪了一步。 大门被拉开，一个驼背的老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因为背对着灯光，沈卯卯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嘴唇青紫，手中拄着一柄拐杖，后背高高鼓起，不像是驼背，反而像是长了一个大大的肉瘤，压得他整个人都矮了一头。 他低头咳嗽两声，用手捂着嘴：“囡囡……你回来了？” 沈妈妈抖得不成样子。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说出来的话像是磁带卡带后的效果。但即使是这样，两人也能很轻易地听出来，这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驼背男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恰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沈卯卯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沈妈妈有点崩溃，破音地大吼道：“你是谁？！我妈呢？！” 男人咧开嘴，呲着一排猩红色的牙齿，他的舌头明明没有动，却发出了老太太的声音：“妈妈在这儿呢……” 话音落下，男人后背的大包开始波动，像是怪胎八月孕妇的肚子，鼓出来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包。 “刺啦——”一声，他后背的皮肉被一只尖锐的指甲划开，溅起一片血沫。一条扭曲的胳膊最先伸了出来，沾满鲜血的手掌用力抓住男人的头发，把自己整个人都带了出来。 这才是沈卯卯真正的外婆，一个六十多岁、脸上全是褶子的老太太。她皮肤上的每一条褶皱中都夹着血迹，被雨水冲刷后顺着她的脸庞向下流淌…… 沈妈妈发出一声尖叫，抱起沈卯卯就往远处跑。 陌生男人的后背明明已经皮开肉绽，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疯了似的背着老太太追逐了出来。 沈卯卯趴在沈妈妈的肩膀上，看着他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奔跑，不由得一阵牙酸。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这种鬼畜的情况还是她第一次见。 沈妈妈慌不择路，左拐右拐，力气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 眼看她们就要被追上，沈卯卯对着身后的怪物吼道：“滚开！！” 怪物当然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放弃到了嘴边的肉，甚至还因为她的声音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臂，抓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沈卯卯。 尖锐的指甲插进沈卯卯瘦弱的肩膀，恰逢沈妈妈手上没劲，她发出一声尖叫，被一股蛮力直接抓了出去。 “卯卯！！”沈妈妈慌乱地喊了一声，立刻转头争夺沈卯卯。 沈卯卯肩膀剧痛，痛得她有些神志不清，眼泪和雨水混合着一起落下。 她又痛又冷，心想如果被抓走，不知道要经历怎样可怕的事情，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她还有第二条命，没准一复活在娄京墨身边，她就能恢复成大人状态了。 沈卯卯只想了两秒，就觉得这个办法很可行，但她还有点放心不下沈妈妈。 她死了还能复活……但是npc死了呢？她还能复活吗？ 沈妈妈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她不敢，也不想拿她的生命去堵。 这很不理智，反正她都是要离开这个副本的，副本里的npc是死是活与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身为一名朝不保夕的玩家，努力活下来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npc浪费自己唯一的底牌，这样的交换并不相等。 但是没办法，她从来都不是理性的人，面对有可能背叛了她的任玥如此，面对一个仅有几天母女缘的沈妈妈亦是如此。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只走了一瞬，几秒后她就做出了决定，看着死死抓着她不肯松手的沈妈妈，大声喊道：“你别管我了！自己快跑吧！” 沈妈妈眼睛通红，像是已经听不见沈卯卯的话了，只是哀戚地喊着她的名字，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卯卯——！谁都不能抢走我的女儿！” 沈卯卯倏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随着她的大喊，在她的身体周围凭空浮现出好几道冰蓝色的冰锥，直接刺穿了男人和他背后老太太的身体。 白冰锥进红冰锥出，男人僵在原地，过了几秒钟之后，他被戳穿的伤口才向外呲血，呲了沈卯卯满身。 两人如同枯萎的花，在身体里的血液流光之后迅速败落了下来。他们的骨头像是融化了，变成了两张融化了的人皮，软软地落在了地上。 沈卯卯也顺势而落，被沈妈妈飞扑过来接在怀里。 母女俩一起倒在地上，沈卯卯垫着沈妈妈，沈妈妈垫着血水和那两张人皮。 沈卯卯有点懵。 刚才她还准备来个英勇就义，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了？ 这到底是恐怖世界，还特么的是魔法时代？？沈妈妈到底是个什么npc？怎么还会发冰锥？ 教练她也想学这个！！ 沈妈妈抱住她，柔弱地大哭，边哭边拍她的脑袋：“卯卯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 冰凉的雨水灌进沈卯卯的伤口，为她带来一阵刺痛感。亲眼看着沈妈妈用这样诡异的方法杀掉两个人后，她并没有产生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用手摸了摸沈妈妈的脑袋：“妈妈你别怕，我没事的。” 沈妈妈的手异常冰冷。她抱着沈卯卯，踉踉跄跄地找了个方向向前跑。 失血和淋雨令沈卯卯有些恍惚，她趴在沈妈妈的肩头上，被大雨无情地拍打着，整个人昏昏欲睡，眼看就要睡着。 沈妈妈害怕她会这样一睡不醒，边拍打她的后背边叫她的名字：“卯卯……别丢下妈妈……别睡……” 沈卯卯的心软成一滩烂泥，迷迷糊糊地一句句回应，直到沈妈妈找到了一间诊所，把沈卯卯塞了进去。 一夜惊魂后，她终于安心地陷入沉眠，睡得人事不知。 第94章 躺赢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沈卯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不，应该是哪里都不对。 她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鼻间还能闻到从厨房飘来的菜香，和前几天的早晨并没有任何不同。 要不是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几乎要以为昨天那让她心神巨震的一幕幕只是她因为过于恐惧而产生的幻想。 她自己穿好衣服袜子，踢踏上拖鞋，拉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一来到客厅，她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那人的左眼上还有她用雨伞戳出来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在他的脸上——正是沈爸爸。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沈妈妈围着围裙，脸上挂着笑容，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走进客厅，然后把菜放到了茶几上：“卯卯，你醒了？头疼不疼呀？要不然妈妈给你请假别去上学了吧？” 沈卯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是惊恐地看向沙发上早就没了气息的沈爸爸，反问道：“妈妈……爸爸他……” 沈妈妈开心道：“你看，我就说爸爸会变回来的吧？现在爸爸正在慢慢转变，不会攻击我们的。等他完全转变好了，就又会变成以前那个陪卯卯玩的爸爸了。卯卯别怕，你把爸爸眼睛戳坏了，是不是要向爸爸道歉？” 完了！沈妈妈坏掉了！！ 沈卯卯能屈能伸，立刻对着尸体道歉：“对不起爸爸，但是以后你要是再欺负妈妈的话，我还是会打你的。” 沈妈妈高兴得亲了口她的脑门：“女儿果然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嗯，卯卯应该是不发烧了，可以去上学了。” 沈卯卯又问：“妈妈我们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啊？” 沈妈妈不直说，只生硬地转移话题：“当然是妈妈叫爸爸把你一路抱回来的，啊！我看到我们的菜好了，我去取一下，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鱼香肉丝！” 说完，她就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厨房，哼着歌盛菜，留沈卯卯一个小萝卜头和客厅里的尸体相处。 沈卯卯是真的有点方，还有点害怕。 但她不知道该先害怕尸体，还是先害怕制造出来了尸体的沈妈妈。 就在她纠结要留下来还是去厨房呆一会儿的时间里，沈爸爸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珠突然朝他的方向动了一下！ 沈卯卯一个激灵从头打到脚，扭头就冲进了厨房，差点跟端着菜的沈妈妈撞到一起。 沈妈妈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冒失？” 沈卯卯紧张地现编了个理由：“我……我不喜欢爸爸，他欺负我和妈妈。” 沈妈妈笑着说道：“那卯卯就一直喜欢妈妈就好了。”然后一手拿盘子，一手牵着她，带她走进客厅。 一家三口在茶几上吃了顿早饭，沈卯卯有些食不下咽。 吃完饭，沈妈妈反锁住家门，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门口的黑伞，带着沈卯卯出了门。 那伞的伞尖还沾着一些颜色不明的液体，像是鲜血，又像是眼球中的某种组织…… 今天没有下雨。 沈妈妈却撑起了那把黑伞，牵住沈卯卯的小手，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学校。 照例是在学校门口分别，身体僵硬的沈卯卯活动了一下肩膀，看向自己手上那个青紫色的抓痕，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沈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是想弄死自己呢？还是想弄死自己呢？ 多想无益，沈卯卯怀揣着一种紧张的心情，脚步沉重地走进班级。 现在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一个人在，正是娄京墨。 沈卯卯一路小跑回到座位，把书包塞进书桌膛里，神神秘秘地说道：“娄姐！我昨天差点就挂了！” “哦。”娄京墨淡定道。 沈卯卯突然就觉得自己那点经历都不够干嘛的，完全入不了娄姐的眼。 正巧也有其他玩家来到班级，两人就又牵着手出去单方面交流信息。 她们从后门溜出去，站在门边说话，沈卯卯简单地把昨晚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叙述后，娄京墨忍不住笑了：“沈卯卯，你命挺大啊。” 沈卯卯疯狂点头：“我也觉得！这么多怪我居然都没死，就是肩膀还有点痛，不过影响不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娄京墨道，“我是说——如果你扔下你便宜妈妈自己跑的话，现在很有可能就要面对两个人的追杀了。” 沈卯卯恍然大悟：“！！” 对啊！她昨天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沈妈妈能一招灭了陌生男人和外婆组合成的怪物，又能把异化了的沈爸爸收拾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本身的实力肯定是要高于两人的。 这么一个大杀器，昨晚居然还用她救吗？ 如此想了一番，沈卯卯突然非常庆幸。 要是当时她选择自己跑了不管沈妈妈，那今早坐在沙发上的人会不会换成她？ 娄京墨又道：“不用多想，既然你已经做了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就好好儿抱住大腿，这个副本没什么逻辑，找出口的事没准还要靠npc。” 沈卯卯顿时就觉得有一份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由地有些紧张：“我我我我我我会努力的！！” 娄京墨嘴角抽了抽：“你打了鸡血吗？” 沈卯卯握紧拳头：“我会努力找到出口，带你们躺赢的！”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有我在，还用得着你带我躺赢？” 好尼玛霸气。 沈卯卯一时无言以对，半天后才反驳道：“我也不能永远抱大腿啊……我这不是想有一天也能自己当大佬，让别人仰望吗？” 娄京墨笑笑，非常狂妄地说道：“就算是我拎着你站，你也能被大多数人仰望。” 沈卯卯差点感动哭了。 下一秒，一声炸雷突然响起，大雨忽至，倾盆而下，瞬间就将她浇成了落汤鸡。 至于娄京墨…… 早在雷声响起的时候，她就已经一个箭步蹿进了教学楼的避雨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往楼里走。 沈卯卯抹了把脸，也赶紧跟着冲进教学楼。跑到娄京墨身边后，她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受人仰视吗！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躲雨了？！” “哦。”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我刚才是吹牛逼的。” 沈卯卯：“？？？” 垃圾娄京墨，浪费她感情！ 娄京墨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沈卯卯非常没有骨气地怂了：“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这场游戏应该怎么脱离！” 娄京墨瞥了一眼一年组的办公室，又很快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快上课了，先回去吧。” 两人走回教室，见到了剩下的几名玩家，金毛和任玥都在。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只坐了十个人。那些没来的，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大家都是玩家，自然也没有任何避讳，直接坐在了一起。 金毛将一把破碎的黑伞拍在两人的桌子上神色疲惫，哈欠连天：“我还以为我今早来不了了。” 昨晚回去后他家简直变成了黑伞的海洋。从他便宜爹妈到家里的仆人，人手一把黑伞，不论是在屋里还是在屋外他们都要撑伞，伞上还不断滴落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雨水，把光滑的地板弄得湿漉漉的。 一回家就见到这种情况，他哪还敢把伞放下？他有样学样，避免自己成为异类，也在屋里撑着伞行动，倒还真就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晚上，他锁死房门睡觉，半夜梦醒时分却发现床边站了一圈人，个个撑着黑伞，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他，吓得他一下子全清醒了，屁滚尿流地抓起被他放在床边的黑伞撑开。 黑伞笼罩住了他小小的身体，那些妖魔鬼怪也像是突然看不见他了一样，慢慢地各自散开了。 但是后半夜他没敢睡，就那么撑着伞坐在床头，盖着自己的小被子。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眯了半个小时，后来又被恢复正常的仆人叫起来上学。 中间吃饭的时候他把伞放在了他房间的桌子上，等吃完饭回来，他就发现这把伞已经完全坏掉了——伞面布满了各种划痕，伞骨也被折成两半，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发生…… 娄京墨看了看这把伞，道：“不是人为的。” 偶尔副本里会刷新一次性道具，只能在本副本内使用的那种，这把伞就是这样的道具，使用一次后会自动销毁。 沈卯卯不解：“但是为什么在清道夫手里伞不会坏？” 娄京墨猜测道：“很有可能不是一把伞。” 副本会给清道夫优待，但也不是把清道夫当亲儿子对待，顶多会给他一些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提示，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清道夫本人智商够不够用。 岳长平恐怕就是通过清道夫的身份知道了一部分游戏剧情。 “黑伞肯定有什么特殊效果，就目前的信息来看，手持黑伞的人会被鬼怪误以为是同类，不会受到攻击。”她总结到，“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确定，这种黑伞是随便一把黑颜色的伞就可以，还是需要特定的样式；是所有黑伞只能用一次，还是分不同种类的伞……” 第95章 大胸女孩 岳老师整个上午都没来学校。 沈卯卯猜不到他在打什么歪主意、想要怎么对付玩家，只能一直紧绷着神经，时刻防备着清道夫的小手段。 这个副本的雨季格外漫长，除了玩家进入游戏的第一个白天，整场副本已经过去的几天里就没有放晴过的时候。 但多亏了这场大雨，带伞的人都把使用过的伞撑开摆放在了走廊里，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整齐——也方便了她们的查找。 这一上午，三人跑遍了教学楼的所有楼层，一层一层地观察过去，想看看学生老师们撑的都是什么颜色的伞。 为了防止出现纰漏，每节课上课前她们都要走一圈，走了一上午，一把黑色的伞都没看见。 沈卯卯也是这才意识到：无论是学生、老师，或者是正常的家长，其中没有一个人是打黑伞的。 又一次溜达无果后，娄京墨道：“这种情况比我想象得要好一点。” 因为这很有可能代表着本副本里最特殊的是黑伞，但仅此而已。只有出现异变的人会拿着黑伞，黑伞会带来死亡，同时也会带来希望。 沈卯卯苦思冥想了一节课，才想出来了一个笨方法：“我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找把伞染黑？” 娄京墨摇摇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黑伞是个限定条件，没准还同时有其他的附加条件。” 满足所有条件的伞才是保护伞，自己瞎搞一把反而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于黑伞的来源，岳长平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不过这种关乎性命的问题问从他那儿肯定不会得到答案，没准还会得到一个错误的指引。 娄京墨曾跟他一起过过一个副本，对他的人品不敢恭维。 那个时候岳长平就已经是本里的清道夫了，而且从他算计杀害玩家的行动之缜密来看，他的资历应该不浅。 那场游戏进行到最后，只有岳长平本人、娄京墨和另外一个独狼玩家活了下来，其他人无一不在岳长平的操纵下死在了鬼怪的手里。 到最后娄京墨才找到清道夫是谁。在副本出口前，独狼拦住了岳长平，想要联合娄京墨杀掉他，却被娄京墨以“懒得脏了自己的手”的理由拒绝了。 后来独狼一人不敢动手，只能愤愤离开，饶了岳长平一命，所以这才有了这个副本他口中所说的“我欠你一条命”。 岳长平这个人很奇怪，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意外地守信用，懂得感恩？ 娄京墨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她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不过不用白不用，既然他把这件事当成恩情，娄京墨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跟人家解释她当时真的是懒得动手。 听完她的故事，沈卯卯有点小失望：“我以为会是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你们因为立场相对而相爱相杀，却又无法克制自己与对方惺惺相惜唔唔唔唔……”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把作业纸塞进了她的嘴里：“我的品味没有那么差。” “呸呸呸。”沈卯卯把纸吐出来，忧伤地叹了口气：“唉——还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女神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呢，娄姐你的品味是什么样的啊？” 娄京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记得我说过，我喜欢女孩子，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什么？”沈卯卯区遭雷击，“你不是在开玩笑啊？！！” “我有必要开这种玩笑么？” 沈卯卯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消化了半天，才默默地捂住了胸，开玩笑道：“那你在第一个世界就帮我，是不是因为觊觎我的美色？” 娄京墨面无表情：“我们les也不是饥不择食的。” “不是——”沈卯卯又开始生气，“我有那么不好吗？！什么叫饥不择食？！我条件很差吗？！” 娄京墨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好几秒，然后认真地说道：“对不起，我喜欢大胸脯女孩。” 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沈卯卯的心脏如同被一道利箭穿过，把她穿了个透心凉。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做奄奄一息状：“你…好…毒……”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现在娄京墨既打她的脸，又揭她的短。她决定要自我开除粉籍三分钟，这三分钟里，她就是娄京墨的黑粉头子！！ …… 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小组，除了任玥。 任玥被她们的小队排挤，也无法融入其他队伍，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讨论，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沈卯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心软，但也仅此而已。 她会心软，是因为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进入游戏的事和任玥有关，毕竟是几年的朋友，她还对任玥抱着一丝期盼，或许她的隐瞒是有别的原因的。 只要她愿意找她解释，并说服她，她就会原谅她，像以前一样和她相处。 可惜她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解释。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任玥才进入这个游戏，被迫开始这种疲于奔命的生活……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任玥。 ………… 今天是游戏的第四天，娄京墨说很有可能会开始高能。 沈卯卯心想再高能能有昨天晚上她所经历的一切高能吗？结果等到放学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想得太美了。 雨还在下，所以家长们依然是撑着伞过来的。她站在门口，放眼望去，看到了一片黑伞的海洋。 这个场景其实挺壮观的，除了他们班级，其他班级的家长也是如此，每一位家长手中都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的那张脸也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娄京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并没有太过震惊，还提醒两个小朋友：“晚上我会来学校，如果你们遇到危险无法解决，就尽量往学校跑。” 沈卯卯惊呆了：“大晚上你还要来学校？” 娄京墨：“不然你找出口？” 沈卯卯：“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这回金毛没有保命黑伞了，他握紧了自己的一包道具，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 娄京墨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是个代练，顺嘴说道：“晚上最好不要睡，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毛：“qaq好的。” 两人分别跟着自己家长离开，只有沈妈妈迟迟未至，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娄京墨和金毛走远了之后，家长同样没到的任玥站在了沈卯卯身边，轻声说道：“卯卯，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我会保护你的。” 沈卯卯看着任玥，任玥也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她没有答应或是拒绝，而是反问任玥：“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话，你是不是早就加入了游戏？” 任玥沉默了一小会儿，沉重地点了点头：“是。” 随后她立刻补充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也在游戏里……我知道只有坏人才会被拉进游戏，我怕你会觉得我不是好人……” 沈卯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我现在就会觉得你是好人了吗？” 任玥低头抹了把眼泪：“对不起卯卯……” 沈卯卯目视着正前方，众多小黑伞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天蓝色的雨伞。这把异常显眼的伞正在排除万难向她靠近，就像是沈妈妈的母爱，即使所隔山海，也无所畏惧。 留给她们的谈话时间不多了，沈卯卯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我进入游戏跟你有关系吗？” 在知道一部分真相后，“她几次进入游戏用的都是任玥的脸”这件事几乎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任玥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也进入游戏了……卯卯你相信我……” 沈卯卯低垂下眼眸，看着雨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圈的涟漪，倒映着不同的行人，和他们手中同样的黑伞。 “我该走了。”她低声说道。 说完，她抬脚冲进了沈妈妈的伞下，挤出一个笑脸：“妈妈，你来接我啦？！” 沈妈妈接过她的小书包，笑着和她说话：“今天上学怎么样呀？有没有发烧？” 沈卯卯回答道：“上学很开心，没有发烧。” 母女俩手拉着手，沿着砖路往前走。今天的风很大，她的小黄鸭雨伞一下子被风吹得翻了过去，雨水瞬间糊了她满脸。 沈卯卯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呸呸呸地往外吐雨水。 沈妈妈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妈妈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卯卯你现在就像是一只小鸭子！” 沈卯卯幽怨地斜了她一眼，背着风整理雨伞。 大风飒飒作响，她借着弄雨伞的功夫往后看，看到任玥孤独地站在教学楼门口，像是在狂风暴雨中无依无靠的一株小树。 但这颗小树格外坚韧，看似摇摇欲坠，却能用根部抓紧泥土，任你风雨再大，也能顽强地迎风而立。 ——就像是上个副本里那些娇弱的小玫瑰。 看来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沈卯卯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难过。 任玥从来都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也不需要她的照顾。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第96章 三楼 厚重的乌云压下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大风把路旁的柳树枝吹得全往一个方向偏，为它们做了个杀马特造型。 楼道里一片漆黑，声控灯应声而响，灯丝“刺啦刺啦”地闪着，发出最后的呻吟。 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让沈卯卯有着莫名的紧张。 沈妈妈一把拉开大门，这回并没有黑伞从门里掉出来。 屋内非常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着楼道里微弱的声控灯看清门口的情况。 她伸长手臂去开灯，沈卯卯则低头解鞋带。 “啪——”的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也照清了沙发上的沈爸爸。 沈卯卯心中一悸，一下子抓住了沈妈妈的腿。 怪不得那把伞没出现，原来它被沈爸爸拿在了手里，撑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妈妈脸色一沉，摸摸她的头：“卯卯别怕，爸爸已经改好了。” 沈卯卯稍微镇定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离沈妈妈太远，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 沈妈妈也不嫌她碍手碍脚，带着她在厨房做饭，母女俩都染了一身的油烟味。 这是一顿和早饭一样沉默的晚饭。 两人在沈爸爸通红的双眼的注视下各吃各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沈卯卯写了会儿作业，然后在沈妈妈的催促下换了睡衣，准备上床睡觉。 在她走回自己房间前，沈妈妈叫住了她：“卯卯，给爸爸妈妈一个晚安吻好吗？” 沈卯卯脚步一僵，把脖子一寸一寸地拧回去，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把脑袋转过来了的沈爸爸对视。 沈爸爸的尸体呲牙一笑，露出了里面和昨晚那个诡异的男人如出一辙的三角形牙齿。 沈妈妈站在他旁边，露出一个期盼的眼神。 沈卯卯心脏乱跳，她咽了口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嗓子，开口说道：“不行，我只想给妈妈晚安吻，现在我还没有原谅爸爸！”说完就不再看沙发上的男人，直直地盯着沈妈妈。 自己成为了女儿心目中远远超越爸爸的存在，沈妈妈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她蹲在沈卯卯面前，等待着女儿的晚安吻。 沈卯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微微靠近她的脸，“mua”的一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有些湿润的印子。 沈妈妈轻轻推了推她：“快去睡觉吧。” 沈卯卯如获大赦，一进房间就反锁住了门。 自从沈妈妈觉醒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冰了，要不是刚才她离开得快，现在她的嘴唇可能已经就结冰了。 她背靠着门板，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嘴唇，入手却是温热的触感，一点凉意都没有。 ……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卯卯顺着窗户往外看，附近楼房的住户大多都熄了灯，只有偶尔有那么一两家还亮着。 这个时代网络普及得还不够全面，电脑都是大屁股的台式电脑，用的人很少。手机倒是已经投入生产了，不过只有那种屏幕是绿色的老式手机，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 人们的日常娱乐方式一个是看电视，一个是看报纸，有的老大爷还会用收音机听戏。 在这样一个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人们习惯于早睡早起，平常这个点沈卯卯已经睡成了一头死猪，但今天她却没有什么心情。 娄京墨今晚要去学校探险，她会不会遇到危险？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时间会不会不够用？ 想着想着，她就恨不得自己能长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去帮忙。 但是她家在顶楼，走窗户肯定是不行，走大门的话沈妈妈也不会放心女儿在大晚上一个人出门。 沈卯卯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发呆，在心里思考用床单从楼上顺下去的可能性。 她没攀过岩，也没学过专业的绳索打结方法，如果贸然爬窗跳楼很有可能会导致她从顶楼掉下去直接暴毙。 因为这种情况而浪费一条命也有点太丢人了。到时候娄京墨问她怎么死的，她说是想要从窗户爬下来找她……一定会被她笑话死的…… 这么一想，沈卯卯立刻把这个方法排除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向外看去。 一丝光线驱散了外面的黑暗，透过门缝，沈卯卯和一双近在咫尺的怨毒双眼对视。 那一瞬间，沈卯卯被吓得差点原地升天。好在她的大脑先她一步意识到了危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关上了她房间的门，门板与门框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主卧里立刻传来沈妈妈困倦的声音：“怎么了卯卯？做噩梦了吗？” 沈卯卯背靠着门板，大声喊道：“妈妈！我想喝水，但是爸爸堵着门不让我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阵令人心脏狂跳的敲门声，随后沈妈妈那令她稍微安心了一点的声音才传过来：“卯卯，你出来看看，爸爸没有动呀。” 沈卯卯试探着拉开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进来，沈妈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而沈爸爸正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像是从来都没动弹过一样。 沈卯卯信了他的鬼。 沈妈妈把水杯递给她：“呐，喝点水，要是害怕就和妈妈一起睡。” 一起睡还怎么翘家？ 沈卯卯意思意思地喝了两口，然后拒绝道：“不要，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和妈妈睡了。” 沈妈妈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好，卯卯自己睡，要是还害怕就大喊妈妈，无论妈妈在哪里都会冲出来保护你的。” 沈卯卯有点感动，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蛋蹭了蹭她冰凉的脖子：“我知道了妈妈。” 沈妈妈端着水杯回屋子了，客厅的灯被灭掉，沈爸爸嘎吱嘎吱地把脖子拧过来，呲着牙看她。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看来从门口走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但是她还是非常放心不下娄京墨，也想亲自参与进寻找出口的过程中…… 她看向自家的窗帘，还有床上的床单，尝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力量，咬咬牙决定冒一把险。 决定好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这具身体是缩小了的她，虽然力气不大，但该有的技巧还是有的，这也是她敢这么做的底线。 她拿出削铅笔用的小刀，开始了自己漫长而枯燥的工作。 质地坚韧的窗帘被撕成布条，然后又被她几股几股地编在一起，连接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准备完一切后，她把绳子系在床头，用自己的全身力气把绳子往后拽，确认了一番绳子的安全性。 接着她打轻轻打开窗户，瞬间就被冷风吹了满脸。 沈卯卯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个外套。 最后她把绳子的另一头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顺着窗户往下爬。 当然不是一下子从顶层跳到一楼，这栋楼的墙体上有很长的排水管，这管子离她的窗户只有不到三十厘米，中间还有向外凸出一小截的衔接处，她能轻而易举地踩在上面，然后抱着水管向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游戏程序暗中帮助，最开始她的下降非常顺畅，一路就降到了四楼。 一阵大风咆哮而过，像是一只食人的巨兽，不把她吹下去就不罢休似的。沈卯卯腰间的绳子不断摇晃，“啪啪啪”地拍打着楼梯，她像只壁虎一样趴在水管上，停在三楼的窗户旁，暂时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三楼这户人家还开着灯，从外面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沈卯卯双目凝视着室内的一点，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摔死的十八种姿势。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似乎多了一片小鲜红色的痕迹…… 她脚踩着三楼的窗台，一手扶着墙体，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往人家窗户里看…… 她没看错，三楼的窗户被溅射上了一片片血点，如同一朵朵肆意绽放的红花…… 屋里有个女人，她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持着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刺进一个男人的身体，鲜血喷上电灯，电灯因此投下一圈红色的光晕，看上去格外的迷离。 一阵小孩子尖锐的哭喊声从里面传进沈卯卯的耳朵，被连捅数刀的男人还有一丝力气，向着窗边跑来，鲜血也随之喷在玻璃上，瞬间隔绝了沈卯卯的视线。 这一幕太过血腥，沈卯卯差点从楼上直接掉下去。 红色的玻璃后闪出两个模糊的人影，男人凄厉而惊恐的尖叫、小孩的哭声与窗外的风声结合在一起，像一曲狂躁的交响乐，震耳欲聋。 不大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变得格外微弱，到最后完全没了生息，接下来响起的，是一个小男孩的求饶声—— “妈妈我错了……” “对不起……” “妈妈别杀我……” “妈妈！” “妈妈对不起……” 一声一句，异常凄切。 可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这位母亲挥起尖刀，她干净利落地手起刀落，一个圆咕噜咚的东西从小男孩影子的脖子上掉下来在地上滚动了两圈。 沈卯卯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颗头滚动的声音。 小男孩再也无法开口了。 第97章 母爱 当然，听到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三楼没开窗户，这么细微的声音她的耳朵是无法捕捉到的。 但是这不妨碍沈卯卯在心底一阵恶寒。 看来不止是她家家里发生了这一幕，npc们的身上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异常。 她不敢多在这里逗留，就准备踩着水管继续向下，谁知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女人持着刀的影子开始向窗边移动，看她前进的方向，正好是沈卯卯所在的这扇窗！！ 沈卯卯心头大骇，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变成一只飞行昆虫拍拍翅膀直接飞走。 下去肯定是不现实的了，三楼这个高度，还没等她下到二楼，估计女人就会拉开窗户，和她来一场面对面交流。 她只能咬着牙飞速往上爬，同时还要注意收起垂至她小腿的床单。 刚等她爬到四楼和五楼之间，三楼这户人家的窗户就被人一把拉开。 血腥味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被沈卯卯吸了个满鼻。她不敢再乱动，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墙上，求老天保佑自己不会被发现。 满身是血的女人左看看、右看看，一直没能揪出在外面偷窥的小虫子。她愤怒地把手中的刀划向玻璃，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乓”的一声把窗户关上，震得窗户玻璃碎成好几片，坠落到最下面。 又是一声巨响，二楼的人也拉开窗户，一个男人的脑袋伸了出来，冲着楼上大吼道：“大半夜的！睡不睡觉了？！” 说完话的同时，男人已经看到了被吊在四楼的沈卯卯，眼睛倏地就睁大了，指着她就要说话。 沈卯卯疯狂对他使眼色，想让他回去，别暴露自己，但不知道是天黑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男人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还大声说道：“这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这样多危险？是不是你踹坏了人家的玻璃？！” 看来他不仅没接收到自己的信号，还误以为刚才的巨响是她制造出来的。 沈卯卯叹了口气，手脚并用地拉着绳子往上爬，刚爬到五楼，三楼原本已经被关闭的窗户再次被人打开，一双满是鲜血的手伸出窗外，女人把手中的刀向下用力一掷，刀尖正好刺穿男人的喉咙。 “嗬——”他从喉咙里发出还在人世的最后一丝声音，双手捂着脖子倒了下去，从楼上重重地砸进泥土里。 又是一声巨响，几乎整栋楼的灯都亮了。 三楼的女人抬起头，那张满是血迹的脸映入沈卯卯的眼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意。 沈卯卯心脏狂跳，以为她要像对付楼下男人一样一刀解决自己。她疯了一样地往回爬，爬了半天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三楼那扇随着冷风不断摇晃的窗户，窗户破碎的玻璃上还有一个不成形的血手印，正在向下滴落一场血雨。 寂静的夜被彻底打破，家家户户都开了灯，楼道里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大家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卯卯抬头，看到了自家从厨房透出来的微弱的光，当时就心中一跳，顾不上下面那个危险的女人，继续向上爬。 好不容易原路返回了，她又立刻去解床单和窗帘。但刚才为了防止掉下去这个结打得太死，她忙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当当当。” 沈妈妈已经在外面敲门了：“卯卯？外面好像出事了，你没事吧？” 沈卯卯边用小刀把绳结划得稀巴烂边回答道：“妈妈我没事，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沈妈妈在门外答应道：“那好，我去楼下问问怎么回事，你自己在屋里，不要出来，也别开窗户，好吗？” “好的。”与此同时，绳结终于被她用小刀划开，沈卯卯把被割得不成样子的窗帘床单和刀团在一起塞进衣柜，然后立刻脱掉自己的外套，拉开房间的门，叫住换好鞋的沈妈妈，“妈妈等一下！” 沈妈妈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嗯？” 沈卯卯尝试着阻止她去作死：“妈妈，我想和你一起睡，我们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然而沈妈妈一心想要下楼，连女儿的撒娇都不听了：“那卯卯你先去妈妈房间等我，我下楼问完回来就搂着你睡觉，好吗？” 沈卯卯叹了口气，目不斜视地从沈爸爸身边跑了过去，抱住沈妈妈的大腿：“那妈妈我也要去看看！” 沈妈妈无奈地笑笑：“你怎么什么都想看？” 沈卯卯认真地说道：“因为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到处乱跑。” 沈妈妈愣了一下，有些感动，刚要再说点什么，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当当当。” 门外的人只敲了三下，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沈卯卯看了一眼客厅的表，这才发现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半夜十二点！ 她的心脏像是被装上了一个小马达，砰砰砰砰地不停跳着，声音大到她的两只耳朵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沈妈妈问道：“谁呀？”说着就顺着猫眼往外看。 沈卯卯睁大眼睛看着她。 “是三楼的刘阿姨，她怎么上来了？” 沈卯卯捕捉到了关键词——三楼。 她一下子拽住沈妈妈的手，阻止她开门：“妈妈别开！” 沈妈妈不解道：“怎么了卯卯？” “刘阿姨她……”沈卯卯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她不知道三楼的女人上来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才把她引过来的？ 她不确定沈妈妈这边的特殊能力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尽量阻止她面对危险：“我刚刚在窗户看到了，刘阿姨把一个叔叔从楼上推下去了，她从楼下看到了我，现在肯定是要把我也扔下去。” 一个小小的孩子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话，沈妈妈不仅没有怀疑她撒谎，反而立刻选择了相信她：“卯卯别怕，妈妈现在就报警。” “当当当。”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外面的人很有耐心，正正好好只敲了三下，不多不少。 沈妈妈拿出手机，摁了三个数字，直接拨打出去。 沈卯卯心想：电影里的这种惊魂时刻无论主角怎么拨打电话都无法接通，就跟鬼怪都随身自带信号屏蔽器了似的。 但令她意外的是，沈妈妈这边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老式手机漏音严重，沈卯卯根本不用太过凑近，就能听清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喂……”一个女人说道。 沈妈妈等不及她把话说完，语速飞快地说道：“这里是xx小区16号楼，我们楼下有个女人杀了人，现在正堵在我家门口！！” “呵呵呵呵……”门口女人的笑声穿透隔音不是很好的大门，隔了没到半秒，电话里也响起了一个相同的笑声…… “刺啦刺啦——”尖刀与铁门接触的声音同步响起，门外和门里都回荡着这个声音，沈妈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甩手就把手机扔了出去。 可怜的手机撞在铁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机身七零八落，屏幕上也出现了一片雪花般的碎痕。 但笑声和刀声还是没有停下，手机甚至自行打开了扩音器，将这刺耳的噪音不断扩大，振聋发聩。 沈卯卯捂住了耳朵，大喊道：“妈妈我头好痛！” 沈妈妈捡起破碎的手机，顾不上换鞋，径直地冲到窗边，把手机直接顺着八楼扔了下去。 那个魔性的声音终于变小了，只剩门外的声源还在持之不懈地制造噪音。 沈妈妈从里面把门锁死，然后抱起沈卯卯回到主卧，又把主卧的门反手关上了。 做完一切，她把沈卯卯放到床上，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卯卯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隔了两道墙，那磨人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沈卯卯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对沈妈妈说道：“妈妈我给你唱歌吧！” 沈妈妈其实很害怕，害怕到身体微微颤抖，但她不想在沈卯卯面前露怯，露出了温柔的笑：“好呀，卯卯要给妈妈唱什么歌？” “我想给妈妈唱一首小跳蛙。”沈卯卯的目光停留在沈妈妈来回抖动的左手上，搞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外面有个想要弄死她的，客厅有个被她捅瞎的，床上这个是弄死客厅那个的…… 怎么想都是她最人畜无害了。 然而沈妈妈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天是如何凶残的，她如同一个普通的人类母亲，一边防备着门外的女人会冲进来，一边安抚年幼的女儿：“那卯卯唱吧，妈妈听着。” 沈卯卯脱了鞋站在床上，酝酿了一会儿，接着咳嗽了两声清清自己的嗓子。 然后她开腔了：“快乐的一只小跳蛙！哩哩哩哩哩哩leap frog！快乐的一只小跳蛙……” 外面的噪音骤然停止，沈卯卯还在唱，唱得非常投入。 沈妈妈的笑容也有些僵了，但是母爱不允许她对孩子说出否定的话，只能僵着脸继续听下去。 等沈卯卯把副歌地方结束，她才僵硬地鼓起了掌：“卯卯唱歌真好听！” 沈卯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真的吗妈妈？” 沈妈妈艰难地点点头：“真的呀。” 母爱真伟大啊！ 第98章 卯卯 找娄京墨道的计划宣告泡汤，母女俩依偎了一整夜，三楼的女人就敲了一整夜的门。 直到第二天天亮，一声鸡鸣响起，响了一夜的催命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沈妈妈把昏昏欲睡的沈卯卯放在床上，自己去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女人已经走了。 她转身，看向死死地盯着她的沈爸爸，左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轻轻地“啧”了一声。 沈爸爸的眼睛慢慢充血，变成了暗沉的红色。 她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直接走进了厨房，开始为自己的女儿准备早餐。 饭菜的香气传进主卧，沈卯卯揉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进厨房，问道：“妈妈，刘阿姨走了么？” 沈妈妈把一杯豆浆粉冲成的豆浆递给她，让她自己捧着：“应该是走了吧，小心烫。” 沈卯卯吹了吹豆浆，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感觉从喉咙一直顺进胃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饭菜被端到茶几上，母女俩围着已经开始腐烂的沈爸爸，吃起了丰盛的早餐。 沈卯卯非常嫌弃，尽量不去看那具尸体，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但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到时候如果被鬼怪追赶，也有力气逃跑。 吃完饭后沈妈妈说道：“卯卯，要不你今天别去上学了，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昨晚你都没怎么睡。” 沈卯卯立刻拒绝了：“不行妈妈！好孩子不可以随便请假，我可以中午午休的时候再睡！” 沈妈妈担忧道：“那你上课的时候不会睡着吗？” “不会的！”说完这句话，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非常没有信服力。 吃完饭，沈妈妈带着收拾完了的沈卯卯出门，刚打开防盗门，沈卯卯就发现了门上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那些划痕很深，把铁皮划得卷了边儿，足以猜测出这位刘阿姨的力气有多大。 划痕旁边还有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张门。 沈卯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惧症要犯了，连忙收回了视线。 沈妈妈淡定地拿出一张卫生纸，垫在门把手上锁了门，然后领着沈卯卯下楼。 楼下也都大变了个样子。一些人家的大门敞开着，从门口拖出来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向楼下蔓延。 一路下来，门口有血迹的人家几乎占了整栋楼的一半。 沈卯卯捂着鼻子，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小心翼翼地避开血迹，走得格外缓慢。 沈妈妈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地说道：“卯卯，你要迟到了。”说完就一把抱起了她，道：“妈妈抱你走吧。” 出了单元门口，这些血迹依旧向着远方延伸着，除了她们这单元，其他单元的门口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无数条血痕汇总在一个地方——16号楼的大垃圾箱前。 垃圾箱上飞舞着一群苍蝇，腥臭味扑鼻，不用想沈卯卯都能猜测到里面装了什么。 …… 直到看到学校的大门，沈卯卯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紧张。 沈妈妈把她丢下，自己转头离开，沈卯卯表情凝重，一步一步地走向教学楼。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刚进入副本的那一天。 可惜再大的太阳也无法驱散校园内的紧张氛围，操场中间的水已经干了，但被围起来的警戒条还在，就像是这几天陈美涵一直空着的座位，让她无法欺骗自己今天和第一天是一样的。 她逐步走进教学楼，来到一年一班门口。 班级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个头太矮，也无法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 沈卯卯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拉开了教室的门。 空无一人。 距离上课不到半小时，一年一班的学生一个没到。 沈卯卯镇定不下来了。 娄京墨呢？金毛呢？还有……任玥呢？ 不对……最起码娄京墨是不会出事的。如果娄姐出现了意外，她就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她把书包扔在座位上，转身就往教室外冲，然后和正在往里走的岳长平撞在了一起。 岳长平只稍微退后了两步，沈卯卯却一个屁股堆儿坐在了地上。 “沈卯卯？”岳长平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遮住了自己眼中意味不明的光芒，状似无意地挡住了她前进的路，“这么急着干嘛去啊？” 暴躁老姐沈卯卯已经顾不上装小学生了，她爬起来拍了拍裤子，冷声道：“滚开！”岳长平笑了：“谁允许你这么跟老师讲话的？” “好狗不挡道！” 岳长平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真以为自己有小楼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她现在自身难保，根本就顾不了你……” 沈卯卯不屑地冷哼一声：“清道夫不能随便乱杀玩家，我又没犯忌讳，你想怎么动我？” 岳长平阴测测地看着她：“游戏还有两天，你就敢保证你永远不会犯忌讳吗？” 沈卯卯无所谓道：“可是今天你不能动我。赶紧给我让开，我着急给你买棺材。” “噗嗤……”岳长平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怪不得能和小楼成为朋友，说出来的话果然一样难听……” 他疯了一般地笑了两声，然后非常绅士地向她行了个礼，侧身让出了道路：“既然这么想去送死，那就请便吧。” 沈卯卯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直到跑出教学楼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清道夫可真好忽悠啊。 她完全不知道任何死亡条件，清道夫不能随意杀人也是她根据岳长平的行事方法和娄京墨所描述的形象猜测出来的，没想到能靠着这么两句含糊的话成功骗过岳长平！ 这事拿出去她能吹一年！ 她边上上下下地找人，边在心里想：看来岳长平应该是清楚地知道这个副本里的禁忌的，甚至还有可能知道某个人有没有犯忌讳——或者主动引导玩家作死？ 相比较于玩家来说，副本似乎格外偏爱清道夫，那清道夫会不会对于所谓的《告解游戏》和游戏背后的制作者更为了解？ 或许等找到娄京墨以后可以和她说一下自己的猜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找了好几圈，连老师的办公室都装成找人的样子进去晃悠了一圈。 她们学校一共就五层楼巴掌大的地方，他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她想找的人。 娄京墨和金毛像是人间蒸发了。 上课铃声响起，沈卯卯怀着一种异常失落的心情回教室。 二年一班只剩下了她这么一个独苗苗，其他老师也如同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里，她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座位上，显得格外孤单。 今天是游戏的第五天，她和娄京墨失去了联系。但她可以确定娄京墨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 沈卯卯趴在桌子上，有些烦躁地看着窗外那明亮的阳光。 肯定是昨天晚上出现的问题，娄京墨她们夜探校园却没能回来，昨晚要是她也去了就好了。 沈卯卯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教室里格外安静，再也没有她第一天来那个乱哄哄的样子。老师似乎默认了二年一班的消失和解散，一上午都没人来班级里看看。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时空的真实性。 蹉跎了一上午的时间，沈卯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开始独自寻找线索。 这回她趁着午休溜到了学校外面，在学校周围找了半天，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那么大的几个人，为什么说没了就没了？ 难道她们已经找到出口，然后丢下自己逃跑了？ 沈卯卯陷入一种难言的恐慌之中，又立刻否决了自己这种不靠谱的猜想——娄姐不会不管她的。 出口出现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毫无所知，而且岳长平还没有走，肯定是因为其他人也都没事。 转悠了一天的沈卯卯疲惫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整个学校都陷入沉睡，像是一座安静而压抑的坟场。 这种安静令沈卯卯非常焦躁，恨不得制造点什么动静出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可最终她还是没有发出声音，颓然地趴在了桌子上，把头朝向娄京墨的桌子，似乎多看几眼娄京墨就会出现一样。 看着看着，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咔嗤”声。 起初沈卯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这个声音离她很近，甚至像是在她耳朵里发出来的一样。 她抬起脑袋，那个声音变小，几乎归于消失。原来这声音不是从她耳朵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她的桌面上！！ 她睁大眼睛看向桌面，只见原本光滑的桌子上居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划痕！ 划痕不断扩大，先是一撇，然后是竖提，像是要写什么字一样。 竖提之后又是一竖撇，不用把这个字写完，沈卯卯已经猜出来了ta要写得是什么—— 是“卯”，沈卯卯的卯。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出班级去办公室借小刀。 二年组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名老师，这位老师正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 她顾不上不问自取的问题，就近拿了一位老师笔筒里的小刀，又飞快跑回了教室。 第99章 血雨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桌子上的那个字已经写完了。果然不出乎她的预料，那是一个“卯”字。 “卯”字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划痕，目前只有一撇一竖，还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字。 沈卯卯顾不上等ta写完，飞快地在桌子上刻了一个娄，还在旁边加了一个问号。 对面并没有回应她，继续把那个没完成的字写了下去。 这回对面写了个“晚”字。 沈卯卯不死心，又在“娄”旁画了个圈，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面的人开始写第三个字，沈卯卯失落地放下偷来的小刀，心里明白恐怕自己这边的字无法传到对面。 第三个字只刻了一半，上面是个学字头，下面是个自左向右的梗，接下来的一笔一下子斜到了桌子边缘，像是有什么外力导致对面无法继续写下去，看得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 她又等了好几分钟，桌面上都没有再出现字，顿时就明白对面的人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不过不用写完整沈卯卯也大致猜测出了对面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让她夜晚来趟学校？ 在桌子上刻字的人写得很急，完全没有什么字体可言，她怀疑写字的人是娄京墨，却不敢确定，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她又蹑手蹑脚地把刀还了回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次回到教室以后，她已经不再焦躁，反而满脑子都是有可能是娄京墨的人给她留下来的那两个字。 娄京墨确实说过要夜探学校的事，还让金毛如果害怕就去学校找她。所以即使桌面上的字字体与娄京墨完全不同，她也认为那个人有八成的可能是娄姐本人，剩下的两成就是游戏想搞她。 就算没有这两个字，今晚她肯定也是要想办法留在学校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躲过沈妈妈的眼睛和三楼的那个女人，或许今天还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到了下午，好不容易晴朗了半天的天空又出现了一大片乌云。 这片乌云来得又急又快，几乎是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学校的上空，把整个学校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引得学生们纷纷跑出教室，抬头仰望这片特殊的乌云。 沈卯卯趴在窗台上，心里一阵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感。 下一秒，血红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浇在了还站在外面的学生身上，把他们一个个地全部浇成了个小红人。 天地变成了一块红色的幕布，将屋里和外面的人隔绝开来。 血腥气扑鼻，外面的人疯了一般地向教学楼跑来，却在跑到距离教学楼两米前的位置后就像是被一层透明的空气墙挡住了一样，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前进半步。 “咕噜……” “咕噜……” 她曾经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就如同发现陈美涵尸体的那天一样，操场上像是突然出现了一股泉眼，咕嘟咕嘟地冒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猩红色的水泡。 被泥土铺就的地面很快就湿了一大片，继而出现了积水。 积水中像是有什么未知的生物在游走，一双红色的手从水面伸出，抓起一个落在后面的小孩的脚就往下拽。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孩直接沉入了不足他脚腕深的水底，徒留下了一圈又一圈地泡泡。 外面响起了孩子们的哭声和尖叫声，所有人都挤在空气屏障处，小小的脸贴在透明的墙壁上，鼻涕和眼泪一起往下淌，哭着喊着求老师救救他们。 教学楼内也是一片惊呼和讨论，但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去拯救他们，因为大家都是自身难保…… 沈卯卯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和一个看着比她还要小一点的小男孩对视上了。那男孩如同看到了希望，哭着向她伸出了手，含糊不清的声音传进了沈卯卯的耳朵—— “姐接救救我……” 沈卯卯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男孩眼中的光如同在风中摇曳的烛火，在经历了大雨的洗礼后，迅速暗淡了下去。 下一秒，沈卯卯拿着自己的小鸭子雨伞，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她撑着伞行走在血雨中，跑到小男孩面前。 那血水已经漫延到了空气墙边缘，无论是谁，在触碰到血水的第一时间都会被拉入水底，再也没有浮出来过。 剩下的孩子恨不得把自己融进空气墙里，留在教室侥幸逃过一劫的学生也全部远离了窗口，只有沈卯卯，像是一只孱弱的飞蛾，直奔火光而去。 她就站在空气墙边，试探着向着墙那边伸出了手。 但是令她惊讶的是，她的手就像是探入空气中一样自然，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猩红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为她带来了烧灼般的刺痛感，男孩一把抓住她的手，旁边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疯了似的围了过来。 沈卯卯尝试着牵着男孩的手，把他带到安全区，却失败了。 她依旧来去自如，男孩的手却卡在了空气墙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把他带出来。 小男孩急哭了，用力把自己的胳膊往墙上撞：“怎么办啊……为什么我不能出去……谁能来救救我……” 沈卯卯心里也一阵难受：“对不起……” “谢谢姐姐……”男孩看着她，原本慌乱的表情冷静了下来。 “不用跟我道歉……”他死死地抓着沈卯卯的手，嘴角挂上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突然开始用力把她往空气墙里拉，“只要进来陪我就好了！” 沈卯倏地睁大了眼睛。 一股大力从小男孩的手上传来，沈卯卯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住。 “留下来陪我吧……姐姐……” 与此同时，周围的其他小孩也渐渐向她靠拢，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神色，似乎很高兴能有一个傻子为他们陪葬。还有几个人已经向她伸出了脏手，准备帮个忙早点把她拉进来。 沈卯卯扔掉雨伞，被抓住的那只手腕一翻，另一只手穿透空气墙，握住男孩的手腕，用巧劲儿一拧—— “嘎嘣”一声，那只握着她的爪子软软地垂了下去，男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沈卯卯捡起落在地上的小鸭雨伞，把伞把儿扛在肩头，笑着看向这群坏孩子：“没想到吧？” 说着，她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一片红色被抹匀，铺开在她半张脸上，她如同一只厉鬼，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嘴里却吐出一串与她年龄不符的话：“你们这群小鳖犊子，今天老娘不仅要当吕洞宾，还要当你们这群狗东西的黄泉引路人！” 她因为心软不顾自身安危想来帮忙，没救成是她自己没用，她也不求着他们能感激自己…… 但是救不成就要把她也拖下水是个什么行为？不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么！ 她站在空气屏障前，站在血雨中，冷眼看着这些小孩一个接着一个被吞没，心中的那一丝柔软早已不复存在。 目的没有得逞的小男孩两眼之中露出怨毒的光，像极了那天沈卯卯在楼下看到的那个男人。 他尖叫着，嘶吼着，愤怒地质问沈卯卯凭什么死的人要是她们。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看着水位线离他越来越近；看着他由歇斯底里变成瑟瑟发抖，最后对着他啐了一口：“活该！”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步一步回到了教室，不再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浮现在她耳中的，是一声连着一声的“咕噜”，像极了一条条正在吐泡泡的鱼。 …… 沈卯卯独自在水房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水。清澈的自来水流淌在她的手上，可那血水像是长在了她的皮肤里，无论她怎么大力搓洗也洗不掉。 “晦气死了……”她嘟囔了一句，放弃继续和已经隐隐作痛的皮肤作斗争。 还好现在这些红色只是看着扎眼，并没有什么腥味，要不然她肯定会成为鬼怪界的活靶子。 出门路过镜子的时候，她差点被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只见镜子里站着一个从头红到脚的小红人，除了有些恐怖之外，竟然还有一丝滑稽的喜庆。 装完逼的沈卯卯有点想哭。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心软产生了怀疑。 要说这血水不是死亡触发点她都不信。要不是她心软了，现在她就能干干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待放学，而不是像个鬼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可是之前她选择帮助沈妈妈的时候，也没发生过沈妈妈想要把她扔过去阻挡沈爸爸自己逃跑的情况啊！ 她自己捋清了顺序。 错的不是她心软，而是这群不知道三观被谁毁成这样的熊孩子们。 但是一个、或者几个熊孩子是这样还有情可原，为什么被困在中间的所有孩子都是一副想要拉她陪葬的模样？ 或许身为副本的产物，他们本就比平常人多了许多恶意，更容易从心底滋生出黑暗的花朵？ 沈卯卯也无法确定。 不过这足以让她正视起自己的心软。 要不是她学过挣脱技巧，有自我防身的能力，刚才肯定无法迅速挣脱，然后她会被一群熊孩子围住，被他们一起用力拖进空气墙——或者会被直接丢进血水里？ 等她复活在娄京墨身边，娄京墨问她是怎么死的，她说“我是被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弄死的”…… 丢人，太丢人了。 第100章 异变 夕阳西下，学校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远处的山峦披上金色的霞衣，天空中是成片成片的晚霞。 一场血雨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吗，操场上的积水慢慢地又渗进泥土，在地表留下来了一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没有人处理尸体，也没有人通知家长，所有老师和学生对这些尸体熟视无睹，整座学校似乎只有沈卯卯一人能看见它们，像个异类。 她坐在空旷的教室里，数着表盘上的指针，到了四点半的时候，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九月的天气也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中午下完雨后下午又恢复了晴天，夕阳穿透玻璃窗，照射在屋里的每个孩子身上，也照射在操场上的每个孩子身上。 在这个难得的晴天里，家长们不需要打伞，所以不会有任何一把黑伞出现，不会出现昨天放学那种视觉上的震撼。 一些家长默默地领走了操场中的尸体，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要求学校给个说法。似乎死掉的只是一只小猫小狗，而不是他们的孩子一般。 二年一班只来了一位家长——沈妈妈。 沈妈妈见到她后被吓了一跳：“卯卯？！你受伤了吗？！” 沈卯卯解释道：“没有的妈妈，外面下红雨的时候我跑出去玩了。” 沈妈妈皱起了眉毛：“你怎么这么淘气？” 然后她拿起她的书包，又说：“下回不能再这样了，雨水很脏很危险的。”说完牵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回家。 沈卯卯站在班级门口没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她。 沈妈妈回头，问道：“怎么了卯卯。” “妈妈，我……”沈卯卯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我不想回家了。” 沈妈妈不解，蹲下来看她：“为什么呢？” 沈卯卯随便找了个理由：“因为我……我不喜欢三楼的阿姨，她看起来好可怕，一定会偷偷溜进我们家把我吃了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沈妈妈不仅没有觉得她在胡扯，反而表情变得非常凝重，爱怜地摸了摸沈卯卯的头：“那我们今天去旅店住，好不好？” 沈卯卯摇摇头：“我不要，我想住在学校里。” 沈妈妈无奈地跟她讲道理：“晚上学校里是不能留人的，而且你要怎么在学校里住啊，这里没有床，也没有被子，晚上会很冷的，卯卯会被冻感冒的。” 沈卯卯使出终极大法撒娇神功：“妈妈……我们今天住在学校里和门卫叔叔玩捉迷藏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说完沈卯卯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智障，要是她女儿吵着闹着要住在学校里，她一定一个大巴掌糊过去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 不过沈妈妈是一位民主并且仁慈的妈妈，她没有直接残忍，反而无奈地继续和她讲道理：“卯卯，晚上会很冷的，到时候你想走我们都出不去了，学校的大门会被门卫叔叔锁上。” “妈妈我们就试一试好不好？妈妈你就答应我呗？”沈卯卯抿着嘴对她眨眼睛。 她没办法，她必须得留下来，才能知道娄京墨和金毛都去了哪里。 如果现在她跟着沈妈妈回家，到家后不说她会不会让她离开，单说三楼的那位刘阿姨，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放过她。 沈卯卯觉得不能再拖了，即使沈妈妈开始怀疑她，她也必须留下来。 实在不行她就抱着讲桌不撒手，沈妈妈一个柔弱女子，肯定没办法强行把她这个拼命挣扎的熊孩子带走……吧？ ——没准会获得冰锥大礼包什么的。 好在沈妈妈目前还没有弄死自己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孩子的想法，她纠结了几秒，然后妥协了：“那我们先在教室里等一等，如果有人要把我们撵出去，你就得乖乖跟我回家。” 惊喜来得太突然，沈卯卯高兴地单方面跟沈妈妈击了个掌：“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沈妈妈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知道你妈好了。” 沈卯卯只嘿嘿笑。 母女俩坐在教室里，看着教室里的影子一点一点地移动，直至所有人声散去，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咔嚓一声锁上，也没人发现教室里还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门卫在外面锁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往屋里多看一眼。 沈妈妈急了，刚要说话，就被沈卯卯拽住了手臂。 沈卯卯指了指窗户，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妈妈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门卫大爷锁上门后就离开了，熬过了第一步，沈卯卯稍微松了一口气，和沈妈妈相视一笑，两人之间多了一种一起做过坏事的默契感。 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天空尽头，月亮爬上树梢，将朦胧的树影投射进教室。 沈妈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想给沈卯卯披上，异变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产生的—— 只见教室中突然出现了异变，这种异变从黑板开始，渐渐向教室末尾过渡，原本崭新的黑板布满了铁锈；摆放整齐的桌椅也变得凌乱不堪；干净整洁的地板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沈卯卯一下子站了起来，沈妈妈举着外套的手也僵在半空。 这条新旧的分界线以一个均匀的速度向后蔓延，很快就越过了两人、越过这间教室，向着更远的方向延伸过去。 眨眼间的功夫，这间教室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沈妈妈迷茫道：“这是……” 沈卯卯的耳朵动了两下，似乎从外面听到了某些不太一样的声音。她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走到出现了好几道裂痕的门前，顺着门缝往外看。 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卯卯所在的位置比较低，只能看见两双小脚从她的面前快速闪过，然后是一双不紧不慢的红色高跟鞋，那双脚迈的步子不大，速度却很快，紧紧地跟在前面两个小孩的身后。 沈卯卯摒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卯卯？”沈妈妈突然说道。 沈卯卯心头一跳，看着那双本来已经走出她视线的高跟鞋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边缘，然后脚尖冲向了她的方向！ 她一个闪身背靠着白墙，疯狂冲沈妈妈摇头。 沈妈妈没接收到她的信号，还在问：“怎么了？外面还有什么？” 沈卯卯不敢回答，胆战心惊地站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眼珠转了转，继续对沈妈妈比嘘，同时自己猫下腰，从刚才的裂缝向外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放大在她的眼前，眼睛中那颗细小的黑色瞳仁还在不停颤动……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戛然而止，无法控制地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淹没，她腿软得几乎无法动弹，周围的一切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有那只黑色的瞳仁…… “卯卯？”沈妈妈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你看到什么了？” 那种没顶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只能感觉到沈妈妈温暖的怀抱，和一种令人心安的香味。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小小手臂的环着她的脖子，跟便宜妈妈告状：“妈妈，外面有个好吓人的阿姨，她还瞪我，快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 沈妈妈皱起了眉毛，抱着沈卯卯往前走，一脚踹开了教室破旧的大门。 上了年纪的木头轻而易举地被踹成了一堆碎屑，沈妈妈把女儿的头摁在肩膀上，像是一只被人偷了幼崽的老虎，左右环视，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任何人影。 沈妈妈完全没有怀疑女鹅在撒谎，反而摸着她的后脑勺对她说道：“卯卯别怕，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下回再看到那个阿姨，妈妈一定会帮你打她的。”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往四周看了看，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女人像是在刚刚的一瞬间从她们眼前消失了。 沈卯卯环顾四周，看着这所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的学校。 走廊的墙体上布满了灰色的手印和乱七八糟的字体，有些地方还有一些可疑的暗红色痕迹，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那是不是干涸了的血迹。有爬山虎从破损的窗户里爬出来，长满了整个走廊的棚顶，绿的红的一片片的，把月光分割开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 沈卯卯拍拍沈妈妈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你放我下来吧，我已经不害怕了。” 沈妈妈依言把她放在地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沈卯卯迈着小短腿走到走廊的墙壁前，仔细观察那些字。 这些字有新有旧，一部分已经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另一部分却很清晰，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的样子。 2019.03.14 今天是被追杀的第五天，我的时间观念好像在慢慢变淡，这种无休止的躲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2019.12.25 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模糊不清】 2019.09.08 我还不想死……我知道错了……2019.02.19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模糊不清】 …… 这些字有着不同的年份和不同的笔记，有的在记录怪物，有的在忏悔错误，有的只是普通地记下了一个时间和名字…… 沈卯卯看得一阵心悸，不知道他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而且上面的所有时间居然都超过了游戏副本内的时间，是清一色的2019年！ 她突然想起了从她视线中匆匆逃离的那两只小脚，又想起来了她桌子上的字—— 娄京墨会不会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冲回教室，找到放在自己座位附近的一张桌子。往桌面上看去。 上面有一行很新的划痕，赫然刻着——“沈卯卯，不要在晚上来学校——小楼。” 第101章 永夜 这一瞬间，沈卯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的手轻轻抚过桌面上凹凸不平的划痕，心中毛骨悚然。 为什么这一串字到了她那里只显示了三个？还搞成了一副时间有限情况危急的模样？娄京墨为什么要阻止她晚上来学校？ 《忏悔游戏》一定是在搞她吧？肯定是吧？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违反了娄京墨的提示出现在夜晚的学校，就没必要继续纠结这件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娄京墨和她们团聚。 沈妈妈在旁边对她说：“卯卯，你在做什么？这里有点不对，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沈卯卯拒绝了：“妈妈……我想找个人。” 沈妈妈不解：“找谁啊？” 沈卯卯撒了个小谎，道：“是娄京墨，我的同桌，我刚才看到她了。” 沈妈妈：“我看你害怕是假，跟人家约定好了留在学校玩是真吧？” 沈卯卯嘿嘿一笑，没有解释，因为越解释越说不明白。 沈妈妈无奈地牵住了她的手，领着她走出教室，走到阴森森的走廊里，问她：“你同桌往哪边跑了？” “那边……”沈卯卯指了指刚才看到的方向。 母女俩一起延着走廊向那边走，走过一间间破旧的教室，走过被爬山虎覆盖满了的走廊…… 错乱的时间在此刻拨乱反正，沈卯卯甚至怀疑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学校。 两人一直往前走，一连路过好几个空荡荡的教室，却一个人都没能见到。 直到她们走到教学楼正门口，沈卯卯往外一看，见到了一大片灰蒙蒙的雾气，像极了前几个副本里用来防止她们探索过远超过副本界定范围的那种。 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现在她所处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之前几天她所生活的世界完全就是表世界。 但如果这么想的话—— 沈卯卯看了一眼身边毫无所觉的沈妈妈，又开始搞不清状况。 沈妈妈一个表世界幻象里的人，为什么会跟着她跑到里世界来？？ 沈卯卯放弃思考，凭她自己的小脑瓜，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她觉得还是要先找到娄京墨，然后再从长计议。 …… 夜晚的凉风从破碎的窗户中吹进来，金毛藏身于一个破破烂烂的衣柜中。 娄京墨嫌弃他这头金毛太扎眼，更容易吸取鬼怪的注意力，不利于她寻找离开的方法，就让他藏在这里，自己则引走了那个追着他们跑了一天的女人。 还有另一个跟着他们一起逃命的男人不想坐以待毙，选择了和娄京墨一起逃跑。 他蜷缩着四肢，尽量不让自己任何身体部位露在外面，心脏怦怦直跳。 昨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放学后他被带回了家，一进门就直面了凶案现场。 他的便宜爸爸发了疯，拿着一把斧头砍死了他家算上仆人在内的十几口人。客厅的墙壁上满是鲜血，地面上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肢体部件。男人满身是血地站在沙发前，一斧头结果了一个挣扎着、哭着喊着的仆人，然后顶着满脸的血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笑。 下一秒，一把斧头横空飞来，旋转着向门口的两人靠近。 金毛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斧头劈在了接他放学的女人的头上，女人在他眼前喷着血倒地，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他大叫一声转头就跑，边跑边把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往身后扔。 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炸声传来，他记着娄京墨的话，卯足劲儿往学校跑，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了学校的大门，还有不紧不慢地往大门口走的娄京墨。 那一刻他如同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地朝她奔跑了过去，哭诉着自己的恐怖遭遇，说有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自己。 娄京墨问他：“所以在哪儿呢？” 他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 想要跟上来弄死他的爸爸或许是被他用钞能力解决掉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金毛尴尬地笑笑，然后被娄京墨带着跳过了栅栏，潜入学校的教学楼。 有些副本黑天和白天会是两回事，一些在白天里不会显示的证据没准就是要黑天去了才能有所发现。 说这句话的时候，娄京墨也没想到事情会应验的这么快。 金毛跟着她左转右转，还碰到了其他几位偷听了一耳朵想跟着娄京墨来这里碰碰运气的其他玩家——包括任玥。 除了沈卯卯，剩下的所有人都到了，还有一些他们不熟悉的面孔，可能其他班级的玩家。一行人坐在楼梯上等待天黑，太阳一点点西沉，这座被尘封的学校也终于将最原本的样子展现在诸位玩家的眼前……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一只撑着黑伞、看不清脸的女鬼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发疯一般地开始追逐他们。 大家四散分开逃跑，逃了大半个晚才发现——他们以为的出路其实是一条死路，夜晚的学校充满了许多不确定的危险，破旧的教学楼内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鬼怪…… 金毛光顾着跑，累了个半死，娄京墨却还有闲工夫收集线索，在这么个过程中，居然也把这个副本的剧情拼凑出了个大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金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电子表，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 可外面的天空依旧漆黑，整座学校像是被埋葬在深渊下的宫殿般阴森可怖，永无天日。 他们回不去了。 一行人又找了好几圈，金毛对副本内的剧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副本的主要鬼怪只有一个，就是那位打着黑伞的女人。她似乎是学校的老师，因为某些原因被人在学校杀害，从此就变成了厉鬼，把整个学校变成一座死城。 剩下的还有一些看起来毫无意识、只能凭借着本能伤人的小鬼，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 他们也发现了走廊的墙壁上的字迹，娄京墨连着看了好几面墙，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金毛瑟瑟发抖，问她发现了什么。 “我曾经通关过这样的副本。”娄京墨这样说道。 通常情况下，游戏内的副本都是一次性的，只要有人通关，副本就会被封闭，其他玩家永远不会再进入这个副本。 但凡事都有例外，游戏内还有许多重复性副本，这些副本的时间线会一直前进，副本内的漏洞也会随着玩家的推图被不断完善。也就是说，一个副本存在的时间越久，副本难度也就越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边躲着女鬼边看墙上的日期，连各个教室被刻在桌子上的小字都没有放过。 找到其中一个教室的时候，金毛看着一张桌子上的“廖”字，陷入了沉思。 他走出教室，抬头看向那个生了锈的班牌。 虽然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他还是看清了班牌上写的是什么——二年一班，正是他们的班级。 金毛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立刻叫住娄京墨：“小楼姐！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娄京墨不为所动，你尽管卖关子，搭理你一下算我输。 金毛赶紧认怂：“我发现了我在桌子上写的字！！” “哦？”娄京墨走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在桌子左上角发现了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廖”字，是金毛的姓。 “这是我开学第一天用涂改液写的，原来的桌子绝对没有！！” 或许里世界和表世界可以互相影响？ 娄京墨想了想，开始在这些七零八落的桌子上寻找了起来。 “小楼姐你找什么？”金毛问道。 “找沈卯卯的桌子，前几天早上她在桌面上画了个小兔子。”她专挑沈卯卯座位附近的桌子找，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只痕迹已经淡得快要消失了的兔子头。 “你不用找了。”她叫住还在后面翻桌子的金毛，把手放在桌面上，摩挲了两下这只小兔子，像是摸在了某人的头上，很快就把那只小兔子摸花了。 “怎么了小楼姐？” “我怀疑离开的出口在表世界。”她走向窗户，捡起一块碎玻璃，“目前我们无法离开，不如先通知兔子，让她别在晚上来学校……” 金毛完全不懂她是从哪儿看出来出口在表世界的，但是这不妨碍他拍马屁：“小楼姐英明！”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走到沈卯卯的桌子前，用碎玻璃在桌面上刻字。 金毛在门口望风，提防着女鬼的突然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毛紧张地蹲在门口，眼尖地见到走廊拐角出现了一抹黑色，顿时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小楼姐你快点！她来了！”他小声焦急地催促道。 娄京墨刻好最后一笔，冲到玻璃窗前拉开窗户，转身招呼金毛：“从这儿跑！” 金毛立刻放弃门口，转身跑到娄京墨身边，三下五除二地爬上窗户，和她一起跳了下去。 在他们跳下去的下一秒，二年一班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女人露出狰狞的笑脸，下一秒就冲到了窗边，左右环视，却没能看到一个人影。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纠结，又马不停蹄地去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等她完全走远了，缩在窗户底下的两个小的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又开始了新的一场与鬼怪的捉迷藏游戏。 第102章 躲猫猫 回忆戛然而止，一阵冷风从窗吹进来，冻得金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除了怒号的阴风，似乎还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哒哒——” “哒哒——” 金毛的心跳速度加快，右手攥紧了保命的道具。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个女孩含糊不清的声音——“妈妈我真的不冷，外套你还是自己穿着吧。” 他倏地睁大眼睛，一下子推开柜门，热泪盈眶地大喊了一声：“兔子姐！！” 一墙之外的沈卯卯愣了一下，立刻走进这间教室，然后就看到了从柜子里灰头土脸地往外爬的金毛。 两人隔着半个教室对视，金毛见到了沈卯卯的脸，顿时叫了一声：“我靠！！” 沈卯卯连忙说道：“别激动！！我还是人！！” 沈妈妈赶紧过去把金毛从柜子里拖出来，抱到沈卯卯身边放好，问道：“呀？这也是你同学吗卯卯？这小朋友头发颜色真好看呀！” 金毛白嫩的脸上出现两抹红霞，这是他换了杀马特发型以后第一个夸他头发颜色好看的长辈，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扭捏地叫道：“阿姨好……” 那犹如小媳妇的模样沈卯卯都没脸看。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娄京墨呢？怎么只有你在？” “啊！”金毛大叫一声，这才想起来引开了女鬼的娄姐，他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沈妈妈，含糊不清地说道，“她自己引开了负责抓我们的人。” 末了又问道：“兔子姐，你这个……你这个是怎么弄的啊？” 沈卯卯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沈妈妈还不在状态，问道：“你们是约好了晚上来学校玩躲猫猫游戏吗？” 理由都给她找好了，沈卯卯就顺势地说了下去：“是啊。” 沈妈妈若有所思：“要不然我也跟你们玩吧？你们当人，我来当鬼抓你们。” 金毛疯狂对她使眼色，沈卯卯也一脸懵逼地劝道：“不是，妈妈咱们没这个必要吧？” 沈妈妈温柔地说道：“你不想妈妈陪你玩吗？” 沈卯卯背后一寒，这才想起来这位并不是什么温柔妈妈，而是副本里凶残的鬼怪！ 这一刻，她可耻地怂了：“好……好的呀……” 金毛露出来了一种“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陪npc玩”的表情。 沈卯卯心想我要是不陪她玩，一会儿咱俩都得玩完儿。 她没跟金毛过多解释，只是看着沈妈妈：“妈妈你想怎么玩啊？” 沈妈妈转身面向柜子，说道：“你们去藏吧，我数到一百就去找你们，为了安全着想，你们不可以跑出教学楼哦。” 说完，她就蒙着眼睛开始倒着数数——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像是他们生命的倒计时。 金毛还满脸懵逼，想不清楚这游戏怎么说玩就玩了，沈卯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外跑。 “八十三……八十二……八十一……”沈妈妈的声音从远方的教室传出来，变得格外缥缈虚幻。 跑到主楼梯后，沈卯卯有点纠结往哪个方向跑，就问金毛：“你知不知道娄姐在哪儿？” 金毛摇头。 沈卯卯叹了口气，开始往楼下跑：“那就下去，下面更……”自由点…… 话还没说完，她就从楼梯平台上放的镜子里看到了下楼唯二的两节楼梯上各放着一把小黑伞。 然而当她把视线从镜子上离开的时候，却没能在现实看到相同的伞。 她的脚步顿住了。 金毛撞在她的后背上，把她撞得一个趔趄，连忙慌张地问道：“怎么了？！” “下面不行。”沈卯卯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原路返回往上走。 “五十五……五十四……五十三……” 数到一半的时候，沈妈妈原本甜美温柔的声音开始变调，变得低沉而扭曲，不知道沈妈妈本人此刻是不是也在进行着转变。 金毛气喘吁吁地说道：“如果被你妈妈抓到了，我们会怎么样？” 沈卯卯稍微停了一下脚步，呲牙对他笑了笑：“我可能是不会死的，毕竟是亲女儿，但你可就不一样了。” 累得像条死狗的金毛又爆发出一股力气，一下子赶超沈卯卯，把她抛在了身后。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两人很快就爬到了楼顶，蹲在了五楼右侧的侧楼梯上。 在这里已经听不到沈妈妈的数数了，金毛看了一眼表，距离数一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分半，也就是说：还有十秒沈妈妈就要开找了。 因为过量运动和恐惧，沈卯卯的心脏像是要蹦出她的嗓子眼儿。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控制着自己把呼吸声放轻，小心翼翼地问金毛：“你想找个固定位置一直躲，还是想跟我打游击？” 金毛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选择了第二个。他小声回答道：“自己一个人太吓人了！！” 环境吓人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那种从心里上带给人的压抑，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会患上幽闭空间恐惧症。 沈卯卯尊重他的意见，小脑瓜飞速转动：“教学楼每层有一主两侧三个楼梯，一共有六层楼。六楼楼顶还有一个通往天台的楼梯，这个地方我们绝对不能去。” 金毛做小媳妇儿状点头。 除了天台，剩下的六层楼和其他或大或小的房间就是他们的战场，能不能躲过这场追击战，在鬼怪的围攻之下活下来，就要看一会儿的跑路行动。 两人说话的功夫，侧楼梯的下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上楼的声音。伴随着沈妈妈变了调的声音：“卯卯——你在不在这里呀？” 沈卯卯对金毛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刻玩命似的向着中楼梯进发，然后又从中楼梯直接下到了三楼，还和一个有点眼熟的小男孩碰了个照面。 他应该也是二年一班这一批的玩家，原来还有其他人活着，只是因为被困在里世界而无法离开，并不是全都死了…… 那男生看到她的第一眼转身就跑，像是看到了某种厉鬼。 沈卯卯：“……” 她和金毛继续向下。遇见其他玩家后，沈卯卯又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任玥。 任玥……还活着吗？ 不过自从知道任玥骗了她之后，她们的友谊就走到了尽头。沈卯卯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不是圣母，她不会护着一个有可能害了她的人，任玥是死是活也和她没有多大关系…… 金毛和她拐着弯跑到三楼最左面的楼梯，照例靠在楼梯口上喘气。 金毛看着若有所思的沈卯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小声开口说道：“兔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你朋友？” 沈卯卯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算是朋友吧……我是在担心娄姐啦，不过任玥她还活着吗？” 金毛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你放心吧，活得好好儿的。” 沈卯卯低下了头，觉得之前那个一心想要保护任玥的自己像个傻逼。 人家自己就能活得很好，很不就不需要她的多此一举。 …… 正在走廊里寻找他们的沈妈妈开闸放水，边走边唱歌，向沈卯卯两人暴露着自己的方位。 她唱的正是那天沈卯卯唱的《小跳蛙》，让沈卯卯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当然了，她唱得比沈卯卯好听多了。 两人根据沈妈妈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与她兜圈子，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被发现。 除了沈妈妈，期间还有许多其他鬼怪也在追逐着她们。这些鬼怪一般都是小孩形象，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都保持着他们死前最后的模样，一个比一个吓人。 躲猫猫期间，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教学楼上的某间教室里传出来，把两人全都吓了一跳。 因为太过尖锐，他们甚至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什么情况？！”金毛慌张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快速从侧楼梯上的小窗外快速闪过，然后“peng”的一声落在地上，震得两个小孩抖了三抖。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是不是那个女鬼……” 金毛的脸上也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显然是想到了他和娄京墨当时是如何被这位女鬼姐姐追着撵着到处乱窜的。 两人当机立断，立刻掉头往楼下跑，尽量避免和女鬼姐姐碰面。 但是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在二楼遇见了任玥！ 任玥都能在鬼怪手下坚持这么久……那娄姐肯定也不会出事的吧？ 彼时的任玥满身狼狈，手臂血流如注，隔着半条走廊和她对视，身后还有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紧追不舍。 沈卯卯心头一跳，习惯性地就要上前帮忙，紧接着她就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做下的决定，咬咬牙准备带着金毛下楼藏起来。 任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做出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决定——她直接从中楼梯引着鬼怪跑向了楼下！ 金毛道：“我去，兔子姐你朋友这么大义吗？” “草！”沈卯卯骂了句脏字，小声嘟囔道，“谁特么的要你这种好心！” 金毛没听清：“啊？兔子姐你说什么？” “没有。”沈卯卯道，“我说你有没有什么能击退鬼怪的道具？” 金毛从兜里掏出来一大堆东西：“有啊，你要哪种？” 沈卯卯：“……”钞能力真是太可怕了！ “咱们要去救人吗？”金毛跃跃欲试，“不过这些道具动静都很大的，容易把鬼怪吸引过来。” 沈卯卯想了想，就近把他推进一间教室，叮嘱他道：“我去救人，你藏在这里，自己注意，有危险就跑。” 金毛愣了一下：“干嘛？你装逼不带我？” 沈卯卯：“……” 她想一个大耳刮子抽在这小子的脸上。 第103章 爆炸 金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亲可敬的兔子姐就要对自己下毒手了，他理所应当地说道：“兔子姐兔子姐，我也想体会一把当大佬的感觉，求您圆我一个梦想吧！” 他那一头小金毛在月光的照耀下变成了奶金色，随着他的摇头晃脑变成跳跃的波浪，让沈卯卯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金毛的意思，他是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冒险啊…… 沈卯卯揉了揉他脑壳上的小金毛，非常窝心地问他：“你不怕死啊。” 金毛没有回答她那句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抓住了她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认真地说道：“兔子姐，女孩子是不可以乱摸男孩子的头的。” 沈卯卯收回了手，说道：“没事，我是把你当儿子看的。” 金毛黑人问号脸：“？？” …… 两人看着聊了很久，其实只过了几分钟。在确定了要一起面对鬼怪后，他们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从教室里走出来，沿着任玥跑下去的路追了过去。 地面上还有从任玥手臂上流淌下来的鲜血，他们很轻易地就能找到任玥逃命的地点。 但是有一点非常不妙，地上的鲜血除了能为他们引路外，还吸引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两人本来还有些紧张，但仔细一看却是这些东西并没有关注他们，反而直奔任玥所在的地方。 沈卯卯心里一紧，仍旧无法避免地担心起了任玥。 她加快脚步，只下了一层楼梯，就发现正前方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雾气。 那黑雾翻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任玥就在这人形的中间，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吞进了肚子里一样。 一只只鬼怪目不斜视地从沈卯卯和金毛身边路过，直奔任玥，在靠近黑雾的一瞬间被同化成为相同的雾气。 黑雾不断被壮大，很快任玥就被完全笼罩，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沈卯卯心里非常不安，如果任由这东西一点一点壮大，最后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她看向一旁的金毛：“东西呢？” 金毛抓起一把道具展示给她看：“都在这里了。” 沈卯卯大致看了一眼，问道：“都是干什么的啊？” 金毛紧张地抖腿：“我我我我……我也记不清了！不过应该都是进攻型的。” 沈卯卯点点头：“行，用吧。” 金毛不敢动：“就直接用？万一把你朋友也打死了？” 沈卯卯陷入沉思：“……” 这特么的怎么搞？ 在这样的紧张关头，还是金毛绞尽脑汁地想到了这些道具中有一部分是只对鬼怪有效的。他把这样的道具挑出来，握在手心，紧张地问道：“这些肯定没问题，兔子姐你相信我吗？！” 除了相信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那黑雾越来越大，从一层楼梯之间的小平台涨到她们的脚边，为了防止被黑雾吞没，两人只能一退再退。 金毛把手里的道具一股脑地全扔进了黑雾。 道具与道具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特别的反应，带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 本就残破不堪的教学楼摇晃了几下，终于不堪重负似的轰然倒塌。 金毛只来得及撑起一个保护罩，之后就被破碎的大楼压在了底下。 小小的保护罩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不仅罩住了金毛和沈卯卯，还罩住了被怪物吐出来的任玥。 这道金光把所有的沙石都隔绝在了外面，却无法阻隔灰尘。三个人并排趴在地上，周身的可活动空间小得可怜。 金毛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进了灰眼睛哗哗往下淌眼泪：“咳咳……兔子姐，我们怎么办啊？” 娄京墨不在，负责决策的人就换成了沈卯卯。她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捂着任玥的口鼻，防止他们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死于呼吸困难。 然后她瓮声瓮气地问道：“你的道具能坚持多久？” 金毛如实回答道：“这个保护罩是靠烧道具维护的，普通道具三分钟，稀有道具十分钟，卡牌一小时。” “卧槽？”沈卯卯惊呆了，“这么贵的东西连灰尘都挡不住？” 金毛无奈道：“它每次只能挡住一样东西，可能沙石墙体和灰尘差距太大。被它识别成了两样东西……” 说完后他又回归了正题:“反正以我现在的道具的数量，大概能坚持两个小时吧……” 沈卯卯：“……”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她穷逼沈无话可说。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兔子姐？”金毛催促道，“快点想啊，要是两个小时以后我们还没能出去，就要被永远埋在地下了！” 而且这个地方空气流通不畅，可用氧气有限，他们有三个人要呼吸……恐怕用不了两个小时他们就全都得玩完在这儿。 沈卯卯完全不知道他们被埋在了多深的地方，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随意挖动泥土，就怕一个不小心再引起塌方…… 他们三个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底下没准还有娄京墨，万一娄姐手里并没有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自己的道具该怎么办？ 如此一想，她立刻放弃了这个方法。 原来当领导人这么难！一个人的时候她想干嘛就干嘛，反正最后就算是倒霉也只倒她一个人的。但当她是一个团队的领导者时，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代表着一个整体的命运，所以她步履艰难地前进，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尝试。 这个时候她真的好想念娄姐啊！！！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金毛突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问她：“兔子姐，你听。这个人是不是在叫你啊？” 沈卯卯侧耳细听，发现这声音的主人居然是沈妈妈！ 不是开始躲猫猫时那种粗粝难听的声音，反而是她正常说话时的那种温柔甜美。 沈妈妈恢复了！ 沈卯卯几乎热泪盈眶，在地下大声呼喊道：“妈妈！！我在这里！！救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透过地面传进了两人的耳朵，沈妈妈不确定地敲了敲地上的碎石，问道：“卯卯，你在底下吗？” 沈卯卯刚想回答，那边另一个坑底突然传来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那人说：“妈妈我在这边！” 这个声音还把她说话的语气模仿得特别像，单论声音的话，估计就算是她亲妈在这儿，也听不出来到底哪个声音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她。 沈卯卯愣了一下，连忙大叫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假冒我？！” 冒牌货嘤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妈妈……我好疼呀，你快救救我吧呜呜呜呜……” 金毛焦急道：“兔子姐，你也哭！” 沈卯卯说嚎就嚎，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干打雷不下雨：“哇——你这个大坏蛋！还要假冒我抢我妈妈！呜呜呜呜我要变成没有妈妈的小孩了！” 默默地捂住了耳朵，旁边的任玥即使在昏迷中也皱起了眉毛，似乎即将被这灌耳的魔音吵醒…… 沈妈妈立刻就认出了哪个是自己的女儿，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哽咽着说道：“卯卯别哭！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沈卯卯立刻住了嘴，金毛默默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兔子姐是真的牛逼！ 沈妈妈开始用手刨土，徒手把乱七八糟的碎石搬到一边，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女儿救出来。 一丝丝细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仔细地听了听，只能听到沙石在“哗啦哗啦”地流动，却听不出来她用了什么工具。 沈卯卯试探着问道：“妈妈？你在用手挖吗？” 沈妈妈道：“没有，妈妈拿了铁锹，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你别害怕……” 沈卯卯咬了咬下嘴唇，看向身旁的金毛。 金毛道：“兔子姐你想做什么不用考虑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于是沈卯卯大喊道：“妈妈！我们在底下很安全，你不要着急，找点东西再来挖我们吧！这样会更快一点！” 沈妈妈把这句话听进去了，立刻说道：“好，那卯卯等等妈妈……” 假冒她的人用她的声音说道：“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沈卯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让人如此爱怜，那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哭，只是声音微微颤抖，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的幼兽，只能在寒风中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沈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卯卯就开始骂她：“你放屁！” 那人开始哽咽，和沈卯卯的鬼哭狼嚎完全是两种风格。 沈卯卯：“你等着出去的，你看我不鲨了你的！” “卯卯！”沈妈妈严肃地喊了她的名字，“女孩子不可以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沈卯卯：“……” 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沈妈妈正向着那个冒牌货的方向走，因为她听到了冒牌货激动的声音：“妈妈……你要来救我——” 柔弱的女孩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变成了一个男孩凄厉的尖叫。 沈卯卯瞪大了眼睛，身体有一瞬间变得非常僵硬。 金毛看了她一眼，瑟瑟发抖地小声问道：“兔子姐……你妈妈……”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咱……咱也不敢问啊……” 第104章 回家 那男孩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像是在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 沈卯卯和金毛抱团取暖，谁都不敢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惨叫声突然停止了。 埋在地下的两人大气儿都不敢多喘，只敢左右活动眼珠，交流了半天什么也没交流明白。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他们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沈妈妈的声音从地面传过来：“卯卯？妈妈回来了……” 金毛轻轻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赶快答话。 沈卯卯弱弱地说道：“妈妈……刚才怎么了？” 沈妈妈笑着说道：“妈妈教育了一下坏孩子，卯卯不要当坏孩子哦……” 那温柔的声音犹如情人耳边的低喃，让沈卯卯整个人都抖了三抖。 沈妈妈开始用工具挖土，挖了半天沈卯卯才想起来女鬼姐姐，连忙问道：“妈妈！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鞋子的阿姨？” 沈妈妈答道：“没有，附近好像没有其他人。” 所以娄姐呢？女鬼呢？其他玩家呢？ 沈妈妈挖了半天，终于有一丝月光从上面照射了进来，即使它是如此地昏暗，也照样刺得两人闭上了眼睛。 金毛立刻把道具收了起来，一大堆沙土劈头盖脸而来，沈卯卯一个不留神吃了一嘴灰，赶紧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口鼻。 然后她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把她从泥土中抱出来，像是搂紧某种珍宝，舍不得放下。 沈卯卯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娄京墨之前还跟她说过，有时间多回家看看亲人，没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但她一直没能找到时间…… 如果这次能出去的话，她想暂时办理休学，专心陪陪家人，然后抱紧娄京墨大腿，争取可以活着走出游戏。 沈妈妈轻柔地帮她拭去了眼泪：“卯卯别怕，妈妈已经把你救出来了。” “妈妈我不怕。”沈卯卯用小手环着沈妈妈的脖子，闭着眼睛在她脸边蹭了蹭，把沙土蹭了沈妈妈满脸。 她叫过很多句妈妈，大多都是随口一叫为了符合人设，但刚刚那句，绝对是她真心实意地叫出来的。 沈妈妈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妈妈，可惜她不是她真正的女儿。 ——希望她亲妈知道她在游戏里多了个妈以后不会抽死她。 母女俩正温情着，那边金毛灰头土脸地拖着任玥从地下钻出来，深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两两对比，好像把他们衬托得更惨了一点。 …… 学校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泥土中各种桌子腿凳子腿乱翘着。沈卯卯没想到金毛的道具威力这么大，现在完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任玥已经醒了过来，她受了伤，脸色很不好看，在看到沈卯卯的脸后又白了一个色号。 沈卯卯趴在沈妈妈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我这是别人的血。” 然后任玥的脸更白了，估计是误以为这些“别人”都是死于沈卯卯之手的。 她弱弱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金毛身后，不敢正面看她。 昔日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沈卯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四个人坐在废墟上，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做什么。 过了不大一会儿，又有几个小孩竭尽全力地把自己从废墟中拖出来，然后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聚集，和他们一样满脸懵逼地坐在废墟上，娄京墨一直没有出现，沈卯卯拜托沈妈妈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她的身影，于是便猜测她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表世界——毕竟在她眼里，娄京墨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月亮依旧好好地挂在天空中，校内的各种树木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地面上的树影也跟着扭曲着身体，像是一只只埋伏在地上的小怪物。 因为上一个副本，沈卯卯和金毛都对影子很敏感，沈卯卯本想像上个世界那样找一个没有影子的地方藏好，却被沈妈妈阻止了。 “多大的人了，还踩影子玩。”沈妈妈道，“卯卯，你困不困啊？我们该回家了。” 她说得很隐晦，沈卯卯却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在阻止她作死呢！ 她回答道：“我感觉我回不去了，外面有好大的雾，我好害怕啊妈妈。” “那我抱着卯卯，卯卯就不会害怕了……” 沈卯卯看向眼巴巴瞅着她的金毛和任玥，又说道：“那我的同学们呢？” 沈妈妈没什么犹豫：“那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 “可是他们看不清路会迷路的。” “那妈妈拉着你，你拉着你的同学们，咱们手拉手一起走好不好？” 沈卯卯觉得这个方案已经非常健全了，但一般情况下如果踏入地图边缘的迷雾就等同于上了死神的杀戮名单，所以她也不敢替别人做决定。 她相信沈妈妈不会害她，不代表别人也会相信。 另外几个玩家虽然她并不认识，但如果他们想跟着，她也不会把他们赶走。 这么想着。她回过头去看几人身后的其他玩家，然后身体猛地僵住了。 ——除了最开始她亲眼看着爬出来的玩家，后面的废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地坐着一群小孩。 这些小孩同样狼狈，个个儿都像刚从地下爬出来一样。看了一圈下来，沈卯卯甚至开始不确定最前面最一排的人是不是真正的玩家…… 金毛和任玥看她这副表情，也跟着转过身去看向身后，两人齐声来了句“卧槽。” 任玥喃喃道：“这场游戏有这么多人吗？” 怎么可能？！哪来的这么多玩家！这里面估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小孩计都是鬼！！ 金毛脸色煞白，不过全被覆盖在上面的泥挡住了。他看着这些同样面无表情的人，不确定道：“他们会不会都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 “那咱们还走吗？”金毛问道。 “走吧？你拉着我，让任玥拉着你，然后我拉着我妈妈，这样我们就不会迷路了。”说完她又有些不敢确定，补充了一个词，“大概……不想走的话你们就留下来，自己注意安全。” “我走！”金毛咬咬牙，“大不了一起那啥……” 任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鬼怪大部队，立刻又把头扭了回来，哆嗦着说道：“我……我也走……” 和未知的迷雾相比，她更害怕这些人类模样的鬼怪，即使她已经走过了很多场副本也不能适应。 她看了一眼沈卯卯，像从前有过的无数次那样羡慕起了她的勇气。 一大三小从废墟上走下来里，按照沈卯卯安排好的那样牵起了手。 他们身后那群小孩中的一人站了起来，问道：“你们要做什么去？”与此同时，其他小孩也哗啦啦地全都站了起来，视线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任玥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脸上也挂上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不敢回头。 沈卯卯擦擦自己脸上的土，顶着满脸血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干你们屁事？！” 可惜这并没有吓到任何人，最开始说话的男孩说道：“你们想去迷雾中作死吗？迷雾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物，只要一进去就会被杀掉分食的。” 听起来似乎是好心的提醒，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妈妈，似乎是在期盼着她的某种反应，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沈妈妈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低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沈卯卯：“卯卯，我们回家吗？” 沈卯卯对着男孩笑了笑：“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有时间担心我们，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从这里逃走吧。” 说完她看向沈妈妈：“妈妈我们走吧。也熄了叫上其他玩家一起走的念头。 四人走到迷雾边缘，身后跟着一群小尾巴。沈卯卯硬了心肠，没管身后的那些人。 在踏入未知的前一秒，沈妈妈轻声对她说道：“孩子们，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回头，也不要松手，记住了吗？” 三个小的连连点头，如听圣旨。 然后他们就在沈妈妈的带领下走入迷雾，走进规则的边缘地带。 沈卯卯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能说这迷雾和凌源村后山的雾很像，却又不大一样。 它们同样黏稠，一进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听不见近在咫尺的人的声音，但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凌源村的雾像水，行走在其中会打湿人的衣袖，给人一种沉重之感；学校外面的雾像冰，冷得似乎能把里面的人冻伤，沈卯卯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只能机械地迈着步伐，踉踉跄跄地跟着沈妈妈，怎么也不敢松手。 她听不见其他人的脚步声，只能听见自己的。要不是一直能感受到沈妈妈牵着她的手，她可能早就吓死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惨叫声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咀嚼声。 沈卯卯条件反射就想回头看，又想起来的沈妈妈的话，脖子微微僵硬，没敢再回头。 她想起来了古希腊的一个神话：俄耳浦斯祈求冥王归还自己的妻子，冥王破例让他的妻子跟着他向前走，并嘱咐他期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国王照做，一路上胆战心惊地总觉得妻子没能跟上来。好不容易到了冥界的门口，他实在没有忍住，一回头，就发现妻子在自己身后变淡消失，再也无法离开冥界…… 她怕自己一回头也会有相同的下场，不过她没有妻子，估计消失的人只能是她自己了。 第105章 亡人 “卯卯…… 你们要去哪？” 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听得沈卯卯整个人都很不好——这是娄京墨的声音！ 她握紧了沈妈妈的手，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却完全不敢应声。 那声音又在她身后焦急地说道：“快回来！前面很危险！沈卯卯！” 沈卯卯有些恍惚了。 前面很危险？那后面就安全了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那个声音说道：“我一会儿不在，你怎么就被人骗走了？快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离开！” 沈卯卯边往前走边胡思乱想着：那金毛呢？金毛怎么办？ 那人又说道：“金毛已经被救走了，你仔细感受一下，你牵着的手还是他的吗？” 沈卯卯一愣，和金毛交握的手上传来了一种很扎手的触感。金毛的手变得很奇怪，上面像是长满了硬硬的毛，而他原本正常的五指变成了一根细长的棍子，被她整个人握在了手里，硬毛刺得她手心发疼…… 不像是人手，却像是…… 像是什么呢？ 沈卯卯有点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把一只前腿伸进了她的手中，又恶心又可怕…… 她天不怕地不怕，却最害怕蜘蛛。 沈卯卯整个人都要被吓傻了，直接站在了原地，想要扔掉手里的东西，却被仅剩的理智制止了这种行为。 她四肢发麻，尤其是握着蜘蛛腿的那只手，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 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那个声音继续引诱她回头：“卯卯……别再走了，快回来吧！” 沈卯卯有些意动，恍惚着想要回头，就被一双手扶住了脑袋，沈妈妈犹如呢喃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卯卯怎么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所谓的“惩罚”战胜了她对蜘蛛的恐惧，手里的蜘蛛腿也变回了金毛温热的手指。 沈卯卯一个激灵刚清醒过来，就看到了沈妈妈转过来真正好好面对着她的脑袋和她仍然冲着前方的身体，差点为她表演一个当场暴毙。 她咽了口口水，瑟瑟发抖地说道：“妈妈……对不起……有人总在后面叫我。” 沈妈妈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他不会再叫你了，这回卯卯要听话，乖乖地往前走哦。” 沈卯卯连连点头，弱气地说道：“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沈妈妈“咔嗤咔嗤”地把脑袋回归正位，带着她继续向前走。 沈卯卯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少恐惧。因为沈妈妈这样是在保护她，还把她从那个如同塞壬歌声般的声音中救了回来。 等她脑袋转回去一段时间后，沈卯卯又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了。不过这回她没有害怕和慌乱，身后那个娄京墨的声音也如同沈妈妈所说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紧紧地跟住沈妈妈的步伐，走了一小段比较平静的路，然后身边的那种阴冷感觉骤然一空，明媚的阳光差点晃瞎她的狗眼。 她们好像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然而沈妈妈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领着她往前走。沈卯卯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看见了空荡荡的马路与萧条的街道，没能看到任何行人与车辆。 金毛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突然一松，沈卯卯心里一惊，连忙攥紧拳头，不让他离开。 金毛的手顿了一下，迟疑地回握住她，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沈卯卯见到了自家熟悉的楼体，还见到了她家单元门口的血迹。 这里应该是真正的表世界，沈妈妈真的把她们领回家了…… 他们从昏暗的楼道里上楼，沈妈妈用钥匙打开大门，四人鱼贯而入。沈卯卯看着沈爸爸腐烂得不成样子的脸；闻着空气中那丝不是很浓重的臭味；听着沈妈妈在后面关门的一声巨响，还是没敢回头。 沈妈妈走到几个小的面前，说道：“好了，我们已经平安到家了！”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脑袋连带着身体一起来了个向后转，看向金毛和任玥，发现她们除了脸色不好以外还是全须全尾的，没缺胳膊少腿。 任玥捂着鼻子默默地远离了沈爸爸几步，什么话也没说。 金毛心有余悸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声线颤抖着感慨道：“我太难了……” 沈妈妈热情地邀请女儿的朋友们坐在沙发上，沈爸爸的旁边：“过来呀你们，别坐地上，地上太凉了，来这里坐啊。” 任玥脸都白了，金毛也道：“阿姨，我太累了，已经爬不起来了。” 沈卯卯赶紧把她推进厨房：“妈妈！我们饿了！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做点饭吃啊。” 沈妈妈一听，也顾不上招呼女儿的朋友，连忙去厨房洗菜，边洗边吩咐沈卯卯：“那你照顾好你朋友，那边儿地上有水果，洗点给他们吃吧。” “好的，妈妈你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回房间玩。” 说完，沈卯卯关上厨房门，走了出来。 客厅里任玥和金毛一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一见她出来，任玥立刻尖声道：“卯卯！你爸爸！” 沈卯卯偏头一看，原来是沈爸爸又开始作妖吓唬小朋友了。 然而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在经历了这么多次雷声大雨点小后，她已经发现沈爸爸就是一只纸老虎，之后也没再被他吓到过。 她凶巴巴地睁大眼睛，像是一只气鼓鼓的青蛙：“你看什么看？小心我跟妈妈告状！” 沈爸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任玥和金毛刚松了一口气，门口就突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咚咚咚”。 吓得任玥一嗓子尖叫了出来。 厨房门被一把拉开，沈妈妈背着光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柄菜刀，冷冰冰地问道：“怎么了卯卯？” 任玥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还是旁边的金毛一下子扶住了她。 沈卯卯如实回答：“妈妈，有人敲门会不会是三楼的刘阿姨？” 沈妈妈一皱眉，撵她们道：“卯卯领着朋友去自己房间玩，妈妈跟你刘阿姨说会儿话。” 这么说着，她却没有把菜刀放下，不清楚是准备找人说话还是要找人拼命。 沈卯卯有一点担心她：“妈妈你注意安全，要是有危险就大喊我的名字。” 沈妈妈点头，锃亮的菜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放心吧卯卯，妈妈没事的。” 正主都这么说了，沈卯卯连忙推着任玥和金毛回到自己房间。 小小的门一关，将外面的所有声音全部隔绝。 金毛抢先坐在了他的小床上，一点形象都没有：“兔子姐，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呜呜呜呜qwq。” 任玥矜持地坐在了他身边。看不到沈爸爸，她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是……” 原来两人和沈卯卯经历了同样的幻觉，都听到了熟悉的人让她们回头的声音，而他们抓着的手也变成了各种奇怪生物的肢体。 说到这个金毛最想哭：“你们只有一只手，我是两只手都有东西啊！！” 真是太惨了。 所以金毛害怕的是什么呢？他为什么没在这种恐惧的情况下松开手？ 随后金毛就解开了她的疑惑—— “还好我只怕狗！”金毛庆幸道，“谢谢小时候咬了我的那只狗，非常感谢，回去我一定要给它买十斤进口狗粮！！” 神特么的金毛怕狗。 和着他牵着两只狗爪子走了一路，怪不得没害怕到撒手就跑！ …… 好不容易脱离里世界回到表世界，三人心里却没有多少放松。 如果时间没出现问题，今天应该是游戏的第六天，如果再找不到出口，他们就要迎接鬼怪的狂欢了。 没过多久沈妈妈就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在沈爸爸死后第一次把菜放在了桌子上——可能是也觉得沈爸爸现在的味道有点难闻？ 四人围坐在餐桌上，沈妈妈让三位小朋友自己挑位置，金毛和任玥光速地挑选了左右的两个方位。 因为前面的要面对沈爸爸，就着他下饭，后面的要背对着沈爸爸，非常没有安全感。 沈卯卯纠结了一会儿，选择背对沈爸爸，让沈妈妈坐在她对面。 毕竟沈妈妈不会让沈爸爸袭击她心爱的女儿的！ ——大概。 沈妈妈打开了电视，把热腾腾的米饭放在几个小朋友面前，招呼她们快点吃饭。 现在是七点，电视里播放着地方台早间新闻，新闻里报道了这场异常的红雨，将其解释为酸雨，却没说学校放没放假。 三个小的哈欠连天，每个眼下都是一片青黑，走走路或许就能睡着。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睡觉，甚至连逃一天课都不敢。毕竟今天要是逃课了，明天估计就凉凉了。 在三位小朋友的强烈要求下，沈妈妈无奈地领着他们三个去了学校。 这一路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三楼的刘阿姨没有出现，门口也没有出现雨伞。 沈卯卯有点奇怪，觉得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到了学校门口之后她就更奇怪了，只见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家长们叮嘱着孩子要好好学习…… 这不对。 太不对了…… 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故，学校怎么可能恢复最初的繁华？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卯卯身体一僵，整个后背都麻了。 叫她的人，似乎是早已死去的陈美涵…… 第106章 赵老师 陈美涵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卯卯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全须全尾、完好无损的陈美涵。可她还记得陈美涵尸体的模样，记得那张被雨水泡发了的脸…… 陈美涵被她脸上的血迹吓了一跳，关切地问道：“卯卯？你怎么了？怎么满脸血啊？”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道：“嗯……这不是血，这是我不小心沾上了擦不掉的颜料……” 陈美涵信了，不再关注她脸上的血，拉着她的手就带着她往学校里走。至于任玥和金毛——这两个人早在陈美涵叫住她的时候就跑了。 沈卯卯疯狂在心底吐槽他们，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被陈美涵扯着往教学楼走。 陈美涵的手很温暖，和沈妈妈的那种冰冷触感一点也不一样。她甜甜地笑着，对沈卯卯说道：“你作业写完了吗？赵老师说一会儿要检查作业，没写完的人会很惨的。” 沈卯卯愣了一下。 赵老师？ 不是岳老师吗？ 她用容量有限的小脑瓜仔细想了想，终于从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角落找到了相关记忆——来到这个副本的第一天，她在门口遇到陈美涵的时候，陈美涵似乎提过一嘴，他们班的学生很高兴学校能给他们换一个老师，并对原先的赵老师非常不满…… “什么？咱们还留作业了吗？”沈卯卯做出一个懊恼的表情，非常符合贪玩小学生人设，“我忘了写了！” 陈美涵说道：“那你完了，赵老师肯定要打你手板！” 沈卯卯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手心隐隐作痛了起来。 两位小朋友沿着学校的石板路往前走，许多活蹦乱跳的小朋友从她们身边快速跑过去，一个比一个更有活力。 任玥和金毛先她们一步走进教室，沈卯卯抱着疑虑抬头看了一眼班牌，上面还是二年一班，没有任何变化。 走进教室以后，她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把底下小萝卜头们或惊恐、或奇怪的表情收在眼底，发现了许多没有见过的新面孔——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影。 “咦？娄京墨怎么……” 陈美涵的台词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自己的位置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旁边的娄京墨，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娄姐！” 沈卯卯激动得直抖腿，她太想娄京墨了，明明只是两天没见，她却觉得像是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没有娄京墨的时候，你看看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娄京墨挑了挑眉，突然问道：“美女你谁？” 沈卯卯：“？？” 好在娄京墨继续说道：“你脸上怎么弄的？后现代主义抽象艺术？？” 确认过眼神，是真正的娄姐！ 沈卯卯热泪盈眶：“这是之前下雨，我被浇完就这样了……” 娄京墨道：“逃命的时候离我远点，你目标太明显了。” 沈卯卯：“……” 前边偷听的金毛突然变得的很欣慰，看来对小楼姐来说，他和兔子姐是一样的。 两人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因为周围人太多没说副本和游戏的事。 过了没多久，上课铃声突然响起，一个女老师走进教室，站在了讲台上。 女老师长得很漂亮，穿着一件碎花裙子，看着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她对坐在底下的所有学生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同学们好，一个假期不见，不知道你们的作业有没有写完？”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某些违和的地方，她悄悄地戳戳娄京墨的手臂，问道：“今天几号啊娄姐？” 娄京墨轻声道：“九月一号。” 原来时间回到了他们进入游戏的那天！ “那我们岂不是又多了六天的时间？”沈卯卯惊喜道。 娄京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你在做什么美梦？” 沈卯卯：“……”行叭，是她想多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赵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沈卯卯？你跟谁说悄悄话呢？” 沈卯卯赶紧站起来：“老师，我在自言自语。” 赵老师拎着一把铁格尺从讲台上走下来，高跟鞋哒哒直响。她还是那副温柔的笑脸，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自言自语是吧？既然是你自己跟自己说话的，那就把手伸出来，老师打你两份的。” 沈卯卯心底一寒，把手背到身后，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赵老师沉下脸，又问道：“刚才你偷偷跟谁说话呢？”沈卯卯低着头不说话。 赵老师举起铁格尺：“你还挺有义气？” 沈卯卯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老师揍的体验了，乍一遇到赵老师，她还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样的反应。 而这到了赵老师的眼里，就变成了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她手中的铁格尺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眼看就要拍在沈卯卯的背上，一旁的娄京墨突然伸出了手，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拉，沈卯卯顿时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赵老师打了个空，愤怒地抬起了头，双眼死死地盯着两人，如同被气到了极致，“嗬嗤嗬嗤”地喘着粗气。 沈卯卯倒在娄京墨身上，被她的小手摁着脑袋只能看向天花板，所以她看不到身前温柔漂亮的女人正在发生着某种转变。 她的五官变得鼓胀，皮肤层下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开会游走，撑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包，最后聚集在她的眉心，撑起一个大大的鼓包。 如果沈卯卯能看到，一定能发现赵老师身上的变化像极了她的便宜姥姥，一副随时能从躯壳里钻出来的样子。 女人姣好的五官变得无比狰狞，附近的小孩也被吓得够呛，有人尖叫着冲了出去，甚至还有人哭着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蔓延。 沈卯卯更不敢起来了。 娄京墨却无所畏惧地与她对视，张嘴说了一句：“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赵老师脸上不断鼓动的包一顿，而后发生在她身上的异变如同潮水般褪去，她的皮肤也重新归于平整。 正常的赵老师甜甜地笑了，自动把刚才的事情翻页，还关心起沈卯卯：“沈卯卯，你脸上的血怎么弄的？严不严重？老师领你去保健室看看吧？” 沈卯卯被娄京墨推着后背站起来，用自己的大红脸对赵老师呲起了一口的小白牙，画面既诡异又充满了喜感：“没事的赵老师，我的脑袋出了点问题，可能交不了作业了。”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陈美涵。小姑娘正对她挤眉弄眼，似乎在佩服她居然用这种理由逃避作业。 赵老师看了一眼娄京墨，妥协了：“好的，老师知道了。” 说完又拿着自己的铁格尺走出了教室，把逃出去的小朋友挨个拎回来，然后走上讲台，说道：“新学期的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下课以后各科课代表记得把作业收上来，没有完成的我会通知你们的家长……” 底下顿时就是一片怨声载道的声音。 下课后大家热火朝天地交着作业，沈卯卯被赵老师批准不用交作业，娄京墨也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路过金毛身边的时候又顺便拽上了金毛。 三位小朋友来到老地方教学楼后，开始交流情报。 娄京墨率先问道：“你发现我的提示了？” 沈卯卯点头：“收到了收到了，不过我被游戏误导只收到了一半，还是在晚上来学校了……” “我问得不是你。”娄京墨看向金毛，“我问你呢。” 金毛一脸懵逼：“啊？什么提示？” 沈卯卯也满脸疑惑：“咋回事啊？” 娄京墨解释道：“我猜测要回到这里才能离开这个副本，所以就在教室里给你们留下来了离开里世界的方法。” 末了她问道：“没看到提示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沈卯卯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说话。 金毛弱弱地说道：“那个……是我，把教学楼炸了……” “……炸了？”娄京墨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沈卯卯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这样可以被称为“懵逼”的表情。 金毛沉痛地点了点头：“为了救兔子姐的朋友，就炸了。”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昔日见到鬼怪只会瑟瑟发抖的两位拖油瓶如今居然都敢炸人家鬼怪的老家了…… 说着，娄京墨斜了沈卯卯一眼，看得沈卯卯不自在地挺直了腰，嘟囔道：“也不是特意救她的，主要是那些黑雾看起来像是要融合成大boss了，我怕放任不管会出事，就……就炸了……” 娄京墨对着两人竖起了大拇指：“那你们还能活着回来，也算是流批了。” 金毛接着说道：“然后整个教学楼都塌了……” 娄京墨：“……”幸好她走得早，要不然很有可能会死在这两个小兔崽子的手上。 “我们被压在了楼下，还好兔子姐的妈妈把我们挖出来了，她还带着我们穿过了副本边界的迷雾，回到了现在的世界。” 娄京墨皱起了眉，看向沈卯卯：“你妈妈？” 沈卯卯点点头：“之前也和你说过，我这个便宜妈妈她……好像非常不对劲……” 第107章 故事 沈妈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npc？ 沈卯卯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这几天她的表现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最开始她以为她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后来又发现这位母亲的神经有点大条，再后来发现她能杀掉副本内的其他鬼怪，似乎还觉醒成为了冰系法师？ 她干掉了变异的外婆和沈爸爸，然后也懒得向沈卯卯遮掩自己身上的异常，一脸傻白甜的跟她与沈爸爸相处，偶尔还要搞点事情震她一下…… 沈卯卯也有点分不清她是在自己这边的还是在自己对面的。 有时候她是一位慈祥的母亲，保护着她躲过鬼怪的追杀；有时候她是凶神恶煞的厉鬼，即使沈卯卯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在她触犯到规则的时候她或许也会毫不留情地动手…… 听她说完，娄京墨道：“你小心一点吧，她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还是你不知道倒计时的那种，不要太过依赖她，否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沈卯卯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沈妈妈会害自己，不过她知道娄京墨跟她这么说是为了她好，也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当即就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上课铃声悠悠响起，几人只能暂时停止交流，快步跑进教室。 这么一回来，他们就发现教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了。 那群小朋友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消息，一个两个都难掩脸上的激动，彼此之间对视的时候还多了几分心照不宣。 沈卯卯狐疑地环视一圈，除了发现了几张新面孔以外一无所获。 第二节 课很快就过去了，沈卯卯主动拉着娄京墨的手，想把她叫出去，问一些自己没有搞清楚的事。 谁知道不远处的任玥突然叫住了她，邀请她一起去厕所。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带着祈求的表情，把自己的态度卑微进尘土里，让沈卯卯有些于心不忍。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的腿部挂件，也知道娄姐一直不喜欢任玥，于是立刻眼巴巴地看向她，得到了她的首肯之后才和任玥出来。 任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怅然，却又带着几分……解脱？ 沈卯卯只瞄了一眼，不能确定任玥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是等她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面对面交谈的时候，任玥已经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卯卯……”任玥喃喃地叫了她名字，随后神情一肃，认真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刚刚你们走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着怎么给赵老师一个教训……” 沈卯卯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任玥抿了抿唇：“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沈卯卯双手环胸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只单说这个消息是完全不需要把她单独叫出来的，任玥面带犹豫之色，也不主动提回去的事，恐怕还有话想要和她说。 这么想着，沈卯卯突然又开始自我怀疑。 她和任玥相处四年都没能发现她隐藏在表面下的真正想法，现在她就敢保证自己能够读懂她吗？ 好在她这种自我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任玥已经说出来了她想说的话—— “卯卯，对不起……” 沈卯卯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个，那没必要向我道歉，你只是隐瞒了你也是游戏玩家的事，我只是无法忍受欺骗，你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说到这里，她的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如果你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比如把我拉进游戏顶替自己的话……那么就算是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任玥脸色一白，不知道是因为被戳中心事的心虚，还是被前朋友质疑的气愤。 她只看向操场上枯黄的小草，就像是透过这两株萧瑟的小草看到了两人正在走向灭亡的友情。 两人的谈话几乎是不欢而散，沈卯卯转头就往回走，不想在她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她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任玥幽幽的声音—— “卯卯，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沈卯卯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她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任玥比她长得好看，比她身材好、成绩好，还是她们校学生会的前任主席，校里校外追求者无数，两人走在一起她从来都是任玥的陪衬…… 应该是她羡慕任玥才对啊…… …… 因为和任玥的一番交谈，沈卯卯突然又有些难过。不过她没有在娄京墨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娄京墨肯定又要笑话她，嫌弃她…… 是的，娄京墨这老狗逼肯定不会安慰她的。 回去以后她用纸条把刚才任玥告诉她的事传递给娄京墨，娄京墨看完后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了几笔，又把纸条传了回来。 沈卯卯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非常符合娄姐的性格【点赞】。 但是她们这样的小透明也想知道剧情啊！！ 沈卯卯在纸上写道：【女神，具体什么情况给个信儿呗？>_<】 娄京墨回道：【太复杂了，中午再说吧：）】 沈卯卯看着这个文字末端的表情，又往娄京墨的脸上看，觉得这两个笑脸居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重叠。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放学后三人没吃饭，在老地方集合讨论剧情。 娄京墨把这个副本的大致走向跟他们说了一遍—— 赵老师是一位严厉的老师，她看起来年轻，其实已经当了十几年的老师了。这个时候的学生还没有未来那么娇贵，大多数老师都会用体罚来惩罚犯错的学生。 赵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位老师。 她不需要师生间的和谐相处，也不需要聆听学生的看法，把班级变成她的一言堂。教室是她的战场，铁格尺是她作战的武器，学生们就是她手下的士兵，士兵稍有不妥，本应该对着敌人刺去的武器就会刺向他们。 一个学期下来，是非观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学生们恨透了这位拥有铁血手段的老师，这样的恨意在新学期开学达到了顶峰，二年一班的学生们算计着要给她一个教训…… 一群二年级的小学生能做什么呢？ 二年级的小学生能做到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毁了一个人的办法也有很多。 领头的一个小男孩用大腿受伤了的理由把她骗到了保健室，在赵老师脱掉他外裤之后，他光腿跑了出去。 看，毁掉一位女老师的办法很简单，在这个监控不够普及的年代，没有人可以还她清白，因为众所周知，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赵老师被停课调查，二年一班的十几个男孩全都出来作证，说她摸过自己。 她百口莫辩，被学校开除、被丈夫质疑、被邻居厌恶…… 由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或许只需要一瞬间。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十岁的儿子，那孩子因为有她这样的一位母亲感到丢人，孩子的父亲因此要和她离婚，还防备着她接近孩子。 这是对一位母亲最大的侮辱，可她却挺过去了。 她以为事情到这里是极限，她可以换一座没人认识她的城市重新生活，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她父母的耳朵里。 她的父亲心脏病发作没有抢救过来去了，她母亲悲伤过度，没过两天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些小孩的一句话使她家破人亡，他们却逍遥地讨好起新来的温柔的老师…… 她心中的恨涨到了极致，趁着打头的小男孩午休跑出来玩，把他打晕带到了自己净身出户后租的房子里。 一切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 她把小男孩吓得尿裤子，哭着喊着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还说会去告诉别人，一切都是他瞎说的，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可她已经不会再心软。 那时的她如同陷入了魔障之中，只知道机械地挥刀。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她没有处理尸体，也没有清理现场，而是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收拾整齐地来到了窗前。 然后，她再也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娄京墨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对她来说，这些只是她收集到的线索，并不值得她投入过多情感。 她已见过人生百态，比这更苦更难的她也见过，所以她的心情早就如同一口古井，很难会有波动。 但沈卯卯和金毛两个小的还达不到她的这种境界，听完娄京墨的话，沈卯卯的心里就变得不上不下的，十份难受。 她一边觉得赵老师这样的管理手段太过严苛，会引起学生的反弹不足为奇；另一方面又觉得熊孩子们太过可恨，得到那样的下场活该；有时还会觉得他们年龄太小，是非观不成熟，没准是被大人误导成这样的，追根究底应该去找他们家长的麻烦，让他们好好教育孩子。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不是草草断案推出赵老师平息家长的怒火，而是彻彻底底地追查下去，现在会不会有一种不一样的结果？ 总而言之，赵老师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些熊孩子背负着三条人命，却能继续逍遥快活下去，换谁谁的心里能平衡呢？ 第108章 复仇 “离开这个副本的关键就在她身上。”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我们只要能在明天天亮之前平息她的怒火，就能成功脱离这个世界。” 她的语气太平淡了，恍然间沈卯卯甚至觉得她们不是在鬼怪之间苦苦挣扎，而是拎着个菜兜子随时准备下楼买菜。 “道理我都懂……”沈卯卯问道，“我们怎么才能平息她的怒火呢？” “很简单——”娄京墨道，“帮她报仇就好了。” 报仇？ 短短的两个字，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条性命。 沈卯卯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分裂成了两部分，她的情感是支持复仇的，但她的理智却认为以暴制暴并非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旁边的金毛完全不在状态，他一个男人，脑袋里天生比女生少了两根敏感与细腻的弦，也不懂什么叫共情，这点倒是比沈卯卯更适合游戏。 他不解地问道：“那这件事跟黑伞有什么关系？” “关系不大。”娄京墨回答道，“她跳楼的那天正好下雨，本来那个高度她顶多重伤不会死亡，但是楼下的商店为了遮挡住外面的货物立起了一把黑色的大雨伞……” 接下来的画面沈卯卯不敢再继续想了，但是不用她想象，都知道那会是一副怎样血腥的场面。 “不过不一定要复仇……”娄京墨看了她一眼，突然改口道，“我们可以试着改变剧情，现在时间回到了开学第一天，熊孩子还没来得及作死，没准我们能从根源解决问题，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不过可能性不大，因为赵老师需要的不是避免事情的发生，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报复…… 但她没和沈卯卯说这点，可能性不大不等于没有，沈卯卯不忍心，那她就给她留一个拼搏的机会，或许这就是娄京墨特有的温柔？ 沈卯卯听了果然有点小激动，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那我们要先从哪里下手？” 金毛插话道：“先去找熊孩子？我跟你们讲，我揍熊孩子贼6。” 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家里的熊孩子却总会来烦他，于是那些侄子辈外甥辈的孩子全被他揍过，后来每个看到他都打怵，再也不找他玩了。 说干就干，既然已经商量好了对策，甭管这对策有用没用，总要先试一下再说的。 三人自成一个小团体，堵住了那件事的主谋，熊孩子中的孩子王，一个看起来鬼精鬼精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朋友害怕被殃及池鱼，脚下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眼见自己就要离开几人的视线范围了，顿时转头拔腿就跑。 娄京墨一点也不着急，淡淡地冲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抬下巴：“去。”非常有社会大姐头的气质。 沈卯卯应声而动，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没几步就撵上了刚吃饱没什么力气的小男孩，从背后把他扑倒在草地上，然后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扣在了地上。 小男孩疼得嗷嗷直叫，被吓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连反抗都忘了。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这么大个熊孩子要是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她就不一定能摁住了。 她把小男孩拽起来，凶巴巴地让他自己往前走：“不许哭！快点给我过去！” 小男孩捂着胳膊抽抽噎噎地走到几人旁边，想哭又不敢发出声音，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卯卯把他推搡到他朋友的身边，让这对好兄弟得以团聚，她自己则回到娄京墨身边，像是娄姐最忠实的舔狗，指哪舔哪，绝不纠结。 被围住的那个小男孩本来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即使被包围住也没有露怯，但被沈卯卯这么一杀鸡儆猴，他也不由地有点怕了，却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不怕我告诉老师吗？” 闻言金毛都笑了：“这个时候知道找老师了？要陷害赵老师的时候你怎么没想想她？” 小男孩一听他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拦住自己的意图：“原来你们是赵老师的走狗！”对于这个年代的小学生来说，帮着老师、打小报告的学生，都是他们之中的叛徒，会受到所有学生的排挤。 金毛跑到他身后，抬腿给了他屁股一脚，把他直接给踹趴下了，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冷声问道：“什么词都敢跟大人学？长了张嘴就敢乱叭叭了？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这难得的凶残劲儿把沈卯卯都吓了一跳，她小声跟后面的娄京墨说悄悄话：“娄姐，你看金毛，是不是比你更像大哥大？” 娄京墨：“？我什么时候是大哥大了？”这只兔子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沈卯卯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了，免得一会儿挨揍。 金毛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但这不耽误他接着耍大哥的威风，又抬腿给了小男孩一脚，并且威胁道：“你最好赶紧把你的那些小动作收一收，我爸爸是道上混的，想收拾你一个轻而易举！到时候不仅你自己要倒霉，你家里人都要因为你倒霉！” “娄姐，你说金毛家里是不是真的有点情况啊？他怎么这么熟练？” 娄京墨：“……可能吧。” 其实能听到他们说话的金毛：“……”他不是！他没有！！ 小萝卜头们光顾着害怕，倒也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被沈卯卯撅了胳膊的小男孩被他吓得嚎啕大哭，开始甩锅：“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呜，都是他做的！求求你们不要找我妈妈呜呜呜呜………” 趴在地上的男孩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呸！没义气！” 金毛又给了他一脚：“怎么？和你一起做坏事的才叫讲义气？” 小男孩的脸被埋进草地中，却吃吃地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沈卯卯一愣，犹豫道：“这孩子让金毛揍傻了？” 娄京墨：“……” 金毛：“……” 小男孩自顾自地笑完，再次开口的时候说话语气完全变了个样子：“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吧？” “嗯？”沈卯卯上前一步，和金毛一起把他从地上拉扯起来，又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男孩低垂着眼睑，说出来了一句话：“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他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带着笑容的脸，“你们永远也出不去了……留下来陪我吧！” 话音刚落，从他咧开的嘴中吐出一股黑气，直奔沈卯卯而来。 沈卯卯想要后退，却和金毛一起被小男孩抓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那黑雾腐蚀着空气，发出令人耳朵发麻的“刺啦”声响，要是挨上这么一下，恐怕身上的肉都能被腐蚀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娄京墨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胳膊上。这一下不仅让他因为吃痛松了手，还让他飞出去好几米，那片黑雾还在半空刺啦刺啦地响着，沈卯卯和金毛快速倒退，远离了那片危险的区域。 安全以后，沈卯卯不忘继续做一名合格的娄吹，第一时间拍娄京墨的马屁：“娄姐天生神力！太厉害了！” 娄京墨：“我用了个小道具。” 沈卯卯立刻改口：“娄姐真是见多识广，道具恐怕比金毛用钞能力获得的还要多！” 金毛非常嫌弃地白了她一眼，问娄京墨：“小楼姐，他不是死了吧？” 那个小男孩趴在地上，半天都没动弹，看起来确实像是出事了…… 说着他想过去看看，被娄京墨伸手拦了下来：“不想死就别去。” 金毛脚步一顿，非常听话地停在原地，旁边沈卯卯也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问道：“娄姐，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他知道咱们是玩家？” 娄京墨也看着她，叹了口气：“沈卯卯，你要知道，不是我不想用温和的办法解决事情。” 沈卯卯一脸懵逼：“？？” 娄京墨难得语重心长地说道：“赵老师需要的是一场报复，不是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弥补遗憾。所以这个犯错的人就算不是他——” 她斜了一眼地上的男孩，“不是他也会有人代替他的位置。” 一句话说完，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教学楼，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现在天台上的白色人影。 下一秒，她伸手捂住了沈卯卯的耳朵。 沈卯卯懵了，稍微低头看着娄京墨。 娄京墨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她甚至看到了娄京墨眼中惊愕的自己。 这个距离对好闺蜜来说也有点太近了，因为耳朵被捂住，她的心跳声被放大数倍，怦怦怦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闻到了娄京墨身上淡淡的橘子香味，胡乱地想着娄姐是不是背着她偷吃橘子了？ 然后是一声即使蒙住她耳朵也能听到的落地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楼上掉了下来，吓得沈卯卯一个激灵。 娄京墨送开了捂着她耳朵的手，抬起胳膊揉了揉她的狗头：“别怕。” 沈卯卯心跳得更快了。 金毛小脸惨白，头都不敢回，颤声问着：“后面……怎么了？” 娄京墨看向两人身后土地上的那滩正在重组的烂泥，冷声说道：“开始了。” 第109章 滞留玩家 ……什么开始了？ 沈卯卯一脸懵逼地看着娄京墨，任由娄京墨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作乱。 娄京墨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又补充道：“现在无论你想不想，我们都要站在鬼怪的阵营里了。” 沈卯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娄京墨是怕她会于心不忍？ 她轻轻地笑了，对她说道：“娄姐，你在想什么啊？我虽然总是会不合时宜地心软，但我不会因为不忍心就放弃活下来的机会的。” 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但是她的那点小心软和她的生命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所谓游戏，不过是一串串的数据而已，她犯不着、也没那个圣母心为了这些数据把自己的命搭送进去，更何况这些数据都是熊孩子。 娄京墨有些欣慰，像是看到了自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沈卯卯抿了抿嘴唇，有点手痒。 娄京墨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用这么袖珍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出来大人的话有多反差萌，沈卯卯向来喜欢听话可爱的小孩子，更不用说像娄姐这样粉雕玉琢类型的。 她恶向胆边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掐住了娄京墨粉嫩嫩的小脸蛋，然后闪现到金毛身后，借着金毛这个掩体防止娄姐打孩子。 娄京墨没想到她那么大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摸着自己被沈卯卯掐过的脸颊，阴测测地往两个小的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卯卯用的力气不大，她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疼痛，脸上现在估计连个红印子都不会有。 但她身为领队人的威严不可侵犯，沈卯卯此举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现在还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确时机。 娄京墨收回视线，转身走向教学楼，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教某兔做人。 一起瑟瑟发抖的金毛和沈卯卯终于停止了抖动，金毛颤颤巍巍地对着沈卯卯举起了大拇指：“兔子姐……你胆子可真肥啊……” 沈卯卯完全没有放松，反而更害怕了：“我怎么感觉……她这是要想着怎么阴我呢？” 金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小楼姐要是想整死绝对不用背后里阴你，面对面她都能玩死你。” 听言，沈卯卯怒向胆边生，趁金毛不注意伸手又掐了一下他滑嫩嫩的脸蛋。 这回她可不像掐娄京墨那样温柔了，金毛被她掐的怪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开始挣扎了起来。 两人乱成一团，好不热闹。 “你们在干嘛？”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的动作均是一顿，集体看向正前方。 刚才明明走远了的娄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沈卯卯掐着金毛脸蛋的手，脸上神色莫测。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沈卯卯立刻松手站好，像一个接受老师惩罚的小学生，低头认错道：“我保证，我再也不欺负金毛了。” 金毛捂着自己红彤彤的右脸蛋，委屈巴巴地找娄京墨哭诉：“还是小楼姐你好！” 娄京墨瞟了一眼他的脸，又很快收回了视线，道：“快走，去帮忙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扭头就走，两人连忙跟上。 眼看都要走到教学楼了，沈卯卯才想起来那两个男孩还在草地上趴着，连忙提了一嘴，末了问道：“把他们就扔在那里没事吧？” 娄京墨：“没事，他们是玩家。” 沈卯卯：“哦哦哦……诶？”他们居然是玩家？？！ “从他的话里就可以听出来，他知道我们的目的是离开副本，而且对副本内的规则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在心里她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是滞留玩家，而且已经被鬼怪同化了。” 这就触及到沈卯卯知识的盲区了。 几人站在教学楼正门口，由娄京墨详细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滞留玩家”。 滞留玩家只会在重复性副本中出现。 因为重复性副本的特殊性，导致副本一直不会被关闭。这种副本每次开启七天，第七天鬼怪狂欢后副本关闭，内部独立完善漏洞修复bug，等待着下一批玩家的再次进入。 也就是说，一名玩家如果能熬过鬼怪袭击等到副本的下一次开启，就有可能脱离副本继续游戏。 而且就算他在副本里呆了两年、十年，等他离开副本的那一刻时间还是只会过去一秒。 “不过滞留玩家很少，游戏对他们的限制非常大，大多数玩家即使能成功活过第一天，也会因为各种意外死在副本里。”娄京墨说道，“而且在副本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副本所同化……” 至于同化…… 他们刚才威胁的那位玩家就是被副本同化后的产物——他由人类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还要被副本支配的傀儡。 同化值越高，滞留玩家脱离副本的可能性也就越小，直到最后彻底与副本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沈卯卯听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可怕？我要是被副本留下了，还不如找个石头撞死，那也比不人不鬼地被操纵着好！” 娄京墨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想什么呢？难道你觉得你能在第七天活下来？” 沈卯卯：“……”不能，太真实了，人间真实…… …… 赵老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楼前的地面上还留下了一丝血迹，和一把躺在血泊中的黑伞。 娄京墨使唤金毛：”去，把伞捡出来。” 金毛的心情已经从“怎么老是我”变得古井无波，因为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再说翻垃圾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让女孩子代劳。 他眯着眼睛，尽量不看那片刺目的红，半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捏住雨伞的一个角，把这把还在滴血的雨伞拿了起来：“小楼姐，兔子姐，给你们？” 沈卯卯完全不想接，拿伞上面除了几乎看不出来的血以外还有一大片白色的点点，远远看着像是一块豆腐碎在了伞面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甚至感觉自己以后都不想吃豆腐了。 娄京墨拒绝道：“给你了就拿着吧，这黑伞是信物，拿了是要帮赵老师报仇的。” 金毛：“？？？”原本小巧的黑伞在这一瞬像是有千斤重。金毛拎着黑伞僵在原地，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娄式安慰法又出来怒刷存在感：“别怕从你拿起他的一瞬间它就自动绑定你了。” 被她这么一安慰，金毛果然更想哭了。 “之前没跟你们细说，我和女鬼谈过，就是她把我送回表世界的。她要报仇，但是需要有个人类帮忙把雨伞送到她仇人的手中，否则她没办法伤害非玩家的npc。” 金毛瑟瑟发抖：“那……她不会看我拿着黑伞就把我当成仇人了吧？？” 娄京墨：“想太多了。” 金毛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怎么放心地拎起这把伞，问娄京墨：“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娄京墨看了一眼二年一班的窗户，吐出来四个字：“准确目标。” …… 需要玩家做的事情很简单，赵老师已经把所有仇人的名字刻在了墙上，娄京墨只看了一眼就全记住了。 三人依靠名单行事，由沈卯卯与娄京墨负责把名字与人之间对上号，然后把确认无误的目标骗出来，再由金毛强行送伞。 赵老师如约而至，她手中的大伞将小男孩裹在其中，不大一会儿男孩就没有了声音。 合拢的黑伞恢复平整，却再也见不到小男孩的影子。 沈卯卯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等女鬼在她们面前消失，她才腿软地靠在了娄京墨身上，喃喃道：“我总觉得，我们是在为虎作伥……” 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亲眼目睹一个人间接被她害死的感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受，即使她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们只是npc只是数据也不能让她好过一点。 她靠着娄京墨的肩膀，像靠着一座稳固的城墙。 “他们不是人，甚至不是游戏世界里的人。现在的他们只是鬼而已……”娄京墨难得地有些心软，柔声对她说道：“你回教室吧，剩下的我和金毛来做。” 金毛：“qwq小楼姐我也想……” 娄京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你不想。” 沈卯卯心里稍微没那么沉重了。 而且她也做不出来这种坏事交给朋友去做，自己等着享受结果的事，当即就说道：“我没事，我不回去。我知道，这是为了离开游戏……” 等离开游戏之后，她们或许可以好好查一查这个副本在现实有没有原型，争取能够还赵老师一个公道…… 想通了以后她也不再纠结这些，他们课也不上了，继续和娄京墨按照计划行事。 期间倒也有一些妖魔鬼怪来阻止他们，但都被娄京墨一一化解，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就只剩下两个小男孩没有解决了。 沈卯卯莫名有些心绪不宁。 她们的行动，会不会有些太过于顺畅了？？ 她看向娄京墨，发现娄京墨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娄姐？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上课铃声响起，提醒着他们再不动手就要等到放学。 放学后孩子们都会被接走，他们想再找人，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第110章 陈美涵 “暂停一下。”娄京墨说道。 他们三个蹲在后操场上，娄京墨拿出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些看不出来个数的符号。 沈卯卯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来她都画了什么，便问道：“娄姐你在画什么？” 娄京墨答道：“整理一下剧情，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卯卯立刻赞同道：“我也觉得！娄姐我跟你讲，我一直有种不真实感，我感觉很准的！” 金毛不太确定地说道：“兔子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太愧疚了？” 还没等沈卯卯反驳，蹲在地上认真画画的娄京墨突然说道：“不是错觉，我也感觉到了。” 这个副本的结尾太顺畅了，像是副本撵着他们往前走一样。 娄京墨也是刚刚想起来，游戏制作者做出这些副本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忏悔，而不是助纣为虐。之前她根据她收集到的线索确认副本的正方为赵老师，反方为熊孩子，但现在这么一想，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沈卯卯也跟着苦思冥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错误，最后只能看着娄京墨鬼画符，忍不住打听道：“娄姐，你有听说过这个副本吗？” 娄京墨的笔一顿，一瞬间茅塞顿开，立刻站起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总算有点用处了。” 沈卯卯：“……”咋了？？ “从里世界上的时间来看，这个副本大概开启了一年左右。”娄京墨道，“这一年里，我没有听过任何关于这个副本的消息，也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玩家出售副本攻略……” 重复性的副本是有攻略的，而且价格不菲。她经常在游戏者的论坛里搜索攻略，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条关于这个副本的消息。 那就只能证明一点——没有人从这个副本里离开过。 他们或是死在了游戏中，或是成为了滞留玩家，没有一人能把游戏的信息带出去…… 如果剧情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看向金毛，吩咐到：“去，把伞扔到外面去。” 金毛懵了：“外面？哪里？” 娄京墨把下巴对着栅栏的方向昂了昂：“丢到学校范围外去。” 金毛战战兢兢地跑过去，尝试着把这把血腥之伞从铁栅栏的缝隙中扔出去。刚把伞尖递出学校外，漆黑的伞面上就多出来了一只手的形状。 原本脆弱的伞面变得异常具有韧性，即使被撑得高高耸起也没有裂开。那只手横在栏杆之间，任由金毛如何用力都没办法把它送出去。 金毛都快要哭了，大喊着娄京墨：“小楼姐！怎么办？！扔不出去！” 娄京墨走到他身边，冷声道：“松手，离远点。” 干脆利落的五个字，金毛立刻听话地躲到了一边，把伞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娄京墨抬腿一脚，直接踹在了伞把上。 从伞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到分不出男女。 又有一只手撑起伞面，和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栏杆，无论娄京墨怎么对待它都不肯松开。 娄京墨接着踢出第二脚，把栏杆都踹得向外凸出了一些。 然后是第三脚、第四脚…… 后面的两人目瞪口呆，看着她把那两条胳膊踹折，把那把可怕的黑伞一点一点赶出学校的范围……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觉得娄京墨在踹自己的时候真是脚下留情了…… 在教学楼里的赵老师似乎有所感应，尖啸一声，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向三人飞奔而来。 与此同时，娄京墨踢出最后一脚，把那把黑伞直接踹了出去。 下一秒，她拽着两个小孩，拔腿就跑，同时嘱咐道：“分开跑！绕着教学楼！你们和她兜圈子，我去找线索！” 几人在教学楼分开，分开前沈卯卯对娄京墨大喊了一声：“娄姐你注意安全！” 娄京墨点点头，反手扔过来一样东西：“拿好了！有危险就用！” 金毛轻轻跳起来把东西截住，拉着沈卯卯的胳膊就往楼上跑。 赵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一把黑伞，她撑着伞行走在阳光下，因为四肢过于扭曲而无法快速行动。但她也不着急，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却总能跟紧两人的速度，一路留下来一排血色的脚印。 两人在长长的走廊里快速奔跑，路过一间间大门大敞四开的教室，收获了一道道灼热的视线…… 原来最后一节课已经没有人认真学习了，所有学生和老师挤在门口，或趴在教室侧墙最上方的玻璃上，双眼灼热地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只只肥美的羔羊。 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爬那么高的？ 其中原因沈卯卯不敢细想。 金毛把娄京墨扔来的道具塞进沈卯卯手心，两人从主楼梯爬到二楼，金毛指指楼上，道：“我上楼！咱们分开跑！” 沈卯卯点点头：“你也注意安全！”说完就向着侧楼梯的方向跑了过去。 赵老师慢慢追上来，布满鲜血的脸上勾起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笑容，抬脚上了楼，没有跟在沈卯卯身后。 沈卯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担心起了金毛的安危。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关于副本剧情的线索，所以她不敢多耽误时间，立刻回到一楼，打算去岳长平办公室的位置看一看，没准那里现在就是赵老师的座位了…… 刚下到一楼，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老师确实不在一楼，但走廊里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小朋友。 这些小孩本来朝向四面八方，但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全把脑袋转了过来，身体却仍旧保持着原本的角度，看得沈卯卯一阵牙酸。 此时她已经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犹犹豫豫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一退，她的后背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沈卯卯一个哆嗦，立刻扭头往回看，却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陈美涵。 陈美涵笑眯眯地看着她，对她伸出了手：“卯卯，你在找什么呀？” “找什么呀……” “么呀……” 她的声音诡异地在这片全是人的空间里回荡，沈卯卯的上牙磕着下牙，听着这声音一圈圈荡回来，抖得像个筛子。 陈美涵又笑着说道：“今天晚上的补课你还去吗？” 补课？ 什么补课？ 沈卯卯顾不上害怕了：“去哪里补课？我之前磕了脑袋，想不起来了！” 陈美涵人畜无害地眨眨眼睛：“去赵老师家补课呀，我们几个拖班级后腿，不补课赵老师会不高兴的。” 沈卯卯又问：“我们从一年级就开始补课了吗？” 陈美涵有问必答：“对呀，赵老师教我们数学，另一个赵老师教我们语文。” 从哪儿又冒出来了一个赵老师？！居然有两个赵老师吗？？！ 看来今晚的补课很有必要去一趟。 这些心思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但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她稍微用了点力气，却没能把陈美涵的手挣开，只能放弃，而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那你们先回去上课，我去一下赵老师的办公室？” 陈美涵还是不撒手：“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卯卯：“……那也行。”这种时候不同意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两人像是一对最好的朋友，手拉着手穿过由人组成的走廊。 那些明显已经不正常了的同学把脖子拧成更加扭曲的形状，看得沈卯卯眼皮直跳。 不过可能是有陈美涵在，他们只是扭动脑袋，并没有暴起伤人。 两人……或者说一人一鬼？就这样平安无事地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年组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的门还留着一个门缝，温暖的阳光从缝隙里露出来，和阳光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沈卯卯心脏狂跳，旁边的陈美涵却无所顾忌地一把拉开屋门，把里面的惨状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屋里全是血，包括桌子、椅子、墙上、天花板上…… 粘稠的血液糊了满墙，整个屋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却没有尸体，看久了会非常不适。 屋里空无一人，陈美涵侧着头问她：“卯卯，咱们还进去吗？” 沈卯卯：“……进……进去吧？” “那我们走吧。”说完，她就强行带着沈卯卯往教室里走，也不管她是否情愿。 “咕叽——” “咕叽——” 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一脚踩扁了一只小虫子，虫子身体内的汁液和内脏一起蹦出来了的声音。 进都进来了，沈卯卯忍着恶心，径直地走向岳老师的办公桌。 陈美涵由领路变成被她带着前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流露出几丝玩味的神色。 “沈卯卯？” 一个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沈卯卯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声跑到陈美涵身后躲着。 下一秒，娄京墨拿着她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爬了出来，身体和她一样也沾染上了血迹。 “这么胆小？”娄京墨瞥了一眼陈美涵，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冷兵器冰冷的光泽。 沈卯卯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你拿刀干嘛？！要是没认出来我，你是不是就打算对我的小腿动手了？！” 第111章 赵珠玉 娄京墨坦率道：“是这样的，没错。”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问道：“娄姐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啊，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卯卯也不觉得尴尬，笑嘻嘻地把刚才从陈美涵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陈美涵说咱们晚上要去赵老师家补课，一个赵老师给我们补数学，另一个赵老师给我们补语文。” “两个赵老师？” 沈卯卯看向陈美涵，亲切地叫道：“美涵，你知道两个赵老师都叫什么名字吗？” 陈美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哦。” 娄京墨道：“我记得我们班主任叫赵珠玉……” 陈美涵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却没有说话。 娄京墨皱起了眉，品味出了不对：“她不叫赵珠玉？” 沈卯卯没听懂：“什么？” “我找到的线索里，被熊孩子们陷害的老师叫赵珠玉，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赵老师的名字就叫赵珠玉。” 现在看来，副本果然是在玩她们吧？ 娄京墨放弃在赵老师的书桌上寻找线索，她放眼整间教室，在每张桌子前都要停留一会儿。 沈卯卯不知道她想找些什么，就纠缠住陈美涵，和她没话找话：“美涵，你要不要回教室上课呀？” 陈美涵甜甜地说道：“你忘了吗卯卯，这节课是体育课啊，大家都在外面玩呢。” 沈卯卯心想你放屁，她记忆力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把周一上了什么课给忘了，那天根本没有体育课！ 不过她不敢惹陈美涵，就干笑了两声：“哈哈哈，我忘记了。” 陈美涵大方道：“没关系，下次你要记住哦。” 两人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沈卯卯在问，由她来回答。陈美涵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有问必答，不知道的也会直说。 聊了没多久，那边娄京墨突然说了一句：“找到了！” 沈卯卯赶紧跑过去，伸着脑袋看她找到了什么。娄京墨手里拿着一张沾了血污的照片，从她的方向看似乎是一个班级的毕业照。 “赵珠玉……”娄京墨的小手指在照片上移动着，按照对应的位置找到了赵珠玉其人。 但好巧不巧的，赵珠玉的脸被一团浓重的血渍盖住了，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的模样。 沈卯卯挪到娄京墨身边，眼睛一直盯在照片上，不确定地说道：“这个赵珠玉……我怎么看着像个男人？” 娄京墨：“就是个男人。” 这座学校有两个赵老师，一个是男的，另一个是女的。女的这个是她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男的那个似乎是她们的语文老师？ 这两个赵老师有什么关系？是父女？兄妹？还是姐弟？ 一切还不得而知。 娄京墨又把底下的一个名字指给沈卯卯看：“这才是我们班主任的名字。” 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赵春华。 照片上这两位老师挨得很近，赵珠玉的脸被挡住了看不出来表情，赵春华的脸上却满是笑意，还亲昵地拉住了男人的一只胳膊，身体向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这无一不表示着两人之间的亲密。 沈卯卯心里非常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事：“那我们要等到晚上补课吗？” “等吧。”娄京墨道，“整件事情似乎跟这个赵珠玉脱不了干系，今天晚上我们就去会一会他。” 一旁被忽视了的陈美涵没有半分不满，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不管能不能听懂她们之间的对话。 娄京墨主动和她说话：“你先走吧，放学后我们再见。” 沈卯卯连忙搭腔：“对啊对啊，我们还有事，你先去跟她们跳皮筋吧。” 陈美涵点点头：“那好吧，我们晚上见。”说完，她就离开了办公室。 一直存在沈卯卯身边的那种不自在感少了许多，她看向娄京墨，说道：“娄姐，陈美涵有什么特殊的吗？” 娄京墨把这张薄薄的照片揣进外套口袋，因为衣服有点小还露出了一截在外面，她拉着沈卯卯的手，带她一起往外走，并说道：“从我们的角度看，她是游戏的第一位死者，没什么特殊的。” 从……她们的角度？ 还有什么别的角度吗？ 娄京墨：“或许她与赵春华的事有关。” …… 直到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她们都没能找到金毛跑到哪里去了。就在沈卯卯以为他是不是挂了的时候，她的眼前白光一闪，再回过神就发现她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整间教室里坐满了人，她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在看到了娄京墨之后才松了口气，开始环顾四周。 这么一看，还真让她找到了几个熟人，包括坐在最前面向她疯狂挥手的金毛，还有离她不远的任玥和陈美涵。她还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眼熟的玩家，看来他们幸运的活到了现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看完一圈，沈卯卯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看着娄京墨：“娄姐，怎么回事？” 娄京墨看着被她带回来的照片，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问题好多哦。” 沈卯卯：“？？” 娄京墨立刻改口：“我觉得我们离脱离副本不远了。” 沈卯卯：“……”别以为改了她就没听见！ 过了没多久，又变正常的了班主任赵春华推门而入，对底下的小萝卜头们说道：“为了防学习不好的同学继续拖我们班级的后腿，今天放学后任玥、廖时、沈卯卯、娄京墨……六位同学必须和老师回去补课，和上个学期一样，老师免费给你们补，还供一顿晚饭，所以希望你们全都能来。” 她点的六个人正好是本班还活着的六名玩家，一个不落。 沈卯卯本来还以为赵春华是强行让成绩差的学生交费补课，谁曾想她是免费补课还供晚饭，这也太实惠了…… ——不过这些肯定不是小学生们想要的。 娄京墨看着黑板，轻声说道：“估计要boss战了。” 沈卯卯心跳加快：“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口的！” 娄京墨勾起嘴角：“借你吉言。” “好了……”点完需要补习的学生名字后，赵春华宣布道：“其他同学可以放学回家了。” 班级立刻乱作一团，学生们打仗似的收拾书包，疯了一般冲出教室。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本就昏暗的天色显得更加阴沉，狂风呼啸而至，暴风雨即将到来。 沈卯卯背上自己的小书包，走到赵春华面前看着她。 赵春华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笑着说道：“老师炒菜可好吃了。” 她手上的力度很小，沈卯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精神一阵恍惚。 此时的赵老师和上午那个凶神恶煞的那个赵老师仿佛是两个人，让她想起了沈妈妈。 沈妈妈的手也是这么温柔…… 走到她旁边的陈美涵牵起她的手，笑眯眯地看向赵春华：“老师，我也想去补课。” 赵春华表情一僵，气质突然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沉着脸说道：“你的成绩已经很好了，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同学吧。” 陈美涵道：“可是上学期我也去补课了啊？语文老师还很喜欢我呢。” 赵春华还是不同意：“不行，你赶紧回家吧。” 陈美涵又晃了晃沈卯卯的手：“我和卯卯是好朋友，我想要陪她一起，我们晚上约定好一起走的。” 那道阴冷的目光随之移到沈卯卯身上，而旁边的陈美涵也随之看向她。 沈卯卯：“？！！”腹背受敌！！ “卯卯你跟我一起走，咱们去跟家长说一下补课的事。” 还好这时娄京墨从天而降，把她从这种诡异的修罗场氛围中拯救了出来。 沈卯卯立刻回答道：“好！！” 说完两人拽上金毛，一起溜走了。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神特么的，我怎么这么遭鬼怪喜欢？” 娄京墨幽幽说道：“因为你干净啊……” 越是生长在阴暗的角落里，就越喜欢干净整洁的东西，副本里的鬼怪如此，她，亦是如此。 “那我以后就不洗澡了？”沈卯卯试探着问道。 娄京墨：“……那你在副本里记得和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沈卯卯：“qwq我只是随便说说！” 教学楼门口又是一排排小黑伞，沈卯卯在一众僵硬面孔中看到了沈妈妈含着笑意的脸，然后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扑进了她的怀里，说道：“妈妈！赵老师要给我们补课，让我们放学后去她家！” 沈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正好妈妈也没事，就跟你一起去吧？” 虽然她是个不确定因素，但总得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沈卯卯先看了一眼娄京墨，在得到首肯之后立刻点头同意了：“那我们跟赵老师说一声，让你陪我学习。” 沈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最终决定好去赵春华家的变成了八个人，陈美涵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赵春华，也跟在了队伍里。 一行人跟在赵春华身后往前走，她左手拉着任玥，右手抓着金毛，和领着沈卯卯的沈妈妈说了一些关于学校的事，看起来倒是也有几分和谐…… 但是她全程都没有多看陈美涵一眼。 第112章 煤气 赵春华的家在学校附近的教师家属楼里。 这栋楼年岁已久，从外表上看着残破不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能倾倒的样子。 经历过大楼倒塌的沈卯卯有点慌，生怕副本打算用这种方法把他们深埋地底。 赵春华用钥匙打开自家的单元门，收起自己的小黑伞，站在原地抖了抖伞，甩掉上面晶莹的水珠。 一行人鱼贯而入，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楼道灯应声而亮，将昏黄的灯光投射到每个人的脸上。 因为人多，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赵春华走在最前面，边为他们带路边小声说道：“我家在三楼，马上就到了。” 赵春华的家和这栋楼的外表完全是两种形象——进门后有一个鞋柜，门口的斜对面是淡绿色的沙发，和一台罩着防尘单的冰箱。 窗外是狂风骤雨，屋内却有一种和现在情况不符合的温馨。 一行人换了鞋走进她家，沈卯卯左右乱瞄，并没有在她家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所以那位语文赵老师呢？怎么不在？ “还是之前那间屋子，你们先去，把今晚留的数学作业做了，我先去蒸饭，一会儿去检查你们的功课。”她边脱外套边说道，“衣服脱完就扔在沙发上吧，沈卯卯妈妈，你也在沙发上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沈妈妈连忙阻止道：“赵老师，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坐着就行，太给你添麻烦了。” 沈卯卯边脱外衣边听她们互相客气，最后赵春华还是去了厨房烧水，而她们这些第一次来的小萝卜头，则由陈美涵带着去了她们的自习室。 那是客厅靠左手边的一间房间，里面放着一块小黑板，一个讲桌，八张整齐的椅子。 陈美涵率先坐在了第一排，余下的几个玩家也老老实实地入座，没人敢和她坐在一起。 她也不恼，高高兴兴地招呼慢吞吞地跟在人群最后的沈卯卯，激动地拍打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卯卯！快来这里坐！我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沈卯卯：“……”难搞哦。 娄京墨对她使了个眼色，领着金毛坐在了她们的后面。 沈卯卯收到信号，只能不情不愿地坐到她身旁，放下自己的小书包。 陈美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把你从娄京墨那里抢过来了！” 沈卯卯发表自己的白莲花言论，在洗脑她的同时也洗脑着自己：“不要说抢不抢，我是大家的，谁都有权利和我一起玩耍，你不要想着独占我，这样的行为是非常自私的。” 陈美涵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呀卯卯？” 沈卯卯：“……” 后座传来了娄京墨压抑的笑声，沈卯卯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陈美涵打开书包拿出作业本，招呼沈卯卯一起做：“我们快点写作业吧卯卯，写完数学还要写语文，语文作业写不完赵老师会发火的。” 沈卯卯：“语文老师？在哪儿呢？” 陈美涵理所当然地说道：“刚才就在客厅里啊，你是不是近视了卯卯？” 沈卯卯：“？？”刚才客厅里除了算上赵春华的九个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或许……这个赵珠玉，她们根本就看不到？ 这个想法有点或许惊悚，她连忙追问道：“现在语文老师去了哪里啊？” 陈美涵道：“我不知道呀，没准去厨房了。” 她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非常含糊，即使机敏如娄京墨，也想不出来她到底想要提示她们什么。 是的，提示。 陈美涵或许不是好鬼，但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提示玩家副本剧情。虽然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娄京墨直觉按照她的思路走一定能找到副本出口。 一群玩家只能伪装成真正的小朋友，认认真真地趴在桌子上写了半天的作业。 过了没多久，赵春华突然走进了教室，点名叫了其中一个玩家的名字：“你拿着你的日记本跟我出来一趟。” 被点名的玩家脸色煞白，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死活不肯离开座位。 赵春华的嘴角抽了抽，从讲桌上拿起一把铁格尺，气势汹汹地走到那名玩家的身边，一格尺拍下去，清脆的声响听得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玩家痛哭流涕，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大声哀嚎着。 沈卯卯没敢回头，陈美涵淡定地算着数学题，像是听不到后面的异动声。 赵春华强行拖着那男生走出补课的房间，经过客厅，最后进入另一间卧室，“咣当”一声把门锁上，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沈卯卯看了眼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作业本上的陈美涵，又回头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看出来了她想表达什么，于是问道：“你想干嘛？” 沈卯卯：“我想去问问我妈妈。” 娄京墨把目光投向门外，沈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一张报纸，像是完全没有把刚才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一幕当回事。 她点点头：“你去吧，别关门。” 沈卯卯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沈妈妈身旁，黏人地靠着她：“妈妈，你在看什么啊？” 沈妈妈抽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赵老师怕妈妈无聊，给妈妈拿了份报纸。”说着，还把报纸递到她面前，指着一个报道给她读到：“你看这个新闻，妈妈给你念一下：2004年10月5号，第一小学教师……” 沈卯卯盯着这张报纸，一目十行，快速阅览，看的速度比沈妈妈念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2004年10月5号，第一小学教师赵某在国庆期间强迫学生去其家里补课，期间对其中的几位同学持续骚扰、猥亵，受害人之一的陈某跳楼自尽，当场死亡。嫌疑人赵某为了躲避刑事制裁…… 后面的内容在另一页，从她的角度已经看不到了。 沈妈妈不紧不慢地继续念道：“嫌疑人赵某为了躲避刑事制裁，在家中开煤气自尽，当场死亡，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沈卯卯心脏狂跳。 嫌疑人赵某……受害人陈某……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往补课房间看的眼睛。 那扇门正开着，恐怕陈美涵也听到了沈妈妈的声音，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沈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报纸的时间有问题，还柔声柔气地说道：“啊呀，这种畜生怎么配当老师？对了，卯卯你们老师姓什么来的？” 沈卯卯如梦初醒，回答道：“也姓赵……” 沈妈妈尴尬地笑笑：“这不是巧了吗？” 岂止是巧啊，没准还是亲戚呢。 现在她可以确定那个畜生不是赵春华，而是那个赵珠玉。 可是赵珠玉在哪里呢？ 她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啊——！！” 刚刚被赵春华带去房间的玩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沈卯卯却莫名觉得那个声音越来越远了。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恍惚。 “是煤气！！”沈妈妈一把抱起她，向着大门冲过去，焦急地想要把大门打开，拽了半天，门把手却纹丝不动。 娄京墨也第一时间捂着口鼻冲向了窗户，却悲伤地发现自己碰不到窗把手。 还好沈妈妈救女心切，从门口无法离开之后立刻跑到了窗户旁，结果自然和之前一样，窗户也像是被人锁死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其打开。 她一拳砸向玻璃，原本质地脆弱的玻璃变得异常坚固，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不能破开。 可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任玥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金毛哭咧咧地问道：“小楼姐怎么办啊？！” 娄京墨使唤还活蹦乱跳的金毛：“凳子搬给我！” 金毛立刻照办，拖着一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木头凳子过来。 娄京墨把凳子摆放在窗前，下一秒就踩着它爬上了窗台。她的反手拿着一柄匕首，匕首上散发着刺眼的白光，一看就是用了某种道具。 刀刃与玻璃相接，犹如切豆腐般把玻璃切割下来一大块。 被切掉的玻璃掉落外地，“哗啦”一声碎成一片晶莹的玻璃渣。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众人几乎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沈卯卯清醒过来，搂着沈妈妈的脖子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拎着一具尸体站在门口的赵春华。 她的脸像是一锅开水，鼓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这些水泡膨胀到极致，然后一个个炸开，溅射出一阵血雾。 沈卯卯大喊一声：“小心身后！” 几名玩家唰唰转过头，和脸部溃烂看不出人形的赵春华成功对视。 赵春华张嘴，用女性的身体吐出一串低沉的男音：“你们……想找去哪里啊？” 或许现在可以叫他赵珠玉了。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就立刻攻了上来。 沈卯卯被沈妈妈一把扣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沈妈妈抱着她一阵移动，似乎是在躲避着赵珠玉的攻击。 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无法看到现场战况让她变得非常不安。她轻轻地拍打着沈妈妈的身体：“妈妈！你放我下来！” 沈妈妈更加用力地把她按进怀里：“卯卯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第113章 一刀毙命 沈卯卯被自己的便宜妈妈保护得很好，战斗期间脚都没能沾地。 刚开始她还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到最后犹如一条咸鱼放弃了挣扎，只能尽量地竖起耳朵，聆听着现场的战况。 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不过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惨叫声并不来自于娄京墨、金毛和沈妈妈之中的一人。 她把头靠在沈妈妈温暖的胸膛上，干脆合上了双眼。 反正金毛有娄京墨保护，娄京墨有她兜底，她就老老实实地缩在沈妈妈的怀里，别给她们添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差点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下睡着，突然从她的前方传来了一阵爆炸声，沈妈妈猛地一转身，把她护在了怀中。 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进她的鼻翼，不知道是谁出事了。 沈卯卯慌得不行，伸手扒住沈妈妈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妈妈？！” 沈妈妈的肩膀上有种非常黏腻的触感，她甚至还摸到了某种温热的、细碎的东西，像是——碎了的肉。 难道是沈妈妈受伤了？！ 她想要挣扎着下来看看沈妈妈的情况，又怕会因为自己的乱动加重她的伤势，只能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地问道：“妈妈……你怎么样了？” “卯卯别怕，妈妈没事。”说完，她双手穿过沈卯卯腋窝，轻轻把她放在地上，“你看，坏人已经死了。” 沈卯卯终于看清了现场是多么惨烈的一个情况。 现场还站着的人有娄京墨、金毛、陈美涵和沈妈妈，倒在地上的有任玥和另一名玩家，生死不明，唯独不见赵珠玉的身影。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满身的血肉，看起来又恐怖又恶心，只有娄京墨身上的血迹少一点，最起码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此。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没事，是赵珠玉爆了。” 爆了？？ 沈卯卯想象了一下一个人突然炸开的场景，顿时有点恶心，又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一个人说爆就爆了？ 但没有时间由她多想，一阵柔和的白光突然出现在了陈美涵的身后的位置。白光穿透墙壁，向着更远的方向蔓延去，光芒中心最亮地方的空间一阵波动，为场内的所有玩家带来了希望。 出口出现了！！ 沈卯卯一阵激动，条件反射向前一步，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因为陈美涵正站在出口前，小小的身体正好把出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金毛挪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兔子姐，你跟她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沈卯卯：“啊？” 金毛：“你刚才没看到，那只怪物之所以会爆炸，都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趴在她身上咬了她脖子一口……” 话音刚落，陈美涵就呲起了布满鲜血和碎肉的牙，阴测测地问道：“诸位……想去哪里呢？” 沈卯卯：“卧槽？！”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来看，出口出现之后再出来的那只鬼才是真正的大boss吧？？ 所以这个副本的主要人物不是赵珠玉和赵春华，而是陈美涵？！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那边娄京墨已经开启了嘴炮模式：“我们帮你报了仇，怎么说也算是有恩于你吧？” “嘻嘻嘻嘻。”陈美涵怪笑了一声，完全不接她的茬，直接攻了上来。 她的身体变得异常灵活，眨眼间的功夫就来到了娄京墨面前，然后速度飞快而凌厉地发出一系列的攻击。 娄京墨的反应十分迅速，同样速度飞快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门板，已是退无可退。 沈卯卯大喊一声：“陈美涵！等一下！” 与此同时，娄京墨抓起立在门口的黑伞，直接戳向陈美涵的身体。 黑伞一下子刺空，娄京墨也没有多大的惊讶，顺势向身侧一倒，成功制止了前进的趋势，然后一个驴打滚又站起来，绕到了一个离沈卯卯和金毛比较远的位置。 此时出口已经被完全被暴露出来，娄京墨对着沈卯卯疯狂使眼色。 沈卯卯福至心灵，立刻冲向金毛，拽着他就往出口里塞。因为时间紧张，她的动作非常粗暴，犹如在塞一个破麻袋，而不是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 “等——！”金毛只来得及吐出来一个字，整个人就化成了一道流光被出口吸走，成功脱离副本。 陈美涵专心致志地对付娄京墨，完全不在意那些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的小蚂蚱。于是沈卯卯又捞起地上躺尸的人，其中那个男孩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沈卯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把他扔进了出口，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剩下的任玥…… 沈卯卯叹了口气。 任玥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沈卯卯自认自己算是半个圣母，或许是因为这个，或者是因为照顾她已经成为了刻在她身体上的一种本能——在任玥没被彻底扒光马甲之前，她还是没办法那么快转变立场。 况且对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都愿意伸出援手，更不用说和她快乐生活四年的曾经的朋友了。 她快速抬起任玥的上半身，刚用同样的方法把她拖到出口附近，任玥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卯卯？”她的眼中还带着一丝刚清醒的迷茫。 沈卯卯连忙说道：“出口出现了，你快走吧。” 任玥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卯卯，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已经转身的沈卯卯脚步一顿，难得地认为她有点烦，一个问题重复问了千八百次，她自己就不嫌烦？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个。”她说道，“之后我会搬出寝室，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后心一凉，一阵尖锐的疼痛在她的心脏上炸开。 任玥扶着她的肩膀，将一把尖刀从她的后背刺进去，精准地找到了她的心脏。 “对不起……”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卯卯，我真的太害怕了……” 害怕……和杀了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说完，任玥干净利落地抽出了小刀，飞快地冲进了出口，消失在了副本之中。 “呃——”鲜血喷涌而出，沈卯卯轰然倒地，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有点搞不懂。 沈卯卯的眼前走马灯一般地浮现出了很多场景，这些场景无一例外，全都和任玥有关。 从大一开学的相遇，两个同样惶惶不安的新生在尬聊一点一点熟悉起来，到大二好成了一个人似的，再到大三大四的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那些快乐的、开心的画面一幕幕闪过，最后归结于任玥轻轻的一声“对不起”，循环着在她脑海里不断播放。从她们半夜一起去网吧的那天开始，好像一切都全变了。 沈卯卯甚至有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任玥恨她到亲手在游戏出口前杀了她？为什么要在她看到了生的希望时，亲手为她带来死亡？ “沈卯卯——！” 她闭上了双眼，耳边隐隐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唤。 会是谁呢？ …… “沈卯卯。” ……谁在叫我？ “行了，活过来了就别装死。” ？！！ 沈卯卯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满脸懵逼地看向围在自己面前的三张脸。 沈妈妈、陈美涵，还有……娄京墨。 沈卯卯：“……？” 娄京墨：“你醒啦？你死过一遍了，杀人凶手已经跑了。” 沈卯卯：“……” 娄京墨又道：“托你好闺蜜的福，陈美涵觉得很有意思，愿意直接放我们走了。” 旁边的陈美涵眯着眼睛笑了笑。 沈卯卯：“……” 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还没到百鬼狂欢的时间，娄京墨也不急，站起身用肩膀靠着墙等她消化完。 沈卯卯把手伸进了衣服里，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现在已经摸不到那个导致她死亡的伤口了，可她的心脏还是隐隐作痛，可能是因为复活的后遗症吧。 她爬了起来，咽了口口水，茫然地张口说道：“那我们……走吗？” 娄京墨看了一眼沈妈妈，没说话。 沈妈妈顶着一头血看着她，对她伸出了两条胳膊，说道：“来，妈妈抱你回家。” 沈卯卯一个激灵，立刻彻底清醒了。 回家？这马上就要第七天了，她回去之后还能再回来了吗？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娄京墨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沈妈妈，对她说道：“妈妈，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沈妈妈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抿着嘴唇，目光冰冷，看着沈卯卯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连你也要离开妈妈了吗？” 沈卯卯一阵心疼——各种意义上的。 讲真的，沈妈妈待她不薄，这六天多亏了她的照顾她才能活蹦乱跳的。现在她要是不管不顾地丢下她走了，那她不就成了空巢老人？！ 她贴着娄京墨的耳朵小声说道：“娄姐……” 娄京墨侧了一下脸，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低垂着眼皮听她说话。 “你说……我们能不能把npc带出去啊？” 娄京墨：“？？你没睡醒？” 第114章 斐莉 沈卯卯：“……”这个想法好像是有点不太契合实际。 “难道她必须得成为空巢老人吗？！” 娄京墨：“……”搞不懂这只兔子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沈卯卯没有看到娄京墨的无语，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她要是发飙把我们留下来怎么办啊？” 娄京墨笑了：“那还不简单……” 沈卯卯燃起一丝希望。 娄京墨：“她只会把你留下来。” 沈卯卯：“……”靠，娄京墨这个老狗逼！ 她看向面前的两只鬼，陈美涵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沈妈妈则执拗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难搞哦。 她万分不舍地看着沈妈妈，为难道：“妈妈，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该回自己的家了。留在这里我会死的！其实我很怕死的……” 沈妈妈的脸色黑了一个色号。 沈卯卯连忙补充道：“我也很想把你也带走，但是我没有办法！” “真的吗？”沈妈妈问道。 沈卯卯点了点头，她真的挺喜欢沈妈妈的。 沈妈妈一步一步走向她，表情阴沉得像是准备杀她灭口。 沈卯卯却没有动弹，她站在原地，一步没退，认真地看着沈妈妈的眼睛。 因为沈妈妈是一个好妈妈，她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果然，沈妈妈只是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摸向了她的小脸蛋。 她的手依旧很冰，沈卯卯却没有害怕，反而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 娄京墨自觉给母女俩让开地方，不当电灯泡。 沈妈妈叹了口气，像是欣慰，又像是无奈：“卯卯，你是妈妈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妈妈也不想让你死在这里。” 沈卯卯：“？？！”信息量有点大。 什么叫——最喜欢的女儿？她还有别的女儿？ 沈妈妈在她面前屈膝蹲下，继续说道：“这七天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 她顿了一下，身体上突然散发出一阵冰蓝色的光：“所以妈妈和你一起走吧。” 这道光并不温暖，甚至非常冰冷，似乎能将世间万物冰封。 娄京墨和陈美涵齐刷刷地退到了离她们最远的地方，稍微慢了一步的陈美涵的身上甚至结起了冰霜。 而处于光芒最中心的沈卯卯却毫发无伤。她保持着懵逼的状态，看着蓝光把沈妈妈带到上空，而后光芒大涨，再也看不见沈妈妈的身影。 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淡蓝色的冰霜从地板的最中间向外蔓延，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房间，并开始向墙上生长。 一人一鬼已经退到了另一个房间，沈卯卯则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伸出手接住了一道飞向她的流光。 流光在她手中渐渐成型，变成了一张长方形的卡片。卡片上画着一个被雪花与冰霜包围的女人，女人低垂着眼睑，似有万分心事，却不知该与何人诉说。 ——这张卡片有点像库洛牌诶。 这是沈卯卯的第一想法。 ——这个女人有点像沈妈妈诶…… 这是她的第二想法。 娄京墨溜着冰从房间里出来了。她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催促道：“快走，冻死了。” 沈卯卯握紧卡片，挥手和陈美涵告别。 陈美涵也好脾气地和她们告别，还说道：“再见！如果下回还能见到你，一定要给我讲讲你和你好闺蜜怎么样了！” 沈卯卯：“……”当鬼还这么八卦！ “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留下这句话之后，娄京墨拉住沈卯卯的手，和他一起走进了出口，消失在副本中。 在她们消失之后，陈美涵走到白光前，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白光。“咔嚓”一声，她的手腕被扭曲成不同方向的好几截，甚至还想给她表演一个骨肉分离。 她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对着出口神经质地笑了笑，说道：“我尽量哦……” …… 房间内的两个人同时睁开眼睛。 沈卯卯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手里攥了一张卡。 她把卡片举到面前，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这这这这……”这不是沈妈妈牌吗！！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刚想损她两句，她放在身前的手机就传出来了一个声音—— “小楼姐！兔子姐！你们也回来了？！” 是他们打了七天的越洋视频，金毛正在大洋彼岸对她们笑。 沈卯卯按耐住激动不已的心，不动声色地把卡牌收了起来。 娄京墨拿起手机，对金毛说道：“滚回来吧，我挂了，有事打电话。”说完，她不顾金毛的反对，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下一秒，她看向沈卯卯，道：“你还挺聪明的，知道防着人了。” “你知道的……”沈卯卯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又把那张卡牌拿起来，放到与视线平齐的地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么大的事，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信。” 娄京墨心头一跳，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如果她有感觉，你现在的行为就是耍流氓。” 沈卯卯立刻向卡牌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不过脱离游戏变回大人之后这声“妈妈”她是有点叫不出来了，毕竟沈妈妈也就比她大个五六岁。 娄京墨笑出了声：“你有毒吧？她已经感应不到了。” 娄京墨的笑向来很轻，即使笑出声也不会像她那样笑成鹅叫，而是很淑女、很矜持地发出一声气音，却嘲讽意味十足。 沈卯卯完全不在乎她的这点小嘲讽，她现在像是被五百万当头砸中了——一块硬币组成的那种，砸得她差点没脑震荡。 除了十二张卡牌以外的任何道具都无法被带到现实，所以这张卡只可能是！！ 沈卯卯笑出鹅叫。 娄京墨嫌弃地说道：“没出息。” 沈卯卯把卡牌扣在心口，用手捂住一个劲儿傻乐：“原来她是卡牌，怪不得那么特殊哈哈哈哈，我是得到她的认可了吗？” “你这是什么狗屎运。”娄京墨被她逗笑了，科普道，“这是十二张卡牌里的斐莉，技能是永恒之冰。” 沈卯卯完全没有抓到重点：“原来她叫斐莉吗？！” 娄京墨：“……” …… 因为金毛不在，两人也没过多交流剧情，免得等他回来了还要再说一遍。现在娄京墨更关心的，是任玥的事情。 一提起任玥，沈卯卯就又有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经受着两层疼痛。 生理上一层，心理上一层。 娄京墨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如果很想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宇宙直女沈卯卯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想哭的欲望，只是满心的茫然，于是就拒绝了娄京墨难得善良一次准备要给她的拥抱。 娄京墨：“……”有点想打孩子了。 沈卯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失魂落魄地拿出了手机，看着社交软件里任玥的对话框。 她们在现实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她跟任玥说自己要出去住一天，任玥回复她注意安全。 看起来倒有几丝讽刺。 提醒她注意安全的人向她挥出了利刃，并且对准了她的心脏，一刀毙命。 沈卯卯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一下，从任玥的个人信息处跳出来了一个弹窗—— 同时会屏蔽对方的临时会话，不再接收此人消息。 删除好友。 取消。 她的手指慢慢移动，移到了鲜红色的“删除好友”上，用力地摁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脱离般地松开了手，任由手机掉落在沙发上，一阵心酸的感觉直冲鼻头，让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垃圾任玥呜呜呜呜………” “呜呜呜渣女！！” “我好失败啊哇——” 娄京墨又生气又想笑又心疼，那个被拒绝的拥抱还是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沈卯卯。 她把沈卯卯拉进怀中，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表情是一种她自己看到了都会惊讶的温柔，嘴上的话却不好听：“不是都跟你说了要小心任玥？谁让你不听？活该。” 沈卯卯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她用娄京墨的衣服擦了擦眼泪，顺边还抹了把鼻涕，然后边哭边吼道：“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讽刺我！哇——我不要做人了！” 娄京墨看向自己衣服上那滩可疑的湿痕，额角的筋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忍了。 算了，主要是今天这只蠢兔子挺惨的。 哭了大半天，沈卯卯成功地把自己的嗓子哭哑了。 此时的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卫生纸低声抽噎，鼻头被擤得微微发红，看起来真的有点像是一只小兔子。 娄京墨坐在她身旁，手指动了又动，最后还是揣进了上衣口袋：“现在不用再考虑了，我大概已经知道她用的是哪种道具了。” 沈卯卯擤了一把鼻涕：“呜……哪种啊？” 娄京墨：“是十二卡牌，一张我手里没有的卡牌。” 她这么说着，嘴角扬起了一个极具血腥味的微笑，看得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连哭都忘了。 她弱弱地举起一只手，小声说道：“娄姐……杀人是犯法的……” 娄京墨笑笑：“我也没说我要杀她啊。” 沈卯卯：“……”可你的表情像是要把她大卸八块。 第115章 傀儡卡 当然，沈卯卯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毕竟娄京墨又不认识任玥是哪位。和任玥有关系的是她沈卯卯，被任玥背叛的也是她——娄姐这是在为她抱不平呢！ 沈卯卯抹掉眼泪，瞪着哭得通红的眼睛说道：“这个王八犊子都有卡牌了！还骗我说她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 娄京墨道：“就当是给自己长个教训吧。”不过任玥最好不要再和她们进入同一场游戏，否则她一定会让她有去无回。 沈卯卯不知道护短的娄京墨已经想出来了任玥的十几种死法，她对那张连娄京墨都没有的卡牌非常好奇，问道：“她手里的卡牌是谁啊？有什么效果？” 问之前，她并没有考虑娄京墨有可能不知道答案的情况。 但娄京墨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无所不知，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她松散地倚着沙发，如同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在放松的同时又不失警惕，随时准备对着敌人来上一口。 “是十二张卡牌里的西门彼得，你不用特别记名字，它在玩家中更加广为流传的名字叫傀儡卡。”娄京墨说道。 “傀儡？” “嗯。”娄京墨点了点头，“具体什么功效我倒是没见过，不过论坛里关于这十二张卡的功能简介里提到过，傀儡卡可以养一只傀儡，等同于第二条命。” 她看了一眼沈卯卯，像是在看一样稀罕的东西：“原来所谓的傀儡就是这样的操作。” 傀儡沈卯卯自觉站好，接受她的打量。不过娄京墨只瞄了她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沈卯卯重新窝在沙发里，认真地听娄京墨分析情况。 从任玥的行径中，娄京墨大概推测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一，傀儡卡需要找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来替换，否则任玥完全可以随随便便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去游戏，而不必选择沈卯卯。 其二，这张卡并不是永久的。否则任玥也不会再次进入游戏，还好巧不巧和沈卯卯进入了同一场游戏。在非绑定的状态下，可以在游戏中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任玥和沈卯卯的相遇似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要说其中没有卡牌的操作她是不相信的。 其三，似乎只要傀儡死亡，卡牌主人就可以永远脱离游戏，否则任玥没必要这么急切地想要杀死自己的傀儡，杀死傀儡对她来说应该是百害无一利的才对。 听完她的想法，沈卯卯已经不怎么伤心了，与之对应的，她现在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任玥的心可真狠啊…… 只要能在游戏里杀了她，回到现实之后她的死亡就会成为一场意外，任玥本人就能清清白白地脱离游戏，回归正常生活，永无后顾之忧。 而且她光杀了自己还不够，还要在她死之前从她这里搞来一张银行卡，把她当成全自动提款机！！ 一想到这里，沈卯卯立刻坐不住了。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把沈妈妈的卡牌递给娄京墨：“娄姐，我想去办点事，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这张卡牌对我来说有点特殊，所以不能上供给你，以后我要是再有卡牌，一定老老实实全部上供。” 娄京墨怔了一下，接过了沈妈妈卡，嘴上说道：“我没告诉过你？集齐十二张卡牌就能离开游戏了？你脑子坏掉了？要把卡牌给我？” 沈卯卯无所谓地笑笑：“没有你，我绝对活不到现在。再说你卡牌多，我们两个一起攒，怎么也能先送出去一个。” 娄京墨看着她的笑脸，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她知道，沈卯卯这么说，肯定是把自己算在了后面的。 沈卯卯见她表情有异，又补充道：“而且娄姐，我可是要把卡牌上供给你的人，以后也请你多多保护了！” 娄京墨第一次见到有个人请求抱大腿能这么脸不红气不粗的。 不过她还挺吃这一套的。 她进入游戏这么久，在游戏内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有见过沈卯卯这种大智若愚型的。 你说她聪明，那她就不至于被自己最信任的闺蜜差点亲手送走；你说她笨，她又总是展现出自己机敏的一面，比如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很会讨她欢心……咳。 娄京墨看着斐莉卡上的沈妈妈图案，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是因为她给的初始期望值太低，所以只要沈卯卯稍微表现得好一点就能给她带来惊喜？ 她沉思的时间有点久，沈卯卯还以为她不同意，于是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娄姐？娄姐你说话啊？娄姐？” 娄京墨回过神，收回自己的袖子，同意道：“行，我先帮你保管，你那两张卡我还看不上。” 这一个“行”字，除了同意帮她保管卡牌以外，还表达了她会好好保护沈卯卯的意思。 “娄姐你真好！”沈卯卯激动地凑过去抱了她一下，甚至还想亲她一口表示自己的喜悦之情。 识破了她目的的娄京墨赶紧把她的脸推开了：“有话好说，别动嘴，你要去做什么？” 沈卯卯也不在意她的嫌弃，答道：“我去把我的银行卡挂失，任玥这个王八蛋还从我这里骗走了一张卡！！” 娄京墨顿时又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沈卯卯：“我立刻就去挂失！”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房间，走之前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娄京墨看着她远处的背影，后知后觉地突然意识到——刚才沈卯卯给她开了张空头支票？而且她居然答应下来了？！ ？？ 她是被蛊惑了吗？！ …… 还好沈卯卯有随身携带各种证件和银行卡的习惯，让她不用立刻回寝室面对任玥。 以为她死了的任玥，现在会不会在很高兴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进入游戏了？ 一想象到那样的场面，沈卯卯几乎被气到七窍生烟。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去了银行，坐在窗口前等待着工作人员帮她办理挂失。 漂亮的员工姐姐提醒她：“您的银行卡内现有余额八万元整……近期一笔消费是在一个月前，在xx商场里购买了……” 沈卯卯愣了一下。 一个月前她还没把卡交给任玥…… 而且交之前她因为强迫症故意转走了里面的几十块零头，所以她交给任玥的，是正正好好的八万块整。 这一个月以来任玥居然一分也没花吗？ 不对，一定是她还没来得及花！ 现在她“死”了，任玥没有了后顾之忧，肯定很快就会来取钱的！！ “女士？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沈卯卯连忙回神，回答道：“没有了没有了……直接挂失补办吧。” “好的，请您说一下办卡时预留的手机号码。” 办理完手续之后，沈卯卯拿着新鲜出炉的银行卡，想了又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如果捡了我银行卡的人来银行取钱，你们可以通知我一下吗？” 员工道：“好的女士，这边我们可以帮您留意一下，如果有人拿着旧卡来我们这里取钱，我们会发短信通知您的。” “谢谢……” 沈卯卯站了起来，推开银行沉重的大门，走到人来人往的街上，看着身前来来往往的人流，心中突然有些迷茫。 她不想哭，也不想笑，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掉了一块儿，疼是次要的，更多的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沈卯卯的心很小，里面能住下的人非常有限，任玥，就是那个有限的人之一。 可现在任玥亲手把自己挖了出去，自己出去了就算了，还想毁掉这座小房子…… 她就这么招人恨吗？ 温暖的微风吹拂过她的脸庞，发丝糊了她满脸。她伸手把越界了的碎头发别在耳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这张银行卡看了半天。 “唉……”沈卯卯叹了口气，收起银行卡，内心是对未来的一片茫然。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回到寝室吓唬任玥告诉她“没想到吧，老子还活着”？还是先赏她两巴掌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 “唉……” “伤春悲秋够了吗？现在已经快要到夏天了。” 身前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卯卯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前方坐在街边排椅上，与她面对面的娄京墨。 娄京墨那双漂亮的凤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嘴角的笑格外勾人，引得周围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朝她的方向偏过了头。 沈卯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刚才的失魂落魄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娄姐？！你怎么来了？！” 娄京墨站起来，淡淡地说道：“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不过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发现我。” 沈卯卯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在想怎么nen死任玥吗！” 娄京墨撇撇嘴：“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心软。” 沈卯卯幽幽地说道：“我是做了什么，才给了你一种我是一个大圣母的错觉……” 娄京墨没说话，只是勾起了嘴角，把手揣进上衣口袋，支起了胳膊，低头对她示意道：“喏。” 沈卯卯终于笑了出来。她一把挎上她的手腕，与她并肩向前走，走向接下来她们还会一起走下去的远方。 第116章 回校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第二天一早，金毛就回到了江城。 三人又聚在一起，讨论起了上个副本的剧情。 这回娄京墨没上来就讲，反而是问道：“对于剧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金毛自己也搜集到了一部分剧情信息，于是试探着回答道：“是不是赵珠玉和赵春华其实是一个人的两个不同的人格？赵春华的人格是一位好老师，赵珠玉的人格才是那个体罚学生猥亵学生的畜生？” “不对……”沈卯卯道，“我和娄姐见过一个班级的合照，赵珠玉和赵春华两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金毛颓废地往沙发上一躺：“那我不行了，我不知道，你们说吧。” 于是娄京墨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不免有些紧张。她坐直了身体。尽可能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想……赵春华和赵珠玉应该有些亲戚关系，或者是一对同姓夫妻。赵春华帮孩子们补课，赵珠玉偷偷猥亵来补课的孩子……也就是陈美涵。” “陈美涵因为害怕或者别的什么跳楼自杀了，赵珠玉见事情暴露，也跟着自杀，赵春华失去了亲人，又被熊孩子陷害，心中恨意沉重，所以变成了厉鬼作恶？” “但是副本中的真正boss并不是赵春华，而是受尽屈辱而跳楼自杀的陈美涵。副本后期剧情重置，就是陈美涵想要借由玩家的手杀了赵春华，所以赵春华一死，出口就出现了……” 娄京墨点了点头：“和我猜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不同。” 她说起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夫妻，有可能是兄妹。因为我收集到的信息里说赵春华因为熊孩子和丈夫离婚，而熊孩子事件发生在陈美涵跳楼后，所以她们是夫妻这点假设从时间上来说是不成立的。” “赵珠玉畏罪自杀，灵魂附在了妹妹的身上，赵春华本人对此应该是不知情的。惨死的陈美涵黑化为厉鬼，发现了害她身死的真凶还没有灰飞烟灭，于是蛊惑了班级里的男生陷害赵春华，却导致了赵春华和那个男孩的死亡。” 从陈美涵的角度来看，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报复害死了她的坏人，赵春华的身上藏着赵珠玉，那她就是赵珠玉的帮凶；从赵春华的角度来看，她因为陈美涵教唆的熊孩子失去工作、家人和尊严，所以她心中不满，想要复仇。 两个原本无辜的人开始互相报复，副本内被波及的人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变得不再无辜……… 金毛：“我靠，这一切全赖这个赵珠玉啊！” 沈卯卯也骂道：“畜生！” 娄京墨淡定地对金毛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查一下这个副本有没有原型。” 金毛跳起来向她敬了个礼：“收到！” 沈卯卯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我呢？” 娄京墨：“你跟我走，去一趟你们学校。” 沈卯卯不解，还有点不想这么快面对任玥：“去我们学校干嘛？” 娄京墨道：“你们不是快要开始实习了？我跟你们辅导员谈谈，顺便收拾你的行李。” 沈卯卯：“谈什么？收拾行李干嘛？” 金毛道：“你现在上课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把时间节约出来锻炼身体。跟我们……”他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娄京墨，立刻改口：“我是说，你跟娄姐住在一起更方便一点，不至于死了都没人收尸。” 沈卯卯：“太真实了……” …… 不管心中再怎么不情愿，沈卯卯还是被娄京墨拖着来学校了。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不去面对就会不存在的，沈卯卯又不欠任玥什么，恰恰相反，不敢和她见面的人应该是任玥才对。 趁着天还没黑，娄京墨先带她去了一趟打印社，现场打印劳动合同，现场签字，最后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公章，现场盖章。 沈卯卯看得一阵胆战心惊，弱弱地提醒她道：“娄姐……私刻公章是犯法的……” 娄京墨：“……这是我公司的章。” 经过娄京墨的解释以后沈卯卯才知道，她身为知名悬疑小说作家的女神居然还开了一家文化公司？直接自己写书出版一条龙了，完全不给别人赚钱的机会。 不愧是她的女神，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公司大老板了【点赞】。 写完之后娄京墨把合同递给她，道：“看完就签吧。” 沈卯卯完全信任娄京墨，接过来之后看也不看地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拿着笔在最尾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沈卯卯”这三个字让她写得矮胖矮胖的，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白纸黑字，合同生效。 然后她主动找到了她们的辅导员，用“公司过于急切地想要她这样优秀的一位员工立刻上岗工作”的理由提前几天实习，搞的导员更不相信了。 最后还是娄京墨证明了沈卯卯所说非虚，成功在导员这里拿到了假条。 这一步结束之后，就是沈卯卯最不想面对的见任玥。 娄京墨看出来了她的犹豫，主动提议道：“要不然先去吃个饭？” 她刚说完，后脚沈卯卯就立刻接道：“好！” 气得娄京墨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 好不容易从副本里逃了出来，任玥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她进入游戏的时候是在寝室，出来后自然也在寝室，所以她一抬头，就能看到沈卯卯空荡荡的床。 或许以后这张床都不会再有人睡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鼻头一酸，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卯卯……” 另一个室友在床下回头看她：“啥？任玥你说什么？” 任玥脸色一白，像是被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吓了一跳，顿了一会儿后才哽咽着说道：“我说……这本小说太虐了……” 室友笑道：“哈哈哈我最近也看了本小说，没把我气个半死，小说里女主掏心掏肺地自己的闺蜜好，结果她那个闺蜜表面跟她好得像是一个人，背地里却嫉妒她和男主的爱情，不仅从中挑拨，还想把女主的一切都抢走……” 室友越说越生气，最后愤怒道：“你说这什么垃圾闺蜜？作者写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是用来气人的吗？！” 任玥脸色煞白，越听越觉得室友是知道了什么在影射自己。被问到头上之后，她尴尬地抿起嘴角，说道：“也许……闺蜜有什么苦衷吧……” 室友：“额……她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她本来就是一个恶毒的人？” 任玥勉强地笑了笑：“不一定吧，看到的也许也不是真实的……” 室友：“嗯……呵呵也许吧。”然后就转过头来不再和她说话，双手快速地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像是在打字。 她是不是在向其他室友吐槽自己呢？ 任玥胡乱地想着，顿时就觉得尴尬得有点呆不下去了。 她快速换好衣服，从床上爬了下来，穿着鞋就准备出门。 刚才那个室友问道：“任玥，你干嘛去啊？” “出去打个电话，顺便买个饭。” 室友点点头，跟她道了个别，然后就不再管她了。 任玥走出寝室，低着头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她死了……】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舞动着，不知道和谁打出了这样的一行字—— 【她死了……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恭喜了徒弟弟】。 任玥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摁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向前方。 然后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此时已是傍晚，走廊里却没有开灯，看起来倒是有几丝恐怖的氛围。每间寝室都房门紧锁，显得走廊格外空旷悠长。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安全出口”幽绿的灯光旁，脚下似乎没有任何影子。 借着那抹绿光，任玥认出来了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她们朝夕相处了快要四年，即使只看一个背影都能将对方认出来，更何况沈卯卯走之前，穿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衣服…… 她的手一松，握在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上的玻璃碎成了好几瓣。 她忍不住后退半步，嘴唇颤抖着叫出来了沈卯卯的名字：“卯卯……” 沈卯卯的刘海散落在眼前，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她就这样从头发的缝隙中看着任玥，眼中流露出的阴狠和恨意把任玥钉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沈卯卯上前了一步，嘴角抽了抽，幽幽地问道：“任玥……你要去哪啊……” 任玥丢失了的意识尽数归笼，她尖叫一声，疯了一般地往回跑，边跑边叫，连地上的手机都没顾得上捡。 沈卯卯：“……” 晚她一步上楼的娄京墨：“……看你给人孩子吓得。” 沈卯卯：“……有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看她胆小成这样，那时候到底哪来的勇气一刀捅死我的？” 娄京墨道：“你死了她就不用再进副本了，谁不会心动？相比于和副本里的鬼怪继续纠缠，还是杀了你更简单啊。” 沈卯卯一想任玥的性格，就觉得娄京墨的猜测恐怕是对的。 只有更大的危险和恐怖才会让任玥这个怂逼铤而走险，毕竟杀掉一个对她毫无防备的沈卯卯能有多难，不是吗？ 第117章 愧疚? 任玥一把关上了寝室的门，心脏狂跳。 室友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买完了？” 任玥整个人都在抖，乱七八糟地说道：“嗯……是……天气不太好……我是说……我想减肥，不想吃了……” 室友发现了她的不对，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害怕？” 任玥背靠着寝室的门，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没事……就是外面太黑了，我胆子小，你们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身后的门板上就响起来了三下敲门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敲在了任玥的心头。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两个激灵，整个人都在抖，一看就是恐惧到了极致。 室友探头看了一眼：“谁啊？开门啊任玥？” “不行！”任玥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不能开！” 沈卯卯来找她复仇了……绝对不能开门！！ 室友：“啊？？” 任玥神经质地重复道：“不能开……不可以……我会死的……” 然而外面已经传来了叮当响的声音，钥匙被插进了锁孔里，带着锁芯转动，任玥过电似的抽搐了两下，然后飞一般地逃离了门口。她冲到自己的桌子前，从上面拿起一把水果刀，紧紧地把刀柄握在手心里，似乎这样就能为她带来安全感。 室友被她这一系列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怎……怎么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沈卯卯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眼睛向上看，嘴角抽动两下，看起来像是在笑。 任玥几乎被吓到崩溃。 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桌子上，退无可退。 室友没注意到任玥的异常，笑着和她打招呼：“卯卯？你回来啦。” 沈卯卯干咳两声，声音异常沙哑：“我来取点东西，取完就走……” 室友：“你感冒了？” 沈卯卯一下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瑶瑶你真是个天然呆啊。” 任玥猛地抬头看向沈卯卯，沈卯卯也笑着和她对视，嘴上说道：“那谁不在啊，瑶瑶你帮我转告她一声吧，我最近有点事，可能要搬出去住了。”至于之后住哪……那就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了。 室友懵了一下，连忙追问道：“你这就搬走了？那你还上课吗？” “不上，我请假了。下回再见估计就是毕业了。”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说着，她走到自己床前，拿出了行李箱装衣服。 她的东西其实不多，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整理箱差不多就够了。 在她收拾东西期间，任玥一直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是想确定她是人是鬼。 沈卯卯故意突然抬头对她呲牙一笑，果然把她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桌子上的水杯碰掉在地上。 她又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有这时间吓唬任玥，还不如早点收拾完东西和娄姐双双把家还。 小小的寝室里弥漫着一阵尴尬的气氛，即使天然呆如室友瑶瑶也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对，带着耳机假装自己在认真听歌，实际上眼睛却一直往两人所在的方向瞄。 很快沈卯卯就收拾完了。她给整理箱拴上了一根绳子，左手整理箱，右手行李箱，身上斜挎着装手机的包包，背后背着一个装一些零碎东西的书包，看起来像是要逃难去。 全程她都没跟任玥说话，收拾完后也只跟瑶瑶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地走向门口。 瑶瑶赶紧扯下耳机送人：“卯卯拜拜！” 沈卯卯笑道：“拜拜，祝你考研成功。” “也祝你诸事顺利！” 四年的同室生活化作简单的一句祝愿，沈卯卯提前她们一步奔向自己未知的前程，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娄京墨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拉杆箱，让她自己和那个牵了绳子的整理箱做斗争。 沈卯卯：“娄姐，再帮我拿一个呗？我一身包看起来太怪了！” 娄京墨：“你做梦。” 两人边斗嘴边往前走，刚走出去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任玥的声音：“等一下沈卯卯！” 沈卯卯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她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有事？” 任玥看着她的脸，喃喃道：“你没死……太好了……” 沈卯卯差点被她气笑了：“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这么说的呢？”任玥看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说好不好……” 沈卯卯嘲讽道：“找个隐秘的地方方便你一刀捅死我吗？” 任玥脸色一白，几乎是哀求地说道：“这里是现实……现实杀人是犯法的……” “如果不是现实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我没有……” 沈卯卯笑了：“任玥，我无数次给过你机会，但那个时候你从来不向我解释。现在你想解释了，但是我却不想听了。” 任玥的脸上露出一个恳求的表情：！“卯卯……你别这样……” 沈卯卯只觉得一阵心累。 以前她觉得像任玥这样女孩天生就应该是被保护的，可现在她只觉得任玥很烦。 她做出这么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给谁看？被欺负了的明明是她好吗？ “你才应该别这样。”沈卯卯说，“我们掰了，以后我会搬出寝室，现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最好祈祷不要在游戏里遇到我们，否则我会对你出手的。” 任玥终于落下泪来，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隐蔽不隐蔽的问题了：“对不起卯卯，我已经后悔了……我只是太害怕了……” 所以才想要在副本里杀掉她以绝后患。 沈卯卯嗤笑了一声：“难道我就不会害怕吗？” 任玥愣住了。 沈卯卯……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么勇敢的沈卯卯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她被鬼故事吓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沈卯卯却敢抱着推理小说读到后半夜，然后一个人去厕所；她被虫子吓到尖叫的时候，沈卯卯敢冲上来一下子拍死然后淡定地处理虫子尸体…… 卯卯……也会害怕吗？ 任玥回过神，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等一下——卯卯！等一下！” 沈卯卯回头看她，满眼的不耐烦：“干什么？” 任玥被她的视线刺痛，别着脸把银行卡放回她的口袋里：“这张卡还你……我一分钱没动过。” 沈卯卯不解：“你有毒吧？骗我的钱还不花？那你还要我要钱干嘛？哦——我想起来了，借完钱给你我就用你的捏脸进入游戏了，所以钱是媒介是吗？你现在把钱还给我，我是不是又得替你进去一次？” “不是的……”任玥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试一下你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 沈卯卯没懂，娄京墨却一眼看穿了任玥的目的：“只要沈卯卯拒绝帮助你，或者只说一些什么用都没有的毒鸡汤安慰你，你是不是就能理所当然地安排她进游戏？” 任玥被人戳破心事，难堪地低下了头。 沈卯卯还是不懂：“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借给你了，还没办法让你满意？难道我必须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送给你才行？” 任玥几乎要把头埋进土地里，带着哭腔说道：“你能把钱借给我就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了……可是……”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因为太害怕选择了让沈卯卯代替自己游戏。 所以沈卯卯选择了什么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她选什么，结果都是注定的，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任玥是心安理得地让她进去，还是满心愧疚地让她进去。 沈卯卯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 她拽了拽娄京墨的衣角，艰难地说道：“……我们走吧……娄姐。” 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任玥揍一顿的娄京墨看着她那双带着一丝祈求的眼睛，顿时就说不出来别的话了。 她抓住沈卯卯印了一只小熊的书包，道：“松手。” 沈卯卯条件反射听从吩咐松开了整理箱的绳子。 娄京墨扯下她的书包，把那只蠢里蠢气的小熊背到了自己的后背，接着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牵着你的整理箱，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只有任玥还站在走廊里，怔怔地看着前方，半天没动一下。 在寝室楼下，沈卯卯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了出来。 她一手牵着整理箱，一手扶着挎包的带子，时不时还用这只手抹几把眼泪。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控制不住地一直哽咽，在风中哭成了一个小傻子。 娄京墨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向前走。 等快要走到校门口了，她终于哭得差不多了，于是就低头揉了揉眼睛，声线颤抖地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娄京墨递给她一张面巾纸：“是挺好笑的。” “嗯？！”沈卯卯怒气冲冲地看向她。 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娄京墨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没说你好笑，我是说任玥。路那么多，她偏偏要选择最坏的一条，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第118章 南城 沈卯卯疯狂点头：“对！！她就是一个凑傻逼！！” 娄京墨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达成共识，让沈卯卯的心里好受了不少。她没必要为那个王八蛋哭，自恋地说一句，错过了她这么好的朋友，该哭的应该是任玥！ 娄京墨：“要脸吗？” 沈卯卯又瞪了她一眼。 娄京墨：“……”沈兔子胆子越来越肥了。 两人在校门口打了一辆车，带着沈卯卯的这些行李去了娄京墨现在住着的宾馆。 为了照顾沈卯卯不美妙的心情，娄京墨请她去了一家江城美食榜排行第一的餐厅搓了一顿，那家餐厅真的贵，但也是真的好吃，是沈卯卯一直眼馋却不舍得去的存在。 俗话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饭。 晚上吃了一顿，第二天中午两人起床后又来了一顿。吃了两顿饭以后，沈卯卯已经不会一想到任玥就心肌梗塞了。 吃完饭，娄京墨问起她对未来的打算。 沈卯卯一脸懵逼：“我不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吗？！” 原本还想征求一下沈卯卯意见的娄京墨：“……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说这样引人误会的话。” 沈卯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女人说过自己喜欢同性……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了，老板你安排我去哪我就去哪。” 娄京墨当即拍板做出决定：“那就这样——你现在的职位是我的私人秘书，主要工作是负责我的日常生活和陪我出差。至于出差是去哪里，想必不用我细说你也能明白……” 沈卯卯捣头如蒜。 娄京墨继续说道：“之前为了让你多适应适应游戏，我没有接太多的代练任务，现在一切都会步上正轨，所以我会很频繁地出任务，你做好心里准备。” 沈卯卯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很频繁是有多频繁……” 娄京墨勾起嘴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卯卯：“……”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可惜想下也来不及了。 …… 金毛去调查陈美涵的事一去不复返，娄京墨和沈卯卯走的那天，他只在聊天软件上和两人说了句一路顺风，然后又投入到了找人的工程中。 沈卯卯早就把多余的行李寄回了家，此时她拎着一只行李箱跟在娄京墨身后，一步一步走上火车站的台阶。 江城这座城市给她留下了很多的回忆，其中有好有坏、有喜有悲。如今真的要走了，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不舍。 可能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也没有了能让她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微热的风吹拂过她的脸颊，火车站前人来人往。原来夏天早就在不经意之间闯入了人群之间，带着它独有的燥热与激情，带着她走向全新的生活…… “沈卯卯？你发什么呆？” “啊……来了！”沈卯卯应了一声，拒绝了要帮她拎行李的小哥，抬起行李箱三下五除二地走上了楼梯，非常干净利索。 小哥伸出去一半的手落了空，只能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娄京墨站在高处，把一切都收在眼里，所以有点想笑，不过她忍住了。沈卯卯这个宇宙直女，又直又蠢，完全看不出来人家想撩她，一点机会都不带给的。 沈卯卯跟在娄京墨身后通过安检，然后坐上高铁，奔向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与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 …… 南城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城市。 它是一座边缘城市，带着水乡特有的温柔，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可以说是让第一次来南方的沈卯卯非常好奇。 这是娄京墨一直生活的地方，她在市中心有一栋复式公寓，完全够两个女孩生活。 沈卯卯把东西搬进娄京墨分配给她的卧室，然后邀请她和自己在一起去买一些生活必备品。 考虑到沈卯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再加上回家后的放松，娄京墨心情不错地同意了她的请求，和她一起下了楼。 两人推着购物车行走在超市的货架间，买了一大堆东西后排队等着结账。 刚排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人从后面叫了一声娄京墨的名字：“娄京墨？你交了新女朋友？” 嗯？在哪呢？ 沈卯卯左顾右盼，一转身发就现娄京墨正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她。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所谓的新女朋友不会是自己吧？ “你误会了！”沈卯卯连忙自证清白，“我是娄姐的舔狗，不是她女朋友。” 娄京墨：“……”还不如不解释。 和她们搭话的年轻女人对着娄京墨露出了一个“你变了，你居然开始养鱼了”的表情，不自在地撩了撩长发：“我还在想，你怎么会突然换口味开始喜欢小屁孩了……不过你这个年纪确实也该找女朋友了，你不会是实在找不到就打算随便找一个凑合过了吧？年纪小的一点都不会疼人吧？”边说着，她边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自己的胸，沈卯卯完败。 沈卯卯气得想卸她胳膊。 她撸起袖子刚准备上，娄京墨就拉住了她的手，强行和她十指交握：“卯卯别听她的，我一直喜欢年轻的，最好是像你这样的，又青春又有活力。” 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度过了三个世界，其中的默契程度自然不用多说。一看娄京墨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女人来者不善是想找茬，立刻配合着娄京墨把戏演了下去。 ——演小作精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沈卯卯咬住下嘴唇，使劲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做出一副感动得不行的表情：“嘤，墨墨，你是在说……你喜欢我吗？” 娄京墨嘴角抽了抽，想嫌弃，又不想拂了她的好心，只能为难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在一起吧……” 女人皱眉，看着沈卯卯这么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忍不住开始在她面前诋毁起娄京墨：“你以为娄京墨这种人会有真心吗？她只是想玩玩你而已，你……” 不等她说完，沈卯卯就热泪盈眶地把娄京墨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脸红道：“墨墨……请你随便玩我吧……” 娄京墨：“……”好嫌弃……这么羞耻的话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女人被她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噫”了一声。 周围同样排队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沈卯卯已经隐隐听到了有人说着什么“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知羞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有人说着“这三个人都是同性恋吧？同性恋真恶心！”…… 女人面子上挂不住了，敷衍地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然后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沈卯卯环视一圈：“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排你们的队吧！” 其他人立刻移开了视线，生怕自己会惹到麻烦。 交完钱后两人拎着东西走出超市，娄京墨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了。”虽然过程有些鬼畜，但结果也算是她想要的。 沈卯卯好奇地打听道：“娄姐，她是你前女友啊？” 娄京墨撇撇嘴：“不是。” “那她怎么非得来找你的茬啊？” 娄京墨：“她女朋友喜欢我。” 沈卯卯：“？？” 事情要追溯到娄京墨上高中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是很久远的一段时间了。 娄京墨从小就很酷，上学的时候也很少与人交流，再加上她长得漂亮，这种酷就变得格外诱人，尤其是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小男生……和小女生们。 听着她语气平淡的叙述，沈卯卯的目光似乎也跟着她的声音游过了时间的长河，见到了那个她没有见过、异常青涩的娄京墨。 她和那个女人的仇就是高中时候结下来的。女人暗恋的女生暗恋着娄京墨，所以即使现在她已经和爱人结婚了，每次见到娄京墨却总要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两句。 沈卯卯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抛在脑后，一心想要打听娄京墨的情感八卦：“那你高中谈过恋爱吗？大学呢？” 娄京墨摇了摇头：“本来是打算大学谈的，不过后来我没上大学。” 沈卯卯一愣，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怎么没上？”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高考前一天，我进入了游戏。” 沈卯卯如遭雷击。 那个时候的娄京墨有多大？也就跟现在的金毛一样大吧？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在游戏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然后还要面对压力巨大的高考，所以没能考出好成绩…… 娄京墨：“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卯卯勉强笑笑：“哈哈哈没什么呀……”娄姐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肯定不想从她眼中看到同情的神色……而且现在的娄姐已经完全不需要同情了！ 娄京墨：“我高考考了六百五十九。” 沈卯卯立刻安慰她：“没关系的娄姐……” “等一下！”沈卯卯懵了，“多少？” 娄京墨笑出了声：“六百五十九。” 沈卯卯：“……”她在心疼个屁啊，她还是心疼心疼她自己吧。 “那个时候刚知道游戏，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再加上我付不起学费，就撕了通知书，没去报道，专心研究起了游戏。” 简单一句话，就把她那时的惶恐无助与纠结一笔带过，娄京墨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我不后悔我选择，因为我现在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除了这个该死的游戏。 第119章 关启文 娄京墨是个宅女。 这是沈卯卯和她相处的这一个星期里得到的结论。 在这一周里，除了吃饭，她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写新书，并且拒绝沈卯卯提前看稿，搞得沈卯卯一阵抓心挠肝。 沈卯卯非常无聊，好在娄京墨把游戏者论坛的地址发给了她，让她可以翻论坛打发时间。 那个论坛几乎是群魔乱舞，什么样的帖子都有——花钱找代练的、找可靠队友的、贩卖游戏道具的、吐槽游戏剧情的、公会收人的…… 沈卯卯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土豪长期收各种道具的帖子，并从土豪的说话方式中发现这个id名为“廖富贵”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金毛。 游戏论坛并非玩家建立，而是游戏制作者做出来的官方论坛。这个论坛里可以直接进行道具交易，通过交易所得到的道具会在购买者进入游戏后直接出现在他的道具栏里。 官方论坛的话……是不是就代表论坛中的所有话题，都处在游戏制作者的眼皮底下？玩家说什么制作者都会知道？ 沈卯卯觉得有点不妥，还特意找娄京墨问过这件事。 娄京墨的回答是：“他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如果做出了监视别人隐私的这种事，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确实很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七天，到了第八天早上，沈卯卯起床洗漱完准备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娄京墨突然对她说道：“收拾一下，今晚我们进入游戏。” 沈卯卯：“这么突然？！” 娄京墨道：“我在论坛接了任务，一会儿我们直接飞西城，到时候有人接我们。” 沈卯卯有点激动：“这是要见老板了吗？！” 娄京墨点头：“收拾吧，一会儿就走，不用带太多东西，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我们就可以回来。” 出了意外的话……那就是回不来了。 “那我们不等金毛了吗？！” 娄京墨：“他下场游戏还有一段时间，先不用管他。” 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沈卯卯只带了手机钱包和充电器，就和娄京墨一起坐上了前往西城的航班。 南城的温度偏高，已经可以穿短袖了。来的时候沈卯卯查过西城的温度，觉得都是二十多度，应该冷不到哪里去，就没带厚衣服。 一下飞机，被西城的大风当头吹过后她就后悔了。 二十度之间的差距其实也是很大的，在南城沈卯卯穿着短袖都觉得热，到了西城后，她搂着自己的肩膀，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冻得跟孙子似的。 在游戏中娄姐是叱咤一方的大佬，但在现实里，她也只是个和沈卯卯一起挨冻的可怜人而已。 好在新老板的商务车就在门口，沈卯卯和娄京墨爬上车，全都由衷地长舒了一口气。 汽车平稳前进，车内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一个大老板的助理。助理姓李，正坐在她们对面为她们介绍西城的风土人情。 沈卯卯听得昏昏欲睡，头一歪再歪，最后倒在了娄京墨的肩膀上。 娄京墨：“……见笑了。” 李助理在出发之前被老板数次耳提面命要对客人尊重，哪敢看她们的笑话，赶紧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有的事，旅途劳顿，两位肯定也是有些疲惫的。” 说完，他便不再出声，一路沉默地到达了目的地。 娄京墨叫醒沈卯卯：“起来，到地方了。” 沈卯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睡着了？” 娄京墨：“是啊，睡了一路。” 沈卯卯：“……” “两位，请跟我来。”李助理为两人引路，带着她们坐专属电梯直接上楼。 沈卯卯叹为观止，暗戳戳地贴着娄京墨耳朵问了一句：“娄姐，你的公司有人家这么大吗？”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踩了她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非常狠毒。 沈卯卯的脸色顿时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非常精彩，不过总算是顾忌着自己的面子，没有大声嚎叫出来。 “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助理在一间挂着会议室牌子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帮她们推开了大门，“两位请进吧。” 刺眼的光从屋子里传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李助理在外面替他们关上了门。 一个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异常英俊的脸。他穿着订制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于膝盖，看起来非常优雅潇洒。 男人嘴角还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如沐春风地说道：“欢迎两位，光临我的帝国。” 沈卯卯：“……”什么鬼，孔雀开屏吗？ 娄京墨：“……” 男人很帅，可惜两个女人一个直女癌，一个弯成蚊香，他的抛媚眼全都抛给瞎子看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开场并没有起到震撼作用，于是干咳一声，端正坐好，看向两个女人：“两位请坐，不知你们谁才是小楼呢？” “是我。”娄京墨坐下，开门见山道，“你过了几场游戏了？” 男人：“四场。” 娄京墨：“四场还需要找代练？” 男人苦笑：“本来我也以为可以只靠自己，但是上一场游戏我差点死在副本里，而且副本都是越来越难的，所以……” 所以他怂了，准备给自己找个后路。 娄京墨点点头：“那你有多少道具？” 男人犹豫了一下。 沈卯卯补充道：“我们不会抢你道具的，放心吧，娄姐她有的是道具。” “我并没有怀疑二位的意思。”这么说着，男人笑了笑，“我手里的道具可能会比上次副本少一点，论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个土大款，把我能搜罗到的资源分出去了一半……”说到后面，他有些咬牙切齿。 沈卯卯娄京墨：“……” 娄京墨道：“那就按规矩来，我会尽可能把你带出来，但你也不要过度依靠我。” “绑定道具已经准备好了。”男人看向旁边的沈卯卯，“但这位……” 娄京墨：“不用管她，我们是已经绑定好了的。” “小楼小姐……”男人慢悠悠地说道，“这就是你不地道了……” 毕竟在游戏中带一个人和带两个人的难度可不只是翻了一倍那么简单，一个代练同时保护两个老板，很有可能会造成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的结果。 娄京墨也不恼：“她对我有用。” 沈卯卯点头：“放心吧，前几个世界我们都是三人行的，肯定能把你安全带出来。” 男人犹豫了两秒，只能妥协，站起来向娄京墨伸出了右手：“那好，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娄京墨握住那只手：“合作愉快。” 男人姓关，叫关启文，是这栋大楼的拥有者，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主人，今年三十二岁。 摆渡百科上还能搜索到这位关先生的简历，从他的身家到他身后的关家，还有他一手创立的启明集团全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娄京墨当着他的面和他使用了一次性的绑定道具，关启文松了一口气，派助理带她们去吃饭闲逛，等到晚上他们再一起进入游戏。 下楼的这一路上，公司的员工向两人投去好奇的目光，估计私下里已经传遍了“关总带了两个女孩在会议室里待了一天”的故事。 沈卯卯跟娄京墨咬耳朵：“娄姐，这么大的个人物，万一带出事来怎么办啊？” 娄京墨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一起玩完儿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把我叫到他的地盘上？”还不是打着他要是出不来，这两个人也不用离开了的主意。 沈卯卯：“！我靠你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来了！” 娄京墨拍拍她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 沈卯卯：“qaq我更不安了……” 李助理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 一下午的时光飞速流逝，到了晚上八点，她们和关启文一起坐在会议室里，静静地等待着游戏开始。 关启文给她们看了一张英俊男人的画像：“我会在游戏中捏脸，大概是这个样子。” 娄京墨则也指着沈卯卯道：“我也会用捏脸，不过我和她一起出现，你找她就行了。” 原来大佬们都是要用捏脸的。 沈卯卯又想抖腿，不过因为有外人在克制住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关启文手上百达翡丽的分针指向了五。 一阵白光突然出现，将几人包裹在其中。这回沈卯卯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传送原理是什么，却只依稀地见到了一些快速闪过的0和1。 仅仅是这么一眼，沈卯卯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浮现出一阵火烧般的刺痛，连忙闭上了双眼，不敢再多看。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她终于感觉自己的脚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于是立刻睁开眼睛环视周围的环境。 此时她正站在一座不太能看清的建筑旁，整栋建筑被高高的栅栏围上，想要翻墙进去估计有点难度。 建筑周围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地上铺着红色黄色的石砖，灌木丛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大树遮天蔽日，树林内部显得有几分阴森，里面有什么看不大真切。 她揉了揉不太舒服的眼睛，轻车熟路地沿着围墙往前走，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玩家。 建筑的正前方是一条一望无际的马路，马路上空无一人，看起来格外空旷。 建筑的大门口聚集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沈卯卯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哪个人是哪个。 完了，早知道她就不看什么0和1了，这个副本她不会是要瞎吧？！ 第120章 小乔 此时天色晴朗，湛蓝色的天空中有无数飞鸟掠过，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灌木丛里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带来了盛夏独有的闷热与烦躁。 沈卯卯站在这栋建筑前，用自己的老花眼看栅栏里正门旁边的牌子。 什么一什么什么什么。 离得有点远，除了一个“一”以外她什么都看不清。 现在的情况和她的第一个世界有点像，周围的人互不认识，各自保持警惕，大家都待在门口等人到齐，然后会有npc出现开启剧情。 娄京墨和关启文不知道被传送到了哪里，现在还没到。 沈卯卯抱着肩膀闭目养神，没过多久，一双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娄京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在这儿沉思呢？” 她立刻睁开眼睛，转身眯着眼睛看向娄京墨的捏脸，半天才对焦：“娄姐，你总算来了！” 娄京墨没意识到她的不对，望了一眼栅栏里的情况，若有所思：“这次副本还挺有意思的……” 沈卯卯瑟瑟发抖：“……哪里有意思啊？”她昏花的老花眼什么都看不到。 娄京墨却不再多言，开始观察周围的人的神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达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这栋建筑物前就聚集了十个人。关启文也来到了，不过他没和两个女人相认，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女多男少，看着似乎没有新人。 虽然附近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但玩家们并不是来春游的，也无心欣赏美景。npc迟迟未至，使大多数人变得烦躁易怒。一个男人踹了一脚建筑的大铁门，铁门晃荡发出一声巨响，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疯了？！” “草。”男人骂了一句脏话，“是不是卡bug了？为什么npc一直不出来？” 女人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啊！万一惹恼了鬼怪……” 她没把话说完，但显然的，大家都懂后面会是什么。男人也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小声说了两句话，然后不再出声了。 门前又陷入了安静，人们的耐心越来越少，与之相对的，大家的恐惧越累越多…… 沈卯卯看了眼天色，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真卡bug了？” 娄京墨没骨头似的靠着她：“可能是人还没齐。” 有些新人不一定会来门口集合，反而会自作聪明瞎找出路。 最开始说话的那女人道：“我们找找看吧？一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被她怼得下不来台的男人反驳道：“找什么找，等他们死了不就行了？”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大致露出了两种表情：大部分赞同地点头；只有两女一男微微蹙眉，似乎觉得他这个说法有些太过冷血。 男人又道：“你要是想找就自己去呗，别露出这副看罪人的表情，你那么善良，倒是自己去啊。” 女人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脚上也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娄京墨把这出闹剧收进眼里，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卯卯时的场景，忍不住小声说道：“换成了你，是不是要把他揍一顿然后自己气冲冲地去找人？” 沈卯卯想反驳她自己没那么愣头青，但是一想到自己刚进游戏时的表现，就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干出来这种事。 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放开嗓子说道：“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吧？娄姐？” 众人顿时把视线移到两人身上。 娄京墨淡定地点了点头：“走吧，人不齐是不会开始的，没看天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大家终于弄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有的违和感是什么——天空中的那几片小巧可爱的云彩似乎一直都没动过地方，原本富有规律的蝉鸣声似乎也只在重复着一小段旋律，唧唧唧唧地响个没完，机械而又诡谲。 这下不想动的也得动身找人了，否则大家都在为了开启游戏而努力，只有你一个人偷懒，很容易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真麻烦。”男人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抬脚快步穿过灌木丛，向着空旷宽阔看起来更好找一点的柏油马路走了过去。 有几个也不是很想出力的人连忙跟上他，把建筑物后面的小树林留给慢了一步的人。 等那五个人走远了，剩下的几个人才不紧不慢地向后面走去。 女人笑着过来跟娄京墨两人搭讪，轻声轻气地说道：“你们好，我叫小乔，通关过两个世界……” 她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岁，外貌只是有些清秀，较沈卯卯差一些，不过比娄京墨的捏脸强多了。 沈卯卯瞟了她一眼，猜测她估计就姓乔。 娄京墨答道：“我叫小楼。” 沈卯卯接道：“我叫小沈。” 旁边另一个男人道：“我是小孔。” 小乔：“……” 一旁的关启文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小关，三位美女你们好啊。” 关启文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小乔就一直在偷看她，如今见如此英俊的男人真的过来和自己说话了，小乔不由地红了脸颊，声音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森林里还不确定安不安全，我们别分开走了……” 剩下的独狼小孔连连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沈卯卯和娄京墨自然也没意见，于是五人两前两后，把落单的小孔放在中间，慢慢地走进了小树林。 在他们踏足树林的一刹那，聒噪的虫鸣声在这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让在场几人全都脚步一顿，止步于树林的边缘。 小乔吓得花容失色，直往关启文怀里钻：“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安静？！” 关启文也不客气地环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道：“别怕，副本估计是在故弄玄虚，这才第一天，没事的……” 小孔道：“我有点不安……我们小心一点吧。” 五人继续深入森林，关启文和小乔似乎已经忘了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游戏世界，在前面小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一阵或娇媚或畅快的欢笑。 沈卯卯竖起耳朵力听了一会儿，发现两人聊得的话题已经严重污染了她的耳朵，于是立刻分散注意力，小声对娄京墨说道：“他们什么情况？这就聊嗨了？” 娄京墨冷笑一声，轻声回答道：“都在找垫背的而已。” 走在她们前面不远的小孔打了个哆嗦，脑袋动了动，似乎想回头看她们，不过被他自己克制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树木的清新味道，其中似乎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或者是腐烂的味道。 他们越走越深入，沈卯卯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完全看不到那栋建筑了，连忙叫停道：“等一下！别继续前进了，我们走得太远了！” 虽然还是晴空万里的模样，可这森林里过于阴郁，也过于安静，似乎只要停止说话，他们就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 小乔有点怂了：“我们回去吧？都走了这么远了也没见到个人，新人肯定是沿着大马路……啊！什么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灌木丛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犹如情人呢喃般的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尖利，把沈卯卯吓了一跳。 五人集体面向那片不断颤动的灌木丛，小乔缩到了关启文身后，尖声问道：“谁？！谁在那里？！” 关启文被震得耳朵疼，他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复成面具式的假笑，尽职尽责地把她护在身后。 “等一下！”灌木丛里传出来一个人声，“我不是坏人！” “好像是人……”沈卯卯道。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依旧保持着警惕。 灌木丛又晃动了两下，一个穿着一条大红裙子的女人顶着满头的树叶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孔看了一下眼她的脚下，松了口气：“有影子……” 红裙女人长得很妖艳，即使满脸灰满头树叶也挡不住她的风情。她狼狈地钻出来，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才对几人说道：“你们好……请问这是哪里？你们知道坐几路车可以回到向阳区吗？” 几人对视一眼，明白了这有可能是个新人。 小乔上前一步，担任了讲解员的工作：“你暂时可能回不去了。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有可能会毁了你的三观，但请你保持镇定，别太害怕。” 听她这么说，红裙女人不由地也紧张了起来：“怎……怎么回事啊……” 小乔道：“这里是一场恐怖逃生游戏，里面有很多杀人不眨眼的鬼怪，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中也会死。” 红裙女人脸色瞬间煞白：“那我……” 小乔打断了她：“别急着问你为什么会被拉入游戏，只有坏事做多了的人才会进来，在场的诸位都是这样，包括你，自然也包括我。” 沈卯卯内心：我不是！我没有！ 小乔：“游戏时长七天，这七天里真的会死人，鬼怪杀人一般会遵循某种规律，但也有不遵守规律的，所以我无法对你保证什么。我们需要梳理副本里的线索，找到出口，有可能还要打败守关的boss……” 娄京墨凑近沈卯卯的耳朵：“她恐怕不止过了三个世界……” 第121章 雾中黑影 新人已经找到了，一行人也不打算在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小树林里多呆。 红裙女人姓宫，自称叫宫恋。 小乔似乎是找到了更好的目标，立刻放弃装柔弱抱关启文的大腿，转过头来跟宫恋搭讪。 在关启文面前，她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女人，但在宫恋面前，她却树立起了一个历经多次副本，善良而又强大的女性形象，很快就把宫恋这么个小新人哄得团团转，把自己的年龄住址工作收入婚恋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沈卯卯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女人。 关启文惨遭抛弃，只能回到三人的队伍里。 两个女人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好闺蜜，手拉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边走边说话，一路上充满了她们银铃般的笑声，那舒适惬意的模样，恐怕真把这趟恐怖之旅当成春游了。 娄京墨偏头看了关启文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玩不过她。” 关启文摸了摸鼻头：“这女人翻脸不认人的功力倒是挺深厚的。” 六人按原路返回，沈卯卯本以为游戏会弄个鬼打墙迷路的情况吓唬他们，谁成想这次副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建筑旁，路上连只野兽都没有遇到过。 他们到达的时候走大路的人还没有回来，宫恋从看到这座建筑起脸色就白了一瞬，等她看清大门上的牌子，脸色就更白了。 旁边的小乔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别在游戏一开始就露怯。” 沈卯卯继续眯眼从铁栏杆的缝隙里看牌子，但正午的阳光正晃眼，金色的铁制牌匾上bulingbuling地闪着光，她这样看了半天，差点没把本就不怎么好用的眼睛晃瞎，于是连忙收回了视线，却按耐不住好奇心地抓了抓娄京墨的胳膊：“娄姐，上面写了什么啊？” 娄京墨一挑眉：“你瞎吗？” 沈卯卯连连点头，差点哭出声：“我进来的时候睁着眼睛想看看玩家进入游戏世界的原理是什么，结果就变成这样了qaq，我现在五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娄京墨：“……我是该说你活该呢，还是活该呢，还是活该呢？” 沈卯卯：“嘤qaq。” 娄京墨叹了口气，说道：“闭眼。” 沈卯卯条件反射照做。 闭上双眼之后，一切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数倍。她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她的手，娄京墨叹息般地在她耳边说道：“从现在开始你闭目养神，我暂时来当你的眼睛。” 说话间有一股湿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让她稍微有些不自在，却克制着自己没有躲开。 “所以牌匾上面有什么啊？”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那上面呀……”娄京墨轻笑一声，带着某种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上面写着……” “救命啊！” “马路那边有怪物！” “啊啊啊！！！” 话才说了一半，就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声音大到甚至把娄京墨的声音也盖住了。 “怎么了？！”沈卯卯也顾不上牌匾上到底写什么了，似乎有更能令她好奇的事情就发生在她身前。 “咚——” “咚——” 一下接着一下的巨大脚步声从马路那边传来，无穷无尽的黑雾翻滚着向前蔓延，浓雾中似乎有一个模糊而巨大的黑影在迈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前进，大地也因此微微颤动。 沈卯卯想要睁眼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娄京墨用手挡住了眼睛。 “就你那散光程度能看清什么？老实闭着得了。” 明明是为了她好，说出来的话听着却没有那么好听。 ——娄京墨这个死傲娇！ 被娄姐的味道完全包围的沈卯卯如此想到。 马路尽头的几人鬼哭狼嚎地向建筑物跑来，黑雾中的巨大黑影却突然停了下来。大地不再颤动，沈卯卯的睫毛颤动两下，刮在娄京墨的手心，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娄京墨：“来了。” 什么来了？ “人都来齐了？”身后的大门被人从内部拉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院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代表我馆全体员工欢迎诸位的到来。” 沈卯卯：什么馆？饭馆？酒馆？旅馆？ 男人继续说道：“之前就商量好了，工资一天一千四，日结，不过我们不要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的员工，有这种疾病的还请直接离开吧。” 闻言众人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迷雾，那个影子静静地立在黑雾中，沉默地注视着地面上的蝼蚁。 这特么的谁敢走？！ 沈卯卯扒着娄京墨的手，非常想看看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娄姐！什么工作工资这么高？你们要不要求学历啊？一天一千四是真的吗？不会让我们杀人放火吧？” 男人冷漠地回答道：“是真的，今天就开始上岗，明天这个点就给你们发工资，而且我们是正经单位，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靠？”沈卯卯不敢置信道，“这么壕？” 一个人一千四一天，本次游戏最少有11人，那就是每天要给他们发一万五的工资，家里有矿也经不起这么败坏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巨大的利益或许伴随着同样巨大的风险，沈卯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男人不再搭理她，转头看向其他人：“有人想离开吗？” 半天没人说话。 于是男人默认他们同意了规则，转身带着他们往建筑里走：“既然你们都不想走，就请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他走得很快，完全不在乎后面的人会不会落队。玩家们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跟上。 娄京墨松开一直捂着她眼睛的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睁眼吧，走路不方便，之后尽量多闭眼。” 沈卯卯连忙点头，领了命令睁开双眼。视线一阵模糊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竖着的牌匾上的内容——第一殡仪馆。 沈卯卯：“卧槽！” 娄京墨抓住她的手：“别‘卧槽’了，赶紧走。” 殡仪馆也太刺激了！ 两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沈卯卯左顾右盼，眼中满满地全是好奇。 讲真的，她还是第一次来殡仪馆。 一行人被男人带领着穿过殡仪馆的大厅，爬上楼梯，最后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屋子。 沈卯卯环视一周，发现本次副本一共有十三名玩家。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娄京墨悠悠地说道：“十三可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啊。” 果然，下一秒男人就说道：“每间房间最多能住两个人，你们先自己选房间，然后来一楼大厅等我。” 沈卯卯心头一跳，连忙问道：“如果我们三个人也不嫌挤呢？” 男人苍白的脸颊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你可以试试。” 沈卯卯：“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都这么说了，谁还敢上赶着作死。 见她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男人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个明显的失望表情，随后他恢复面瘫脸，问道：“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小乔问道：“请问……钥匙在哪里？” 男人道：“没有钥匙。” “什么？！居然没有钥匙？” “这样不行啊，半夜被人弄死都不知道！” “你们能不能给配把锁头？我们几个女孩子住在一起，没有锁很不安全的……” 小乔还没说什么，另外几个玩家就忍不住嚷嚷了起来，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没有锁，但是可以从里面把门拴上，外面是绝对打不开的。” 说完，他环视在场的众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下楼了。” 其他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摇头。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后，小乔立刻拉着新人宫恋推开她早就看中了的房间的门，直接冲了进去。 见状娄京墨也不再犹豫，她推了一把沈卯卯，快速说道：“去218，你和那个小孔一起住！” “好！”沈卯卯连忙拽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孔冲进娄京墨所说的屋子，然后反手一个关门。 小孔满脸懵逼：“你你你你你你……你抓我干嘛？” 沈卯卯：“……”是哦，娄京墨说抓她就抓了，但是人家不一定愿意跟她一起住啊。 “那个……”她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有队友吗？” 小孔：“这个……没有。” 沈卯卯一拍手：“这不就妥了？！难道你想跟那帮自私鬼住？！” 小孔纠结了一秒，态度又变得坚定：“不行，你是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沈卯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孔：“那也不行，我……唉，反正就是不行。” 沈卯卯：“哦，那你走吧，去找另一个没人住的，让我自己住在这里……” 她惨还没卖完，小孔就拉开门闩直接走了出去，丝毫不给她沈某人面子。 沈卯卯：“……”靠？什么情况？ 娄京墨从她的斜对门探出个脑袋：“怎么回事？” 沈卯卯：“其实我也没懂，我好像是被人嫌弃了……” 娄京墨：“不要慌，问题不大。” 第122章 守夜 沈卯卯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显的嫌弃，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但娄京墨并没有给她留下过多的悲伤时间，直接带着她和关启文下了楼。 “我招人烦……他有病……我招人烦……他有病……” 娄京墨：“……你念经呢？” 沈卯卯：“我怀疑人生……” 娄京墨安慰她道：“没关系的，你又不是钱，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你的。” 沈卯卯：“……”真是很会安慰人娄京墨。 关启文道：“要不然咱们换一下？” 沈卯卯拒绝了：“不用，我可以，我能行。” 娄京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对关启文说道：“没事，你跟我住，她有自保能力。” 沈卯卯连连点头。 关启文和金毛不一样。金毛和她们的关系是朋友，关启文则是雇主。她还没那么自私，要求娄京墨把雇主撇下和自己住在一起。 一楼大厅里目前空荡荡的，其他人似乎还没有下来。 三人也不闲着，在大厅里乱逛了起来。 大厅的地面铺着干净整洁的白色瓷砖，亮得几乎可以照出人来。因为没有窗户，所以自然光很暗，但里面灯光开得很足，所以并不显得多么昏暗。 大厅边上有一个简单的指示牌，指明了收费处的位置；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小房间，门口上面挂着一个写着“门卫室”的牌子。 大厅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正方体的台子，沈卯卯好奇地看了一眼。台子上面有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个几十厘米的凹槽，带着冰雪，看起来温度很低。 娄京墨在一旁幽幽地说道：“这是用来家属瞻仰遗体的地方。” 沈卯卯默默地把脚步挪远了。 娄京墨却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了她身旁，轻声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我强行和你挤进一间房间的话，你会不会直接把我踹出去？” 娄京墨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违心道：“怎么会？” 沈卯卯：“……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说的。”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娄京墨也难免会出现这样的纠结情况。 如果沈卯卯吵着闹着，她会很烦，觉得她不识时务；但沈卯卯现在这样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她反而会生出一种对不起她的愧疚，和对她这么懂事的心疼。 沈卯卯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别担心我娄姐，我还有一条命。” 娄京墨难得有些不自在，垂眸握住了她无处安放的手，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和谐诡异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另外几个人也从二楼下来了。原本还挺空旷的大厅立刻变得拥挤了起来。 小乔拖着新人宫恋一起下楼，见到沈卯卯三人之后立刻高兴地抬起胳膊向她们打招呼：“你们也下来了？你们都在哪间房啊？我光顾着抢房间，都没注意你们住在哪儿呢！” 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显得自己像一个傻白甜了。 但能进入游戏的人里，又有几个是傻白甜呢？ 沈卯卯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就转移话题道：“你和宫恋住在一起？两个女孩子不害怕吗？” 小乔笑了笑：“没事的，我能保护好恋恋的。” 这才几分钟，就叫上恋恋了？ “啊？”宫恋白着一张脸，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她有些不在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小乔在叫她的名字，呆愣愣地应到：“啊……哦哦……我相信小乔姐……” 几人说话的功夫，引导他们的那个npc从外面走进来，对他们说道：“请各位安静一下。” 大厅之中立刻陷入了安静。 男人说道：“男人请站在左边，女人站在右边，我会给你们分配工作。” 玩家们乖乖听话，自觉按照他的要求站好。关启文和娄京墨对视，娄京墨则对他微微点头，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各自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男人说道：“我们需要三名遗体收敛兼驾驶员，三名遗体化妆师，三名遗体火化师，三名安全保卫，一名殡葬礼仪师。” 说完，他环视众人：“你们之中，有没有人会化妆？” 脸上明显化着精致妆容的小乔没有挪地方。 娄京墨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沈卯卯。 沈卯卯立刻会意，主动站了出来：“我会。” “好。”男人点点头，“还有人会吗？” 小乔的眼珠转了一圈，拉着宫恋的手站了出来：“我们也会。” 遗体化妆师算是选完了，玩家们把目光锁定在男人身上，等着挑选剩下的工作。 男人：“有没有人会开车？” 需要开车的工作是遗体收敛师，收敛尸体就代表他们需要离开殡仪馆去外面。 可外面是一层浓雾，浓雾中还有那样恐怖的怪物……外面的世界肯定比殡仪馆内还要凶险，但同时也饱含机遇。 玩家们心中各有想法，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男人也不急，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看着他们。 半晌后，还是关启文上前一步打破了沉默：“我会开车，我来吧。”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厅中间的平台，嘴上说道：“还差两个人。” 又过了几秒，小孔道：“我也可以。” 最后的遗体收敛师定为关启文，小孔，和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 挑完化妆师和收敛师的人选之后，剩下的七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做好了抢夺保安这个职位的准备。 毕竟相比于要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遗体火化师和殡葬礼仪师来说，还是保安工作听起来更安全一点。 但男人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两个需要“专业知识”的工作挑完人，他直接伸手划出来三个男人，说道：“你们去做遗体火化的工作。”其中就有最开始和小乔呛起来了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工科男必备格子衬衫，年龄看起来不大，脾气却非常不好。他一听男人的安排，当即就不满道：“凭什么我们不能选择工作？” npc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你们有选择的权利。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滚，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格子衬衫把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直响，到底还是屈服在了npc的恶势力下，选择了妥协。 npc继续分配工作，他又圈住娄京墨和另外两个男人，说道：“你们负责守夜和巡逻。” 三人都没什么意见，最后还剩下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自然就担任了殡葬礼仪师的职位。 至此十三名玩家，八男五女，就全部分配完毕了。 npc道：“外面有食堂，免费为员工提供一日三餐。今天保安正式上班，你们自己派一个人守夜。其他人可以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此话一出，格子衬衫明显松了一口气，估计是在庆幸自己不需要当晚直面鬼怪。 安排完工作后npc宣布他们原地解散，玩家们各自分开寻找线索，只有三名保安留了下来。 沈卯卯在楼梯上坐下，拄着下巴等娄京墨和另外两个人商量完。 虽然关启文雇了娄京墨代练，但他本人并不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废物，否则也不可能支撑起那么大的一个商业帝国。所以他并没有等待娄京墨，反而选择自行在楼内寻找线索。 不大一会儿三人就达成了共识，另外两人从正门离开，娄京墨则走到沈卯卯面前，对她伸出了右手。 沈卯卯握住这只手，被她用力拽起来。 她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问道：“今晚是谁？” 娄京墨道：“年轻的那个男孩。” 第一晚无疑是最凶险的。玩家们对游戏内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沈卯卯感慨道：“他人还挺好的……” 娄京墨笑着摇摇头：“你错了，第一晚才是最安全的。” 沈卯卯：“嗯？” “他要求顺序一旦固定就不能再更改，而且要求每个人把当晚发生了什么都说出来。” 也就是说，他需要负责的是看起来危险的第一天，和鬼怪变异较轻的第四天。 第一天虽然未知，但只要他不作死，一般就不会出事，所以他能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活下来。 沈卯卯追问道：“那你呢？你第几天？”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第三天和第六天。” “靠。”沈卯卯骂了一句，“两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弱女子？” 从走廊里走出来的关启文：“？”你是不是对弱女子有什么误会？ 沈卯卯也同时发现了他，立刻向他招了招手：“小关！有什么发现吗？” 关启文：“……” 他和两人汇合，说道：“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收款室没锁，里面没人，也没有任何文字信息，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打印机和一台点钞机。” 娄京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说道：“整个殡仪馆似乎除了那个男性npc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不知道这是副本懒得制作了，还是和剧情有关。 思绪流转了一瞬后，她嘱咐道：“想办法和走大路的人套个近乎，尽量弄清楚他们在前面的时候做了什么，才引出来了那样的一只怪物。” 第123章 食物 那几个人似乎跑到殡仪馆外面找线索去了。 沈卯卯缩在殡仪馆门口，看着在迷雾中一动不动如同死了般的巨大怪物，觉得那他们肯定有问题。 怪物只是懒得动弹，并不是死了或者睡着了，那些人之前被它追得屁滚尿流，现在却克服了恐惧在外面寻找线索…… 有古怪。 娄京墨现在她身后，说道：“发现什么了？” 沈卯卯如实回答：“我觉得格子衬衫为首的那几个人一定是在迷雾中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们不会再去冒险。” 而且这种发现一定和副本核心有关，甚至有可能是离开副本的重要线索。 从上次的副本她们就可以知道，进入迷雾并不是必死无疑的。格子衬衫他们很有可能也是发现了这点，所以在外面有这么大的一个家伙的情况下还要作死往外面跑…… 这么想着，迷雾中那个朦胧的黑影突然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咆哮声，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地面狠狠地劈了下去。 顿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沈卯卯一把抓住旁边的栏杆，这才没被晃倒在地上。 一个人影冲出迷雾，玩命地向着殡仪馆的方向跑来。 一只巨大的、深绿色的手从雾中伸出来，抓向那个与之相比非常渺小的身影。 “这是什么……”沈卯卯喃喃道。 那并不是人类的手臂。 它的手臂上肌肉虬结，静脉如同小蛇一样爬满了小臂，此刻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它的五指上布满了青色的毛发，五个指甲尖锐而漆黑，像是很轻易地就能把脆弱的人类开膛破肚。 它抓向奔跑着的男人，五指倏地合拢，空气从它的指缝中流逝，带来一阵大风。 男人向前一扑，摔倒在地上。他摔得有点狠，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只能无助地看着门口的沈卯卯两人，期望她们可以伸出援助之手。 大手抓了个空，缓缓缩回迷雾中，似乎并不打算再次发起攻击。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们一起跑出殡仪馆，冲到男人身边，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肩膀，拖着他就往殡仪馆的大门里冲。 怪物适时地发出一声咆哮，大脚在地上胡乱地踢踏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男人脸都白了，腿上却暂时使不出什么力气，只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两个女人身上，祈祷她们不要丢下自己。 沈卯卯和娄京墨还指望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怎么可能把他丢下？ 男人个头很高，被两个矮他一头的女生拖着前进，双脚耷拉在后面，鞋子的胶皮摩擦板砖，在上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在她们踏入殡仪馆栅栏的下一秒，迷雾中的怪物像是失去了目标，重新归于雕像状态，静静地伫立在殡仪馆门前，像是一个尽忠职守的门神。 男人死里逃生，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个女人也有些微喘。 平静下来后，他用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屈起，右手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并不是很狼狈。 沈卯卯问他：“你干嘛那么想不开？去外面作死？” 男人抿了抿唇，选择与两位救命恩人坦诚相对：“不算是作死吧，我们对副本的认知或许有点问题。” 他或许有过在大众面前演讲的经历，所以能把自己想表述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迷雾属于游戏外的世界，我曾经也是这样深以为然的，但今天发生的事情打破了我的观念。” 他看向那片迷雾，像是越过了那只怪物看到了其他什么东西：“上午的时候我们跟三皇……哦，就是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我们一起走的前面，寻找可能会在路上的新人。” 沈卯卯：“……”神特么的三皇，这哥们好中二。 男人双目放空，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公路上并没有迷雾，我们往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新人。这个新人很奇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看起来非常普通，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像是天生的演说家、天生的领导者……” 沈卯卯越听越觉得不对，不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新人，而是因为男人说话的腔调和语气。 “他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用声音蛊惑我们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他带领我们走过那宽广的马路，途经缪斯女神那神秘的花园，然后我们见到了花园的守护者，那个身影巨大的、米诺陶诺斯般的怪物。” 沈卯卯：“……麻烦停一下。” 男人被人打断思绪，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这位女士，请不要打断一个诗人的创作灵感……” 沈卯卯：“……”她还真没感觉错。 娄京墨：“你继续创作吧，我们先走吧。”说完就作势要走。 “等一下！”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我是职业病犯了！” 娄京墨：“用人话把刚才的事叙述一下。” 男人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个新人劝我们继续前进，当时我们鬼迷了心窍，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在外面多转几圈。” “这么一转还算有些收获，我们找到了另一个走得要更远一些的新人。不过还没等我们向他们普及一下游戏的知识，因为其中一个新人的莽撞，我们惹怒了这只迷雾中的怪物。” “后来发生的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我觉得这次副本的出口可能会在迷雾中，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进过迷雾，她们一般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雾中的鬼怪撕裂。但这个副本不一样，它没必要在游戏中设定一个无用的却能力巨大的怪物。” 娄京墨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谢谢你为我们提供的情报。” 男人也很识相：“你们救了我的命，一点消息而已，换我这条命绝对不亏。” 对于这种非常有逼树的玩家，娄京墨也愿意投桃报李，提点他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遗体火化师？” 男人点头：“是，比较倒霉。” 娄京墨：“尸体抬脚不抬头，懂吗？” 男人一怔，若有所思。 天色已晚，火烧云染满了整片天空。三人在殡仪馆门前分开，男人上了楼，娄京墨则带着沈卯卯去了食堂。 食堂里没有npc，却有饭。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在柜台后，供玩家自由选择。现在正是饭点，大多数玩家都端着碗坐在排椅上，边说这话边吃饭。 关启文也在吃饭的行列中，他坐在那个中二度爆表的格子衫三皇旁边，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 不愧是大老板，居然这么快就打入了其他玩家的内部。 见到她们，关启文热情地伸出一条胳膊，招呼道：“你们也来了？刚才那个npc过来说了，所有东西都可以随便吃，只要不剩菜就行了。” 格子衬衫三皇瞥了她们一眼，指指一旁空着的两个座位，说道：“你们来晚了，就坐那吧。” 沈卯卯：“……？” 娄京墨倒是觉得很有意思，拉着沈卯卯去挑选食物。 不远处的几人又开始聊天，从副本聊到现实，三皇对自己在现实中的事情大谈特谈，说自己是什么上市公司技术骨干，手握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连老板都得让他三分。 沈卯卯悄悄和娄京墨咬耳朵：“我觉得这个三皇有毒。” 娄京墨：“挺有意思的。” 沈卯卯背后一阵发凉，总觉得娄京墨这话绝对不是在夸他。 娄京墨又说：“拿一样东西就行了。” 沈卯卯眨眨眼睛，虽然不知道娄京墨为什么这么说，但秉持着对她的信任，她还是只拿了一小块馒头，没拿菜，和娄京墨一起坐在了三皇指的位置上。 旁边小乔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说道：“怎么就吃这么少？能吃饱吗？” 沈卯卯也笑：“我减肥。” 小乔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三皇继续和围着他的人说说：“启明集团你们都知道吧？之前启明集团的老总请我吃饭，死活要挖我去启明工作，还开出来了三百万的年薪，不过被我拒绝了，毕竟人不能忘本，我现在的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要是扔下他跑了，那不就是猪狗不如了吗？！” 竖着耳朵听他吹牛逼的沈卯卯忍不住看了一眼关启文。 关启文满脸都写着“我没有，我不是，他瞎说的”。 沈卯卯低头啃了一口馒头，遮住了自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馒头看起来雪白软糯，闻着还有一股面香味。但当她这么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却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她像是吃了一口没味道的土，那一小块面在嘴里都不知道是咽下去好还是吐出来好。 小乔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心提醒道：“npc说过不能浪费食物哦～” 娄京墨也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拿的吃的咽下肚子，说道：“快吃吧。” 沈卯卯乖乖地又咬了一口馒头，真真正正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食不下咽。 小乔眼波流转，像是看出来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笑眯眯地吃了一口自己的饭，如同品尝着什么绝世美食。 第124章 感觉 这几个人看起来没一个正常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沈卯卯拄着下巴听了一会儿，有点犯困。她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在这儿听这个三皇扯了半天扯犊子，脑袋里全是“我和xx吃过饭，xxx很看好我”这样的句子。 过了没一会儿，那个上楼的诗人也下来吃饭了。 三皇照样把自己放在领导者的位置上，指挥着他坐在娄京墨旁边，然后和自己的拥护者站了起来，说道：“今晚不出意外将会是个平安夜，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见，把晚上发生的事都说一下，我相信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离开游戏，所以也愿意照着这个方向努力，对吧？”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心里想了什么，面上都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三皇对自己的统治现状很满意，拍拍屁股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关启文给了娄京墨一个眼色，也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食堂就空了下来，大诗人端上来一堆食物，夹起一筷子菜，突发感慨：“感谢造物主为我们提供了如此美味的食物，您是如此慷慨，如此伟大，将食物赐予给您最虔诚的信徒。我愿向世人讴歌您的壮举……”说完了一串感恩戴德的话后，他把菜放进嘴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沈卯卯莫名感觉自己有点不自在，不想在这里多呆，她看向娄京墨，提议道：“我们走？” 娄京墨点头。 旁边小乔拉着宫恋也跟着站起来，对两人说道：“一起走吧。” 娄京墨没说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四个女人一起走出食堂，踏出门口前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大诗人还在大口咀嚼着饭菜，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人间美味。 她收回视线，目不转睛地跟上了娄京墨的脚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殡仪馆大厅左边的房子里亮起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从外面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窗后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身影，正是选择了在第一晚守夜的年轻人。 秋蝉不知疲倦地叫着，乌鸦扑棱着翅膀低空飞过，天空被一块黑色的幕布所笼罩，幕布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的颜料小点。如果她们所处的位置不是殡仪馆，沈卯卯可能还会有一些闲情雅致来欣赏夜景。 四个女人一路无话，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尴尬的气息。 宫恋忍了半天，终于押着裙角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别的衣服？” 她还穿着那条大红裙子，看起来格外美艳。红色的确适合她，却不适合现在的场合。 沈卯卯爱莫能助：“我们也是空手进来的，什么都没有。” 宫恋快哭了：“怎么办啊……我以后再也不穿红裙子了……” 小乔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别怕，在这种地方，红裙子反而可能会起到震慑鬼怪的作用，再说我会保护你的，你怕什么？” 宫恋低着头抹眼泪，小乔用手顺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和得能掐出水来，可她看着娄京墨和沈卯卯的目光却异常冰冷，像是在警告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娄京墨皮笑肉不笑地对她扯了扯嘴角，然后拉着沈卯卯的手上了楼，进了她和关启文的房间。 关启文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书在看。听到两人进来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回来了？” 员工们的寝室非常简陋，只有两张床、两个柜子，和一张桌子。桌子放在了两张床的中间，连把凳子都没给配。 娄京墨和沈卯卯在她的那张床上坐下，问道：“有什么发现？” 关启文作无奈状：“这才多久，我怎么可能会有发现？你呢？” 娄京墨：“我也没有。” 沈卯卯假装自己是块石头，僵硬地挺直后背，希望神仙打架的时候不要殃及她这条小鱼。 然而关启文偏偏就要cue她：“小沈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卯卯眨眨眼睛，左看看大老板，右看看娄京墨，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这批玩家令人很不舒服。尤其是最后过来的那个男人，之前我和娄姐也见过他，但那个时候他还没给我这种感觉……”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想起来大诗人曾经独自在楼上呆了一会儿，顿时有点后背发毛。 “你们说……他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关启文非常理性地说道：“依靠‘感觉’来判断事物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或许只是你想多了。”沈卯卯面无表情：“哦。”死男人真麻烦，偏得让她说，她说了还要反驳她的观点。 这么一看还是娄姐好，她说“感觉”的事她就直接信了，一点怀疑都不带有的。 关启文被她这么干巴巴地一噎，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好重新拿起那本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沈卯卯也没问他在看什么书，就坐在娄京墨床上熬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欢快的铃声响了起来。娄京墨一把拉起沈卯卯，几乎是把她拖起来塞进了218。 沈卯卯还在懵逼状态，就听娄京墨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别怕，晚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好！”沈卯卯被她的态度感染，也严肃地点了点头，对即将到来的情况不由地紧张起来。 娄京墨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眼里染上了一丝笑意：“没事的，不要怕。” 沈卯卯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不敢去看娄京墨的眼睛。 靠，娄京墨这个老狗逼，温柔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她要是个八块腹肌勾勾十八厘米的高富帅，肯定会忍不住泡她的。 娄京墨离开了她的房间，出门前还特意提醒她：“记得把门锁好。” “啊？”沈卯卯连忙回神，“哦哦哦，好的，娄姐你不用担心我，出了意外的话，半夜你就会发现我出现在你身边了。” 娄京墨：“……”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她想提醒沈卯卯不要过于依赖契约，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离开了她的房间。 …… 娄京墨走后，沈卯卯插上门，开始翻箱倒柜。 衣柜里有一些衣服，看起来很新，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给他们准备的。 沈卯卯没敢乱穿，怕它是什么死人穿过的衣服，谁穿谁死的那种。 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走到窗边，尽量不看窗外的情况，迅速拉上了窗帘。 窗帘拉上去之后她有了不少的安全感，她关了灯，和衣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尽量放空情绪，不知怎地就开始想娄京墨。 不知不觉她已经和娄京墨认识这么久了。她们一起走过了四个世界，未来如果不出意外将会一直这样下去。 她无法否认娄京墨对她的重要程度，不仅仅是因为和她绑在一起的性命，还有一些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只是不知道娄京墨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上个副本赵春华跳楼时娄京墨捂住她耳朵时的眼睛，还有刚才摸她头时勾起的嘴角，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她对娄京墨来说，肯定也是特殊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的思绪渐渐飘远，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天亮了。 阳光穿透窗帘，照在了她的脸上，沈卯卯没睁眼，翻了个身后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感觉有点冷。 好像有一股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吹得她一阵头疼。 等一下……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一阵风吹在她的脸上！！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户。只这么一眼，就让她睡意全无。 只见她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缝，冷风正从里面灌进来，吹得窗帘肆意飞舞。 沈卯卯心脏狂跳，浑浑噩噩地关掉窗户，重新坐在床上。 她房间的门还是锁着的，所以窗户只能是被屋里的人打开的。 要么是她半夜梦游自己不知道，要么就是屋里有鬼。 鉴于唯物论的观点中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而她正好信仰马克思唯物主义，所以肯定是她半夜梦游了哈哈哈哈。 沈卯卯有点想哭，并且不想再自己呆在房间里，于是嘴里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口号，走到门口拉开门闩，探出去了一个脑袋。 可能现在时间还早，走廊里并没有人在，也没有哪个房间开了门。 沈卯卯蹑手蹑脚地走娄京墨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几秒，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娄京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把她拉进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屋里的两张床非常整洁，关启文坐在床上，也穿着工作服，依旧翻阅着昨天的那本书，像是一整夜都没睡。 娄京墨问她：“晚上被吓到了吗？” 沈卯卯：“……？啥？” 娄京墨：“……” 关启文：“……你不会是睡了一整个晚上吧？” 沈卯卯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睡眠质量好有什么可羞耻的。 娄京墨：“……算了，没吓到就好。”她已经习惯了。 第125章 你怕死吗 所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除了自己屋子里不知道被谁打开的窗户，沈卯卯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关启文把书合上，对她说道：“昨天半夜那只怪物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沈卯卯：“？！”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娄京墨接道：“它尝试着攻击殡仪馆，但是失败了。” 肯定是失败了，要是成功她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沈卯卯足以想象到对玩家们来说，昨晚是一个多么惊心动魄的夜晚——当然，沈卯卯本人除外。 昨天夜里，那只在雾中窥视他们的怪物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它通体翠绿，有着像火焰一般不断燃烧跳跃着的红色头发，头发下是一只长在脑门上的半月形眼睛，另一只眼睛则长在它的下巴上。 它身高几丈，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手臂上是坚硬竖起的毛发，手中持着一把颜色发黑的巨斧，看起来又丑陋又可怕。 白天的时候，它只能在迷雾里活动，攻击一切进入迷雾的生物。到了夜晚。迷雾似乎对他不再有限制作用，所以他从雾中走出来，对还有人类存在的殡仪馆发起了进攻…… 住在里面的玩家像是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绳上，殡仪馆岌岌可危的防御就是他们身上最后的保险绳。 解释完昨夜发生的事，娄京墨说道：“去你房间把衣服换了，穿工作服，准备干活去了。” 沈卯卯对自己的房间有心理阴影，眼巴巴地看着她。 关启文贴心道：“既然这样，你陪小沈去换衣服吧，我就自己下去吃饭了。” 娄京墨点头表示同意，带着沈卯卯走进了中间的218。 一进门，她就被穿堂风吹了满脸。屋里的窗帘张牙舞爪地飞舞着，像是发了疯。 娄京墨毕竟不是傻白甜，不会天真地问沈卯卯为什么开窗睡难道不怕中风吗，她上前一步，直接关了窗户，转身问沈卯卯：“怎么回事？” 沈卯卯插上门，不好意思地说道：“睡太死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理由，娄姐听了想叹气：“你是真不怕死啊。” 这么个环境她还敢睡那么死，估计就算半夜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知道吧。 沈卯卯从昨天没敢动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解开扣子随便往自己身上一披，嘴上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这么死，可能是觉得就算有危险我也应付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睡觉，要是活过了第二天就可以精神满满地调查线索了。” 她这话说得十分豁达，娄京墨有点想笑，却没笑出来，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沉重，于是她问出来了一个以前自己从没考虑过的问题：“沈卯卯，你怕死吗？” 沈卯卯坦率道：“怕，非常怕。” 假如她能活到80岁，那现在她的人生才走过去四分之一，还有剩下的四分之三没过完，还有很多风景没看过、很有美食没有品尝过，也没有谈过一次感动天感动地的恋爱。 所以她怕死、不想死，并且不甘心。 娄京墨：“巧了，其实我也怕。” 沈卯卯看着娄京墨，娄京墨也背靠着窗帘回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莫名一起笑了出来。沈卯卯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说道：“那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哦娄姐！” 娄京墨无奈地对她伸出手：“走了，下楼吃饭了。” 沈卯卯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叫声。 她拉住娄京墨的手，和她一下楼，边走边抱怨道：“东西这么难吃，饥饿会先鬼怪一步弄死我的。” 娄京墨沉吟片刻，说道：“游戏没必要饿死玩家，但那些食物肯定有问题……今天先去看看，之后再做决定吧。” 两人下到一楼，发现门卫室的大门是开着的，里面却没有人在，今晚守夜的人应该是平安地活到了天亮，现在去吃饭了。 今天的食堂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昨天刚走到食堂附近，沈卯卯就闻到了一股直往她鼻子里钻的香味，不过昨天的晚饭闻起来香，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今天她们都走到了食堂门口，沈卯卯也没能闻到任何味道，香的臭的统统没有，像是根本就没开火做饭一样。 难道今天的情况是闻起来没味道，吃起来特别香？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先娄京墨一步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先他们一步下楼的关启文，另一个就是昨晚守夜的年轻保安了。 小保安看起来非常疲惫，眼睛下冒出来了两个昨天还没有的黑眼圈。但他的整体状态非常轻松，面前摆放着一大堆食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他自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的两天都都可以保持这种松了口气的状态。 关启文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道：“今天的食物跟昨天相反，尝起来非常美味。我只尝了一点，就没再继续吃了。” 旁边的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想太多了，不吃饭难道饿死吗？直接饿死太轻松了，达不到制作者让我们在恐惧中忏悔的目的。” 说的也是，不过沈卯卯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况且娄姐还没下命令，所以她只是捂着肚子，矜持地坐在了关启文旁边。 男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自顾自地享受美食，不再说话了。 娄京墨完全不把他的嘲讽当回事，不紧不慢地在食物前转了一圈，拿回来了两块馒头，然后把其中一块放在了她的面前，道：“先少吃点充饥。” 沈卯卯接过这块热乎乎软绵绵的馒头，在娄京墨肯定的表情中咬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没让她落下泪来。 太好吃了！跟昨天的土馒头相比，今天这块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她三下五除二地把馒头吃了，然后觉得更饿了，只能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娄京墨手里的那块。 娄京墨像是没有看到她眼巴巴的表情，三口两口也把自己的馒头吃了，然后还咂了咂嘴：“味道确实很好。” 沈卯卯如同一条咸鱼一样地趴在了桌子上。 过了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下来了。 新人宫恋换了一身和沈卯卯一样的工作服，总算是不再胆战心惊了。 其他人大多也穿上了工作服，唯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大诗人，一个是三皇。 用大诗人的话来说：“我是绝对不会穿那种毫无美感的衣服的！” 而三皇穿着自己那件祖传的格子衫，脸色有点难看。他和大诗人一间房，因为大诗人没穿，自己就也没穿。结果现在一下来，他因为那个蠢货和他一起成为了人群中最另类的存在。 游戏中最危险的就是特殊化，特殊等同于显眼，这就意味着他将更容易被鬼怪所盯上。 他阴测测地看了诗人一眼，在心里把这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丝毫不去想自己刚才也觉得大多人应该不会乱穿殡仪馆里的的衣服，所以才选择和他一样不穿工作服就下楼的。 等吃完饭他就去把工作服穿上！这饭菜太好吃了，昨天那些没味道的他没怎么吃都没饱——不断往嘴里塞食物的三皇是这样想的。 然而他在心里想得再好，现实却总是不会诸事如意。 饭还没吃完，那个神出鬼没的npc从外面走了进来，催促他们尽快各司其职。 他给三名保安发了三个红色、写着金色的“保安”两个大字的袖章，还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守夜的男人去正门口控制栏杆，娄京墨负责在楼内巡游，剩下的那个则去守焚化间。 守焚化间的有些不情愿，却不敢反抗npc，只能嘟嘟囔囔地走了。 处理完三个保安，他又开始安排三名遗体收敛师。 “你们三个收拾一下跟我走，有活来了，有个叫黄宏兴的死者等着收敛尸体呢。”说完看向其他人，“剩下的人原地待命，上班期间不许回寝室休息。” 说走就走，隐隐以关启文为首的小孔刀疤三人跟在npc身后，去车库取车。 娄京墨带上那个红袖章，尽职尽责地在楼里瞎逛，巡逻是辅，找线索才是主。 沈卯卯跟在她屁股后，和她一起乱转。 殡仪馆分两层，第一层有门卫室、交款处和一些上锁了的房间，不用猜都知道上锁的房间里会有东西。 为了找到钥匙，两人又跑了一趟门卫室，不过显然游戏不打算让她们这么容易找到线索，门卫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温度低到甚至出现了哈气。 沈卯卯不解：“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了一夜？” 屋子的床上只有一条薄薄的被，床上四件套都是白色的，看着倒是非常干净整洁。 但现在本来就冷，再盖着这么雪白的被子，难道不会给人一种睡在雪地里的错觉吗？ 她开始对娄京墨的安全担忧了起来：“娄姐，这个房间肯定有古怪……” 娄京墨顶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你觉不觉得，这里很适合保存尸体？” 她不说沈卯卯也想不到，但听她这么一提，沈卯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从头到脚的哆嗦，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恐惧：“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第126章 多了一个 娄京墨却神秘地笑了笑：“我随便说说而已。”然后无论沈卯卯怎么问都不肯再说了。 沈卯卯无奈，但看娄京墨的表情像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干脆不再追问了，反正娄京墨有自保的能力，有时间操心她还不如操心操心她自己。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样无意义的闲逛中过去了。 中午食堂开饭，沈卯卯捂着不停乱叫的肚子，几乎是被娄京墨拖到了食堂。 还没进门，沈卯卯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就是一阵失落：“完了，我已经知道这顿饭的味道了。” 三名遗体收敛师还没回来，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所有玩家都到了食堂。 三皇没回宿舍，自然还穿着之前的衬衫。他又被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人群中间，却没拿饭菜。 沈卯卯诡异地有点理解他——吃过那些美味的饭菜、食髓知味后，谁还能咽的下去这样没有滋味的食物？ 娄京墨把一堆菜放在她面前，只说了一个字，言简意赅：“吃。” 沈卯卯的眼中似乎有两行热泪流下。 但饿是真的饿，不想饿死再难吃都得吃。 对以往的她来说，吃饭是一种享受；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一种为了满足生理需求的上刑。 她机械地吞咽着食物，稍微有一点饱腹感后立刻放下了筷子：“我居然也有吃土吃到饱的一天。” 守夜的男人嘲讽道：“有好的你不吃，偏得吃没有味道的。” 小乔手里捏着一块面包，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幽幽说道：“我听说呀——上完贡的食物都是没有味道的，因为鬼怪没有实体，所以只能吸走食物中的精气，所以这种没有味道的食物，很有可能是供奉给死人的。” 说完，她又掩嘴娇笑道：“不过我也只是猜测的，这里是殡仪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她旁边的宫恋点点头：“我觉得小乔姐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还是别吃了吧？” 有几个人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显然是相信了小乔的解释。 沈卯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她都吃完了，随便她怎么说，自己又不能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中午这顿饭没几个人动筷，吃完饭就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是关启文他们回来了！ 几人连忙出门迎接。 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原本完好无损的挡风玻璃没了一半，只剩一些摇摇欲坠的玻璃碴子挂在上面；副驾驶的倒车镜也坏了一个，不过只是变形了，还没达到掉下来的程度。 整辆车像是刚经历一场灾难，车身上被磕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关启文从驾驶室上跳下来，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烟。 三皇自觉地走过去问道：“尸体带回来了？” 关启文吐出一口烟雾，说道：“带回来了，新鲜热乎的。” 三皇：“？” 刀疤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和关启文一起打开后门，小孔立刻鼻青脸肿地从车厢里跳了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出去的三个人全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后车厢里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唯独不见npc的影子。 于是三皇又问道：“和你们一起去的npc呢？” 刀疤指指车厢：“里面呢。” 沈卯卯：“？？？” 在关启文有条有理的叙述之下，大家终于搞清楚了他们出去的这趟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启文说——所谓的来活了，根本就不是有人打算把尸体拉到第一殡仪馆，那具说好的尸体其实是指npc本人。 上午他们开着车，畅通无阻地从柏油马路离开去了市中心，并没有引起那只怪物的注意。 开车的是关启文，npc坐在副驾驶为他们指路，刀疤和小孔则缩在车厢中。 车子行驶到了繁华地段的时候，老实了一路的npc突然大叫了一声“不对”，然后疯了一样地开始抢夺方向盘。快速前进的大货车来了个急转弯，失去平衡向右倾倒，npc没系安全带，被惯性带着向前飞扑，在撞碎了挡风玻璃后继续向前，然后重重地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血流如注，当场死亡。 三个男人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尤其是车厢里的两个，差点没被颠吐了。 发布任务的npc死亡，三人失去目标，被赶来的警察和交警好一顿教育，等到他们查清事故真相后才让他们把尸体领了回来。 警察们从npc的身上发现了一张肺癌晚期的化验单，又结合了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确定npc为自杀，于是就让他们把尸体领了回来。 至于关启文为什么会说npc所说的“活”就是自己，是因为警察在确认事故情况时所说的死者名字，就是黄宏兴。 npc就叫黄宏兴，他一开始说的尸体就是他自己。 三皇骂了一句脏话：“这算什么？开局第一天引导npc死了？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不等别人说话，他又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道：“不行……游戏必须进行下去，我们是殡仪馆，死人了就得按照流程走下去，殡葬礼仪师是谁？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突然被cue到的中年女人：“啥？我怎么知道？我家里又没死过人！” 三皇冷声道：“连你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我看你家很快就要死人了。” 中年女人慌了一下，又镇定下来，刻薄地说道：“你这孩子可真不会说话，是不是家里也死人了所以没人教？” 沈卯卯虽然不喜欢这位阿姨上来就问候家人的骂人方式，却不得不说——看三皇吃瘪还挺爽的。 暗讽完三皇，女人又说起殡葬的步骤，显然是不想把所有玩家都得罪死：“我们那儿人死后要举办追悼会，然后殡仪馆把尸体送去火化，家属等盒就行了。” 三皇怒火冲天，拳头捏得死死的，脸色涨成一种不正常的红色：“你别以为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了？” 女人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你不是问殡葬礼仪吗？我说了你又要打我？现在的小年轻真是难伺候，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我跟你妈的年纪差不多大，你跟你妈也这么说话？” 三皇捏紧拳头就冲了上去。 大家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打起来，男人们赶紧上前拦住三皇，四个女人围住中年女人。 小乔舌灿莲花，好言相劝，把阿姨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她拉着小乔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好孩子，你看着跟阿姨的女儿差不多大，阿姨一看到你呀，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这么一说，她又悲从中来，忍不住抹了把眼泪：“阿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小乔贴心地安慰她道：“放心吧阿姨，您肯定能活着出去，跟女儿团聚的。” 阿姨笑笑，斜着三皇说道：“好孩子，真会说话，不像某些人，说话还没狗叫好听，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气得三皇又要动手打人，场面顿时就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 娄京墨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是一片漠然。 沈卯卯好不容易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看到的就是她的这副表情。 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冲动，让她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娄京墨的手，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娄姐？” 娄京墨回过神来：“嗯？” 沈卯卯小声问她：“你在看什么？” 娄京墨看向前面闹闹哄哄的一群人，说道：“多了一个……” 沈卯卯：“？？？！！”什么？！ 她立刻看向那群人，开始数数。 三…… 四…… 十三…… …… 十四……？ 十四？ 哪来的十四？！ 他们明明一共五个女人八个男人，现在却多了一个男人！！ 沈卯卯有点懵。 娄京墨道：“我的记忆力很好，但是现在我却分不出他们之中谁是多出来的那个。”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混进她们之中的？为什么之前她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除了关启文还有那个从进入游戏起就表现欲十足的三皇，她无法确定其他男人是死是活。 这么一想表现欲强还挺好的，至少不会被怀疑是鬼怪假扮的。 娄京墨安慰她：“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的吵架终于在阿姨的嘴下留情下停止了。所有玩家都没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生物，谈论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刀疤道：“那些门你们都搜索了吗？能进去不？” 娄京墨接道：“不能。” 刀疤一拍手：“这样吧，我们把门都砸了，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没准就会有线索。” 三皇立刻拒绝道：“不行，如果鬼怪因此被激怒，你能保证自己平息它们的怒火吗？” 刀疤无所谓地摊摊手：“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七嘴八舌地又说了一通，大家谁都没说服谁，最后一个平常没什么存感的男生站了出来，弱弱地说了一句：“可不可以别让npc的尸体继续暴露在空气里了？我们把他入土为安吧？” 第127章 开门 沈卯卯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她扯着娄京墨稍微退后一小步，落后人群半脚，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娄姐，多出来的是他吗？” 娄京墨：“……我怎么知道。” 之所以称呼他为男生而不是男人，是因为他看起来和金毛差不多大，身上还带着一股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看着货车，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人都死了，我们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吧？” 三皇接过话茬：“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咱们就按照殡仪馆的规矩把他入土为安吧。”说着他环视一圈：“你们之中谁还了解殡葬礼仪？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又一个男人说道：“别的我不懂，但是npc都面目全非了，是不是应该先给他修复一下？” 三皇：“谁是遗体化妆师？” 突然被cue的沈卯卯：“等一下？我们随便乱碰尸体是不是不太好？” 宫恋也白着脸道：“我……我不想给他化妆，我有点害怕……” 小乔温声道：“而且我们三个都是女孩子，万一出现危险跑都跑不掉……” 三皇毫不客气地怼她道：“那不是正好？这可是游戏世界，游戏里哪有什么真正柔弱的菟丝花，装弱小也要有个限度，真当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宫恋的表情有点不好，旁边小乔的笑容更是直接僵硬了。她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注孤生的死胖子……总有一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即使是和她站得很近的宫恋也没有听清。 她几乎是惶恐地看了一眼小乔，不用猜也能想到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沈卯卯只想恭喜三皇喜提三个女人的反感。 两边的氛围再次变得剑拔弩张，眼看又要再骂一波，娄京墨上前一步，说道：“既然不想去，就替我巡逻，我和小沈去给他化妆。npc的尸体不能再留在外面了，迟则生变。” 小乔心思流转，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不知道又打了什么主意，居然改口了：“那怎么好意思，我们的本职工作还是我们自己做更好。” 娄京墨扬了一下嘴角，不再说话了。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大家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沈卯卯跟在人群后，数来数去，还是没能发现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好像有人在她的脑海里糊了一层浆糊，让她看人的时候视线自动模糊，看谁都像鬼。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走进殡仪馆大楼，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他们非常有目的地直奔收款处对面，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的门。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娄京墨也有所感，却暂时没有出声。等所有人都挤进那间屋子，把npc的尸体放在中间的台子上后，她突然开口问道：“这扇门是被谁打开的？” 小孔道：“是三皇吧？不是他带的路吗？” 三皇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道：“我可没有，我身上都没有钥匙！”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懵。 “不对……我们为什么直奔这里来了？” “到底是谁开的门？不如大家都翻翻自己的口袋？” 翻了也没用，因为在场的十四个人里，没有一个身上是有钥匙的。 刀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剑指娄京墨：“你不是说，所有的房间都不能打开吗？” 娄京墨冷笑一声：“呵呵。” 沈卯卯顿时就明白娄姐这是懒得和他们说话了，连忙上前充当娄京墨的传声筒：“我们是一起探索房间的，当时所有房间确实都无法打开。但是我们是上午探索的，下午会有什么其他情况发生就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而且一间房间而已，我们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说谎吧？” 中年阿姨道：“你说说你们，净研究这些没用的，知道谁带的路谁开的门有什么用？要我说，赶紧把这个什么什么c给葬了就完了。” 三皇故意跟她唱反调：“头发长见识短，那个人既然能开这扇门，就有可能也能开其他的门。我们都知道门后有可能会有线索，如果有人拿到了钥匙却不说，只打算自己偷偷摸摸地调查，那也未免太过自私了。” 阿姨瞪了她一眼，但也被他说中了想法，不再出声了。 关启文绕着尸体转了三圈，突然说道：“我没碰过尸体，你们看他的口袋里，是不是什么东西？” 三皇上前一步，大胆把手伸进npc的裤子口袋，摸出来了一小串还沾着血的钥匙。 沈卯卯一击掌：“好了，破案了，是他自己开的门！” 除了娄京墨，完全没人配合她的冷笑话。 大家都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中年阿姨甚至还拉着小乔和宫恋远离了尸体两步：“这尸体挺邪门啊……” 三皇把这串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目光在尸体上巡视了一圈，又绕到另一边，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来了一个大哥大型的手机。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并没有让别人看的意思，发号施令道：“好了，现在无关的人都出去吧，让她们三个修补一下遗体。” 宫恋眼眶通红：“我……我害怕……” 三皇冷笑一声：“你随意。”说完，就拿着钥匙和手机走出了房间。 娄京墨也跟着大部队往外走，离开之前悄悄地在耳边对沈卯卯说了一句话—— “又多了一个。” 沈卯卯：“？？！！” 啥啊？咋回事啊？？又从哪来了个人？？ 不过来不及让她多问，娄京墨就已经无情地抛弃了她，留她一人和小乔宫恋这两个复杂的女人相处。 沈卯卯有点怂，因为她觉得小乔这个女人很奇怪。 小小的房间里变得松快起来，三个女人和一具没有呼吸的冰冷尸体相处，却只有宫恋一人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这么一看的话……好像她自己也挺奇怪的？ 沈卯卯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那边宫恋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恨不得把自己黏在小乔身上，尽量离中间的尸体远一点：“我不想碰尸体……两位姐姐可不可以照顾一下新人……给我一个缓冲时间？” 小乔的笑容有点僵。 沈卯卯直接开怼：“哎哎哎，您今年贵庚啊？我可是才十八岁，你管谁叫姐姐呢？” 宫恋弱弱地说道：“对不起……我没看出来你才十八岁。” 虽然沈卯卯本人确实不是十八岁，但哪个女人能容忍其他人嘲讽自己年龄大？ 这个宫恋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沈卯卯双手十指交叉揉了揉了手腕，有点想打女人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她问道。 宫恋以为她要威胁自己，不由地往小乔身后缩了缩：“你……是干什么的？” 沈卯卯冷笑一声：“我是贩卖人体器官的。” 小乔：“？？” 宫恋：“？？？” 沈卯卯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又说道：“你要脸不？” 宫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沈卯卯是在骂自己不要脸，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不好看了。 小乔又出来做好人：“好啦好啦，你们别再吵起来。现在说那些还太早，我们手头也没什么合适的工具，怎么给他化妆啊。” 闻言，沈卯卯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既然冥冥之中的那个东西把他们带到这里，那附近肯定有可以给死人化妆的道具。 果然，找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大堆化妆品，还有一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工具。 她把东西搬出来，重重地放在床边的架子上，道：“喏，工具，怎么下手？” 借着这个功夫，她打量了一下尸体的样子。 这个叫黄宏兴的npc死相还挺惨烈的。他的头上还顶着几片玻璃碎片，大片大片皮肤被划开，鲜红色的肉直接暴露在皮肤外，看起来非常恐怖。 沈卯卯觉得自己的成长简直是飞跃性质的，从一开始见到尸体一惊一乍的，到现在完全冷眼相对，甚至还能冷静地思考怎么把他的尸体美化成正常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小乔叹了口气，走到沈卯卯身边，拿出一只笔刷，幽幽地说道：“我还只给活人画过妆呢。” 宫恋缩在墙角，眼泪哗哗往下流：“太可怕了……我想回家……我不行的……” 小乔无奈地对沈卯卯说道：“还是别让她干了，估计她只能添乱，我们两个人来吧，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 你当你在分面包吗还一人一半？ 沈卯卯并不是很放心小乔这个人，她说的每句话沈卯卯都觉得里面有坑等着自己。 她想了又想，暂时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想法，只能同意道：“那行，不过我不太会，你能不能指导着我来做？” 小乔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开始遗体化妆的工作，室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小乔低沉的声音—— “先清理一下尸体上的伤口，擦去血迹……” “或许应该除去腐肉，填充伤口……” “脸色有点难看，要不再涂点粉？” “嗯……最好再上一点腮红，让脸色自然一点。你平常怎么给自己化妆就怎么给他画吧。” 第128章 宫恋 说实在的，超级直女沈卯卯除了涂口红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 不过现在笔刷都拿在手里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小乔处理尸体的过程既血腥又恶心，沈卯卯光看着就觉得疼，但她不仅得看着，却还要照着做。 宫恋看都不敢乱看，她蹲在角落捂着嘴，想吐又吐不出来，眼泪哗哗往下淌。 沈卯卯凭借着自己的后现代主义艺术细菌，按照小乔的提示一步步给黄宏兴上妆，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多喘。 小乔看着她手下的那半张脸慢慢成型，表情一言难尽，却什么都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终于同时停笔。沈卯卯甩了甩发麻的胳膊，选择性忽视小乔画好的那半张脸，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好像还不错。” 小乔看着黄宏兴左半边脸那紫色的眼影、娇俏的睫毛和猩红的嘴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宫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有点冷啊……” 沈卯卯猛地抬头，和同样震惊的小乔对视了一眼。 室内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低了，就像是那个门卫室，里面的人每喘一口气都会出现一小片白雾。 沈卯卯也是这才发觉自己指尖冰凉，刚才她觉得手麻并不是累的，而是冻的！ 小乔冷静下来，说道：“妆画完了，我们走吧，去找两个男人给他换衣服。” 沈卯卯难得和她统一了战线，都觉得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宫恋一听她们这么说，立刻站起来冲向门口，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却没压动。 她泫然欲泣，看着落后她一步的两个女人，慌乱地说道：“怎么办？打不开！” 小乔扭头就要去开窗户，但她一转身才突然发现——这间屋子的窗户其实是一片完整的玻璃，被封死在窗框里，根本就没办法打开。 宫恋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捂紧了自己的工作服外套：“好冷啊……我们是不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沈卯卯看着那扇木门，冷声道：“把地方给我让出来。” 宫恋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照她的命令爬到了旁边：“你……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她看到沈卯卯侧身抬起右腿，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脚踹在了铁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铁门纹丝不动，另外两个女人却是目瞪口呆。 刚才她要是给自己这么一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呢？宫恋左看看尸体，右看看沈卯卯，不知道自己往哪边挪一挪比较好。 然而沈卯卯已经出了第二脚，又是一声巨响，墙壁似乎都震了两下，铁门却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卯卯收回有些发麻的脚，面上不动声色，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不能靠暴力离开了。” 小乔道：“他们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沈卯卯摇摇头，把手放在冰冷的铁门上：“不像，我刚才的两脚其实都没踹到门上，反而像是踹到了什么坚固的屏障……” 类似的屏障她见过，就在上个副本的学校里，不过那时候她身为玩家是可以自由进出空气墙的，出不来的是npc。 宫恋看了一眼尸体，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弱弱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们还没给他穿衣服，所以他……他不想让我们走啊……” 这间屋子里是没有寿衣的，倒是有一件不知道属于谁的工作服。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沈卯卯的手被冻得僵硬，她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也顾不上害怕，拿出那件衣服冲到尸体旁边，就开始扒他沾了血的外套。 男人的皮肤比那扇铁门还要凉，让沈卯卯有了一种被冻伤的错觉。 小乔也跟着过来：“这样能行吗？” 沈卯卯看都不看她一眼：“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两人合力把黄宏兴扒了个精光，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管什么男女有别，沈卯卯抬着他的上半身，小乔给他套上衣服，然后活动了两下冻僵的手指，一颗一颗地为他系上扣子。 衣服裤子全都穿好以后，沈卯卯又往门口跑，宫恋先她一步握上把手，用力向下压，却还是没有压动。 “不行……还是打不开！” 怎么可能？游戏第一天打算一下子弄死三个人？ 沈卯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冷静地挤开宫恋，自己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刚搭上去，她就发现这和之前她摸门的触感不一样——那层透明的屏障似乎是消失了。 她向下压把手，手上还没怎么用力，门锁就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门开了。 沈卯卯一步踏出门槛，被外面的热气熏了满脸，顿时觉得自己被冰封在血管里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见她成功离开，宫恋赶紧跟着往外迈，却“咚”的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然后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见状，小乔也不敢再贸然前进，她对着门口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伸出门框。 沈卯卯从外面抓住那只手，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拽了出来。 “啊……”小乔喟叹一声，“外面真暖和……” 宫恋彻底慌了。 她顾不上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却无法再前进半步。 她把手放在那扇透明的屏障上，用力地敲击着，敲得拳头通红，边敲边哭：“为什么？！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她看着沈卯卯，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小乔姐……救救我好不好？” 一切似乎都和学校的那个副本重合了。 空气墙里的人向她发出了求助，她伸出了援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宫恋还在哀求着：“求求你们了……我好冷啊……救救我吧……” 小乔冷眼看着她在屏障内苦苦挣扎，完全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沈卯卯的脑海里回播着那些熊孩子丑恶的嘴脸，却还是单膝跪地蹲下，向着空气墙伸出了手。 她有自保能力的。 如果宫恋也想拖她垫背，她可以直接扭了她的手腕。 宫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过，她死死地盯着沈卯卯伸过来的那只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沈卯卯的手却停在了门框边上，再难进寸步。 宫恋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沈卯卯皱起眉头，一拳砸过去，砸得拳头微微发红，也没能突破这层看不见的屏障。 “对不起……”她停了手，站起来，别过头不忍心看宫恋的表情。 宫恋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冷声说道：“不是你的错，谢谢你。” 看了半天热闹的小乔突然开口：“恋恋，是不是因为你完全没碰尸体？你快去碰一下，没准就能出来了！” “好……”宫恋艰难地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小床边。 她伸出一只已经被冻得颜色发青的手，颤抖着摸向男人的脸。 下一秒，从她的嘴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房间的大门在两人眼前“轰”的一声合拢，尖叫声也在同时戛然而止。 “我艹！”沈卯卯一拳头敲在冰冷的铁门上，爆了句粗口，然后又去握门把手，同时大声喊着宫恋的名字，“喂！宫恋？！宫恋？？！” 门把手纹丝不动。 旁边的小乔冷漠地说道：“别敲了，人都死了，还演戏给谁看？” 沈卯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小乔想起来了她踹门的那一脚，脸色一变，立刻住了嘴，抬脚往大厅走去。 沈卯卯咬咬嘴唇，心里非常难受。 她不喜欢宫恋，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出事，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的无力感太令人难受了。 闻声赶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大诗人问道：“这边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宫恋被关在里面了。” 大诗人惊呼一声，很快又收声感叹道：“哦……可怜的羔羊般的女人，愿你能在地狱中潜心悔过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伟大的神明会原谅你，然后引领你步入天堂……” 沈卯卯不想听他在这儿发表自己的新作，她快步走到人群最后的娄京墨的身边，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扑进了她的怀里。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已经努力过了……” “咔嚓……” 一丝细小的声音从铁门的方向传来，沈卯卯的耳朵动了动，猛地从娄京墨怀里抬头，转身看向门口。 门把手自己向下歪了一下，铁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惊得门口的人呼啦啦一下大叫着散开了。 下一秒，铁门被人从里拉开，完好无损的宫恋站在门里，对外面的人笑了笑：“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她身上一点血污也没有，表情看起来也并不僵硬，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大诗人被吓了一跳后又松了口气，埋怨沈卯卯道：“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被关在屋里又不代表死了，这不是浪费我们感情吗？” 沈卯卯：“？？”什么情况？？ 第129章 门后有人 沈卯卯的心里是懵逼的。面对着大诗人指责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以宫恋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她个人是倾向于死了的，毕竟刚才那声尖叫的凄厉程度，她在外面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扒开围在宫恋身前嘘寒问暖的男人们，隔着两步的距离和她对视。 宫恋对她笑了笑：“谢谢你呀，你真是个好人。” 沈卯卯背后一阵发毛：“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好人一般都不长命。” 宫恋还是笑。她伸手抓住沈卯卯往后缩的手臂，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看，我的身体是温暖的。”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从后面挤过来，握住沈卯卯的另一条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宫恋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和她纠缠，直接松开了手。 沈卯卯被娄京墨搂着肩膀，睁大眼睛看她：“是……温热的。” 周围的人解除警报，不再围着宫恋转。大诗人嘟囔着一些听不清话，和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拥护者晃晃悠悠地走了。 门前只剩下了三个女人互相对视，谁都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一些古怪。 宫恋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她看着地板，像是要从砖缝里看出花来。 沈卯卯犹豫着开口：“既然你没事，那我们……” 宫恋突然打断她：“对任何事情都不要太过好奇，如果我是你，就不要再次进入这间房间。” 沈卯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会尽量不再过来的！那……我们走了？” 宫恋直白道：“再见。” 于是沈卯卯赶紧拉着娄京墨往外走，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她放慢脚步回头一看，宫恋仍然站在门口，甚至还在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沈卯卯：“我靠……” 娄京墨拽着她继续前进，等走到大厅，彻底看不到宫恋的影子之后，她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卯卯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如实回答。 娄京墨若有所思：“她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死了。” 沈卯卯不解：“那不是还有一半的几率活着？” 娄京墨摇头：“不，一半是死了变成普通的鬼，另一半是死后成为伥鬼。” 被老虎咬死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伥鬼，人在成为伥鬼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把自己的家人骗来给老虎吃。宫恋如果变成了伥鬼，那第一个要倒霉的，恐怕就会是小乔。 不过沈卯卯觉得自己并没有提醒小乔的义务，对于这种不仁不义的人，她并不想伸出援助之手。 过了没多久，其他人又呼啦啦地成群出现在房间门口，准备把黄宏兴抬去火化。 沈卯卯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刚和宫恋说完的话忘了，她不想去那个化妆间，却被一群人围着被迫前进。 人群把她和娄京墨隔了大老远，满满当当地挤满了整个走廊。沈卯卯被推搡着踉跄前进，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刚才……有这么多的人吗？ 她们最开始有几名玩家来的？ 十五？二十？ 她怎么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等人群到达化妆间门前的时候，宫恋已经不知所踪。为首的人依旧是三皇，他站在门口，先是用手压了一下门把手，却没有压动。然后他不得已地拿出被他私吞的钥匙，找到这间102室的钥匙，将它插进锁眼里。 咔嚓一声，钥匙直接折在了里面。 三皇干咳一声，说道：“这钥匙怎么这么不结实？” 他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年阿姨嘲讽他：“不会开门还抢着拿钥匙？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钥匙交出来吧，省得其他钥匙全被你弄断了。” 沈卯卯早就挤出人群和娄京墨团聚，见状她不由地对娄京墨小声说道：“这位阿姨还真是火力全开，找各种机会怼三皇哦。”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她只是想要钥匙而已。” 三皇被气得跳脚：“我刚才拧钥匙的时候感觉里面有个东西在别着，是锁和钥匙有问题好吗？” 阿姨反问他：“拧不动你还？现在钥匙断了，不赖你难道怪我吗？”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明讽暗骂，恨不得当场撕起来。 还是关启文站了出来：“大家不要吵了！这才是游戏的第二天，我们难道就要从内部被分裂吗？既然这扇门现在开不了了，我们再纠结也没有意义，不如用三皇手里的钥匙打开其他的门看一看，没准会有什么收获。”这一番发言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尤其是中年阿姨，中气十足地说道：“早就该这么干了！” 三皇瞪了关启文一眼，脸上不太好看。 关启文微微一笑，并不把他的这点敌视放在眼里，风度翩翩地把问题还给他：“你觉得怎么样呢？三皇。” 在这么多重目光的注视下，即使他想把钥匙留着自己调查也不敢再这么做了，只能抓紧钥匙，不情不愿地说道：“那行吧，你们跟我走。” 对于他这种行为，娄京墨只用四个字来评价——愚蠢至极。 她有点怀疑这种没有能力还极度自负自恋的人是怎么从游戏世界中活下来的，难道他有什么可以保命的底牌？ 人群开始移动，去了102隔壁的104，由三皇打开门，然后一堆人哗啦啦地挤进去，开始翻箱倒柜。 104也是一间化妆间，最中间有一个小平台，旁边有放着工具的柜子。 沈卯卯不认为游戏会这么轻易让她们找到线索，而且她对化妆间有心理阴影，所以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娄京墨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跟着进去，反而一直看着102的大门，目光沉沉。 沈卯卯忍不住轻声问她：“娄姐？你在看什么？” 娄京墨收回视线，低声说道：“门后有人。” 沈卯卯：“？？wtf？？” 娄京墨指指地面：“你看，上面和侧面的门缝有光，下面的却没有。” 沈卯卯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门前的那块地果然是像她所说的那样，下面一点光线都没有。 可是有个人站在门后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投出来他两条腿的阴影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大片的黑色…… 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娄京墨幽幽地说道：“如果她是趴在地上的呢？” 沈卯卯心头巨震，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耳鸣。 因为她想起来了宫恋趴在门口苦苦哀求她和小乔救她出去时的样子。 她看着那扇门的下半部分，有种自己的目光已经穿透了铁板、看到了里面的宫恋是以一种如何僵硬的姿势趴在门口的错觉。 娄京墨道：“你害怕了？” 沈卯卯：“一般怕吧。” 娄京墨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怕的人应该是那位。”沈卯卯一想也是，宫恋刚才还夸她是个好人呢，所以一定不会搞她的……吧？ 小乔离开后不知所踪，从102出来的那个宫恋也不知道去了哪，没准就是找小乔算见死不救的账去了。 化妆间里还是一阵热火朝天的景象，屋里被他们翻得乱七八糟，中年阿姨甚至掀起了一块活动的地板，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娄京墨都懒得往屋里看，她环着双臂，懒散地往墙上一靠，淡定地等着他们查完出来。 沈卯卯不由地问她：“娄姐，你不怕他们藏私？” 娄京墨：“这么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怎么藏？” 太真实了。 沈卯卯又回头看屋里。 一部分人负责翻，另一部分负责看着，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找到了东西，恐怕都要第一时间被公之于众。 不过他们翻了半天，果然如沈卯卯所想那般一无所获。 但他们并没有失去信心，毕竟还有很多房间没有探索。人们充满了激情，像是在玩寻宝游戏，狂热地想要成为最终找到宝藏的那个人。 不知怎的，沈卯卯的心中不由地有点激动，像是打了鸡血。 如果她能…… 如果她能找到宝藏…… 刚这么想了没两秒，旁边的娄京墨突然一巴掌糊在她的后脑勺上，吓得她打了一个从头到脚的激灵。 “怎么了？！”沈卯卯惊呼道。 娄京墨：“刚才你的表情就像见到了shi的狗。” 沈卯卯：“……咱能不能不用这么恶心的形容词？” 娄京墨耸了耸肩。 沈卯卯一阵心有余悸，不由地看向了前面那些疯了一样的玩家：“那……他们是不是也被蛊惑了？” 娄京墨点点头，指使她去把关启文揪出来。 沈卯卯也不怯场，双手一插兜，扬了二正地挤进人群，拍拍执着于翻箱子的关启文的肩膀。 关启文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你干嘛？” 沈卯卯对他小声说道：“你跟我走，我知道线索在哪里。” 关启文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却还是非常小心地对她说道：“快带我去！” 沈卯卯心想不愧是大集团的老板，激动成这样还能记得保密。她领着关启文走出人群，来到娄京墨身边，说道：“她就是知道线索在哪的人，你跟着她，总没错的。” 娄京墨配合地接过剧本：“好了，别出声，别多问，跟我出去，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第130章 迷惑 关启文满心满眼只有线索，竟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 两人领着他走出大楼，来到殡仪馆的小院子里。关启文还在问：“在哪里呢？线索呢？” 娄京墨给沈卯卯使了个眼色，沈卯卯立刻会意，绕到了他的身后。 然后娄京墨对关启文笑了笑，说道：“你回头看看？” 关启文依声转身，沈卯卯立刻抬起拳头，对准他的眼眶就是一拳。 不就是打醒被迷惑的人么，她贼有经验！ 与此同时娄京墨也从后面制住他的双手，让他只能被动承受社会的毒打，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关启文发出一阵阵哀嚎，沈卯卯完全不心软，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入肉，连踢带踹，没打多久就有点累了。 她喘了两口粗气，选择歇会儿后接着打，关启文的神色却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正常，大叫道：“好了！不用再打了！！我好了！！” 沈卯卯露出一个狐疑的眼神：“真的吗？” 关启文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沈卯卯看向反擒着他两条胳膊的娄京墨，等待着大姐头的下一步指示。 娄京墨松了手。 关启文以光速捂着脸跳到了一边，倒抽好几口冷气：“嘶——你们下手也太重了！” 沈卯卯一脸无辜：“不用点力气，你怎么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关启文揉了揉脸，决定转移话题：“这个副本好邪门，你们为什么没有中招？” 沈卯卯坦率道：“我也中招了，不过被娄姐一巴掌拍醒了。” 所以娄京墨为什么没中招？ 两人一齐转身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我有抗体。” 抗体…… 沈卯卯眨眨眼睛。 想要对这种无知无觉的迷惑产生抗体，恐怕没少在这样的情况里吃亏。 关启文对她的过去经历并没有兴趣，只是无奈地说道：“我宁愿少一些这样的体验。” 被魇住的人会失去理智，被游戏内部的那只神秘大手推动着前进，恐怕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娄京墨把人数多了的事也告诉了他，关启文的表情和刚知道这个事的沈卯卯一样，都是又震惊又恐惧又不敢相信。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人数的问题，想得头部隐隐作痛，大脑内部糊成一堆浆糊，怎地找出来多出来的人是谁。 沈卯卯劝他道：“别想了，娄姐都想不出来的东西，你在这儿想也是白费力气。” 关启文：“？？不是……我虽然被魇住了，但是我也是……” 然而不等他说完，沈卯卯就双眼亮晶晶地找娄京墨去了：“娄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关启文把话咽回肚子里，只觉得这个画面不忍直视——如果沈卯卯有尾巴，恐怕现在已经摇成螺旋桨了吧？ 娄京墨却很受用，逼格十足地对着他们出来的那栋楼一抬下巴：“最好不要再进去了，他们每翻一间房间，出来的时候就会多一个人。” 沈卯卯：“靠……” 娄京墨无所谓道：“不用怕，问题不大。” 这问题还不大……不过也是，在娄京墨眼里，恐怕没有问题大的时候吧。 “放任不管吗？”关启文问道。 娄京墨反问道：“怎么管？” 关启文一时哑口无言。 确实没法管，她们两个女人，加自己一个男人，根本就无力招架楼里越来越多的人。那些人就像是被洗了脑，满眼满心都是线索，估计会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他清楚地知道那种状态下人会做出来什么事，如果不是沈卯卯和娄京墨把他骗了出来合力制服，他肯定要大声张扬，尽量动员全体，用这两个捣乱的杀鸡儆猴…… 关启文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了。 这游戏有毒，他要是真把自己辛辛苦苦高价请来的代练给咔嚓了，那他恐怕将成为这个本里最大的笑话。 沈卯卯看了眼天色，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斜，天空中的云彩像一片片被阳光照着的鱼鳞，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原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天的末尾，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感慨道：“是不是该吃饭了？这顿会是哪种饭呢……” 娄京墨：“……你一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养猪呢么？” 沈卯卯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说道：“我这是乐观豁达，我不吃不喝不睡就能不死了吗？不能啊，还不如吃好喝好，多享受一秒是一秒。” 关启文：“……”这理由找得真好。 娄京墨热衷于打击她：“那恭喜你了，这个副本里你注定吃不好。” “嗯？”沈卯卯立刻敏锐地问道，“娄姐你有什么新发现？” 娄京墨果然说道：“发现谈不上，第一顿饭我就想到过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转问沈卯卯：“你知道什么样的食物才会没有味道吗？” 沈卯卯想了想：“给死人准备的贡品？我不太懂这个，那种元宝香烛什么的是不是都没味道？” 娄京墨点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没味道的食物是贡品，是给死人吃的，但随之而来的美味佳肴却让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关于鬼怪的食物，除了元宝香烛以外还有一种说法——鬼怪可以吸食人类食物中的“精气”，精气被吸食后，食物就会失去味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顿美味的食物反而会有些问题。 娄京墨说了一大堆，沈卯卯听得云里雾里。 “等一下！”关启文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确定哪种情况才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 娄京墨点头：“对啊。” 沈卯卯：“？？嗯？” 娄京墨：“试试又死不了人。” 关启文：“……” 恐怕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还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选择上。 至于沈卯卯，她对娄京墨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所以并不在意吃错东西会不会是死亡的触发条件。 这也是娄京墨对她和对关启文的态度有着明显区别的原因。 沈卯卯可以无条件信任她，关启文却因为自身的阅历和社会地位对她表示怀疑。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娄京墨也并不需要他的那点信任。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谨慎的，因为相较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他更怕失去一切。 关启文和娄京墨一样，娄京墨一说，他就开始多想，越想越觉得娄京墨的怀疑不无道理，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唯有沈卯卯一脸的天然呆，呆呆地问道：“娄姐，你会不会是想多了？” 娄京墨坦然道：“也有可能，不过我更相信我的直觉。” 娄姐的直觉！ 那可是经过无数出生入死后锻炼出来的！信娄姐的，妥妥没问题！抱着这样的想法，三人去了食堂，等待着晚饭的开始，顺便看看今天会有几个人来吃饭。 等了没多久，从门口远远地来了两个人——是小乔和宫恋。 沈卯卯看着她们两个，满脸懵逼。 先不说宫恋在被小乔无情丢弃之后找不找她报复，单说小乔本人，她怎么还敢带着死而复生的宫恋？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啊，她们不打起来也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姐妹好的表现？？ 两人进入食堂，向着沈卯卯几人走来。 沈卯卯心中震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睁着眼睛看她们一步步逼近，最后坐在了她们旁边。 小乔的脸上还带着还没睡醒的惺忪，她似乎忘记了npc的话，回宿舍休息了一段时间。不过显而易见的，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坐下之后，她打起精神，说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沈卯卯含糊道：“他们去找线索了，你呢？这么久去哪了？” 小乔打了个哈欠：“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我回去补了会儿觉，省得下午犯困，结果不小心睡过头了。” 沈卯卯道：“你忘了么？npc不让回宿舍。” 小乔满不在意地说道：“黄宏兴都死了，哪还有必要偏得按照他说的去做？”说完又眼巴巴地看向食物窗口：“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饿死了。” 沈卯卯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旁边的宫恋，宫恋又穿上了她的那条红裙子，似乎已经不再害怕被鬼怪杀死了。 见沈卯卯看她，她也抬眸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笑得沈卯卯心底一阵发毛。 笑完后，她的嘴角倏地归于直线，眼中的笑意也随着嘴角的扯平而迅速消失。然后她竖起青葱般的手指，立在那犹如玫瑰花瓣般嫣红娇嫩的两片嘴唇上，轻轻地“嘘——”出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卯卯被看得不敢发声，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娄京墨皱起眉毛，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冷冷地看了宫恋一眼。 宫恋又笑了，只不过这次她的笑容非常暧昧：“真是护食。” 沈卯卯在娄京墨的怀里抬头，看着她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解。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食物窗口里突然凭空出现一盘盘外表精美的食物，小乔也就不再和她们多聊，起身选菜去了。宫恋如同她的背后灵，无声无息地跟在了她身后。 娄京墨放开了沈卯卯，下一秒就听她小声说道—— “娄姐，她骂你是狗——！” 第131章 坏女人 娄京墨：“……”神特么的脑回路。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现沈卯卯是个制杖了，她已经习惯了。 小乔拿了食物回来，津津有味地吃着，旁边的宫恋也拿了一份，就坐在小乔旁边。 沈卯卯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某些想法蠢蠢欲动，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乱叫。 娄京墨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按着她的肩膀：“忍一忍就过去了。” 旁边的关启文却有点忍不住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倒是觉得没有味道的食物才有问题，其他人都吃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事……” 娄京墨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自便。” 于是关启文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食物的方向挪过去。 沈卯卯干脆闭上眼睛依偎在娄京墨的怀里，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没多久，去探寻线索的人们回来了。 沈卯卯抬头一看，发现回来的人的数量远超出她的预估。她凑近娄京墨的耳朵，小声问道：“娄姐，你还记得咱们有几个人吗？” 娄京墨不着痕迹地把头往一旁挪了挪，垂着眼睑淡淡地说道：“忘了。” 仅仅两个字，非常干脆利落。 其他人已经落座，本来不小的食堂好像突然变得拥挤了起来。一群人呼啦啦地从她们身边路过，又呼啦啦地回来，然后坐在凳子上享用起来。 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出演员演技没那么好的戏，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脸谱化的、固定化的，放眼望去的时候，她甚至会有点脸盲。 娄京墨说道：“我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明天早饭再说。” 食堂里的人大多都不是人，却也能坐在这里吃饭。鬼能吃的饭人能不能吃？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鬼知道。 现在她们大概能确定殡仪馆的饭菜供应规律——闻起来香吃起来没味道的和闻起来没味道吃起来香的交接出现，一顿一种，不吃顶多会饿一会儿，却不会饿死人。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三皇吃的肚子溜圆，底下的衬衫扣子都被崩开了。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反而拍了拍自己圆圆的肚皮，说道：“我们也算是平安活过了第一天，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正戏来了。 沈卯卯挺直了后背，她因为睡死了没见到那只怪物，所以对别人的看法非常好奇。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说道：“殡仪馆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那只怪物？” 另一个女人道：“我们不就是诱饵吗？”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外面的世界也有人，它为什么不去攻击外面的人，唯独对这么一间殡仪馆有兴趣？” “你说得有道理，殡仪馆里肯定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只不过这个地方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 “还有一些房间没被打开，我们应该先找钥匙！” “殡仪馆院内还有一些建筑我们进都没有进去过呢，今天太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去看看？” 接下来就又是嘈杂又混乱的交谈声，大家各抒己见，乱成一团。 三皇敲敲桌子，维持纪律道：“好了好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明天再继续调查就是了。殡仪馆的防御应该还能再坚持一阵，如果那个鬼东西晚上再出来作乱，大家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消停儿睡觉就好了。” 那些多出来的人倒是很听话，老老实实地散开了。 沈卯卯有心要去看看他们都住在哪里，却被小乔绊住了脚步。 小乔拦在她身前，笑眯眯地说道：“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的吧？” 沈卯卯点头：“对啊，咋了？” “今晚我跟你睡。”小乔直接说道。 沈卯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宫恋，说道：“为什么你要跟我睡啊？那宫恋不是得一个人睡了？” 小乔皱起了眉毛：“宫恋的死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沈卯卯：“？？” 小乔又道：“不愿意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 沈卯卯：“……”行叭，她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宫恋对她笑了笑，转身追上走出食堂的小乔，两个身影一齐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沈卯卯也是这才发现，宫恋和小乔之间从头到尾都是零交流的状态。 小乔似乎……看不到宫恋。 可是她、娄京墨、关启文，还有大诗人和她带着的那群人都能看到从102里出来的宫恋，所以现在宫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娄京墨也站了起来，叫上关启文，然后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宫恋肯定是死了。” 但是她又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复活，并且盯上了小乔。 对于宫恋的死，其实小乔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选择了冷眼旁观，并且懒得对一个将死之人伪装。 原先对她照顾有佳、关怀备至的小乔其实可以冷漠地看着她去死，反而和她不对付的沈卯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即使最后失败了。 宫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记恨上了小乔。 沈卯卯心里感慨，嘴上说道：“小乔不是什么好人，宫恋却因为小乔没有帮助自己就缠着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怕她听到了找你？”娄京墨幽幽地说道。 沈卯卯改口道：“不过坏女人才最有魅力，我一定会向她们努力学习的。” 关启文：“……”好没立场的一女的。 娄京墨也说：“你要是和她们一样，早就该死在游戏里了。” 沈卯卯立刻表明立场：“坏女人虽然有魅力，但是没有娄姐你这样的有魅力，我应该向你学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游戏掌控于股掌之中……” 关启文：“……”舔狗是真的牛逼。 娄京墨用食指点着她的大脑门把她推走：“有那个时间拍马屁，不如想想副本到底想表达什么样的剧情。” 至于她心里受不受用，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 二楼的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为了确认到底哪些人才是玩家，沈卯卯按照娄京墨的安排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 一间又一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了如出一辙的不耐烦的脸。 明明他们开门的那一刹那，她还记得是谁住了哪间屋子，但是等那个人关上房门走进屋子之后，她脑海里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就完全消失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刚刚见过的人的外貌和名字。 一圈走下来，沈卯卯大脑一片空白。她像是脚踩着软绵绵的云彩，飘着回到娄京墨身边，和他们一起走进两人的房间，然后关门问道：“娄姐，你记住了几个？” “一个没记住。” 她又看向关启文：“小关你呢？” 关启文沉默地摇了摇头。 看来副本是不打算让他们分清玩家和鬼怪了。 “现在我能记住的人有这几个——”沈卯卯扒拉着手指头数着，“小乔，宫恋，三皇，大诗人，我们三个。” 娄京墨补充一句：“还有嫌弃你的小孔，和三皇吵起来的中年女人，跟我守夜的两个男人，不过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关启文接道：“我能记住的人是和我一起开车的刀疤，另一个也记不住了……” 他顿了顿，又说到：“像这样知道他身份定位却记不住脸的，还有和三皇一个队伍，总捧着他的那个捧哏；把那本百鬼图借给我的男人；三皇口中害他们被外面的怪物追得屁滚尿流的新人……” 沈卯卯：“？？这就16个了？什么情况？”她们最开始的人肯定没这么多啊！而且百鬼图什么鬼？听起来就不吉利好嘛，关启文也真是敢看。 娄京墨问道：“那本书呢？” 关启文大方地把书贡献了出来，交到娄京墨手里。 那本书的封皮是棕色的，看起来非常古朴，书面上是金色的“百鬼图”三个青绿色的字，让沈卯卯不由地想起来了雾中怪物那青绿色的皮肤。 娄京墨快速翻动书页，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沈卯卯凑近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大多都是一些青面獠牙的鬼图。不知道画师是哪位大触，将这些画画得格外写实，那些厉鬼一个个的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看了一圈下来，娄京墨翻到其中一页，把书摊开给她们看：“你们看这张。” 这页一整张都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鬼怪。 它皮肤青色，长满了黑色的鬃毛，头上有着红色的头发和两个小小的、犄角似的凸起，他的一只眼睛在脑门上，一只眼睛在下巴上，双目中凶光毕露，似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沈卯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形象有点眼熟。 比她更熟悉外面那只怪物的关启文忍不住惊叫道：“是它！” 娄京墨抬眸看了他一眼。 关启文道：“我看得比较慢，还没来得及看后面。” 娄京墨问道：“给你书的人你还记得吗？” 关启文道：“光让我想肯定想不起来，但是见了面没准能认出来。” 沈卯卯忍不住吐槽他：“你怎么什么都敢接啊，咱们进副本的时候手机都带不进来，你居然还敢接陌生人的书？” 关启文摸了摸鼻子：“可能是鬼迷了心窍吧？” 你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第132章 血珠 这种鬼怪就是传说中的夜叉。 图片的另一页写着夜叉的简介。它是佛教中的一种形象丑恶的鬼，勇健暴食，喜食人，无恶不作。 娄京墨又随便翻了两页，最后又回到夜叉处，问沈卯卯道：“你有什么看法？” 沈卯卯犹豫了几秒，试探着说道：“那个……夏目友人帐？” 娄京墨：“？？” 沈卯卯心想娄京墨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看动漫，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本书会不会是封印？里面的每张图都封印了一只鬼怪，外面那个夜叉机缘巧合之下从书里跑了出去，就想着为解放事业奋斗终身，把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放出去？” 娄京墨陷入沉思。 关启文惊奇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卯卯答道：“怎么说呢，其他图大多数我看着都觉得很可怕，但这张夜叉我看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从娄京墨手里把书拿过来，向前翻了几页，细长嫩白的手指搭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指尖处晕着半透明似的淡粉，竟显得如玉般晶莹。 娄京墨目光沉沉地看了半天，又掩耳盗铃似的移开了视线，不知道刚才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沈卯卯的手指顺着其中一只鬼怪的轮廓描摹下来，刚想说点什么，就突然觉得指尖一痛，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回事？”娄京墨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拿到自己面前一看—— 一滴豆大的鲜红色血珠正凝在沈卯卯的手指上，像是一颗色泽纯正的琥珀。 娄京墨一直知道沈卯卯有双漂亮的手，但她没想到，这双手在沾染上鲜血后会像现在这样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眼中映着那抹红，瞳孔中有一丝猩红的颜色一闪而过。接下来她的大脑里出现了几秒的空白，神情一阵恍惚。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场面已经变得非常微妙且不可控制了。 她的视线中是沈卯卯雪白的手腕，嘴中含着她微凉的手指，还正在吸吮着伤口处的血液…… 娄京墨的嘴僵住了。她抬眼看向沈卯卯的表情，发现她果然是满脸的震惊，而旁边的关启文也微微张着嘴，显然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娄京墨难得有点想骂人，还是最难听的那种国骂。 她把沈卯卯的手指吐了出来，简直没眼看上面晶莹剔透的口水，连忙用工作服袖子裹住那只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可以解释……” 沈卯卯也回过神来，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干笑道：“哈哈哈哈娄姐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娄京墨垂眸看着地板，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她的手指，嘴上说道：“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沈卯卯愤怒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嫌弃我，你就要失去我了！” 真是让人没有一点危机感的威胁。 娄京墨心头思绪涌动，绞尽脑汁地想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一个借口。她要怎么说才更有信服力？难道要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只是手中没有可以擦拭血液的工具，为了省事我就干脆用嘴了”？ 生活不易，娄姐叹气。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移到了沈卯卯另一只手拿着的书上。 那本书上多了一点鲜红的颜色，而且正好落在了书上所画鬼怪的牙齿上。 多了这丝鲜血，这张平面的画似乎发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好像又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她没有沈卯卯那种敏锐的直觉，就叫第六感专业人士道：“你看这幅图，有没有什么感觉？” 沈卯卯也想要把刚才那件事尽快翻页，于是就从娄京墨手中把手指抽出来，双手捧着书，认真观察起来。 娄京墨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莫名有着怅然若失。 沈卯卯看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道：“我之前就是想拿它举例。在我看着它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害怕、很恐怖，和夜叉那张给我的感觉完全相反……”她咽了口口水，“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这只鬼怪是不是已经从书里出来了？ 完了，她摊上大事了。 沈卯卯干巴巴地辩解道：“我……我只碰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关启文道：“如果碰了就会出事的话那早就该出事了，在你之前我几乎看了半本书，并没有被咬过。” 娄京墨道：“先看看这只鬼是什么来头吧。” 这只鬼有一个类人的外形，也有着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它的鼻子是黑色的，凸出面部一大截，让它的头看起来像是一具蒙着薄薄一层面皮的骷髅。有尖锐的獠牙从它嘴里伸出来，左面那颗牙上还有刚落上去的那滴血。 它坦胸露乳，身上肌肉虬结，肚子却向里凹陷，腿上还有如同鳄鱼腹部的皮肤。 这种鬼叫五通，是欲色鬼，最喜淫，喜食处女之血，可随人心喜慕而变形或现出本来面目。 看到这里，娄京墨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卯卯。 沈卯卯不知怎地就红了脸：“你看我干嘛？！” 娄京墨收回了视线。 沈卯卯又去瞪关启文：“再看把你狗眼戳瞎！” 关启文摸了摸鼻头，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书中接下来的内容大多都是一些民间传说，描述道士和五通相斗、然后将其打入地府的故事。 几人把接着来的内容草草看完，娄京墨总结道：“或许是你的血勾起了五通的欲望，所以导致它冲破封印……” 沈卯卯面无表情：“可闭上嘴吧你。”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随后正色道：“说正经的，如果你的猜测没有错，这只五通已经跑了出去，而且他可以变化成英俊的男人，在现在这种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把他找出来。” 沈卯卯：“看谁帅行吗？” “行是行……”关启文犹豫道，“但是你能看清别人的脸吗？” 沈卯卯：“不能……” 三人没能研究出来什么，每天晚上会准时响起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沈卯卯想起来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慢吞吞地走出两人的房间。 娄京墨追了出来，快速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去吧，今晚别睡得那么死了。” “好。”沈卯卯点点头，“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娄姐你回去吧。” …… 今夜注定无眠。 沈卯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今天就是周公亲自来找她她都不能睡。 她躺在床上，攥紧了被娄京墨含过的那只手指。 殡仪馆条件有限，其实她还没来得及洗手…… 嗯……好像娄京墨含之前她也没洗手。 娄姐含的时候应该挺咸的吧？ 这么一想顿时就一点旖旎都没有了，甚至还有点恶心。 娄京墨会做出这么突然的举动，应该是因为那个什么五通的迷惑……吧？毕竟五通身为欲色鬼，能够唤醒人们心中的欲念…… 算了，越解释感觉越不对，就当娄京墨突然抽疯了吧。 沈卯卯翻了个身，抬眼看向窗户。一轮月亮高悬树梢，向人间洒下皎洁的光芒。从屋里就能看见外面的迷雾，迷雾中的巨大影子像是守护殡仪馆的骑士，只不过这个骑士的脾气有些火爆，一言不合，就会对其他人举起巨斧。 夜深人静，夏蝉也停止了鸣叫，她已经有点困了，不过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今夜夜叉还没有行动，她还想看看这只让人谈之色变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看着看着，沈卯卯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其实是有点害怕在夜晚看窗外的，所以天黑后只要她在屋里，就会第一时间拉上窗帘。 难道她今天忘了？ 不，不对。 沈卯卯很快就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来了自己拉窗帘的身影，她顿时睡意全无，转身面向墙壁把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谁拉开了她的窗帘？ 那个人现在在哪呢？会不会……就在她的身后？ 或者吊在日光灯的灯管上？ 心里真的胡思乱想着，她却不敢转头乱看，生怕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然后被灭口。 时间慢慢流逝，接触着床的那半边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她没忍住翻了个身，面向另一张床的方向。 那张床上空无一物，床单上却有三个清晰的凹陷。从位置来看，大概是一个人的头、肩膀、屁股…… 沈卯卯心脏怦怦乱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屋子里的人是谁？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吗？ 旁边的床上有人，那她身下的这张呢？会不会有人（？）正和她躺在一起？ 她身体僵硬地盯了半天，耳边似乎听到了从身旁传来的轻浅呼吸声，但在她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这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从窗外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吼，雾中的夜叉果然如娄京墨和关启文所说的那样伸出了手臂，开始攻击殡仪馆。 殡仪馆上空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保护罩，夜叉的手臂一次次拍打在保护罩上，大地一下接着一下的颤动。 而与此同时，沈卯卯旁边床上的凹痕突然消失不见，下一秒，房间内的窗户莫名地从里面被打开，一阵凉风直接糊了她满脸，吹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哆嗦，遍体生寒。 第133章 致爱丽丝 半个多小时后，夜叉停止了攻击。但他并没有回到迷雾中，而是蛰伏在殡仪馆门口，随时准备再发动一波进攻。 窗帘肆意飞舞，冷风一阵接着一阵。沈卯卯又冷又饿又困又害怕，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惨。 因为过于紧张，一阵尿意汹涌而来，让她有点想哭。 这种情况下，谁特么敢出去上厕所啊！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草丛里的蛐蛐发出聒噪的叫声，伴随着风吹过山体中的空洞所发出的呜呜声。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沈卯卯正听着风声，二楼突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吓得她打了个哆嗦，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铃声的声音是那种老手机独有的按键音，旋律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它一共响了三遍，最后“嘟”的一声停了。 接着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有人在外面敲了她的房门。 沈卯卯一下子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向门口，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穿透门板看到走廊里的人。 “谁……”一张嘴，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厉害，连忙吞咽了两口唾沫，然后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了娄京墨的声音：“出事了，快出来。” 沈卯卯顾不上和她同住的大兄弟了，她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开了灯，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嘴上说道：“你是真的娄京墨吗？” 娄京墨：“你还挺谨慎的。” 沈卯卯：“没办法，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从门缝里能看清外面，说话的人确实有着娄京墨的脸，但是她还不能放心，就要求娄京墨证明自己是娄京墨本人。 娄京墨额角有青筋跳动，显然已经极度不耐烦。 她想了想，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轻轻摩挲了向下那个像是纹身的图案。 下一秒，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沈卯卯的后颈传至四肢百骸，电得她一阵哆嗦：“我靠？什么鬼？！” 娄京墨没解释，她不耐烦地用手指叩了叩门：“赶紧滚出来，他们已经下楼去食堂集合了。” “好嘞。”沈卯卯痛快地打开门，关掉灯，挽住娄京墨的手臂，“娄姐，怎么回事啊？”娄京墨道：“三皇说自己有事情宣布，让所有人去食堂集合，应该是说那通电话的事。” 两人边说话边往楼下走，半天没有其他动作的夜叉像是闻到了“人味”，再次发起了接连不断的进攻。 大地一阵摇晃，沈卯卯好悬没有站稳从楼梯上摔下去。 娄京墨一把捞住她，大声说道：“小心点！” 沈卯卯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主要是现在说什么也听不清。 在殡仪馆院子里走着就会直面夜叉那张恐怖的大脸，它挥动手臂，手中的巨斧在沈卯卯的眼中越放越大，最后“咚”的一声砸在了半空中的乳白色保护罩上。保护罩摇摇欲坠，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她们的头顶。 沈卯卯一阵心悸，顿时就更想去厕所了。 娄京墨一言不发地抓着她飞奔起来，很快两人就赶上了大部队，和其他人一起挤进食堂。 食堂里没开灯，排列整齐的桌椅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三皇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将冷气稍微驱散了一点。后面进来的人关上了门。隔音不错的玻璃门将夜叉的咆哮声隔绝在外面，听着就不太真切了。 他站在人群的正前方，环视在场的众人，说道：“来活了。” 沈卯卯一愣，总觉得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npc黄宏兴的影子。她揉了揉眼睛，再重新看过去，发现自己刚才不过是产生了错觉而已。 三皇道：“半夜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黄宏兴的声音。他说有一个叫王良的死者需要我们拉到殡仪馆，然后等着警方来尸检。” 话音刚落，离他不远的一个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过并没有人在意他为什么会脸色大变，中年阿姨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满地问道：“那就是谁的活谁就去呗，干嘛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为了满足你的官瘾？” 三皇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他说尸体就在殡仪馆门口，我觉得不对，才把人都叫过来的！” 门口？ 沈卯卯回想起自己刚才经过门口时的惊鸿一瞥，似乎并没有在外面见到任何尸体形状的东西。 她看向娄京墨，发现娄京墨正看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于是就贴着耳朵问她：“娄姐？你在看什么？”娄京墨收回视线，道：“他很害怕。” 害怕并不稀奇，在座的每一位心里都是害怕的。但像他这样脸色白成一张纸，牙关还在不停打颤的，却是少之又少。 人群最前方的三皇说道：“你们在后面说什么呢？有什么话不如放到桌面上来说？” 前面的一群人“唰唰唰”地转头看向她们。 沈卯卯：“我们在说你忘了拉裤链。” 于是这群人又化身为盯裆猫，集体盯着三皇的裆部看。 三皇条件反射用手捂住裆部，脸色涨得通红，恨恨地瞪了沈卯卯一眼，转过身把裤链拉上了。 沈卯卯无辜道：“你看，你让我放到桌面上来说的，我们还想讨论一下你底裤的颜色，也要……” “闭嘴！”三皇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不知羞耻！” 娄京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卯卯被她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要知道娄姐可是能动手就绝不逼逼的那类人，放任不管的话，没准明早三皇就凉了。 她连忙劝道：“娄姐息怒！不值当的！” 娄京墨垂下眼眸，不说话也不表态，不过三皇的小命应该是保下来了。 经过一段小波折后，三皇又说道：“遗体收敛师呢？你们准备一下吧，出去把尸体抬回来。” 关启文和刀疤一起站了起来，关启文说：“我们可以出去，但那只怪物还在外面呢，你身为领袖人物，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三皇被他捧得飘飘然，差点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他大手一挥，说道：“不就是去门口一趟，你们可以等巨鬼停止进攻的时候再出去，抬一具尸体而已，能用多少时间！” 看样子“差点”离真忘了还有点距离，所以他没有打包票说自己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反正去不去都是你们的事，黄宏兴催得很急，去不去随你们。” 关启文把唇角抿成了一个不高兴的弧度，却也知道他说的没错，今天这趟门他们不想出，也得出。 他环视一圈，问道：“还有一个呢？” 娄京墨之前盯着的男人站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我不能去……” 三皇道：“怎么就你特殊？你是想让他们两个去做危险的事，自己留在安全的地方坐享其成？” 男人抱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摇着头：“不行……我不能去……” 嘟囔了两声后，他抬起了头，从胳膊间的空档处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三皇，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就叫王良！” 全场哗然。 沈卯卯也睁大眼睛看过去，王良已经抱着头缓缓蹲到了地上，她们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哭泣声。 “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沈卯卯握紧了娄京墨的手，外面的夜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进攻，食堂里的众人一阵沉默，刀疤突然抓住了男人的胳膊，用蛮力拖着他往外走。 谁都没有预见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名叫王良的男人疯狂挣扎起来。 关启文愣了一下，赶紧拦住他：“你干嘛？” “他不出去，我们哪来的尸体？！”刀疤目光沉沉，表情十分坚决。他的力气很大，抓着王良半长不短的头发就往墙上撞。 王良拼命挣扎，边骂边号叫，声音却在被连着撞了好几下以后微弱了下来。 关启文：“他是玩家，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刀疤阴沉着脸：“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两方陷入胶着，可怜的王良总算不用再和墙体亲密接触，却也一阵头晕目眩，躺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沈卯卯被娄京墨死死地摁住，她咬着嘴唇，拳头握得死死的，忍得浑身颤抖。 娄京墨冷声道：“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沈卯卯像是一只被人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把气全漏光了。她的眼中有水光闪烁，连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留下了一行透明的水痕。 娄京墨一下子就心软了，她把沈卯卯搂进怀中，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声安慰她道：“这是死一个还是死三个的问题，你没资格替他们做决定。” 沈卯卯抽了抽鼻子：“我知道……”她只是很讨厌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而已。 那边刀疤也发表着类似的看法：“如果他不死，我们就没办法完成任务，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他自己死的事了，包括你、我，还有本来就该死的他，大家都得一起玩完儿！” 他把王良扯起来扛在肩上，看着关启文说道：“你想死别带着老子，既然你这么不情愿的话，一会儿我自己抬他回去，你留在外面自杀谢罪好了。” 第134章 王良之死 关启文面色一变，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于是他退到一边，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沉默着低下了头。 “伪善。”刀疤冷笑一声，扛着已经昏迷的王良走出了食堂。 三皇招呼其他人：“大家都跟上去看看吧？” 其他人均是点头。 关启文站在原地没动，低垂着眼眸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从他身边路过，向着殡仪馆的院子走过去。 沈卯卯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娄京墨瞥了他们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夜已深，气温也有些低了，空气似乎都变成了暗沉的蓝黑色。等所有人都走了，关启文才慢慢悠悠地从食堂里出来，远远地坠在人群最后。 沈卯卯叹了口气，在心底把游戏制作者喷得狗血淋头。 娄京墨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带，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蠢货。” 沈卯卯：“？？”你怎么随便骂人？ 娄京墨：“你别跟他走太近。” “嗯？” “我怕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卯卯：“？？” 娄京墨闭嘴不再说话了，还加快脚步走到了沈卯卯前面。 说一半难道是大人物的通病？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难道会死吗？！！ 殡仪馆正门口空无一人，一盏硕大的圆锥形灯罩被绑在了门口的门卫室的房檐上，无数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玻璃罩，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清脆声响。栏杆的影子投射在门外的地面，迷雾中的黑影若隐若现，让人内心隐隐不安。 走在最前面的刀疤伸出空闲着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推了一下栏杆大门。 “咣当”一声，门直接向外打开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早有安排的阴谋，等着他们一脚踏进去。 门里门外，在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的痕迹下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刀疤站在门口，心中有些犹豫。到了真正该做决定的时候，他反而有点难以下手。 当然了，这个难以并不是因为于心不忍，而是因为他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安危。 这时关启文从人群最后挤到前面，对他伸出了手：“这样不好，你把他放下，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条的。” 此话一出，刀疤直接坚定了想法。 “滚犊子吧你！”他啐了关启文一口，然后拖着王良就把他甩出了门外。 黑雾中夜叉咆哮一声，一道黑影从迷雾深处快速逼近殡仪馆门口。沈卯卯倏地睁大了眼睛，右脚不自觉向前了半步，却又很快克制下来。 下一秒，娄京墨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起，伴随着周围其他人的尖叫与惊呼，血腥味开始蔓延。 沈卯卯的鼻子抽动了两下，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合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搞得她太阳穴嗡嗡直跳，大脑像是要炸开了一样难受。 微硬的睫毛不断掻着她的掌心，娄京墨看出来了沈卯卯的不适，于是又把她摁在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像是搂住了游戏中的最后一抹净土。 沈卯卯在她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娄姐，我也是要习惯的。” 娄京墨沉默了一秒，说道：“夜叉把他一斧头劈成了两半，血喷了三尺高，现在肠子内脏全都掉在了地上，你真的想看吗？” 沈卯卯：“不，我不想。” 那场面太可怕了，她光想想就能三四天吃不下饭，更何况是亲眼目睹了。 现场闹哄哄了一阵，最后还是三皇站出来组织了纪律：“大家都安静一下！既然尸体已经有了，你们两个就把他搬进来吧。” 刀疤不情不愿：“外面太危险了……” 三皇还是老话：“爱出不出，反正任务不是我们的。” 刀疤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启文却已经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在了人群后的担架拖了出来。 他抓着担架的一角，越过众人的视线走到最前方，试探着出了大门。 众人屏住了呼吸，然而夜叉并没有再次动手伤人。 刀疤连忙也跟着跑了出去，态度强硬地抬起了担架的另一边，冷笑道：“嘴上说着不想害死无辜的人，手上的动作却很快嘛，担架和尸袋都准备好了？” 关启文冷淡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他曝尸荒野而已。” 沈卯卯缩在娄京墨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迷迷糊糊地好像明白了娄京墨让她离关启文远一点的原因。 关启文是知道王良是必死无疑的，否则他不会在刀疤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就去车上拿来了担架。他的行动表明他是希望王良死的，可这种意图连她都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鬼精鬼精的其他人？ 所以他的一切行动并不为了骗人，而是为了骗鬼。 无论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王良本人相信他是好人就可以了。 沈卯卯抬起头，看着娄京墨的下巴，轻声问道：“我们和他说过宫恋的事吗？” 宫恋的事她们没有特别避讳，却也没有大肆宣扬。宫恋死的时候关启文并不在现场，按理说应该不知道宫恋已经死了，并且开始纠缠小乔，可他偏偏知道了，还针对这种情况做出了对策…… 娄京墨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他手上的道具还挺有意思。” 沈卯卯秒懂。 三人行成了习惯，所以她总忍不住把关启文代入成金毛。 但这两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金毛是她们的朋友，关启文是一位喜欢把利益最大化的商人，仅此而已。 尸体被两人合力装进尸袋，娄京墨也松开了沈卯卯，让她去适应一下现场的情况。 沈卯卯抬眼望去，最先入目的就是呈喷溅式炸开的血迹。 关启文抬着担架的前边，刀疤抬着尾巴，两人一前一后，平平安安地进了门。 铁栅栏门又被“当啷”一声关上，众人安心了不少，然后便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想法，院子里乱成一团。 杀了一个人后夜叉像是得到了满足，在他们这么吵闹的情况下竟也没有再次出现。一群人聊了半天，最后由三皇宣布讨论的结果：“天也黑了，今晚估计不会再有事情发生，大家各回房间休息吧，三位遗体化妆师留下来处理尸体。” 沈卯卯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来两滴生理性的眼泪：“呼——我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小乔抱着肩膀，也拒绝了：“再说现在化妆师少了一个，是不是得选个人补上来？” 三皇的视线定格在她身后：“谁少了？不是都在这儿呢吗？” 小乔的脸色终于变了：“你什么意思？” 三皇满脸不解：“应该是我问你是什么意思吧？” 小乔把眼睛瞪得溜圆，猛地转头向三皇视线所及之处看了过去。可入眼的只有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根本就没有宫恋的身影。 她开始颤抖，上牙磕着下牙，发出一阵嘎达嘎达的响声，可她的表情是冷静的，她的眼神甚至是冰冷的。然而处于这种平静下的，是她崩成一条线的神经。这条神经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接着就会弹伤她自己。 她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睛里蔓延出一条条红血丝，像是爬满了蚯蚓。 “她在哪？”她开口问道，声音异常干涩。 三皇被她这一系列的表现吓到了，听她一问立刻抬手指了指后面的宫恋：“就在你后面啊……” 小乔像是没听见，抓着他旁边的人的双臂，歇斯底里地问道：“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所有人都能见到宫恋，除了她自己。 那人一把推开她，怒道：“你疯了？！” 小乔仿佛陷入了魔障之中，抱着头蹲在地上，嘴上不停地说道：“凭什么缠着我？！我根本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凭什么要求我要牺牲自己来救你？！你以为这是什么慈善游戏吗？！” 宫恋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笑，看着她一点一点陷入疯魔，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沈卯卯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地抓紧了娄京墨的手。 “走吧。”娄京墨反握住她的手，领着她走进宿舍楼，不再观看这场闹剧。 直到步入楼内，沈卯卯紧提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膀胱已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于是赶紧说道：“娄姐，你想上厕所吗？” 娄京墨：“我不想。” 沈卯卯认真道：“我觉得你想，听我的，我说你想你就想。” 娄京墨忍不住笑了：“行，你说什么是什么，走吧。” 两人手拉手去了卫生间。 这里卫生间是两条沟，沟上隔出来了一边三个蹲坑。 条件落后就算了，这里的灯还是声控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们边拉shi边为自己鼓掌加油的。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沈卯卯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的问题，她随便找了个靠外面的蹲坑，门都没敢关，赶紧解决了一下自己的生理问题。 娄京墨自觉背过身避嫌，出来后又陪她在水池边洗了洗手。 气氛其实有点微妙，沈卯卯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热，连忙沾了点水扑在脸上，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凉水流淌过伤口时还会有一些刺痛感，她莫名想到了娄京墨含她手指的那一幕，忍不住叫道：“娄姐？” 娄京墨发出一声鼻音：“嗯？” 沈卯卯道：“其实我上午一直都没洗手。” 娄京墨：“……” 第135章 五通 娄京墨脸都绿了。 不仅是因为有一点点恶心，还因为沈卯卯的傻逼脑回路。 神特么的没洗手，死直女赶紧滚吧！ 她转头就往外走，沈卯卯连忙追过去：“娄姐你生气了吗？娄姐？娄姐？娄姐？” 娄京墨一巴掌怼在她脸上，捏着她手感不错的腮帮子：“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了。” 沈卯卯乖乖闭上了嘴，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求知若渴地用眼神向她询问原因。 娄京墨：“我怕我揍你。” 沈卯卯：“……”真实落泪。 院子里的闹剧似乎已经收尾了，走廊里并没有其他人，每间房门都是同样地紧闭着。 到了房间门口，沈卯卯轻声说道：“娄姐，我屋子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五通？”娄京墨问道。 沈卯卯不确定：“我看不见它，但是他会在房间里行动，我能感受到。” 娄京墨又问：“和昨晚开窗户的是一个？” 沈卯卯点点头：“应该是一个，因为它又把窗户打开了。” “有可能是以前住过这里的人，这种应该不会伤害你。”娄京墨提醒她道，“你要小心的是那个欲色鬼五通，我觉得它会来找你。” 沈卯卯惊了：“我靠，那我怎么办？” 娄京墨：“我劝你自杀。” 沈卯卯：“……” 其实娄京墨说得也不无道理，欲色鬼这种东西，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和谐，估计找她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为了不和谐，身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她宁死也不能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娄京墨给了她后背一巴掌：“我随口一说，你要是当真，我就会鄙视你一辈子的。” 末了她又说：“用你对付人类的办法对付五通就行了，如果应付不了，就想办法出来敲门，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在二楼就跳楼逃生，我怀疑你房子里的原住户可能就是死于跳楼的。” 沈卯卯连忙点头。 两人在门前分开，各回各的房间。沈卯卯没开灯，径直地走到床边，脱鞋和衣钻进被子。 刚一进被窝，她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这被子里的温度竟然比外面还低！ 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火速掀开被子跳到另一张床上去。 另一边就没有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冰凉感。 沈卯卯干巴巴地说道：“您老是对原先的床不满意吗？没事的，您只要说一声，我睡地板都可以。” 话音落下，她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屋里的大兄弟似乎只想吓她一下，此刻目的达成，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沈卯卯睁眼了一整夜，第二天的阳光刚刚照进屋里，她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并没有多少困倦。 后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无论是五通还是其他鬼怪她一只也没见到。 今天是游戏进行的第三天，她对副本依旧没什么头绪。 她推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往走廊里看，悠长的走廊始终如一，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走出去，敲了敲娄京墨的房门。 关启文给她开了门，侧身让她进来。 屋里的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除了坐在床边的娄京墨、站在门口的关启文以外居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非常英俊，沈卯卯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英俊，但他没穿衣服，还被床单五花大绑地盖住了重点部位，脸上表情要哭不哭，看起来非常滑稽。 不过这种滑稽并不会影响到他帅得令人腿软的气质，沈卯卯只看了两眼，就觉得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连忙收回了视线，心中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是谁。 怪不得昨晚她什么都没遇到，原来五通是摸来了娄京墨的房间。 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五通真的可以变成大帅哥！不过她又想了一下书上画出来的五通的外貌，突然又觉得他不是那么帅了。 她走到娄京墨身旁，也在床上坐下，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娄京墨：“半夜不知道从哪里摸进来勾引我，被我揍了。” 沈卯卯：“……”好惨一鬼。 五通眼中有两行泪落下来，看着还挺引人怜惜的。 然而娄京墨完全不为所动，还走过去又给了他一脚：“看你的脸就烦。” 沈卯卯：“？” 娄京墨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是我死对头的脸，截过我的胡，抢过我的道具，我没把他弄死算他运气好。”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发现了华点：“不对啊，五通不是说会变成女人心中所想之人……难道娄姐你表面和死对头争锋相对，其实心里是对他有好感的？” 娄京墨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别假设这种恶心的可能，我的性取向是女，不可能变的。” 关启文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眼神扫过娄京墨，又扫过沈卯卯，然后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沈卯卯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们是纯洁的女女关系。” 关启文干咳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地上的五通嚎啕大哭：“你居然喜欢女人？！我好不容易才挑了一个你印象最深刻的男人，早知道我就变成她了！！” 沈卯卯好奇心上升到满点，贱兮兮地凑上去问道：“哪个她？长什么样子啊？” 五通刚想说话，娄京墨就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冷声说道：“少说废话，把他拖着带到楼下去，让其他人决定怎么处理他吧，我看到他就烦。” 看来娄姐真的很讨厌这个死对头，现在她就跟吃了枪药似的火气贼大，一碰就炸。 这只五通在变成人形的时候，除了一种让人越看越想和他发生不和谐关系的迷惑力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力，而关启文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就自觉揽上了带鬼的任务，拖着他跟在两个女人身后下了楼。 沈卯卯想了一路，也觉得娄京墨喜欢死对头这种事是无稽之谈。毕竟要是真喜欢，看到五通早就把持不住了，怎么可能被气得不行还把他揍得这么惨？ 两人走在前面，完全没注意身后的情况，等走到食堂里，往凳子上一坐，这才发现少了一只鬼，五通不见了。 而关启文手里抓着一截床单，床单后绑着一只人类的手臂。 “卧槽？”经两人提醒，关启文才发现自己这一路到底是牵着什么东西过来的，顿时松了手，“这只手为什么会这么重？！” 床单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另一头死死地缠着一只没有血液流出的断臂，看起来倒有几分诡异。 娄京墨道：“断尾求生，当自己是壁虎吗？” 沈卯卯也说：“它怕啥啊，我们又不一定弄死它，还得靠它了解一下副本情况呢。” 娄京墨提醒她：“别小瞧了五通，没准接下来我们就要迎接它的报复了。” 沈卯卯：“……”想着五通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完全紧张不起来啊。 今早的食物没有味道，但沈卯卯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吃土了。 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又来了两个男人，这两人无一例外都被地上断臂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死在了食堂里，连忙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关启文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简单地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稍微年长一点的男人叹息道：“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另一个年轻的说道：“昨天发生的事太多，我都忙忘了，没跟你们交流情报，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就把守夜时发生的事说一下吧，也省得别人说我们欺负女人。” 这两人竟然是另外两个守卫？ 娄京墨眯了眯眼睛，完全没把他们认出来。 年轻人守得应该是第一晚，他最先开口说道：“我那晚没什么特别的经历，顶多是被夜叉吓了一跳，不过房间的温度很低，差点把我冻死，我就点了点东西取暖，靠着火堆睡着了。” 前面说的是真的，后面却很有问题。 娄京墨和沈卯卯一起去门卫室里看过，里面潮湿阴冷，没有任何烧火时会留下来的灰烬，甚至连一点烟熏味儿都没有。不过没准人家有什么取暖的道具不想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没有必要戳破。 另一个男人也说道：“昨天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前半夜我没什么感觉，后半夜出去一趟又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就变低了，而且我总觉得屋里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静下心听的时候又发现不了任何人。我担惊受怕了一夜，但直到天亮也没受到任何攻击。” “谢谢二位提供的信息。”沈卯卯一顿，又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一共有多少人吗？” 年轻的挠了挠脑袋，说：“记不清了，人太多，我没仔细数过。” 年长的也说：“这个很重要吗？我们是来通关的，又不是来数人的。”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道：“好的，如果我成功活过了今晚，会再和你们聊的。” 两人点点头，也没吃东西就直接走了，像是特意过来告诉娄京墨一声的。 沈卯卯又咬了一口土：“他们不吃饭还来食堂？” 关启文道：“或许是被地上的手臂吓到了，不想吃了？” 不过可能性不大，游戏中死的人多了，要是看到一只干干净净的断手就不敢吃饭了，那他们恐怕会在游戏里饿死。 这时娄京墨突然开口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第136章 失踪 沈卯卯：“啊？怎么看出来的？” 娄京墨：“不好说，如果你偏要问的话，那就是直觉。” 沈卯卯：“打扰了。” 又过了没多久，算准了这顿饭没味道的众人全都跑了下来，一个吃饭的都没有。 三皇说道：“好了，遗体化妆师得开始工作了，今天我们可以去别的楼看看，没准会有收获。” 沈卯卯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小乔和宫恋的影子，连忙说道：“另外两个人不在！” “嗯？”三皇也看了一圈，说道，“她们去哪儿了？你们没人见过她们吗？” 中年妇女说：“我起来的时候叫两个姑娘了，但是她们好像还没醒，就没继续叫，她们也挺累的，让她们多睡会儿吧。” 三皇勾了勾嘴角：“是不想吵醒她，还是不想惹麻烦？” 女人脸色一变，瞪他一眼，不自在地说道：“别用你自己的阴暗思想来猜测别人。” 三皇却已经不再怼她，转而对其他人说道：“来几个人跟我上去看看。” 几个人应声站了出来，沈卯卯也拉着娄京墨跟上，一行人回到宿舍，站在小乔和宫恋所住的219房间门前，由三皇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毫无动静。 三皇手上加了点力气，“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走廊里传出去很远，即使一个人在屋里睡死了也不应该毫无反应——沈卯卯这样的除外。 大家终于意识到小乔很有可能是出事了，跟在三皇后面的刀疤道：“让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把门踹开。” 话音刚落，门口就立刻多出来了一小片空白区域。 刀疤腿部肌肉紧绷，一脚踢在宿舍的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以他的那只脚为中心出现了一圈圈蛛网般的裂纹，并向着门的边缘不断蔓延。 这一击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沈卯卯回想了一下自己踹门时的力度，确定刀疤的力气比她大了五倍不止，也怪不得他能轻而易举地制服王良。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这样力量的绝对压制下，她的那些技巧将会完全没有任何用武之力。 此时刀疤已经已经出了第二脚，又是一声巨响，门板上出现了接连的裂缝，整体摇摇欲坠，碎屑簌簌而落。 然后是第三脚。 苦苦支撑的门板终于发出一声哀嚎，却没有破碎开来，反而是整体向后倒去，“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尘土无数。 小小的房间内的东西一览无余——两张干净的小床，床上叠得整齐的被子，空气中张牙舞爪的灰尘，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小乔不在，宫恋也不在。 三皇捂着鼻子踏进房门，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张床的床单，说道：“是凉的。” 那就证明房间的主人已经起床很久，或者根本就没睡过。 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即使三皇对她们的性命并不在意，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撂下不管了。 他招呼着大家回食堂商量对策，大家如同提线木偶，服从命令地又跟着他下楼。 走之前沈卯卯看了一眼木门，发现门闩整体连着门板一起脱离了门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但是门闩是插在里面的。 这种门只能从里面插，所以是谁在里面锁了门？小乔房间的情况，会不会和她的房间一样？ “别看了。”娄京墨叫她，“快跟上吧，想那么多没用，跟着大部队走就完事了。” 沈卯卯：“……”她就说娄京墨怎么那么听三皇的话，肯定是因为犯懒了吧？！ 回到食堂后三皇把219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并再次发号施令道：“把其他事都推一推，现在我们先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反驳他道：“有必要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吗？现在已经是游戏的第三天了，我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你们难道就没感到时间的紧迫？” 底下响起了一片应和声，食堂里再次沸腾起来，出现过无数次的情景再次重演。 “请大家安静一下！”三皇的统治被质疑，他大喊了两声，却没人听他的话，于是他爬上了一张饭桌，被工作服所包裹的肥肉颤动了两下，加大音量道，“请大家安静！听我说！” 这样发表演讲无疑效果更好，沈卯卯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生怕他站不稳掉下来再砸到几个人。 三皇说：“我们都是被游戏戏耍的苦命人，难道就要这么轻易抛弃队友吗？她们或许还没死，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们的救援……你们就不怕她们怨恨我们，在死后开展报复吗？” “想必昨天的情况大家已经看到了，我们能看见宫恋，小乔却看不见，恐怕是因为小乔坐了什么对不起宫恋的事，你们难道也想拥有这样的经历？” 沈卯卯跟娄京墨咬耳朵：“三皇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他哪里不对？” 娄京墨回道：“他是怎么知道小乔的名字的？”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直接把沈卯卯对这三天副本生活的全部记忆打了出来。 昨天小乔叫了宫恋的名字，所以三皇认识宫恋并不奇怪，但是从始至终，小乔只在最开始她们分成两拨后向同走树林的她们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过名字，其余时间她并没有再介绍自己，其他人也没再叫过她的名字。 细想下去她又发现三皇身上似乎有很多疑点。 在npc死后，他几乎是完全接过了npc的工作。从一开始的工作安排，到昨晚突如其来的工作，一切的一切看似是死去的npc的意愿，实际却真的如此吗？ 沈卯卯陷入阴谋论中无法自拔，还是娄京墨的声音叫醒了她：“你想什么呢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 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人居然都已经走光了，关启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食堂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我在想……”沈卯卯站了起来，咽了口口水，“三皇的城府一定很深吧？” 娄京墨：“……”神特么的脑回路。 沈卯卯又问：“他们都去找人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没必要。”娄京墨起身往外走，“现在人被分成了两拨，每拨都带着一群鬼。” 沈卯卯连忙跟上，重复问道：“那我们呢？要不要也去找找看？” 娄京墨道：“不用，我知道她们在哪。” 沈卯卯：“？你怎么知道的？” 娄京墨脚步突然停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领你去看看？” 沈卯卯：“不了不了。” 她已经从娄京墨的表情里猜出来了结果，宫恋肯定是在102的，至于小乔，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娄京墨又道：“走吧，我领你把活干了，然后再去做别的。” 沈卯卯：“就我们俩？” 娄京墨：“你还想再凑个人斗地主？” 沈卯卯：“……并没有。” 王良的尸体被送去了102隔壁的104号化妆间。 ——沈卯卯也不知道在殡仪馆里这种功能的房间叫什么，化妆间是她根据房间用途随口叫的。 站在104门口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斜，总觉得宫恋和小乔留在门口看着她们。 娄京墨一把拉开铁门，一阵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沈卯卯感觉很不好。 “我怎么感觉这个凉气不太正常……”她缩在娄京墨身后，瑟瑟发抖。 娄京墨无所谓地说道：“冰柜坏了吧。” 沈卯卯：“……我年纪小，你别驴我。” 娄京墨勾勾嘴角：“怎么会？” 沈卯卯：“……”怎么不会！ 娄京墨稍微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对她倾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吧。” 沈卯卯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请君入瓮。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娄京墨用后背倚着门，似乎准备这样帮她望风。 她安心了不少，加快脚步走到盛放尸体柜子旁，一把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袋子里是一具非常完整的尸体，要不是他的脸已经被冻成了请白色，沈卯卯几乎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她回头看向娄京墨：“娄姐你骗人！他根本就没被劈成两半！” “哦？”娄京墨挑了挑眉，“那门口地上的血是夜叉砍了自己的脚？” 沈卯卯：“……”是哦，所以是怎么一回事呢。 娄京墨又道：“快点画，气温似乎正在变低。” “哦哦。”沈卯卯应了一声，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忙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化妆工具，摩拳擦掌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她先给王良打了层粉，后来觉得太白了，就又给他抹了一点腮红。 娄京墨看着屋里的情况，表情有些诡异。 过了一会儿，沈卯卯拍了拍手：“好了！” 娄京墨：“……说真的，这样你不怕他半夜来找你吗？” 沈卯卯端着化妆工具箱的手一抖，赶紧放下箱子举起四只手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对天发誓，我给自己画也画不出这个效果，这已经是我最佳水平了。” 边发誓还要边看王良，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娄京墨简直没眼看，怪不得她从来没见过沈卯卯化妆，估计是因为她化完妆反而不用出门了，所以到最后还不如不画。 第137章 钥匙 从头到尾，沈卯卯都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化完妆，她对着王良的尸体又拜了拜：“大哥，谢谢你这么老实，没突然起来吓我一跳，接下来我要给你换衣服了，这个时候你就别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您就当我是块木头。” 门口的娄京墨：“……” 沈卯卯继续嘟囔：“我先给你脱衣服嗷，给你换一身新衣服，穿新衣服应该是件挺高兴的事吧……” 这间屋子里的柜子里是有寿衣的，是一件薄薄的唐装，颜色是非常喜庆的红底黄花。她把尸袋扒开，这才看到王良原本的衣服被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上面还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此时已经结了一层冰凉的血霜。 原来王良是真的被夜叉劈成两半了，只不过现在在某种未知的力量下合在了一起。 这对沈卯卯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表明她不需要跨专业干活，把王良掉出来的五脏六腑都塞回去，再把他的肚子缝上…… 想想那个场面她都觉得手抖。 “我开始了奥？”沈卯卯问道，“有意见就跟我说，千万别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知道吗？” 她分别从两边胳膊拽下王良的衣服，把旧衣服扔在地板上，然后抓着他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王良直挺挺地坐起来，在沈卯卯拿衣服的功夫又原样倒了回去。 一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女人给一个身体僵硬的死人穿衣服的难度很大，她绕到王良后背，托着他的脑袋把他扶起来，然后跪趴在床上，用肩膀抵着他冰凉的身体，以一种双臂环着他的姿势给他套袖子。 尸体很凉，还在向外散发着冷气，沈卯卯又冷又慌，忍不住叫娄京墨：“娄姐？你还在吗？” 娄京墨应了一声：“我在。”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边给王良穿衣服边跟她说话：“王良好沉啊，我差点就推不动了。” 娄京墨问道：“我来帮你吧。” “别别别！！”沈卯卯连忙拒绝道，“你给我看着门就行了，有你在我比较安心。” 这种不确定是否安全的事，她并不想让娄京墨参与进来。除了为娄京墨的安全着想以外，也有她们契约的一面。毕竟她要是出事了，还能复活在娄京墨身边，娄京墨要是出事了，那她就直接凉了。 沈卯卯再一次感谢娄姐牛逼的实力，否则就是另一个画面了。 娄京墨怔了一下，看向她忙碌的背影，突然又叫道：“卯卯。” 沈卯卯正在给王良套另一只袖子，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头也不回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娄京墨：“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害怕。” 沈卯卯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就别说了，我怕我不行。” 娄京墨轻笑出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王良睁开的双眼，声音轻柔：“没关系，问题不大。”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上衣很快就穿完了，裤子倒是更好穿一点，穿好寿衣后，沈卯卯搓了搓手，看着躺在台子上双目紧闭的王良，小声说道：“我这就走了，您看要是哪里不满意，就直接跟我说，要是没什么意见，就别弄那个空气墙拦着我了。” 边说着她边侧身横着往外走——这个姿势能让大门和尸体都处于她的视线里，使她很有安全感。 她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继续说道：“毕竟这里这么冷，我要是冻坏了就没人给你们化妆了是吧……您老就不能出去了，这天儿也挺热的，万一再把您热坏了，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走法虽然很有安全感，却不是很安全。刚走了没两步，沈卯卯的脚下踩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原来是她踩到了从王良身上扒下来的衣裤。 沈卯卯连忙把那两件衣服捡起来，与此同时什么东西从衣服中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哗啦”声。 ——是一串钥匙。 沈卯卯没敢捡，第一时间去看娄京墨。 娄京墨不确定地说道：“不如你问问？” 沈卯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立刻问王良道：“大哥，这钥匙是你给我们的吗？我把它拿走了？您要是有意见就吱一声，没意见我就揣兜了。” 娄京墨：“……”还真问啊。 王良没动静，沈卯卯就弯腰捡起来了钥匙，把衣服塞进原本装寿衣的柜子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门口，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 门外的娄京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门里拽了出来。 沈卯卯一口气松出来，腿软得不行，一下子瘫倒在娄京墨的身上。 娄京墨连忙接住她，摸上她的带着凉气的头发：“好了好了，出来了。” 话音刚落，104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从里面合拢，沈卯卯被吓得一个哆嗦，“嗷”的一下把自己直接挂到了娄京墨身上。 她双手搂着娄京墨的脖子，两条腿夹在娄京墨的腰上，闭着眼睛把脑袋往娄京墨的颈窝钻。 娄京墨无奈地举起双手避嫌：“别钻了，我锁骨上没有洞。” 沈卯卯脸红了，为自己这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表现而羞耻，因为被冻得那么久又不舍得离开娄京墨温暖的怀抱，只能抬起头看她，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看？不知道抱我一下？！” 娄京墨只能用手托住她的屁股，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我占你便宜……” 沈卯卯：“你手放哪儿呢？就不会搂我的腰吗？” 娄京墨手指动了动，如实说道：“这儿的肉多，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摸白不摸。” “两位……”沈卯卯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旁边就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沈卯卯：“！！！” 两和女人一齐转头，看到了一脸尴尬地站在走廊尽头的关启文。 沈卯卯抱不下去了，连忙松开娄京墨从她身上跳下来，她不自在地背过手摸摸自己的屁股，脸热得能煎鸡蛋。 娄京墨：“知道你还出声？” 沈卯卯赶紧拉着她的袖子让她闭嘴：“你可别说话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关启文：“你有什么事吗？” 关启文道：“不是什么大事，想着通知你们一下，就到处走了走找人，谁知道你们在这里……” 沈卯卯：“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启文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点头：“对，你误会了。” 关启文：“我还是说事吧。是这样的，三皇又接到电话了，他说黄宏兴让人在今夜八点到十点之间把他的尸体火化，因为找不到你们，我就打算提前过来了。” 娄京墨：“102不是打不开？” 关启文：“所以他们去找撬门工具了，而且应该很快就能到达这里。” 沈卯卯：“好的，我们知道了，你走吧。” 关启文：“？？？”他往哪走？他还得在这里等人呢！ 沈卯卯也想到了这点，于是拉住了娄京墨的手：“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们有点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要说。” 关启文的表情一阵变化，最后却归结于微笑：“那你们走吧，我在门口等着。” 娄京墨不知道沈卯卯想干嘛，但是还是安安静静地被她拽出了大楼，来到楼后。 沈卯卯开门见山地说道：“娄姐你不对！” 娄京墨正捏着她的手，闻言抬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卯卯用另一只手指着被她握于手中把玩的左手：“你看看！你还说你不会饥不择食，现在你在做什么！你要是个男的，我就要告你性骚扰了。” 娄京墨的手僵住了。 她皱起眉毛，率先松了手，后背靠在楼体上，尽量远离了沈卯卯所在的位置，并且禁止她靠近自己：“我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沈卯卯后退几步，问道：“怎么说？” 娄京墨顿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直白地来说，我现在想泡你。” 沈卯卯先是震惊，后来又觉得莫名有点兴奋。 看看，她的人格魅力有多大！以至于她的女神都会喜欢上她！！ 沈卯卯内心螺旋升天，恨不得放两挂鞭炮庆祝一下这个欢天喜地的日子。 然而下一秒娄京墨就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请你住脑。” 沈卯卯：“……” 娄京墨垂着眼眸说道：“应该和五通有关。” 沈卯卯：“嗯？” 娄京墨：“五通是欲色鬼，自然有办法增加人心中的欲望，从昨天你被咬之后我就应该中招了，所以……” 沈卯卯自动把剩下的话补充完了——所以才会又含她手指，又捏她屁股。 但还有一些解释不清的地方，既然五通是放大人的欲望，那不代表娄京墨本身也有这种想法？ 沈卯卯露出一个狐疑的眼神。 娄京墨：“……请你不要想太多，之所以是你，是因为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而已。” 沈卯卯闷闷地应道：“哦，原来是这个样子。” 娄京墨：“？？我怎么看你有点失落？” 沈卯卯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第138章 日记 娄京墨明令禁止沈卯卯靠近自己三米以内。 乍一这样沈卯卯还有点不习惯，毕竟女孩子可是上厕所都要手拉手一起去的。 两人隔着大老远的距离走进楼内，三皇一行人正热火朝天地撬着门，关启文站在人群最后，见到她们之后对她们挤了挤眼睛。 沈卯卯面无表情，心想关启文他懂个屁，娄姐是被迷惑了，她们还是社会主义姐妹情的关系。 撬了没多久，门锁直接被他们卸了下来，人群一阵欢呼，三皇第一时间伸手推门，推了一下就没推动。 走廊里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三皇看看自己的左膀右臂，不太确定地说道：“里面……好像有东西堵着门……” 左膀右臂还没说话，刀疤就说道：“坐办公室的就是不行，把门口给我让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 大家想到了刀疤踹门的壮举，二话不说让出了位置，三皇脸色有些不好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缓和了脸色，非常有礼貌地说道：“您请。” 刀疤没有多想，站在门口伸出了一只手。 三皇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沈卯卯又想跟娄京墨咬耳朵，一转头却发现娄京墨和她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隔了一个关启文，顿时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而刀疤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板上。 他手腕用力，胳膊上的青筋一阵跳动，大门也随之向里推开，露出一丝缝隙。 冰冷的气息喷涌而出，离门最近的刀疤首当其冲，被冻得一个哆嗦，连忙后退一步离开了门口。 三皇躲在人群最后，嘲讽道：“你不是说自己有能力吗？现在就怕了？” 刀疤居然被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忽悠了，气冲冲地又回到了门口，手掌重新附上门板，腕上用力—— 下一秒大门发出了悠长的“嘎吱——”一声，同时伴随着门后东西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门被推开了一个锐角，然后即使是刀疤也无法再推动半寸。 102的内部情况终于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台子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尸袋里，尸袋表面甚至结上了一层冰霜。 沈卯卯第一反应就是冷，身体冷，心也冷。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倾诉的欲望，挤开了关启文，现在娄京墨身边小声说道：“娄姐，我们走的时候没给尸体套尸袋……”而且堵在门后的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娄京墨所猜测的宫恋？ 娄京墨道：“人太多，我们还是别进去挤了。” 关启文没有听到沈卯卯的咬耳朵，但听清了娄京墨的话，于是立刻停止了向前的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门开后，三皇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屋里，反而是对着身后三人说道：“门已经开了，希望晚上带尸体去火化的全过程你们都在。” 中年妇女道：“这个事可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起来这位阿姨殡葬礼仪师的职业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在别人要因为工作面临各种危险的时候她几乎是全程划水，未免也太过清闲了。 沈卯卯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三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会和你没关系，我听说火化之前还要举办追悼会呢，到时候我们还得听你指挥。” …… 一个中午就在撬门之中度过了，门开后却没人敢进去。大部队解散后，关启文并没有再独自行动，反而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旁，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三人漫无目的地在殡仪馆的院子里乱逛，先后去看了焚化间和其他几栋楼，不过都没有什么收获。 大多数房间都是锁着的，只有一小部分能进去，但显而易见的，这种能进去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沈卯卯双手揣兜，紧紧地捏着口袋里的钥匙。 如果关启文真的能通过道具知道她们的情况，那他肯定是知道了这串钥匙，所以才会一反常态赖着不走。 不过说不说钥匙的事主动权不在她这里，而在娄京墨。 但娄京墨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关启文最先按耐不住，最先说道：“三皇手里的那把钥匙已经废了，他把能开的房间都开了，剩下三把不知道能开哪里，也没什么用。”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跟着走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沈卯卯正色以待，等着娄京墨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顺便坐看两人斗法。 谁知下一秒娄京墨却看着她说：“对了，你手里是不是有一串钥匙？” 沈卯卯：“……？”和着尼玛娄京墨是忘了？ 她把钥匙从兜里拿出来，捏在手上晃了两下，冷笑一声后说道：“呵呵，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娄京墨：“那你记性还挺差的。” 沈卯卯：“……” 沈卯卯瞪了她一眼。 三人凑在一起研究起钥匙。虽然现在她们还不知道这钥匙为什么会在王良的怀里，但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钥匙能开得了哪几扇门。 上面一共有四把钥匙，分别贴着四张纸，上面写着202到205一共四个房号。 她们第一时间认为这是寝室另一边走廊的房间，于是也不多耽误，直接上了楼。 最外面的房间是205，沈卯卯担负着开门的重任。她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拧，门锁应声而开。 她试探着推开205的大门，一阵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走廊的这一边与她们那边一样，从布置上看做的都是宿舍的用途，但和他们所住的房间却像是两个世界。 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地板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因为开门而带来的空气流动吹起了一大片灰烬，此刻它正在阳光下翻转，看起来竟还有几分美感。 沈卯卯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关启文看着她们，脚下宛如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娄京墨没他那么多顾忌，直接捂着鼻子抬脚走了进去，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沈卯卯连忙跟上，一手捂住口鼻，一手翻箱倒柜。 她打开衣柜，发现里面还挂着几件印着“第一殡仪馆”五个字的工作服。 为了防止衣服里有线索，她伸手抓向一件衣服的衣袖，想看看衣服口袋里有没有东西。谁曾想她刚碰到袖子的一角，整件衣服就像是被风干已久的老古董，一下子就化成了灰烬，落在了柜子底部。 沈卯卯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正翻看着从床头拿起来的一个笔记本的娄京墨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赔钱吧。” 沈卯卯：“它这是碰瓷！！”娄京墨笑了笑，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反而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这只五通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刚才她居然会觉得沈卯卯跳脚的样子很可爱，真是见了鬼了。 关启文见她这样，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题，连忙走进屋里，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娄京墨大大方方地把本子给他看，并说道：“这是一本日记。” 沈卯卯也关上衣柜的门，挤到床边和他们一起偷看别人的日记。 10月1日，星期二，天气晴。 国庆这么大个假期临时工居然必须值班，这条规矩一点也不人道！不过有三倍工资，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总感觉最近殡仪馆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得和李说一下今晚别再看鬼片了，搞得我神经都紧张了。 唉，想看就自己看呗，干嘛还要拉着我，真烦，这篇日记千万不能让李看到。 10月2日，星期三，天气阴。 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丧尸围城，不要更刺激。 最可怕的是丧尸居然逼着我做垃圾分类，他们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这么热衷于保护环境？ 比丧尸可怕的是李，他居然已经不满足于看鬼片了！什么百鬼图，听着就不吉利好吗？也不知道是他是从哪个旧书摊把它淘出来的。 李一定是传说中的中二青年吧？居然跟我说那本书里封印着恶鬼，还说那本书里的鬼已经跑出来了，他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去封印所有鬼怪……有毒吧。 今天从警局送来了一具尸体，还是我和李抬到停尸间的。全程都有警察守着我们，尸体送到后还立刻把我们赶走了，难道是怕我们偷尸体的腰子？ 10月3日，星期四，天气阴。 今天天好阴，比昨天还要阴。 最近有点心神不宁，是不是应该补充点维生素？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记得我的鞋是整齐摆放在床尾，鞋尖对着外面的，但是今早醒过来它却乱七八糟地对着我，难道是李穿我的鞋了？还是我半夜去厕所自己不知道？ 10月4号，星期五，天气雨。 雨好大，我好害怕。 10月5号，星期 ，天气 。 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去了……丁死了，高也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了？ 第139章 日记二 这本日记的作者应该是殡仪馆曾经的工作者，日记到了第五天戛然而止，后面只剩白页，不知道是作者没心情记日记了，还是已经没办法写日记了。 “十月四日怎么了？”沈卯卯忍不住问道。 日记的第二天就提到了《百鬼图》的来源——是那位酷爱作死的“李”从外面带进来的。而且李似乎知道《百鬼图》中的各种鬼怪会跑出来，还决定要封印鬼怪，只不过日记的主人并没有当回事。 第三天日记主人所住的房间——也就是这间205，突然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这种变化有某些预兆，而且速度很快，所以第四天他并没有详细描写日常生活，只留下了一句“雨好大，我好害怕”，显然殡仪馆已经开始闹鬼了。 娄京墨：“四号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明天就是第四天，到时候就知道了。” 沈卯卯：“这么真实吗？” 关启文说道：“我们房间出现过鞋子位置移动了的情况吗？” “没有。”娄京墨肯定地说道。 说完她看向沈卯卯：“你呢？” 沈卯卯不确定道：“那个……应该没有吧？” 娄京墨：“……” 沈卯卯欲哭无泪：“我本来就不是这么细腻的性格啊！但是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是真的。” 娄京墨叹了口气，不想说话了。 沈卯卯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我今晚一定特别注意一下，相信我，我能行。” 娄京墨合上了书页，把日记递给一旁眼睛不停往日记上瞟的关启文：“正好《百鬼图》也在你手里，这本日记也给你保管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关启文一时愣住了，呆呆地问道：“这个……你们不要吗？” 舔狗沈卯卯上线：“娄姐说不要你就拿着，没事可以研究研究上面的信息，没准还能获得什么隐藏任务。” 心里最隐秘的想法被这么一个平时他并不怎么看得上的人一语道破，关启文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换，却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笑眯眯地把书揣进了工作服里用胳膊夹着，说道：“那行，要是有发现我再找你们。” 至于会不会有发现，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三人又在屋子里翻了翻，关启文掀开床垫，在海绵底下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密集恐惧症看了想自杀的那种。 关启文道：“这是不是李的床？” 娄京墨：“很有可能。” 沈卯卯：“这不会是什么封印吧？咱们千万别碰这些符纸！” 话音刚落，突然有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卷起了这些被压在床下已久的符纸，旋转着飘落到布满飞灰的地面。 沈卯卯：“我艹！”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站了几分钟，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关启文轻手轻脚地把床垫放下，没再惊动其他符纸。 沈卯卯蹲在那张符纸前，陷入沉思：“你们说……这张符纸代表着什么呢？是不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预兆？我们要不要把它带走？” 娄京墨看向关启文：“你要吗？” 关启文有点犹豫，纠结了一番后才说道：“我不要了，现在我手上有两本书，这个留给你们吧。” 娄京墨点点头，也不说别的，直接把符纸捡起来揣进口袋里。 她的态度太随便了，关启文又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她把符纸收起来有什么目的？我不拿符纸会死吗？现在后悔有用吗？ 然而娄京墨已经拽着沈卯卯离开了205，让她去开下一扇门，关启文只好把这些想法按耐在心里，快步跟上两人。 沈卯卯打开隔壁203的门。 这间屋子也落满了灰，却和205不太一样。203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深红色的划痕，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所留下的抓痕。除了这种抓痕，木质的地板上还有很多深色的痕迹，或许是当时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我靠……”沈卯卯感叹道，“当时的战况也太激烈了……” 娄京墨垂着眼睛看地面：“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弱小的人类如何能反抗能力高强的鬼怪？只能是被动逃跑罢了。 她迈出一只脚，踩在年代久远的地板上。 地板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沈卯卯竖起耳朵，似乎从这声悠长的“嘎吱”声中听到了某种怪物的咆哮。 “等一下娄姐！”她伸手拉住娄京墨胳膊，一把将她从房间里拽了出来。 下一秒，房间的门“咚”的一声合拢，险些夹住娄京墨的手。如果不是沈卯卯突然发动，恐怕现在她就要被关在房间里了。 三人站在门前，好一阵惊魂未定。关启文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门会关上的？” 沈卯卯如实回答：“直觉，不过不是觉得门会关上，是觉得这间房间很危险。”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娄京墨握住了她的手：“我没事，你别怕。” 沈卯卯又高声道：“娄姐！” 娄京墨手一僵，这才发现自己正准备把手指插进沈卯卯的指缝中，和她十指相扣。 娄姐又想骂人了。 她干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把手从沈卯卯手里抽出来，心中想着下回遇见五通干脆直接打死算了，嘴上说道：“房间里确实有东西，不过能力似乎不高，我可以对付。” 关启文惋惜道：“刚才小沈要是没拽你就好了。” 沈卯卯自觉做错了事，立刻对娄京墨说道：“对不起，我条件反射……” 娄京墨幽幽地看了关启文一眼，说道：“没关系，屋里的东西虽然很弱，但打起来后难免会发出声响，引来别的东西就不好了。” 关启文：“……”真特么的护短。 沈卯卯又开心起来：“那203我们还看吗？” 娄京墨：“不看了，换房间。” 下一个幸运房间是对面的204，里面的情况和205相似，床头柜上也有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比上一本厚了很多，是从一年前开始写的，每一篇内容都很多，几乎是把一天中发生的事全都记录了下来。而且从本上娟秀的字体来看，日记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女孩子。 娄京墨快速把日记翻到最后，从十月一日的日期开始看。 10月1号 李世博最近有点奇怪，他总是盯着我看，难道是想泡我？不过他太阴郁了，还总是神神叨叨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今天早上他突然问我觉不觉得脖子疼，肯定是对我关注已久了，否则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不过脖子最近真的好酸，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我还这么年轻，不会得颈椎病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饭菜一点味道都没有，今天是谁做饭啊，人类到底是怎么做出来那么难吃的东西的？ 晚上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一楼的空调好像坏了，刚进大厅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冰窖，冻死个人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二楼完全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幸好是这样，要不然我们第二天早上估计都得冻成冰棍，也不知道空调什么时候能修好。 今天没什么工作，希望明天也是如此！ 10月2号 今天维修工人来了，却说空调没问题，后来他又检查了一圈，说冰柜也没什么问题。那是怎么回事？冬天提前到来了吗？可现在不才是秋天？搞不懂。 从外面送来了一个非常英俊帅气的男人，他真帅，真是太可惜了。我抢了给他化妆的活，趁机摸了摸他的脸。 唉，这么帅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早就死了？真是命运不公啊。不过要不是他死了，我可能也没办法见到他嘿嘿:) 走廊里的花瓶突然碎了，领导发了好大一通火，还说什么那花瓶是古董，还说要查监控让打破花瓶的人赔钱。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小破地方还能有古董？他这是想碰瓷吧？我们几个在监控室门口等领导把那个倒霉蛋揪出来，谁知道领导出来的时候脸色大变，不仅什么都没说，还挥挥手让我们都走了。什么情况？难道是某个尸体看花瓶不顺眼然后复活过来打碎花瓶再去死？哈哈哈哈我在想什么魔幻故事啊？ 今天食堂厨师终于恢复了正常水平，而且好像还超常发挥了。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信女愿意供奉出身上的二十斤肥肉！ 10月3日 昨晚我居然梦到了那个大帅哥！ 嘤，我不纯洁了，居然会做那种坏坏的梦qwq不过很爽就对了。 唉，一会儿去偷偷看看他吧，一天没见，竟然莫名有点想他。 老秃子今天居然没来？！原来劳模也会请假啊。昨天还要碰瓷，今天难道遭报应了？哈哈哈哈让你平日里对我们那么趾高气昂，活该活该！ 今天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我又说不上来，难道是因为工作服太丑了？ emmmm可能是睡眠太少了吧，今天一定要早点睡，言情小说害我不浅。 10月4号 我靠我靠我靠！！！那个大帅哥原来没死！！！ 天啊！！ 幸好我今天去偷偷看他了！否则他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不是我了！ 他真的好英俊，也好迷人，我们一定会很恩爱的！ 10月5号 哈哈哈哈哈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 第140章 宫恋与小乔 沈卯卯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神经很大条的女人，谁知道这本日记的主人居然比她还大条！ 那可是殡仪馆啊？！而且还发生了那么多诡异的事，她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是她自己在殡仪馆里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会吓死的…… 最可怕的是，这位心大的姑娘似乎是跟一具突然复活的尸体谈起了恋爱？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勇气？沈卯卯自觉望尘莫及。 关启文试图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按照她写日记的习惯，十月六号后就再也没有记过，是不是代表她死在了第六天？” “不确定。”娄京墨道，“没准是沉浸在温柔乡不准备出来了。” 沈卯卯一阵恶寒。 娄京墨又说：“殡仪馆确实有监控，日记主人的领导似乎从监控里看到了什么，所以第二天直接请了假。”只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逃过这场灾难。 之前她也看到了走廊里有监控摄像头，只不过没有特别在意，这篇日记提醒了她，也许从监控录像中会有什么发现。 所以监控室在哪里？ 一楼的房间她们看着三皇那伙人翻过，左面所有房间都是化妆间，右面都是尸体陈列厅，中间有一间小小的门卫室。 二楼右边是她们的房间，左边似乎是殡仪馆曾经的员工的房间，难道监控室不在这栋楼里？ 沈卯卯又把剩下几间的房门全打开了，但并没有发现其他日记本。 而此刻已经快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沈卯卯小心翼翼第把最后一间201的房门锁上，三人一齐下了楼。 一出大门，就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她们这才发现，原来天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阴了下来，只不过她们以为是正常的天黑，所以没注意到。 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今天正好是第四天，一切故事的开始，难免会让三人多想。 自打食堂坐满之后，她们的人数似乎就没有再增加了。沈卯卯站在门口数了数，发现这间小小的食堂有四十个座位，并且差不多都要坐满了——只留了三个分开的座位。一个在三皇附近，一个在刀疤附近，还有一个在中年妇女附近。 这三十七人被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波人以三皇为首，另一波人以刀疤为首，加上看三皇不顺眼的中年妇女。 一波是伪善派，另一派是真恶派，都不是什么好人。 关启文自觉走向三皇周围的座位，假装自己是个坚定的“保皇派”，沈卯卯想了想，坐到了刀疤附近，把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的中年阿姨留给了娄京墨。 这顿饭注定是一顿没有滋味的晚饭，不仅是因为饭菜本身没有味道，更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心情。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吃土，听三皇对今天一天的发现做一个总结，总结到最后屁用没有。 接下来的行程是跟着几人去102，抬出npc黄宏兴的尸体，把他送去火化。 吃完饭后一行人回到大楼，102被撬开了的门还开着那条锐角缝隙，没有一丝改变，让在场众人放心了不少。 三皇作为自以为的领导者和遗体火化师之一，自然需要首当其冲，第一个走进房间。他并不是很情愿，但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是想也得去，不想也得去。 他又推了推门，还是没推动，于是抱着自己凸出的肚子，说道：“我肚子大，根本就进不去。” 刀疤冷嘲道：“游戏四天，只有你把自己吃成了个大胖子，真不知道你是来逃命的，还是来养猪的。” 说起来三皇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微胖的肥宅，现在体重估计都得奔着三百斤直线上升了。而且他只胖肚子，脸上的肉反而长得很少。如今他顶着一张微胖的脸，带着那么大的肚子，看起来颇为怪异。 三皇完全不介意刀疤对他体型的侮辱，反而摸了摸自己溜圆的肚子，无所谓道：“我看你挺瘦的，估计你能进去吧？” 两人吵了两句，中年阿姨出来圆场：“别吵了！现在都八点半了，你们不想睡觉，我这个老阿姨还要睡呢！要我说，大家就各自散了得了，谁的工作谁去负责，我是不想耽误这个时间了。” 三皇要是有那个胆子自己行动，现在也不用把所有人都见叫过来了。他一见如此，立刻就说道：“搬尸体的人呢？”应声站出来四个人。 沈卯卯皱起了眉，站在人群最后小声说道：“当时是四个人吗？我怎么记得是三个？好像还有这个三皇？” 娄京墨侧了侧耳朵，和她保持距离，嘴上淡淡地说道：“看戏就行。” 三皇一看这四个人都是从自己这边走出来的，立刻使唤他们道：“好了，你们进去把尸体抬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焚化间……” 其中一人有些犹豫，三皇却从后面推了他一下：“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呢，早点弄完大家早点散场。” 于是他不再犹豫，顺着门缝就挤到了102里。 冷气已经被这条门缝放干净了，所以他一进去并没有多冷。剩下的三个人也陆续钻了进来，慢慢走向中间的尸袋。 最先走进来的人绕到床里的一边，刚一转身，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刀疤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三皇却后退了半步，选择默不作声。 屋里的另外三人刷刷转身，脸上均是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沈卯卯有种不好的预感，关于男人所看的方向，关于门后的那个人…… 下一秒刀疤冲进房间，从门后拎出来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正是宫恋。 或许是因为被冷冻了许久，尸体固定成了跪在门口的姿势。她一只手向下，另一只手伸向前方，食指的第一个指节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剩下两个指节上是被冰冻的碎肉和凝固了的鲜血。 那天她和娄京墨看到的阴影果然就是宫恋，后期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宫恋的确已经是鬼了。 三皇高兴地拍了拍肚子：“我知道了！钥匙折了的事分明就不怪我！明明是她用手指堵着锁眼呢！” 刀疤到门后一看，果然在锁眼附近发现了一些碎肉和血迹。 没人在乎宫恋死了多久，三皇心里还有些高兴，可能是因为宫恋的出现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宫恋双目紧闭，眼角至下巴处有一块条形的冰。她面色发青，显然是冻得不轻，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像是在冬天的时候被晾在外面的衣服，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在刀疤手中，这么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女人像是没有丝毫重量。他轻轻一甩，就丢到了门外，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门口的人散开，留出最中间的位置。 沈卯卯一退再退，最后被娄京墨从后面抵住了后背。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你跑什么？” 沈卯卯正色道：“宫恋说了，不让我进102，我得离远点，让她老人家误会就不好了。” 娄京墨：“……” 没有了宫恋的阻挡，门被轻而易举地完全推开，沈卯卯向里望去，四个人已经开始忙活了。 其中一个人走到担架前，握住了前面的一角，其他三个人也各就各位，一齐用力把黄宏兴抬了起来。 沈卯卯看着地上那具诡异的尸体：“宫恋怎么办？！” 三皇：“这是遗体收敛师的工作，跟我们没关系。” 刀疤也道：“电话里只说让我们火化黄宏兴，也没说该怎么处理她。”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了。 关启文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我是遗体收敛师，这里交给我吧。” 于是一行人走出大楼，走了没两步，最先进去的那个人奇怪道：“怎么这么轻？” 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唯独娄京墨目光沉沉地看了半晌，突然说道：“等一下！” 众人的脚步顿住，集体看向娄京墨。 三皇问道：“你要干什么？” 娄京墨没搭理他，反而是快步走到尸体前，伸手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前面一人抓住了她的手：“你想做什么？” 娄京墨用力挣开，说道：“这不是黄宏兴。” 沈卯卯倏地瞪大了眼睛。 关启文喃喃道：“不是黄宏兴……还能是谁？” 还能是谁？死的人还会有谁？！ 三皇道：“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不是黄宏兴？” 娄京墨：“我猜的。” 三皇：“……” 沈卯卯：“……” 一见娄姐又要得罪人，她连忙站出来，说道：“他们几个不是也说觉得有点轻吗？反正尸袋已经拉开了，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看看怎么了？” 抬着担架右上角的人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听她的，因为这个重量真的有点不对……” 说着，旁边的刀疤一把拉开了尸袋，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现场足足安静了三秒。 这哪是什么黄宏兴，分明是刚失踪不久的小乔！！！ 第141章 自焚 三秒后，沈卯卯弱弱地问道：“这……还去火化吗？” 黄宏兴的尸体去哪了？？为什么尸袋里的人会是小乔？ 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躺在担架上的小乔知道答案。 可惜小乔已经死了。 三皇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9。时间早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九点，离黄宏兴规定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他有些慌了，埋怨起沈卯卯：“都是你！偏要看尸体，现在怎么办？！” 沈卯卯一脸不解：“干我屁事？难道是我把小乔的尸体换过来的？你头上的那个到底是脑袋还是皮球？不会思考趁早找个人踢出去得了。” 三皇目瞪口呆，可能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平常看着挺柔弱的小女孩怼起人来居然这么溜。 沈卯卯继续说道：“有那个时间甩锅，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把尸体找回来。” 三皇握紧了拳头：“还找什么找？黄宏兴说的是尸体，又没说是他自己的尸体，我们只要把她火化掉，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旁的刀疤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又不是遗体火化师，随你的便，你开心就好。” 三皇默默地咬紧了牙冠，估计是在心里翻过来覆过去地骂人呢。 他指挥着抬尸体的四人继续前进，一行人来到了焚化车间。焚化炉不知道已经被谁启动了，离运转就差最后一步点击开始。 一切都像是被算计好了，四人把尸体安置在传送带上，三皇站在旁边摁下了开关。 焚化炉开始运转，传送带缓缓将尸体运至炉内。 尸袋的尾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切都准备就绪，炉子的盖也开始下降。 谁知下一秒，站在操纵按钮旁的三皇突然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往还没有完全关闭的炉盖下挤了进去。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被并不锋利的炉盖刮掉了一层血肉。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炉盖彻底合拢，焚化炉自动点火，炉内传来了三皇凄厉的哀嚎。 “卧槽！！”沈卯卯一个箭步走到三皇原来的位置上，娄京墨紧随其后，先她一步按上了“停止”按钮。 然而炉子并没有做出反应。 沈卯卯也伸出爪子，用力在“停止”上敲了几下：“我靠！！给老子停下来啊！！” 结果可想而知，她同样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四个抬尸体的简直要被吓死了，三皇刚刚就是擦着他们身体过去的，还撞倒了一个人。 三皇的哀嚎还在继续，钢板的炉盖上传来了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声，却和他的哀嚎不处于同一个距离。 哀嚎声离她们很远，像是在炉子内部深处；发出敲击声的那个人却就与她们隔了一层钢板。 沈卯卯一个激灵，突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住了的感觉。她“唰”地后退了一步，转过头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个盯着她的人。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的眼睛都放在焚化炉上，恨不得能把焚化炉盯出花来。 娄京墨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了？” “说不上来……”沈卯卯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人要搞我了。” 旁边的中年阿姨叹了口气：“作孽哦！他怎么这么想不开？” 刀疤勾勾嘴角：“估计是坏事做多遭报应了吧？” 这群人完全没有救人的打算，只是冷眼站在焚化炉前，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位意外去世的熟人，而他们就是来参加遗体告别的家属和朋友。 三皇的哀嚎还在继续，沈卯卯左顾右盼，找到了焚化炉的电源总闸，于是立刻冲过去拉下了电闸。 哀嚎声戛然而止，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敲盖声却仍在继续。 “你干什么？”刀疤快步走过来想要抓她的胳膊。 沈卯卯灵活地一闪身，让开了总闸的位置：“你选择见死不救，我选择救人，我们之间互不干预吧？” 刀疤道：“你做什么选择是跟我没关系，但最起码跟他们四个有关系吧？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意见？”说着手就放在了总闸上，把它又推了上去。 他对三皇的死活是完全无所谓的，甚至还期待着三皇死亡，这样就没有人会再和他作对，他可以顶替三皇的位置，成为全新的统治者。 炉子重新启动，沈卯卯怒道：“你有那个时间商量，炉子里的人有时间等吗？！” 刀疤道：“敲门的明显不是那个死胖子好吗？你想打开它，万一放出来什么怪物，在场这么多人的生命安全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沈卯卯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炉子重新启动，各个按钮再次亮起，旁边的娄京墨立刻摁上了开门的按钮，接着扭头看了一眼刀疤，轻飘飘地说道：“我负责。” 刀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出了位置抖腿去了。 焚化炉的盖子再次开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伴随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肉香。炉前的人集体后退两步，只有娄京墨、沈卯卯和刀疤还留在原地。 最先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是一只被烧焦了的手臂——只有这样的一只手臂。 手臂表面呈焦黑色，看不出来到底属于三皇还是小乔。此刻它像是一尾脱水的鱼，在炉口不断蹦跶着，却始终没能跳出焚化炉的范围。 在场的人有些沉默，沈卯卯对着里面喊道：“三皇？你还活着吗？” 炉子里没有声音，只有那只手在里。持之不懈地打挺，拍打炉子底部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娄京墨又研究了会儿按钮，不知道她摁到了哪个，传送带再次运作，带着断手走向焚化炉深处，然后把深处的人送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小乔。 小乔的皮肤被烧化了，现在不仅看起来恐怖，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很鬼畜的味道，惹得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别过了头，胆小的甚至退出了焚化间。 虽然样子有些鬼畜，但小乔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显然那只断手不是她的。 在小乔不远处就是三皇。 三皇已经没了动静。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他的双臂全部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两个整齐的切口。已知一只断臂在门口做早操，现在已经被送进了焚化炉深处，另一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他的体型最起码少了一半，现在的他是一个非常苗条的瘦子，原本附着在他皮肤下的肥油竟全都莫名消失了，只剩下了松弛而微焦的皮肤，散发着一股浓香的烤肉味。 娄京墨停下传送带，伸手探向三皇的脖子。 沈卯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来！”说完，她戴上一旁隔绝高温的手套，颤颤巍巍地对着三皇的尸体伸出了手，半天没敢怼下去。 这时娄京墨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双手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向前，稳稳地放在了三皇的脖子上。 沈卯卯直接懵了。 此时两人贴得很近，娄姐的36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她的怀抱非常温暖，让沈卯卯不安的内心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隔热手套其实并没有多厚，她甚至能感受到手下那种诡异的、软绵绵的触感。 三皇的脖子上没有任何跳动。 他已经死了。 沈卯卯抬手，手套上沾着一块像是融化的胶皮的皮肤，一股黄色的水从他的尸体中流出来，臭气熏天。 娄京墨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背靠着娄京墨温热的胸膛，思绪莫名地就飘远了。 像娄京墨这样冷冰冰的人，怀抱为什么会这么暖和呢？ 刀疤捂住鼻子，骂骂咧咧地说道：“耽误时间！恶心死了！” 娄京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柔和地对沈卯卯说道：“把手套脱了吧，他已经没救了。” 沈卯卯点点头，把脏了的手套留在了焚化炉里。 味道实在有些难闻，一些承受不住的人选择离开焚化间去室外等待，娄京墨重新启动焚化炉，钢盖合拢，敲击声再次响起，这回却没人会帮他打开焚化炉了。 她们是最后一个离开焚化间的，等她们出去后，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关启文。 见到她们后，关启文站直了身体，说道：“我把宫恋送去了隔壁停尸房，刚才脸上有道疤的那个男人让所有人解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沈卯卯也说道：“三皇死了。” “哦？”关启文似乎有些惊讶，“怎么死的？” 沈卯卯犹豫了一下：“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自杀。” 关启文：“？？” “他自己突然钻进了焚化炉，浑身的皮肤都烧化了……”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关启文打断她，“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场面了。” 交换完情报，两人集体看向主心骨娄京墨，想知道她的想法。 谁知娄京墨一把揽住沈卯卯的肩膀，带着她晃晃悠悠前进，嘴上说道：“回去睡觉吧，今晚早点睡，半夜恐怕会有活动。” 沈卯卯：“娄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你要控制里寄几呀！” 第142章 舔狗沈卯卯 娄京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总算在把她带上楼后松了手，说道：“我在楼下守夜，有事就大叫，我能听到。” 沈卯卯点点头：“你也要小心啊。” 两人分开，沈卯卯走进房间，开灯关门一气呵成，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床边，伸手试探了一下温度，觉得并没有冰凉刺骨之后才坐在了床上。 休息了没两分钟，她又站起来去拉窗帘。 恰巧一阵雷声炸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殡仪馆。 黑雾中的夜叉举起了斧头，一下接着一下地砍向保护罩。 沈卯卯拉好了窗帘，脱掉工作服，然后关灯爬上了床。 屋子被黑暗所笼罩，黑暗又时不时地被闪电驱散。在这样明灭交换的变化中，沈卯卯突然发现自己床边好像站了个人。 沈卯卯：“！！！”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发现站在自己床边的居然是娄京墨！ “娄姐？”她不确定地叫着她的名字，眼睛却看向了屋门。此时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证明娄京墨是从正门进来的。 可是她明明是把门从里面锁上的啊？而且开门动静应该不小吧？她怎么会没听到？ 娄京墨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柔声说道：“我想了很久，突然发现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你呢？你喜欢我吗？” 沈卯卯：“？？娄姐你克制一下你自己好吗？” 然而娄京墨却已经伸手摸向了她的脸，还非常唐突地闭着眼睛低下头来，像是要亲她的嘴唇。 沈卯卯一脸嫌弃，表情大概和在地铁上看手机的那个老爷爷一样。 眼看娄京墨就要亲上来了，沈卯卯抬手对着她的眼眶就是一拳，然后迅速握上她的左手，眨眼间就卸了她的胳膊。 娄京墨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抗，沈卯卯就把她的另一条胳膊卸了。 沈卯卯心想自己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嘴上却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变成娄京墨的样子勾引我，但是讲道理，我是异性恋。” 娄京墨……或者应该说是五通，五通用娄京墨的脸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们两个有病吧？？？” 沈卯卯莫名还有点心疼他。 五通真是好惨一鬼。 大概五通也觉得自己很惨，竟然抱着头直接哭了出来：“我靠我就没见过你们这种人，你们有毒吧？” 沈卯卯学着娄京墨的方法，用床单把他直接捆了起来，然后给了他屁股一脚：“我警告你不要用娄姐的脸说出这种话，你会挨揍的。” 五通顿时哭得更伤心了：“你还说你是异性恋！！” 在沈卯卯的认知里，她自己必然是钢筋直的，要不然怎么五通变成娄京墨的样子勾引她她却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不管到底是直是弯，她的瞌睡虫都被五通赶走了，于是就忍不住蹲在地上戳了戳它的脸——或者说是娄京墨的捏脸：“哎——小老弟，我问你个事。” 五通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问什么啊？” 沈卯卯好奇道：“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来找我？我看你挺喜欢我的，还吸了我的血……” 如今五通沦为她的阶下囚，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出缘由：“漂亮女孩谁不喜欢？！但是越漂亮的女孩越难骗，所以我就想先选一个长得丑的……” “放你娘的狗屁！”沈卯卯粉丝小雷达高高竖起，又给了他两脚，“你懂个屁？我女神的美是你这种小屁鬼能理解的？！” 五通哭着喊道：“你还说你不是同性恋！！” 沈卯卯睁着眼睛做人，闭上眼睛就是娄吹：“你懂什么叫超越性别的美吗？你懂什么叫超脱外表的美吗？” 门外因为听到声音而跑出来查看情况的娄京墨停住了敲门的手，透过门缝看向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沈卯卯，心情有些复杂。 娄京墨知道沈卯卯经常会毫无底线的吹捧她，她一直以为沈卯卯是为了讨好她才这么说的。可现在沈卯卯并不知道她在门口，却还是这么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通的缘故，她的心中竟然莫名涌起一阵冲动，想要冲进去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娄京墨后退一步稳住心神，更加确定了自己这种冲动是因为五通的迷惑。 那边沈卯卯还在骂鬼：“你一只满脑袋黄色肥料的垃圾居然嫌弃我女神长得丑？您配吗？而且长得不好看的就好骗？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绝世大帅比了？” 说着她觉得还不够解气，又给了他两脚：“你把女孩当成什么了？像你这种一点也不尊重女性的鬼，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一对我就揍一双！” 五通抱着自己的脑袋，嚎道：“我就是这种鬼啊！！我勾引女孩就跟你们吃饭一样啊！！你干嘛呀你这个人？？你这么喜欢你女神，对着我的脸怎么踢得下去？！” 沈卯卯嘿嘿一笑：“你不懂，真人在这儿我肯定不敢，你又不是她，我肯定要趁着机会多踹两脚的，翻身做主人你懂不懂？” 门口的娄京墨笑容渐渐消失。 沈卯卯又揍了他几下，把他揍得号啕大哭，顿觉通身舒畅，开始打听白天被娄京墨所打断的问题：“哎——别哭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老实告诉我，我就不打你了。” 五通抽了抽鼻子：“什么问题啊？” 沈卯卯：“我娄姐脑袋里的那个‘她’是谁啊？” “咚咚咚。” 门口响起三下敲门声，娄京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怎么这么巧？连着两次都被娄京墨打断了？能住在娄姐心里的女人会是谁？怎么这么神秘？ “没事！”沈卯卯跑过去开灯，一拉开门才想起来自己这屋门可没关。 娄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听进去了多少？！ 沈卯卯心里一阵发毛，有点开始慌了：“娄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你这么擅离职守会不会有危险啊？！” 娄京墨：“没事，我听到你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刚到。”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把娄京墨拉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娄姐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只五通！” 娄京墨：“哪呢？” 沈卯卯一回头，发现窗户被开了一条缝，而地上的五通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只黑漆漆的断手。 “靠！跑了！”沈卯卯走到断手旁，嘴上嘟囔道，“不对，他断手求生，之前我也没看见他当独臂大侠啊……” 话才说了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确定道：“这手……怎么……” “和三皇的手一样。”娄京墨接下了她的下半句话。 话音刚落，地上的那只手臂跳动了两下，然后“唰”的一下五指向下直立了起来。 “我靠！！！！”沈卯卯尖叫一声，抓着绑住手臂的床单一角，瞬间就把手连带着床单从窗户甩了下去。手臂落地发出了一声闷响，她又立刻关上门，背靠着窗台喘起了粗气。 娄京墨都被她这么干净利落的一切操作弄懵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语音系统：“这么狠吗？”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有啊，我只是将它放飞在了秋天的歌声里。” 娄京墨：“……” 沈卯卯正色道：“娄姐，这么说来他之前在食堂逃跑用的那只手也是三皇的？可时间好像对不上啊？” 三皇死前一直都是两只手的，那时五通就已经弄出来了一只手；而他死后，一只手被烧成了碳，现在又被五通拿来做道具，另一只在焚化炉内消失，时间是晚于五通第一次逃跑的。 沈卯卯现在很懵，但她能确定一点——三皇的这只手是“活”着的，或者说，是有自己意识的。 娄京墨只是来看看她的情况，再确认她安全无误后并不打算多留，她毕竟是收钱办事的，要有基本的职业素养，不能把老板一个人丢下。 结果还没等她走出沈卯卯的房间，就有一阵“致爱丽丝”的旋律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沈卯卯屏住呼吸，忍不住看了一眼娄京墨，娄京墨靠着门板，视线像是穿透门板看到了走廊里的情况：“来了。” 轰隆隆的雷声沦落为伴奏的鼓点，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人出来接通电话。 三皇的死亡过于突然，谁都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死在那样的地方，所以大家也都默认他手里的手机和钥匙在焚化炉里。 钥匙是因为几乎都用过了，所以没人在乎，至于手机——那玩意儿很邪门，除了三皇以外没人愿意与它过多接触。所以现在他们谁都不知道这部手机是被谁拿走的，又是被谁放在走廊里的。 “娄姐……”沈卯卯看向娄京墨，“你出来的时候……” 娄京墨摇了摇头：“没有，我出来的时候走廊什么都没有，但是不排除手机被挂在了天花板上或者灯罩上的情况。” 致爱丽丝响了一遍又一遍，门后的所有人都在观望，看看谁会是第一个上前的人。在这样僵持的状态下，原本清脆悦耳的旋律开始变得低沉，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强烈的电流音，或者卡带两下 沈卯卯捂住了耳朵，小声问娄京墨：“娄姐，我要不要唱首歌与它抗衡？！” 第143章 沈怼怼 娄京墨：“千万不要！” 电话声只是难听了一点，沈卯卯唱歌那可是要人命的。 沈卯卯有些失落，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娄姐……我唱歌很难听吗？” 娄京墨本打算点头，谁知一看到沈卯卯的表情，吐槽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竟然有些说不下去，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其实……还好。” 沈卯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撒满了小星星。 话一出口，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看着她高兴的表情，娄京墨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却又很快意识到了这点，笑意渐渐消失，在心里把自认为的罪魁祸首五通揍了一顿。 房间里的氛围不错，走廊里的电话却不甘寂寞，声音越响越大，铃声也越来越低。 到了后面，这声音已经变得比钢琴最左面的白键还低，低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伴随着雷声一下一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隔着门板，沈卯卯似乎能感受到其他房间的人和她们一样，一样躲藏在门板的后面，在这样恐怖的音效中恐惧着、战栗着…… 致爱丽丝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的情况，沈卯卯皱起眉，从音乐声中还听到了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音，和不知道属于谁急促的呼吸声。 这时娄京墨突然说道：“不能这么放着了。”说着就要推门出去。 沈卯卯的手先她大脑一步拦住了娄京墨。 娄京墨看着她，她咽了口口水，说道：“你别动，我去。” “你行吗？”娄京墨挑了挑眉。 沈卯卯握紧了拳头：“女人不能说不行。”说完就抬脚走出了大门，一眼就见到了立在走廊正中间的大头手机。 手机屏幕散发着幽绿色的光，因为离得太远，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在她出来之后，音乐声似乎变高了一点，沈卯卯抬脚，一步一步走向手机，鞋跟敲击地板发出了“嗒嗒”的声音。 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路程后，她终于走到了手机旁，弯下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里的声音恢复正常，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沈卯卯苍白的脸。 轰隆隆—— 屏幕上的来电人的名字，赫然就是黄宏兴。 她接通了这一通催命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发颤：“喂——” 对面的人说：“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沈卯卯倏地睁大了眼睛。 ——手机里的声音，竟然是刚被她们确认死亡的三皇！ 听她半天没动静，三皇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沈卯卯怀疑自己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会被当场“咔嚓”，大脑飞速运转，嘴上说道：“你一个直男懂什么？女孩子是要睡美容觉的，有什么话不能早上再说？睡不好我可会有起床气！有事赶紧说事，别耽误劳老娘睡觉，再叭叭废话我三天之内鲨了你，把你骨灰都给扬了。” 娄京墨：“……” 三皇也是一阵沉默：“……” 沈卯卯：“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给你挂了，什么破电话，耽误人睡觉，一会儿我就给它摔了！” 像是害怕她真把手机给摔了，三皇连忙说道：“明天葬礼一定要安排好了，到时候死者亲属会来参加吊唁，如果不能让他们满意，到时候就有你们好受的。” 沈卯卯凶巴巴地说道：“哦！还有别的事吗？！” 三皇：“……” 沈卯卯：“没事挂了！废话真多！”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下一秒把手机往地上一放，兔子似的撒腿冲回了房间，一下子扑进娄京墨的怀里：“娄姐！！是三皇！” 娄京墨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一时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好在沈卯卯足够聒噪，能让她把所有的心情收敛在心底。 “娄姐怎么办啊？！黄宏兴拿了手机，没过两天就死了，然后用手机给三皇打电话，三皇昧下了手机，现在也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我接了电话，明后天就该死了，呜呜呜呜呜以后你只能从电话里听听我的声音了。” 娄京墨：“……你好烦。” 沈卯卯愤怒地控诉她：“你居然还嫌我烦！你太过分了哇qwq！” 娄京墨：“我还在呢，你怕什么？” 沈卯卯睁着大眼睛看她， 娄京墨抱着她把她扔到了床上，问道：“他说了什么？” 这床还挺软的，沈卯卯在上面弹了一下，把三皇的话叙述了一遍。 娄京墨若有所思，随后说道：“你知道那个殡葬礼仪师住在哪儿吗？” 沈卯卯：“不知道。” 娄京墨叹了口气：“走吧，敲门去吧。” 敲门这种粗活当然要沈卯卯干。娄京墨就站在走廊里看着她敲，让她很有安全感。 敲了一圈后，打开门出来的只有关启文，其他人像是没听见，大门纹丝不动的。 沈卯卯故意大声说道：“这群人属猪的？怎么这么能睡？就不怕睡死过去？” 娄京墨：“行了，既然如此，你就给他们唱首歌吧。” 关启文不解：“？” 沈卯卯则有些开心：“我真唱了？” 娄京墨点头：“唱吧。”说完就捂住了耳朵。 虽然沈卯卯从她的动作中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嫌弃，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她并不打算计较这点小事。她清了清嗓子，现场开嚎——百万调音师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关启文直接听懵了，回神后立刻学着娄京墨的样子捂住了耳朵，心想娄京墨动作这么熟练，恐怕没少受摧残吧？ 她还没嚎两声，刀疤就一脚踹开了娄京墨隔壁的那间门：“别特么的唱了！” 沈卯卯闭嘴躲到了娄京墨身后，探出来个脑袋说道：“你凶什么凶？谁让你们都不出来的？” 刀疤怒气冲冲地说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就完了？不出来又不是聋了！” 沈卯卯：“你们一个个想得还挺美，我出来接电话，你们在屋里安全等通知就行了，哪有那么大的好事？” 刀疤嘲讽地勾勾嘴角：“那你就别管啊。” 沈卯卯吵不过他，只能对他竖起一根中指表达自己的愤怒。 刀疤有点想揍她，娄京墨却把她牢牢地护在身后，冷声说道：“三皇打来了电话，让你们好好安排葬礼，还说会有亲属吊唁。”她的声音很大，清晰地传遍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显然不光是说给刀疤一个人听的。 至于到底是谁的葬礼，那就和她们没关系了。 刀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皱起了眉毛：“尸体那么多，弄错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呗。 反正死的不会是他，刀疤想明白后对这件事就不怎么上心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说完了？说完我就去睡觉了，这么点个破事非要把所有人吵醒——” 说着他瞪了一眼沈卯卯：“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唱歌！” 沈卯卯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嘴长在我自己身上！” 刀疤冷笑：“我可以让它不在你的身上。” 沈卯卯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娄京墨：“没事就滚，我们有三个人，你在威胁谁？” 刀疤冷哼一声，虽然自认打他们三个小弱鸡没有压力，但也怕因为他们有什么特殊道具而导致自己翻车，就识时务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前还要说一句：“记住了，把嘴给我闭上！” 沈卯卯向娄京墨告状：“娄姐！你看他！居然当着你的面威胁我！” 娄京墨：“我看你刚才骂三皇挺厉害的。” 沈卯卯：“那是特殊情况，三皇这种人，我怕我不强硬一点他会骑我脖子上拉屎。” 娄京墨：“你好粗俗。” 沈卯卯：“？又不是你管我叫布朗尼小甜甜的时候了？” 娄京墨：“？？？”她什么时候那么叫过？？ 关启文感觉自己就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赶紧说道：“既然没有其他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娄京墨点头：“注意安全。” 关启文礼貌地回道：“你也是。” 说完他关上了房门。 娄京墨又把沈卯卯送到房间门口：“好好休息，明天搞事。” 沈卯卯点头：“娄姐，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咱们姐妹同心……”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 沈卯卯偷偷瞪她一眼，赶紧闪身进屋，把门锁上了。 她躺到床上，伴随着雷声、风声、雨声和夜叉的进攻声，一觉睡到了天亮。 侧躺在床上的沈卯卯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了放在她床头柜上的手机。 靠？？ 这东西她明明扔在走廊了！ 她连忙看向门口，发现门锁并没有被打开。 破案了，手机是自己穿墙过来的。 她想把手机从楼上扔下去，又怕接下来有需要用到手机的地方，只能当它不存在，打开房门飞速下楼去找娄京墨。 外面下起了大雨，天色非常阴沉。沈卯卯一路飞奔，跑到娄京墨门口后敲响了房门。 三声过后，娄京墨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后半夜没遇到什么事吧娄姐？” 娄京墨：“被你丢下去的手来找我玩了。” 沈卯卯：“？？！！” 第144章 脑袋 “三皇那只手还挺调皮的啊哈哈哈哈……”沈卯卯干笑两声。 “不过它只敲了一会儿门，接着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说着娄京墨侧身让她进屋，屋子里的温度很正常，完全没有前两晚那种冷冰冰的气息。 沈卯卯好奇道：“除了三皇你没遇见别的？” 娄京墨似笑非笑：“你还想我遇见什么？” 沈卯卯正色道：“我只是关心你，你不要随意歪曲别人的意思。”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半夜从楼上下来之后就把电闸拉了吧。” 沈卯卯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房间太冷无非就是空调和冰柜出现了故障，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出现，切断电源就可以了。 物理驱鬼，最为致命。 娄京墨把门卫室的被子叠好，领着沈卯卯冒雨去了食堂。今天的食堂与以往不同，门口多了一把把从地面上开出来的黑伞，屋里多了许多身穿黑衣胸别白花的陌生人。 沈卯卯无法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多出来的那些玩家，只能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坐在了食堂的角落里。 黑衣人们正品尝着闻起来没味道、吃起来却格外美味的食物，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同一个模子中复制出来的复制品，看起来格外诡异。 过了几分钟，还没有人过来吃饭，沈卯卯有些坐不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娄京墨，等待着她的吩咐。 娄京墨站了起来：“去看看。” …… 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楼的大厅完全变了个模样。一步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立在正中间台子旁的两个大花圈。花圈体积巨大，整体白色，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奠”字，格外惹眼。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这两个大花圈上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像是放置了许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的是一道年长的女声：“让一让！有没有点眼力见儿，我这边急着呢！别在这儿挡我路！” 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沈卯卯赶紧让开了位置，就见她端着一个坛子，重重地磕在了台子上，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这个坛子碎了。 女人用自己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不知道是去哪翻东西了。 沈卯卯看着那个小坛子，不确定地说道：“这是……骨灰坛吗？” 娄京墨点点头：“只是不知道里面会是谁的骨灰。” 就像她们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到底是谁的亲属。 当时炉子里同时有两个人，焚化的时候又没人考虑后续的葬礼问题，自然没人特意把两人分批次焚化，焚烧过后的尸骨也是混淆在一起的。 沈卯卯有些心绪不宁：“娄姐……我总觉得那伙人是来参加黄宏兴的葬礼的。” 他们这些玩家在游戏内哪来的亲戚？ 这么想着，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人就是来参加黄宏兴的葬礼的！ 昨晚三皇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想，一场葬礼而已，再鸡蛋里挑骨头，还能挑到哪里去？现在好了，骨灰坛里的骨灰都不是本人的，家人能满意才奇了怪了！ 沈卯卯右眼皮狂跳，连忙对娄京墨说道：“娄姐，我们要找找黄宏兴的尸体吗？” 娄京墨点点头。 但是殡仪馆的范围这么大，到底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具自己躲起来的尸体？ 为了找线索，楼内的房间他们全都翻找过。按照黄宏兴的那个体型，如果藏在了那些房间里，玩家们肯定会有所察觉，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大雨哗啦啦地敲击着地面，冲洗着沉积的灰尘，砸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干净的小圆点。殡仪馆外的黑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纯正的白色，看起来倒真像是因为大雨而起的雨雾，而雾中的夜叉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才一出来就被浇了个透心凉，沈卯卯抹了把脸，环视四周，有些茫然：“我们去哪找找啊？” 娄京墨目光沉沉，看向那片浓稠的白雾，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进去！” 沈卯卯：“啊？” 娄京墨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上个世界你进入过迷雾吧？进入迷雾并不是必死无疑的。” 沈卯卯点头：“虽然是这样……” 娄京墨却拉住了她的手，表情认真地对她说道：“常规就是用来被打破的，沈卯卯，你信我吗？” 这么问着，她却把沈卯卯的手握得很紧。 沈卯卯无奈地晃了晃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你这也没给选择的权利啊……” 娄京墨笑了起来：“不管怎么选择，你都……”恰巧一道雷声炸响，她的后半句话被雷声所埋没，沈卯卯没有听清。 不过她大概能猜测到娄京墨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些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这种话……吧？ 娄京墨不就仗着自己是她的舔狗，所以才敢对自己为所欲为吗！ 沈卯卯冷哼一声，主动拉着她在大雨中奔跑起来，目的地直奔大门口。 她的心中莫名腾升一阵豪情，甚至觉得自己能和娄京墨就这样奔跑到世界的尽头。 不过世界尽头没有，殡仪馆出口倒是有一个。 娄京墨推开门，沈卯卯像条灵活的鱼一样钻了出去，两人直面白雾，像是回到了凌源村的后山，却又与后山的雾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片雾看着浓稠，却没有达到凌源村后山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根据刚来时的记忆，沈卯卯想起来正门连通的是大马路，后门连通的是一片小森林。 关启文曾和黄宏兴、刀疤还有王良一起驱车离开过，关启文还说外面是有正常的世界秩序的…… 她们停住脚步，站在屋檐下，沈卯卯问道：“走哪边？” 娄京墨：“前。” 于是两人朝前跑，冲向了大马路。 沈卯卯的心脏一直在嗓子眼里乱跳，一半是因为跑步消耗体力，另一半是因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夜叉。 这种感觉太刺激了，她不知道夜叉在哪儿，所以也不知道它会突然从哪里出现，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它一斧子砍成两半。 跑了没多远，娄京墨突然脚步突然放缓，指着前方对她说道：“你看，那里是什么？” 沈卯卯顺着她手臂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一个让她非常震惊的场面。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凸出的肚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切了下来，腹部只剩下一个平滑的切口，五脏六腑散落在一边，两条胳膊也脱离了身体，一条在路边，另一条却在路中间。 路中间那条胳膊或许是沾上了泥水，所以有些黑，看起来竟和三皇那条被烧焦了的胳膊有些相似。沈卯卯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蜿蜒远去的血迹，走到尸体旁边，扒拉了一下尸体的脑袋。 一张有些腐烂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正是早在焚化炉里被烧成灰了的三皇。 看尸体的腐烂程度，估么着死了得有几天了，要不是这场大雨，恐怕她们现在还能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 沈卯卯心头巨震，差点一屁股坐在雨水里。她站起来，浑浑噩噩地问道：“所以是因为他早就死了，焚化后出来的尸体才会是那个模样；还是因为他在焚化炉里被烧成了那个样子，才导致了外面的尸体……是这样的？” 娄京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沈卯卯：“其实我倾向于三皇早就死了。” 三皇或许在游戏的第一天就死了，回来的不过是不知道自己早就死了的鬼怪。 两人绕过三皇继续往前走，又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被人竖着一刀两断，两半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沈卯卯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和娄京墨合力把尸体推到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个体。 这应该就是王良真正的尸体。 拼完后沈卯卯蹲在旁边看了半晌，突然说道：“我怎么感觉他的脸有点熟悉……” 娄京墨道：“他是小孔。” 沈卯卯：“！！” 这四个字像是一个咒语，一下子就驱散了沈卯卯脑海中人脸上的迷雾。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了，小孔就是那个拒绝和她同住的男人，他和关启文一样，都是遗体收敛师。 沈卯卯还没问清他为什么死活不想跟自己住在一起，看来这个问题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原来他叫王良……”她又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推论，“可是最开始他是跟着我们走的，怎么会死在这边？所以是先在殡仪馆内死亡，然后尸体出现在外面？” 娄京墨道：“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单独探索过雾中的世界，但是没能回来。” 两人一路往前走，还看到了姿势僵硬的宫恋，和宫恋身旁浑身焦黑的小乔。 到此为止，所有在副本内被她们亲眼见证了死亡的人就齐了。再往前走，就是现在还“没死”的人，还有一些她并不认识的人。 她看到了中年妇女身上如同被野兽撕咬过的伤痕，还看到了被腰斩的一个男人身下被雨水晕开的血迹和其他几个滚落在一边的没有尸身的头颅。 场面极其血腥，越往外走，就越是一片血的海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沈卯卯看向远方，忽然发现最前面的那三个脑袋有点眼熟，眼熟到让她浑身发冷，汗流浃背。 “娄姐……”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一点，声音颤抖，“我们是已经死了吗？” 第145章 生死时速 地面上的，赫然就是她、娄京墨和关启文孤零零的脑袋。 娄京墨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问道：“热乎吗？” “很温暖……”沈卯卯后退了一步，“但是请你克制一下你自己，我知道我很迷人，但这不是你对我动手动脚的理由。” 娄京墨：“……我发现你挺不要脸的。” 沈卯卯叹了口气，蹲下来用小棍戳自己的脸：“如果我们没死的话，这是什么？平行宇宙？粒子原子？恐怖游轮？” 娄京墨道：“如果我们无法找到出口，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沈卯卯：“那我们要不要把自己入土为安？” 娄京墨：“……你没事干闲的？” 也是。刚才被自己的尸体吓到了，她差点忘了她们是出来找黄宏兴的尸体的。 就在她们准备继续深入的时候，突然从更深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脚步声。 大地轻轻颤动，沈卯卯双腿微微分开保持平衡，睁大眼睛看向娄京墨：“娄姐？！” 脚步声越来越近，迷雾中的巨大怪物正向她们逼近。 “往回跑！！” 也顾不上什么黄宏兴的尸体了，娄京墨大喊一声，拉着沈卯卯的胳膊就往殡仪馆的方向跑。 一只巨大的脚掌穿透迷雾，踩在她们身后的土地上，地面上的石头被吓到一般兀自地颤抖着。沈卯卯向前踉跄了两步，却没摔倒，稳住重心继续向前飞奔。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娄京墨反手把沈卯卯往旁边一推，一具尸体从两人中间的空隙中擦着她们的胳膊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一人粗的一棵大树上。 “咔嚓——” 树干呻吟一声，无奈地断成了两截，枝叶繁茂的上半截被尸体带着飞出去了几米远，扬起了无数灰尘。 沈卯卯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大声提醒她道：“娄姐！小心！！” 又是一具尸体飞来，娄京墨飞快蹲下身，尸体从她头上掠过，重重地砸在土地上。 说话间一只翠绿的大手握着一柄漆黑的巨斧迎头砸下，斧刃闪着白色的光，一看就能一斧将人劈成两半。 “我们分开跑！”沈卯卯边躲边喊道。 巨大的斧头落地，碎石乱蹦，整个斧刃都没入了土地里，地面被劈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两人兵分两路，目的地却都是殡仪馆。 沈卯卯故意落后娄京墨半步，然后像是一只被人按住要害的尖叫鸡，从嗓子里发出来一串尖锐的尖叫声。 娄京墨：“……”虽然知道沈卯卯是想吸引火力，但是这种毫无准备的突然尖叫是会吓死人的，把她的复杂心情都吓没了！ 夜叉果然被吸引了，脚步向沈卯卯偏移。 “往左闪！” 娄京墨突然大吼一声，沈卯卯想都不想，直接往左手边一扑，夜叉的第二次攻击正好落空，削掉了沈卯卯的几根头发。 沈卯卯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起来，抱头痛哭：“我靠啊你个王八蛋！！女孩子的头发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夜叉才不管她对头发的不舍，马不停蹄地发起了第二波的进攻。 娄京墨：“右！” 沈卯卯又向右滚，身上沾上了一堆土和小石子，脸上也被压出了好几道印子。 短短的几百米，硬生生地被演成了一出生死时速。 娄京墨已经跑到了殡仪馆门口，只差一步就能走进大门，她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向沈卯卯丢出去了一个道具。 沈卯卯向前一个飞扑，赶在道具落地前把它接在了手里。惯性让她向前滑行了几米，手臂、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没有犹豫，立刻启动了道具。 一道金黄色的光出现在她身体周围，与此同时，夜叉的斧头也照着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沈卯卯心脏狂跳，腿软得爬不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巨斧在她眼前放大，然后当头劈下。 “轰——”的一声，巨斧落在了离她脑袋仅有几厘米的位置上，再难寸进。金色保护罩整体颤动了两下，表面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 各种声音都在这一瞬间远去，沈卯卯耳边只剩下了蜂鸣声，心头一片茫然。她看到娄京墨张大嘴对她说了什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娄京墨向她伸出了两只手，她才意识到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速度飞快地爬起来，向着她所在的方向飞奔。 夜叉的巨斧第二次落下。 保护罩碎成金色的碎片，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沈卯卯也冲进了娄京墨的怀抱，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娄京墨揽着她的腰，拖着她往殡仪馆的大门里跑。 眼见两只猎物即将逃脱，夜叉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手中巨斧脱手而出，旋转着向两人飞来。 娄京墨抱着沈卯卯侧身往门里一倒，整个人都摔进殡仪馆地界内。 巨斧砸在了空中的保护罩上，摩擦出一片火星，却没能突破最后的屏障。 “得救了……”夜叉拿着巨斧愤怒地缩回雾中，沈卯卯趴在娄京墨身上，听觉渐渐恢复，眼泪哗哗地淌。 娄京墨搂着她，看向天空中的朵朵乌云：“是啊，活下来了。” 沈卯卯：“呜呜呜吓死我了。” 娄京墨顺手给了她屁股一巴掌：“这么害怕你还逞能？！我需要你来吸引火力？！” 沈卯卯敢保证自从她上高中了就没人再打过她屁股，被娄京墨这么狠狠一拍，她又疼又羞耻，脸蛋儿染上两抹红霞：“那种时候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还不是凭本能救你了，你还打我！！” “是我的错，我也是太担心你了。”娄京墨顿了一下，又说道，“那我帮你揉揉吧？” “你个女流氓！你住手！”沈卯卯想到这是五通的锅，连忙又说道，“娄姐！你克制一下你自己！！” 娄京墨收了手，额角青筋直跳，把一秒变脸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那你还不快点从我身上下来？” 沈卯卯欲哭无泪：“我腿软……爬不起来了……” 娄京墨：“……”还是得靠她自己。 她把软得像是没骨头似的沈卯卯推到一边，沈卯卯由趴变躺，看着阴沉的天空，心里却像是飞出了一只快乐的小鸟，直奔云层后的太阳。 娄京墨爬起来后又伸手拽她：“别傻乐，赶紧起来。” 沈卯卯被拉起来，两腿打颤，差点又倒回去。 娄京墨干脆搂住她的腰，正色道：“我这是帮你站稳，并没有占你便宜。” 沈卯卯：“……那你手指别乱动啊，痒！” 娄京墨干咳一声：“抱歉，没忍住。” 不过她自己确实走不动，沈卯卯也不瞎矫情了。两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大厅，葬礼正在进行中，大厅围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却听不到有人说话，只有一种奇怪的“咔吃咔吃”声，像是有人偷偷吃着西瓜。 她们进来的时候脚步就放得很轻，所以并没有引起特别多的注意。屋里的气氛很沉重，倒真有了个葬礼的样子。 沈卯卯开始怀疑她们最初的猜测，难道这些家属并不在意骨灰到底是谁的？这场吊唁只是走个过场，游戏不准备搞事？ 她在人群后踮起了脚，看向人群的最中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嗓子叫出了声。 什么啃西瓜，那个“咔吃咔吃”的声音是他们在分食一具尸体！！ 娄京墨一把捂住她的嘴，用手往外面指了指，沈卯卯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往外走，直到彻底看不到那些鬼东西后娄京墨才松了手。 沈卯卯长舒一口气，问道：“所以……中间那个是那位阿姨吗？” 娄京墨点点头：“我们猜对了。” 骨灰到底是谁的很重要，殡葬礼仪师看着没什么危险，其实是这些工作里最难搞的。想要安全度过这场吊唁会，就要从外面找到黄宏兴真正的尸体，而黄宏兴的尸体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简直无解。 不过如果她的人缘和运气好一点，就可以带人去外面再找找，但是没有如果，她甚至都没能想到这一点。 所以其他人呢？ 出了主楼后，沈卯卯环视一圈，一抬头发现了在二楼窗户对着她们疯狂招手的关启文。 沈卯卯：“……” 娄京墨：“……” 关启文从二楼扔下来一条床单，踩着楼体一点一点荡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 沈卯卯立刻问他：“发生什么了？” 关启文先扫了她们一眼，问道：“你们掉泥坑里了？”随后回答了沈卯卯的问题：“吊唁会崩了，大家各自逃命去了。” 原来在她们走后一切都按照中年女人安排好的流程走了下去，关启文到达现场后没能找到她们，就选择跟着大部队活动。女人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西装，主持得还挺像一回事的。但是吊唁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位家属突然发难，说骨灰坛里的骨灰不是他们亲人的，还要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付出代价。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家属，反正他们是鬼他们老大。”关启文摊摊手，“最先倒霉的就是主持，我当时离楼梯比较近，情急之下就直接上楼了，上楼后又觉得不方便跑，打算从二楼下来，然后就见到你们了。” 第146章 飞头蛮 按照他的说法，她们刚走没多久吊唁会就开了，之后的一系列惨剧就在她们逃命的时间内发生。 关启文：“我也不知道其他人都跑哪去了，不过应该没有离开殡仪馆的范围。” 他看了一眼两人，问道：“你们呢？去哪里了？” 沈卯卯如实回答道：“我们去外面玩生死时速了。” 关启文：“？” “雾里全是尸体，包括死去的人、活着的人，还有我们。” 关启文：“？？？”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你醒啦？我们其实都死了。” 关启文满脸梦幻，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清醒过来：“不可能，我还有痛觉，我还是活着的！” 娄京墨道：“现在没死，再找不到出口必死无疑。” 关启文当然也明白这点，于是挠了挠头，问道：“所以外面是什么情况？” 沈卯卯：“不知道。” 他又问：“那你们有什么线索吗？”问的是两个人，看着的却是娄京墨，显然是并不把沈卯卯当成一回事。 娄京墨却有意锻炼沈卯卯的剧情组织能力，转头问她道：“你怎么看的？” 沈卯卯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个……这个殡仪馆吧，应该从国庆就开始闹鬼了，馆内的几个人都死了，只有一个看了监控的领导发现了什么，提前跑了，现在不知死活。” “然后这个……我们就来了。我们来了之后莫名多人，饭菜也是一顿能吃一顿不能吃的。按照娄姐你的想法，没味道的食物才是我们应该吃的，根据其他鬼怪的表现，我觉得看起来我们吃的是两种食物，其实它们本质上是一种——没味道是因为味道都被抽去给下一顿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鬼吸精气，人吃饱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美食只能解馋，根本就不能管饱。” 娄京墨露出了一个赞许的表情，给足了沈卯卯勇气，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是这个百鬼图。我觉得这张图有古怪，或许想要出去就要从它入手，但是具体哪里有古怪我也说不上来。还有那个监控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找看。” “现在大部队已经散了，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无论遇见谁都不能相信，结盟不如靠自己，顺便还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领导。” 最后她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先找到监控，之后再做其他的决定。差不多就这样吧，其他的我暂时也想不到。” 娄京墨接过话茬：“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一些房间我们没能打开，想进去就要找钥匙。” 至于钥匙在哪里，根据前几把钥匙的获取情况，她推测会在尸体上。 沈卯卯突然想起来了一点，猛地一拍手，看向关启文，说道：“对了！宫恋被你放哪儿去了？！” 关启文无奈道：“宫恋的尸体我搜过，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沈卯卯不相信娄京墨的推断会出现错误。 关启文：“当然也不排除是被人拿走了。” 毕竟老玩家里也不全是废物，她们能想到的事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娄京墨想了想，又说：“去看看焚化炉，没准会有什么发现。” 是了，除了宫恋以外还有一具尸体，就是自己跳入焚化炉的三皇。 趁着所有人都在主楼，三人悄悄溜进焚化间。 焚化炉后面一般都有一个起收纳功能的盒子，焚烧尸体后的灰烬、碎骨都会被自动清扫到盒子里，为了方便工作人员磨碎无法被烧化的骨头。 盒子上覆着一层灰，上面还有四个崭新的指印，应该是属于中年女人的。 “这么看的话……”沈卯卯小声说道，“我们应该来晚了，钥匙恐怕……” 说着，她拉出抽屉似的盒子，一道银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下半句话自然没能说出来，沈卯卯捏着衣袖，小心翼翼地把钥匙从一堆不明灰烬中捡出来，晃了两下：“那谁早上没把钥匙拿走？” 可能性太小了，傻子才会放着重要道具不管。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没准是三皇为了感谢你之前为了救他做出的努力。” 说宫恋感谢她她都信，但说是三皇—— 沈卯卯顿觉手里的钥匙烫手了起来，三皇可别是想谋害她吧？ 娄京墨对她伸出了手：“钥匙给我。” 沈卯卯把钥匙扔了过去，娄京墨一把接住，手腕翻转过来只捏住其中一把钥匙的尾巴，把钥匙头递给她们看。 这把钥匙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蓝色的笔写了“监控”二字。 沈卯卯陷入高度怀疑之中：“这么顺利吗？我严重怀疑三皇想搞我们！！” 关启文道：“也不一定是三皇，这几把钥匙并不属于死者，只是在他们死后出现在了他们身上而已。” 沈卯卯信誓旦旦：“那就是游戏想搞我们！” 娄京墨勾勾嘴角：“游戏搞我们的还少吗？既然钥匙已经送过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看游戏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道理我都懂。”沈卯卯道，“监控室在哪呢儿？” 娄京墨：“……” …… 太阳越升越高，累积了一早上的积水竟然有被晒干的趋势。啃食完尸体的家属们把葬礼进行了下去，哀乐从大厅半敞的门中流传了出来，被吊唁的人却已经换了一个。 她们终于找到了监控室的位置，就在主楼旁边的一栋小黄楼里。 娄京墨用钥匙打开监控室的门，启动电脑，找出了我的电脑中按照监控点和时间排列整齐的监控录像。她双击鼠标，最先点开了10月2号的视频，快进到日记中所说的花瓶破碎的那一段。 黑白色的监控录像中，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一人高的花瓶无风自动，在几下剧烈的摇晃后轰然倒地，变成了满地的碎片。 而碎片中间，弹出来了一个像是由头发缠绕而成的人脑袋大小的头发团。头发团弹动了两下，跳到了正好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上，一下子把那人的整个脑袋包裹了进去。男人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还在碎花瓶前站了一会儿，随后走出这栋楼。 沈卯卯：“我靠那是什么鬼？！” 关启文拿出自己的《百鬼图》，唰唰地翻动了起来：“这叫飞头蛮，是一种喜欢附在别人脑袋上的鬼怪。被附身的人头会在睡觉时会飞离身体，到处吓人作怪。这种鬼怪又叫长颈怪，喜欢成群活动。入夜以后脖子会伸长，然后整个头会连带着脖子飞出去，勒死正处于睡眠中的人。” 沈卯卯：“好恶心的鬼。” 娄京墨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手动把监控快进，直到录像上重新出现人影。 最先步入监控范围的是一个看起来不情不愿的女孩，随后又来了两个男人，人越来越多，在碎花瓶前站成一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大一会儿，满脑袋头发的男人出现在视频里，他站在所有人面前，背着手，说了一些什么，但摄像头无法捕捉到声音，所以她们并不能知道他说了什么。 这行人说了一会儿话，开始向走廊深处走，很快就走出了监控范围。 沈卯卯心里明白，这行人的目的地，就是她们所在的监控室。 “所以那个脑袋被飞头蛮看上了的人就是那个经理？他也不秃啊。” 关启文：“……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娄京墨道：“看来他也看到了这份监控，所以才慌张地请了假。” 她又把进度条往回拖，拖到了最开始男人才出现的时候，把监控上的画面一点点放大，男人的样子也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黄宏兴？！”沈卯卯惊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又回想起之前在迷雾中看到的那些脑袋掉在了一边的尸体，不太确定地问道：“所以那些人是黄宏兴杀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尸体还在夜叉手里，而且他当初为什么要自杀？我们一共见过几个黄宏兴？” 娄京墨道：“只有一个，真正的尸体在外面，灵魂在馆内。” 既然如此，那黄宏兴就是鬼，却可以生活在防止夜叉进来的殡仪馆内部——准确地说，应该是殡仪馆内部到处都是鬼才对。 娄京墨又道：“其实民间对于夜叉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极为凶恶的鬼怪，另一种是鬼差。” 两种完全相反的说法，指向同一种生物。娄京墨也很难抉择出到底哪一种说法是正确的。 关启文道：“不管他是鬼怪还是夜叉，和我们都是处于对立面的，否则它不会在咱们一出去的时候就攻击我们。” 沈卯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按照直觉提醒娄京墨道：“娄姐，你找找最近的监控录像！” 娄京墨是：“你这是在为难我。”边说着，她边打开各种磁盘，在右上角按照前几个视频的名称格式搜索。 一小段的等待时间后，下面出现了一大堆名称类似的mp4格式的视频，娄京墨把它们按照时间顺序排序，然后点开了最上面的一个视频。 第147章 说谎 电脑屏幕上的黑白画面里，三个人走进大厅，又风一样地消失在监控中。令人惊讶的是——每个人的脖子上都顶着一个黑漆漆的、由头发丝构成的脑袋，从视频上根本就看不出来谁是谁。 此时视频右上角的日期是9月5日上午十点零三分，而电脑左下角的日期是9月5日上午十点40。 沈卯卯捂住了嘴，堵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一个寒颤从头打到脚。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们……” 关启文也是满脸的震惊，张嘴补充上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我们已经被飞头蛮附身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感觉都没有？”沈卯卯按耐住心中的惊惧，问道。 三人中最镇定的娄京墨说道：“看看书。” 关启文立刻开始翻书，翻到了属于飞头蛮的那页。 除了简介以外，书上还有许多和飞头蛮有关的小故事，之前没想到他们能和这种鬼东西扯上关系，也没有细看后面的内容，现在关启文赶紧一目十行地把它们看完了，总结道：“据说因为这种妖怪的头部和身体会经常分离，在脖子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的血，像缠绕着红线，被附身的人不会记得脖子离体之后发生的事。” “这页我看着一点感觉都没有，飞头蛮一定是跑出来了！”沈卯卯边说着边扯开自己的衣领，让娄京墨看自己的脖子，“娄姐！！你看一下！！” 她的脖子上确实有一圈红线，殷红的线像是一条完美的项链，衬得她皮肤更显莹润剔透。娄京墨的目光定格在那片雪白的肌肤和两块凸起的锁骨上，几乎挪不开视线。 如果再多一条水晶吊坠，正好落在两片锁骨的中间，吊坠上是精致的下颔，吊坠下是微微隆起的两瓣……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娄姐？到底有没有红线啊？！”沈卯卯见她只盯着自己的脖子不说话，脑海里已经想象出来了各种各样的恐怖情况，不由地慌张地问道，“我还有救吗？你给个痛快话吧。” 娄京墨触电似的猛地收回视线，眼睛不自在地偏向一旁，干咳了两声，嗓音有些沙哑：“咳……有红线，不过应该还能抢救。” 关启文也解开了工作服的扣子，扒着自己的领子说道：“我呢？我脖子上也有吧？” “我康康……嗯？”沈卯卯刚想回头去看，却被娄京墨一把拉了回来。 娄京墨没说话，只是对着她的脖子伸出了手。 沈卯卯以为她有办法对付飞头蛮，连忙站正身体扬起下巴，方便她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线。 下一秒，娄京墨微微侧头，伸手扣上了她的第三颗纽扣。 沈卯卯：“？？？” 然而娄京墨的表情非常认真，像是要跟哪位老总谈一单十个亿的大生意，专心致志地和她胸前的几颗纽扣作斗争。 沈卯卯的大脑突然就放空了下来。她低垂着眼睛，看着娄京墨修长的手指在她胸前上下翻飞，湿润的呼吸似乎能穿透她的衣服，喷洒在她的皮肤上，为她带来一阵痒意。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快速而又连续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娄京墨慢条斯理地为她系好了最顶上的一枚扣子，直到那雪白的皮肤全被包裹在深蓝色的工作服后才满意地松了手，然后亲昵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去吧。” 沈卯卯莫名一阵脸红，掩饰性地转过头去看关启文：“我帮你康康……” 关启文满脸冷漠：“不用了，我自己对着屏幕看完了，有红线。” 沈卯卯不好意思道：“你别误会，娄姐是中了五通的迷惑，现在又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们是非常纯洁的女女关系。” 关启文：“呵呵。”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捻了一下大拇指，指尖上似乎还保留着那种细腻的触感。 其实她自己也有点分不清，刚才的那些举动，到底是因为被五通的影响，还是她心中本就存在着这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想法。 沈卯卯看向她的脖子：“娄姐，你脖子上有吗？” 娄京墨回过神来，肯定地说道：“没有。” 沈卯卯：“嗯？监控里你也被附身了啊！” 娄京墨：“因为我没睡。” 飞头蛮在附身人类后会趁着对方熟睡跑出来，去找另一个熟睡的人，绞掉对方的脑袋将对方吃掉，但只要一直不睡觉，脖子就不会离体，也不会见到其他飞头蛮。 这种办法估计只有娄京墨能做到了。 “你这也太强了……我不行。”沈卯卯佩服道，“娄姐你不困吗？” 娄京墨转回去继续找视频，淡淡地说道：“习惯了。” 沈卯卯一下子闭上了嘴，把涌到嘴边的安慰咽了下去。 娄姐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安慰。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心疼。 关启文觉得自己好多余，连忙把书翻了一页继续说道：“书上说被附身的人会在第七天夜里身体枯竭而死，这样死去的人头颅会成为新的飞头蛮。飞头蛮脱离宿主身体后会在天亮之前回来，如果不能及时回来，它就会枯竭而死。” 沈卯卯：“它是死了，那宿主的头呢？？” 娄京墨：“自然也是死了。” 沈卯卯用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直接掐死自己：“靠，我也不要睡了，前几次不知道也就算了，它要是一不小心没回来，我才不知道去哪哭了。” 娄京墨道：“除了同归于尽，还有办法解决它吗？” 提问的同时她继续翻动监控，像是在找着什么。 关启文翻了翻书：“很遗憾，没有。”说完后他话锋一转，说道：“现如今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找出口？飞头蛮虽然有问题，但是只要我们离开游戏，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娄京墨道：“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游戏的大致情况我差不多全知道了。” 还一脸懵的沈卯卯：“？？你又什么时候知道的？”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那本《百鬼图》是帮助我们的道具，也是游戏用来坑人的。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来理解。” 所谓《百鬼图》，里面收录的并不一定都是鬼怪。半真半假向来最能唬人，当十分之九为真的时候，剩下的十分之一自然就也会成为真实。 外面那个哪是什么厉鬼夜叉，分明就是鬼差夜叉。它之所以会持之不懈地攻击殡仪馆，是因为馆里还有一堆鬼东西呢！而玩家们大多被厉鬼附身，所以一离开殡仪馆，就会受到它的攻击。 这样的推论打破了沈卯卯一直以来的认知，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所以游戏搞我们实锤了吧？” 关启文思考了一会儿，认同了娄京墨的观点：“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夜叉和脱离副本有什么联系吗？难道你有什么发现？” 娄京墨点头：“我在夜叉身上看到了光。” 沈卯卯：“？？我怎么没看到？” 娄京墨手腕一翻，一个小巧的道具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这是我在上个世界获得的道具，在离出口很近的时候可以看到白光。” 通常情况下出口白光只会在玩家打通副本后出现，但游戏中的道具各种各样，有这种能提前发现出口的也不足为怪。 关启文相信在金钱利益下娄京墨不会骗他，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目标可以换一下了，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想办法把飞头蛮从我们身上赶走，我这样说没错吧？” “没错。”娄京墨眼睛不离屏幕，点开了自己想要的视频。 九月一日，他们在已经被飞头蛮彻底控制，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死的黄宏兴带入大厅，在那一瞬间，六只飞头蛮一拥而上，选好了六位宿主——沈卯卯、娄京墨、关启文、小乔、宫恋和王良。 笼罩在他们头脑中的迷雾终于渐渐散开，娄京墨放大监控，发现出现在视频的人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刀疤、大诗人的影子。 这十三个人里，眼熟一点的只有三皇和中年女人，其他人他们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卯卯都蒙了：“和着刀疤那么能带节奏，其实是个狼人吗？” 娄京墨又指指下面：“而且你们看他们几个下半身。” 关启文和沈卯卯一起凑过来看，终于发现了视频中最违和的地方——除了他们六个被飞头蛮缠住的，其他人裤管下空荡荡的，都没有腿。 “所以从一开始去公路上找人的都死了？真正进入游戏的是我们六个……” 可惜这六个人现在也都死了个大半，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娄京墨看向关启文，眼中像是射出了两道利箭：“你说谎了。” 还不在状态的沈卯卯：“啊？？” 关启文愣了一下，居然没有辩解，反而非常坦率地说道：“这是我的错，我可以加钱。” 娄京墨：“跟价钱没有关系，我会把你带出副本，但是以后我们不会再有第二次合作。” 关启文耸了耸肩：“好吧……这件事是我不地道。” 第148章 噩梦 这确实不是关启文的第五个副本。准确地说，这是他的第七场游戏。 看起来仅仅少了两场，但游戏难度却是天差地别。 进行的游戏场数越多，副本对参与游戏的人来说难度就越大。大多数情况下，游戏难度体现在对游戏者的“针对”上。 如果把通关“自己”的副本当成升级，那么一个人初始等级是lv0，通过一次副本就会升一级。等级越高的人越容易被鬼怪针对，更容易遇到危险。而如果副本内等级不低于lv5的人占了五分之二，那么本次副本的难度就会提升。 难度升级后的副本里，鬼怪不必遵守杀人限制——只要达成死亡条件，它们就可以随意处置犯规的玩家，想杀多少就杀多少。所以才会出现他们这种第一天就被灭了一半的状态。 本次副本一共13个人，五分之二也就是五个人，除去娄京墨关启文沈卯卯，剩下的十个人里只要有三个人达到lv5就会使副本难度提升。 娄京墨猜测其中两个lv5以上的会是三皇和小乔，但另一个她却没什么头绪。 恐怕三皇自己都没想到——他将隐秘的树林留给几个女人，自己选择踏上宽广的马路，却在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决定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关启文自觉理亏：“很多代练并不愿意冒险，我也是为了生存，本来打算进游戏就告诉你的，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多，我就忘了。” 娄京墨勾了一下嘴角，眼中没有什么笑意。 忘与不忘，还不是关启文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 沈卯卯搂住他的肩膀，脸上笑嘻嘻地说道：“关老板，钱和命你难道只注重钱？” 关启文是企业家、是资本家，是身居高位的领导人，让他道歉还不如让他去死，于是他说道：“原先谈好的价钱翻两倍，如何？”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 “谁会跟钱过不去。”娄京墨点头，“成交。” 沈卯卯：“……”不愧是娄姐。 恐怕娄京墨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把关启文当回事，否则在被欺骗后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三人之间彻底没了以前的氛围，沈卯卯心里有点不好受，连忙给了自己心里小人两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再犯糊涂。 不是所有过命的交情都可以转变为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信任，有些人天生不是一路人，她和任玥如此，和关启文亦是如此。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致爱丽丝》的旋律突然响起，沈卯卯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 幽绿的屏幕上显示着“黄宏兴”三个大字，她却不知道接起电话之后对面的人会是谁。 照例是先去看娄京墨的反应，沈卯卯握着这只手机，像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娄京墨道：“接。” 沈卯卯接通电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这次葬礼家属们很不满意，要向上面投诉我们殡仪馆……” 是黄宏兴。 相比于三皇，沈卯卯更害怕这个npc，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对待三皇的方式对待他，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说个不停：“投诉殡仪馆跟我们这些临时工有什么关系？你还准备甩锅给我们吗？你们这些资本家还有没有点人性？打算什么事都甩给临时工？不说别的，你就说被举报这事跟我们有关系吗？你看看你派的都是什么人？三皇那个死胖子就会装逼，连点事都吩咐不明白，咱们这儿尸体好几个，他又不说死的是谁，我们怎么知道这是谁的家属谁的吊唁会？还有那些家属，就跟有病似的，咋滴，他们眼睛都是基因识别器加透视机？一眼就能看穿骨灰坛扫描里面的灰烬然后发现这不是自己亲戚？” 绞尽脑汁地说出来一大串话后，沈卯卯已经无话可说了。 屏幕一直亮着，听筒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和空气对话，甚至怀疑黄宏兴早就挂了电话她不知道。 直到她停止说话，对面“赫赫”地笑了两声，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殡仪馆还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这样吧，我直接提拔你成为正式工，带领其他员工对现有的体制进行改革，你看怎么样？” 沈卯卯：“……”靠！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黄宏兴可比三皇难糊弄多了。 沈卯卯怕成为正式工后再也离不开副本了，赶紧拒绝道：“我不同意，我不干，我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永远在殡仪馆干活的！” 黄宏兴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电子音和笑声混合在一起，“滋啦滋啦”地污染着他们的耳朵。 沈卯卯：“你再笑我就要唱歌了。” 黄宏兴瞬间闭上了嘴。 沈卯卯：“……？？你什么意思？？”嘴上这么说着，她眉飞色舞地对着娄京墨使眼色，向她表示黄宏兴最起码是可以听到她们说话的。 娄京墨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对着电话说道：“黄宏兴，你就不想脱离这样的日子吗？” 黄宏兴没说话。 娄京墨继续说道：“脑袋每天都会脱离自己的身体，你难道就不害怕？” 黄宏兴道：“你懂什么？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拥有这样的能力，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会被我轻而易举地杀掉，我可以掌握任何人的生命，我有什么可怕的？” 娄京墨冷笑一声：“这些人里也包括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黄宏兴开始喘粗气，“呵斥呵斥”地像是要随时背过气去。 娄京墨：“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在被飞头蛮附身之后还能活下来，但是你不想杀了这种怪物，为家人报仇吗？你的家人被飞头蛮害死，但动手的人却是你自己，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此时的娄京墨比黄宏兴更像是引人堕落的恶鬼，她循循善诱，抛出自己的诱饵，一步一步把黄宏兴引向深渊：“我们有办法杀掉飞头蛮，同时也能杀了你，只要你说出离开的办法，我们就可以帮你。” 黄宏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嗓音沙哑地说道：“你的提议却是很好，但你们想要找的东西并不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娄京墨挑了挑眉：“你知道什么？我们可以等价交换，你应该是知道我们的位置的，大家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话音刚落，监控室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卯卯目瞪口呆，不由地对娄京墨竖起了大拇指。 娄京墨挂掉电话，把它往沈卯卯的方向一扔，使唤她道：“去开门。” 沈卯卯接稳手机放回口袋里，颠颠地跑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我艹！！” 门外是一条孤零零的脑袋，脑袋下还带着一截长长的脖子，看起来又恐怖又鬼畜。 沈卯卯狂跳：“我靠大白天你这么吓人？” 黄宏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沈卯卯身边闪进了门里。 沈卯卯反手关门，然后走到娄京墨身旁，做一个忠诚的守护者。 娄京墨并没有说话，她老神在在地坐在电脑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黄宏兴，眼中如同古井般无波无痕，当然也没有一丝害怕。 一人一鬼对视良久，还是黄宏兴先开了口：“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娄京墨：“你的诚意呢？” 黄宏兴又开始沉默。 娄京墨也不急，漫不经心地对旁边的沈卯卯勾了勾手指。 “嗯？干嘛啊？”沈卯卯不解地上前一步，却被娄京墨一把拉进怀里，屁股坐在了她的大腿上。 沈卯卯：“？？？” 娄京墨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沈卯卯脖子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用手把她的脑袋往外推：“我好几天没洗澡了！脖子上全是泥！！” 娄京墨：“……” 感受到钳制着自己的手臂放松了一点，沈卯卯像条灵活的泥鳅，扭着腰从她怀里跳出来，正色对娄京墨说道：“娄姐，打个商量，以后你再控制不住你自己，我就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行吗？” 娄京墨的脸色沉了下来：“……五通在附近。” 闻言，关启文立刻打开监控室的门冲进走廊里，一抹衣角消失在拐角处，他没追上去，反而是回到监控室，说道：“跑没了，不知道是不是五通。” 黄宏兴突然道：“是它，我能闻出来它的味道。” 娄京墨右手拄着自己的下巴，脑袋往前一探，饶有趣味地看向他：“还有呢？” 黄宏兴咬咬牙，终于开始自爆：“我其实已经死了。从殡仪馆回来的当天晚上，那个鬼东西就跑了出来，绞死了我老婆和十四岁的儿子……” 这段话他说得咬牙切齿，显然已经是对飞头蛮恨到了极点：“我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全都是血，我从嘴里吐出来一块头皮，带着一缕长发……” 听着他这样的描述，沈卯卯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开始发痒，像是有无数头发在里面攀爬一样，有点想干呕。 但这样太没礼貌了，她忍住了这种冲动。 黄宏兴的述说还在继续，他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声音有些哽咽：“谁都不能知道我的痛苦……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第149章 再次诈尸 在黄宏兴的眼中，那天发生的一切无异于一场灾难。 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他从床上站起来，入眼的是一片猩红，他茫然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满脸血迹的自己，一拳砸碎了镜子。 他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于是他从楼上一跃而下，尸体被摔得稀烂，灵魂却和附在他身上的怪物诡异地融合到了一起。 他以这种怪物的形象继续存活，飞头蛮的能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处于被动的地位，反而可以主动控制飞头蛮，主动选择让脖子脱离身体，无论白天黑夜。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在清醒的状态下杀了很多人。 说到这里，黄宏兴苦笑两声，长长的脖子像是一条蛇，柔若无骨地扭动了两下：“前半生我过得意气风发，后半生却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后来有一天，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殡仪馆，还看到了那几个孩子……但是他们已经都变成了新的怪物，早就失去了自我意识。所有怪物都被控制在了这个地方，想要离开的就会被外面那只鬼东西一斧头劈成两半。” 沈卯卯打断他：“不对啊，第一天你们不是出去出任务了吗？” 黄宏兴道：“那天它不在，我想把他们送走……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也是半路才发现有个人不对，就赶紧想办法让车停了下来，却没想到我真的失去了意识。”他是死人，自然也没有呼吸，玩家就以为他因车祸而死，把他放到了停尸间。 这么一来——他给黄宏兴化妆的时候他本人是有意识的？ 沈卯卯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黄宏兴本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把自己知道的说得差不多了后，就眼巴巴地看向他们，等着娄京墨说出所谓的办法。 娄京墨道：“你了解飞头蛮吗？” 黄宏兴摇头：“我也是听你们说了才知道这种东西叫飞头蛮。” 娄京墨笑了一下，沈卯卯莫名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那就更好忽悠了”的意味，不由地在心底为黄宏兴默哀了几秒。 “我们的确已经掌握了杀掉飞头蛮的办法，不过这种方法会导致宿主和飞头蛮一起死去，只要你配合，就能达成所愿。”娄京墨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黄宏兴：“你问。” 娄京墨：“除了飞头蛮，殡仪馆里还有什么吗？” “没有，或者说……顶多有一些无意识的幽灵吧。他们被飞头蛮附身后死于意外，所以没能变成怪物。他们停留在死亡地点，一直重复死前的动作。我尝试过和他们交流，但是失败了。”黄宏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最近好像来了个新东西……就是刚才在外面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娄京墨：“它现在在哪儿？” 黄宏兴答道：“好像在主楼一楼的化妆室里，具体哪个我就不知道了。”说完他又有些着急，“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想知道的呢？” 娄京墨回答道：“你想死很容易，天黑之后来找我们，我们帮你想办法。” 黄宏兴皱起了眉毛：“到了晚上我更不能控制自己，你们也许会有危险。” 娄京墨轻轻勾起嘴角：“你尽管来好了。” 一人一鬼做好约定，在监控室门口分开。在得知她们要去找那只多出来的鬼后，黄宏兴好心提醒到：“小心那些家属。”却没说具体原因。 娄京墨点点头：“谢谢提醒，晚上见。” …… 等这段脖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娄京墨才意味不明地笑笑，对两人说道：“走吧。” 沈卯卯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了不对，于是挽着她的手臂，小声问道：“怎么了娄姐？有问题？” 娄京墨道：“你在看他尸体的时候，有在他脖子上发现红圈吗？” 沈卯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黄宏兴满脸满头伤口，浑身是血，但是她好像并没有从他脖子上看到红线。 “难道说黄宏兴不是飞头蛮？！”沈卯卯懵了，“可是他脑袋又是怎么回事？” 娄京墨：“我不确定，但他肯定是说谎了。” 他的说辞听起来很合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很多漏洞。游戏内有自主意识的一般是很重要的npc，他们受副本限制很小，可以按照自己想法行动，忽略玩家突然出现的不合理性…… 但黄宏兴没有。 他一边按照副本的规矩行事，一边又表现出了高超的自我意识。 肯定有古怪。 关启文道：“他既然在白天的时候也能让脑袋到处飞，书上的方法恐怕不好吧？晚上你准备怎么应付他？” 娄京墨无所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五通有点小难过。 面对女孩子时向来无往不利的它居然在两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说出去是会被鬼笑话的！！ 他搂着宫恋的尸体，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才能在飞头蛮把两个仅剩的女人弄死前把她们哄上床。 或许他可以变成长得好看的那个女孩子，先把不好看的睡了再说？ 可是不好看的那个很不好惹，他怕再被揍一顿，那样他就还要去外面冒险偷东西换自己…… 这么想着，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两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冲了进来，看都没看它就立刻把门锁上了，男人还推了旁边的一个柜子堵在门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下一秒，激烈的撞门声响起，撞得柜子轻轻颤动，男人把后背抵在箱子上，这才发现了它，不由地愣了一下。 下一秒漂亮女孩也回过头：“我艹？！” 两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五通好委屈，被吓到得明明是它才对嘛！ 紧接着不好看的女孩子转过头来，对着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哦？” 五小通抱着自己的头，坐在宫恋的“床”上瑟瑟发抖。 …… 沈卯卯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们回到主楼的时候那些家属已经分食了中年女人，顶着满脸血站在大厅里，像是一尊尊石化了的雕塑。 但没人会真的把它们当成雕塑看。三人顺着关启文留下来的绳子上了二楼，打算从内部折回一楼，也提前商量好了如果触动这些家属被如果被追赶后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现在，他们冲进了提前商量好的、宫恋所在的化妆室，然后和屋里的鬼看了个对眼。 五通还顶着娄姐死对头的脸，所以她们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沈卯卯笑眯眯地走过去拍了一下它的肩膀：“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五通：“你们这群魔鬼……” 沈卯卯抬腿给了它一脚：“活的骗不到就在这儿猥亵死人？你要不要点脸？” 没等她把更难听的话骂出来，五通就大喊道：“我没有！！！我是有原则的鬼！她不同意我就只亲了亲脸蛋！！” 说完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好难啊呜呜呜……要不是你们谁都不喜欢我，我也不会饿成这样………我只亲了一口，就要被你们揍……” 误会了的沈卯卯：“……咳，对不起啊，我看你搂着宫恋就以为你……但是亲她也不行，知道吗？” 五通抹了一把辛酸泪。 沈卯卯：“踹是肯定不能让你踹回来了，要不你骂我两句解解气？” 五通瞪了她一眼。 “哐当哐当”的撞门声还在继续，娄京墨和关启文一起抵着柜子，如今沈卯卯被五通敌视，只能去换下娄京墨，让娄京墨它谈。 谈崩专家娄京墨上线：“你想要什么？” 五通眨眨眼睛：“我想睡她……” 娄京墨反手给了他一嘴巴子。 五通：“……”敲里门马。 沈卯卯：“……” 又换成关启文上：“你换个想法吧。” 五通又想了想：“我想出去……” 关启文：“这个可……” 沈卯卯打断他：“这个也不行！” 关启文耸了耸肩，替换下来沈卯卯。 五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打心眼里觉得这几个人有病：“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干嘛直说行吗？” 沈卯卯：“我们想知道飞头蛮的事。” 五通表情一顿，遮遮掩掩地说道：“我跟它们不熟的。你们也知道，我是后来的，在外面被它们欺负，在这里被你们欺负……” 沈卯卯：“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这鬼说话要有良心。” 五通：“他们真的好凶残的，我只是一只弱小的色鬼，我好柔弱啊……” 沈卯卯信了他的鬼，一人一鬼开始扯皮，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外面的敲门声都停了下来，也没撼动五通的嘴。 扯皮间谁都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宫恋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直到她一下子从台子上坐了起来。 “！！！”沈卯卯震惊到说不出话，一个闪身弹进了娄京墨怀里，“你怎么又又又又诈尸了？！！” 第150章 鸡肉味 宫恋把脑袋转了一圈，脖子“咔吃咔吃”作响，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沈卯卯的脸上。 沈卯卯抱紧了娄京墨的胳膊。 宫恋扬起手，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身体就像是没有及时补充润滑油的机器，又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宫恋被冻僵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下巴对着五通所在的方向一抬，“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去看看我的家人，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们驯服它。” 五通：“？关我什么事？” 宫恋又动了动脖子，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身体水波一样荡漾了一通，浑身骨骼冒响。如此活动了一番，她的身体终于没那么僵硬了，于是笑着看向五通，对他眨了一下右眼：“我不美吗？” 五通的口水流了下来。 “怎么样？”她收回视线，看向娄京墨，“我配和你们谈条件吗？” 娄京墨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你，我们也能把他打服。” 宫恋笑了笑：“但是那样会浪费很多时间吧？” 她把右手搭在五通的肩膀上，缓过来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柔若无骨地依附着身材高大的男人：“你们就当是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这个第一次进入游戏，连遗书都没来得及留下的女人。” 沈卯卯抿了一下唇。 宫恋悠悠地说道：“不会多麻烦你们，希望等你们出去之后，能去我家把我女儿带出来，然后把她送去孤儿院吧。” 沈卯卯猛地抬头看向她。 宫恋看着二十多岁，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性格软弱又没有主见，虽然在她死后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沈卯卯还是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女人会是一位母亲。 而且她死后女儿就要被送去孤儿院，她的丈夫呢？其他亲人呢？为什么没有人能照顾她？ 然而宫恋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故事，只是笑着问道：“怎么样？” 娄京墨看了一眼沈卯卯，沈卯卯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娄京墨：“……算了，不用你出卖自己，我可以帮你达成愿望。” 宫恋眼中涌出两行血色的眼泪，她勾着五通的下巴，在它嘴角亲了一口，给足了它甜头：“没关系，只有公平的交易才能让我放心。” 沈卯卯：“你别这么想不开，它叫五通，本体非常丑陋，还不知道骗过多少女人，害了多少女孩呢。” 五通凶恶地瞪了她一眼。 沈卯卯一点也不害怕：“你跟它在一起，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现实版。” 宫恋：“再丑也不会丑过那些披着人皮，却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 宫恋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沈卯卯却并不想探究她的过往，揭开她的伤疤。 她们只问了宫恋的家庭住址和女儿的信息。小姑娘叫李芽芽，今年四岁，住的地方也是南城，不过是在南城属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离娄京墨的住处有一段距离。 交易达成后，五通没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说出来了自己了解的一切——他知道的东西果然比黄宏兴多。 在他的了解中，那本《百鬼图》名副其实，真的封印了99只鬼，另外一只就是负责镇守鬼怪的鬼差夜叉。 所有灾难的开始，是一个青年误打误撞地放出来了一只飞头蛮。飞头蛮附在黄宏兴的身上，然后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直到所有活人都死亡或者变成飞头蛮。 那个放出飞头蛮的年轻人努力想办法补救，终于在临死前又把鬼差夜叉放了出来，鬼怪们合力把夜叉挤出殡仪馆，做了个保护罩在上空，虽然隔绝了夜叉，却也无法离开半步。 殡仪馆被荒废，直到迎来了这波玩家，饿了许久的飞头蛮们如同嗅到了腥味的苍蝇，蜂拥着冲了上来，附在玩家们的脑袋上。 而除了飞头蛮，殡仪馆内还有许多因飞头蛮而死，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鬼怪，这些鬼怪以逗弄人类为乐，所以她们才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们的队友。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这帮人莫名其妙，其他人都进不了迷雾，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五通不解地说道。 娄京墨：“你知道怎么才能杀死黄宏兴吗？” 五通：“他是谁？是那个变异了的飞头蛮吗？他死不了的，除非他自己作死去找夜叉，不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 深夜，傻子黄宏兴出现在沈卯卯房间，支楞着脑袋就要咬她。 沈卯卯兔子似的跑得飞快，引着他一路冲进迷雾。 夜叉再次挥动巨斧，一斧头劈在黄宏兴的头上，将它劈成了两半。 然后它用巨大的手抓住黄宏兴的脖子，把它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像是在吃什么嘎嘣脆的糖豆。 听得沈卯卯自己的头都痛了起来。 随着最大的支撑者黄宏兴的死亡，殡仪馆的保护罩四分五裂，再也无法阻挡夜叉的进攻。 夜叉大踏步走入殡仪馆，肚子中冒出一阵通天的白光，殡仪馆内的生灵死魂四处乱窜，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夜空。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沈卯卯没有任何真实感。 黄宏兴说谎了，他不是莫名其妙被困在殡仪馆无法离开，而是主动为保护罩提供能量防止里面的鬼怪被夜叉抓走。这个人非常矛盾，如果他一心求死，那为什么不早早地撤掉保护罩，直接把自己送进夜叉的嘴里？如果他别有所求，为什么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死了？ 轰隆一声，房顶被夜叉一手掀开，房子里的飞头蛮们无所遁形，夜叉用大手捞起一只慌张逃窜的脑袋，一把扔进嘴里，鸡肉味，嘎嘣脆。 整个二楼被夜叉掀开，前来参加吊唁会的众人依旧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地任由飞头蛮们乱冲乱撞。 夜叉开启无差别攻击，却没有对这些雕塑一般的人动手。 沈卯卯三人也混在逃亡的队伍中，她看着夜叉肚子里的光，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大吼道：“我们怎么办娄姐？！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娄京墨站在一块破碎的楼盖上，迎着风直面夜叉，长发在空中恣意飞舞：“别乱动，有问题！” 出口就在眼前，搁谁不会激动？ 可他们头上还有飞头蛮，如果贸然前进，恐怕下场会和那些嘎嘣脆一样。 沈卯卯六神无主：“怎么办？！” 娄京墨跳跃到一边躲避过一块落下来的巨石：“屋里那些家属！去看看他们为什么不会被攻击！” 关启文和沈卯卯立刻冲进大厅，在他们步入大厅的下一秒，这些僵硬的雕塑动了，对他们伸出了手，疯了似得围了上来。 沈卯卯瞳孔收缩，一把将大老板推出主楼的范围，自己却被多双手扯进了人群。 “兔子！”娄京墨抬脚就要往人群里冲，却在前进了两步后猛地顿住了。 她不能进去。如果沈卯卯出事，就能直接复活在她身旁，但如果她出了事，沈卯卯必死无疑。 她按耐住焦灼的心，右手摸上后颈，死死地盯着人群。 关启文站在她旁边，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轻声对她说道：“我还以为你对她有什么特殊感情，原来你也如此。”也是和他一样的冷血。 娄京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不——！不要！”人群之中突然传出来了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居然是已经夜叉咔吃咔吃嚼了的黄宏兴！！ “放开我！！”人群中黄宏兴发出凄厉的嘶吼，“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娄京墨皱起了眉。 下一秒，沈卯卯从人群中费力地挤出来一个脑袋，然后又挤出来了肩膀。 娄京墨赶紧冲了过去，把她从人群底下拽了出来，上下一打量，发现她竟然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娄京墨问道。 沈卯卯拍拍衣服上的灰，喘着气说道：“我不知道，一进去他们就抓我头发，我本来都想骂人了，没想到一点都不疼，反而感觉脑袋一轻……” 话还没说完，娄京墨一把扯开她的衣领，揪到自己面前瞅。 沈卯卯挣扎了一下，却没挣扎开，只能像条咸鱼一样任她非礼，嘴上喃喃地说着什么“你要克制你自己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这样的话。 娄京墨松开了她：“红线没了。” 沈卯卯：“？！！！怎么回事？！” 人群中黄宏兴的号叫声渐渐微弱，直至最后消失。家属们重归雕像状态，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四分五裂的脑袋，脑袋下带着一条长长的脖子，脖子还在微微抽搐着。 下一秒，在他们三个的注视下，这些人的脑袋在同一瞬间与身体分离，“咕噜咕噜”地掉到地上，脖子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沈卯卯急了：“哎——！等一下！我靠娄姐你们怎么办？！” 娄京墨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两个黑溜溜的东西突然从她和关启文的脑袋里脱离，掉到地上“呲哇乱叫”了起来。 夜叉的目光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两只灯笼似的大眼睛看得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 它对着三人伸出大手，娄京墨赶紧把两人推开，让出中间的位置，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夜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捡起两只飞头蛮就往嘴里塞。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几遍，殡仪馆七零八落的楼体内已经没有一只飞头蛮了。 五通抱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老婆从废墟中钻出来，崩溃地对三人大吼：“你们在干嘛？？拆家吗？？？我家没了啊？！你们赔给我？？？” 第151章 芽芽 夜叉一斧头劈下来，五通哭咧咧地抱着宫恋往旁边一闪，直接冲向沈卯卯三人：“你们干嘛啊？！我要生气了！！！” 沈卯卯一脸无辜：“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把你家拆了的。” 又是一斧头，三人两鬼被迫散开，被溅起来的泥土崩了满脸。 沈卯卯呸呸两声，回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才能走？” 五通：“走？？去哪啊？？！” 沈卯卯：“……”算了，果然不能指望五通。 娄京墨凝视着夜叉张开的大嘴，看着从里面冒出来的白光，突然说道：“别躲！让它抓住你！” 沈卯卯：“啊？？” 娄京墨：“出口在他肚子里！” “可是我们不会被它嚼碎吗？！” “赌一把吧。”娄京墨眯起了眼睛，“时间不多了。” 距离十二点不足一个小时，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犹豫了。 沈卯卯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们别动，我先去，如果我没事你们再上。” 毕竟她还有备用命，要是真的出事了，顶多也就是疼一下，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娄京墨沉默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去吧。” 沈卯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跑到夜叉脚下，张大双手向它挥了挥：“喂——！” 夜叉一把将她抓起来，巨大的手上却没用多少力气——最起码她并没有被捏疼。 沈卯卯不安的心脏刚老实一点，就被它抬手送到了嘴边，跳跃速度由四十迈直奔一百二。 巨大的、还沾染着血迹的牙齿在她的视线中越放越大，沈卯卯害怕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回放着飞头蛮被咬碎的“咔嚓”声，一下接着一下，连接成令人头骨一疼的诡异音乐。 腥臭的热风灌满了她的鼻子，夜叉的巨口合拢，光线瞬间消失，沈卯卯被一口吞下，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直至她彻底失去意识。 …… 娄京墨握紧拳头看了半天，在沈卯卯被夜叉扔进嘴里后差点没忍住上前的脚步。 关启文从后面拉住她：“已经晚了！” 娄京墨松开拳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关启文赶紧放了手，嘟囔道：“人走了就懒得伪装了？” 娄京墨懒得理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叉追着五通到处跑，后颈的纹路始终没有亮起来，让她松了一口气。 看来沈卯卯已经成功脱离了。 她几步走到夜叉脚边，关启文连忙跟上，学着沈卯卯的样子边挥手边大叫吸引夜叉的注意力。 追逐着五通的夜叉脚步一顿，向两人伸出了两只大手。 两人昂着头，被夜叉一手一个抓起来，一齐扔进了嘴里。 “啪叽——” 一本古书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 夜叉继续追逐五通，带着一种不把它弄死不罢休的气势。 五通怪叫着路过书边，干脆抱着宫恋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夜叉没收住脚，一脚踩在书页上，整只鬼化作流光钻进书中。 殡仪馆的废墟上有风徐徐吹过，扬起一片沙土。古书翻动了几页，一只只造型诡异的鬼怪一闪而过。 风渐渐停了，书页翻动的速度也随着风的变小而减缓，最终定格在一页上——一只类似猿猴的怪物面朝前方，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笑，它肩膀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红裙女人，女人没有穿鞋，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雪白的双脚像是在晃来晃去，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 沈卯卯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五，透明的落地窗下车流涌动，车灯与路灯汇聚成一条光的海洋。 她捂着嘴，直接冲出了会议室，向守在门口的秘书问了卫生间的位置，然后跑进卫生间大吐特吐。 夜叉的嘴真的好臭！ 吐了一会儿，她才感觉自己好了许多。于是去洗手池处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一出门，她就看到了靠着墙等她的娄京墨。 “结束了？”她问道。 娄京墨点了点头，把一张银行卡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走吧，回南城。” 关启文并没有出来送送她们，只是派秘书把他们送到了高铁站。 秘书的车绝尘而去，沈卯卯看着车屁股的影子，啐了一口：“过分！来的时候坐飞机，现在用完了，就把我们送到高铁站！” 然而娄京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她，反而目光沉沉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像是在想着什么。 虽然没有机票，但关启文给她们打了足够的路费，娄京墨买了两张最近的回南城的一等座票，买完票就能直接检票上车。 一上车，娄京墨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搞得还想和她讨论讨论剧情的沈卯卯只能按耐住好奇心和求知欲，自己在脑海里把剧情走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后，旁边的娄京墨睁开了双眼，眸中分明没有丝毫睡意。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卯卯，嘴唇抿得紧紧的，思绪流转之间，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几丝难得一见的烦躁。 她对沈卯卯太关注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她可以把本次副本中的一切都推给五通，但归根究底，五通只是诱因而已，是她先产生了其他想法，才会让五通钻了空子。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沈卯卯和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不应该投入过多的感情，因为她们的结局必然会是一场悲剧。 娄京墨又闭上了眼睛，把头轻轻地靠在了窗户上，久久未动，似乎这冰凉的窗户能把她多余的情绪全部带走。 …… 一夜的枯燥旅程后，车停在了南城火车站。 沈卯卯被娄京墨拍醒，两人收拾一番下了车，又买了一张去宫恋老家的汽车票。 宫恋住在南城的一个很偏远的小村庄，没有火车站，只能坐大巴去。 一大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大巴里仅有的几个人也都满脸的疲惫，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 沈卯卯又没有机会和娄京墨说悄悄话，心情不免有些憋闷。 车开出去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宫恋家所在的站点。两人被扔在路边，最先闯入她们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水田，田中的水稻绿油油的，正随清风徐徐点头。 这个地方gps信号和网络都比较弱，两人站在路边半天才收到了信号。 她们沿着村子的大路往里走，路上遇见的村里人大多穿着破旧，对两个光鲜亮丽的女人露出审视的表情。 一路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了李芽芽的家。 两人站在这间破旧的砖房前，把整间房子连带院子的情况都收入眼中。沈卯卯心中满是疑惑，不清楚如此破败的家是怎么养出宫恋那样一个美人的。 院子外面由是一人高的木板连成的栅栏，大门大开着，里面的屋门半掩半开，房子的主人似乎还在家中未曾离开。沈卯卯先一步踏入院子，沿着红砖路往前走，来到宫恋家门口。 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从屋中传出来，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的沈卯卯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推开了屋门。 门后有一条走廊，走廊左右各有一个门，血腥味就是从右边的门里传出来的。 沈卯卯刚想推门，娄京墨就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沉声说道：“报警吧。” 沈卯卯用手机打了110。 娄京墨则推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沈卯卯打完电话，回来一看，就见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女孩。 女孩的脸睡得通红，对两个外人的到来毫无反应。沈卯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温度正常，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娄京墨手里捏着一个小儿氨加黄那敏颗粒的盒子，还在旁边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个和药的看起来应该是喂给了小姑娘。 沈卯卯问道：“娄姐，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娄京墨看了一眼说明书：“没事，这药的副作用是嗜睡。” 小姑娘应该就是宫恋的女儿——李芽芽。她完美地继承了妈妈的美貌，从她身上一点也找不出父亲的影子。 等待警察到来的过程中，沈卯卯站在床边环视一圈，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许多男人的衣服，还有一小部分女人的衣服，都是一些过时的款式。 这个家是有男主人的。 但宫恋却让她们把女儿送去孤儿院。 沈卯卯的心飞到了那间关上的门里，里面的情况会是什么样的？宫恋到底经历了什么？ 警铃声响彻了整个村庄。 一堆人吵吵嚷嚷地往村口去，嘴里说着警察的事，不明白警察为什么来他们这个小破地方。 李芽芽翻了个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看向屋里的两位陌生人，轻声问道：“你们是谁呀？我妈妈呢？” 她一坐起来，两人才发现她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打过。 沈卯卯咬紧了下唇，怕吓到她似的轻声说道：“芽芽，我们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别怕。” 李芽芽盘着腿坐在床上：“我不怕，你们不像是坏人。” 沈卯卯想问问她伤痕的事，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只能把话按耐在心底，转身去开门。 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人说道：“你们谁报的警？” 沈卯卯：“是我。” 第152章 收养与否 宫恋死了。 但屋内的景象远远超出了沈卯卯的预料。 宫恋的身上穿着进入副本的那条漂亮红裙子，胸前插着一把水果刀倒在地上，白皙的小腿上是和李芽芽如出一辙的青紫色，像是一朵枯萎的红玫瑰。而在她的不远处，躺着一个口吐白沫满手是血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平平，此刻面容青白，看起来竟像是一只索命的厉鬼。 地上散落着大量碗盘碎片，两人在死亡前似乎爆发出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沈卯卯把李芽芽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抱着她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娄京墨也也站在她旁边，等着警察取证。 一个警察过来问她们：“你们谁是第一目击者？” 沈卯卯：“我。”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应该是……网友？” 警察：“？？” 娄京墨解释道：“我们在网上收到了死者之一，就是那个女人的求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来了。” 警察叔叔明显不信。 娄京墨：“她说自己是被拐卖来的，被男人看得很死，没办法逃脱，想让我们救救她。” 警察表情一肃，用笔在纸上快速记录了起来。 沈卯卯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宫恋是被拐卖来的。 被陌生人抱着，李芽芽没露出任何反应，只是趴在她肩头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像是一只乖巧的布娃娃。 这个小女孩轻得可怜，虽然不至于瘦得皮包骨，但全身上下除了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沈卯卯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和警察叔叔们一起坐车回警局。 旅途中，沉默已久的她突然开口说道：“我妈妈是带着那个混蛋下地狱去了吗？” 语出惊人。 沈卯卯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问她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芽芽？” 李芽芽：“妈妈告诉我的。她让我不要害怕，还说要拉着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地狱是哪里？我能去那里找妈妈吗？” 沈卯卯眼眶一酸，再次把她搂进怀里：“没有的，你的妈妈没去地狱，而是上天堂了。现在你还不能去找她，不过等你一百岁以后估计就可以了。” 李芽芽说：“那我今年四岁，一百减四是多少呀？我们老师还没教过。” …… 经警察调查，屋里的两位死者分别死于灭鼠强和水果刀。 男人叫李正义，三十一岁，是一个无业游民，初中学历，家里有几亩地，靠着收租混日子。 而宫恋二十四岁，户籍所在地是距离南城十万八千里的北城，985大学在校生，本应有无限风光的前途。 这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居然会结成夫妻，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而且两人的证件上都是未婚，他们连结婚证都没领。 警察继续调查下去，一位警察阿姨给她们带了一份早餐，沈卯卯喂着李芽芽小口小口地吃了。 桌子上地上散落的饭菜里查出了灭鼠强的成分，而宫恋胸口的刀上只有李正义的指纹。 吃饱喝足的李芽芽在一位漂亮温柔的女警察温声细语的询问下，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李芽芽并不是一个幸运的小孩，因为她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母亲的冷漠，父亲的打骂，学前班同学的欺凌组成了她全部的人生经历。 李正义是个酒鬼，每次喝多后对母女俩都是非打即骂。而在这个时候，宫恋只会抱着头缩在一边，并不管女儿哭得有多凄惨。 今天早上可能李芽芽最快乐的一天，母亲难得地露出了温柔的神色，颤抖着手喂她吃下了甜甜的糖水，告诉她自己会拉着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还让她不要怕，如果有两个大姐姐带她走就跟着。 她小小的脑袋还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但对离开亲人，她并没有太多的不舍。 ——毕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李芽芽的话和娄京墨的说辞重叠在一起，勉强洗清了两人的嫌疑，警察把大致情况和她们说了一下，确定本次案件的性质属于夫妻反目成仇的同归于尽。 证据如同那些被打碎的碗碟，一点一点在两人面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情经过。 宫恋确实是被拐卖来的，和娄京墨推测出来的一样。不过还有一些她们想不到的点，比如宫恋是被自己亲哥哥拐到南城卖掉的。 哥哥带她来南城散心，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人，和多出来的给自己治病的一笔钱。 因为他去学校为宫恋请了病假，所以也没人怀疑宫恋的踪迹，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用卖妹妹换来的钱治病的哥哥在两年前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直接死亡。 而生性软弱的宫恋无力反抗正值壮年的李正义，被迫与其发生关系，随后被李正义严加看管了起来。 后来她又有了孩子。 对宫恋来说，李芽芽是她被这样一个男人强迫留下的证明，也是她无法坦然离开的牵绊。 被拐走的这五年里，沈卯卯不相信她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可如果逃，她就必须抛下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如果不逃，就要和女儿一起身处地狱。 她应该是恨李芽芽的，所以冷眼看着女儿被那个人渣虐待；但同时她又爱着李芽芽，所以无论多苦她都陪在她身边…… …… 后续对贩卖人口团伙的调查就和她们没关系了，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李芽芽的归属问题。 李正义父母双亡，亲戚里倒还有一个远嫁的表妹，不过并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所以李芽芽只能被送去孤儿院。 沈卯卯抱着李芽芽不想松手，主要是这个小孩又乖又令人心疼，她有点想收养她，但是一没到法定的收养年龄，二没到有足够的经济条件，三还要住在娄京墨家里…… 她看着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的小姑娘，心中满是不舍。 娄京墨看着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后突然说道：“沈卯卯，你清楚的，你不适合养孩子。” 沈卯卯也沉默下来，缓缓地松开了抱着李芽芽的手。 像她们这样朝不保夕的人，怎么才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如果她们把孩子领回去，养出感情来，结果她们却死在了游戏里，那到时候芽芽会再次失去亲人，再次受到伤害。 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摸了摸李芽芽的小脸，鼻子酸酸的，轻声对她说道：“到时候你跟着那些警察叔叔走，他们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会有好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我们也会找时间看你的……” 李芽芽点了下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好的，我没问题的。” 沈卯卯牵着李芽芽的手，问道：“已经中午了，我们能不能带她出去吃个饭？” 吃饭可以，但是需要有人跟着，在一位警察叔叔的带领下，两人领着李芽芽去外面吃了顿热乎乎的午餐。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小心翼翼，李芽芽吃饭的姿势像个小淑女，她小口小口地嚼着食物，半天才吃下去一小点。 沈卯卯耐心十足，提醒她吃饱了就不要再吃了。 李芽芽乖巧道：“知道了沈姐姐。” 小朋友吃得正欢，沈卯卯心里却跟不是滋味，她看了娄京墨一眼，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但是因为芽芽和另一位警官在，所以她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忍住不说了。 一顿饭吃完，回到警局后警察叔叔告诉她们已经联系到了愿意收留芽芽的孤儿院，不过离南城很远，要坐一段时间的大巴去，警察会把她送到市里，孤儿院会派人过来与他们对接。 沈卯卯有点想跟着送她最后一程，就不说话看着娄京墨。 娄京墨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一起走吧，反正没事。” 四人一起坐上回到市区的大巴，李芽芽坐在窗边，看着熟悉的风景在眼中一点一点远去，脸上没有任何不舍。 沈卯卯坐在她旁边，小声跟她说话：“一会儿我们就去新家了，芽芽害怕吗？” 李芽芽摇摇头：“我不怕。” 随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巴摇摇晃晃，从公路驶上高速。无数崇山峻岭将村落抛在身后，就像是她把那段痛苦的过往也抛在了身后。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被追上了。 …… 两人把芽芽一路送到了孤儿院门口，娄京墨还给孤儿院留了一笔钱，算是拜托孤儿院好好照顾芽芽的。 沈卯卯没有再跟芽芽告别，因为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说道：“娄姐，谢谢你啊。” 娄京墨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闻言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沈卯卯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谁啊？” 娄京墨瞥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沈卯卯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娄京墨对她的态度好像发生了某种她不知道的转变。 是因为出了副本，所以五通对娄京墨的影响变淡了吗？ 可是，在进入副本之前娄京墨对她的态度也没这么冷淡啊……现在的这种情况，反而像是刚认识她的时候。 好久没被娄京墨这么对待，沈卯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难道五通的影响其实是一种透支未来热情的能力？娄京墨对她的热情被透支完一小部分，过段时间后就会恢复平衡的状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生活不易，卯卯叹气。 第153章 番外宫恋 宫恋从小就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父母出事前，她一切都听父母的，父母出事后，她一切都听哥哥的。 她害怕做出改变，害怕作出选择，甚至讨厌和陌生人说话。 所以即使知道哥哥只把她当累赘，是因为责任不得不养她，她也还是不想离开这唯一的亲人——并不是因为亲情，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活。 只要她找到一份好工作，哥哥就不用再为两个人而操劳，她也可以养哥哥…… 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 后来一切都变了，她所有恶梦的起始，就是那个难得放了十天假的国庆。 哥哥说要带她去旅游放松一下，她心中虽然有疑惑，但并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带上行李和他坐上了前往南城的火车。 后来在南城的小宾馆里，她被哥哥从后面用乙醚迷晕，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处于半昏迷中的时候，她听到哥哥哭着说对不起，还说他真的没办法了，他只想活着。 她不是个合格的妹妹，所以她注意不到哥哥苍白的脸色，和时不时捂着嘴发出的沉闷咳嗦；他不是个合格的哥哥，所以他要把妹妹换成自己的医药费。 “我养了你这么久……花了这么多钱，现在我只是想把付出的那些钱拿回来一点而已，你别怪我……宫恋，你别怪我……” 她唯一骄傲的美貌成为了她的原罪，在被那个畜生锁在床边，没日没夜地承受折辱的时候，她既恨哥哥，又恨男人，却更恨自己。 她恨自己的软弱，恨她只能呜呜哭泣，恨她连自杀都不敢。 她是想活的。 她也想努力逃跑。 可男人像是什么都不用做，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她旁边，睡觉的时候就把她锁死在床边，让她连站起来都不行。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在男人打开锁链后用凳子砸晕了他，然后在他身上摸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手机，只能拼了命地往外跑，想着出去之后再想办法。结果她刚跑出去没两步，就被其他村民拦了下来，押着送回了男人家。 原来男人为了防止她逃跑报警，就到处说她是他的远方表妹，被其他男人伤害了之后精神出现了问题，看谁都像强奸犯。村民们不知道他们在助纣为虐，只以为自己在帮一个疯子回家…… 即使他们也会怀疑她的身份，可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和一个村里的混子，到底该怎么做，谁都会取舍。 那次逃跑的结果是惨烈的，惨烈到她再也生不起逃跑的勇气。 可后来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不是逃跑的勇气，而是自杀的勇气。 是在她怀孕后。 她不想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她选择了了结自己。 当鲜血从伤口中一点一点流淌出来的时候，她又开始恐惧。 她还那么年轻，生命却要结束在此刻——哥哥想活，难道她就不想活吗？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悲哀，她没能死成，甚至连孩子也保下来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她对接下来的一切彻底失去希望，麻木地接收着命运的所有馈赠，无论那些赠品是好是坏。 芽芽这个名字是她起的。 男人想要的是个儿子，所以在她生下女儿之后再也没来看过一眼。 她看着那个弱小的连哭声都很微弱的婴儿，崩溃地大哭了起来，为自己的命运，也为了她的命运。 芽芽是她被人侮辱的证明，是不被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在所有人的不期待下，她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像一棵坚韧的幼芽，带来了生命的希望。 她又想逃跑了，可她没办法丢下芽芽。 于是她等，等芽芽长大，等她们可以一起逃出这个笼子…… 可惜因为芽芽，她又失败了。 男人差点打断她的腿，还说她跑一次，他就折磨一次芽芽。 那天她和芽芽都哭了很久，她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却也变得冷漠。 都是这个孩子的错。 在芽芽害怕得大哭的时候，在芽芽和她一起挨打的时候，她都会生起一种自虐式的快感，她一边心疼，一边冷眼看着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孩哭得不成样子，然后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青紫的掐痕。 她是恨芽芽的。 可她也是爱芽芽的。 在他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男人打算把芽芽卖掉换钱。 难道她要让自己的女儿像自己这样过一辈子吗？ 她穿上了来时的那条红裙子，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袋灭鼠强，打算下到男人的饭菜里。 这一次，要么他死，要么她亡。 然而毒药还没来得及投进去，她就被拉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她的报应终于来了。 那里有她最害怕的东西，她对那东西的的恐惧甚至超过了男人。 她死在了游戏里，灵魂像是被分化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抛下过去的一切留在游戏，做一只性格颠倒的厉鬼；另一部分回到现实，喂芽芽吃下颗粒，在她睡着前告诉她跟两个姐姐和警察走，然后趁男人不注意下好毒药。 在她死之前，她要亲手拉着男人下地狱。 她成功了。 她看着男人口吐白沫地倒下，眼中流出两行热泪，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外走去。 ——她想最后再抱抱芽芽，顺便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一把尖刀从背后刺穿她的身体，她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不甘地缓缓倒下。 这回真的要死了，她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她痛苦而短暂的一生，最后她看到了刚学会说话的芽芽，张嘴叫了她一声“妈妈”。 这声对不起，再也没办法亲口告诉她了。 第154章 三方会谈 从副本出来以后娄京墨就变得格外冷漠，沈卯卯心里难免会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这段时间她要为了毕业材料和论文做准备，一直没找到时间和娄京墨再谈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直到金毛找上门来，沈卯卯才突然意识到，她很久都没想过副本的事了。 金毛来的那天她正想论文内容想得崩溃，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瞬间被打乱，气得她直接把手里的笔甩飞了出去。 她光脚踩在毛毯上，几步走到门口，怒气冲冲地接通视频，想看看是谁打扰了她的思路。 最先闯入摄像头的是一头璀璨的金发，随后才是一张在视频中放大了的脸，金毛充满活力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兔子姐！我来啦！！” 沈卯卯没给他开门，反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来啦？” 金毛莫名觉得脊背发凉，对着摄像头委屈地问道：“我又做错了什么？诶？我为什么要用又？” 沈卯卯憋了一天没把论文题目憋出来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门打开放他进来。 没过一会儿金毛就坐电梯上来了，他一拉开门，沈卯卯才发现他屁股后还有个小跟屁虫。 沈卯卯给大孩子和小孩子一人拿了一双拖鞋，关好门问金毛：“这谁？你儿子？？” “什么我儿子！！这是我外甥！！”金毛推推这个穿着小西装马甲的小男孩，“快，希希，叫姐姐。” 沈卯卯一巴掌糊在金毛后脑勺上：“叫什么姐姐，叫小姨。” 小朋友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说道：“你是我小舅妈？” “咳咳——”沈卯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小朋友别误会，你小舅是我小弟。” 希希小朋友眼睛都亮了：“难道你是社会大姐头？” 沈卯卯忍俊不禁：“你小脑瓜里装得都是什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希希失望地低下了头。 金毛道：“我姐家孩子，叫徐简兮，最近两人闹离婚，孩子没人管，只能我带着了。” 沈卯卯：“哦，那你来是干嘛了？” 金毛一脸委屈：“我去帮小楼姐查学校的事了啊。” 这是正事，沈卯卯正色道：“怎么样了？” 金毛：“有现实对照，不过……” “等一下！”沈卯卯突然打断他，“我叫一下我们的智商担当，顺便希希小朋友，大人要谈事了，你上楼自己去玩游戏机好吗？” 希希眼睛里冒出两簇小星星，“噔噔噔”地就往楼上爬，沈卯卯跟在他身后，送他进自己房间，给他开了游戏机，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她敲响娄京墨书房的门：“娄姐？别搞创作了，金毛来了。” 娄京墨应了一声，几分钟后才打开门和她一起下了楼。 三方会谈，她们终于有了个时间好好捋一下这两个副本的内容。 上一个副本是学校，大boss是陈美涵，沈卯卯就是在那个本里获得斐莉妈妈卡的。 这段时间内，金毛发动了自己的势力，终于挖出来了那段深埋在时光里的故事。 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多的神鬼之说，死了的人是真的死了，并不可能对活着的人再做出什么样的惩罚。 鬼神无用，法律却是有用的。当时事情闹得很大，陈美涵跳楼身亡，赵珠玉被捕入狱，判了无期，这辈子都不能再从监狱里出来。 而赵春华也在赵珠玉离开后被迫辞职，举家离开了当地，换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坏人得到了惩罚，沈卯卯却总觉得这惩罚还不够。对于那种人渣，在监狱里度过一辈子也太过轻松了。 如果《告解游戏》的存在意义真的是惩罚有罪之人的话，那么像赵珠玉这种人，下半生应该也会在无尽的恐惧中度过吧？ “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为她们做点什么，但是最大的苦主已死，陈美涵的父母有了新的孩子，赵春华一家也有了全新的生活。”金毛笑了笑，笑容中却充满了苦涩的意味，“不过，我感觉他们都不需要我做什么。” 活着的人都在前进，只有死了的人还被困在时间的长河中。陈美涵小小的一只，被一个大浪拍过来，挣扎不了多久就会“咕咚咕咚”地沉入河中，再也冒不出头来。 “我也去打听了一下赵珠玉的事情，他已经在监狱里蹲了五年了，现在好像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我怀疑他被拉入了游戏。” 沈卯卯稍微松了一口气，她不是那种恶毒的人，但此刻也不由地衷心地祝愿他能进入学校的那个副本，让陈美涵自己决定是否报仇。 金毛继续说道：“还有那些滞留玩家，我把能想起来的全画下来了，托相关方面的朋友找人，不过因为年龄跨度太大，所以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有太大收获。” 沈卯卯夸了他一句：“画下来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大触？” 金毛：“没有没有，我就是个特长生，成绩实在不行，只能学点特长傍身这个样子。” 上上个副本理清楚了，沈卯卯打算和娄京墨说说上个副本：“娄姐，上个副本你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娄京墨：“大概能猜出来一点，副本里具有自主意识的应该是五通，黄宏兴是一个意外。” “意外？”沈卯卯换了个问法，“他是bug吗？” 娄京墨：“不算是，只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自主意识的npc。” 殡仪馆上空的保护罩在黄宏兴死后瞬间瓦解，就算它不是黄宏兴布下的，一定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宏兴说了谎，他看起来一心求死，实际上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npc身份，所以才会主动找到她们，诈死附在沈卯卯身上，打得恐怕是和她们一起来现实世界的主意。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在被吊唁的家属们抓到之后，黄宏兴崩溃地喊出了“我已经快要成功了”的话语。什么快要成功了？从当时的情况看，娄京墨的猜测是最能说得通的。 但数据怎么可能会来到现实？要不是他家属们揪了出来，这种做法的结果无非是连累沈卯卯一起死罢了。 除此之外，娄京墨也想不到什么能更好的角度来解释黄宏兴的行为。 至于那些前来葬礼的家属——她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他们是来参加黄宏兴的葬礼的，不过他们不是来吊唁的，而是来送黄宏兴上路的仇人。 至于他们与黄宏兴之间具体有什么恩怨，恐怕只有死去的黄宏兴本人知道了。 除了黄宏兴，对沈卯卯来说也很复杂的另一个人就是关启文。 关启文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说怕娄京墨拒绝带他沈卯卯可以相信，但他说因为太忙忘了告诉娄京墨真相，沈卯卯心里一百个不信。 提前告诉娄京墨，娄京墨就能多一份准备，他们从副本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这么重要的大事，关启文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还有他是如何获得《百鬼图》这个重要道具的，这点她们一直没有细问，关启文也并没有解释。当时关启文的说法是“被人塞进怀里，所以就拿来看了”，沈卯卯信了他的邪。 ——怎么就偏偏往关启文怀里塞，不往他们怀里塞？关启文脑残吗？别人给什么东西都敢接着？ “所以关启文到底想干嘛？”她问娄京墨道。 金毛：“卧槽？关启文？？哪个关启文？启星集团的？” 沈卯卯点了点头。 金毛差点跳起来：“我靠！这狗东西犯什么事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沈卯卯：“你和他有仇啊？” 金毛：“没有，他是别人家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二十岁接手启星集团，几年来几乎将关家的产业扩张了一倍，我妈天天说让我向他学习，烦得我恨不得用手撕了他！我就说他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优秀！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沈卯卯如实说道。 娄京墨道：“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沈卯卯：“嗯？” 娄京墨：“他具体打了什么主意我也不清楚，这次副本应该是要试试我的深浅。” 还有一点娄京墨没说，卡牌这种东西是会“爆”出来的，就像是游戏中打怪掉落装备——无论一个人把卡牌放在了哪里，在他死后，卡牌都会立刻掉落在他附近，无论是谁都可以拾取。 她说不确定关启文的打算，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关启文很有可能是在打她卡牌的主意，但是在本次副本中没找到机会而已。 沈卯卯还是没明白关启文心中的弯弯绕子，只能把一切归结于关启文这个人有毒上。 她说道：“娄姐我们以后不要再接他的任务了！” 娄京墨无所谓道：“他既然主动给我送钱，我又怎么有不收的道理？” 沈卯卯：“……”行叭，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样都是纸老虎而已。 金毛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叹息道：“这几天我就不走了，我感觉我下一次副本就要来了，小楼姐，你可得救我啊。” 娄京墨：“给钱就行。” 第155章 一家三口 真实落泪，有钱能使鬼推磨，沈卯卯只恨自己为什么手头没有个百八十万，好让她能把娄京墨狠狠地踩在脚下——咳，她只是这么在心里想想。 金毛不解道：“小楼姐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当代练啊？” 这也是沈卯卯想知道的问题，于是她睁着大眼睛盯着娄京墨，想听听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娄京墨：“我缺少的不是钱，而是进入游戏的机会。”对于她这样的大佬来说，钱反而是最没用的东西。 其他人还在游戏底层苦苦挣扎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着眼于整个游戏，抓住所有机会努力去摆脱游戏的控制恢复自由…… 沈卯卯觉得自己不行，她的首要目标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娄姐活下来，脱离游戏什么的，不是现在的她该想的。 但人要有梦想，没有梦想和咸鱼还有什么区别？总有一天，她一定也能和娄京墨站在同样的高度上，靠自己的能力与她并肩而行。 属于两人的第三次副本即将到来，金毛自然选择留在南城以不变应万变，反正现在他已经到了外出进修的时候，整天不去上课也没有任何关系。 娄京墨的家不是豪华大别野，自然也没有金毛和希希住的地方，但金大爷人傻钱多，直接包下离她们家最近的酒店总统套房一个月的时间——你说小宾馆？土豪金表示自己从来没住过那么小的房间，娄京墨的家都不够他伸腿。 沈卯卯仿佛看到了他脸上大大的几个字——老子来撒币了！ 不过人家有钱，想怎么花都可以，也不是沈卯卯该操心的问题。 娄京墨托人去调查了殡仪馆相关情况，目前还没有收获，于是就专心致志地写新书，每天宅在家里不出门。 而在这段时间里，沈卯卯则带着希希和金毛两个小朋友在南城疯玩——当然，一切费用由金大爷负责。 希希是个喜欢板着脸学大人说话的傲娇小正太，把沈卯卯萌得不要不要的，在南城的这几天，三人的革命友情几乎是突飞猛进，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所以当天晚上，当娄京墨站在二楼的栏杆后，看着坐在地毯上、穿着亲子半截袖，坐在一起玩积木的“一家三口”时，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她站在二楼看了半天，直到沈卯卯不经意地一抬头，和她暗沉的双眼对视…… 沈卯卯向她招了招手：“娄姐！快看我和希希给你拼的小房子！” 娄京墨垂下了眼眸，似乎并没有动弹的打算。 沈卯卯又举起一把非常精致的积木小枪：“看！咱儿子拼的！估计他长大以后能当枪械设计师呢！” 金毛：“？？谁是你儿子？？” 所以底下并不是什么“一家三口”，而是“离异少妇带俩娃”？？ 娄京墨从二楼走了下来。 昨天晚上沈卯卯终于想出来了让自己头大的论文题目，为了庆祝，她决定领着希希和金毛去搓顿好的。 所以他们一会儿就准备去出门了。 她看着坐到沙发上的娄京墨，问道：“娄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娄京墨摇头：“不去。” 沈卯卯磨她：“娄姐～去吧去吧？你得参加集体活动啊！！我们也给你买了衣服！你把亲子装穿上，我们穿一样的出门，一定是街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 有那么一瞬间娄京墨觉得自己是中了蛊，否则她为什么会穿上这件和自己风格完全不符的鬼衣服，和沈卯卯一人牵着徐简兮的一只手行走在街上？？？ 她瞥了一眼高兴得直蹦跶的沈卯卯和徐简兮，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为了哄孩子吧。 至于是哄哪个孩子……这不重要。 金毛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希希这个小王八蛋见色忘舅，死活不让他领着，现在搞得他真的好多余。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这三个人笑得多甜蜜，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为什么他总是没有姓名？ 决定好去吃饭的餐厅人有点多，一行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负责人发的小板凳上，等待着里面的人吃完出来。等待的过程中，沈卯卯脑袋突然“嗡”了一下，一个时间浮上她的脑海——0531，08:30。 正是明天。 看来她的第三次副本就要来了。 她没跟任何人说，按照安排好的流程去吃饭、玩耍，天黑之后才回家。 一进家门，娄京墨叫住了准备去倒水的她：“什么时候？” 沈卯卯怔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娄京墨：“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这样吗？”沈卯卯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是明天早上八点半。” 娄京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卯卯躺在沙发上，像条咸鱼一样刷着朋友圈，一副完全不把副本当回事的样子。 看来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几个副本之后，沈某人已经飘了。 娄京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收敛了笑意：“这么不把游戏当回事，我看你是准备止步于lv3了吧？” 沈卯卯无语：“没见过像你这样战前动员的奥，你能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 娄京墨冷哼一声：“我向来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完就上楼去了。 独留沈卯卯一个，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娄京墨怎么回事？一会儿跟她笑嘻嘻，一会儿又跟她mmp。 难道是生理周期来了，所以情绪才这么反复？ …… 即使再不怎么愿意，第二天的太阳还是升起了。 早上7:30分，沈卯卯从床上醒来，看向窗外已经高高挂起的太阳。 新的一天到来了，她的第三次副本也要跟着来了。 她穿好衣服，洗漱后先去隔壁敲了敲娄京墨的卧室门，夺命连环叫：“娄姐！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收拾收拾起床干活了！” 门板发出一声巨响，应该是娄京墨把什么趁手的东西扔到了门上。 沈卯卯满意地笑笑，踢踏着拖鞋下楼了。 下楼后她直奔厨房，坐锅烧水淘米一气呵成，然后把米放进翻滚的水中，开始准备其他食物。 娄京墨懒洋洋地从楼上下来，往沙发上一躺，然后看了眼表，扬声对着厨房里的沈卯卯说道：“八点十五了，希望这回的粥不会糊了。” 之前有一次她煮着粥上楼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就把这事忘了，直到糊味传到了二楼才想起来。就这么一件事娄京墨记得贼清晰，动不动就要拿出来奚落她，难道是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成瘾了？ 沈卯卯黑着脸：“爱吃不吃！” 娄京墨忍不住想笑。 十五分钟后，锅中飘出一股米香味，沈卯卯准备把一个鸡蛋打在粥中，把它搅散后再加上火腿肠丁和皮蛋丁，这样看起来颜色更鲜艳，吃起来味道也更好。 刚把鸡蛋打进去，她突然觉得眼前一白，手中也失去了勺子的触感。 天地一片旋转，沈卯卯闭上了眼睛，像是一根在狂风中无依无靠的羽毛。 直到身体又猛地一轻，羽毛平稳落地，她又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不由地愣住了。 她的眼前，是一排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铁栅栏，栏杆通体漆黑，带着刺骨的冷意，却无法隔断对面人毫无情感可言的视线。 这间小小的房间不足20平米，还被摆了一张大概两平米的小床，放眼望去地方小得可怜。 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味道，潮湿、发霉，混合着一股尿骚味，异常恶心。 沈卯卯从床上坐起来，把下半张脸埋进了膝盖，只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很破旧，也很阴暗。 她头顶上有个钨丝灯管，此时一闪一闪的，为这里增添了不少恐怖氛围。 对面是和她这屋如出一辙的铁栏杆，两个栏杆中间大概有两米宽的距离，因为光线暗，她也就只能看清这个栏杆，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构造、住着什么样的人。 难道这回她们是进了监狱？ 那娄姐呢？她会是在哪个牢房？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附近没有其他玩家，也没有能给她指引的npc，甚至连只老鼠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路，只有连成了一片的呼吸声，证明了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却比没有声音更加可怕。 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黑天还是白天。 沈卯卯从床上爬了起来，黄白色的、除了一些污渍以外没有任何花纹的衣服摩擦潮湿的被子，发出了一系列的声音。 她心里有些不安，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 “嘎吱——”一声，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原来它根本就没上锁！ 沈卯卯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在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她的心头，让她寒毛根根竖立，一下子连着打了三个哆嗦。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光速地收了手，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然后她立刻冲上那张并不算多干净的床，缩进了被子里。 有问题！！这个本有大问题！！ 第156章 白大褂 刚刚那一瞬间给她带来的恐惧，足以与之前几次的死亡媲美，沈卯卯严重怀疑如果刚才她没有快速收回手，就会直接死在这里，但是她没有证据。 擅自离开牢笼恐怕就是死亡的触发条件之一，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去找娄京墨了。 她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干坐着浪费时间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于是沈卯卯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研究这个小房间。 房间有三面墙，一面宽，另外两面窄，整体是一个长方形，床是贴着左面的窄墙竖着放的。墙砖整体呈灰白色，夹杂着一整片一整片的翠绿青苔。 除了青苔以外，墙上似乎还写着什么字。 她壮着胆子上手抹了一把，虽然把手弄得黏腻腻的，但同时也看清了出了上面的字——墙面上被人刻了一排排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正”字，密集恐惧症看了想打人的那种，似乎是曾经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在用这种方法记录时间。她数了数，不多不少，上面一共有正正好好100个“正”。 如果说一个笔画代表一天，那么这个笼子曾经的主人最少在这里呆了500天，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 是的，笼子。 在沈卯卯的眼里，这些房间都是笼子，而他们就是被困于笼中的小鸟，即使主人主动大开笼门，也不敢展翅冲上云霄。 笼子里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不远处就是一个马桶，看样子监狱负责人是打算让他们吃喝拉撒一起解决了。 沈卯卯觉得这里应该不是监狱。毕竟都已经能用上抽水马桶和电灯了，不至于连个铁门都装不起吧？ 整个笼子的布局差不多就是这样，床、桌子、马桶；睡、吃，拉。床上有被，桌子上有碗，至于洗簌用品，那是一样没有，更不用说她想要拥有的手机wifi了。 为了防止其他两面墙上也有字，沈卯卯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把所有的青苔都刮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她发现了一台很小的监视器，就固定在床正上方的墙壁上，倾斜着头把整个笼子笼罩在监控范围之内，包括那个颜色泛黄的马桶。监控器闪烁着红色的光，证明它还在运行之中，也把她刚才所有的动作记录了下来。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默默地爬回了床上，把自己缩在墙角，尽量让监控照不到自己。 距离她进入游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依旧没有出现npc带带她，或者来个人告诉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摸了摸后脖颈，虽然用手摸着毫无感觉，但她知道那里有一个美丽的图案，和她曾经在娄京墨脖子上发现的图案一模一样，所以也并没有太过慌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有些昏昏欲睡，却又不想躺下，于是就把头埋在膝盖上，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啊——！！” 刚闭眼没多久，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宁静。 沈卯卯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抬起头，后脑勺撞在墙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发出声音的是个男人，一个非常恐惧或疼痛的男人。 除此之外她无法从这个声音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 尖叫声还在继续，叫得比那天被吊唁者撕碎的黄宏兴还惨。沈卯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捂上了耳朵，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打算掩耳盗铃。 又过了一会儿，尖叫声渐渐消失，转变为一种类似大型野兽呼吸的“呼噜”声。 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在作祟，她总觉得这个声音里带着一丝吃饱后的餍足。 也不知道这个疑似被吃掉的男人是玩家还是npc，是因为犯了什么忌讳才被拖下去喂野兽的。 呼噜声没多久也停了，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安静，沈卯卯等了半天，除了听到对面的马桶抽水声以外，再也没能听到其他动静。 对面也住着人，但她不确定是谁。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贸然出声，而是静静地睁着眼睛，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 又熬过去了一段时间，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欠才打到一半，紧闭的眼皮突然感觉光线一亮，她立刻睁开眼睛，发现走廊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小小的空间彻底被照亮，她看清了对面，是一间和她这里一模一样的笼子，笼子的床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此刻也在睁大眼睛看着她。 而除了对面的笼子以外，男人隔壁两边都是同样旳铁栏杆，让她大致猜测到了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 无尽的走廊，无数条栏杆，关着不知道多少双绝望的眼睛。 一片脚步声从远即近，伴随着一些人的窃窃私语，沈卯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隐隐只听到了一些什么“一二八号”“死了”之类的话。 说了没两句这些人就闭上了嘴，只有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如同催命符一般地飘了过来。 四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绿色口罩的人目不斜视地从中间走过，带来一阵充满消毒水味的风。 沈卯卯的视线跟着他们从右到左，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又低垂下了眼睛。 穿白大褂的人有医生、护士，不过她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病房。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这里或许是什么实验室，那些人是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 就是不知道他们研究的是什么东西。 灯还亮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栏杆后，对着她挥了挥手：“你好？”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沈卯卯差点没听清。 沈卯卯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转移到他房间的墙壁上，从他床的正上方发现了一个同样闪烁着的红点。 她收回了视线，把头埋进膝盖，并不打算回应他。 男人也不恼，开始勾搭她隔壁两边的人，不过依旧没人理他就是了。 毕竟在这么一个环境下，脑子有问题才会去回应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男人几次搭讪无果，中间的灯也在这个时候熄灭了，于是他只能默默地缩回了原地，把自己藏在黑暗之中。 沈卯卯没再睁眼，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养着养着就失去了意识。 …… 她是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的。 那铃声极度刺耳，就像是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她捂住了耳朵，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栏杆后观察情况。 在这样刺耳的铃声中，其他笼子里的人打开大门，满脸木然地走了出去，有目的地集体向着一个方向前进，除了脚步声再也没发出其他声音。 沈卯卯也是这才发现，这些人的后背上全都刻着三位数的编号，大多都是一开头的不重复数字。 想必她的后背上也会有这么一个数字吧？ 沈卯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推门出去，还是再观察观察情况。 “嘎吱——”一声，对门的男人也推开了门，混入了人群之中，沈卯卯看清了他背上的编号，是290。 按照位置推断的话，她的编号应该离290不会太远。 看了没多久，她就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混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这些如出一辙的麻木表情里，那张同样板着的脸却格外鲜活，让沈卯卯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来。 没必要再多犹豫，她直接拉开大门，一路披荆斩棘，挤到了那人身边，一颗不安的心脏重新落回肚子里。 只要娄姐在，好像无论什么困难她都不用再害怕了。 娄京墨瞥了她的后背一眼，没说话，也没露出其他表情来；沈卯卯故意落后她一步，看清了娄京墨背后的数字——287。 她把这两个数字暗暗放在心底，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上。 人群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路过一间间一模一样的笼子，狭小的走廊像是看不到头，他们没有目的，只能前进，不能回头，一步一步被引入万丈深渊。 沈卯卯的手在底下握住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收回四处观察的视线，对她挑了挑眉，像是在询问她有什么事。 沈卯卯轻轻摇头，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娄京墨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也没有特意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沈卯卯先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然后才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间非常空旷的金属色房间。 对于她们所住的小破笼子来说，房间面积很大，是正方形的，有一前一后两个门，没有窗户。 两个门上都有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和一个被固定在门上、处于启动状态中的密码锁，四周的墙壁像是某种合金，整体呈银白色，干净得能反射出人的影子。 房间里有一些未来感十足的仪器，仪器表盘上闪烁着沈卯卯看不懂的光。 很多人聚集在这个小房间里，他们正排着队在前面的一台机器处领着什么。 沈卯卯和娄京墨自然也站在了人群末尾，然后静静地观察着这些人。 每个人都领了一个牌子，领完牌子后他们就会从另一个门离开这间房间，前往未知的远方。 第157章 红眼睛 队伍不断前进，很快就轮到了沈卯卯。她把手伸进机器里，“咔嚓”一声，一个牌子落在她手上，上面写着一个大写的c。 沈卯卯拿好牌子，故意放慢脚步往外走，没走两步，娄京墨就追了上来，把自己的牌子往她眼皮子底下逛了一圈。 也是c。 沈卯卯也把自己的给她看。 两人握紧号码，从另一个门走出了房间，然后又是一条金属质感十足的走廊。 走廊里还有几个和她们一样迷茫的年轻人，手里都握着号码牌。 “继续前进。”娄京墨目不斜视地丢下一句话，两人保持着木然的表情，就当看不见这几个人。 不过有些人不是你想当成看不见就真的看不见了，一个男人伸手拦住了她们，轻声说道：“你们也是玩家吧？” 因为不清楚娄京墨的想法，沈卯卯没有主动说话。 娄京墨看了一眼男人，又瞟了一眼两边的墙壁，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这里又没有监控，你们完全没必要装模作样……” 娄京墨直接推开他的手，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沈卯卯连忙跟上，耳朵里还能听到男人的同伴安慰他的声音——“两个小丫头而已，这么不识好歹，你就别管她们了。” 除了她们以外，走廊里还有很多人在逗留。她边走边观察能见到的人，突然发现一个人旁边的墙上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她没停下脚步，只是转动脑袋继续盯着那个位置使劲瞅。瞅了没两秒，红色的痕迹再次出现了，离远看像是一个红色的圆圈…… 沈卯卯立刻收回了视线。 哪里是什么圆圈，那分明是一只红色的眼睛！！！ 怪不得娄京墨不理那个男人，原来这地方看起来没有监控，她们却又时时刻刻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中。 那眼睛是什么新品种的高科技，还是……什么新品种的怪物？ 沈卯卯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她脚后跟一直冲到天灵盖，冲得她头皮一阵发麻，不寒而栗。 走了没多久，她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路线被分成了不同方向的三条，三个方向各有一扇门，门上分别贴着abc三个牌子。 两人走向c牌子的门口，没有过多商量，准备直接按照沈卯卯先，娄京墨后的顺序过门。 沈卯卯站在这扇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大门旁，把自己的号码牌贴在刷卡机上。 “滴”的一声，绿灯亮起，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留出来的位置刚好够一个人进去。门后又是一条长廊，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 两扇门间的缝隙……似乎过于锋利了，让沈卯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娄京墨，娄京墨则对她点了点头。 沈卯卯抬脚迈入了大门。 在她另一只脚也踏过门槛后，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帮”的一声合拢，速度奇快，声音震天。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要不是她脚收得快，刚才那一下估计能把她的脚后跟都切下来。 如果开门后有人想要紧跟着第一个人进去，恐怕会被大门瞬间切成两半。 她忍不住喘出两口心有余悸的粗气，转头看着大门，等待着娄京墨的到来。 没过几秒，大门再次打开，娄京墨快步走了进来，抬脚的时候似乎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门缝处。 沈卯卯眼睛一花，大门已经再次合拢了。中间的东西瞬间被切成两半，娄京墨扯着沈卯卯往旁边一闪，一个东西从两人脑袋旁边飞过，飞出去几米后才落在了地上。 沈卯卯刚想问她那是什么，就发现她们的上空又出现了一只红眼睛，连忙闭上了嘴，收回视线往前走。 红眼睛只看了一眼，就又消失不见了。沈卯卯眨眨眼睛，和娄京墨并排前进。 她看清了那个被弹飞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块有着一个整齐切口的小石头。 娄京墨左脚一踢，小石头“当当当当”地向前滚动，沈卯卯的视线随着小石头前进，发现它所经过的地方的地板上睁开了一只只通红的眼睛。 那些眼睛的瞳仁左右转转，像是在观察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噪音。看了一圈，它们也没什么发现，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两人一眼，合上眼皮消失不见了。 沈卯卯莫名其妙，她招谁惹谁了？？ 看来这些眼睛是通过声音出现的，但正常的脚步声，刷卡的“滴滴”声和大门合拢的声音都不会引起它们的警觉。 再往前走，就隐隐能听到一些人交谈的声音，看来她们此行的目的地留在前方。两人加快速度，在一个转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有一排接着一排的双人椅子，椅子上坐着很多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身边坐着的都是同性。 沈卯卯看了一圈墙壁，并没有发现有眼睛出现——看来在这个地方说话是被允许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叭了个叭叭叭叭地开始说话：“娄姐？我们也去找个地方坐着？你在哪个笼子？有没有什么发现？你背后的编号是287，我背后的是多少啊？这里应该是个实验室吧？我们现在是要被做实验了吗？说实话我有点紧张，他们会不会让我们喝奇怪的东西，或者给我们打什么针吧？” 娄京墨：“……这么长时间没说话，你是不是挺憋得慌的？” 沈卯卯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紧张感一扫而空：“我这不是紧张嘛！” 两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小声说话。 娄京墨：“你背后的是289，和我差了两个。” 沈卯卯：“我是289，我对面的是290，那你不会就住在我隔壁吧？？” “对。”娄京墨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果我的感知没出错，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那她们也太亏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关了一天，第二天早上饭都不吃就要拿她们做实验？ 不知道还好，一想到这是第二天早上，沈卯卯顿时觉得肚子咕咕乱叫了起来。 她们旁边坐着两个男人，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也在说着悄悄话——耳朵贴着耳朵的那种，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两个男人说了没一会儿，长相更精致一点的那个一下子扑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另一个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小声地说着什么“别怕”“会没事的”之类的话。 沈卯卯觉得有点奇怪，学着他们的样子贴着娄京墨的耳朵说道：“娄姐，你觉不觉得他们gay里gay气的？” 娄京墨：“……”岂止是觉得，就是gay里gay气啊。 沈卯卯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这几十个人无论男女都很奇怪，男的gay里gay气，女的橘里橘气，只有她和娄京墨最正常，像是两个没得感情的杀手。 又过了一会儿，座位前的一个门被人打开，八个白大褂鱼贯而入，分散开行走在座位之间，不顾几人的哭喊和挣扎命人抓走了几对男女。 沈卯卯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恐惧色彩被拖进大门，周围人的议论声也小了下来，一些脆弱的人已经开始哭泣，她甚至看到了几个默默流泪的男人。 气氛变得沉重，渐渐地就没人再说话了。 沈卯卯靠在娄京墨的肩膀上，睡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娄京墨：“……” 一波接着一波的人进去，却始终没有人出来。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白大褂相中了两人，右手在虚空中点了点，轻而易举地决定了她们的命运。 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上前，率先拖起了一条死狗似的沈卯卯。 沈卯卯：“z——z——zzzzz——” 娄京墨：“……” 两人被拖进大门，扒下外衣绑在了两台一样的机器上。 她们的四肢被固定住，手指脚趾一共被夹了四个夹子，上下左右一边一个，太阳穴上、心脏上、还有两手手腕都被贴上了冰凉的芯片。 这些白大褂看她们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两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对她们来说和两百斤猪肉没什么区别。 娄京墨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而另一边的沈卯卯刚被夹住夹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现在这么个基本什么都没穿的状态，不由地大叫道：“不是？什么情况？你们做实验就做实验，怎么还带扒人衣服的？这是耍流氓啊！” 她左右转动脑袋，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娄京墨几近完美的身体。 “靠……”沈卯卯自卑地换了个方向，选择把后脑勺留给娄京墨。 娄京墨：“……”沈卯卯的脑袋里到底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人把沈卯卯微不足道的反抗当回事，一个白大褂摁了什么摁钮，机器被启动，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心电的折线图，有规律地上下波动着。 一块面板飞到两人眼前，下一秒，一张半遮半掩极具诱惑的美丽女人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卯卯：“嗷嗷嗷！！我看我就看个漂亮姐姐！！干什么电我我我我！！” 娄京墨：“……？？”沈卯卯你到底直的弯的？？？？ 第158章 电击 沈卯卯又不解、又委屈。 她听说过以前有地方为了“治疗”同性恋，会在一个人对同性起反应的时候对他进行电击，久而久之，当这个人再看到同性的时候就会产生恐惧，由同性恋变为恐同症患者。 先不说同性婚姻法都出台多久了，同性恋根本就不是一种疾病，单说他们这帮人认定同性恋的办法——凭什么看到女性身体有反应就是同性恋，她性取向一直都是男！！ 电流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带来了一种难忍的刺痛感，沈卯卯边嚎边哆嗦着说道：“我靠我不喜欢女的！我只是欣赏小姐姐的美好肉体！！而且你们这个不合理！！我不是对她们产生了欲望，我只是觉得看这种图片很刺激！” 娄京墨：“……”已经脑补到了沈卯卯看到这种图片后偷偷摸摸的表情了。 这么一喊似乎真的给这帮白大褂提供了新思路，下一秒，屏幕上的画面就由一个漂亮女人变成了一个八块腹肌的帅哥，沈卯卯身上通着的电也停了下来。 她缓了一会儿，专注地盯着图片看，不一会儿心电图的折线上下起伏的速度就加快了。 沈卯卯：“你们看！你们这套认定同性恋的方法完全是错误的！！每个人看到美好口.口都会有反应的！！这种反应不代表我们像野兽一样，而是对人的欣赏！仅此而已！” 娄京墨：“……” 白大褂们将信将疑，毕竟他们实验这么久，只出现了沈卯卯这一个特例，缺少普遍性，所以他们把娄京墨头上的图片也换成了同样的男人。 娄京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白大褂们开始怀疑人生。 这两个人有毒吧？一个看什么心里都有反应，一个看什么心里都没反应？？？ 他们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暂时没再折腾两人。 沈卯卯艰难地扭个头，看向娄京墨：“我怀疑你是个性冷淡。” 娄京墨：“……”她还怀疑沈卯卯是双性恋呢。 不过这话不能说，说出来沈卯卯就要被电。 商量了一会儿后，白大褂们又回到机器前，其中一人不知道按了什么，平板上的画面又变了，变成了一部非常激烈的男女打架的画面。 沈卯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说真的，她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过去了十八禁的年龄，能看的东西、不能看的东西都看过，只是没有实践经验而已。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当然会有反应——但是她这边一有点激动，那边心电图就全都显示出来了，简直无异于当众处刑！羞耻度都爆表了好吗？！ 相比于当众处刑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沈卯卯，另一边的娄京墨则处之泰然，无动于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像极了一个无欲无求的修士，下一秒就能看破红尘遁入虚空的那种。 效果并不是很理想，过了一会儿，画面又变成了两个小姐姐打架的画面。她们打得很激烈，又扯头发又上牙咬，被压着打的那个女人一直在惨叫，另一个也累得直喘粗气，看得沈卯卯心跳速度直奔一百八十迈，简直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 哦！原来是这样的！ 哇！还能那样吗？！ 她这么个反应，白大褂们都不知道该不该电她。 而另一边的娄京墨终于没绷住，心电图的跳跃速度开始加快，白大褂们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苍蝇，“嗡”的一下冲了上去。 机器开始运行，电流声“滋啦滋啦”直响，听着声音远远要比刚才电沈卯卯的那次强度大。 娄京墨咬着下嘴唇，拳头捏的紧紧的，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沈卯卯急了：“不是——都说了你们这个东西它不准吗？！不信你们给我整个几微，我保证也有反应，难道我还能是个男同吗？你们应该先研究一下自己的判定标准！” 一个白大褂看着她焦急的表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把她眼前平板上的画面换成了被电击中的娄京墨。 沈卯卯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嗓子的尖叫鸡，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是……娄姐的口体真的很美好啊！！！ 因为被电击而颤动的肌肉，轻轻摇动的胸脯，身体紧绷着的曲线，似颦非颦的表情…… 把这张捏脸和娄京墨真正的脸一替换，沈卯卯的鼻血瞬间就飙了出来。 “嗷嗷嗷嗷嗷！！”电流也在同一时间从脚趾传至她的天灵盖，沈卯卯痛得嗷嗷直叫，“你们有毒吧！！我们是、社会主义姐妹情、好吗？！看漂亮姐姐流鼻血、怎么了！！！我也是女的啊！！我看看怎么了！我要是一看男的就流鼻血才是思想有问题好吗？！” 可惜这回白大褂们不会再听她的鬼话了。 电击时间并不是持续的，这帮王八蛋很狡诈，他们会给被电击者休息时间，间断性地播放这种刺激性的画面，只要你有反应，他们就电你，直到你再也不会有反应为止。 沈卯卯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做色狼的潜质，一看那种图片她就激动，一激动就被电，歇一会儿后还要重复这个难捱的过程。 在这样的电击下，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难熬，好几次沈卯卯都以为已经结束了，下一秒却又是同样的过程。 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们终于被从上面放了下来。沈卯卯干呕两声，又难受又恶心。 她抖着手穿上衣服，提前体验了一把帕金森的感觉。 电击结束后，两人被从另一扇门拖着带出电击疗程房，然后警卫们就把她们丢下不管了。 沈卯卯艰难地爬起来，使劲浑身解数制造出来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声音，同时留意观察声源地有没有出现红眼睛，看了半天，红眼睛们并没有出现，这里似乎是没有监控的。 不过即使没有监视者，沈卯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娄京墨说话——因为看人家的身体比较激动所以被电了这种事，怎么想都很羞耻啊！ 除了她们，这个平台还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门，一扇门打开，两个男人被丢了出来，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地躺在地上，动一下手指头都嫌累。 娄京墨看了他们一眼，脚步发软地往向前走，沈卯卯连忙跟在她后面。 走了没多久，一阵米香从走廊的另一头传过来，沈卯卯的肚子响了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真香啊……” 长久的安静终于被打破，娄京墨说道：“去吃吧，应该不会把我们这些实验体都饿死的。” 沈卯卯：“那你呢？” 娄京墨：“我去打听打听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碍手碍脚。” 沈卯卯：“……”要不要这么直白，她的自尊心会受伤的！！ 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一个在附近到处转悠，另一个走进食堂，环视一圈，然后若无其事地排队打饭去了。 食堂里有几个人，身上都穿着和她一样的“囚服”，上面的编号从一百到三百不等。没有人进行交谈，沈卯卯也分不清他们谁是玩家谁是npc，但这些人都两两同性成对，应该是和她一样，都是刚才电击台上下来的。 排队领饭的队伍终于轮到了沈卯卯，食物是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简陋的炒青菜，看着就让人觉得没什么味口，闻起来也是一股纯粹的青菜香，不过沈卯卯不挑食，只要有咸淡，她就能就着菜吃下去两个馒头。 食堂里一直没人说话，空气似乎都是凝滞的，十分压抑，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期间又来了几对情侣，但无一例外都没说话，沉默地坐在座位上享用食物。 沈卯卯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饭菜吃完，然后学别人的样子把餐盘放在指定的位置，接着走出了食堂，正好和迎面而来的娄京墨碰了个正着。 娄京墨对她勾了勾手指，两人回到了那条没有红眼睛的走廊。 “我问了一下。”娄京墨说道，“他们说，电击是最轻松的实验。” 沈卯卯都不愿意想她那一上午都经历了什么，结果那居然是最轻松的？？ 娄京墨道：“想想也是，如果只是治疗性取向，没必要把这么多人都关在那样的环境里，而且你记不记得昨天半夜的惨叫？” 沈卯卯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她还记忆犹新。 “那声惨叫应该就是其他实验。”娄京墨继续道，“对于我们来说，上午是治疗时间，下午是自由时间，天黑之前abc三个实验的实验品必须回到自己房间，没在到点之前回去的，一般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沈卯卯：“可是这里不见天日，也没有表，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天才会黑？” 娄京墨快速说道：“还记得早上的那个铃声吗？铃声时长十分钟，实验品必须在铃声结束之前回到笼子，否则就会死。这才第二天，我们暂时不要破坏规矩，尽量早点回去。前三天还是c实验更安全一点，虽然疼，但是不会致死，其他实验我还没打听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这垃圾游戏，绝对就是想搞她们！ 沈卯卯再次把没有脸的游戏制造者拉出来鞭尸一百遍，然后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第159章 营养液 陪娄京墨吃完饭，两个人开始找回去的路。 她们很少能看到那些白大褂，大多时候见到的都是那些动作机械、双目无神的实验品。这些试验品不会主动跟陌生人交流，沈卯卯尝试着和几个人交谈，但通常情况下他们都讳莫如深，像是顾忌着什么不肯和她们多说。 毫无收获的两人只能跟着大部队往回走，一路上把实验室的各种设施收归眼中——这个实验室很大，肯定不可能正大光明地摆在地面上，沈卯卯觉得她们可能是在地底，所以才一点阳光都见不到。 从整体来看，她们目前能探索到的实验室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她们所住的“笼子”处于实验的中间或者靠后的位置，沈卯卯和娄京墨在西边，对面的男人则是东，那么他们所去的abc三个实验室就在北，剩下的南边儿有一扇大铁门，昨晚听到的惨叫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不知道里面到底在进行着怎样惨无人道的实验。 很多地方都有处于监视者角色的红眼睛，它们只有在发出某些声音后才会出现，但这个声音具体都包括什么，目前她们还没能研究明白。 “笼子”里没有眼睛，但有时时刻刻都在启动着的监控，她们所有行动都在监控之下，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拍摄下来传到监控室，所以这里并不适合讨论游戏的事。 沈卯卯发现了几个和她们一样，主动到处找人搭话的人，她记下来了这些人的号码，一般都在281之后到300之前。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本次副本应该有20个玩家，编码就是281到300。 她能想到这一点，娄京墨自然也能想到。两人转悠了几圈，最后站在光线最暗的走廊里，小声交流能想到的情报。 娄京墨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实验？把一个囚犯绑在椅子上，宣布用放血方式处死他，然后用冰块划一下他的手腕，再制造滴水声音，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真的死亡，而且身体里也会出现失血过多的生理反应。” 沈卯卯点头：“听说过，他是被自己吓死的，他们在做这样的实验？” 娄京墨：“不太确定，ab实验中应该有一个会是这个，但具体是哪个我不确定。”“那——”沈卯卯刚想说点什么，就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都暂时不打算暴露玩家的身份。 前脚她们进入笼子，后脚就有几个人站成一排走到附近，然后各回各家，期间毫无交流。 沈卯卯又坐回到了那个墙角，同时把脑袋靠在了离娄京墨最近的那面冰凉的墙壁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个声音突然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新来的吧？” 他说得比较隐晦，但大家都能听明白，“新来的”指的是玩家们。 沈卯卯抬眼看向对面，这个声音她熟悉，就是对面的那个男人290号。 290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出来：“你们在怕什么？怕他们从监控摄像头中发现异常吗？我就是研究这个东西的，这里的监控只能录像，无法捕捉声音。” 沈卯卯将信将疑。 他接着说道：“通常情况下，监控摄像头并不自带麦克风和扬声器，我在监控上找了一下，只找到了一根传输图像的线……” 290说了一大堆，最后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这个实验就是想把我们分开，逐个击破，如果我们不交流信息，猴年马月才能从这里离开？” 可依旧没人搭理他。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末了突然又说：“我是a实验，实验人员给我注射了一种药，并告诉我这种药会使人出现幻觉，而且用完后会上瘾，再也戒不掉，然后给我投了一堆怪物的全息投影，不过我并没有上当，所以什么事都没出。” 沈卯卯心想，这估计就是娄京墨说的那个实验的改版了。 a实验研究的东西比较复杂，具体是什么沈卯卯也说不清楚，只能暂时把它归类为研究人类心理，c实验是治疗同性恋，那么b实验是什么？ 290话音落下，娄京墨突然开口说道：“c实验主要为了治疗同性恋。” 沈卯卯有些惊讶，没想到娄京墨会主动和他交流信息。 290激动地继续问道：“那b实验呢？有没有人是b实验的？” 有了领头的人，接下来的就简单了许多，一个人说道：“我朋友是b实验，但是他一直没回来。” b实验是什么？那些没回来的人都怎么样了？ 没人能告诉他们。 那人又说：“你们应该都知道铃声的事吧？没在铃声结束前回来的人会消失……他要是赶不回来，会不会……” 另一个女人道：“别想太多，没来得及回来不一定就是死了，没准是因为什么实验需要被长期观察，所以才……” 她越说声音越小，其实心里也没底。 游戏没有必要危言耸听吓唬他们，不过npc的话也不可以完全听信，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还需要用玩家的生命堆砌出来。 没人再说话了。这次副本与以往的其他副本格外不同，玩家们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和早上如出一辙的刺耳铃声再次响起，沈卯卯照例捂住了耳朵，同时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 289…… 290…… 299…… 300…… 铃声戛然而止。 之前那个男声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他没回来……” 随后就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 沈卯卯莫名觉得刚才那个铃声也挺不错的，烦是烦了点，但是不至于让她喘不上气。 铃声结束后，走廊的灯又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的眼睛一阵刺痛，连忙把手臂挡在了眼睛上。 “咕噜噜——” 沈卯卯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还夹杂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栏杆后，斜着身体往前方看。 一个白大褂推着一辆装满小碗的小推车，正沿着走廊向前走。随着他的前进，笼子里的人纷纷伸手递出一只空碗，另一只手换回满满的一碗什么东西。 沈卯卯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清碗里是个什么东西。 眼看白大褂们就要走到她这里了，她连忙跑回桌子旁边，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碗，然后蹲在栏杆后面等着投喂。 沈卯卯没有侮辱人类好朋友的意思，但当她蹲下来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狗。 所以她立刻站了起来，并且开始考虑要不要摔掉狗碗。 但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思考，白大褂们已经走到了她和290号中间。两个白大褂同时端起汤碗，一左一右递到栏杆旁边。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给沈卯卯递小碗的白大褂不耐烦地说道。 他好像很着急？ 沈卯卯看着他的眼睛，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同时接过他的碗。 白大褂露在外面的眉毛高高挑起，恶狠狠地对她说道：“看什么看？！” 推车的白大褂拽了一下他：“行了，别跟她耽误时间，快点发完快点完事。” 不是好像了，是真的很着急。 几人带着口罩，但最能表达情绪的眼睛还露在外面。他们在说到别耽误时间的时候，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是非常明显的恐惧。 他们在怕什么？ 沈卯卯端着碗，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 昨晚她的感知肯定没有问题，一定时间后实验室会变得非常危险，笼子里反而更安全。所以到时间没回来的人会出事，这么一想，铃声的限制倒是像在为她们好了。 她看着这碗水一样的液体，把碗放在了桌子上，暂时没动。 这东西无色无味，看起来和水一模一样，但比水更粘稠，像是被稀释过后的胶水。 她端着碗往桌面上倒了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蘸了一下。 触感黏黏的、滑滑的，像沐浴露，像洗发水。 手指上并没有什么刺痛感，也没红没肿。 白大褂们推着车，很快就走到了笼子的尽头，沈卯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又是关门的声音。 白大褂们进入了那扇锁死的门。 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这是他们研究出来的营养液，喝一碗可以顶两顿饭，可能有一些副作用，但是不喝的话就只有明天中午才会有吃的。” 听她话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这竟是一位主动跟玩家们搭话的npc！ 对面的290立刻问道：“请问副作用是什么呢？” 女人道：“我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副作用，还要等在我们身上显示出来。” 沈卯卯：“……”他们这些实验品真是物尽其用，新发明个营养液还要先在她们身上试试。 女人接着说：“反正我喝了几天了，也没死，喝不喝随你们吧。” 另一个玩家抓紧问道：“这里到底是研究什么的？我们怎么才能离开啊？” “不管你们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女人冷笑一声，“既然进来了，就都别想着再出去了。” 随后她又闭上了嘴，无论玩家们问什么，都不肯再说话了。 第160章 手掌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沈卯卯看着碗，碗也看着她，半天没动。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房间传来了娄京墨的声音：“可以喝。” 既然娄京墨都这么说了，沈卯卯拿起碗，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所谓的营养液和水一个味道，但口感她真的不敢恭维，也许生吞蛋清就是这个感觉，黏黏的、滑滑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 但是吃了这东西之后，她腹中的饥饿感真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这群人研究的东西还挺有用？不过这也不能掩盖他们用人体来做实验的恶劣行为。 沈卯卯揉揉自己的肚子，转身回到小床上，屁股刚和床单接触，就听见几声尖叫连成一片穿透隔音效果不错的铁门，传到了靠门的几个人的耳朵里。 附近的几个人全都站起来跑到栏杆附近，对面的290说道：“是三个人……” 沈卯卯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290道：“有三种不同的音色。” 三个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刚才下去的那三个…… 290补充道：“但是他们太声嘶力竭了……我也听不出来是不是之前的那三个人。” 娄京墨道：“看看他们会不会回来就知道了，不过不排除有后门的情况。” 于是一行人趴在栏杆后，侧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右下方的铁门，等待着三个白大褂的再次出现。 尖叫声停了下来，整个笼子再次陷入安静，沈卯卯甚至听到了与她只隔着一条走廊的290号那急促的呼吸声。 她突然有些紧张，心跳越来越快，双眼似乎透过铁门看到了门后的场景——鲜血流了满地，趴在地上向大门伸出一只手的尸体，啃噬着尸体的各种怪物…… 可当她一眨眼睛，才发现刚才那些其实是她因为过于紧张而出现的幻觉。 沈卯卯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出现，震得所有人在同时都打了个哆嗦，离门近的玩家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与此同时，所有的灯瞬间熄灭，笼子陷入黑暗，顷刻间他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未等沈卯卯作出反应，灯丝“滋啦滋啦”响了两声，又再次亮起。 不远处的铁门上出现了一只向外凸起的小小手印，手印很小，不足成年人手掌的四分之一。 “咚咚咚！！！” 门上接力似的连续出现了一片凸出来的手印，像是某个贪玩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拍打着房门，想要从门后跑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厚重的铁门如同变成了一大块橡胶，轻而易举地就被捏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密密麻麻的手印出现在铁门上，灯管像是为它伴奏似的不停闪烁，让人不禁怀疑它们会不会因为负荷过重而爆掉。 远处响起了有些失真的警报声，让人不由地想到《寂静岭》中的防空警报，在场众人无一不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外面的东西到底什么？这扇门到底能不能拦住它？ 没人知道答案。 但这种死神就在门外的惊悚感足以让他们肾上腺素激飚，从而做出平时绝对不敢做出来的举动—— “吱嘎——” 一个离门很近的女玩家打开了牢门，跑到了最中间的过道上，慌张地朝反方向逃跑。 有了一个打头，接下来到底是跑，还是不跑——很多人陷入了这样的犹豫之中。 沈卯卯的手放在栏杆上，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咚！” 又是一声巨响，灯管依旧跟着一黑，又很快亮起。 然而走廊里空无一人，刚刚越过沈卯卯的笼子继续向前奔跑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沈卯卯心脏狂跳，立刻离开栏杆快速后退，还因为过于慌张而撞到了桌子。 直到后背抵到墙壁她才停下来，但这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 那个女人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消失前没发出一点声音？ 有了这么一出后，其他人立刻收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缩在笼子里，不敢再踏出去一步。 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无法突破铁门，又或者是已经收到了合格的食物？门后的东西终于放弃继续进攻，重整旗鼓打算随后再战。 灯管恢复正常，警报声也停了下来，玩家们沉默良久，半晌后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门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什么友善的东西。 娄京墨道：“睡吧，应该不会再有事发生了。” 沈卯卯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还在勤恳工作的监控摄像头，没有一丝睡意。 对面的290也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被实验……”说到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他妈的有病，担惊受怕一晚上，明早还要被变态当成小白鼠……” 又一个声音说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卯卯想到了npc女人说的话——既然进来了，就都别想着再出去了。 似乎不仅在说这个实验室，更像是在说整场游戏。 一个副本接着一个副本，这个结束还有下一个。所有人都活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中，站在镰刀下与死神共舞……这才是游戏制作者给有罪之人带来的惩罚——只要他们活着，就永远无法安宁。 即使心大如同沈卯卯，也不由地对未来迷茫了起来。 不过她还有娄京墨。 沈卯卯摸摸自己的后颈，莫名有些安心。 无论她们将来会遇到什么，娄姐一定都会在她身边的……吧？ 算了，不立g了。 沈卯卯盖上冰凉的被子，慢慢阖上了双眼。 只不过今天晚上，没人会给他们关灯了。 …… 代表天亮了的铃声响起，沈卯卯睁开眼睛，发现睁开和没睁没什么区别。 灯不知道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熄灭了，监控的红灯也不见了，应该是开了一夜的灯后电路出现了问题。 过道里是踢踏的脚步声，时不时夹着不知道谁踢到了谁、谁踩了谁一脚的抱怨，和第一天井然有序的情况截然相反。 她摸索着走到门口，拉开笼子的门，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免得自己撞到人。 一只冰凉的小手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我艹……”沈卯卯差点被吓得当场暴毙，立刻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绝对没感觉错——刚才那只手的整个轮廓她都感受到了，那只手不足她手的四分之一大，五个手指齐全，很容易就能让她联想到昨天晚上敲门的小朋友。 “怎么了？”娄京墨的声音她的正前方响起，沈卯卯迈着小碎步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再次伸长胳膊，边走边问道：“娄姐你……嗯？” 沈卯卯愣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捏了捏。 娄京墨额角冒出几根青筋：“放下你的狗爪子。” 沈卯卯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不过好在现在一片漆黑，没人能看清她猴屁股似的脸色。 沈卯卯脸色通红，娄京墨则是黑如锅底。 蠢东西手劲还尼玛挺大。 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把沈卯卯扔在这儿不管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抓住沈卯卯的胳膊，顺着往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嘴上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沈卯卯小声说道：“刚刚有只小手摸了我的手，我可以确定，不是我感觉错了，那只手很凉，跟冰块似的。而且就算是我感觉错了，那个凉度也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 边说着她边把那只被小朋友摸过的手往娄京墨手上放，让她感受上面的温度：“你看，这是我被它摸过的手，现在还凉着！” 娄京墨：“行了我知道了，手这么凉别往我手上放。” 沈卯卯：“……” 往前走了没多久，光线就没那么暗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人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越往前光线越亮，直到到达昨天的那个平台前，大门依旧大敞四开着，里面是通明的灯光，排队的实验品，又是一个秩序的国度。 她们一下子从没电的落后中世纪监狱来到了科技感十足的未来世界，实验品和实验人员生活环境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两人排在人群后面，沈卯卯听到前面的几个人说要逃掉今天的实验，不由地贴近娄京墨道耳朵，轻声问道：“我们要逃掉吗？” 娄京墨：“看情况，一会儿再说。” 很快就到了她们，沈卯卯熟练地把手往机器下一伸，一个圆形号码牌落在了她的手里，然后是娄京墨。 两人都还是c。 看来这是觉得她们这两个同性恋还没被治好，今天要再来电一电。 领完号码牌，两人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在附近站了一会儿，等在她们后面的几个人领完。 实验室有300个实验体，住在中世纪牢房的只有五十个人，是从250号开始的，前三十号是npc，后二十号是玩家。按照房间位置来看，跟在两人身后的必然都是玩家。 号码牌的领取过程完全真空无遮掩，所以她们很轻易地就能看清其他人属于哪个实验。 前面的什么样她们不知道，但后面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不是b实验。 所以这个有去无回的b实验是什么呢？ 第161章 治愈 实验b所需要的实验体似乎很少，后面这几个里没有，那就是在前面的几个玩家手里。 未知向来比已知更令人恐惧，连沈卯卯都忍不住一直在想：b实验到底是啥啊，咋就这么神秘呢？参与实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他们都遇到了什么？ 这样的未知，在“铃声结束前没有回到笼子里的都会死”的规矩的加持下显得更为可怖。 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娄京墨和沈卯卯沉默地走向积即将被电的旅程。 今天她们所遇到的白大褂全都行色匆匆，走路速度快到像是要起飞，遇到挡路的实验体们会非常暴躁地将他们推到一边，引起了玩家们的强烈不满。 除了白大褂，走廊里还多了许多巡游的警卫。这些警卫穿着统一的服装，手持造型奇怪的武器，六人排成一小队，来来回回地走着。他们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每一个实验体，非常具有纪律性。 沈卯卯悄悄地数了数，她这一路至少见到了八队警卫。 看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应该不小，整个实验室已经开始戒严了。这对她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警卫过多，并不方便她们寻找线索。 走了没多久，她们就见到了之前的岔路口。 照例刷卡进门，门后倒是一片清静，只有几个幽灵似的实验体安静地向前走，和外面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截然相反。 沈卯卯在地上蹦跶了两下，然后放轻脚步走到旁边，开始盯着刚才发出过声音的地面看。 看了半天，也没见一只红眼睛出来。 “别看了。”娄京墨道，“红眼睛不见了。” 如果按照昨天的情况来看，轻微的脚步声、细小的交谈声都不会引起红眼睛的注意，它们所监视的应该是非自然发出的噪音，和分贝过大的声音。 新来的警卫们穿着军靴，脚步整齐，声音远远大于红眼睛的允许范围，但她们一路走来，娄京墨并没发现一只红眼睛。 红眼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或许是这种怪物不能让警卫们看到，所以实验室就把它们关闭了？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现在这么说还太早，她所持有的信息还不够。 沈卯卯和娄京墨坐在排椅上，等待着前面的实验体被电完后她们再过去被电。 明明是被送来治疗同性恋的，这些实验体就一点收敛都没有，沈卯卯甚至看到了一对一搂在一起就会瑟瑟发抖，显然是已经有了应激反应的同性情侣，可他们还是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即使脸色煞白也不舍得松开。 她不由地感慨道：“爱情真伟大啊。” 娄京墨瞟了那边一眼，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什么爱情，不过是知道这个实验安然系数最高，所以抱在一起抱团取暖罢了。” 毕竟这帮白大褂是为了治疗同性恋，而不是为了电死同性恋。 但在长时间的治疗无果之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干出来什么极端的诸如切除脑前额叶的事情来。虽然游戏中受得伤在回到现实后会完全消失，但如果真的被切除掉了脑前额叶，人就会变得呆呆傻傻，还靠什么寻找出口离开游戏？ 实验c也不见得是最安全的。 娄京墨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克制一下你自己，明天我们去碰一下其他实验。” 沈卯卯哭笑不得：“但是这个东西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吧？” 娄京墨：“你可以想一点恐怖可怕或者恶心的场景，如果你对着贞子也能激动，就当我没说。” 沈卯卯：“……”虽然不会激动，但是会害怕啊，那破机器没准会把害怕识别成对同性的反应……再说她也不激动啊，就是觉得大庭广众搞yellow好刺激而已。 说悄悄话的功夫，白大褂们又出来挑人了。或许是因为此时说话的姿态太过亲密，又或许是昨天的表现太过出彩，今天第一轮就有白大褂挑走了她们。 和昨天一样，两人被一群孔武有力的白大褂拖着绑在电击台上，开始了新一天的电击生涯。 昨天的实验记录应该是互通的，因为今天一上来，屏幕上放的就是昨天娄京墨被电的视频，而电她们的白大褂却不是昨天那个。 沈卯卯看着屏幕上颦着眉毛身体颤抖的娄京墨，大脑开始放空，自动往娄京墨的脸上添东西。 加个红眼睛吧，再加个裂开的嘴，一个“红眼裂口女娄京墨”的形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好了，这回沈卯卯一点感觉都不会有了。 因为加上了恐怖的零件，所以不会有羞羞的感觉；因为知道那张脸属于娄京墨，所以也没有害怕。 她和娄京墨心如止水，机器如实地将这些反馈到屏幕上。一个白大褂敲了敲显示屏，还以为是情绪探测机器出了问题。她先检查了一番两人身上的夹着，在确定它们都呆在该呆的地方后，又对着讲机说道：“c412，机器疑似出现问题。” 沈卯卯插嘴道：“昨天我就说过，你们的治疗体系有问题，你看，昨天我看什么都有反应，但是今天我就看什么都没反应。人的大脑和情感是多么复杂的一种东西，你们只凭借‘对同性是否有反应’来判定一个人是同性恋也未免太过复杂了！” 说罢，她嘲讽道：“就你们这思想水平思想觉悟，还不如把衣服给我，换我来研究一下人的心里和性取向形成原因。” 穿着白大褂，带着带色口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的女人放下对讲机，抬脚向她走来。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地面，一下接着一下，直到停在她的电击台旁边。 沈卯卯住嘴了。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白大褂对她动手，那她连点反抗能力都不会有。 娄京墨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嘴快一时爽，一直嘴快一直爽？” 沈卯卯：“……”狗比娄京墨。 难道今天就要把第二条命用掉？那也太亏了！ 而且按照这个格局，她一复活，恐怕就会被几个白大褂扣下，然后押去更深层次的实验室，研究一下她死而复生的秘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你想干嘛？”沈卯卯有点后悔自己的嘴贱了，不过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这帮人算不上是科学研究者，也不是治病救人的医生，而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不顾伦理道德用人体做实验的刽子手。她边说边挣扎，晃得台子“咣当”直响，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效果。 女人勾了勾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拿出一条手帕，团巴团巴怼进了她的嘴里。 沈卯卯：“唔唔唔……” 一股消毒水味冲了她满鼻，熏得她差点直接落下泪来。 此刻她的脑海中快速飞过一堆弹幕——“随身手帕上有多少细菌？”“消过毒的手帕还有细菌吗？”“口服消毒水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现在她有话也说不出了。看来女人不打算动她，或者并不能动她也就是实验品，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她不能说话，给自己一个清静。 负责维修的技术人员很快就到了，几人检查了一下机器，领头的人肯定地说道：“没问题，机器没坏。” 女人：“你确定？” 维修人员：“确定，绝对没问题。” 女人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不信邪似的又调出来几组录像给两人看。 心电图古井无波，平稳得像是现在即使有地震海啸出现在她们面前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女人解开了控制着两人的安全带，让人把衣服还给她们，笑着说道：“你们已经被治愈了！恭喜你们！” 沈卯卯把手帕拽出来，呸呸呸地连吐三声，决定把嘴贱发扬到底，边穿衣服边吐槽道：“这都9012年了，同性恋根本就不是病，神特么的治愈！” 根本就不是治愈，那是致郁！！ 女人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助手说道：“带她们离开，换下一对病人，从明天起她们就可以正式参与进实验之中了。” 五大三粗的两个助手几乎是把她们丢了出来。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像是被摔得不轻。 助手们鼻孔冲天，冷哼一声关上了门。 前脚他们关门，后脚沈卯卯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被“治愈”，两人多出来了一大段时间，现在实验室后通往食堂的路上竟然没一个人。 多出来的这段时间自然要被好好利用，娄京墨快速说道：“号码牌应该能开很多扇门，接下来我们分开各自调查，如果你觉得自己饿了，就去食堂吃饭，吃完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你可以自由行动，但记得在铃声响起之前回到笼子里。” 沈卯卯：“等一下，我怎么知道响铃声是几点？不对，知道几点我也把握不准时间啊！” 娄京墨：“你的感觉不是挺准的吗？无法确定时间中午就直接回去。如果你因为来不及回去而消失了，正好还可以看看消失的人最后都去了哪。” 沈卯卯：“……人干事？” 娄京墨直接挑了个方向往前走，抬起胳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跟她撒有哪啦。 沈卯卯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当然，瞪的是背影，然后选了一个和她完全相反的方向，与她背道而行。 第162章 失控 娄姐不在的第一分钟，想她，想她，想她。 沈卯卯缩在箱子底部，被人推着一路向前，大气不敢多喘，心里又慌又急。 …… 和娄京墨分开以后她在实验室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一路上除了一些目不斜视的警卫以外，没再见到过其他人类。 刚开始她还躲着警卫走，后来才发现这些警卫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知道警卫不会来管她之后，沈卯卯立刻放松下来，像是身处于自己家的后花园，大摇大摆地参观起实验基地来。 单独称呼这里为实验室已经不合适了，这里由很多不同的实验室组成，整体面积很大，大到沈卯卯到现在还没有走到头。她给自己心里的实验基地层次图补充上之前没有探索到的地方，一点一点把基地的内部结构描绘完整—— 以关着她们的地方为起点，向北走先是选号码牌的地方，然后是通往abc三个实验室的三条小路，从实验室里出来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食堂。 这是很长的一段距离，食堂就是这条路的尽头。而食堂两头，分别有一东一西两个u形弯，弯道拐回到原来的方向，不确定是否与最中间的路线平行。 沈卯卯走的就是东边的那条u形弯。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总之应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终于在拐弯后见到了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门口还有两个人持枪把守。 沈卯卯缩在弯道堆放着大空箱子的车后，悄咪咪地打量着这间戒备比较森严的实验室。 门口的两个警卫没有任何交谈，要不是她视力挺好能看到他们在眨眼，沈卯卯甚至会怀疑他们是机器人。 刚偷窥了没多久，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几个人的争吵声，这些声音正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向她靠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她所在的位置。 情急之下，沈卯卯爬进一个箱子，把自己团成一团等着几人路过。 “从一开始我就在阻止你们做这个实验，现在实验体已经失控了，你懂不懂？已经失控了！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把实验进行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实验停止，剩下的实验体怎么办？”“你管他们死活做什么？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指望着用那个破实验普度众生吗？情况已经越来越严峻了，我们是生物学家，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拯救世界是超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我不是在意他们的死活，而是在意我们的研究数据！我们冒着生命危险研究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有所突破了，现在让我直接离开，我不甘心。” “科研结果有你的命重要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用再说了，你跟着他们先走吧，我还不能走。”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两个人在沈卯卯旁边停了下来，大声争吵。 沈卯卯捂着嘴，把呼吸声调整到最小，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心里非常不以为意。 什么普度众生，拯救世界，这帮做人体实验的白大褂真以为自己是在用科研改变世界了？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倒是得到了不少信息——比如实验体失控，白大褂内部出现分歧，一部分应该是主张丢下试验品赶紧逃跑，而另一部分像是吵架中的一个白大褂这样，不舍得科研结果，想要冒险继续把实验继续下去。 反正无论进行与否，实验体是都没有发言权的。实验进行下去——实验体被做实验，死；实验不进行下去——实验体被其他失控的实验体弄死，死。 这么一看好像是个必死的结局。 沈卯卯觉得她有必要赶快找到娄京墨，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就在心里祈祷这两个吵起来的白大褂赶紧离开。 结果她的祈祷一点作用都没有，白大褂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推起了小推车！ 沈卯卯的心里被“卧槽”刷屏了。 两个白大褂不再说话，手推车的小轱辘“咕噜咕噜”地转动着，两个警卫伸手拦住他们，小车停止颤动。 “请出示证件。” “喏。” “箱子里是什么？” 沈卯卯的心脏当即就在她胸腔里给她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会被开一打罚单的那种。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主张赶紧走的男人冷声说道。 另一个说道：“你冲别人发什么火？这里是一些实验废料，准备送去仓库，等人处理。”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她隔壁的箱子被人打开的声音，沈卯卯咬紧牙关，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等了半天，她没等到检查，反而等来了“滴”的一声。 大门向两边滑动，发出“沙拉沙拉”的滑动声，一个警卫说道：“通过。” 原来他们只检查了一个箱子！不过沈卯卯却没有丝毫松懈——人力这关过去了，鬼知道门上会不会有什么先进的扫描设备，红外线一扫，连她身上有几块骨头都能扫出来，接着红光大响，警报长鸣，她被从箱子里抓出来，然后一激光枪了结，连反抗都来不及…… 小推车再次前进，“咣当”一下被推过门槛，沈卯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迎接死神到来的每一秒让她觉得格外漫长…… “咕噜咕噜”，小推车离开门口，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卯卯整个人都软了，捂着嘴呼呼喘气，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安全之后，她开始思考这两个人的身份。 研究人员，生物学家，敢跟警卫大呼小叫，有资格处理实验废料……他们似乎挺有地位？ 再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是最近看到的同性恋人有些多，所以沈卯卯腐眼看人基，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点gay里gay气的。 治疗同性恋的地方居然有一对同性恋？着恐怕是对这个实验基地最大的打脸吧？ 又是一段漫长的行程，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推到哪里去，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路线，所以她到底还能不能在铃响之前回到笼子里？ 答案是肯定的——肯定不能。 一她不记得路，二她没有能打开大门的刷卡设备。 回不去了的话……她会不会死？ 娄京墨这个狗比，瞎给她立什么g，现在她估计真的要去看看到点没回来的人都去哪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推车速度减缓，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两个人又开始说话：“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吧，我不管你了，你是死是活也跟我没关系！” “哥……” “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原来他们是兄弟……沈卯卯默默为自己的先入为主向两人道了个歉。 弟弟无奈地说道：“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 哥哥一脚踹在箱子上：“我幼稚？我……嗯？” 箱子被踹倒，沈卯卯没想到暴露来得这么突然，她满脸懵逼地趴在纸壳子中，抬手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嗨？” 下一秒其中一个男人把另一个护在了身后：“实验体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这个声音是哥哥的。 沈卯卯：“……拜托，我一个小女生能对你们两个大男人做什么？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她本以为这两个人会是高大威武但幼稚的哥哥加柔弱清秀但成熟的弟弟组合，没想到居然是一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闻言哥哥并没有放松，反而又护着弟弟后退了两步，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沈卯卯怕他掏出一把枪给自己一下，更怕他掏出来个对讲机码人，连忙说道：“等一下！我就是找了个箱子睡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我还要问问你们这是哪儿呢！你们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把我从这儿送回去？我还要找我的朋友呢！” 哥哥露出狐疑的眼神。 沈卯卯爬起来，后退两步证明自己的无害：“我可太想回去了，求求你们怎么把我弄过来的，就怎么把我弄回去吧？” 哥哥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下一秒，警铃声响彻天际，整个走廊不停地闪烁着红色的光，墙壁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红纱，似乎是在预示着某种不详的征兆。 沈卯卯一把掀起一堆纸壳子，抬脚就往走廊里跑。 她也只能前进了，后面全是铁门，这一路她在箱子里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开门声，如果往回跑，必定会被大门拦下来。 双胞胎兄弟被她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一时竟然就被她得逞了。 沈卯卯拼命向前跑，一排持枪的警卫已经追了过来，他们脚步整齐，速度奇快，毫无顾忌地朝前连连开枪，一时之间流弹弹射，火星四溅，好不热闹。 开枪的时候沈卯卯已经跑到了一个直角弯处，枪响的一瞬间她正好拐了弯，不不过一发激光弹已经擦过了她的手臂，带来一阵剧烈的灼痛感。 她哀嚎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翻滚，捂着伤口的手指上有丝丝鲜血涌出，带来一阵刺鼻的腥味。 一只红眼睛吹现在地面上。 随后是成千上万只眼睛，地面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汪洋。 而等到后面的警卫们追上来的时候，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第163章 小孩 此刻的沈卯卯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不过没有落多久，她就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差点被摔出脑震荡。 刚才她以为她就要死了，还担心着万一娄京墨正藏身于危险的场所，她复活后出现在她身旁会连累她被人发现。结果刚一转弯，地面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她一脚踩空，没来得及反应就掉了下去。 在她掉下去后，那个大洞又像出现那样突然就合拢，盖住了最后的光线，同时也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沈卯卯坐了半天，才摸索着站了起来。 这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脚下的地面似乎有点奇怪：地面是硬的——这点她还在嗡嗡直响的脑袋可以作证，但它不是静止，而是有规律的翕动，像是什么动物巨大的肚皮…… 沈卯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一跳一跳地彰显着存在感，鲜血干涸在手指上，黏黏腻腻地有些难受。 “嘶——”她咬牙摸了一把，确认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就不再管它，专心致志地研究这里是哪儿。 “呜……” 她正两眼一抹黑地探索着，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声很微弱的哭声。 刚开始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随后她停下脚步，侧耳朝着一个方向认真地听了起来。 “呜呜呜……” 她没听错，是真的有哭声！而且是个小孩的声音…… 在这么个环境下，她本来就觉得身前身后头顶脚下都有人，现在这个小朋友一哭，处于她幻想中的鬼怪有了实体，变成了一个个如同复制粘贴好的俊雄小朋友。 “卧槽……”沈卯卯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是只大海龟，能把脑袋和四肢缩进安全的壳里。 她站在原地，声音打颤：“你……你你哪位啊？” 小朋友不哭了，他开始“嘻嘻嘻”地笑，笑声就在沈卯卯身前不远的地方。 “啥事这么开心啊？”沈卯卯双腿快速抖动着，脚下像是踩了一台缝纫机。她边说话边猛地向前一伸手，却什么都没能摸到，她的身前只有一片空气。 “嘻嘻嘻～” 小孩还在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或者是因为他太小了还不会说话？ 总之，无论如何，沈卯卯先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又向后退了一大步。 小孩的笑突然停了。 沈卯卯直觉不妙，立刻用力向前一弯腰，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后背飞了过去，又旋转回来将她死死缠住，然后拖着她向一个方向快速前进。 那长长的东西像是一条手臂，勒住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汩汩跳动的脉搏…… 本已合并的伤口再次被撕裂，沈卯卯痛得想哭，又想大吼几声，没准能平复一下她心中的恐惧——不过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小朋友像是得到了好玩的玩具，高兴得又开始嘻嘻大笑，笑声空灵而又诡异，在她耳边不停回响。 刚开始沈卯卯还很害怕，不过在这熊孩子抓着她来回转了三圈之后，她的心情已经由害怕转变为了麻木。至于她在擦地过程中所碰到的长条骨头状物是什么，她不想多想。 小孩肯定不是正常小孩，性格倒是跟小孩挺像的。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童年，她妈妈给她的小汽车上栓了根绳子，让她拿着绳子牵着车到处跑……跟现在的场景，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卯卯：“……”看来她是被人当成玩具了。 她像条死鱼一样被磨来磨去，不一会儿就感觉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卯卯试着跟他交流：“你好？” “嘻嘻嘻。” “我有点累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死了就不好玩了。” 小朋友猛地一刹车，沈卯卯被惯性甩出去好几米远。 疼是真的疼，小说里霸道总裁和女主在达成生命的大和谐后，作者总是会说女主像是一只被玩坏的布娃娃，沈卯卯觉得现在她自己就像是被玩坏的布娃娃——胳膊腿都被拆下来的那种。 小朋友又开始哭：“呜呜呜……” 沈卯卯顾不上疼了，她怕熊孩子再想出什么鬼畜的玩法折腾她，连忙继续和她交流：“宝宝？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让姐姐开心一下？ 熊孩子哭声很低，呜呜地还挺招人疼——如果不是他的哭声越来越近的话。 沈卯卯不敢后退，怕小孩以为她要跑再弄死她。 小朋友最后停在她面前，只哭不说话。 一双红色的眼睛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然后轻轻地眨了眨。 沈卯卯的手抖了抖，试探着伸过去，摸在了他冰凉的胳膊上。 确认过体温，是之前拍她手的人。 她尽量不去看那两只没得感情的红色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抱抱你好嘛？要不要转圈圈？” 温度和冰块一样的两只小胳膊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冻得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样子他是同意了…… 沈卯卯鼓起了勇气，哆哆嗦嗦地半蹲下身体，摸索着掐住他的腋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把他举了起来，接着原地旋转了一圈。 “哈哈哈～”熊孩子尾音上扬，一副很高兴的亚子。 沈卯卯胳膊往外滋血，觉得自己要废了。 熊孩子大概是个一两岁小孩的体型，没多条胳膊多只腿，就一个普通小孩的模样，让沈卯卯放心了不少，至于那个拖着她擦地板的东西是什么……她暂时不想考虑。 他比她想象得要轻一点，但不是完全没有重量，而且非常冻手。只抱着他转了一圈，沈卯卯就有点坚持不住了。 于是她把笑得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生怕要是不小心把他摔了，一会儿熊孩子能把她用同样的方法甩出去。 傻儿子不笑了，两只毫无感情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沈卯卯又想哭了：“我……我手疼呜呜呜呜……姐姐胳膊坏了，抱不动你了……” 冰凉的小手摸上她的胳膊，沈卯卯装出来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无法控制住自己正在发抖的手臂，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 但她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 如同冰锥的手指猛地插进她的伤口，沈卯卯嗷的一声叫出来，持续性发出这种杀猪似的嚎叫。疼痛使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把胳膊抽回来，但熊孩子手劲儿贼大，她挣扎半天愣是没能成功。 扣完伤口，熊孩子整只趴在她的胳膊上，另一边还有个什么东西缠住她手腕，不让她动弹一下。“嗷呜”一声，沈卯卯甚至以为自己被咬掉了一块肉。 熊孩子的眼睛向外冒光，两只眼睛像是充了血，红得刺眼。 下一秒，沈卯卯看到了这两只眼睛上的另外两只眼睛——两双四只红眼睛一起看着她，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脸上是如何排列好四只眼睛的，这四只眼睛两左两右，上下两排，非常整齐。如果以原先的两只为正常位置上的眼睛，那上面那一双就会在他原本是眉毛的位置上；如果后来的那双是正常的，之前的一双就会在他的脸蛋上……无论那种都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沈卯卯有点想晕倒了，但她的神经比她想象得要强大，所以即使现在她已经害怕到了极致，却依旧没能如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熊孩子在她手臂上舔了舔，然后从她胳膊上跳了下来。 制住了她手臂的那股力量一松，沈卯卯立刻把手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疼了？ 她不信邪地甩了甩胳膊，发现真的不疼了！ 她摸了摸伤口所在的位置，那里的皮肤变得非常平整光滑，只有一些黏腻腻的口水。要不是衣服还是破的，她甚至会怀疑自己根本就没受过伤。 熊孩子晃晃她的手，催促道：“呀呀……” 沈卯卯：“……”给大哥跪了。 她把大哥抱起来，闭着眼睛让自己忽视他脸上的异常，开始原地旋转跳跃闭着眼。 大哥笑得非常开心，让沈卯卯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虽然他不正常，但性格上好像和真正的小朋友差不了多少。 沈卯卯喜欢小孩，从小到大都是她家小区的孩子王，每个小孩都能跟她玩到一起去的那种。所以当她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小孩的时候，没有小朋友能拒绝，变异了的熊孩子也不能。 熊孩子的笑声传出去很远，沈卯卯抱着他一顿折腾，要不是怕黑灯瞎火地把孩子扔出去了接不着，她还能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飞一般的感觉。 因为他很轻，所以沈卯卯没那么累，但玩了没多久之后，她的两只手已经完全被冻僵了。 沈卯卯把他放回地上，熊孩子抓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呀呀……呀……” “姐姐的手冻僵了……”沈卯卯为难道，“现在真的玩不了了。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姐姐的朋友会担心的……” 熊孩子眼里的光不复之前的温柔，渐渐向冷酷的方向转变。 沈卯卯连忙抢救自己道：“等姐姐缓一缓，咱们再飞高高几圈，然后你领姐姐去上面玩，你看行吗？” 第164章 焦躁 沈卯卯没回来。 和沈卯卯分开之后，娄京墨先在附近搜罗了一圈，还从一台机器上看到了时间。她看到时间的时候是下午两点，距离两人分开大概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人对时间的掌控到底没有机器精准，但她有道具，可以准确地记录时间的流逝。 昨天从午饭到铃声响起差不多过了八个小时，今天下午八点的时候，催命似的铃声准时响了起来。 彼时她正好游荡回了笼子附近，所以也不是很慌张，慢慢悠悠地就回去了。 也是回去之后她才发现，沈卯卯居然没回来。 娄京墨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这蠢货跑哪去了？难道把铃声的事给忘了？还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不能回来？ 她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盯着笼子外的走廊。沈卯卯住在她底下，如果她回来了，必然会从她面前经过。 铃声足足有五分钟那么长，但是直到五分钟过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她也没能看到沈卯卯慌慌张张从她面前跑过去的身影，没能听到她庆幸地对自己说“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就回不来了”的声音。 沈卯卯没来得及赶回来。 她会像之前那个跑出来的玩家一样，消失在这个副本中。 但是没关系，她有复活甲，不出一会儿就会复活在自己身边。 或许等她回来，自己可以好好儿地骂骂她，骂到她不敢再仗着复活甲为所欲为为止。 娄京墨这样想到。 她没有必要去找她，那样会让她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 娄京墨的思绪开始发散，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不去找沈卯卯才是最理智、最正确的做法。 这么想着，她的食指一下接着一下地叩着桌面，声音很有节奏，她自己却没意识到。 沈卯卯到底去哪了？ 送营养液的白大褂又来了，娄京墨领来自己的那一份，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将它一口饮下，然后回到床上躺着。 她该睡觉了。 但她却没什么睡意。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自打被拉进游戏，她就有了失眠的毛病。 她睁大眼睛看着摄像头的红光，像是在同时看到了正处于电脑屏幕后的人的眼睛。 所以沈卯卯跑哪去了？ 她又拿出道具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八点二十五，响铃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结束时间是八点，距离规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今晚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可能是因为白大褂们发完营养液就原路返回了，并没有进入那扇危险系数很高的门，但娄京墨却觉得今晚比昨晚更令人烦躁。 耳边传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实验体的呼噜声，还有附近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娄京墨翻了个身。 斜对面的290突然说道：“你朋友没回来？” 娄京墨皱起了眉，莫名有些生气。 她也知道没回来，还用得着他特意提醒？之前她还觉得这个290挺识时务的，现在一看，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290也只当她因为朋友的失踪而心情不好，继续说道：“失踪的人不一定是死了，这个实验室应该不止一层，我发现了电梯，但是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人撵走了，不过我看到有人刷卡上了电梯，我觉得想要离开这里就要从电梯上想办法，而且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就在其他楼层里，接受着其他实验。” 娄京墨也见到了电梯，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她烦躁地又翻了个身。 沈卯卯是傻子吗？实验不一定全是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的，有些实验也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无法避免的影响，精神创伤可不会随着脱离游戏而消失，她就不会赶紧死回来吗？ 这么想着的她，显然已经把刚才要教训沈卯卯让她不要太依赖契约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一个男声接话道：“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我们就要找到电梯卡，还要想办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进入电梯。” 另一个人说：“今天谁去了b实验？是不是也没能回来？” 原来大家都没睡，也对，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是所有人都像沈卯卯那么心大的。 这可能就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吧。 290问道：“你朋友是在b实验吗？” 娄京墨知道他在问自己。 她冷声回答道：“不在。”随后并没有其他解释。 290：“没人是b实验的吗？” 一个弱弱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对面的人是b实验，她也没回来……她是281号，抽中了b实验后因为担心会出事，就没过去。不过……”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明白，她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她说完之后，大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接道：“我对面的293也没有。” 290：“还有么？” 没人说话了。 算上沈卯卯，今天失踪了三个人。 290叹息道：“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一起找找电梯卡，最起码不能再在这一层里蹉跎了，底下虽然危险，但危险是与机遇并存的。” 娄京墨又翻了个身。 她有点烦躁，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可能她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五通对她的影响真的太大了，之前她绝对不会这么惦记沈卯卯。 把锅甩给远在上个副本的五通之后，娄京墨长舒了一口气。 是该休息了。 时间已经接近了12点，娄京墨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想沈卯卯的事。 如此过了一个小时，娄京墨烦躁地又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穿上了鞋，准备趁着夜色出去溜达溜达，没准会找到什么线索…… 她刚走到门口，拉开大门，不顾浑身上下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的细胞，准备抬脚踏出笼子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走廊的尽头风一般地从她面前闪过，又倒退着回到她面前。 好久不见的沈卯卯冲她挥了挥手，嘴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嗨——？大晚上怎么还没睡啊娄姐？” 娄京墨默默地把脚收了回来，心里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一个脑袋从沈卯卯的头上冒出来：“呀呀……” 娄京墨把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的脑袋上：“这是什么？” 沈卯卯把孩子从自己脑袋上抱下来，摇了一下，然后递给娄京墨：“这是宝宝，给你抱一下？你抱他转个圈就行，他很喜欢的。” 娄京墨看着小孩满脸的眼睛，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也有密集恐惧症。 所以沈卯卯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把他抱在怀里的？？ …… 沈卯卯也觉得自己很牛逼。 她居然把这个小祖宗哄好了！ 小祖宗不仅治好了她的伤口，还把她从下面带了出来！ 至于上来的过程她是如何被拖着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那都是回到上面必经的坎坷而已。 刚脱离黑暗的时候她差点被灯光闪瞎双眼，好不容易适应光线看清小朋友的脸的时候，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被闪瞎。 她以为小祖宗只有两双眼睛，但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小祖宗巴掌大的脸上全是大小相同的眼睛，当然用来说话的嘴和用来呼吸的鼻子还是存在着的。 沈卯卯壮着胆子数了一下，他一共有十三只眼睛。 不过平常其他眼睛是闭上的，但给她带来的震撼并没有因此有丝毫衰减。 请神容易送神难，沈卯卯也不能把他扔下，只能尽量克制自己的恐惧，把小孩脸冲外抱着，顿时多了不少安全感。 夜晚的实验室很安静，走廊里的灯没灭，冰冷的灯光配合着小祖宗冰冷的身体，让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冰窖里。 小祖宗伸出藕节似的小肥胳膊，指着前面“呀呀”的叫了两声。 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她不敢直接捂他的嘴，怕不小心戳到他的眼睛，只能重重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哈哈～~”熊孩子以为她在跟他玩，更开心地大笑了两声。 恰逢一队警卫巡逻过来，沈卯卯差点把孩子直接扔出去。 她搂紧小祖宗，找了个方向抬脚就跑。跑了几步后她才意识到：守卫们并没有追上来，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 “呀呀~”小祖宗对着警卫挥挥手，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试着走到他们的面前—— 这一排彪形大汉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她。 她这才发现了小祖宗的牛逼之处，不禁抱着他连着举了三次高高，哄得他龙心大悦，小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在小祖宗的加持下，沈卯卯大摇大摆地挑了个方向走，还偷了好几张开门的卡，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笼子。 听完她的经历的娄京墨：“……”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小孩，在沈卯卯的指导下把他举高高了两次，小祖宗眼里冷光渐渐消融，高兴得晃起了胳膊腿。 沈卯卯把自己这一路搜刮过来的卡上交给她，说道：“我还以为这个门像那种科幻片里的——能扫虹膜什么的，还紧张了半天，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还有那些守卫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傻……” 娄京墨一手抱着冰块小孩，另一只手接过卡，耳朵里听着沈卯卯滔滔不绝的演讲，那种使她焦躁了半个晚上的莫名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第165章 一张脸 “所以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娄京墨问她。 沈卯卯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个我也在想，白天我们要去被做实验，他离不开人——主要是我怕我一离开他就要弄死我了。但要是带着他，被别人发现我们偷了实验品……唉……” 娄京墨纠正她：“是你偷了实验品。” 沈卯卯：“？？？”卡一上交就撇清关系？人干事？？ 娄京墨不停地晃着小孩，晃了没一会儿就不耐烦地把孩子还回去了。 小祖宗缩在沈卯卯怀里，吮着自己的手指，冻得沈卯卯直哆嗦。 虽然他很凉，但沈卯卯还是觉得他很烫手，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让她有些抱不住。她表情要哭不哭，焦急地说道：“娄姐你别闹了，快想个办法啊！” 娄京墨问道：“他能不能屏蔽监控？” 沈卯卯理所当然道：“那肯定啊，要不然我早就该被发现了。” “那不就得了。” “嗯？” 娄京墨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既然没人能发现你，你为什么不抱着他去找出口？” 沈卯卯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娄京墨：“可能是因为你蠢吧。” 沈卯卯瞪了她一眼。 娄京墨躺回到床上，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她，悠悠地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请你抱着他该干嘛干嘛去，我要休息了。” 沈卯卯晃着小祖宗，目光幽怨地看着她：“娄姐，我觉得你像是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娄京墨：“z……zzzz。” 沈卯卯吃了个瘪，只能抱着小祖宗，晃晃悠悠地离开娄京墨的房间，顺手给她关好了门，然后幽幽地说道：“宝宝啊，我们真是苦命的两个人……” 小祖宗高兴地“呀呀”了两声，非常没心没肺。 沈卯卯慢悠悠地往走廊深处走，边走边和他说话：“这里你熟不熟悉啊？那天拍我的手的人是不是你啊？这门是不是你在里面敲的？你既然能到处跑，为什么还要敲门吓唬我们啊？晚上没回来的人都去哪了？宝宝你知不知道呀？”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抱着小祖宗来到了那扇被紧紧锁住的铁门前。 这门被换过了，此时上面已经没有那些渗人的掌印了。但沈卯卯依旧不敢离门太近，只敢在距离铁门一米以外的位置站着，让小祖宗看那扇铁门。 小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发声了。沈卯卯一低头，发现小祖宗睁开了全部的十三只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大门。 “嘭——！”一声巨响突然出现，沈卯卯被吓得整个人抖了一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抬起头，发现门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手掌印；她低下头，看着怀里怔愣住了的小祖宗。 原来不只有一个孩子？！ 小手掌只在门上拍了一下，随后没有了任何反应。 下一秒，小祖宗突然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 尖锐的哭声刺穿沈卯卯的天灵盖儿，直接穿透地面奔着云霄去了。 伴随着他的哭声，门里的另一个小祖宗又“嘭嘭嘭”地往门上印了好几个手印，把铁门撑出来一大截，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看起来马上就要破门而出。 沈卯卯差点被他们震聋，她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边后退边大吼：“两位小祖宗！！别嚎了！！！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门打开！你们看行吗？！” 怀里的小祖宗哭声渐渐衰弱，门里的小祖宗也不再玩命地敲门。 好在在他的影响下，其他人都没能听到他的哭声和里面那个的敲门声。如今一切安静下来，她还能听到附近住户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一点被打乱。 沈卯卯把怀里的小祖宗举到面前，看着他的十三只眼睛，认真地说道：“里面那个是你的什么人啊？我们一起努力，把他也救出来好不好？” 小祖宗两只位置正常的眼睛里留着眼泪，透出一种彻骨的哀伤，其他眼睛却闪烁着冷光，看起来又违和又恐怖。 沈卯卯把他搂进怀里，眼不见心不烦。 小祖宗泥鳅一样地蹿上她的脑袋，拽着她的头发指着前方：“呀呀！” 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好困，现在太晚了，好多地方都不开放，我们明天再努力吧？” 小祖宗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还张张嘴准备再嚎一波。 沈卯卯一步步退回自己的笼子，在床边坐下，抱着他晃了两下，嘴上哼着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隔壁的娄京墨敲了一下墙：“闭嘴！” 沈卯卯：“诶？娄姐你能听到？” 娄京墨：“一直都能。” 沈卯卯：“这是什么原理，别人怎么就听不到？” 娄京墨：“可能和我们之间的契约有关，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所以他的能力对我不起作用……” “呼噜……呼噜……” 两人说话的时候，从沈卯卯的怀中升起了一阵细小的呼噜声——小祖宗睡着了！ 沈卯卯放低声音，激动地说道：“娄姐！他好喜欢我的催眠曲！” 娄京墨：“……你确定不是被你催命了？” 沈卯卯气成河豚：“我唱歌哪有那么大的威力？！” 娄京墨不相信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脸：“你拍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沈卯卯拍拍心口：“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娄京墨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理她了。 沈卯卯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床旁的桌子上，自己则往小破床上一躺，准备先睡个几个小时。 躺下之后她又觉得不妥，于是就把被子挪出了一个角，盖在小祖宗的身上，然后重新躺下，闭上了双眼。 …… 第二天一早，铃声还没响，沈卯卯就被一只在她身上爬来爬去的小东西弄醒了。 小祖宗见她醒了，高兴得直拍沈卯卯的脸，顺带送了她一份口水大礼包。 沈卯卯已经由恐惧转变为面不改色地把他从自己脸上薅下来，然后抱着他去了隔壁房间，交给娄京墨：“抱一下，我想解决个生理问题。” 娄京墨：“……”莫名有种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轮班带孩子的错觉。 另一边的沈卯卯回到自己房间，趁着黑灯瞎火准备解决生理问题，结果她一打开马桶盖，就见到了一张糊在马桶里的脸。 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东西，真的只是一张薄薄脸皮，不是一整个脑袋，但那张脸上的眼睛、鼻子、嘴都是灵活的、可以动的，看起来是张男人的脸。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又关上马桶盖，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果然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什么鬼也嫌厕所恶心，都是假的。 她转头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趁手的兵器，正好看到了马桶旁边的马桶搋子，于是立刻把它拿了起来，再次掀开马桶盖。 那张脸居然没走，见到她后还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吸溜了一下自己的口水，猥琐至极。 沈卯卯几乎是狞笑一声，然后直接把马桶搋子怼在了它的鼻子上，然后用力向下怼，边怼边骂：“敲里吗！吓死我了！你个猥琐到家的狗东西，老娘怼死你！” 脸皮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怪叫，沈卯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不管不顾地一直怼它，正好早起的铃声响起，沈卯卯的骂声和它的哀嚎全被铃声所覆盖，竟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趁着人们还没走出笼子，娄京墨抱着孩子闪进她的房间，登时就被她的姿势吓了一跳，不由地问道：“你在干嘛？” 沈卯卯一愣，连忙收了狰狞的表情，把马桶搋子放到一边，然后摁了冲水键。 水声同样被掩盖在铃声下，猥琐的脸奄奄一息地被水卷入下水道。她松了一口气，说道：“有个很猥琐的东西，我已经和它谈过了，让它赶紧离开，别再在这儿吓人……” 娄京墨看看她鼻头上细密的汗珠，陷入沉默。 真是一次友好而和谐的会晤呢。 她把孩子扔给沈卯卯：“你看着他吧，我去实验室，今天我回去看看b实验是什么，你可以带着他去看看电梯那边的情况。” 沈卯卯接过孩子，心里有点担心她：“b实验这么神秘，你会不会有危险？” 娄京墨：“或许它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况且我要是出事了，不还有你吗？” 沈卯卯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啊孩儿他妈！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就算大闹实验室也要把你救出来！” 小祖宗非常配合地伸着胳膊“呀呀”两声，像是在赞同她的说法。 娄京墨顿觉一阵头疼：“找你线索去得了，我走了，拜拜别送。” 沈卯卯抱着冰块小祖宗，依依不舍地看着娄京墨走出房间，向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走去，挥了挥自己手里不存在的小手绢。 她摸摸小祖宗有点扎手的头发，动员道：“宝宝，你妈妈已经去找线索了，我们也要努努力，争取把你的兄弟姐妹们放出来！” 小祖宗握紧了小拳头：“呀呀！” 一大一小两人也走出笼子，小祖宗回头望了一眼大铁门，随后收回视线，和沈卯卯一起向着前方前进。 第166章 开挂 抱着小祖宗，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个巨大的外挂。 虽然开挂不道德，但在这样的游戏里……有挂不用那就是脑子有问题啊！！ 因为答应了小祖宗要把他的兄弟姐妹放出来，再加上她本人也对里面有什么很好奇，所以今天她打算去搜罗搜罗门卡，顺便再打探打探消息。 隐形了的沈卯卯像一只游荡在人间的幽灵，她发现了那天把丝巾塞进她嘴里的金丝眼镜女人，女人领着一个助理，两人前进速度很快，助理嘴上一直说着什么，沈卯卯连忙凑过去偷听—— 女人说道：“099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可以直接销毁了。” 助理道：“这是最后一个100以内的实验体，包括099在内的一百个实验体全部失败，第一阶段实验失败了。” “200以内的呢？” “200以内的还有143，144，165，173，190，198六个，143连续两天发生暴动，也有失控的迹象，是否销毁？” 女人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执行销毁。” 连续两天都在造反的应该只有门里的那个小家伙了……沈卯卯心中一寒，忍不住看向怀中被警卫手里的枪转移了注意力的小祖宗。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即将被销毁…… 在这样的环境下，实验品已经不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他们被迫加入实验，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决定生死。 助理继续说道：“144已经失踪三天，所有监控都没发现他的身影，据推测他应该是觉醒了相关的能力，可以模糊人和机器的……” “不用管他，看好143，如果人手不够，就加固五层防御，绝对不能让他突破到四层。” 沈卯卯抱紧了怀里的144号。 两人不再说话，刷卡越过一扇门，走进一间实验室。 这扇门的关门速度远不及连接笼子与实验室的那扇，沈卯卯一个闪身，就抱着孩子跟他们闪了进去。 进入实验室后，她倏地睁大了双眼。 她在一间密闭的透明实验室里看到了娄京墨！还看到了其他的其他几个一直没有回到笼子的实验体！ 结合娄京墨之前说的要去b实验打探情况的事——她一顿乱逛居然来到了b实验这里？！ 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的娄京墨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她惊讶地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沈卯卯能摸到这里来，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毕竟她现在生活在一堆白大褂的监视之下。 除了后进来的女人和她的助理，b实验室内还有很多围着玻璃室乱转的研究人员，他们不停地记录着数据，不知道到底在分析个什么东西。 女人问道：“b实验体今天情况如何？” 一个人回答道：“一号的情绪就初始状态而言明显变得更加暴躁，二号也陷入了焦躁的状态，三号第三次想要离开实验室，四号五号全都陷入了不安，六号今天刚到，没什么特殊反应。” 女人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实验继续，增加气体灌入速度，注意保护其他实验体的生命安全，一旦出现变异情况，就立刻将出现问题的实验体击毙。” 变异情况？ 沈卯卯偷偷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本子，发现上面的字迹太过飘逸，她完全看不出来个数。 于是她又把小祖宗举到面前看了看，心想难道这多出来的眼睛就是变异？ 小祖宗以为她在跟他玩，笑着伸手踢腿要抓她的脸，小嘴快要被眼睛挤得没地方放了，看起来确实挺诡异的。 沈卯卯叹了口气，把他重新塞进怀里。 虽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小祖宗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实验？怪物和制造出怪物的人相比，到底哪一个更可怕？ 沈卯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开始到处转悠找卡。 白大褂们在机器上做着一些操作，透明玻璃房内的一个男人疯狂地砸着玻璃，张大嘴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东西，但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女人问道：“他在说什么？” 助理答道：“都是一些谩骂的话，因为毫无意义，所以就被我们屏蔽了。” 女人点点头：“一号快要到极限了，你们盯紧点。” 旁边的白大褂均是点头。 她在实验基地里应该算是比较有地位的那一波里的了，沈卯卯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胸牌，上面有她的一寸照片，旁边写着“方萍”两个大字。 方萍似乎只是来巡视的，她和周围的人交流了一圈，又记录了几组数据，就收起本子准备离开了。还在四下乱看的沈卯卯连忙向娄京墨挥了挥手，跟在她们身后蹭着门离开。 娄京墨收回视线，沉默着低下了头。 …… 沈卯卯倒不是很担心娄京墨。 虽然还不知道b实验在研究什么，但是一号看起来已经呆了好几天还好好活着，所以让她在里面再待两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沈卯卯抱着小祖宗，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方萍身后。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果然又开始说话。方萍先说：“新的性取向观测机制造的怎么样了？” 助理回答道：“还在研究中。287和289情况太过特殊，其实机器在其他实验体身上并没有出现错误……” 突然被点到的沈卯卯立刻竖起了耳朵。 方萍打断助理：“实验数据必须包括所有的特例。” 助理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方萍又说道：“287今天来了b实验，289呢？” 助理把夹在腋下的文件袋拿出来，从里面抽出来一个平板，道：“我看一下。” 沈卯卯：“！”要糟！ 她今天早上想去厕所的时候没抱孩子！如果他们查监控，那必然会看到她凭空出现在娄京墨的房间里，然后娄京墨消失，她单独出来的场景。 这么一看，144在她这儿没跑了。 怀疑她倒是没什么，她可以一直抱着小祖宗，但娄姐现在还在实验室里被关着，情况太过被动，一旦被针对，恐怕会很难脱身。 这么想着，沈卯卯的眼神冷酷下来。 必要时候，她必须做点什么来保护娄京墨，同时也是保护她自己。 两人停下来看平板，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平板上画面一转，变成了一堆以号码命名的文件夹，助理手指向上滑动，找到了写着289的文件夹，指尖轻触将其点开。 沈卯卯绷紧身体站在两人旁边，小祖宗趴在她头上，四人一起看着屏幕。 画面有些昏暗，但沈卯卯还是认清了上面所展示的位置是她的房间，时间大概是深更半夜她和小祖宗睡着后，有小祖宗在，画面上自然是没有人的。 方萍问：“人呢？” “看来她是出事了……我看看她的个人记录。”说着助理打开另一个视频，惊讶道，“她居然还活着？”沈卯卯猛地抬起头，不知道这位小助理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视频加载完毕，沈卯卯皱着眉看着平板上所呈现出的画面…… 她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自己，还看到了视频左上角显示着的几个数字——09:17:25，看起来应该是昨天上午时的监控。 画面开始前进，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视频不是走廊的固定摄像头，而是以她为中心的跟拍摄像头！！ 沈卯卯立刻回了回头，却没看到任何类似监控的东西。 摄像头被藏在哪了？？居然还有随身抓拍！这也也太猥琐了！ 小祖宗看看视频里的她，又看看身下的脑袋，不解地伸出了手：“呀呀？” 沈卯卯捂住了脸，以为小祖宗是在嘲笑她。 因为画面里的女孩鬼鬼祟祟地走在走廊里，用具体行动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进度条一点点前进，很快就到了她钻进箱子的场景，摄像头留在了外面，尽忠尽职地把双胞胎兄弟的对话全都录了下来。然后是她被发现、被追逐，然后突然消失在了画面中。 助理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方萍道：“调倍数，继续放。” 于是助理把视频调快二十倍，摄像头一直处于原地，一动不动的。过了不知道多久，警卫都化作一片色块闪过去了好几波，画面终于又动了一下，接着飞速向一个方向冲去，速度快到两边的景物都糊成了线。 不用方萍说话，助理自觉调慢速度，看着摄像头一路穿墙穿门，超脱物理限制地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又不动了。 沈卯卯心脏狂跳。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图片上的正是她和小祖宗出来的位置！！ 画面不断前进，但屏幕上始终没出现个人影，也没有半点声音。 小助惊叹道：“这就是144的能力吗？” 方萍点点头：“看来她和144相遇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变异，把进度条直接拉到后面，看看她现在在哪。” 沈卯卯：“！！！” 然而小助理已经拖动了进度条，别说实验基地的网络还挺好，直接就来到了最后几分钟。 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低头认真看着什么东西的人的背影，两人一男一女，全穿着白大褂，样子他们再熟悉不过。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小助理手一抖，平板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第167章 im病毒 小助理僵着脖子，眼睛带动着整个脑袋往后转，用眼睛的余光使劲往后瞅。 但是理所当然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沈卯卯眯着眼睛笑，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老鼠，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嗨～” 小祖宗跟着伸手：“呀呀～” 平板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大大的裂缝，碎了的地方出现一片彩色的光晕。画面中被分裂开来的人也随之转头，变形了的脸上是惊恐到极致的表情。 小助理差点哭出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他声音颤抖地问方萍：“方博士……我们怎么办啊……” 方萍也脸色发白，但看起来比小助理镇定许多。她四下看了看，大声说道：“289号，你还有救，请不要伤害我们。” “你还有救”是什么意思？这帮人真把自己当成治病救人的医生了？ 她弯腰捡起来了地上的平板。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平板消失在眼前，助理转头就跑，方萍被他一把推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皱着眉捂住了脚踝，神色颇为痛苦。她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嘴上说道：“289号，请你冷静一点。” 沈卯卯顿觉扬眉吐气。 昨天还拿丝巾堵我的嘴，今天就要求着我饶过你了。 自从进入游戏就一直被鬼吓，今天终于轮到她吓人了！！ 她闭着眼睛亲了一口小祖宗的后脑勺——主要是脸她不敢亲怕亲在眼睛上，然后蹲在了方萍的面前。 方萍还在为自己争取：“即使你杀了我也无法恢复正常。相反，只要我们能研究出来解决方案，你们所有人就都能得救……” 沈卯卯皱起了眉，退出监控在平板上打出一行字：“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把平板推到她面前，自己后退几步让平板离开小祖宗的能力范围。 方萍看到突然出现的平板也没多慌，她认真地看完了平板上的内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失忆了？” 这理由很好，虽然有点狗血，倒是人都变异了，有个失忆什么的副作用也不是很扯。 沈卯卯在平板上打了个“是”。 方萍道：“你不要害怕，现在你的身上只是出现了一些变异，这种变异不会危害到你的性命，还会让你变强。” 沈卯卯信了她的鬼。 方萍挣扎着站起来，背靠着金属墙壁，继续说道：“变异会有一些副作用，有可能让人失去理智，我们一直在研究怎么把副作用降到最低，现在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你看，现在你不是已经恢复清醒了？” 她清醒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失去过理智，还取得进展……电两下人就能取得进展了？这忽悠水平还能考上博士？ 沈卯卯把平板从她手里抽回来，接着打字：“为什么会变异？”。 方萍拿着平板，拉长音答道：“这是因为……” 下一秒，她手在墙上按了什么，整面墙一下子带着她转180，然后又重新归于平整。 “我去！”沈卯卯伸手去抓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方萍就这样直接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带着她还没捂热乎的平板。 沈卯卯在墙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机关在哪里，只能愤愤地踹了一脚墙。 她在走廊里游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墙上有这么一个机关。 小祖宗从她脑袋上爬下来，像一只蜘蛛一样爬上墙，上上下下爬了好几圈，后来又觉得没意思，就对沈卯卯伸出了两只小胳膊求抱抱。 沈卯卯表情凝重地抱住他，对他说道：“崽儿，咱们要危险了。” 方萍回去之后肯定会把她的情况上报，再加上那个一直跟着她的监控，所有人都能轻松得到她的位置，非常方便逮捕她。 而她唯一的依仗，就是怀里的小东西。 生活不易，卯卯叹气。 他们为了抓她，没准会把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娄京墨首当其冲，肯定第一个遭殃，到时候为了保护娄京墨，她只能乖乖地走出来，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沈卯卯越想越觉得壮烈，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准备在被人发现之前把电梯卡找到，尽可能给娄京墨带来帮助。 …… 而另一边的娄京墨还不知道沈卯卯已经暴露了。她坐在玻璃房里，仔细观察其他几个实验体。 玻璃房外可以屏蔽男人的谩骂，玻璃房里就没有这个功能了。她捂住朝着男人那一面的耳朵，感觉还不算太糟。 ——毕竟这比沈卯卯的歌声悦耳多了。 这么一想，娄京墨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如果沈某人知道自己这么说她，恐怕又要急得跳脚。 蠢东西。 明明是骂人的话，却莫名有一种奇怪的亲昵和宠溺，然而娄京墨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除了暴躁的男人以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人在对着一个麦克小声求救。 女人很悲观，满脸泪水，眼睛通红，眼里全是红血丝，眼下有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她哭着说道：“求求你们……当我们出去吧……我想睡觉……我想去别的实验……我不想这样了……” 相比于女人的痛哭流涕，男人看起来比她冷静许多，但如果仔细看过去的话，就能发现他眼中隐藏在红血丝下的疯狂。他等女人说完，才接过麦克，对着外面说道：“你们这群骗子，你们会遭报应的……”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一个求救、一个诅咒，再加上那些极其难听的谩骂，搞得玻璃房里像是一个乱哄哄的菜市场。 那个麦克是给他们和外界沟通的，不过除了沈卯卯，他们都不知道外面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娄京墨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份报纸，专心致志地看着。 一打开报纸，就能看到上面用一号字加粗黑体字所写的题目：新型im病毒席卷而来，世界进入不眠之夜？最后的问号还是红色的，看着就给人一种紧张感。 她继续看了下去。 上面写在美洲发现了一种新型病毒，科学家们为它命名为“im”。这种病毒具有传染性和变异性，但具体会产生怎样的变异还不得而知。im病毒并不是传染到人的身上，而是传染空气。它像是一种气体，会随着气流的交换跑到其他地方，而处于im病毒所覆盖的空气中，任何生物都无法入睡，所以im病毒又被称为“失眠病毒”。 但这种病毒暂时无法漂洋过海来到花国，所以报纸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口吻叙述了im病毒的作用，和人类长期无法睡觉会造成的影响，那个加大加粗的黑体字题目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所以病毒和同性恋有什么关系？难道病毒更喜欢传染给同性恋？这是什么鬼的偏见？ 一个女人坐到了娄京墨身旁，小声对她说道：“你是新来的吧？”娄京墨点了点头。 “新来的”已经成为了玩家的代名词。 女人道：“我也看到报纸了，这个实验室的作用就是这个，我们现在闻到的空气是附着着im病毒的空气。我是昨天到的，昨天晚上我很困，但一点睡意都没有。那边的几个人都已经疯了，骂人的那个据说已经快一个月没睡觉了……你……自己小心吧，我有自保能力，但不能保护你。” 娄京墨接收了她的善意，轻声道：“谢谢。” 女人松了口气，可能是发现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冰冰，于是开始跟她说话：“我真的好困……以前我也经常熬夜，但是我没想到原来一夜无法入眠这么痛苦，屋里有吃的，你饿了可以去吃一点，不过都是一些速食食品，反正我现在已经吃不下去了……你说我们睡觉的地方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跟im病毒的变异性质有关？我们会变异吗？还是我们已经变异了自己却不知道？你有什么线索吗？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了？” 同样是叭了个叭叭叭叭，娄京墨却觉得这个女孩太丧了，完全没有沈卯卯有活力。 人品不错，就是太悲观，听她抱怨一会儿娄京墨就不耐烦了，于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我想自己静静。” 女孩倒也没太尴尬，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点紧张，一紧张就喜欢说话，打扰你了……” 娄京墨继续看报纸，不再说话了。 过了没多久，骂人的一号突然用头开始撞玻璃，一下一下地非常用力，撞得玻璃咚咚直响，听得里面的人一阵牙酸。 旁边的一男一女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你一次我一次地抱着麦克风说话，另外一个男人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玻璃上很快就出现了血花，男人却还是不知疼痛地撞着，撞得玻璃“咚咚”直响。 女玩家害怕得不行，跑到另一个方向敲玻璃：“喂！！你们看看他啊！他到底怎么了？！喂！！” 白大褂们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冷眼看着玻璃墙上的血花越来越多，最后模糊成一片，连一号的脸也模糊了。 女玩家六神无主，过来找看起来最正常的娄京墨：“我们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死在这里？！我们最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娄京墨：“凉拌。” 第168章 夜视 女人满脸的不可置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娄京墨：“……”沈卯卯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女人愤愤地瞪她一眼，直接走过去抓住男人的胳膊，劝道：“你别撞了！头都要撞烂了！” 娄京墨：“……”看不懂。这女人居然比沈卯卯还拎不清，男人一看就不正常了，为什么她还敢直接上去？难道是因为所谓的底牌？ 男人一把打开女人的手，顶着满头血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 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她后退两步，弱弱地说道：“你……你要做什么？” 男人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从娄京墨的方向甚至能看清他的喉咙。 女人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不由地向娄京墨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娄京墨淡定地把报纸翻了个面，一副完全不打算动弹的模样。 女人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开始尝试和男人沟通：“你不要这样……放开我……我们都是实验品，我是为了救你啊！你要是有不满的地方，就在出去之后找那些人复仇啊……就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还有旁边的其他人，他们管都不管你，你凭什么只找我！” 娄京墨：“……”她刚才还在想，这女人看起来还挺善良的，为什么会被拉进游戏，现在这么一看，她是不是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两人拉扯间，男人又是一声大吼，直接把女人震懵了，下一秒，从他的嘴里猛地伸出来一只带着粘稠唾液的小手，直接抓向女人的脸。 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得连尖叫都不敢。 眼看男人就要一把抓花她的脸，娄京墨突然出手了——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撕下一半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手腕一甩，报纸如同飞镖一般旋转着飞了出去，然后切断了男人嘴里的小手。 男人口中涌出大波鲜血，正正好好喷了女人满脸。小手掉在地上后蠕动了两下，迅速枯萎成一小截在地上不断跳跃着的舌头。 接着一声枪响，一号实验体被一枪爆头，脑浆鲜血满天飞，红的白的混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恶心。 原来玻璃房上那几个东西不是摄像头，而是好几台上了膛的激光枪！ 娄京墨一脚踩茶几上，茶几失去平衡一下子立在了她的身前，挡住了飞溅过来的红白之物。 女人被淋了满身血，她远没有刚才被抓住时恐惧，反而嘟嘟囔囔地走进卫生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娄京墨勾了勾左嘴角。 这女人有意思，和她之前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血腥味在玻璃房内蔓延，白大褂们就像是看不到。一条的生命眨眼间就消失了，却并没有人为他而惋惜。 在这样的一个实验室里，生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死一个人或是死十个人，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娄京墨面不改色地继续躺在沙发上唯一干净的地方上，二号三号四号像是看不到身后的惨状，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一直麻木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大一会儿，女人就像是刚跳完河一样瑟瑟发抖地回来了。 她搂着自己的胳膊直哆嗦，站在娄京墨身前，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头发成缕地贴在脸上，如同一只凄厉的水鬼。 女人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娄京墨：“？？？？” 女人冷哼一声：“害得我身上都被他弄脏了！” 然后她长叹出声：“都怪你，现在房间里乱成这样，怎么让人待啊！” 娄京墨皱起了眉。 她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刻已经用光了全部的耐心。 “闭嘴。”娄京墨慢条斯理地开始叠另一半报纸，毫不怜香惜玉地说道。 女人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枯萎了的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 警铃声震天响，沈卯卯抱着小祖宗玩命狂跑。 她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实验基地的头号通缉犯，因为她不仅拐走了人家的实验品，还想胁迫人家的工作人员。 一队接着一队的警卫赶来，在走廊里搜寻着她的位置，人手一个平板，即使他们看不到她的身影，也能根据平板中摄像头的定位发现她的位置。 所以沈卯卯只能不停移动、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累得像条狗。 小祖宗一直以为警卫在跟他做游戏，趴在沈卯卯头上指点河山，指挥着她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结果这么一乱跑，还真就让她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电梯卡，比如不知道是用来开什么门的一系列门卡。 可能基地负责人并没有想到会有实验品盯上了门卡，而为了防止实验人员开错门，她之前得到的门卡上都是贴着标签的，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地利用门卡在基地内到处乱逛。 当时小祖宗指挥着她来到了一扇戒备森严的大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了门口的几个守卫，然后暴力破开大门，冲进了屋里。 沈卯卯像条没用的咸鱼，基本靠小祖宗一个人暴力拆迁，把所有的门卡塞进她手里。 也是这个时候，沈卯卯才知道那个拖着她“坐地日行”八万里的东西原来是小祖宗的脐带——从他肚脐眼里伸出来的、带着一只小手的脐带。 沈卯卯只能瑟瑟发抖。 时间就在东躲西藏中飞速流逝，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沈卯卯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警卫了。 今天居然过去得那么快？！而且她还没来得及回到笼子里。 不过自从抱住了小祖宗，她就再也没在外面感受到那种让她头皮发麻的死亡凝视，昨晚她在基地内乱逛也没出什么事，看来她现在已经是无敌状态了。 五分钟的铃声结束，沈卯卯平平安安地站在原地，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走廊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色的灯光，她向前走了两步，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脚步的回声。 “呀……”小祖宗的声音变低，似乎也察觉到现在四周环境的异常。 太安静了。 整座实验基地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除了她一个活人以外，全是缩在坟墓下悄然变异的死尸。 她迫切地想要制造点声音，于是加快脚步在走廊里奔跑了起来，想去找到娄京墨，最好先把她放出来。 当她跑过一条走廊，用门卡打开大门，一脚踏进新的区域时，所有的白炽灯泡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电流声，然后在下一秒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哗啦哗啦”地掉了下来。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她一手搂着小祖宗，另一只手挡着脑袋，后退到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位置。整条走廊瞬间就变暗了。她动了动鼻翼，闻到了一股胶皮被烧焦的味道。 等到再也听不到玻璃碎片往下掉的声音，沈卯卯才睁开双眼。一睁开眼睛她就发现了不对——周围明明一片漆黑，她却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一低头，看到了地面上成片的玻璃碎片；一抬头，还能看见由于灯管爆裂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电线。 沈卯卯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是觉醒了什么异能吗？”她的外挂终于续费了！ 小祖宗用小肥脸贴了贴她的脸，沈卯卯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不凉了！ 她双手掐着小祖宗的腋窝把他抱起来，手直接跟他的皮肤接触，却再也没有发生之前差点被他冻伤的情况。 小祖宗开心地踢着小脚，红红的眼睛向外冒着红光。 沈卯卯把他胡乱往怀里一塞，雄赳赳气昂昂地挑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整个实验基地似乎都停电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但这毫不影响她的自信心，她的超能力已经觉醒了，她已经不是曾经的沈小卯了，现在的她，是钮祜禄卯！ ——然后钮祜禄卯在同一个地方最少绕了三圈。 沈卯卯：“……”算了，放弃治疗了。 她把小祖宗举起来：“宝宝？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个姐姐的位置好不好？” 小祖宗睁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沈卯卯加注：“找到姐姐之后我们可以一起飞高高，你看行不行？” 小祖宗还是不说话。 沈卯卯一咬牙：“再带你转三圈！” 小祖宗笑了出来，小短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呀呀～” 沈卯卯先兑换了承诺的三分之一，抱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带着他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前进了没多久，附近的环境就变得熟悉起来，又走了没两步，她就看到了食堂。 接下来就不用小祖宗指路了，沈卯卯抱着他“蹭蹭蹭”地往b实验室走。 b实验室的门卡她也有，但把门卡掏出来之后她才发现——没电。 真实落泪。 她试着敲了敲门：“喂？这门隔音好嘛？” 地面上一堆红眼睛一闪而过，沈卯卯却没有发现。 敲门无人应答，她又试了试能不能把门拉开，试了之后发现自己太瞧得起自己了。 事到如今，果然只能求助于小祖宗了。 她又举起小祖宗，刚想说点什么，就发觉大门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沈卯卯心中危险警报直响，连忙闪身到了一边。 下一秒，两扇大门擦着她的胳膊飞了出去。 第169章 蜘蛛 飞出去的大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沈卯卯一阵后怕。 要不是她跑得快，现在跟着门一起飞出去的恐怕还会带上一个她。 门后没什么烟尘，所以沈卯卯一眼就看出来了暴力破门的人是谁——是娄京墨。 她顿时高兴地迎了上去：“娄姐！！” 娄京墨皱了一下眉：“沈卯卯？” 沈卯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是我。” 娄京墨：“你眼睛怎么回事？” 沈卯卯喜道：“我觉得我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异能，我现在可以夜视！” 娄京墨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面前，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她微微抬头看着娄京墨的眼睛，娄京墨也看着她。 沈卯卯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莫名心脏狂跳，跳得她有些心慌。 她好像……有点怕娄京墨……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才克制住了后退的欲望。 怎么回事？？ 对视了几秒后，娄京墨突然抬手扯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沈卯卯耳边“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空白时间并不算太长，几分钟后她就恢复了意识。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板，感受到了背后的压力，和右臂上的疼痛——娄京墨押着她的右手，把她整个人压在了地板上！ 刺耳的哭声灌满了她的耳朵，她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坐在地板上哇哇大哭的小祖宗。 “嘶……疼疼疼……”沈卯卯哀嚎了两声，不解地问道，“娄姐，你干嘛突然打我？！” 娄京墨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沈卯卯：“什么情况？？” 娄京墨松开了她的手，撑了一下地板站起来，然后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刚才突然袭击了我。” “不能吧？”沈卯卯翻了个身，和她两手交握，被她一下子拉了起来，“我哪有那个胆子？” 娄京墨：“我也在想，你哪来的这个胆子。”所以刚才她差点以为这个沈卯卯是人假冒的。 沈卯卯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抱起小祖宗，晃悠了两下，小祖宗不哭了，又抓着头发爬到了她脑袋上，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眼睛同时看向她。 娄京墨皱起眉毛：“你已经开始变异了。”沈卯卯：“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娄京墨打断她，“你以为变异是什么好事吗？” 沈卯卯：“啊？” 娄京墨一阵头疼，把病毒的事告诉她，然后说道：“b实验就在研究人类在im病毒空气里会产生什么样的异变。” 沈卯卯顺着她的身后往里看：“所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我还打算来救你……” 娄京墨：“b实验算我是六个人，有两个人发生了变异，已经完全沦为没有理智的野兽。其中一个被研究员击毙，另外一个在停电后变异，被我切掉了多出来的手。” 沈卯卯手臂隐隐作痛：“是那种小手吗？我也会长出来？从肚脐眼里？” “那可就不确定了。”娄京墨笑了笑，“被击毙的那个是舌头变成了小手，被我切掉的那个是从尾椎骨上生出来的。” 沈卯卯：“……”她的手万一从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长出来……那真的就很尴尬了。 她有点想哭了：“那我怎么办啊？我会不会也变成没有理性的怪物？万一我……等下……”还没卖几句惨的沈卯卯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她身后的玻璃房，“娄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大块玻璃突然从屋里飞了出来，沈卯卯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拉着娄京墨往旁边一闪，头发被小祖宗薅得生疼。玻璃落在地上，“哗”的一下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碴。 “啊——！救命！”一个女人尖叫着被从屋里扔了出来，她的四肢在空中乱划着，迫切地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阻止自己继续向外飞行。 沈卯卯扶正小祖宗，对娄京墨伸出一只手：“娄姐，没事吧？” 娄京墨摇了摇头。 眼看女人就要落进玻璃渣里，沈卯卯头上的小祖宗突然动了。 一只触手从他的衣服里伸出来，猛地伸向女人，终于在她落地前缠住了她。 沈卯卯刚想问一句“你想干嘛”，就见那条触手用力一甩，把女人直接甩了回去。 女人又是一阵尖叫。 屋里那个未知的东西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然后再度把女人甩了回来。 …… 沈卯卯满脸木然。 小祖宗和里面那个东西明显是把人当成了弹力球，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你把球扔过来，我再把球悠回去。 女人从恐惧的尖叫到愤怒地破口大骂，骂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地闭上了嘴，走廊里只剩下了屋里那个“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屋外这个“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娄京墨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看了，于是对沈卯卯说道：“还有其他门卡吗？都给我。” 沈卯卯二话不说就开始掏兜，像上交银行卡一样上交了所有的门卡。 娄京墨安排道：“你留在这里陪他玩，我去找线索。” 沈卯卯：“没有我你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娄京墨诡异地沉默了一秒，随后说道：“可能生存几率会更大一点。” 沈卯卯气成河豚，恨不得用自己扎死她。 娄京墨突然伸手，准确地找到了她气鼓鼓的腮帮子，轻轻捏了两下。 沈卯卯像是一只被戳漏气了的气球，不满地说道：“拜拜不送了。” 娄京墨收回手，正色道：“我们必须在你完全变异之前离开这里。” “如果我在副本里完全异化了会怎么样？” “会被副本归为同类。” 娄京墨没有说得多么详细，但沈卯卯还是秒懂了——成为同类后，她就算是副本的一部分，而副本里的npc和鬼怪根本就无法离开副本。 她的表情凝重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娄姐，你一定要加油啊！！” “怂样！”娄京墨想了想，还是提醒到，“如果你彻底变异，我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沈卯卯：“诶？奥！对诶，我怕什么？你慢慢去找吧，我一定好好在家带孩子……” 娄京墨：“……”她无奈地笑笑，摇着头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沈卯卯专心致志地带孩子。 小祖宗很省心，基本不需要她管，自己就能玩得很好，沈卯卯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数着中间的女人究竟被抛了几个来回。 缓了一会儿后，女人断断续续地和她交流：“我们……都是玩家……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扔来扔去？！” 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但女人清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沈卯卯居然帮着怪物阵营，非常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会教坏小朋友，简直是人类的败类，希望她能痛改前非把她救出来巴拉巴拉巴拉…… 沈卯卯听得一脸懵逼。 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怎么那么理所当然？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打算眼不见心为静。 没过多久，她身前的气流突然一阵波动，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把她死死地钉在墙上，要不是她身后是墙，现在恐怕不知道都被吹到哪里去了。 她连忙睁开眼睛，用手臂挡着脸看向前方。 小祖宗也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差点把她砸得吐出血来，而那位理所当然女士则完全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哇qaq！！！”小祖宗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屋里的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沈卯卯心道不好，立刻捞起小祖宗就往前跑。 一只巨大的触手砸在她刚才的位置上，把墙壁都砸得变了形。 跑了几步沈卯卯才想起来卡都给娄京墨了，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这走廊九曲十八弯的，一条走廊和另一条走廊的交接处全是门，除非她能像娄京墨一样直接把门打飞，否则她就是笼中的小鸟，插翅也难飞。 沈卯卯有点想骂娘。 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门里爬了出来，它似乎有八只腿，半人高，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沈卯卯一回头，清晰地看清楚了它的模样——哪是什么蜘蛛，那特么的是以一个鬼畜的姿势叠在了一起的两个人！！ 一条触手飞了过来，直奔向沈卯卯的脑袋。沈卯卯拍拍小祖宗的屁股：“别哭了！你的玩具要被人抢走了！！” 小祖宗一愣，眼神瞬间就变犀利了。 他踩着沈卯卯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地爬到沈卯卯的脑袋上，张大嘴冲着“大蜘蛛”叫道：“呀呀呀！！”非常愤怒。 一条小胳膊从他的肚脐伸出来，和大蜘蛛的触手重重地击打在了一起，六只眼睛一齐睁开，闪烁着红色的冷光。 两只小手相撞，一阵冲击波荡漾开来，空气翻起了一阵肉眼可察的波纹。 沈卯卯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却敢怒不敢言，抬起双手扶着小祖宗就跑。 甭管怎么样，跑就完事了，跑到死路再想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卯卯足下生风，蹭蹭蹭地沿着走廊往前跑。后面的大蜘蛛虽然腿多，但因为刚融合对身体还不是很习惯，一时也没能撵上她，但也没掉队就是了。小祖宗在她脑袋上和它斗法，两方旗鼓相当，竟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第170章 美救美 悠长而昏暗的走廊里回荡着沈卯卯的呼吸声。她又惊又惧，抱着小祖宗一直往前跑，脚步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后面的大蜘蛛已经适应了新的行走模式，动作从最开始的僵硬变得越来越灵活，四手四腿格外和谐，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粘腻恶心的触角从背后袭来，头上的小祖宗愤怒地发出了几声如野兽般的咆哮，睁开了第四双眼睛，和它交战在一起。 两两相撞，沈卯卯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又因为惯性向滑前出去了几米的距离，好在地板足够光滑，她并没有感觉到多疼，只是与地板接触的皮肤有点火辣辣的。 但是下一秒，大蜘蛛从远处一跃而起，整个飞跃至沈卯卯上空，两只猩红色的眼睛中闪烁着饥饿与贪婪的光。要是被它扑上来，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沈卯卯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迅速拿出了娄京墨交给她的道具——就是那种最简单粗暴的，可以批量获得的爆破小球，一下子扔出去了一把。 扔得时候她心都在滴血，这表面上看着是扔小球，实际上就是在撒币啊！那一把能扔出去几万块，但效果也是没得说的——大蜘蛛被直接炸飞了出去，沈卯卯也在相互作用力下又滑出去了几米。 她一骨碌爬起来，抓着身前不远处的小祖宗的一条腿，疯了似的继续往前跑。 大蜘蛛虽然被炸飞了一段距离，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它眩晕了两秒以后又生龙活虎地爬了起来，四条腿四只手捣腾地飞快，不断地拉近着和沈卯卯之间的距离。 “靠！”沈卯卯骂了一句，“别追我了！我没有急支糖浆！” 小祖宗也跟着大叫：“呀呀呀！！”不知道是在骂那只怪物，还是在骂拎着他的腿让他倒栽葱的沈卯卯。 没跑多久，沈卯卯一个急转弯，猛地停住了脚步。 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只见她眼前，弯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扇紧锁的大门，大门两旁没有其他岔路口，竟直接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身后怪物紧追不舍，身前大门没有门卡，沈卯卯只能放下小祖宗，转身面向后方，掏出了娄姐给她保命用的一系列小道具。 小祖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凝重气氛，满脸严肃地坐在她腿边，睁着四双八只红眼睛，比那只蜘蛛怪物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大狼蛛。 下一秒，大蜘蛛出现在拐角，沈卯卯再次扔过去一堆小圆球，然后拿着一把娄京墨同款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巨大的爆炸声振聋发聩，沈卯卯心想自己怎么说也学了那么久的柔道，总不会比娄京墨差到哪里去吧？结果刚和那条粘腻的触手接触她就被缠住了右手，然后被触手拉着快速向它靠近。 她赶紧把匕首换给左手，照着触手的手腕直接砍了下去。 说是触手，其实就是变软变长了的胳膊，胳膊一头连着怪物的身体，另一头是和小祖宗差不多大的小手。她往下砍，那只小手就过来握着她的刀背，力气大到她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眨眼间的功夫，她就已经被带到了怪物面前。 鲜血的味道铺面而来，巨大的触手抓着她就要往自己的身下塞。沈卯卯没敢撒手把武器送给对方，只能一脚踩上他的一只脸，阻止了它接下来的动作。 手臂缠在她右手上，一个脑袋被她踩在脚底，沈卯卯使劲往后仰，身体45向后倾斜地挂在空中，心里想着要不和他拉会儿锯，拖延拖延时间…… 但她忘了，这玩意儿可不只有一个脑袋。 她现在完全不能动，正好给了另一只脑袋机会。那只脑袋张大嘴向她凑近，流下两行带着血的口水。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武器不武器了，沈卯卯松开手，把匕首送给它，然后用右手扒住它的另一只脑袋，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个“大”字形。 这才是真正的僵持。沈卯卯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地，小腿上的筋一阵抽搐，眼看就要抽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祖宗四肢着地快速向它们爬来，然后灵活地爬上了怪物的身体，一口咬上沈卯卯脚下那只头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 缠在沈卯卯腰上的手迅速收回，怪物转头去抓小祖宗。沈卯卯失去支撑直接掉落在地上，与她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柄匕首。她立刻爬过去捡匕首，捡到之后直接打着滚离开怪物的攻击范围，然后赶紧站了起来。 小祖宗小小的一只，竟比它的触手还要灵活，它上上下下地爬着，速度奇快无比，而大蜘蛛只有一只从身后伸出来的触手算“手”，剩下四只全都退化成脚，在这样的战斗中根本派不上用场。 沈卯卯皱起眉，观察着这只巨大的组合怪物。 刚才太过慌张，她只看清了这东西是由两个人组合而成的，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两人似乎以左边的那个为主——就是被她踩在脚下的那个男人的脸。 右边的那个是张女人的脸，虽然她睁着眼睛，但行动总比左边慢一点，两边谁主谁辅一目了然。 沈卯卯右手握紧匕首，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向它靠近。 游戏中从来都没有必死的结果，这东西看着巨大，但并不是无所不能，身上肯定也会有弱点，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弱点到底是它的脑袋，还是它的心脏…… 这么一想，她又拿出来了一把匕首。 左一刀，右一刀，一刀捅脑袋，一刀捅心脏，她可以，她能行。 趁着大蜘蛛被小祖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沈卯卯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在它左脸的下巴上。 “嘎吱”一声，大蜘蛛的上牙磕到了自己的下牙，脑袋也被她踢得微微上扬。 沈卯卯咬紧牙关，反手一匕首，顺着它的太阳穴捅了下去，鲜血溅了她满手，带着一种恶心粘腻的触感。然后她膝盖一弯，身体一低，直接从它身下滑了过去，抬手一刀捅进它的胸腔。 大蜘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整个试验基地似乎都因此而微微颤抖。沈卯卯借着惯性继续向下滑动，准备“从头进，从尾巴出”，直接滑到怪物的身后，谁知她的计划只实行了一半——光进去了，出完全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她刚把脚滑出去，就有一条触手缠住了她的脚腕，一下子把她倒吊了起来。 “雾草！！”沈卯卯惊呼一声，“哪又来一只手！” 从她这个角度能轻易地看清它的全貌——之前的那只触手明明还在和小祖宗纠缠，它是从哪里又来了一只手？！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只手是从男人的真正的手臂上分支出来的，而与小祖宗的纠缠的则是女人后背上的触手。一男一女，一人一只，但为什么刚才男人不用这只手？两处致命的伤口还在喷血，它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她不确定心脏上的那刀有没有捅歪，但更大的可能是它的弱点要害根本就不在这两个地方。 沈卯卯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对小祖宗喊道：“它的另一只触手！想办法弄断！” 小祖宗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沈卯卯：“！！！”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男人察觉到了危险，手臂一晃直接把她甩飞了出去，转头专心致志地对付小祖宗。 沈卯卯重重地落在地上，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疼痛。 “咳咳……”她喉头涌上一阵腥甜，一张嘴就咳出来了一口血。 怀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散发凉气，她心头一跳，握住了自己的右手：“等一下！不值当的！！” 这么个小本还用的着卡牌？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凉意渐渐消散，沈卯卯松了一口气，支撑着地板坐起来，双眼死死盯着男人那条触手运行的轨迹，准备喘两口气再发起一波进攻。 小祖宗毕竟还小，渐渐落了下风。他的六双眼睛已经全部睁开，只差最后一只脑门上的，显然已经快要用尽全力。 她并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因为那两条触手已经缠住了小祖宗，抓着他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沈卯卯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向着男人的触手攻去，男人果然立刻放弃了小祖宗，转过头来对付她。 她没猜错！ 可即使二人合力，却仍旧不是火力全开的怪物的对手，一番争斗之后，沈卯卯第二次被击飞出去，眼看小祖宗也马上就要被它送入口中……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落下的身体被人从后面一把接住，然后被轻轻放在了地上，接着一道残影从她身边闪过，迅速冲到了怪物身边，一脚踏着它触手末端的小手，一脚踏着它的后背，弯腰手起刀落，三个干净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接着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下一秒那条触手才成一个切面与怪物的身体脱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鲜血四溢，怪物轰然倒地，小祖宗一口咬在它另一条软软垂落下来的触手上，像是在为自己报仇。 娄京墨站在她面前，身上滴血不沾，长发微微凌乱，居高临下地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沈卯卯真切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171章 心动? 英雄救美向来最容易令人心动——美救美也有一样的效果。 沈卯卯心脏怦怦乱跳，像有只喝多了的小兔子，在她心头跳起了野狼disco。她把自己布满鲜血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握住了娄京墨伸过来的手，被拉着站了起来。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没事吧？” “啊……没事。”沈卯卯有点不自在，又莫名有些脸红，不过在这么一个乌漆嘛黑的状态下，想来娄京墨应该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她咽了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干巴巴的喉咙，声音却还是有些发涩：“你……你怎么过来了？” 黑暗中娄京墨确实有些看不清，所以神情难难免有些放松，笑着说道：“我不来，难道等着给你们收尸吗？” 沈卯卯怔怔地看着她眉眼的笑意，脸上简直要冒出烟来。好在小祖宗及时拽了拽她裤脚，把她从那种状态中惊醒了。她故作自然地弯下腰把孩子抱起来，咂咂嘴说道：“也没那么惨吧……话说娄姐你有什么发现？” 娄京墨道：“发现了电梯卡，可以去其他楼层看看。” 沈卯卯立刻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娄姐，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东西，你一出手就手到擒来了。” 娄京墨：“少拍马屁，赶紧离开，那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复活……” 这环境确实不太适合聊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蜘蛛虽然没了动静，但被娄京墨一刀斩下的触手还在那儿蠕动着呢，看着还有几分恶心。 空气中还弥漫着腥臭的血味，沈卯卯也是这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恐惧因为娄京墨的到来，连个小水花都没溅起来，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她应了一声，和娄京墨齐头并进，准备一起去看看电梯能通往哪里。 沈卯卯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紧张、又像是烦躁，还有点不好意思，以至于她不怎么敢偏头去看娄京墨的表情。 你怎么回事啊沈卯卯？！ 娄京墨可是女孩子！虽然她喜欢同性不错，但你可是直女！ 但一想到刚才娄京墨意气风发的表情，她又默默地红了脸。 好没面子啊，娄姐的捏脸又不是很好看，她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我是直女我是直女我是直女…… 沈卯卯在心底默念了三遍，总算把自己洗脑得差不多了，还悄悄地挺直了点脊背。 她是直女！妥妥的！看娄京墨会心动只是欣赏漂亮女孩子！没错！就是这样婶儿的！ 娄京墨伸手拉了她一把：“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卯卯一回神，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走到了电梯前，要不是娄京墨拉了她一下，她可能就要和墙壁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沈卯卯尴尬地笑笑：“我在想，我们这儿是不是全都停电了？电梯怎么还有光？” 虽然她走神了，但也能看到电梯屏幕上的红光，证明了这部电梯还坚强地处于工作状态，没有因为停电就罢工不干了。 此时屏幕上的数字是4，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图标，图标里有一个大大的叹号，似乎在说明第五层的危险性。 娄京墨道：“我找过了，整个四层一共有两部电梯，分布在两个不同的位置，似乎一个只负责下，一个只负责上，都是单向电梯，有独立的供电系统。这里好像并没有楼梯，如果电梯出现故障，那就可以等死了。” 她边说话边拿出了电梯卡，轻轻在显示屏上一刷，“滴”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下箭头，电梯门轻轻地向两边打开。 反着光的电梯厢里空无一物，娄京墨先一步踏入厢内，沈卯卯赶紧把又爬到她头上了的小祖宗扯下来，也跟着走了进去。 电梯门慢慢合拢，厢内空间有限，两人所站的距离……似乎有点过于接近了。 大直女沈卯卯第一次考虑避嫌的问题——她一个直女，是不是要离娄京墨这个弯女远一点？但是娄京墨都没在意，她要是摆出一副很在意的表情，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直？ 沈卯卯陷入两难的境地。 旁边的娄京墨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纠结什么，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我看了一圈，整个实验室里似乎已经没有实验人员了。” 沈卯卯回神：“嗯？她们都撤退了吗？” 娄京墨点头：“或许吧，实验体失控，他们应该是准备抛弃我们，去其他地方避难。” 沈卯卯：“真垃圾。” 娄京墨：“所以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卯卯深吸一口气，双眼盯着电梯门，严阵以待。 失重感渐渐消失，电梯停稳，门向两边打开。 最先闯入她们眼帘的，是地面上、天花板上、墙壁上的成千上万只眼睛，像是夜晚挂在空中的繁星，却比星星恐怖许多。那些眼睛也如同星星般一眨一眨地，显然不仅仅是摆设。 从沈卯卯这里，还能看到某些娄京墨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地面上的那些眼睛并不是长在墙壁上的，而是墙壁上贴着一张张和马桶里那张脸一样的脸。 她对这东西印象很不好，但这里的脸不仅是男人，还有女人、小孩、老人…… 她们一出现，那些脸上的所有眼睛都转了过来，直愣愣地看着她们。 沈卯卯有点腿软：“娄姐……咱们还出去吗？” 娄京墨沉声道：“走。”说完就率先迈出了电梯。 一步落下，另一只脚抬起的时候，处于她落脚点上的一张脸裂开了大嘴，似乎准备把她一口吞下。 娄京墨勾起嘴角，长腿一伸，一脚踩在它的鼻子上，踩得它直接流出了两行眼泪，五官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应该是挺疼的。 沈卯卯有点想笑，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笑出来不太好。 娄京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来对她说道：“沈卯卯，你看看我的眼睛。” 沈卯卯一愣。 刚才她一直没敢看娄京墨，现在娄京墨一提她才发现——娄京墨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剔透的红色，怪不得刚才她能准确地踩中那张脸的鼻子，原来是也拥有了夜视能力。 她不知道自己眼睛是什么样的，但想来是没有娄京墨这双更能魅惑人心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要被这双红眼睛吸走了。 娄京墨双手在她面前拍了一下：“回魂了，问你话呢！” 被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所注视着，沈卯卯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迷迷糊糊地说道：“啊……是变红了。” 娄京墨若有所思：“看来我也开始变异了。” 她一说变异，沈卯卯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那可是变异！ 变成小祖宗这种的还好，要是变成大蜘蛛那样的，或者变成这些脸这样的，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低着头往前走，这脚踩个脑门，那脚踩个脸蛋，一时之间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沈卯卯的心思已经歪了，现在完全不在游戏上。 她容量有限的脑袋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性取向的问题。 难道她被电得不冤？难道她真有同性恋的倾向？ 她开始回想和娄京墨共同经历的这几个世界。 从最开始的工地，到猴儿神、到庄园、到学校、到殡仪馆，最后再加上这个世界…… 娄京墨对她真的很好，无数次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抢救了回来。 古时候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啥的…… 一想到这里，沈卯卯的脸又红了。 小祖宗好奇地看着那些脸，小手抓紧沈卯卯的头发，口水顺着她的脑门淌到她脸上。 沈卯卯猛然惊醒，大叫一声：“我去！宝宝你怎么流口水了！” 她把孩子抱下来，嫌弃地用手抹了把脸：“宝宝！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大孩子不可以流口水的！” 小祖宗指了指地上的脸，无辜地说道：“呀呀！”像是在说“都是它们看起来这么好吃我才流口水的”。 呀语十级的沈卯卯把他搂进怀里：“不可以吃那个，那个好脏。” 小祖宗失落地抓紧了她的衣服：“呀呀……” 沈卯卯把脸往娄京墨面前凑：“娄姐，快帮我擦擦，我抱着孩子呢没手！”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推着她另外半边干净的脸蛋把她的脸推远：“太脏了，离我远点。” 沈卯卯：“……”老狗逼娄京墨。她还在想什么以身相许，估计她许了娄京墨也会嫌弃的吧？ 两人前进了没多久，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倒是少了许多，但相应的，这些脸也产生了某种方向上的进化。它们比电梯附近的脸更大，同时还能自由活动，经常会卒不及防地就闪到你的脚下，然后长大嘴巴等着人自己踩下来。 心不在焉地沈卯卯差点中招，还是被娄京墨抓了一把才得以幸免，但她的鞋底已经被那张脸咬下去了一层，现在只能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有点冻脚。 脸皮们的眼珠子一直跟着她们的移动方向乱转，走了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呀呀！！”正当她们犹豫该往那边走的时候，小祖宗突然又爬上了沈卯卯的脑袋，指着一个方向大叫了两声，叫声非常急切，似乎在催促着她们加快速度。 第172章 蛛网 而道路尽头的拐角处，一只黑漆漆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在引诱着她们前进。 沈卯卯条件反射就想追过去，娄京墨一把薅住她：“小心有陷阱。” 小祖宗见两人没按照自己的要求追上去，不由地愤怒地敲打着沈卯卯的脑壳，嘴上胡乱叫道：“呀呀！呀！” 沈卯卯呲牙咧嘴地把它从脑袋上撕扯下来，举到自己面前，假装听不懂地问道：“宝宝，你在说什么呀？这里没有小鸭子……” 小祖宗在半空中胡乱踢腿，使劲挣扎。 沈卯卯险些抱不住他，只能把他放到地上，看他究竟想干嘛。 刚一落地，小祖宗就四肢并用，飞快地向着黑影离开的方向爬了过去。 “诶——！”沈卯卯上前半步，想提醒他小心地上的脸皮，结果下一秒她就看到：小东西一口咬在一块漂移到他身上的脸上，然后脑袋向旁边一歪，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张脸撕成了两半，像吃卷饼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把它给吃了，然后风一样地跟上黑影的步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吃了…… 沈卯卯看得一阵脸疼。 娄京墨向前走了两步，去查看被撕裂的那张脸，边走边说道：“不要把他想得太简单。” 这小东西长得可怕，平常的动作行为却和普通小朋友差不了多少，所以沈卯卯总会以为他是个柔弱可怜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宝宝，差点忘了最开始被当成玩具处理的体验了。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落：“所以他只把我当玩具吗？”她可是真心把他当儿子的！！ 娄京墨当她的话是过耳风，蹲下看了一会儿后又站起了身：“没有血，已经死了。” 剩下的那半张脸像是一片失去养分供给的落叶，体积在短短几秒内就萎缩成了成年人拳头大小，脸皮的边缘缩得皱皱巴巴的，微微向上卷曲，被撕裂的位置还在往下掉肉沫。 沈卯卯在娄京墨身旁蹲下，壮着胆子用手戳了一下剩下的半张脸。 入手的触感和真的皮肤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人类的皮肤更加细腻。 沈卯卯站起来，问道：“追吗？” 娄京墨：“不追，走另一条路。” 话音刚落，在墙角埋伏已久的触手突然暴起，“咻”地一下缠上沈卯卯的脚腕，一下子把她拉倒在地。 “我去！！”沈卯卯大惊失色，双手胡乱地在地上扒着，但地板过于光滑，她的那点挣扎完全无济于事，起不到任何作用。 早有准备的娄京墨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却没想到触手的主人力大无比，连带着她一起在地上打滑，被快速拉入走廊。 一张巨大的网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网上趴着一只脑袋巨大的婴儿，婴儿脸上颜色猩红八只眼睛里全都闪烁着凶厉的光。 刚才爬过来的小祖宗被缠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茧，只露一个脑袋被吊在了蛛网上。 娄京墨把刀插进地板，合金地板被割成两半，向外卷着边，火星四溅。 眼看离蛛网越来越近，捕食者已经张开了大嘴，沈卯卯连忙叫道：“娄姐你松手！！” 娄京墨：“好的。” 一下子撞到网上的沈卯卯：“？？？！” 让你松你就松，你怎么这么实在？！！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巨大的蛛网很有黏性，被粘在上面的她动都不能动一下。那小孩嘴中吐出蛛网，准备像缠住小祖宗那样也缠住她。 旁边小祖宗哭声震天，四只眼睛一起往下淌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沈卯卯心想你伤心个什么劲，看到熟人立刻抛下她们的不就是你自己？现在被人绑在这里等着被吃掉，完全就是活该啊！ 蛛网包裹住了她的脚，上面似乎带着某种毒素，毒素快速从脚部传至她的脑海，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另一边，放弃抢救她的娄京墨失去累赘，反手扔过来两把飞刀，两把飞刀变成两尾在空气中游动的小鱼，“咔吃咔吃”地游断了沈卯卯和小祖宗身体周围的网。 两人坠落到地上，沈卯卯一把抓起还在蠕动的小祖宗，带着它像兔子一样往前蹦跶。 一大一小刚蹦跶两步，就听得身后的婴儿因为食物逃跑而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嘶鸣，下一秒，一道蛛丝猛地射了出来，对准沈卯卯的脑袋发起进攻，力度大到似乎能在一瞬间将她的头骨刺穿。 娄京墨两步跑过来，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直接把她踹倒在地，然后向外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救自己…… 沈卯卯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大吼道：“你就不能用温柔点的方法吗？！” 那一击失去目标，落在了地板上，把地板砸出来了一个向下凹陷的大坑。 娄京墨面色凝重地看着斜上方的怪物，头也不回地说道：“废话真多。” 沈卯卯瞪了她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撕扯腿上的蛛网。 娄京墨一脚踏在墙壁上，竟像是古代飞檐走壁的大侠，直接走在了竖直的墙壁上，身体与地面完全平行。她快速与小怪物靠近，锋利的匕首割开与墙壁连接的蛛网，眨眼间的功夫就划开了一大片。 小怪物也迅速展开反击，从它的腹部猛地伸出了两条颜色漆黑的触手，灵活地刺向娄京墨的身体。 那触手尽头的小手上冒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是含有剧毒的。 娄京墨蹬在墙壁上，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空翻弹出去几丈远。倒挂在空中的时候，她手上用力扔出去一把匕首，匕首瞬间切断了这只触手，伤口处喷溅出一股绿色的血液，她一皱眉，立刻避让开来，绿血落在地面，滋啦滋啦地腐蚀着地板。 沈卯卯已经拎着小祖宗牌蝉蛹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争取不拖娄姐的后腿，见状她不由惊喜地大叫道：“干掉它了？！” 下一秒，又有一条触手从它腹部伸出来，径直地抓向娄京墨。 娄京墨挥刀再砍，小怪物却长了个记性，立刻把触手缩了回来，口中向她吐出一片蛛丝。娄京墨只能再退，和它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沈卯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的方向，一阵眼花缭乱。 小祖宗挣扎半天，终于把胳膊从茧中抽了出来，接下来的动作就容易多了。他三下五除二地踢掉厚重的蛛丝，抱着沈卯卯的手晃荡了两下。 沈卯卯抽神看向他：“你要干嘛？给人家送菜吗？” 小祖宗：“呀呀！！” 他语气很急，但沈卯卯不敢直接把他放下来，因为她现在也不确定他是敌是友。 万一她前脚松开手，后脚他就去给娄姐制造麻烦，那她可就真是千古罪人了。 沈卯卯用力掐住他的腋窝，把它举在半空中，防止他踢到自己，认真地对他说道：“你老实一点！” 小祖宗扒住她的手，突然低头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传至她的大脑，沈卯卯被痛得一哆嗦，手上没了力气，小祖宗“啪叽”一下落地，然后四肢并用地向战圈爬过去。 沈卯卯慌了，她顾不上疼痛，捂着手腕大叫道：“娄姐小心！熊孩子过去了！” 娄京墨斜了一下眼睛，绿触手抓紧时机向她袭来，她只能举起匕首阻挡，没有多余的功夫关注熊孩子。 沈卯卯一咬牙，抬脚也往前冲，准备先把熊孩子抓回来再说。 刚向前没两步，她就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小祖宗是冲着小怪物去的。 小祖宗爬上蛛丝，这次却奇怪地没有被粘住。他一路爬到小怪物的背后，顺着它的身体向下，很快就钻到了它的腹部。 小怪物像是看不见他一样，继续攻击着娄京墨。 突然，它发出一声长啸，身体像吹皮球似的迅速涨大。 娄京墨瞳孔一缩，转头就跑，跑到沈卯卯身边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她。 沈卯卯满脸懵逼，被她带着踉踉跄跄地前进。 两人刚跑出弯道，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座实验基地晃了三晃，沈卯卯甚至听到了石块敲击在金属天花板上的“帮当”声音。 她扶着娄京墨，娄京墨扶着墙，总算才没因为这场晃动而在地上滚来滚去。 晃动停止后，沈卯卯心有余悸地问道：“怎么回事？” 娄京墨道：“应该是你儿子做了什么，它自爆了。” 沈卯卯摸摸自己手腕上的牙印，咬牙切齿道：“我没这样的儿子。” 娄京墨看向她：“沈卯卯，你长第二双眼睛了。” 沈卯卯：“？！！！” 她连忙一手摸脑门，一手摸脸蛋，最终在脸蛋上找到了两条还没睁开的缝：“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娄京墨摸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没长眼睛后说道：“我怎么知道？”她送来沈卯卯的手，向拐角走去：“走了，看看什么情况。” 沈卯卯连忙跟上。 相比于刚才，现在的走廊俨然一副灾难现场的模样——一大片白烟在空气中翻滚着，从烟雾的空隙下，能看到这条走廊的地面上、天花板上和墙壁上到处都是被绿血腐蚀出来的小坑，坑里泛起白沫，“滋啦滋啦”地响个不停。 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站在白烟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将近一米高，明显不是小祖宗或者小怪物中的任何一个。 第173章 小祖宗2.0 沈卯卯心中惊惧，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而白烟中的人也随着她的后退一步步前进。 终于，那人走出了迷雾，沈卯卯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脸上整齐地排列着十三只眼睛，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身上挂着一些破碎的布条，此刻正在光明正大地遛鸟。 沈卯卯：“……小祖宗？” 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还有点奶声奶气的，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反而给人一种小大人的感觉。 娄京墨戒备地看着他：“怎么说？” 小祖宗2.0道：“你们已经被抛弃了，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去外面的世界生存，没准还能活下来。” 娄京墨接着问道：“外面的世界怎么了？” 小祖宗2.0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目光像是穿透几十米厚的泥土层而看到了地面的景象：“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地面。” 沈卯卯：“……” 小祖宗2.0偏过头看她：“总之，不会有这里糟糕了。” “我能感受到的，这里已经没有人类了。我们没有食物，只能靠互相吞噬填饱肚子。”小祖宗2.0又瞟了她一眼，说道，“像你这样的最容易被吃掉了。”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沈卯卯不服，她越过娄京墨，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祖宗2.0后退了两步，表情凶巴巴地说道：“你……你要干嘛？不怕我吃掉你吗？！” 沈卯卯伸出了手。 小祖宗2.0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十三只眼睛紧紧地闭着，看起来倒有点紧张。 沈卯卯把手分别伸进他的两条胳膊间，一咬牙一用力直接把它举了起来，还往上悠了两下。 小祖宗惊讶地睁大了位置正常的那双眼睛，忍不住在空中晃了晃小脚。 沈卯卯把他放回地上：“我其实也很能打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小祖宗2.0：“？？”谁担心你了？？？ 沈卯卯又问道：“我们也想离开这里，你知道怎么回到地上吗？” 小祖宗2.0：“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一层都有东西在守着，第五层是最底层，这层的老大目前应该就是我了。” 沈卯卯给他点赞：“你好棒啊！” 小祖宗2.0隐隐骄傲地挺了挺胸。 “所以你能不能护送我们上去？” 小祖宗面露震惊之色，似乎是想不到沈卯卯居然有这么大的脸。他瞪了她一眼，凶巴巴地说道：“快点滚！给你们半小时，滚回到第四层去，否则我就要吃了你们！” 说完转头就向着走廊深处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没骨头似的靠在走过来的娄京墨的身上：“我腿好软啊娄姐……” 娄京墨：“过去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不怕他。” 反正小祖宗2.0已经跑了，沈卯卯放心大胆地开始吹牛逼：“我怕他干嘛？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对吧？” 娄京墨：“呵呵。” 其实是沈卯卯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危险。如果小祖宗2.0失去意识上来就攻击她们，即使之前他们之前有着那样的交集，她还是会立刻就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不过还好，小祖宗还记得她们相处时的那点情谊。 她搂着娄京墨的肩膀：“娄姐，我们四回去还是再探索一会儿？” 娄京墨：“找一圈看看，如果没有向下的电梯，就代表这里真的只有五层，那我们就可以向上找出口了。” 另外两条岔路口她们还没去过，要是这么直接走了，强迫症沈卯卯估计会一直惦记着那两条路里会有什么。 她挽着娄京墨的胳膊，和她回到最开始的岔路口，选了中间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见了，如今她们的周围竟没有一只活物，反而让沈卯卯有些提心吊胆。 走廊顶上的灯罩被外力打破，沈卯卯的夜视能力比之前更强，甚至能看清地上那些埋没在灰尘里的玻璃渣。 除此之外，地上还散落着许多蒙上了一层灰的实验器材，和一些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的白骨。 这里像是荒废了很久，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所以那些白大褂下来是在哪儿研究呢？他们是从哪里离开第五层的？ 相比于沈卯卯的迷茫，娄京墨却很有目的性。她一路左看右看，表情非常轻松，不像是在参加恐怖游戏，反而像是来验证研究结果的投资老板。 向前走了没多久，沈卯卯猛地停住了脚步。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你也感觉到了？” 是的，走廊里不仅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完全和她们的脚步重叠，不仔细听的话绝对不会发现。 这种吓人方法虽然古早，但非常有用。 沈卯卯抓着娄京墨胳膊的手有点抖：“娄姐，我们……” 娄京墨笑笑：“不用管它，它不敢出来的。” 末了对着她挑挑眉，用嘴型说道：孩——子—— 沈卯卯眨眨眼睛。 小祖宗2.0还挺可爱的。 两人继续前进，她故意大声说道：“说的也是，我们可认识这层楼老大的人！谁要是敢越过他动我们，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跟着她们的脚步声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稳。 沈卯卯忍不住跟娄京墨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本来是个挺温情的场面，但娄京墨看了看她脸上的四条缝，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要不……你还是别笑了。”娄京墨诚实地说道，“辣眼睛。” 沈卯卯笑容渐渐消失。 娄京墨老狗逼。 果然之前的什么心动都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会对这么狗的一女的心动！！ 娄京墨笑出声，主动拉住了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 她的变异比沈卯卯要慢一点，现在身上的温度比她要高很多，让沈卯卯觉得很温暖。 其实娄姐不说话的时候还挺让人心动的……要是她是个哑巴就好了。 沈卯卯忍不住胡思乱想到。 两人往前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间食堂，两人站在食堂门口，耳朵轻而易举地就能捕捉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咀嚼声——还不止一个。 至于进食的人是谁，被吃的东西又是什么，沈卯卯觉得没必要思考。 她头皮一阵发麻，伸出两只手指头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询问娄京墨是否要离开。 娄京墨点了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远离了这间食堂，没引起任何东西的注意。 离了食堂一小段距离后，她们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拔腿就跑，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很快就跑出了第二条岔路口，返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沈卯卯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着粗气：“呼——还剩一条路没走了。” 娄京墨：“上去的电梯应该就在那儿。” 两人调转方向，开始沿着第三条路往前走。 相比于无人问津的前两条路，第三条路上没有那么厚重的灰尘，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动。 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两步，就出现了一扇不知道被谁撞出来了一个大窟窿的铁门。 铁门的边缘被掰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沈卯卯凑近看了一下，上面还沾着一些已经干涸了的褐色痕迹，看起来有点像血。 越过这扇大门，里面是一排排七扭八歪的笼子。笼子不足半人高，被摞成了上下两排，放眼望去全都缺少零件，就没一个是完整无损的。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已经被损坏了的实验器材，和一些被剔得非常干净的骨头。 通过这个场面，沈卯卯足以推想出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被人类所制造的野兽终于脱离了束缚，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那些制造出它们的人类一个教训。 慌张、奔逃、哭喊、尖叫…… 但仍旧无法阻挡怪物们复仇的火焰，将一切生命焚烧殆尽…… 沈卯卯有些恍惚，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了那个令人喘不上气的场景。 旁边的娄京墨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轻声说道：“回神了！” 沈卯卯打了个激灵。 娄京墨淡淡地道：“你同理心还挺强的，但是你要记住，眼见未必为实。” 沈卯卯：“嗯？”难道娄姐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发现？！ 娄京墨：“我有点猜测，但不太确定，就先不说了。” “这么能卖关子吗？”沈卯卯嘟囔道，“猜错了我又不会瞧不起你。” 娄京墨：“……”谁？要瞧不起谁？？ 沈某人真的飘了吧？ 越过这些笼子，就是科研人员进行研究的地方，有些实验器材运走，还有一些体积过于庞大，不方便搬动，就留在了这里吃灰。 她们没再遇到什么危险，一路畅通地前进，最后来到了一条向上的楼梯前。 原来四层到五层只有一部向下的电梯，回来是要走楼梯的。 楼梯扶手上还有用来运小推车的台子，两人抬头看着楼梯尽头的那扇布满小手印的大门，已经知道了这扇门会通往哪里。 第174章 集合 通往四楼的路就在眼前，娄京墨已经抬脚往上走，沈卯卯跟着上去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半天没有声音。 娄京墨已经走到了门口，开始研究如何打开大门。 沈卯卯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站在楼梯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伴随着一句犹如叹息的话：“我已经上不去了……”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 小祖宗一步一步走过来，最后停在了楼梯前。他伸出一只手，触摸着楼梯上的空气，手臂止于最后一阶台阶，再难寸进。 楼梯尽头的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他成为了第五层的boss。” 沈卯卯：“？！！” 小祖宗收回了手：“我走不了了，我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沈卯卯眼眶一酸，莫名有些心疼他。 “你快走吧。”小祖宗说道，“快点上去，我有预感，门开之后我将无法控制我自己。” 沈卯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你保重啊……” 小祖宗挥了挥手：“再见。” “娄姐你等我一下！”沈卯卯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三步两步跳下楼梯，冲到有些惊讶的小祖宗面前，弯腰一下子把他举了起来。 小祖宗两只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被她的动作吓到了。 沈卯卯抱着他连转三圈，然后又赠送了一次举高高服务。 小祖宗终于放开，大声笑了起来。 举高高结束后，沈卯卯把他抱在怀里，微微低头在他的一只闭着的眼睛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回了地上。 小祖宗脸色通红，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亲男孩子呢……” 沈卯卯：“这么小气，亲一下怎的了？” 小祖宗捂着脸，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行！” 沈卯卯：“那行吧，不跟你说了，我们走了。”说完她转头往楼梯上跑，几步就跑到了娄京墨旁边。 “嘎吱——”布满手掌印的大门被娄京墨刷卡打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沈卯卯回头，站在楼梯下面的小祖宗终于睁开了他的第十三只眼睛，小小的躯体趴在了地上。 他后背的皮肤不停鼓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给周围的一切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娄京墨沉声道：“快进去！” 沈卯卯一个侧身闪冲进了大门，娄京墨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八条细长的腿刺破小祖宗的皮肤，“唰”地一下伸展开来，然后带着那具残破的身体冲向楼梯。 娄京墨反手锁住了门。 “轰”的一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门上连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没有怪物，没有玩家，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什么东西。 沈卯卯抹了把眼泪。 娄京墨有些无奈，抓住了她抹眼泪的手，略带嫌弃地问道：“你哭什么？” 嘴上说得很嫌弃，用袖子给她擦眼泪的手却很温柔。 “我……”沈卯卯哽咽道，“我觉得我对不起他，没能把他一起带出来……” 娄京墨叹息一声：“带出去之后呢？你能把他带到现实世界去吗？你以为谁都是卡牌？” 沈卯卯低下了头：“我知道。” 所以她跟他做了最后的告别。 小祖宗那样……算是活着，还算是死了呢？ 娄京墨又道：“到现在为止，这个本已经进化为重复性副本了。” 沈卯卯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重复性副本？” 周围的笼子全是空荡荡的，玩家们不知道都跑去了哪里。娄京墨拉着她往前走：“从目前的剧情来看，应该是研究人员们利用im病毒做实验，制造出来了各种各样的怪物，于是它们丢下实验品自己逃了。实验室一共五层，每层会从实验品中产生一个boss……” 她们也许是这个副本的第一任玩家。 沈卯卯不解：“所以病毒到底跟同性恋有什么关系？这种病毒只会在同性恋身上产生？不对我是直女啊？”而且小祖宗那种大小的，别说同性恋了，会不会叫妈妈爸爸都不一定。 娄京墨：“我也没想清楚。”这就代表她们收集到的信息还不够。 两人走出笼子，在娄京墨的带领下往通往第三层的电梯处走去。 走廊里没有人影，也没有怪物的影子。沈卯卯一路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轻声说道：“其他玩家呢？都去下一层了？” 娄京墨拿出来一张卡片，说道：“除非第四层的电梯还有其他门卡，否则他们走不掉的。” 沈卯卯犹豫了一下，问她道：“娄姐，我们方便找找其他玩家吗？” 娄京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连忙补充道：“如果情况不允许，我们就直接走吧，当然是以你的生命安全为首要的。” 娄京墨突然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差点把她的眼泪都掐出来。 沈卯卯呲牙咧嘴，又不敢叫得太大声，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干嘛！松sou，松sou！” 娄京墨若无其事地松了手：“走吧。” 沈卯卯也顾不上脸疼不冷了，追在她屁股后面问道：“我们去哪儿？” 娄京墨：“先去修修电路。” 沈卯卯：“？” …… 她有点跟不上娄京墨的脑回路，不过既然说要修电路，那去找用电总控制室没跑。 地下的环境大多都一样，沈卯卯完全处于迷路状态，全靠娄京墨带路。两人左拐右拐，拐得她是一点路都没记住，终于见到了控制室的大门。 这一路很安全，安全得让沈卯卯不由地有些提心吊胆。 娄京墨转身研究大门，沈卯卯则背对着她巡视左右。 从离开笼子起，她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但当她环视四周的时候，又看不到监视着她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那种隐形的监控设备还在运作着？但之前它并没有带给她这样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干巴巴地看了几分钟，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刺啦——”一声，身后传来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 沈卯卯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研究未果的娄京墨准备直接暴力破门了。 可能是为了防止已经产生变异的实验体逃跑，这些铁门一个比一个结实，君不见连接四五层的大门即使在遭受了那么多次攻击的情况下也只是变形而没有出现破损吗？ 所以这也给娄京墨的破门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道具消耗——她每在门上用匕首划出一条口子，就有一把匕首卷刃报废。 四道口子，四把匕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门被卸下来一块板子，两人先后钻了进去。 控制室里有一大一小两排发电机。此时大的那台没有一点动静，小的那台还在嗡嗡运转，维持着上层与下层电梯的运转。 娄京墨走向大的那台机器，跑到机器背后。 一张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脸皮瞬间铺了上来，想要裹住娄京墨的脸。 娄京墨立刻把匕首举到面前抵挡，那张脸自己撞在匕首锋利的刃上，把自己划成了两半。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快到沈卯卯还没能反应过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沈卯卯：“……它想自杀？” 娄京墨：“……可能吧。” 这东西看起来吓人，但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沈卯卯绕过地上已经两半了的脸，走到娄京墨身旁：“你看懂了吗？能不能恢复供电？” 娄京墨理所当然地说道：“没看懂。” 沈卯卯：“……？？”你不懂我们过来是为了干嘛？ 娄京墨：“碰碰运气。” 说着，她把控制台上的总闸向下一拉，两声电流音过后，整个控制室都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沈卯卯睁不开眼睛，她用手挡着脸，适应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向四周。 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刚才被劈成两半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娄京墨也看到了空无一物的地板，无所谓地说道：“让它跑吧，不用管。” 大的机器也开始嗡嗡运作，她们头顶上的灯管亮起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停向外冒着火星，看起来非常危险。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娄京墨：“广播室。” …… 还是娄京墨想得周到！ 启动着广播室机器的沈卯卯如是想到。 玩家那么多，她们却只有两个人，找起来不知道会找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如反其道而行，让还活着的玩家来找她们，这样反而更省事。 电脑被成功被打开，上面也没有任何密码——估计是因为广播室里的电脑没有任何机密没必要上锁的缘故。 娄京墨插上麦克风，胡乱调试了几下，然后把麦克递给了沈卯卯，示意她说话。 “咳咳——”沈卯卯清了清嗓子。 外面回荡着她咳嗽的声音，虽然还伴随着“沙沙”的电流音，但能用就完事了。 她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想要离开这里的新人请在一个小时以内来到去三楼的电梯口集合，我们手中有电梯卡，友情提示：本层楼中有两部电梯，一部上一部下，请不要跑错电梯。” 娄京墨把自己记录时间的道具伸到她眼前，沈卯卯瞟了一眼，继续说道：“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三，三点四十三再见，逾期不候！” 第175章 它来了 带着其他玩家就等于带着麻烦。 沈卯卯心里非常有逼数，娄京墨完全能拍拍屁股自己走人，没必要承担这个风险。最开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就没想过娄姐会同意。 游戏世界是残酷的，人在面对死亡时，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为奇，如果娄京墨放弃其他玩家自己上电梯她也不会觉得失望，但她偏偏答应了…… 她了一眼娄京墨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头滚烫，像是生出了一把火，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从进入游戏起她就被娄京墨护着。她没经历过游戏的残酷，所以愿意帮助这些素不相识的“罪人”，但娄京墨有今天的能力，是从尸山血海中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她或许见过无数次人心险恶，也或许亲身经历过同阵营人类的背叛……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实现她的愿望，去帮助那些没有必要帮助的人——娄姐怎么能这么好！！ 娄京墨：“你什么表情？眼睛疼？” 沈卯卯：“……”算了，刚刚应该是错觉吧。 广播的声音很大，足以惊醒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距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五十多分钟，她们可以再在附近转一转，没必要去电梯门口浪费时间。 因为之前那张跑了的脸，站在广播室肯定已经是不安全的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另寻其他地方。 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沈卯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供电已经恢复，光明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安全感。两人准备去实验室看看，没准还能看到什么没有密码的电脑，扒点实验数据什么的。 实验室有很多，娄京墨最感兴趣的就是b实验。 a研究人类心理承受能力，c治疗同性恋，乍一看和im病毒所带来的变异完全无关，唯独b实验，是直接把人置于im病毒之中的。对她们来说，b实验的数据更能让她们理解变异的情况，是最有用的。 刚来到b实验室被娄京墨划下来的大门前，沈卯卯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皱起眉，怀疑这里的情况和五楼食堂的情况一样——里面别是又生出来了什么怪物吧？ 娄京墨也侧耳听了一下，说道：“是键盘声。” 两人从门洞里钻进去，此时屋里的情况和沈卯卯之前看到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玻璃房破了个大洞，里面到处都是血迹，还有两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此时屋里所有的电脑都处于开启状态，上面飞速闪过一串串绿色的字符，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后，电脑屏幕幽绿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犹如鬼魅。 他的双手飞速在键盘上跳跃着，准确地输入一串串字符。随着最后一个字符输入完毕，他抬起右手，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 “成功了！！”电脑一下子跳到了桌面页面，男人惊喜地大叫一声，转过头来想向以往无数次打破防火墙以后庆祝的那样和队友击个掌。 沈卯卯抬起胳膊，和他一起完成了击掌的动作，两个巴掌相拍发出一声脆响：“恭喜啊！” 男人：“？？？！！！” …… 这个男人就是住在沈卯卯对面的290。 290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不过很快他就认出来了这两个人是谁，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你们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出！” 沈卯卯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明白他也已经产生变异了。 听此，她不由委屈地说道：“你自己太专注了，我们脚步声很大的。” 290长舒一口气：“好吧……你们来的正好，我已经破解了这里的电脑密码，你们可以和我一起找找线索。” 说着，他转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脑，嘴上说道：“我感觉这个副本的时间线其实离现代不远，而且这个实验室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偷窃他们的实验数据，只给电脑上了两层锁，虽然破解起来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总体来说没什么难度。” “你们也产生变异了吧？289你的变异似乎更严重一点，这里的空气会加速变异，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多呆。目前我知道的东西有限，不过你们两个既然能从夜里回来，想必知道的比我多。” “我就说一下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吧。” 290显然很有当领导的经验，不是那种公司领导，而是一个小组的领军人物。他关注的是全部组员，对于每个队友的动向、状态都有所了解，所以才能那么快就发现沈卯卯和娄京墨的情况——当然，这也和几人离得比较近也有关系。 “今天是第五天，第三天晚上289没能回来，第四天287你也不见了。当天晚上实验员们没过来发营养液，后半夜电灯爆掉了一半，监控摄像头的红光也全都消失了。一只很像章鱼的怪物出现在笼子里，大开杀戒，我们就一蜂窝全跑了。” “几个玩家组织npc干掉了那东西，尸体就在走廊里，或许一会儿你们也能看到。解决完怪物后我们就开始找离开的方法，但第四层被翻遍了，我们也没能找到电梯卡……”他视线不离屏幕，“原来是被你们收起来了。” 娄京墨也正在一台电脑前研究调查结果，沈卯卯自认自己的智商不足以看懂上面的内容，就负责跟他对话，把自己的经历挑拣一些告诉他，末了对电梯卡的事做了个解释：“当时没想到我们会去那么久……” 290笑笑：“没关系，我也想过电梯卡会不会在你们身上，不过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愿意通知其他玩家。” 沈卯卯看了一眼认真看着屏幕的娄京墨，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没办法，我们太善良了。” 290：“……”善良就不会进这个游戏了。 …… 除了会吃人的脸皮、290口中的章鱼怪物，四层似乎没有其他异形生物了。 而且据290所说，这两种生物之间并不是完全和谐的，它们在捕杀人类的同时，彼此也在互相攻击，甚至也会对同类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不死不休的那种。 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的话——它们的行为很像养蛊。 为了养出最强的蛊虫，蛊师们一般都会把所有的蛊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吸收，最后最强的那个将成为唯一的赢家。 沈卯卯有些奇思妙想：“那我们是不是也算蛊虫？我们可不可以加入厮杀的队伍，成为最强的那个蛊？” 娄京墨道：“你敢吸收它们？” 沈卯卯一阵反胃，连连摇头：“不敢吸不敢吸。” ——吸收那种八条腿的人形蜘蛛、或者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的章鱼，这么个场景她光想象着就觉得恶心。 290说道：“看，这里写着，完全变异的怪物会失去全部理智，同时陷入狂暴状态，会摧毁眼前的一切生命体。” 娄京墨接道：“被im病毒所附着的感染者个体具有排他性，可以通过吸收其他病毒感染者的生命力而增强自己的实力。” 他们这些半变异者就是完全感染者的最好补品。 娄京墨点击鼠标：“这台电脑里有一份报告，详细地记载了变异体的种类与弱点。”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两颗脑袋凑了过来。 这可是干货！能保命的那种！！！ 已经把内容记下来的娄京墨自觉闪到一边，把地方留给两人。 整栋楼里一共有五种变异体，她们所见的蜘蛛、脸皮，第四层的章鱼，除此之外还有她们没见过的两种——蝙蝠和笑脸。 那个笑脸和脸皮有点像，但不是人脸。报告中附加着一张照片，上面的是一只巨大的、足足有一走廊宽的圆形生物。这种生物通体长满黑色的长毛，身下是几只长长的黑色的腿。它的脸在头顶上，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和一个裂开的嘴。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口中布满尖锐的牙齿，看起来又惊悚又恐怖。 这东西性格很懒，不喜欢移动，但这不代表它的速度很慢。它平常不会乱动，但如果人类主动撞到它身上，那就是必死无疑的结果。它的弱点是怕水，遇水必跑，估计一会儿可以去食堂看看，要是能整个瓶子带点水就快乐了。 而主要在这一层活动的是脸皮和章鱼。 脸皮她们见过，章鱼这回也见着了照片——这东西比沈卯卯想象得还要恶心。 她以为章鱼变异体变异的地方会是腿，腿变成了八条触角什么的，结果恰恰相反。它变异的地方是脑袋！ 尼玛一个人脑袋变成了一堆触手，简直又恶心又惊悚。 因为没有脑袋，所以它的五感很弱，只能通过空气的波动来感应附近的环境。 两人正看得认真，站在门口的娄京墨突然说道：“看到章鱼的弱点了吗？” 沈卯卯：“怎么了？！”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它来了。” ——走廊的尽头，一个满头触角的阴影投射在了地面上，并一点一点地向他们靠近…… 第176章 亲吻 “去角落里！”娄京墨快速吩咐道，然后一把拉起还不在状态的沈卯卯，挤在了一个墙角里。 290也跟着藏到一个角落里，三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着危险的到来。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漆黑的触手从门洞里伸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开了花的脑袋。 沈卯卯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闭上眼睛不想看它。 娄京墨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低声说道：“别怕。” 沈卯卯对她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还好。 两人刚做好交流，那只怪物整个儿都钻了进来。 如此直观地面对它可比看图片震撼多了。这东西有着人的身体，但原本应该是脑袋的地方却长着一大堆黑色的触手，触手下面是整齐的一根，连在脖子上，上面分叉成粗细相等的几根触手，此时触手们还在张牙舞爪地朝前舞动着。 沈卯卯寻思着——这个触手的方向，应该就是它的朝向吧？ 章鱼怪物站在原地360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住了沈卯卯和娄京墨的方向。 沈卯卯连忙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喘。 怪物有点疑惑，触手暴起向前，估计是想亲自试试这里到底有没有人。 娄京墨做好了抵挡的准备，沈卯卯也睁大了眼睛，随时准备躲开。 “咚——”的一声，触手击打在了沈卯卯身旁的墙壁上，巨大的力度把墙砸得微微凹陷。 沈卯卯用尽全身力量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等触手从她面前抽离，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免有些腿软，嘴里一直屏着的呼吸也有点屏不住了。 娄京墨看出来了她的窘迫，趁着怪物去试探290的功夫，缓缓地朝沈卯卯低下了头。 沈卯卯眼睛睁得溜圆，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整个人几乎都被娄京墨揽在了怀里，几乎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娄姐……是要吻下来吗？ 她看过很多类似的小说和电视剧，什么男主女主落入海中，为了活下来，就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给对方渡气，一口气翻过来覆过去地互相传递，又唯美又暧昧。 她用手抓紧了自己的裤管，脸涨得通红，憋气憋得整个人轻轻颤抖，大脑因为缺氧而有着眩晕。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逃避，又像是有些期待。 娄京墨眸色微深，看着沈卯卯不停颤抖的睫毛，觉得她像是在引诱自己亲上去。 如此犹豫了片刻，下一秒，沈卯卯听到娄京墨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傻逼，呼吸。” 沈卯卯：“……？？？”娄京墨你是个人了？？ 她彻底没绷住，一口长气输出来，发出了清晰的呼气声。 章鱼怪物“唰”地一下调转触角，向着两人走来。 沈卯卯想抬手捂嘴，而娄京墨已经比她再快一步，捏着她的下巴就亲了上来。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沈卯卯忘了现在的时间、地点与环境，只知道顶着娄京墨绯红色的眼睛，脑袋里胡乱地想着：娄姐好苏啊……玛丽苏本苏就是她吧？！ 娄京墨撬开了她的嘴，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她渡过来了一口气。 沈卯卯整个人差点直接炸了。 怪物失去目标，晃晃悠悠地钻出门洞原路返回，沈卯卯已经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心脏动次打次地打着碟，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病毒得了心脏病。 娄京墨并没有过多深入，只和她贴了会儿嘴唇，等怪物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就松开了她。 沈卯卯“嗬嗤嗬嗤”地喘着粗气，一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闷气地问道：“你干嘛突然亲我？！” 娄京墨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小点声，它还没走远。” 末了又解释了一下吻她的原因：“你喘气那么大声，会把它引过来，而战斗会引来更多没必要的麻烦，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非常冠冕堂皇！ 说完她又故作嫌弃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不然你以为呢？”非常欲盖弥彰！ 皮球被踢回到沈卯卯脚下，沈卯卯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她心里有鬼了？？ 她怎么总觉得娄京墨是在驴她？ 娄京墨又道：“女人之间接个吻很正常的，是好闺蜜的象征，更何况当时情况紧急，你不要太过在意。” 沈卯卯：“？”你当我傻子？？ “咳咳——”290在后面干咳一声，“两位，还是先不要关注这种不重要的事了，时间有限，我们接着调查？” 娄京墨走到另一台电脑前坐下，认认真真地研究资料，一副浑然忘我的表情。沈卯卯只好把满肚子的话放回心底，继续研究这些东西的弱点。 谁也不知道娄京墨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除了她自己。 在她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其实是有几分懊悔的。 感情的事向来难说，她越是想克制，就越克制不住自己。危险最能使人冲动，吊桥效应也会促使她做出一些平常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她刚才太冲动，这一吻她自己也没想到，总之当时她头脑一热，再回神的时候已经亲了上去。当然，她很少会有这种头脑发热的情况。 但那一吻也让她不得不承认某些事情——她喜欢沈卯卯。不是稍有好感，也不是刻骨铭心的爱，但她喜欢她，这是事实，是她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控制的情感。 娄京墨看着电脑屏幕，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她居然会喜欢沈卯卯那个蠢东西。 胆小作妖、心慈手软、百无是处的沈卯卯。 算了，其实优点还挺多的，善良可爱天真活泼乐观开朗三观正常比较懂事有眼力见儿会说话……什么的… 娄京墨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 沈卯卯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还有广阔的未来。虽然她性取向成迷，但娄京墨已经无数次听到她说自己是直女——那就姑且认为她是直女吧。 掰弯直女天打雷劈，她自认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也不想做什么“只要你好我就好”的舔狗，一路呵护她最后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什么的…… 娄京墨“嘭”的一下把鼠标扔了出去。 两个围在电脑前的人被吓了一跳。沈卯卯回头看她，不解地问道：“娄姐你干嘛？？”表情简直不能更无辜。 娄京墨心头莫名燃起一股邪火，冷冷地说道：“没事！” 情况要是允许，娄京墨此时恐怕已经说出来了那些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的经典台词——沈卯卯，我该拿你怎么办？ 没有办法沈卯卯莫名其妙：“？？” 女人真可怕，一会儿亲你，一会儿凶你，简直是喜怒无常的代名词。 而喜怒无常娄京墨则又陷入了思考。考虑她和沈卯卯的关系、现状还有未来…… 沈卯卯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她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思想、情感，不是她想让她怎样她就能怎样的。 而且根据她对沈卯卯这个半直半弯的人的了解，她在知道自己喜欢她之后，估计不仅不会害怕、恶心、恐惧，还会立刻骑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然后仗着她的喜欢为所欲为、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不行。 娄京墨有了决断。 她不能让沈卯卯知道这一切——最起码目前还不能。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清楚一切后，娄京墨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脑上，这回倒是能把上面的字看清了。 而另一边的沈卯卯还不知道娄京墨做了什么决定，她和290把怪物们的信息牢牢记住，然后又在不用的电脑中搜罗了几圈，不过并没能找到什么抑制im的血清、疫苗…… 最后娄京墨看了眼时间道具，说道：“时间不多了，直接去厨房吧。” 最起码她们得在身上带点水，这样要是遇到那个“笑脸”形的怪物还能有一搏之力。 走廊外空荡荡的，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路倒是没遇到什么奇怪的生物，平安地到达了食堂门口。 食堂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290身为男人，自觉向前一步，伸手推了下门，却没推动。 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人，娄京墨拍了一下沈卯卯：“去，去拐角看着点。” “哦哦。”沈卯卯听话地往前走了两步，在拐角处偷偷探出去了个脑袋，看了一眼后又立刻收回了视线，冲身后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 290开始敲门，边敲边说道：“你好，里面有人吗？我们也是实验体，准备一会儿一起去电梯往外跑，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跑？” 里面没人应声。 290又说：“在这里藏着是没用的，怪物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实验室的门，更何况食堂这儿完全没有防护效果的门。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跟我们放手一搏，没准还能找到出口，拯救自己……” 里面传出来一个弱弱的男声：“你们是玩家吗？” 290回答道：“我们是，你开门吧，我们想要进去找点水，有一种怪物很怕水。” 这种确切的消息让里面的男人放松了不少，一阵桌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177章 滋水枪 290记得这个人，他确实是玩家，编号282。 282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看着他们。在确认他们都是玩家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拉开大门，轻声说道：“快进来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沈卯卯反手关上了门。 门边放着几个七扭八歪的长条桌椅，桌子上还放着几根白色的玻璃丝带，显然刚刚用来锁住门的就是这些东西。 除了282以外，食堂里还坐着几个人，有玩家也有npc，全都红着眼睛。放眼望去，其实很容易就能分清谁是玩家谁是npc——每个npc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玩家们则相对镇定一点。 282解释道：“找电梯卡的时候我们被一堆脸跟踪了，没办法只能躲在了这里，从里面锁上了门。” 290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直接说道：“这里有水吗？” 282也想起来了他在进来前说的话，连忙点点头，指指后厨：“有水，在那里，你们要怎么带？” 娄京墨掏出一只看起来像是药瓶的小瓶子，说道：“这里有很多像这样的小瓶子，你们想要的话，就自己去外面找。” 290没上手来拿瓶子，只是惊讶地问道：“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b实验室。”娄京墨淡淡地说道。 玩家们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一听290和娄京墨这么说，也不顾外面有多危险，直接就开门走了出去。 npc们倒是犹犹豫豫，一副非常消极的模样。 一个女人说道：“外面这么危险，这里有吃有喝，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290没有跟npc讲道理的意思，只是说道：“你们随意。” 然后也走出了食堂。 沈卯卯刚想跟着，就被娄京墨从后面抓住了衣领。 娄京墨：“你干嘛去？” 沈卯卯回头，不解地说道：“我也找瓶子去啊？” 娄京墨：“用的着你找？”说完就拉着她往后厨走。 沈卯卯满头问号地跟着她走进后厨，看着她变魔术似的从手里变出来了两把……滋水枪。 沈卯卯：“？？？”画面顿时就变得魔幻了起来。 娄京墨把一把水枪塞在她怀里，说道：“装水，留着防身，别让别人看到。” 沈卯卯满脸梦幻地用水瓢舀水往水罐里灌，嘴上问道：“你哪来的？给金毛外甥买的？”难道娄京墨平常对希希爱搭不起理的，实际上却很喜欢他，还偷偷给他买玩具？ 娄京墨：“……你在想什么？” 外面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带入游戏？而且就算能带，她有病吗带俩水枪进来？ “这是这里的研究员用来对付怪物的。”她解释道，“我之前乱逛的时候发现了很多这个，有点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就顺了两个回来。” 沈卯卯恍然大悟。 那个鬼畜笑脸最怕水，甚至达到了遇水即溶的程度，用水枪对付它可比真枪实弹有用多了。估计研究员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如此“儿戏”的武器。 她手脚麻利地给两个水罐都装满水，拧紧它们与水枪连接的部分，自己握着一把，另一把扔给娄京墨，信心满满、热血沸腾地说道：“走吧娄姐！我们去大杀四方！” 娄京墨：“……章鱼不怕水。” 沈卯卯默默地放下了水枪，转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要跟怪物过多交锋，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我们就往电梯走，尽量快点回到地面上去。到了地面不等于找到出口，上面没准会有更严峻的挑战，或者是我猜错了，第五层下面才是出口也说不准。在这个副本里多待一天，我们就会危险一分。”娄京墨看了眼时间，“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现在是第五天半夜九点四十五，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她有预感，如果第七天她们还没能脱离游戏，都不用怪物们动手，她们会直接变成新的怪物，永远被困在这里，成为第一批滞留玩家。 道具背包只能放道具，不能存放其他东西。沈卯卯没有娄京墨的空间背包，只能把水枪上交给她，然后又欲盖弥彰地用小瓶子装了点水，这才和她一起走出去。 玩家们还没回来，食堂里的npc们坐在原地，挪都没挪一下屁股，显然是不打算跟她们一起离开。 之前说话的女人还劝她们：“你们别再做这种无谓的抵抗了，出去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留在这里，做个饱死鬼。” 对于玩家来说，他们可以通过努力找到出口，脱离副本后这些变异情况自然就消失了。但npc们不一样，变异了就是变异了，顶着一双或者两双这样的红眼睛，他们根本就无法融入人类，即使逃出去了，最后的结果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卯卯有点于心不忍，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别操心别人的事了。 她对女人说道：“谢谢，你们在这里小心一点。” 见她去意已决，女人也不再劝。她躺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估计是准备把得过且过的精神发扬到底。 不大一会儿，290回来了，他额头上全是汗珠，轻喘着粗气，一进门好悬瘫倒在了地上：“太惊险了。” 沈卯卯问他：“怎么了？” 290答道：“刚出去没多久，我就见到了之前我们见过的那只怪物，还被它感知到了存在，一路追着跑了好久。后来我又遇上了一堆脸皮，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知道它们两边自动把我忽略，直接打了起来，我就趁机赶紧溜了。” 沈卯卯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兄弟心态挺好。” 换个心态不好的估计早就吓晕了。 “我先去装水。”死里逃生的290笑笑，腿脚发软地走进后厨。 接下来282和另外两名玩家一起回来了，他运气不错，在垃圾桶里翻到了不知道是谁喝水剩下的矿泉水瓶子，这可比药瓶能装得多。 他们依次装满了水，背后的数字是295的一个年轻女孩突发奇想，问道：“我们可以把身体打湿吗？这样你们说的那种怪物就不敢来找我们了。” 290道：“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这一层的怪物主要是那种章鱼，我怕它会对水汽有特殊感应。” 娄京墨想了想，提醒道：“把瓶盖拧紧，多余的水用外面的窗帘擦干。” 等一切准备妥当，距离动身的时间已经不足两分钟了，六名玩家走出食堂，几个npc跟在她们身后准备故技重施把门锁上。 沈卯卯心里莫名不安，回头看了一眼门里。 那个女人…… 背后写着253的女人一直缩在墙角背对着他们，像是吓傻了一样身体不听抖动。这种时候也没人有心情过去安慰她，就任由她抖到现在。 她想了想，停下脚步扒着们提醒两个正在推桌子的npc：“你们注意着点那个253，我觉得她有问题。” 其中一个npc点点头，嘴上说道：“好的，我们会注意的。”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言尽于此，沈卯卯转头跟上大部队，食堂的门被彻底合拢，传出来一阵桌椅摩擦的声音。 一行人刚走到拐角，突然就从身后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卯卯猛地回头，看到了食堂颤抖着、摇摇欲坠的门，就像是看到了那个不停颤抖着的女人。 “快跑！”290轻喊了一声，立刻向前跑了起来，其他玩家也迅速跟上。 娄京墨一把拉住沈卯卯的手腕，低声说了一句“别发呆”，扯着她跟上前面的众人。 “轰——”的一声巨响，是食堂大门飞出来的声音。 npc们的尖叫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一种黏腻恶心的“咕叽咕叽”的水声，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地想起了广阔无垠的大海。 几只还在向下滴血的漆黑触手涌了上来，带着一具被鲜血浸红了的女人身体。女人的脖子里还在不停地生长着触手，一条条、一根根，显然是还没有完全变异。 现在的身体对它来说更像是一种拖累，它触手伸得老长，前进速度却很慢，触手长度有限，一时之间竟让沈卯卯几人跑过了这条走廊，反手关上了一扇厚重的大门。 295腿一软倒在了282的怀里，手一直在抖。 沈卯卯也在抖，她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娄京墨皱起了眉，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问道：“怎么了你？” 沈卯卯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道：“它的速度这么慢……他们本来能跑的……” 走廊里安静下来，众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npc们没把门锁上，现在最起码能活下来几个人。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发生地这么突然，在他们把门堵死之后，一名npc产生了变异，他们被困死在了自己制造的安全巢穴里，无一生还。 娄京墨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搂进怀里，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轻声对她说道：“不是你的错，嗯？” 第178章 柔弱女孩 这么多人一下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即使知道他们是数据，不是活生生的人……沈卯卯难免会感受到悲哀和恐惧。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异常，能态度坚定地把那些人都带出来……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她在这儿小伤感，沈卯卯手上微微用力，推开娄京墨，然后用手抹了抹眼睛，没让眼泪流出来。她吸吸鼻子，说道：“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娄京墨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但她的心情稍微没那么沉重了。 290想了想，道：“前面还会遇到其他困难，在座的诸位都会死，有时间怜悯别人，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沈卯卯轻轻点头：“嗯，我知道的，谢谢。” 这番波折过后，一行人再次前进，在290的带领下火速赶往电梯。 b实验室到电梯之间的距离很短，这一路上他们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困难，到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提前守着了两个人。 地面上有一些血迹，一男一女两个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时正疲惫地坐在地上，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长久的失血使他们的脸色白得像纸，配合着变异后标志性的红眼睛，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诡异。 290不认识这两个人，就把他们归于npc的行列，主动关心道：“你们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我们没事，就是失血过多有点腿软，能不能有个人过来扶我们一把？”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两个人。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能让娄姐露出那种表情的……肯定哪里有问题！！ “行。”290应了一声，对着两人伸出了两只手。 “等一下！！”沈卯卯一步上前，一把拉住290的衣服，手上用力把他往后一扯，扯得他一个踉跄，离开两人的面前。 两条触手止不住惯性，刺破空气发出了“唰唰”的声音。 周围的玩家吓傻了：“怎么回事？？” “你们想干什么？！” 沈卯卯躲在娄京墨伸手，探出个脑袋无语地说道：“还能想干嘛，想把你们吸收了呗。” 两名玩家身体僵硬地站了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它们的身高比正常的男性290高出一头，腿长得像是两节竹竿，手臂就是两条长长的触手，此时正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 玩家们作鸟兽散，惊叫着四处逃窜。那两个东西盯紧了290，长长的触手一次次刺穿钢铁的地面，足以让人想象它刺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沈卯卯也往外跑，边跑边问道：“这是什么新品种的怪物？！” 为什么她们在电脑里没找到？！ “不是新品种。”见它们没有攻击别人的意思，娄京墨停下了脚步，顺手拽了一下沈卯卯，说道，“注意看它们的脸！” 沈卯卯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它们的脸似乎比本人的头大一点，多出来的那部分皱皱巴巴地糊在脖子上和脑门上，看起来像是贴了一张大号的面膜。 “我靠！”她明白了，“这就是那些脸！” 娄京墨把电梯卡塞给她：“去！把电梯门打开，我想办法救人。” “那你注意小心！”沈卯卯捏紧了卡，抬脚就往电梯门处冲。 “你也是。”娄京墨转身加入战局，和290一起与怪物们斗争。 “滴——”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空间很大，放二十个人绰绰有余。 一个个在附近观望多时的玩家顿时疯了一样地从沈卯卯身边路过，然后冲进电梯。 沈卯卯心道不好，立刻闪身进入电梯里，死守住电梯按钮前，不让其他人越雷池一步。 282急道：“你让我们先走，然后自己出去等他们不行吗？！”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守着电梯门不让它关闭，冷声说道：“你们不会想办法破坏电梯？” 旁边一个男人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被沈卯卯看了个一清二楚。 282没看到，还在劝她：“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卯卯环视一周，说道：“你不会，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 282一愣，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其他玩家，随后陷入了沉默，转身面对电梯壁，显然是选择了放弃。 旁边的一个男人小声嘟囔道：“跟她讲那么多干嘛？还不如直接上手抢的方便。” 说话的同时，他猛地伸出了两只手，一只用来抓沈卯卯的手腕，另一只摁关门键。 沈卯卯冷笑一声，手腕翻转，一把握住男人伸向按钮的手，手上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男人哀嚎一声，手腕软软地垂了下去，竟是直接脱臼了。 沈卯卯睥睨着众人，冷声问道：“还有谁有异议？” 电梯中陷入安静，没人再敢提先走的事。 男人捂着手腕，满脸都是冷汗，目光怨毒地看了沈卯卯一眼。 沈卯卯心焦地盯着外面，根本没心情管他怎么恨自己。 娄京墨和290并不是这两只怪物的对手，被撵得到处逃窜，因为知道它怕火，两人都尽量拿出来了一些能制造出火焰的道具，但都被它们灵活的规避开来。 期间又有几个人紧贴着墙角跑进电梯，很快电梯就变得满满当当的了。沈卯卯急道：“娄姐！别和它们纠缠了！快上电梯！” 娄京墨应了一声，一把薅住290的衣领，拎着他往电梯里一扔，自己则反手丢过去一把爆炸小球球。 290砸在电梯门前，还没等爬起来，就被沈卯卯弯腰扯了进来。 娄京墨紧跟着电梯跑，沈卯卯连忙侧身给她让出空位。 娄京墨一个闪身冲进电梯，道具被两只怪物打开，炸在了金属墙上，见猎物全部逃跑，它们嘴里不由地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咆哮，触手飞速向电梯蹿来。 手腕脱臼的男人大喊：“快关门！！” 沈卯卯立刻摁向关门键，娄京墨也握紧匕首准备挡住它的这一次进攻。 远处出来一声大叫：“等一下！等等我！” 沈卯卯伸出去的手一顿。 男人怒道：“你想让这么多人都给他陪葬吗？！” 沈卯卯直接摁下了关门键，几近冷酷地说道：“你想多了。” 她能分得清亲疏关系，娄京墨还守在门口，她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但绝不会拿娄京墨的生命开玩笑，她的底线不是自己，而是娄京墨。 沈卯卯举着电梯卡，看向娄京墨：“娄姐？！” 娄京墨几乎秒懂了她的意思，言简意赅地说道：“扔！” 沈卯卯立刻把电梯卡从还没完全关上的电梯门中扔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合拢。两只怪物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转变了目标，齐刷刷地伸出触手刺向狂奔而来的男人。 两根染血的触手从男人的后背冒出，电梯门彻底合拢，最后映在他们眼中的，是喷洒了整墙的鲜血。 电梯平稳地向上运行。 电梯内的人集体松了一口气。 290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心有余悸地说道：“真不知道我是在哪儿惹到了它们。” 旁边一个女人道：“你怎么把电梯卡扔了！万一后面还能用到呢？” 娄京墨看着照出了他们影子的电梯门，冷声说道：“电梯卡是我们找到的。” 言外之意她怎么处理关你屁事。 女人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现在电梯里有十个人，全是玩家，有男有女。 其余的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没来得及赶到电梯这里。 沈卯卯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为没来得及过来的人留下了门卡，至于门卡会不会丢、他们有没有能力走到电梯这里，就不是她有闲心去思考的事了。 290忍不住感慨道：“原来调研报告上写的二阶形态就是这样，不过就是不知道它是附在了人类脸上，还是正在从脸上脱离——” 沈卯卯个人是倾向于第一种的，不过她并不希望能获得验证的机会。 伴随着一阵“嘎吱”声。电梯稳稳地停下了，与此同时电梯大门也缓缓向两边打开。 电梯内的人都做好了防御准备，武力值低的人恨不得能把脑袋削尖儿，好让自己能挤到人群的最后去。 冰冷的气息席卷而来，和四层一模一样的金属走廊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电梯的正前方，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怪物仰躺在门口，封死了他们所有的路。 电梯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290从鼓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电梯中的众人比划了两下。 娄京墨也象征性地把揣在兜里用来掩人耳目的小瓶子扔了一个给沈卯卯。 沈卯卯小声说道：“就先用我这瓶吧，我和她一起行动，用一瓶也没什么大碍。” 290也乐得节约用水，当即把自己的瓶子放回去，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沈卯卯把瓶子塞给他，“洒吧。” 290：“？让我来吗？？” 沈卯卯道：“我是一个柔弱的女孩，怎么敢直接面对怪物？” 捂着手腕的男人：“……？”谁柔弱？？ 第179章 300 柔弱而不能自理的沈卯卯娇弱地靠在了娄京墨的肩膀上。 她出水，别人出人力，很公平。 290也没有过多争辩，拿着瓶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电梯。 他拧开瓶盖，对准那个身体还在不断呼吸起伏的怪物，把水泼了过去。 原本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怪物“滋溜”一下就蹿远了，速度快到沈卯卯差点没看清。 不过这也证实了白大褂们的研究结论——这种怪物是怕水的。 一行人鱼贯而出，站在电梯前的空地上。电梯门缓缓合拢，自动向下运行，回到了第四层待机。 290道：“既然如此，咱们各自大家分开寻找线索吧，两个小时后，无论有没有收获，我们都在这里集合，一起出发去下层，可以吗？” 没人有意见，也没人提出什么“没有表该怎么确认时间”的问题。 沈卯卯对脱臼的男人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男人满脸戒备，愤怒地喘了口粗气：“你还想干嘛？！掰断我的手腕还不够吗？！” 沈卯卯懒得跟他废话，三步两步走到他面前，干净利落地帮他把手腕给安回去了。 又是一声哀嚎，其他玩家不由地默默远离了这个柔弱的女孩。 沈卯卯道：“给你安回来了，别嚎了。” 男人的叫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非常扭曲，像是疼痛，又像是愤怒，好像还带着点屈辱。 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手，挑了个方向开始前进。 第三层和第四层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第四层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试验场，但第三层却有着很明显的生活气息。她们选的这条路的两边全是房间，整体看着像是一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酒店。 两人逢门便进，这些房间有的锁着，有的没锁，里面的整体布局差不了多少，留了一些不方便带走的家具，细节上有着不同，但都是乱七八糟的，足以看出曾居住在这里的人离开得有多么匆忙。 连看了几间房间后，沈卯卯疑惑道：“这里是研究人员居住的地方吗？” 娄京墨也不确定：“研究员没有这么多吧？” 而且这些屋子里的东西和科研完全没有关系，沈卯卯还看到了一些缺胳膊少腿的小孩玩具。 或许几天前，这里还生活着一群人类，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匆忙逃离了。 除了千篇一律的房间，最中间还有一间不大的商店，里面售卖着一些矿泉水、方便面、罐头这样的快捷食品，和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商店里数量庞大的防毒面具。 娄京墨从中抽出来一个，递给了沈卯卯：“带上看看。” 沈卯卯：“……这东西能过滤im病毒吗？” 娄京墨：“聊胜于无。” 两人套上防毒面具，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 娄京墨又把面具摘了下来，可惜地说道：“看来我们已经无法呼吸正常空气了。” im病毒中似乎有一种依赖性，人在吸入病毒后会开始变异，吸入的越多，变异得也就越快，但停止吸入病毒后却会窒息…… 它取代了氧气，存在于空气之中，时时刻刻改造着人体。 两个防毒面具被无情地抛弃了，娄京墨拿出两把滋水枪，递给沈卯卯一把红绿相间的。 沈卯卯心情有些复杂——这样的武器完全让人严肃不起来好吗？！ 武器虽然比较搞笑，但效果应该是不错的。期间她们又遇到了几次挡路笑脸，全都无惊无险地通过了。 最后她们在一间广播室里找到了两张电梯卡。 娄京墨道：“这层应该是有很多门卡的。” 沈卯卯看向广播室的麦克风，蠢蠢欲动。 娄京墨：“……去吧。” 沈卯卯打开麦克：“喂喂喂？听得到吗？” “我们找到了门卡，找卡行动提前结束，可以开始找电梯了。老规矩，一个小时以后准时出发，我会把用过的卡丢在门口。” 说完，两人走出广播室，一打眼就见着了个趴在画面下不停动着身下的腿的怪物。 这东西动起来太鬼畜了，沈卯卯忍不住别过去了脑袋。 娄京墨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我们回去一趟。” 沈卯卯：“？” 两人回到广播室，娄京墨再次打开麦克，把它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从道具背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巧的——音乐盒？ 她打开音乐盒，一阵优美的旋律流淌出来，经麦克风向整个第三层传播。 “游戏里的道具不一定都有用。”娄京墨无奈地说道，“这种鸡肋的道具我手上还有很多。” 沈卯卯：“那这个本里的道具会是什么呢？” 娄京墨：“不一定会有，有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保命为先吧。” 沈卯卯点点头，两人这才出发，结果刚打开广播室的大门，就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她们面前路过，直奔走廊里的各个广播。 这些东西有大有小，但长得都差不了多少，全是黑身红腿。此时红腿们在长毛下疯狂捯腾，画面非常密恐。 沈卯卯给娄京墨点了个赞，两人默不作声地握紧水枪，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这样的情况在拐弯后也是一样的。音乐声还在继续，仍有怪物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它们堆成一座一山，大的垫在下面，小的爬到顶上，对声源发出了猛烈的攻击。 沈卯卯暗暗咂舌。 这东西到底有多少！！ 也太恶心了吧？！ 娄京墨道：“在所有广播全被破坏之前我们就得离开第二层，否则恐怕会有危险。” 一开始她是打算用水枪解决战斗的，到现在这么个情况——水枪里的那点水估计都不够干嘛的。 三层的门都不需要刷卡，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给她们省了很多功夫。 又走过了一条走廊，沈卯卯耳尖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怪物尖腿敲击地面的“嗒嗒”声，真的是人走路的声音，估计是哪个玩家。 不出几秒，两伙人碰了个撞面，沈卯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和对面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你？！” 这个人竟然是那位被大蜘蛛和小祖宗当球踢的女玩家！ 之前在电梯里她根本就没见到这个女人，还以为她出事了，没想到她居然直接自己跑上来了！ 这个女人有点东西啊。 女人也瞪她一眼，显然还对沈卯卯看着她被踢球而不顾的事耿耿于怀：“你们居然也上来了？！” 她用了个居然。 娄京墨立刻反应过来：她知道电梯卡有限，她拿着上来了，其他人有很大的几率被困死在四楼。 虽然这种做法从各方面来讲都没什么错，毕竟人都是利己动物，在座的诸位，包括娄京墨自己，在拿到电梯卡之后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赶紧离开，或者抓几个人当工兵去探雷…… 但有了沈卯卯的对比，这种行为就显得有那么几分自私的味道。 而她在沈卯卯的影响下居然也开始为别人考虑了…… 沈卯卯在改变着她，或许在将来甚至能改变整个世界，让这场罪恶游戏开出希望之花…… “我们上来了怎么了？”沈开花卯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她这么说是认为她们俩应该已经被蜘蛛搞死了，不由地在心里吐槽起来——这女人也太小气了吧，那么点小事居然惦记这么久！ 她忍不住说道：“再说按照你的逻辑来看，我还要怪你不牺牲自己给怪物当玩具好让我们逃走呢！” 女人：“？？” 娄京墨：“……”让沈卯卯来拯救世界，还不如等着世界灭亡几亿年后生出新的生命。 女人道：“刚才广播里的声音就是你吧？说话就说话，你们放什么音乐？？” 沈卯卯毫不留情：“关你屁事？” 女人急得跺脚：“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把所有的怪物都召唤出来了，到时候它们要是失控了，你打算怎么办？！” 沈卯卯无所谓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上二楼了。” 女人一愣：“你们找到电梯卡了？” 沈卯卯看了一眼娄京墨，不说话了。 娄京墨接收到信息，反问她：“你找到上楼的电梯了？” 女人点头：“那正好，我找到了电梯，你找到了电梯卡，我们一起上去。” 娄京墨：“那就带路吧。” “让我带路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电梯卡什么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 娄京墨拿出了一张卡：“这张就是，目前我只有一张。” 女人连忙把卡抢回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还了回去，问道：“你附近们都找过了？” 沈卯卯连连点头。 卡有很多，但娄京墨嫌拿那么多浪费地方，就只拿了两张，她一张，沈卯卯一张，准确的说，她手里确实只有一张卡，也算不上是说谎。 女人沉思几秒，立刻做下了决定：“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说走就走，她的行动力很强，也不打算在后面的门上浪费时间，直接走在前面给两人带路。 沈卯卯看向她的后背。她的衣服上虽然有些血迹，但并没有完全挡住号码，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出了上面的三个数字——300。 第180章 白光 两人行变成三人行，300拒绝走在前面，要求三人并排走——估计是怕她们偷袭她？ 这完全是多虑了，她们俩还等着她带路找到电梯呢，没什么事偷袭她干嘛？嫌找电梯太容易了吗？ 整个第三层似乎都有广播喇叭，喇叭下聚集着一排排“吱嘎吱嘎”响的怪物。“滋啦——”一声，一个广播喇叭被尖爪刺穿，冒出两串火星，底下的怪物呼啦一下散开，分散到不同的怪物堆里，继续和其他广播作斗争。 音乐声很好地掩盖了几人的脚步，300走得很快，几人风一样地走过走廊，并没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 不大一会儿，转了个弯后，两人就见到了一台还处于运行中的电梯。 但不幸的是——那部电梯的正上方正好有一个广播喇叭，此时底下已经聚集了一小撮的笑脸怪物。 300抱怨道：“现在好了，这么多怪物怎么办？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沈卯卯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你把嘴给我闭上！” 可不是你轻轻松松通过这么多条走廊的时候了，反正已经到了门口，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抱怨之前的便利给现在带来的影响了。 300被吓了一跳，小声说道：“你小点声！万一吸引到它们怎么办？！” 沈卯卯无语道：“只要你不说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300瞪了她一眼。 沈卯卯干脆当她不存在，转头看娄京墨：“娄姐，我们怎么办？” “拿好。”娄京墨扔给她一把滋水枪，然后上前了两步，“等着。” 300又问：“你们想干嘛？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得对我自己的安全负责，你们也得对我的安全负责……你们从哪儿找来的这个水枪的？它有什么用？能不能给我弄一个？你们说话啊？是不是心虚？难道你们想利用我做诱饵？” 沈卯卯：“……” 有些人真的很奇怪，她们没做什么大恶，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300就是这类人中的翘楚。 不过沈卯卯还是按耐住了不耐烦的心，大致大致跟她说了一下情况：“这东西遇水即溶，我们用水防身，想办法把电梯这儿清出来。” 300虽然烦人了点，但惜命不算是犯错，总体来说，这就是一个不会看场合脑袋有问题的普通玩家？ ——反正目前她的行为还在沈卯卯的容忍范围之内。 沈卯卯想了想，又说：“你放心吧，我能保护你的。” 300完全不放心：“能不能给我一把武器，你们两人用一把？武器拿在手里我才能放心。” 沈卯卯对她呲牙：“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得把武器拿在手里才能安心。” “少说废话。”娄京墨在三人周围用水画了一个圈，把她们全都圈外里面，然后她拿出一把小飞刀，对准了顶上的广播，手腕用力，小刀犹如脱弦的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正中红心。 广播声戛然而止，底下堆叠起来的怪物呆愣了一瞬，然后无头苍蝇似的散开，有几只向几人躲藏起来的位置跑了过来。 沈卯卯握紧了水枪，300强行挤到两人中间，挑了个很安全的位置。 一大波黑色快速涌上来，个头小的自觉绕开了水迹向前跑，闪电一般地路过去了；大个儿的却打起了沈卯卯几人的主意。 第一只怪物开始行动，后足蹬地直接弹跳起来几丈高，准备给三人表演一下什么叫泰山压顶。 巨大的阴影落在几人头顶，娄京墨按动水枪扳机，一大波清水滋了出来，怪物在空中毫无着力点地一个拧身，竟然滴水未沾，完全躲了过去。 旁边的沈卯卯赶紧动手补刀，一道水柱正中怪物的红眼睛。怪物尖啸一声，像冰淇淋一样开始融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粘稠的液体。 其他几只蠢蠢欲动的怪物蜂拥而上，在同类的身体尸体上踩来踩去，叽叽吱吱直叫。 沈卯卯几欲作呕，对准怪物堆继续滋水。 怪物们尖啸着散开，各自逃窜。而被它们让出来的那块地面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滩黑色的痕迹。 娄京墨突然握住她的手，道：“别主动攻击，往前走，边防御边前进！” 沈卯卯听话地收起水枪，两人夹着300，艰难地在怪物群里前进。 大多数怪物对她们并不感兴趣，现在已经并入了其他广播底下的大部队，围在几人身边的只剩下伶仃的七八只怪物。再加上不断有怪物中枪，等她们好不容易走到了电梯前后，就只剩下了两只。 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斑块，是被其他笑脸吸收后剩下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亮晶晶的水渍，宣告着沈卯卯手中水枪的弹尽粮绝。 剩下的这两只怪物体型较之前庞大数倍，像是吃了金坷垃，速度和力度也快了不止一点。 300急道：“电梯卡呢？快给我！我开门！” 娄京墨像是对她毫无防备，直接把电梯卡递给了她。 300刷卡，电梯门向两边打开，露出了空无一人的电梯厢。 女人一个闪身冲进电梯，转头向两人招手：“快进来啊！！” 娄京墨用水枪逼退一个扑上来的怪物，说道：“我们得等人。” 女人急得直跺脚：“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别人死活干什么？” 沈卯卯道：“电梯卡扔给我们，你先走吧！” 女人犹豫了几秒，突然又不那么急了，嘴上说道：“不行，我不能抛下你们！” 沈卯卯心里秉怀疑态度，不太相信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她一边死盯着这两只笑脸怪，一边说道：“你这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赶紧上去，别在这儿拖我们后腿。” 300能从小祖宗和蜘蛛怪的夹击中逃走，想开无论如何都是有一战之力的。但从头到尾她都没动一下，光往两人身后躲了，还差点绊了沈卯卯一脚。 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300差点气到爆炸，坐在电梯角落里一直碎碎念：“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这人怎么这样？bb……” 沈卯卯一阵头疼，要不是实在空不出手，她真想直接把她嘴给封上，或者直接把她打晕也行。 两只怪物已经失去了全部耐性，身体高高抬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眼看就要直接攻上来。 就在这时，沈卯卯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怪物的身后，290手里拿着一大瓶水，脚尖点地，一路小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怪物身后。 “你——唔唔唔……”300也看到了290，刚想说点什么，沈卯卯就眼疾手快地回头冲进电梯捂住了她的嘴。 娄京墨顿时压力倍增。不过此时290已经跑到了怪物背后，抬手把水向前一泼，顿时像是泼出来了一整瓶硫酸，开始腐蚀笑脸怪们的皮肤。 顷刻间，两只怪物就化成了两潭黑水。290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你们没事吧？” 沈卯卯松手，嫌弃地在300身上擦擦口水，说道：“还好。” 290道：“资料不全，这些笑脸怪用脚攻击，被伤到的人会被瞬间吸干血肉，只剩骨架和外皮……总之，我们最好赶紧走。” 娄京墨看了一眼表，说道：“还有十分钟，只有你自己？” 290对另一边招呼了两声：“快点过来！这边已经没事了！” 两三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跑出来，正是282和他的两个队友。 原来刚才他们一直都在，就是没敢出来而已。 290道：“本来还有两个人的，但他们被笑脸怪偷袭，我们没抢救过来。” 沈卯卯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旁边的282抖了三抖，估计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 一行人进入电梯，娄京墨守着门口不让电梯合拢，掐着表计时。 从远处又踉踉跄跄地跑来了一个个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身处电梯厢里的人无一不在默默祈祷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到了沈卯卯和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始终没有赶到。 除了被290确认死亡的两人，剩下的那个也不知道是死在了怪物的口中，还是找到卡已经走了，不过这些都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了。 娄京墨合上了电梯门，电梯缓缓上升，带着她们离开了三楼。 电梯里的气氛非常沉默，沈卯卯靠着电梯冰冷的墙壁，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290开始和300搭讪，问她是怎么跑到第三层来的。 300莫名对他很有好感，跟他说了几句自己的经历，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娄京墨和沈卯卯，委婉地开始说她们的坏话。 沈卯卯：“……”是不是揍少了？ 娄京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300吓得缩到了290身后，底气不足地说道：“你们干嘛？我说得明明都是事实！” 290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好在电梯已经到了，他不由地松了口气，打断了300的话：“嘘——小声点，注意门外！” 大门缓缓打开，一丝白光钻了进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第181章 闪瞎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白光也越来越多，最后电梯门完全打开，一大片白光直接从天花板倾洒在众人的脸上，让在场之人无一不面露喜色，欣喜若狂。 居然是白光！！ 白光可代表着出口！这光看起来是从楼上传下来的，但足以证明他们努力的方向没错，只要他们继续向上，总有办法可以离开。 二楼非常安静，走廊里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怪物影。出口的光就在眼前，电梯里的人却犹豫着不敢上前一步。 290犹豫了一下，决定当这个出头的人，抬脚一步直接迈出了电梯。 黑暗中的猎食者睁开了眼睛，闪电般地冲了上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像是死神吹起了死亡的号角。 沈卯卯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薅回来，一群黑压压的东西紧跟着就往电梯里冲。 300和另外一个女声发出一声尖叫，娄京墨赶紧按向电梯门，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后面几个人不由地挡住了眼睛，不想亲眼见证蝙蝠撕咬自己和其他玩家的身体的场景。 “咚”的一声，它们集体撞在了电梯门的透明屏障上，叽叽喳喳地四下散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中，几人已经看清了那些蝙蝠的全貌——它们通体灰黑色，只有一只巨大的、红色的眼睛，嘴里有着两只尖长尖长的牙齿，看起来格外恐怖，想必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它咬破人类的喉咙。 劫后余生，290心有余悸地向沈卯卯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刚才我恐怕……” 沈卯卯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大男人别这么墨迹。” 290：“……” 后面的300催促道：“别在这儿你谢谢我我谢谢你地浪费时间了，这要怎么出去？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 300完全不认为自己讨人嫌，还在说：“你们谁有手电筒什么的，蝙蝠怕强光，这里的光线还不够强……” 诶？ 沈卯卯不由地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朝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300还挺有用的？ 龟缩在电梯里的一行人面面相觑，睡都没动，都等着对方想办法。 290在自己的道具里翻了翻，失落地说道：“我没有这种道具……” 沈卯卯眼巴巴地瞅着娄京墨。 “别急，我在找。”娄京墨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明显是在找东西。 找了一会儿，她突然举起了一样东西，顿时一阵强光闪烁，差点把在场的诸位闪瞎。 沈卯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结果发现自己还会感到刺眼，这才想起来她现在不止有一双眼睛。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挡住了她已经睁开的第二双眼睛：“习惯一下就好了。” 沈卯卯问道：“这什么东西啊娄姐？” 娄京墨道：“它叫【闪瞎】。” 沈卯卯：“……”真是实在的名字。 290捂着眼睛说道：“需不需要我拿着它出去试试？” 300道：“万一你拿着跑了怎么办？” “你这……”290差点说不出话来。 沈卯卯拍拍娄京墨的胳膊，让她挡着自己的眼睛，嘴上吐槽300：“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不你拿着它出去溜达一圈别自己跑了？” 300理所当然道：“你们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 在场众人皆是一脸无语。 290还是把道具拿在了手里：“算了，我出去吧。”他看了一眼沈卯卯，“如果情况不对，还要麻烦你把我再拉回来吧。” 沈卯卯点点头，做了一个准备抓人的动作：“放心吧。” 290拿好道具，一步踏出电梯，整个人像是一个移动的光源。 沈卯卯眼前暗了一瞬，又很快适应了黑暗。 一片黑雾状的蝙蝠“叽叽吱吱”地飞过来，在290远处不甘心地转圈飞，不敢再向前一步。 290惊喜道：“有用！”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刚才还只能在光线外挣扎的蝙蝠们突然集体刹车，慌不择路地朝着一个方向逃窜，很快就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空气中似乎有一道波纹荡漾开来，沈卯卯一愣，突然大叫道：“回来！”同时立刻伸手去抓他。 一条触手从走廊尽头伸出来，猛地抓向他的身体。 “咚”的一声，290成功回来，触手撞在空气墙上，力道大得整个电梯都颤抖了两下，引起了玩家们的一阵惊呼。 一只体型巨大的蝙蝠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它有着两只巨大的蝙蝠翅膀，脸上长着和小祖宗如出一辙的十三只眼睛，让人不由地怀疑它跟小祖宗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它没有腿，脚下是好几根蠕动着的触手，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和恶心。 看来那些小蝙蝠只是开胃菜，这个配齐了红眼睛和触手的东西才是这一层的最大boss。 大boss翅膀不停扇动，保持着滞空的状态。它似乎也发现了电梯门上有东西在阻止它前进，于是就守在门口，等着里面的食物主动走出来，非常有耐心。 290试着用道具晃他的眼睛，但并不能给它带来任何影响。他只能把道具还给娄京墨：“看来这个用不了了。” 娄京墨把道具放回原位，拿出了一把匕首：“躲不过去了，正面刚吧。” 300：“你有武器，我们没有啊！” 娄京墨沉着脸，转身把匕首递给她：“武器。” 300又嚷嚷：“你想得倒是挺美，我自己把事情全做了，你们在这儿等现成的？” 娄京墨头号舔狗沈卯卯忍无可忍，抓住她的胳膊，一转身一用力，直接把她抡出电梯：“走你吧！” 300持续土拨鼠尖叫，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娄京墨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紧随300后走出了电梯，沈卯卯也连忙跟上。 290一看两个女孩子都自觉离开保护场，赶紧对着剩下的人说道：“最少留一个人，看着这儿别让电梯门合上，其他人自便吧。”说完，也跟着冲了出去。 刚一踏出电梯，三个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些许不适。 蝙蝠boss的血盆大口一直张着，但她们的耳朵完全捕捉不到任何声音，脑袋却一直在嗡嗡直响。 娄京墨反手扔给290一把匕首，强忍不适攻了上去。 大蝙蝠的翅膀加大扇动力度，昂起头发出一声长啸，在外面的几个人行动均是一顿，像是头脑内的什么桎梏突然被打破了，耳朵里听到了一种叽叽咕咕的尖锐声音，让人头痛欲裂。 300停止尖叫，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能听到超声波！！我头好疼呜呜呜呜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娄京墨皱着眉躲过一条袭过来的触手，侧着头对沈卯卯说道：“兔子，唱歌！” 沈卯卯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开嚎。 地上的300表情裂了一瞬，堵着耳朵往电梯里滚，不敢出去的几人连忙给她让开位置。 300回到安全的地方，像一条咸鱼一样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290的动作也停滞了几秒，随后连忙回神辅助娄京墨发起了进攻。 只有娄京墨一点表情都没有，可能是对沈卯卯的歌声已经产生了抗体？ 总之沈卯卯唱歌虽然难听，但有用，几人明显感觉那种超声波所带来的空气凝滞感弱了许多。 怪物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分出一条触手攻击沈卯卯。 沈卯卯边唱边跑，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一个闪身就钻进了电梯里。 怪物一击落空，又被娄京墨砍掉了一条触手，不由地将全部怒火发泄到外面的两只小虫子身上。 娄京墨和290顿时压力倍增，由主动进攻转为被动防守，被打得连连后退。 沈卯卯心里焦急，又不敢停下唱歌，只能动手把电梯里的几个人往外薅，想让他们能出去帮忙。 可这些人像是在电梯里扎了根，死抓着电梯内部的扶手不肯松开，边和她斗争边说道：“我们不行的……我们没那个能力……出去就是死……求求你别为难我们了……” 沈卯卯有些心寒。 ——你们出去就会死，娄京墨就不会死吗？ 她一直让娄京墨带着他们，本以为大家都处于玩家阵营，可以一起对抗鬼怪，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伶仃那么一两个人单枪匹马地战斗…… 难道她救他们救错了吗？ 地上的300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可闭嘴吧，别唱了，太难听了！” 沈卯卯气得想跟她打一架。 300推开她，在沈卯卯诧异的表情中走出了电梯。 沈卯卯愣了一瞬，停止唱歌，赶紧跟着她一起出去：“你想干嘛？！” 300大吼：“都给本小姐让开！！” 娄京墨和290分别闪向两边，一条触手伸向她，她抬手，手中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小手枪，对准怪物的脑袋扣下扳机。 “嘭”的一声闷响，一颗银色的子弹脱膛而出，直奔怪物的脑袋。 300被巨大的后坐力带得向后退了两步，后面的沈卯卯连忙接住了她。 怪物的头上爆出一朵血花，伸过来的触角也软了一瞬，300又抬手，直接开了第二枪。 第182章 好香 两枪结束，300的枪脱手而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沈卯卯托着她被后座力带着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上，然后300撞在她身上，差点把她挤成一张肉饼。 娄京墨和290抓紧时机，一起冲上去，对准怪物腿上的触手一刀切下——怪物张大嘴，抬头无声长啸，上半身开始膨胀，像五楼的蜘蛛那样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皮球。 “回电梯！”娄京墨大喊一声，转身往电梯跑。290紧随其后，沈卯卯也拖着300往回冲。 300捂着右手臂，焦急地看着地上的枪：“我的枪——！” 正好路过的娄京墨顺势弯腰捡起手枪，脚下一滑，上半身直接扑进了电梯里。 沈卯卯立刻把她往前拽，前脚刚把她拽进来，后脚怪物瞬间爆炸。“轰——”的一声，她眼前变成了一片金色，耳朵嗡嗡鸣响，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电梯剧烈摇晃，好几次他们都以为电梯要坠落到二楼了，结果最后它还是平稳了下来。 娄京墨爬了起来，300立刻说道：“我的枪呢？快点还给我！别想着自己贪下来。” 沈卯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娄京墨手里把枪拿回来拍给她：“虽然我很感谢你愿意在危机时刻出手，但是你能不能会说点话？你这样多招人烦你知道吗？” “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我干嘛跟死人说好话？”300毫不客气地回了她一个白眼，“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为了更早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她又大大咧咧地看了一眼身后：“我又不像那些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后面的人敢怒不敢言。 人的想法真奇怪，之前她觉得300又拎不清又烦人又直女癌，现在经过这么一件事，她反而觉得她是个心直口快为人仗义的……烦人精了。 ——总之还是很讨人厌，但是心理上比较能接受了。 地面上全是四溅的黑点子，还有一些块状的碎肉和不成样子的内脏。 一堆小蝙蝠围了上来，疯狂地啃咬着这些碎肉，嘴里发出欢快的“叽吱”声。 290道：“我们快走吧？我总觉得这些蝙蝠里会生出新的boss……” 娄京墨点点头，拿出闪瞎人眼的道具，率先一步走出电梯。 后面几个人赶紧跟上，300依旧没有眼力见似的挤在人群中间，保证自己处于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地上的血肉对蝙蝠们的吸引力太大，它们竟然连以往最惧怕的强光照耀下来的时候都不躲开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营养价值不高的人类？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通过包围圈，电梯大门缓缓合拢，用下降的声音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避难所。 这会谁也没主动提分开找电梯的事，毕竟除了娄京墨，其他人并没有可以制造出强光的道具。蝙蝠体积小，数量多，速度快，几乎是防不胜防。人类在离开一个庇护场所后，自然会想怎么找到下一个场所。 沈卯卯非常生气。 甚至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带他们的想法。 这群人又怂又自私，除了290和烦人精300，在危急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比300还让人讨厌。 娄京墨搂住她肩膀，把闪瞎往她头发里一别，顿时就让她成为了一个大号光源。 “别生气了，嗯？”娄京墨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道。 沈卯卯的耳朵一烫，几乎瞬间就红了，连带着烧得她耳朵也通红，烧得她心口滚烫……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你嗯什么嗯？不知道自己声音很好听吗？！不知道这么一个靠喉咙震动发出的声音非常性感吗？！ 沈卯卯化身洪x贤，脑海里刷屏似的狂奔过去一排排“你好骚啊”，拉都拉不回来。 娄京墨继续说：“况且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卯卯：“……”老狗逼滚吧！ 总之沈卯卯脸也不红了，心也不乱跳了，还决定暂时不理娄京墨了。 二楼的棚顶到处都能看到白光，白光下笼罩着的是和三楼差不多的格局。 有一群人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前几天，他们这批玩家彻底感染病毒，或许还有im病毒已经泄露到了整个实验基地的原因，总之，这批npc选择离开这里，开始寻找新的住所。 “这么多人，都是实验体吗？”290不由地喃喃自语道。 300嘲讽他：“你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吧？这么多人失踪，上面的人难道不管吗？” 290一哽：“额……那你说说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 300无所谓道：“我考虑这个干嘛？能出去就行了，这些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290：“……”话是难听，但确实是大实话。 这一路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体型巨大的怪物，除了几只没来得及赶去吞吃大boss的小蝙蝠，不过在见到强光之后也主动避开了几人。 考虑到二楼和三楼的格局差不多，娄京墨直接奔向在三楼发现电梯门卡的地方，果然也在附近发现了一堆七零八落的门卡。 见到这样的场面，300不由地顿了一下，说道：“三楼不会也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吧？” 沈卯卯面不改色地说道：“怎么可能？谁知道二楼门卡居然这么多？” 300将信将疑，不过她没有证据，也就不说话了。 拿到门卡之后，几人又按照固定的套路往三楼电梯的位置走，在相同的位置发现了电梯。 沈卯卯轻车熟路地刷卡上梯，一行人鱼贯而入，等电梯门彻底合拢，开始向上运行的时候，他们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居然……这么容易就通过了第二层？ 总觉得负一楼会有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娄京墨看了眼时间，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现在已经是第六天早上了。 电梯挺稳，大门打开，入眼的场景和前两层楼一模一样，竟让人有种分不清身在何处的错觉。 一楼的棚顶也有一片白光，向他们传达着“想要离开就得继续向上”的讯息，电梯前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任何怪物。 一个玩家忍不住说道：“我们真的离开第三层了吗？” 前面两层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幻象？ 这个想法足以令所有人感到恐惧。 沈卯卯凝视了一会儿电梯外的世界，然后握住娄京墨的手，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娄京墨：“走！”说完把五个指头插进她的指缝，反客为主，与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冲出电梯，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离开被电梯的庇护范围后，一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突然充斥了沈卯卯的大脑。她的鼻子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从娄京墨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 娄姐……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她的目光迷离了起来，忍不住加快两步，抬起娄京墨的手，放到嘴边，刚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那只手反过来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得偏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娄京墨活动了一下手腕：“醒了吗？” “好疼！！”沈卯卯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崩溃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娄京墨：“你看看你身后。” 沈卯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们其实并没有跑出去多远的距离。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混战在了一起的几个人。 沈卯卯：“我靠？！什么情况？？” 包括290和300在内，所有玩家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其他玩家。 娄京墨沉声道：“饿了吧？我也突然觉得很饿。” 边说着，她边把脑袋凑到沈卯卯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呢喃道：“真香……” 沈卯卯一个激灵从头打到脚，恐惧立刻战胜了饥饿。她赶紧抓住娄京墨的手，吸溜了一下口水后才说道：“娄姐！你清醒一点！我们快去找门卡！出口就在前面了！” 娄京墨看了一眼她身后，说道：“你喊一嗓子提醒他们吧，喊完我们就跑。” 沈卯卯点头：“好！” 说完就转向身后几人，大吼道：“你们给我清醒一点！出口就在眼前！你们难道打算在这儿互相残杀等团灭吗？！” 喊完，她就拉着娄京墨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不再看身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自认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之后是死是活，只能看这些人的造化了。 …… 既然一二三层楼的格局是一样的，那么她有理由相信：一楼的电梯和二楼三楼一定在同一个位置，但电梯卡是否在同一个位置就不确定了。 两人往住宅区的位置疯跑，决定先去前两层发现电梯卡的地方碰碰运气。 沈卯卯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巨大的饥饿感令她反胃腿软，头晕眼花，恨不得上嘴咬自己一口。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前进，甚至有点控制不住想回头的身体，全靠娄京墨用手牵着才没转头去加入其他玩家的争斗中。 她们踉踉跄跄地来到住宅区，刚一转头，就被满地的卡片晃花了眼。那些卡片层层叠叠，像一座小山，想要从中找出电梯卡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沈卯卯捂着自己的胃，气到胃疼：“我去？玩我们吗？！” 第183章 离开 沈卯卯弯腰捡起一张卡，这是一张身份证，上面的人她并不认识，应该是副本里的npc、在这一层的住户。 她又捡起另一张卡，卡片背面写着“希望基地”四个字，还画着一个简单的小地图；正面则写着“饭卡”二字。 “这么多卡——”她抱起一摞卡，哗啦啦地扔回去，崩溃地说道，“该怎么找啊！” “慌什么？”娄京墨把闪瞎从她脑袋上摘下来，又拿出了一个小道具，轻轻放在了这堆卡片的正中间。 小道具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比天花板顶上出口的白光稍强一点，要不是把闪瞎收起来了，估计还真就看不着。与之对应的——卡片堆里也有一小簇白光从缝隙里冒出来，像一簇柔弱的火苗，稍有不慎就会熄灭。 沈卯卯恍然大悟：“是你那个道具吗？”她上前两步，扒拉开多余的卡片，把那张冒着白光的电梯卡翻出来，激动地说道：“找到了娄姐！” 娄京墨点点头：“走吧。” 两人抬脚就往电梯的位置走，走到地方的时候发现电梯门口已经有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290和300，他们眼睛通红，扭打在一起，打得衣衫凌乱，满地血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全都发了狠想从对方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沈卯卯耸耸鼻子，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两只扭打在一起的小乳猪，又香又嫩还在冒油…… 她上前两步，旁边娄京墨立刻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沈卯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地上的两人还在打，她捂着脸，忍不住说道：“求求您下手轻点！我这是肉做的，疼！” 娄京墨冷冷地说道：“不疼点你不长记性。” 沈卯卯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我们要救救他们吗？” 娄京墨把电梯卡给她：“去开门，这边我来解决。” “好！”领命的沈卯卯双手捧着门卡一溜小跑，把它往感应器上一贴——“滴”的一声，电梯大门打开，她赶紧招呼娄京墨，“门开了娄姐！” “等一下——”娄京墨把捆人的绳子拉紧，托着较轻的300往沈卯卯手里递，“扔进去！” 沈卯卯抓住绳子的一边，把还在努力咬绳子咬她的300甩进电梯：“下一个！” 290已经挣开了绳子，他失去目标，向娄京墨所在的方向一个飞扑。 娄京墨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出去，在地上滑出去了好几米远。 沈卯卯：“……”看着都疼。 290半天没爬起来，娄京墨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拎着他就往电梯里扔。 这种金属地面其实挺滑的，290就像是个冰球，呲溜呲溜地就滑进了电梯里。 娄京墨也跟着走进电梯，沈卯卯照例把门卡扔在门口，然后立刻摁了关门键。 电梯开始上升，两个疯狂挣扎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彼此。 沈卯卯揉揉胃蹲下来看他们：“清醒了两位？” 300低头看看自己已经遮不住什么了的衣服，陡然爆发出一阵尖叫，一巴掌糊在290的脸上：“呀！流氓！！” 290：“……？？？” 也就是290脾气好，要是换个人在这儿，估计能把她嘴给打歪。 300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卯卯也站起来：“我还想问问你们呢。怎么跑到电梯口打架了？” 290左脸有些发红，挑了一个离300最远的角落里站着，说道：“进入负一层之后我们的变异似乎在一瞬间加剧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饿，觉得其他玩家变得很美味……你们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了吗？” 300猛地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你那一嗓子把我们喊醒了一会儿！我就想你们肯定是去找电梯卡了，我们俩都不怎么清醒，就决定在电梯门口等你们——”说完，她看向两人，“你们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盼！” 沈卯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要把抱大腿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吗？” 300笑了笑，看起来倒是有了那么几分温婉的样子。她盯着电梯里的显示屏，上面有一个上箭头符号，此时正在不断跳跃着：“上面应该就是出口吧？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闯那么几层关卡了。” 随着电梯的不停上升，白光也越来越强，最后她们所有人都沐浴在了白光之下，显然已经离出口不远。 290答道：“看这个情况，应该没跑了。不过不知道地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我们上去以后会被他们围攻吗？” “你想多了吧？”300放松地靠在电梯壁上，说道，“人体实验可是违法的，他们肯定是挑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做实验，没准我们会在什么大沙漠的下面……” 说话间，电梯终于停了下来，大门运作，在场之人无一次像此次这么期待它的打开。 一阵携带着沙子灰尘的泥土被风吹进来，温暖的太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鼻间还能嗅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白光被太阳光覆盖，出口近在咫尺，离她们只有几步的距离，四人却心神俱震，在同一时刻愣在了原地，没人主动踏出半步。 繁华的城市被覆盖上了一层黄沙，大风吹拂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处处都是断壁残垣，放眼望去满目疮痍。这里没有人类，只有在空中拍打着翅膀的人形蝙蝠、趴伏在黄沙下的巨大笑脸，和一些在空中织出巨网的蜘蛛。 原来从一开始她们就猜错了。 地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一个大型的避难所！！ im病毒早已席卷整个世界，所过之处催生出无数变异了的人类，将整个人类文明全部摧毁…… 大风跑过旷野，发出了哭泣般的声音，似乎在为这个已经被终结掉的时代唱响丧歌，沈卯卯不由地握住了娄京墨的手，低声问道：“娄姐，你说……这个副本，在现实也有对照吗？” 那她们所赖以生存的地球，最后会不会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娄京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 沈卯卯一愣，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去看她的表情。 娄京墨笑笑：“看什么看？我开玩笑的。”可她的眼神很认真，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卯卯低下了头，有点想逃避，又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旁边的300面无表情道：“两位，出口就在眼前，能不能等咱们出去之后你们再你侬我侬？你们难道看不到我们已经引起了外面的东西的注意了吗？” 沈卯卯炸毛：“你瞎说什么？！我们是纯洁的姐妹关系！” 300：“哦，纯洁到会被游戏认为是同性恋抓去电击的那种姐妹吗？” 沈卯卯：“……” 娄京墨不忍看她吃瘪，立刻打断她：“行了，别说了，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往出口跑，能不能跑到看各自的造化。” 290和300都没有异议。 娄京墨开始倒数—— “3——” “2——” “1！！” 话音落下，四人分前后两排冲出了电梯，向出口狂奔过去。蛰伏已久的怪物们伺机而动，黑压压地向着电梯所在的方向围了过来。 一条条触手飞速伸向她们，而跑在前面的沈卯卯已经伸出摸到了出口的白光，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她立刻转身去拉娄京墨的手，两人双双跌进出口，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勺子。 她们回来了！！ 沈卯卯回头去看娄京墨。 娄京墨还保持着进本前的悠闲姿势，见她看过来就敲了敲茶几：“看着点锅，别再干锅了。” 沈卯卯脸一红，愤愤地冲过去拉上了厨房的半透明推拉门。 外面传来一阵轻笑声。 沈卯卯耳朵发烫，盯着锅发起呆来。 娄京墨为什么突然那样说？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真的很容易让她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心动的！！ 从小到大她都属于“高个子”的范畴。或许她还有那么一两丝一直顽强燃烧着的中二之火，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总会把自己当成强势的一方，主动帮助别人、关照别人…… 她父母也只能看到女儿优秀的一面，从来不会对她说“别怕”，只会让她继续“加油”。 久而久之，她自然就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天塌下来应该由她这样的人先顶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让她的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娄京墨对她太好了。 难道是看上她了？她是直女啊！直女和弯女之间怎么会有结果？ 等等她好像有点想太多了…… 娄京墨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这么一个大腿挂件？她配吗？她不配啊！！ 啃着勺子发了不知道多久呆，沈卯卯的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她猛地回神，看向面前的锅，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哀嚎：“我靠！！我的粥！！！！” 第184章 金毛的感情 今天的早饭是一锅糊了一点的粥。 沈卯卯满脸怨念地把这锅粥放到餐桌上，旁边娄京墨还在笑：“我说什么来的？” 她的记忆回到六天前，她们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娄京墨还说过“希望这回的粥不会糊了”，结果真的糊了…… 娄京墨从沙发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把凳子拉出来，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我还是那句话。”沈卯卯又把在楼下超市买的几种不同的小咸菜放进盘子里，勉强凑了个四菜一粥，然后坐到了她对面，愤然开口，“爱吃不吃！”说完她舀了一勺粥，啊呜一口吃掉，想象着自己是在咬娄某人的肉。 娄京墨夹了一块子咸菜，忍不住笑出了声。 朝阳从餐厅的大窗户里照进来，楼下的小花园里，大爷大妈正随着音乐晨练，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嘈杂。 沈卯卯吃了两口粥，鼻子和嘴里灌满了糊味，顿时有点吃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打开了她这边的窗户，一阵清凉的晨风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树叶与泥土的芳香，那是在地下实验基地里闻不到的自然的味道，驱散了屋里的焦味儿。 楼下人来人往，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在小区里疯跑的小孩子，手机拎着菜的家庭主妇，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众生百态。 她突然就怔住了，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这样平凡而又满足的生活，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娄京墨把碗里的粥一点点吃完，然后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干什么呢？过来，给我再盛一碗。” 沈卯卯眨眨眼睛，回头看她：“你自己没手啊？” 娄京墨皱眉：“这是你跟你女神说话的语气吗？” 沈卯卯震惊：“这种羞耻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还带自己说是别人女神的？？” 娄京墨挑挑眉，理所当然道：“不行吗？” “行……”沈卯卯屈服，回去给她盛了一碗颜色有些不正常的粥，忍不住又说道，“这么难吃，要不别吃了……” 娄京墨接过碗，悠悠说道：“因为某些人快要哭鼻子了啊——” 沈卯卯脸一燥，弱气地说道：“没有……我是……” 刚解释一半，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娄京墨一偏头，使唤她：“开门去。” “唉……算了。”沈卯卯起身去门口，不用看都知道外面来的人会是谁。 果然，一接通视频，金毛和希希的脸就放大出现在了屏幕上，希希甜甜地说道：“兔子小姨——我们来找你玩了！” 沈卯卯给他俩开了门。 没多久他们就上来了，兮兮小朋友一下子扑进拿拖鞋的沈卯卯怀里，把她扑得坐倒在地上，脑袋一个劲往她脖子上蹭。 沈卯卯痒得咯咯直笑，边笑边拍打他的后背：“好了好了，让小姨喘口气。” 金毛换好鞋，在空气中嗅了嗅，忍不住问道：“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糊了？” 沈卯卯脸一黑，白了一眼金毛，抱着希希往屋里走。 金毛不解地摸摸后脑勺：“怎么了？？” 餐桌后的娄京墨笑笑：“吃早饭了吗？在这儿吃点？卯卯亲手做的早餐。” 金毛眼睛一亮，丝毫不知道她的用心险恶，丢下希希和沈卯卯几步走到餐桌旁：“做了什么？！” 娄京墨敲敲碗：“这儿呢。” 桌面上摆着可怜兮兮的的几盘海带丝、黄瓜条、金针菇，还有一大碗颜色可疑的粥。 金毛：“嗯……我们其实是吃完来的，现在还不怎么饿……” 沈卯卯满脸黑气，气得肝颤。 因为小朋友还在，所以三人并没有过多说游戏的事。今天是希希和她们快乐相处的最后一天，金毛的副本即将到来，几个人肯定要讨论一些关于游戏的事，没功夫管他。 吃完饭，娄京墨一头钻进书房，打算把宅进行到底，继续完成新书的创作。 沈卯卯和金毛按照原计划接着领希希玩，几天之内倒是把南城逛了个遍，对这座有娄京墨的城市也有了些许归属感。 晚上为了欢送希希的离开，沈卯卯领着一大一小两人去超市买菜，意外地碰到了很久之前她们刚来南城时遇到的女人——就是老婆喜欢过娄京墨所以看娄京墨不顺眼的那个。 她依旧一个人来买菜，见到沈卯卯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瞪了她们一眼后推着购物车转头就走。 金毛一脸懵逼，问沈卯卯：“兔子姐，这是你朋友？” 沈卯卯同样满脸问号：“不是啊……她是娄姐的仇家……但是她瞪我干嘛？有毒吧？” 蹲在货架旁的希希拿起了一个遥控赛车：“小舅！我要这个！” 两人立刻把女人抛在了脑后，金毛大手一挥，壕气道：“买买买！” 买完东西后金毛大包小包地拎着菜、水果和希希的玩具，沈卯卯则牵着希希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 傍晚小区里玩耍的孩子很多，希希抢到了一个秋千，快乐地坐在上面悠来悠去，旁边围了一群眼巴巴的小朋友。 沈卯卯也不急，站在一边看他玩。 这可苦了拎东西的金毛，他只用来画画的手被塑料袋勒出了两条红印，催促道：“两位大爷，咱们该回去做饭了……” 沈卯卯挑挑眉：“这话你得跟希希说。” 金毛：“希希那么听你话，你喊一嗓子他绝对会过来。” 沈卯卯：“我喊多得罪人啊。” 金毛：“……”我喊就不得罪了吗？！ 旁边围着的小朋友见状，不由地到两人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儿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跟我们抢秋千了？” 沈卯卯：“？？？” 金毛也呆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没有，我们不是……” 小孩旁边的家长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呵斥道：“会不会说话？以后是不是不想出来玩了？！” 训完孩子又跟两人道歉道：“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你们是新搬来的吗？之前没怎么见过呢。两位看着真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沈卯卯：“……”金毛才十七岁，她才二十二，她得多禽兽才能有一个六七岁的儿子？ 她尴尬地跟女人寒暄两句，赶紧借着着急回家做菜的理由和她告别，拖着希希走进单元门。 一进电梯，她刚放松地呼出来了一口气，就突然又听旁边的金毛笑着说道：“兔子姐，你看咱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沈卯卯一愣，偏头看向金毛。 金毛也看着她，眼睛里是温柔的光。 希希眼睛一亮，起哄道：“小舅你把兔子小姨追到手，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沈卯卯干笑两声：“哈哈哈那不行啊，兔子小姨的心已经是你墨墨小姨的了。” 金毛从希希手里抢回玩具小车，低头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瞎说什么呢小兔崽子！” 希希：“？？？”他太难了。 沈卯卯不由地松了口气，转头专注地看着电梯门，像是要把上面盯出花来。 好不容易到了楼层，沈卯卯一个箭步蹿了出去，飞快开门，然后冲进了厨房。 跟在后面的金毛把菜放在了厨房的地上，然后就去客厅陪希希看动画片了。 沈卯卯拉上门，打开水龙头接水，然后倚靠在案台上，用手机给娄京墨发消息—— 小白two：【娄姐，大事不妙！】 娄京墨回给她两张图片。 沈卯卯点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她和金毛逛超市的照片！她有点懵，连忙回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娄京墨：【不知道谁给我发了条彩信，说我没眼光，还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其实在外面和人连孩子都有了。】 沈卯卯噼里啪啦打字：【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谁！就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女的，她看到我和金毛一起买菜来的，她怎么这么欠！居然还找你告状，她安得什么心？！】 娄京墨：【你吃炮仗了？？】 沈卯卯打字的手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娄姐……说真的，你说金毛是不是喜欢我啊？】 娄京墨半天没动静。 水已经放满了，沈卯卯只好先洗菜，过了半天，手机提示音才响了起来。 她连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拿起手机一看，差点气得把手机扔出去。 娄京墨酝酿半天，最后就酝酿出了这么一句话——【喜欢你穷吗？】 沈卯卯：“……”真实落泪。 她回复：【我没开玩笑……当然，也不排除我太敏感了。】 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我觉得不太行。】 娄京墨：【哪里不行？他挺有钱的，性格也挺好。】 沈卯卯：【关键他就一小孩啊，我真心把他当弟弟看的……】 娄京墨又没回复。 沈卯卯继续洗菜，心想娄京墨会给她出个什么样的主意。 想了没多久，厨房的磨砂玻璃被人敲响，然后被人拉开，娄京墨直接走了进来，又反手关上了门。 沈卯卯突然有点紧张，忍不住放缓了呼吸，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娄京墨开门见山：“这种事情很难办的。” 沈卯卯也很无奈：“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啊……明明你比我优秀那么多……” 听她这么说，娄京墨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虚伪地说道：“没有，其实你也挺优秀的。” 第185章 给个机会 沈卯卯：“……我谢谢你了奥。” 娄京墨干咳两声：“咳，还是说正事吧。” “金毛这么壕，我肯定还会给他代练，你和他相处这么久，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不现实。现在你最苦恼的，恐怕是怎么在拒绝他后还能和他好好相处……”她化身情感导师，开始给她洗脑……不是，是开始帮她梳理这团乱麻。 沈卯卯狂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娄大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娄大师.京墨：“什么大师？我也没怎么谈过恋爱，现在和你说的这些都是这么多年写小说的经验而已。他喜欢你，这只是你的猜测，他没有明确说出来，所以你不能直白拒绝他，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能找个人，和他假装在一起，让他死心，把这份暗恋埋在心底，再也不会说出来。” 沈卯卯简直想给她鼓掌：“女神你太棒了，让我猜一下，现在我周围也没别的人，最好的假扮对象是不是你？” 娄京墨陷入诡异的沉默，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可以找你的朋友。” “娄姐……”沈卯卯幽幽地说道，“你今天话有点多……” 娄京墨抿了抿唇。 沈卯卯又说：“娄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娄京墨：“……”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迫切地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一个答案。 可惜娄京墨毫无表情，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我只是写感情戏写到了瓶颈，正好你这里有一个现成的案例，就过来观察一下。” 沈卯卯脑海里飘过了很多画面——娄京墨抱着她的样子，摸她头的样子，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她的耳朵被一种震耳欲聋的“怦怦”声所笼罩，听了半天才意识到发出声音的器官是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又有点庆幸，庆幸现在只有自己能听到这个声音，可以让她面上稳如老狗。 她觉得娄京墨喜欢她，但娄京墨拒绝承认，那么她呢？她喜欢娄京墨吗？她是同性恋吗？ 直女沈卯卯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性取向。 她应该是直女的，高中在面对暗恋的学长时的心动绝对是真的；可现在她的心脏在为娄京墨而跳动，这也是真的。 见她发了这么久的呆，娄京墨忍不住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娄京墨的声音犹如当头一棒，让她茅塞顿开。沈卯卯像是确定了什么，心口一阵发热，忍不住说道：“那个……娄姐？给个机会？” 娄京墨看着水池，看着菜，看着锅，就是不看她，干巴巴地说道：“什么机会？” 沈卯卯磕磕绊绊地张嘴：“就是……那个……那个我们假装成一对儿，把金毛的那个感情，就是掐死在摇篮里，你看行吗？” 娄京墨：“你不是直的吗？” 沈卯卯腼腆地说道：“可能……可能也不是那么直……再说是直是弯不全凭我一张嘴吗？” 两人对视，谁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一丝丝的古怪，又夹杂着几分暧昧。 水槽积满了水，哗啦哗啦地流淌到地上，两人猛然惊醒，娄京墨赶紧反手关上了水门。 沈卯卯：“那个……一起洗菜？” 娄京墨也稍微自然了一点，她勾唇笑了笑，拿起水汪汪、绿油油的一把小白菜：“你想怎么做？要不换我来？” 沈卯卯有些惊讶：“你还会做菜？” 娄京墨：“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还以为你这种仙女都是喝露水的。”沈卯卯彩虹屁张口就来，顺便伸手跟她一起洗菜叶，期间又少不了一番手指相撞，弄的两人均是红了脸。 娄京墨道：“行了，我来吧，你在旁边给我打下手，省得糊锅。” 沈卯卯：“……”实在不行还是分手吧，娄京墨跟谁学的，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技术很可以。 不过娄京墨愿意主动做饭，她也乐得坐享其成，于是主动让开灶台的位置，帮她扒根葱递个调料什么的。 娄京墨套上围裙，把锅放在电磁炉上，开始炒菜。 “次啦——”一声，水与油混合在一起，迸射出大量的白色烟雾，又被排风机尽数抽走；油香与菜香交织成一片，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沈卯卯几乎是沉溺在娄京墨炒菜的节奏里了，她看着她掌勺颠锅，看着铲子在锅中飞舞，看着那白皙的手，和纤细的手腕……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被摆在案子上，电饭锅自动跳闸，一顿美味的晚饭就这么简单地做成了。 娄京墨放下锅铲，使唤沈卯卯：“去，订几个外卖。” 沈卯卯：“？干嘛？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菜不是做给他吃的。”娄京墨放水刷锅，视线不舍得离开锅半点，像是锅里还有什么绝世美味。 沈卯卯有点燥的慌，不由地低下头打开外卖软件，就近找了一家点了几道菜，然后和娄京墨在厨房里面面相觑。 两人并排靠坐在案台边，从这里能看到阳台外的夜空，几颗明星高高悬挂，一闪一闪地分外调皮。 她浮躁的心又莫名安静下来，几乎有些享受这样的一个安静的独处时光。 没有怪物，没有恶鬼，也没有勾心斗角的玩家，只有两个满身菜味的女人，在这样夜色下小心翼翼地向对方伸出一只触角，试探着对面的反应。 现实世界的生活就是这么平淡，也是如此地令人满足。 时间就这样飞速流逝，谁也没提出去的事。 沈卯卯把头靠在了娄京墨的肩膀上，娄京墨身体一僵，并没有推开她。 她的右手蠢蠢欲动，一点一点向上抬起，再三犹豫，不停纠结，最后做贼一样轻轻地搭在了沈卯卯的肩膀上。 下一秒，推拉门猛地被拉开，金毛拎着一堆餐盒出现在门口：“你们谁还订了外卖啊……你们……？” 两人触电般分开，沈卯卯脸颊通红，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外卖，解释道：“光让我们做太慢了，所以我就订了一点，凑活吃。” 金毛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你们刚刚……” 沈卯卯脸上冒烟，把刚才做的约定全都忘在了脑后：“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是社会主义姐妹情！妥妥的！” 娄京墨：“……”你家社会主义姐妹情被人看见靠在一起会这么害羞？ 金毛也看出来了她的欲盖弥彰，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随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懂，你们是社会主义好姐妹，姐妹勾肩搭背是很正常的，我没有多想，所以你也不要多想。” 沈卯卯差点炸开。 金毛笑了笑：“我出去陪希希了，需要我们端盘子就喊一声。” 娄京墨揽住沈卯卯肩膀，不着痕迹地宣布主权，回道：“没事，用不着你们。” 金毛点点头，贴心地为她们拉上了门。 沈卯卯笑得脸都僵了，金毛一走，她立刻收敛了笑意，斜着眼睛幽幽地看了娄京墨一眼：“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的肩膀了。” 娄京墨从善如流，主动把外卖倒在一个个盘子里，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寒碜了。 沈卯卯则红着脸去盛饭，一共盛了四碗，然后拉开拉门，捧着三个碗往餐厅走。 娄京墨紧随其后。 希希和金毛凑过来要帮忙，但沈卯卯怕他们会把娄京墨给她……咳……给她炒的菜端到自己面前，直接把他们撵走了。 一堆菜被摆在桌子上，四个人落座，开始吃饭。 沈卯卯专注地盯着娄京墨做的那几道菜，金毛想伸筷子夹，被她一瞪，立刻就把手缩了回去。 娄京墨夹了一筷子鱼，慢条斯理地挑完刺，放进了沈卯卯的碗里。 沈卯卯羞得差点把头也埋进碗里。 希希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爬到凳子上给金毛也夹了一筷子菜，但因为手残还把菜掉在了金毛的衣服上。 “徐—简—兮！”金毛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揍他。 沈卯卯赶紧搂住希希，嘴上说道：“干嘛？干嘛？你是缺这一件衣服的人吗？希希也是好心帮你夹菜，你干嘛凶他？” 希希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看你一个人没人给你夹菜怪可怜的，你这么小气干嘛啊小舅！” 金毛瞪大眼睛，怒发冲冠，但瞪着瞪着眼眶就红了，猛地扭头离开了餐厅。 希希懵了，连忙叫他：“小舅！” 金毛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希希开始大哭，挣扎着要去追金毛：“哇qaq！小舅也不要我了！我错了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小舅你回来啊！” 沈卯卯心疼坏了，抱住他把他放在沙发上，安慰他道：“小舅没不要你！你小舅是怕克制不住揍你的手，出去透透气了。” 希希眼睛上还挂着眼泪，闻言不由地看向她：“真的吗？” 沈卯卯点点头：“放心吧，我现在立刻出门找你小舅，保证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希希红着眼睛点点头。 沈卯卯刚想起身，娄京墨就走过来说道：“你看着希希，我去吧，你去不合适。” 她一愣，不由地转头看向娄京墨。 然而娄京墨已经走向了门口，穿上鞋开门追了出去。 第186章 堂哥 娄京墨出来的时候发现电梯还在一楼，就猜到了金毛会去哪。 金毛没有走远，只是跑到了安全通道里。他坐在台阶上，把头埋进膝盖，没发出一点声音。 安全出口的牌子闪着幽绿的光，映照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又恐怖又可怜。 声控灯应声而亮，娄京墨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后背靠在了墙上。 声控灯暗了下来。 黑暗中，金毛抬起头，低声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小楼姐。” 娄京墨笑笑，开门见山：“其实你喜欢的不是兔子。” 金毛猛地回头，脸上全是不认同。 娄京墨剁了下脚，声控灯又亮了起来。她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向这温暖的灯光：“你只是在追光而已。” 久居黑暗中的人总是忍不住向阳光靠近，即使这种光会将他灼伤。游戏世界是罪恶的天堂，是放逐者的乐园，在那样漆黑的世界里，沈卯卯就像一束光，为他们带来了解脱的希望。 谁不想让阳光驱散黑暗？但她自私地想让这束光只为自己闪耀。 金毛抹了抹眼角，忍不住问道：“追光就不是爱了吗？” “也许算吧。”娄京墨道，“不过你来晚了一步。如果我说，你要是想继续追她，我就会拒绝给你代练，你还会继续下去吗？” 金毛脸色一变：“你是开玩笑的吗？” 娄京墨勾起嘴角：“你看像吗？” 金毛一下子就泄气了：“你真狡诈。” 他对沈卯卯有好感，不代表他愿意为沈卯卯付出生命。娄京墨用这个来威胁他，当真是打蛇打七寸，一棒子把他满脑袋的爱恨情仇都给打散了。 或许娄京墨说的是对的，他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喜欢沈卯卯。 娄京墨洗脑成功，拍拍衣服站直身体：“回去吧，希希以为你不要他了，吓得一直哭。” 金毛低声道了句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希希飞扑向金毛，哭着说道：“对不起小舅，我再也不淘气了……” 金毛搂住他：“不是你的错，小舅就是去透透气。” 这顿有点凉了的饭菜继续了下去，只是后期的气氛有些尴尬。 吃完饭金毛就准备领着希希走了，他们是明天早上的飞机，送希希回去之后他会回来，到时候再做一些进入副本的准备。 当天晚上，沈卯卯穿着睡裙，抱着自己买的兔子毛绒玩偶敲响了娄京墨的房门。 穿着睡衣的娄京墨开门，整个人堵在门口，瞟了一眼她的衣领，像是从领口看到了她真空的上半身：“你在干什么？勾引我吗？” 沈卯卯：“？？我就是想和你谈个心……” 娄京墨：“我没什么想和你谈的。”说完就要关门。 沈卯卯连忙扒住门框：“不是！不是你跟我谈！是我跟你谈！” “你想谈什么？” “就是……怎么说呢……”沈卯卯抓紧了兔耳朵，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我觉得吧……有点难受……你懂我的意思吧？” 娄京墨想了想，拉开了房门：“进来吧。” 沈卯卯眼睛一亮，掐着兔子脖子就往她床上冲。她钻进娄京墨的被里，露出两只大眼睛和大脑门，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 娄京墨有些无奈，走过去关了灯，然后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 其实她心里是咬牙切齿的，觉得沈卯卯就是仗着她不可能这样不清不白地对她做什么，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撩拨她。 两人身上不同的沐浴露味道开始交织，沈卯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又发觉这样的动作有些猥琐，不由地脸颊一热，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娄京墨。 整座城市陷入沉睡，皎洁的月光穿透窗帘，照在了床边，像是为地面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在这样的环境下，娄京墨先开了口：“说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想谈的。就是在金毛突然离开之后有点小难过，毫无由来地想和娄京墨再相处一会儿。 沈卯卯又翻回来，发现娄京墨正睁着眼睛看她。 两人对视，沈卯卯把头又往她那边挪了挪，直到呼吸彻底交融，能闻到对方嘴里清新的薄荷味道。 “我就是吧……”沈卯卯斟酌着开口，“有点矫情。你懂吧？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会矫情的。” 沈卯卯看着大大咧咧，内心却有着女孩子独有的细腻。她能感受到晚餐后半段的气氛不好是因为什么，并为此而感到难过。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说道：“生理期不要上我床。” “我姨妈还没来拜访！！我只是难过！”沈卯卯叹了口气，“金毛怎么就看上我了？” 娄京墨：“你想多了，我问过他，他说自己是因为姐姐姐夫离婚的事而难过的，跟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卯卯：“……”行吧，娄京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想的话她这一晚上的纠结和不安就像是个笑话。 沈卯卯又把脑袋转回去了，干干巴巴地说道：“算了，晚安，睡觉了。” 娄京墨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晚安。” …… 第二天一早，阳光晃在沈卯卯的脸上，直接把她晃醒了。 一睁眼，她就发现后背贴着一具温热的躯体。 她正被娄京墨紧紧地扣在怀里，身体与她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彼此交融，亲密无间。 她能感受到娄京墨的呼吸，和她随着呼吸不停起伏的身体…… 沈卯卯默默地红了脸，身体僵硬了起来，动都不敢多动一下，秉着呼吸仔细感受娄京墨那美好的身材曲线。 娄京墨真的好性感哦。 好想感受一下埋胸是种什么样的体验……那么细的腰，她用一条胳膊就能环住吧？ 沈卯卯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默默地唾弃自己。 她下贱，她居然开始馋娄京墨的身子了！ 搂着一块木头的娄京墨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向自己怀中，悠悠说道：“梦见自己搂了个木头人睡觉，原来那个木头人就是你啊。” 沈卯卯怒而起身：“你这人太过分了吧？！把我当抱枕还嫌我硬？！” 娄京墨：“……” 沈卯卯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歧义很大，脸色通红，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她捞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地毯上的小兔玩偶，胡乱地踩上拖鞋，扭头对娄京墨冷哼了一声，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跑到门口的时候还研究了一会儿门锁才把门打开，逗得娄京墨哈哈大笑，简直不要更丢人。 等跑回自己的房间，她的耳边还回荡着娄京墨杠铃般的笑声，气得她想杀人。 …… 吃完早饭，沈卯卯把自己的论文初稿发给了指导老师，等着她的审批和修改。 文件还在传输中，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人竟然是她妈妈。 她和家里人关系很好，但不经常联系，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在聊天软件上说一句话，偶尔有事也是微信联系，几乎不会打电话。 如今一个电话打过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这么一想，她赶紧接通了电话。 “卯卯呀，你赶紧回趟家。”沈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沈卯卯问道：“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沈妈妈：“你大伯家的堂哥没了，过几天就要出殡，你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顺便帮帮妈的忙。” 沈卯卯心头一跳。 她跟这个表哥可不算玩得好。从小表哥就欺负她，长大了更是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二十五六岁的人了，没对象没工作，天天在家啃老，还打爹骂娘嫌弃家里没法给自己一个富裕的生存背景；嫌弃她家不知道接济亲戚……整个儿就一社会的人渣。 说句凉薄点儿的话，这要是她儿子，她早就把他腿给打断了，现在他死了，还省了她动手的力气。 但她大伯大伯母老两口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那真是捧在心眼儿上疼，自愿让他们儿子吸血，还生怕自己的血不够他吸。如今这么个独苗苗出了事，不知道老两口会有多伤心。 愣了几秒后，沈卯卯问道：“怎么没的啊？” “是急症，好像是什么急性心肌梗死，我也不太懂，反正救护车都没来呢，人就直接没气了。” “这样啊……大伯大伯母没事吧？” “能没事吗？！老两口都住院了！葬礼都没来得及办，现在一切都靠我操办呢，我是实在忙不过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叫你。你现在实习，请假方便不？” “没事，我跟我领导说一下，马上往回赶。” 沈妈妈道：“那行，你先去请假吧，请不下来再跟我说，我再看看别人。” 挂了电话后沈卯卯转头就去了书房，向领导请示。 她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完，那边娄京墨保存了文档，关上电脑，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沈卯卯懵了：“你不忙吗？” 娄京墨道：“最近没什么灵感，可以出去走走。” “那金毛怎么办？” “绑定道具又不是非得见面了才能用。”言外之意就是管金毛干嘛。 有个人陪沈卯卯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就在网上买了两张机票，和娄京墨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刚把希希送回家的金毛：“？？？” 第187章 方甜 沈卯卯家在s市，是一个北方的小城市，面积小、人口少，眼看就要脱离地级市范围的那种。 s市没有机场，也没有动车，她们只能从周边的大城市下飞机，然后转乘火车去。 从火车站一出来，沈卯卯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相比于蒸笼似的南城，s市可真特么的是个避暑的天堂。 她打了辆车，和娄京墨一起坐在后座上。出租车向她家驶去，在路过一些景点时，她就负责小声给娄京墨讲解，看起来像是一只正处于求偶期的禽鸟——恨不得把自己窝的所有优点都展示给求偶对象看。 因为上学，她手里的钥匙已经被她妈没收，所以到家后她一敲门，发现家里居然没有人。 沈卯卯赶紧给她妈打电话：“喂？你们人呢？家里怎么没人？” 那边的沈妈妈一拍大腿：“哎呀！我给忙忘了！” 沈卯卯：“……” 沈妈妈又道：“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赶回去给你们做饭……” 沈卯卯连忙打断她：“别了别了，你们忙你们的，我领我朋友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然后去找你们吧。你们在哪呢儿？” 沈妈妈：“那也行，我们在殡仪馆呢，今天就开始举办葬礼了，一会儿你过来帮妈登记一下礼金，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里面环境挺复杂的，我怕你找不到……唉，你说你把这事儿告诉你朋友干嘛？又不是什么好事，要不一会儿你给她安排个地方，别让她来殡仪馆了，多晦气啊……” 因为她开的是外放，所以娄京墨也一点不落地全听见了，于是等沈妈妈说完，她插话道：“谢谢阿姨，是我主动要求来陪卯卯的，我怕她一个人害怕。” 沈妈妈：“太麻烦你了小娄，那等晚上的，晚上阿姨回去给你们弄好吃的。” 娄京墨自然道：“谢谢阿姨。” 电话一挂，沈卯卯不满地说道：“我哪有害怕……还用得着你陪？”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飞头蛮……” 沈卯卯正色道：“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你来陪陪我。”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起身前往殡仪馆。 对于殡仪馆这个地方，沈卯卯其实是有点心理阴影的。 什么飞头蛮啊……夜叉啊……还有芽芽的妈妈宫恋，都是她们在殡仪馆那个副本里认识的。 虽然明知道现实里不会有鬼怪，但这也不耽误她害怕是不是？就像是她明知道恐怖片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但看完还是会睡不着觉——假的和害怕之间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殡仪馆里人还挺多，从门口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哭声，不知道又有谁带着亲人的思念和哀伤离开这个世界。 沈卯卯也没给她妈妈打电话，只在前台报了一下她堂哥的名字，服务人员就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她拉住娄京墨的手，和她一起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门口收礼金的沈妈妈。 沈卯卯迎上去，叫了一声妈。 沈妈妈抬头看向她，顿时眼睛一亮，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们走过来。 沈卯卯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一个爱的抱抱。 然后沈妈妈从她身边路过，直接奔向娄京墨：“哎呀！这就是小娄吧？大姑娘长得可真俊！” 沈卯卯：“？？？” 娄京墨脸颊透着些粉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弱气地说了句：“阿姨好……” 沈妈妈眼睛放光：“这孩子，不用不好意思，到阿姨家就当是到自己家了，早上吃什么了？现在饿不饿？还想吃什么不？一会儿让沈卯卯领你去买！” 沈卯卯：“不是，妈你……” 沈妈妈一回头：“去记礼账啊，等啥呢？” 沈卯卯：“……”她是捡来的吧？？ 娄京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阿姨你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跟着卯卯就行。” 沈妈妈确实很忙，抓着娄京墨又说了两句话，然后才回到沈卯卯身边，嘱咐了她两句：“你大伯大伯母从医院里出来了，我得进去帮忙看着点，万一老两口伤心过度还得送他们去医院，你就在这儿收钱，别收岔了。” 沈卯卯点头，催促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沈妈妈依依不舍地跟娄京墨作别，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厅子。 沈卯卯：“……”所以她真的是捡来的吧？ 娄京墨和她一起挤在礼桌后，沈卯卯收钱，她就负责记人名，一手好字看起来倍给人长面子。 等宾客登记得差不多了，娄京墨从钱包里掏了两百块钱，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了礼单上。 沈卯卯拦住她：“你干嘛？” 娄京墨：“来都来了，不拿钱说不过去。” 沈卯卯惊讶道：“你还在意面子工程？” 娄京墨的额角蹦出青筋。 她是为了谁的面子？死兔子找揍吧？ 沈卯卯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抢救自己：“娄姐你想得真周到！” 这种事，娄京墨不给钱，她妈估计会觉得娄京墨礼数不足；娄京墨给钱，她不收，她妈妈没准又会认为娄京墨只是装装样子；所以最后还不如收了，那样她妈只会骂她怎么收人家钱，到时候她再替娄京墨美言几句，保准儿娄京墨在她妈的心里印象飙升，反正两百块钱也不多，大不了她从别地方给她找回来。 沈卯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娄京墨的角度想着怎么帮她给自己妈妈留个好印象了。 她把钱都装进一个信封，准备进去交钱，安排娄京墨在外面等她，然后直接走进了灵堂。 一进灵堂，她就听到了她大伯大伯母呜呜的哭泣声。老两口头发花白，面容沧桑，满面悲怆，眼睛都哭花了。 堂哥没老婆孩子，只交了一个女朋友，此时女人趴坐在尸体陈列柜上，哭得梨花带雨，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他堂哥这个人，长相一般，身无长处，为什么能找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这个女人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吃喝嫖赌？还是喜欢他无所事事？？ 虽然这么说死者不太好，但她跟金毛相处了那么久，自然能认出来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是金毛常穿的一个私定品牌，一套衣服的价钱能买辆她爸常开的车。 一个不缺钱、长相上佳、妆容精致的女人，到底是怎么看上她堂哥那种人的？难道是来扶贫的？ 游戏过久了，沈卯卯一看到这种违和感十足的事情就忍不住多想。她拍了拍沈妈妈的肩膀，在沈妈妈看她的时候对她勾了勾手指。 母女俩走到一个没人的小角落，沈妈妈问她：“你干嘛？” 沈卯卯指指女人：“这是谁？” 沈妈妈叹了口气：“要是你堂哥没出事，她估计就是你堂嫂了。” 沈卯卯问道：“她看上沈文武什么了？？” 沈妈妈瞪她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话你可不能说出去让你大伯大伯母听到。” “我就是跟你这么说，我有病啊还去他们面前说，哎呀你别打岔，这么一个漂亮女孩怎么看上沈文武的？”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又说道：“她叫方甜，半年前跟你堂哥认识的，说是你堂哥救了她一命，所以要以身相许。我跟你爸最开始也寻思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你堂哥那个人，说不好听点，咱们都知道他什么样。但是这都过去半年了，人家小两口感情还好着呢，要不是出了这种事，你大伯和大伯母没准能了却一桩心事……” 说到最后，沈妈妈长叹一声：“唉——就是可怜了两个老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方甜差点哭晕过去，祈求两位老人让她摸一下尸体，最后跟堂哥告个别。 沈妈妈补充说明道：“之前她就想摸摸尸体了，但这个事儿不符合规矩，所以你大伯和伯母一直没同意，主要也是怕沈文武会缠上人家姑娘……” 沈卯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边大伯大伯母果然再次拒绝了她的请求，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太伤心。 方甜握着她大伯母的手，哽咽着说道：“那晚上就让我来守灵吧……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她们这儿守灵必须亲属来，方甜跟堂哥关系虽好，但终究还未过门，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如果让她来守灵，不仅会冲撞死者，还会给整个沈家带来霉运。 所以她的这个请求还是被拒绝了。 方甜看起来很失落，重新趴到了柜子的透明玻璃上，专注地看着里面的尸体，当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沈卯卯看了一会儿，感觉好像不太对——她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落在沈文武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他的腰上？ 不对……太不对了…… 这么一想，她拍拍她妈的肩膀：“你先过去吧，我跟堂嫂说两句话，劝劝她别这么伤心了。” “那行，你们年轻人去说说话，我接着忙了。” 她送走沈妈妈，晃晃悠悠地绕到方甜身边，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 一靠近柜子，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地死死地盯着尸体交握在肚子上的手——那双手下面，竟然压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片！！ 第188章 守灵 卡片的大小、颜色、花纹……从头到尾沈卯卯都异常熟悉，因为她手里正好还有跟这张差不了多少的一张。 这是一张卡牌！没跑！！！ 沈卯卯心脏怦怦乱跳，大脑乱作一团，无数问题在她脑海里跑来跑去，几乎要把她绕晕。 为什么她堂哥手里会有一张卡牌？他也加入了游戏？这就是娄京墨说的卡牌掉落？普通人应该是看不到卡牌的吧？否则其他人不至于什么反应都没有…… 所以这个方甜到底是谁？她跟沈文武的死有没有关系？ 不行……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娄姐！ 方甜似乎也感受到了背后的灼热视线，不由地一转头，就看到了看着她满脸凝重的沈卯卯。 她适时地露出来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你是……？” 沈卯卯连忙回神，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堂嫂好，我是沈文武的妹妹，我妈让我来陪陪你……” 方甜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安慰自己，于是又低头抹了一下眼角，说道：“谢谢你……我没事的。” 沈卯卯试探着伸手拍向她的肩膀：“节哀顺变，你还很年轻，还会找到更好的人。” 方甜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哽咽着点了点头。 沈卯卯和她聊了一会儿，想套套她的话，但方甜段位很高，说话滴水不漏，搞得沈卯卯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因为救命之恩才来她们家扶贫的傻白甜？ 但凡事多想一点儿总不会有错处。 沈卯卯选择中场休息，暂时离开一下找娄京墨汇报情况，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她去吃点东西。 “谢谢，我会去的。”方甜专注地看着玻璃柜里的沈文武，还伸手摸了一下他脸正上方的位置，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指印。 沈卯卯跟大伯大伯母她妈她爸分别打了个招呼，这才重新回到娄京墨身边。 娄京墨还坐在礼桌后，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沈卯卯喊了她一嗓子，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向她招了招手。 “怎么这么久？”娄京墨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问她。 沈卯卯神神秘秘地说道：“嘘——先别说话，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我跟你说点事。” 娄京墨的表情严肃起来。 沈卯卯领她去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要了个包间，点了一堆东西，还让服务员不要着急，可以慢点上菜。 等人一走，沈卯卯把门一关，开门见山地说道：“沈文武！也就是我堂哥，他手底下压着一张卡牌！！” 娄京墨：“什么情况？” 沈卯卯把刚才发现的一切、还有方甜的情况和她一直要求和尸体接触的事都说了一遍。 娄京墨想了想：“要不然你今晚守灵吧。” 沈卯卯：“？？？”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玩家，只要你在她之前拿到卡牌，她的阴谋就不成立了。”娄京墨解释道。 沈卯卯也明白这点，但如果她堂哥真的是因为这张卡牌被人算计死的，那方甜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谋杀。 她堂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大伯大伯母却因为失去唯一的儿子瞬间苍老了下来。老两口今年快七十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年。 大伯大伯母对她向来不薄，她不想让沈文武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没了，也不想让事情的真相沉至海底…… 而且卡牌这个东西对她们来说也是有用的，方甜如果也是为了卡牌而来，那注定会跟她们站在对立面上，与其到时候麻爪，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研究清楚。 但研究沈文武的死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娄京墨用食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子：“你知道的，死于游戏中的人在现实中也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这种死亡可以是天灾，可以是人祸，也可以是疾病，甚至是自杀……而且游戏世界危机四伏，你堂哥没准真的死于意外，方甜只是想来捡个漏而已。” “我知道。”沈卯卯点点头。 所以通过现实的手段是调查不到任何东西的。先不说他自己作死的原因，即使沈文武是在游戏中被人害死的，但他现实的死亡却和那个真正害死他的人毫无关系。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确实应该去守灵，没准能抓住方甜的马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卡牌拿到手。 包间的门被敲响，沈卯卯立刻住嘴，让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两人暂时停止讨论副本的事，开始认真享受美食。 一顿饭吃得满身火锅味，大人们已经去了办酒席的地方，大伯大伯母腿脚不方便，也没心情应付亲戚邻居，就留了下来。 除了老两口，方甜也留了下来，正坐在垫子上烧纸。 娄京墨在外面买了束菊花，以沈卯卯朋友的身份放在了遗体瞻仰台旁边，还默哀了三秒钟。 表面是送花，实际是在观察沈文武手上的那张卡牌，顺便还看了一眼认真烧纸的方甜。 看完一圈，两人离开遗体告别厅，找了个角落说悄悄话。 “确实是卡牌，不过因为只有一个背面，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卡。”娄京墨也是第一次见到掉落卡牌，忍不住说道，“我以为人是在哪儿死的卡牌就会留在哪里，现在一看，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沈卯卯有点捉急：“晚上守灵这事不一定能轮到我啊，再说你还在这儿呢，我妈总不可能让我丢下你自己去殡仪馆啊……” 娄京墨道：“所以我只要失踪就好了。” 沈卯卯：“？” 娄京墨解释道：“我可以说我这次和你过来还要见另一个朋友，所以今晚不会跟你住。” “这个办法虽然行，但我不确定我妈会不会让我留下啊……”沈卯卯有些发愁，“而且守灵一般都是两个人，我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卡牌拿出来？” 娄京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先跟你父母说一下，你家亲戚少，你大伯大伯母又得回医院，最近估计都是沈阿姨和沈叔叔两班倒守灵。我看他们眼下青黑严重，这几天肯定都没好好休息。” 沈卯卯自然也看到了沈妈妈和沈爸爸那青黑色的眼眶，但她只以为他们是最近太操劳了，根本就没往守灵的角度想。 经娄京墨这么一点醒，今晚的灵，她是守也得守，不守也得守了。 下午沈爸爸回来，沈妈妈则回去休息了，老两口被送回医院，宾客也各自散去，遗体展示厅里恢复了本该有的安静与阴冷。方甜哭了一上午，几次祈求守灵摸尸体都被拒绝，这会儿也有点撑不住了。沈卯卯就劝她离开，她点头同意，然后抹着眼泪走出了厅子。 一转神的功夫，这里竟然只剩下了四个人。 沈卯卯、娄京墨、沈爸爸，和沈卯卯一个坐在旁边抱着充电宝打了一上午游戏的堂弟。 沈爸爸劝她带娄京墨回家：“你别在这儿呆了，晦气，领你同学回家洗个澡，你妈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沈卯卯连忙说道：“爸你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别买那么多菜，娄京墨突然有点事，要离开处理一下，明天才能再来咱家。” 沈爸爸不太懂人情世故，听她这么说，也想不起来和娄京墨说点家长，直接掏出手机给沈妈妈打电话，把事情告诉她了。 趁着两人连线，沈卯卯连忙说道：“妈，正好娄京墨今晚也不在这儿，我替我爸守一晚上得了，让我爸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看给我爸憔悴的，都快成小老头了。” 沈妈妈笑骂道：“你爸本来就是小老头了。你还是赶紧给我回来吧，一个小屁孩瞎掺和什么？可不是你怕鬼的时候了。” 沈卯卯认真说道：“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怕鬼了。再说，沈文瑜不也在这儿呢么！他比我还小呢！” 沈文瑜就是那个打游戏的堂弟，是她二伯家的孩子。 沈妈妈声音小下来：“你堂弟是男孩，阳气重，你一个小姑娘……” 沈卯卯插话道：“这不就正好中和了吗？！” 沈妈妈：“……少给我整这些歪理邪说！” 旁边沈文瑜摘下耳机，凑上来说话：“三叔三婶，卯卯姐你们别争了，让我回去吧。” 沈卯卯对他翻了个白眼：“滚犊子，我心疼我爹，你年轻力壮的，熬个夜怎么了？” 沈文瑜抿抿嘴，又把注意力挪回到游戏上。 沈妈妈还想再说点什么，沈卯卯又机关枪似的说道：“我滴妈，你可别跟我在这儿整什么封建迷信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年轻力壮的，跟沈文瑜打一宿游戏啥事没有，你让我爸在这儿坐一宿，他再生病了，那得遭多少罪啊。而且我跟文瑜还能搭个伴，我爸和他这么个小年轻能有啥聊头，估计越聊越困……” 沈妈妈有些意动。 沈卯卯直接推着沈爸爸往外走：“你就别纠结了，早点回去早点睡觉。明早再过来，还有的是事儿要忙呢。” “那……让你爸跟你讲讲忌讳的事……”沈妈妈妥协了。 沈卯卯：“okok，你挂电话吧，一会儿我先送娄京墨走，然后再回来接我爸的班！” 第189章 到手 守灵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沈家对鬼神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信鬼神，但会保持着该有的尊敬。正常来说守灵的事应该由死者的后辈子孙来做，但沈文武一没孩子，二没老婆，让同辈守灵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沈爸爸终于想起来了还要做一下人情世故的表面功夫，催着沈卯卯先把娄京墨送走，然后再回来替换他。 沈卯卯只能把娄京墨往外一推，跟她一起出去，打算先给她找个地方。 娄京墨也不准备走远，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宾馆，打算晚上有事的时候随时赶过来支援。 为了圆谎，找到宾馆后沈卯卯没有立刻回去，反而窝在床上和娄京墨聊天。 宾馆殡仪馆，一直之差，读音相同，还开在一起，让她不由地有些别扭。 床单被罩还算干净整洁，但非常潮湿，坐在上面的时候会有一股凉意从屁股传至大脑，把炎热的酷暑都给吓跑了，想必今晚娄京墨睡觉的时候不需要开空调。 沈卯卯心里有点打怵，忍不住抓着娄京墨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娄姐，我突然有点方。” 娄京墨低头玩手机：“这话你已经说了十九遍了。” 沈卯卯：“……我就是方啊！” 娄京墨面不改色：“二十遍。” 沈卯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下子搂住娄京墨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床上。 娄京墨也没想到她这么胆肥，一时不察竟被她得手了，登时就丢下了手机，开始拼命反抗。 ——然后没反抗过。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脱离了游戏，娄京墨被道具加成的体力被收回，空余技巧的她自然打不过又有技巧又有怪力的沈卯卯，只能被压着欺负。 沈卯卯骑在她的腰上，压着她不让她动，还伸手一直挠她的痒痒肉，痒得娄京墨眼泪都笑了出来，最后累得不行，躺在床上直喘粗气。 沈卯卯看着看着就呆了——总感觉现在的气氛有点古怪。 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开始下沉，宾馆里有扇窗户，能从三楼看到外面奄奄一息的斜阳。金红色的余晖洒满整个房间，给娄京墨的脸也蒙上了一层金光，让她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还有她那绯红的脸颊，笑出泪水的眼角，和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那因为口耑气而上下起伏的月要月支…… 总会让她脑子里飘过一排排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沈卯卯脸一红，翻个身从娄京墨身上下来，仰躺在床上，在心里唾骂自己不和谐了，居然又开始馋娄京墨的身体。 娄京墨歇了一会儿，先喘了两口气，然后才说道：“你该走了。” 沈卯卯突然有点不舍，不舍脱离安逸的现状。 从在沈文武身上发现卡牌开始，她就有了这种说不上来的紧迫感。游戏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不仅在游戏世界中将她一层层裹住，还想要一点点渗透她现实的生活。 从在课堂上跳楼的学生，到任玥、到宫恋，到她堂哥，生活中处处都有游戏的影子，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普通人还不知道游戏的存在，游戏玩家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海面下，正在酝酿着一场激烈的厮杀。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向娄京墨发誓：“放心吧娄姐，我一定会努力把卡牌拿回来！等我的好消息！” 娄京墨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满脸不解。 沈卯卯……打了鸡血了？？ … 天色已晚，殡仪馆里一片安静。 遗体陈列厅里的灯光开得很足，倒是驱散了不少地点所带给人的恐惧。两人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沈卯卯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塞着纸钱，堂弟沈文瑜则又开了一把游戏。 各个展厅之间距离很近，隔音也不太好。又或者因为她们这里太安静了，所以在房间里也能听清外面隐隐约约的哭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沈文武安安静静地躺在尸体瞻仰台上，他面容青紫，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手下压着那张让众人趋之若鹜的卡牌。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座城市，只有楼下的大探照灯闪烁着惨白色的光。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和游戏世界重合。 白天里无所畏惧的沈卯卯开始怂了。说好不麻烦娄京墨的，但这个时候她非常想听听娄京墨的声音。 晚上八点半，沈卯卯掏出手机，给娄京墨发了一条消息：【娄姐，在吗？】 下一秒，娄京墨一个视频发了过来。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得沈卯卯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接视频前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沈文瑜，沈文瑜戴着耳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沈卯卯深吸了一口气，后背又挺直了一点，这才点击了接通。 穿着睡衣的娄京墨出现在视频里。 那种绝世美颜在屏幕里放大的暴击感让沈卯卯差点窒息，娄京墨的颜值真的很能打！在手机前摄像头的照射下居然也发现不了什么瑕疵，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没有哪一处长得不符合她的心意……咳。 “怎么了？”娄京墨开口，一口御姐音性感得不行。 沈卯卯耳朵发热，也戴上耳机，小声跟娄京墨说话：“没事，就是有点怂，想跟你聊聊天……” 娄京墨看着她通红的脸，表情柔和下来，轻声说道：“你找到机会了吗？” 沈卯卯又瞥了一眼沈文瑜，回答道：“还没有，他打好几个小时游戏了，厕所都不去一趟。” 娄京墨：“再等等吧，别睡着了，我觉得方甜可能会有动作。” 沈卯卯顿时就精神了：“她会做什么？” 娄京墨：“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沈卯卯：“……行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旁边的沈文瑜一把游戏结束，突然摘下了耳机。 一直关注着她的沈卯卯连忙也摘下一边的耳机，问他道：“怎么不玩了？” 沈文瑜：“你自己害怕吗？我去个厕所。” 沈卯卯眼睛都亮了：“不害怕不害怕，你快点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朋友陪着我呢。” 沈文瑜：“……？”为什么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迫不及待？ 不过他着急去厕所，也没想太多，急匆匆地带着手机走了，偌大的展示厅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耳机里娄京墨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先看看附近有没有监控。” “嗯。”沈卯卯应了一声，抬头四处乱看，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但上面没有红光，裸露在外面的电线也断了一截，明显是坏了的。 天时地利人和，她把手机揣进口袋，一个箭步蹿到遗体瞻仰台旁边，推开了玻璃柜子的盖，冰凉的气息瞬间就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 她心脏狂跳，直接伸手抓向那张卡牌，右手无可避免地碰到了沈文武的冰凉的手。 那一刻，她的精神绷至最高点，脑海里全是沈文武突然暴起，一把握住她手腕的场景。 但是直到她把卡牌拿出来，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娄京墨轻声说道：“怎么样？拿到了吗？我听你呼吸声很大，是遇到了什么？” 沈卯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反手把柜子合上了：“没事……到手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娄京墨轻笑：“你还想发生什么？这里是现实，不是游戏世界。” 沈卯卯用手撑着坐回到垫子上，腿软成两根面条。她握着耳机的麦克，小声跟娄京墨说：“这也太刺激了……我腿都吓软了……” 娄京墨夸张道：“怕什么？拿出你胖揍鬼怪的勇气来！” 沈卯卯：“……滚啊！” 娄京墨笑出了声。 过了没多久沈文瑜就回来了，沈卯卯连忙按灭屏幕，转头看他：“回来了？” 沈文瑜甩甩手上的水，面露好奇之色：“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卯卯原地爆炸：“你个小屁孩瞎说什么？？” 沈文瑜：“就你这表情，明显是欲盖弥彰啊。” 沈卯卯：“打你的游戏去吧！” ……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沈卯卯放松了不少。 卡牌属于游戏道具，可以直接被收进道具储存空间里，从脑海里看空间全是缩略图，她不太能看清上面是什么图案，不过就算能看清，她估计也认不出来。所以想要知道这张卡牌到底是什么卡，估计还要等第二天见到娄景墨再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因为还有沈文瑜在，就没讲游戏相关的事，最后又因为手机实在是太烫不得不中场休息。 前半夜有娄京墨陪着，她也没感觉多困，接着她玩了两个小时手机，再抬头的时候看附近都有点眼花，不由地佩服起能抱着手机玩半天不撒手的沈文瑜。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沈卯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娄京墨聊着天儿，时不时再往火盆里烧点纸钱，旁边沈文瑜终于良心发现，决定暂停打游戏，帮沈卯卯烧纸，让她歇一会儿。 时针滴答滴答地走动，当时针分针秒针全都指向十二的那一刻，唰的一下，遗体展示厅里的所有灯在同一时刻骤然熄灭，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火盆所在的地方还有一丝跳跃的光芒。 第190章 反复横跳 来了！ 沈卯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旁边沈文瑜吓了一跳，立刻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两人挤在火盆前，跳跃的火焰带来了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一把抓住沈卯卯的胳膊，紧张地说道：“怎么……突然停电了？姐你是不是有点害怕了？” 沈卯卯：“……我不害怕，你抓我胳膊的力气轻点，疼。” 沈文瑜立刻松了手。他尴尬地笑笑，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不由地说道：“那个……我们先出去看看吧？外面好像没停电。” 沈卯卯拒绝了他：“你出去找工作人员吧，我留在这里陪沈文武。” 沈文瑜震惊：“你什么时候跟沈文武关系这么好了？？！” 沈卯卯：“……走你的得了。” 沈文瑜一步三回头：“我真出去了？” 沈卯卯：“怎么？还要我送送你吗？” 沈文瑜打开大门，遗体展示厅里瞬间亮堂起来：“那你等等我，我去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沈卯卯立刻给娄京墨打去了电话。 娄京墨一直在等她，电话一来立刻就接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沈卯卯：“我们这个厅子突然停电了，外面走廊还有光亮。” 娄京墨：“她开始出手了。” “我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卡已经在你手里了，你不用有后顾之忧，尽量别暴露你游戏玩家的身份。电话不用挂，有问题跟我说。” “好！” 又过去了几分钟，沈文瑜一直都没回来，电也没恢复。沈卯卯蹲在火盆前，边给沈文武烧纸，边说道：“堂哥啊……你这一走就别回来了，大伯父大伯母我们都会帮你照顾的，你要是有什么还想要的，就给沈文瑜托梦，我胆子小，你可别来吓我啊……” 娄京墨：“……” 一大段话刚说完，她面前的遗体瞻仰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刚开始很小，几乎完全被火焰跳动的声音给掩盖了，后来它越来越大，直接传进沈卯卯的耳朵，像是有什么人，在玻璃柜里活动着身体，做好了爬出来的准备一样。 “什么声音？”电话那头的娄京墨也听到了。沈卯卯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柜：“沈文武诈尸了！” 娄京墨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她打算用这种方法吓走你？” “我觉得是。” 娄京墨：“别让她如意，要是她没看见卡牌，恐怕会怀疑到你和你堂弟身上。” 沈卯卯小声道：“行，那我去门口守着吧，这儿的气氛确实有点吓人了。” 尸体的位置还在嘎吱嘎吱地响，沈卯卯站在门口，时不时蹿回去往火盆里加点纸，防止火焰熄灭，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过去了大概十分钟，沈文瑜拿着几只蜡烛一路小跑回到了这里，向她解释道：“姐，我去问了一下，值班的人说这屋电线短路了，他们会抓紧时间抢修，大概要半个小时，让咱们先拿蜡烛对付用一下。他们还说要是太害怕了，可以放下尸体去别地方等一等。” 方甜家里条件富裕，沈卯卯不知道殡仪馆里有没有她的人，或者她花钱买通的人。 无论电路和她有没有关系，这半个小时绝对是她行动的最佳时间，她更不可能让她得逞，于是说道：“厅里没有人不太好，我就在里面守着吧，你害怕就先去别的地方等等。” 沈文瑜见她这么一个女孩子都不害怕，自然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很害怕。他走进大门，嘴上逞强道：“我有什么害怕的，这有什么的……” 刚走进去两步，他就听到了里面那恐怖的声音，顿时嗷地一声冲了出来：“我靠那那那那那是什么动静？！” 沈卯卯：“……” 耳机里娄京墨笑出了声：“你堂弟挺有意思的。” 沈卯卯：“……”丢死个人了。 沈文瑜缩在她身后，神神叨叨地说道：“大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可别来找我啊！”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你再去找人问问，说一下这儿的情况，让他们找找原因。” “那……姐你等等我奥，我马上回来！！”沈文瑜风一样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娄京墨道：“其实这个办法已经挺周全了。” 先灭灯，再弄出一些声音吓唬守灵的两个年轻人，再买通殡仪馆工作人员，提出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等待的建议……平常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但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还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君不见沈文瑜一个青年大小伙子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吗？ 不过恐怕方甜也没想到沈卯卯胆子这么大，面对这样的情况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仅守在了门口，还时不时在见鬼的边缘反复横跳，一点机会都没给她留。 想到这里，娄京墨有点想笑，又有点怀念。 曾经那个被鬼怪吓得瑟瑟发抖只会往她身后缩的沈卯卯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一点一点成长起来，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或许总有一天会爬到诸位玩家的顶峰，达到与她比肩的那一天。 她对此热切地期待着，期待她追赶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 沈卯卯捂着麦克，小声说道：“现在可以确定方甜有问题了吗？她想拿卡，肯定要亲自动手，但是我一直没见到她。” 娄京墨：“所以我不能确定，你堂哥的死不一定和她有关，她也不一定就是告解游戏的玩家。” 正所谓抓贼拿脏，即使沈卯卯心中已经认定方甜有问题了，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趁着沈文瑜回来之前，她用手机当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到遗体瞻仰台旁边，上上下下地看了几圈，也没能找到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什么，最后只能作罢。 沈卯卯有点气馁。 除非沈文武当场复活，把他为什么会死在游戏里的事告诉自己，否则一切都只能是不解之谜。 几分钟后，沈文瑜带着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了。 男人拿着个手电筒，一踏入大厅，所有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沈卯卯跟在他屁股后面，和他一起走到遗体瞻仰台附近，看他在柜子底下扫了一眼，然后敷衍地说道：“可能是什么虫子或者老鼠吧？殡仪馆离树林近，有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你们要是真太害怕了，就跟我去外面呆会儿，等供电恢复再回来。” 沈文瑜：“这都十好几分钟了，电路应该修好了吧？” 工作人员说道：“这个我也不确定，电路年纪挺大了，估计还得再修一会儿。” 沈文瑜有些意动，不由地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无情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灵堂离不开人，你们快点修吧。” 工作人员瞪了她一眼，愤愤地转头走了。 沈文瑜：“不是……你们家电路出问题差点把我姐吓着，还不能催你们快点修了？” 沈卯卯拦住他：“行了，不用管他，估计灯很快就会修好了。” 沈文瑜不满地嘟囔道：“什么人啊？干服务行业态度还那么差？” 刚抱怨了没两句，白炽灯丝闪烁了两下，下一秒灯光重新出现，照亮了整个大厅。 沈文瑜惊了：“我去？姐你这嘴开过光了？？” 沈卯卯没理他，反而快步走到遗体瞻仰台旁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台子下面的情况。 耳机里的娄京墨说道：“这种小东西很有可能是被放在柜台底下的缝隙里了，单纯用眼睛看不行，还得上手摸。” 柜台是实心的，只有底下有一条小小的缝隙。沈卯卯手比较小，但也只能把手指头伸进去，来回乱摸了两下。 沈文瑜满脸不解：“姐？你干嘛呢？？” 沈卯卯表情凝重地摸索着，摸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地方摸到了一个奇怪的凸起。 那凸起有棱有角，面积不小，上面还有一个圆形的网状结构，摸起来像是一个可以发出声音装置。 找到了！ “没事，我有东西滚进去了，我找找看。”她爬起来，回答了沈文瑜的问题。 沈文瑜表情一言难尽：“……”那可是尸体身底下！有东西丢到底下她居然还敢再用？！ 沈卯卯才不管他想了什么。 她精神紧绷了一个晚上，现在一切结束之后，瞌睡虫就爬满了她的大脑，让她恨不得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但守灵最忌讳的就是睡觉，不仅对死者不好，对她自己也会造成影响，所以她只能昏昏欲睡地坐在火盆前，继续边跟娄京墨聊天边烧纸。 好在后半夜没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期间她还壮着胆子自己跑了几趟厕所。等到第二天五点，天刚蒙蒙亮，同样一夜没睡的娄京墨从宾馆那边赶了过来，提醒着她不让她睡觉。 看见娄京墨，沈文瑜眼睛都亮了，殷勤地凑了上来：“姐……这个姐姐是你朋友啊？” 沈卯卯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沈文瑜还没有发现自家堂姐表情不对，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沈卯卯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喂？二伯吗？我举报，都快高考了，沈文瑜还想早恋……” 第191章 西门彼得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绝了沈文瑜的所有后路。他哀嚎一声，连忙大声说道：“没有！爸我没有！你相信我！！” 沈卯卯勾起嘴角，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给他看。 屏幕还是黑着的，她根本就没给沈文瑜他爸打电话。 沈文瑜咬牙切齿：“……最毒妇人心！” 沈卯卯晃晃脑袋，用指纹解锁手机，点开了电话簿。 沈文瑜立马认怂：“姐！我的亲姐姐，我马上滚，再见！”说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一溜小跑走出了殡仪馆，回家补觉去了。 沈卯卯在昏昏欲睡中等人，最先等到的居然不是沈妈妈，而是方甜。 大早上六点，方甜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遗体展示厅门口，脸上的表情又是伤心又是疲惫，像是为沈文武的死难过了一整晚。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女人恐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在跟沈卯卯打了个招呼后，她就准备直奔尸体再好好儿地看看自己的爱人。 沈卯卯条件反射想伸手拦住她，却被娄京墨扯住了手。她扭头看她，娄京墨则对她隐晦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收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方甜冲到了遗体瞻仰台旁，看着她动作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方甜猛地转过头来：“昨天有人动过尸体了吗？” 倒是没有立刻怀疑到沈卯卯身上。 沈卯卯如实回答道：“没有啊，但是昨天晚上突然停电了，中间几个维修工人来过，台子底下好像还钻了什么小动物，声音怪吓人的……”说着她面带疑惑地走到方甜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尸体，奇怪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是有哪里不对吗？” 方甜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总觉得尸体像是动了，可能是因为我打心里不希望他死吧？” 沈卯卯拍拍她的肩膀：“节哀顺变，别太伤心了。” 方甜有些笑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沈妈妈沈爸爸赶来，两口子也没想到方甜会来这么早，不由地被她的痴情打动了，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直夸她是好孩子。 交接完钥匙，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手准备回家研究卡牌顺便补觉，谁知道刚走出殡仪馆，一个人就从后面撵了上来：“等一下！” 沈卯卯一回头，就见到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方甜：“怎么了？” 方甜撑着膝盖在两人面前喘了两口气，然后才说道：“你们平常喜欢玩游戏吗？” 沈卯卯心头一跳，面上滴水不漏：“什么游戏？亡者农药么？还是奇迹凉凉？” 方甜道：“就是那种卡牌收集类游戏……” 沈卯卯道：“我不行，我运气特别差，从来都没抽到过ssr。” 方甜眯着眼睛看她。 沈卯卯毫不畏惧，满脸疑惑地看回去，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方甜率先收回了视线：“里面估计还有的忙，我就先回去了。” “那……不送了？”沈卯卯满脸的莫名其妙，拉着娄京墨继续走，边走还边小声跟她吐槽：“你说她干嘛啊？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被我堂哥的死刺激到了？” 方甜：“……” 等远离了殡仪馆，沈卯卯才激动起来，握着娄京墨的手一直在抖：“娄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刺激……” “嘘——”娄京墨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回去再说。” …… 到家后，沈卯卯做贼一样关好了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着娄京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沈家装修一般，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摆件，但非常干净整洁。沈卯卯的房间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大床，一个挂墙式的衣柜，还有一个用来学习的小书桌。床上四件套是颜色统一的天蓝色，看起来很利索。 即使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这间屋子也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让女儿随时回来都能直接入住，沈爸爸和沈妈妈显然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进入房间后，沈卯卯先打开了屋里的灯，然后又爬到床上拉窗帘，一副准备做什么肮脏的交易的模样，看得娄京墨一阵无语。 她在床边坐下，无奈道：“你干嘛？你家是六楼，用得着这么做贼心虚吗？” 沈卯卯义正言辞：“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她从道具背包里拿出了卡牌，递给娄京墨看，“当当当当！娄姐你看！” 娄京墨把卡牌拿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笃定地说道：“是十二张卡牌里的西门彼得。” 西门彼得？ 有点耳熟。 沈卯卯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这张开就是传说中的傀儡卡，也就是任玥用来坑了她的那张卡！！！ 那张卡整体黑色，背面是复杂至极的花纹，和被她拿到手的斐莉一模一样，正面则画着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男人双手五指张开，每个指头上都缠着一条红线，红线的尽头拴着一个如同bjd娃娃似的小人。那小人身材比例和人一模一样，只是被缩小了数倍，关节处有着球形的结构，让它能做出任何动作。 沈卯卯眯起眼睛，盯着小人的五官瞅了半天，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满脸惊惧地抬起了头，看向娄京墨：“它的脸……” 娄京墨补充了她没说出来的下半句话：“是你堂哥。” 那小人的五官不是特别清晰，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上面画的分明是一脸恐惧的沈文武！ “怎么会……”沈卯卯不可置信道，“傀儡卡上为什么会有沈文武的脸？” 娄京墨摸着卡牌，闭目感应了一会儿，说道：“不对，任玥用在你身上的牌不是西门彼得！” 沈卯卯：“？？？” 现在她们手里的这张卡绝对是傀儡卡没跑了，但这张卡的效果却与娄京墨之前的猜测相差甚远。 傀儡卡以十二教徒之一的西门彼得命名，功能却更像是与恶魔做了一场交易。它确实是一条命，但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被使用后也不会成为废卡，只是原本的主人无法再运用它而已。 使用傀儡卡后死亡的人，灵魂会被留在傀儡里，成为下一个傀儡，等待新主人的出现。 功能和任玥手里的那张卡一点都不一样。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方甜一定是游戏玩家，并且在打傀儡卡的主意，她嘴里所说的救命之恩，恐怕就是在游戏里发生的事。沈文武那个打爹骂娘的人渣，会被游戏拉进去也不足为奇，从两人的相处关系来看，他的等级或许已经挺高了，所以才能被方甜全心全意地倒贴，还能得到一张卡牌。 沈卯卯：“所以任玥那个白眼狼到底是什么卡？” 娄京墨一开始就对任玥不喜，更不用说在她对沈卯卯有好感的现在。听沈卯卯这么一说，她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抢卡的念头，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走这条路。 她把卡还给沈卯卯，不愿意从她嘴里听到这个曾经与她非常要好的朋友的名字，于是转移话题道：“卡你收着吧。” 沈卯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给我干嘛？” 娄京墨：“你拿回来的卡，你说给你干嘛？” 沈卯卯：“你不也没有这张卡吗？” 娄京墨还真就没有，但是她并不在乎这一张卡，反正她以后也能靠自己找到：“我用不着。” 沈卯卯：“我也用不着。” 一张外面的人趋之若鹜的卡牌，到了两人这里反而变成了推来推去的累赘，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瞪掉眼球。 撕扯了一会儿后，沈卯卯突然就笑出了声，觉得两人真是矫情极了：“西门彼得好没面子一卡牌啊哈哈哈哈哈……” 娄京墨也跟着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少废话！” 沈卯卯幽幽地说道：“你好霸道哦……” 娄京墨：“……” …… 卡牌最后还是被沈卯卯收了起来，她又饿又困，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娄京墨争辩了。 厨房里还留着早上二老的剩饭，娄京墨让她躺着，自己去厨房给她热饭。 沈卯卯躺在床上，盖着自己的小被子，一手西门彼得，一手斐莉，厨房是给她做饭的娄京墨，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生赢家。 然后导师给她发了消息，让她把论文重头再修。 沈卯卯：“……”活着好难。 没过多久，娄京墨招呼她吃饭，两人围着饭桌，吃了一顿气氛和谐的晚饭，然后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然后集体窝在沈卯卯的小床上，开始补觉。 沈妈妈沈爸爸回来的时候，屋里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沈妈妈放下菜，轻手轻脚地走到沈卯卯房间门口，摁下门把手往里看，就看到了两个抵足而眠的女孩子，睡得分外香甜。 她又轻轻关上了门，对着身后的沈爸爸比了个“嘘”，低声说道：“睡着了……” 沈爸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她们睡吧，咱们开火做饭，争取让她们一睡醒就能吃上饭！” 两人走进厨房，声音渐渐消失，躺在床上的娄京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一眼沈卯卯，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192章 出柜 沈卯卯有一对很好的父母，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 这些天的相处，差点让她忘记了这一点。 而且沈卯卯才二十多岁，大学还没有毕业，对自己的性取向、未来生活都抱着迷茫的状态。同性婚姻虽然已经合法，但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到底不是正路…… 娄京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胆小的蜗牛，好不容易伸出一只小触角，颤颤巍巍地去碰触想要接触的人，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缩回壳里。 她看着呼呼大睡的沈卯卯，眼中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可惜风暴过后，一切终将恢复平静，包括她柔软而细腻的心。 还是顺其自然吧……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不会主动撩拨沈卯卯，但如果沈卯卯主动撩拨她……她就绝对不会放开自己的手。 这么想着，沈卯卯突然睁开一只眼睛，对她眨了一下。 娄京墨：“！”真香！ …… 娄京墨的美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美，看起来像是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霸王花——随时会变身成为霸王龙的那种，但这种攻击性柔和下来后，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美貌，包括沈家二老。 沈爸爸沈妈妈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了，不，比对亲闺女还要好。 当天下午，沈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期间还不断给娄京墨夹菜，夹得碗里高高堆成一座小山。 沈卯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无奈道：“妈，我碗里可什么都没有呢？” 虽然知道因为娄京墨是客人所以她爸她妈才对她这么热情的……但是这差距也太明显了吧？完全禁不住对比。 沈妈妈斜了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体型？人家是什么体型？你少吃点得了！” 气得沈卯卯愤怒地用勺子从娄京墨碗里挖了一大勺菜出来。 娄京墨全程面带淑女笑容，伪装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和沈卯卯私下相处时的毒舌样子，还反手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沈卯卯美滋滋：“还是娄姐疼我！” 沈妈妈眯起了眼睛，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晚上自然又是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也不是很晚，她们都没有什么睡意。娄京墨负责写新书，沈卯卯负责看小说，两人窝在一张床上，互不打扰，气氛和谐。 小说看到一半，一阵敲门声响起，沈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那个卯卯啊，你把那啥放哪了？” 沈卯卯开门：“？哪啥？” 沈妈妈：“就那啥，你跟一起找找……” 沈卯卯带着满头的问号跟娄京墨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说不明白？” 沈妈妈神神秘秘地一把拉住了她，连拉带拽带捂嘴地把她拖进了她们的卧室，然后反手一关门。 沈爸爸早已在床上正襟危坐，一双有些细纹的眼睛像是带着电，炯炯有神地看着她。沈妈妈也坐在他旁边，老两口似乎打算对她进行一个三堂会审。 沈卯卯被这个仗势吓到了，忍不住用后背靠着门板，问道：“你们干嘛？你们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少跟我们贫！”沈妈妈表情严肃地说道，“你跟你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卯卯：“？好闺蜜好姐妹啊？” 沈妈妈呸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就你那龟毛的性子，五岁起就不吃亲戚筷子底下的东西了！” 沈卯卯镇定自若：“人的习惯是会变的嘛。” 沈爸爸也加入战斗：“就你那屋，之前你刘叔叔家孩子要上咱家住，你满地打滚嚎了三天，死活不让人家孩子上你床，现在怎么二话不说就把人安排在床上了？” 沈卯卯：“我这不是长大了嘛。” 沈妈妈：“你这腿都抖成什么样子？你一紧张就抖腿，我还不知道你？” 沈卯卯立刻控制住了自己踩了缝纫机的腿，无奈道：“你们想让我说什么？要是说出来了你们不会抽死我？” 沈妈妈捂着心口：“滚吧，让我缓缓。” 沈卯卯心里也有点难受，她没走，反而上前一步，用双臂环住了沈妈妈的肩膀：“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我离不开她。” 不仅是因为她要在游戏里抱娄京墨的大腿，是在和她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之后，她无法想象未来如果没有娄京墨，她应该怎样度过。 世人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娄京墨可以没有她的陪伴，她却不能没有娄京墨。在无数个日夜的相处中，在那么多次吊桥效应的影响下，直女沈卯卯也忍不住开始考虑起两人的关系，开始主动去看她自己的内心。 沈妈妈的眼眶红了：“你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说出去都让街坊邻居笑话……” “谁敢笑话咱们啊？”沈卯卯夸张道，“同性恋婚姻都合法那么久了，谁要是笑话咱们家，我第二天就带着律师团找上门去，告他们歧视！” 沈妈妈破涕而笑：“给你能耐坏了。” 沈卯卯跟她谈心：“而且只要我不说，外面的人谁知道我们是女女朋友？你对外就说我们是好闺蜜不就得了？” 沈妈妈有些不满：“哪有这么糊糊涂涂没名没份就跟人在一起的？小娄那孩子怎么想的？要不把她叫过来你们说说？” “别别别！”沈卯卯连忙拒绝了，“你可千万别这样，娄姐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沈妈妈立刻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回事？娄京墨那孩子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没追到手就来跟我们说？” 为了不让家人对娄京墨有意见，沈卯卯干脆说道：“娄姐……她是直的。” 沈妈妈拿起了拖鞋：“你个兔崽子，是不是以为长大了我就不能抽你了？？”掰弯人家孩子的事这么缺德，小兔崽子居然敢来真的？ “嘘——！”沈卯卯严肃道，“妈！你可是我亲妈！你不为自己女儿的幸福考虑，为什么还要为别人家孩子考虑？！” 沈妈妈差点气死，旁边沈爸爸赶紧拦住她，避免了血溅电灯的凄惨状况。 但骂完了，打完了，天下父母还是希望自己孩子能过得好的。 自家姑娘喜欢人家姑娘，他们当然不希望一切都是孩子一个人的单恋。而且娄京墨看着就像是好孩子，颜控晚期沈妈妈一想到自己女儿油嘴滑舌的模样，再加上自己女儿准备做出来掰弯人家的事，不由地对她的好感度噌噌噌上涨，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道：“滚回去睡觉吧，下回等你自己回来，看我不抽死你的。” 沈卯卯在心底对妈妈说了句抱歉，抱着她在她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屁股后着火了似的冲出了她们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娄京墨靠坐在床头，下半身盖着被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一见到她，她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回来了？”让沈卯卯整颗心都热了起来。 再加上因为要睡觉，娄京墨真空上阵，某些地方却没有丝毫下垂，看起来又挺又翘，让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试试能不能闻到什么味道…… 沈卯卯干咳了一声，赶紧关了灯，一骨碌钻进被窝里，说道：“嗯，东西找到了。” 娄京墨：“明天你堂哥就要火化了吧？” “嗯嗯。” “方甜不会再来了。” “嗯嗯。”沈卯卯一愣，“嗯？你怎么知道的？” “东西已经不在了。”娄京墨道，“她没有再来的必要了。那张傀儡卡你最好不要用，好好收着。” “怎么了？”沈卯卯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傀儡卡有什么特殊的吗？” 娄京墨道：“我查了一下，傀儡卡的拥有者，似乎总会在使用卡牌后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然后成为西门彼得新的傀儡。” 沈卯卯：“嗯？？” 她把手机递给她看，屏幕上是一个匿名帖子，楼主说自己朋友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张傀儡卡，本来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有一次，因为意外她使用了卡牌，结果那个副本她回来了，谁曾想却死在了下一个副本中。 沈卯卯：“……所以你哪来的这个朋友？” 没错，帖子的楼主就是娄京墨。 娄京墨道：“抛砖引玉而已，你继续往下看。” 最开始帖子只有她一个人不停顶贴，还有一些或仰望大神、或阴阳怪气的小号，后来渐渐出来了几个不同的id，也说起了关于西门彼得的事。 【匿名用户橘子：说起这张卡，我也觉得有点问题，正常情况下，目前我们已知的卡牌都是天使的形象，只有西门彼得看起来更像是恶魔。我现在手里就有一张，是我师傅掉的，他倒是没楼主朋友走得那么快，是在使用卡牌后两场游戏才死亡的。在他死后，卡牌爆了出来，西门彼得手中的木偶变成了他的脸。】 【匿名用户苹果：这卡真的挺邪门的，它好像根本就不能代替死亡，只能把死亡推迟。我亲眼见到用过这张卡的队友在下一场副本因为一个小小的原因就死了，他的等级最少是lv6，在我们的队伍里是领头人，我们都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快……】 第193章 心灵港湾旅馆 西门彼得真的很邪门。 帖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楼层越盖越高，质疑有之，附和有之，显然已经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里面很多人分享了“我朋友、我兄弟、我队友”的经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使用了西门彼得卡之后在下一个或下下一个副本死亡，成为了卡牌的傀儡。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不需要的卡牌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你们都别用，把卡牌给我！我可以！我不怕！】，或者【楼主难道是想引起群众恐慌然后低价收购卡牌？】，【楼主是不是在钓鱼执法？】之类的发言。 沈卯卯又往下刷了一会儿，突然刷到了一条最新的回复—— 【商舟：西门彼得确实有问题，使用需谨慎。】 论坛页面有了一瞬间的卡顿，接着娄京墨的手机开始叮咚乱响，一条接着一条的回复提示音响起，无数人跑到这条非匿名回复下合影留念，早就把帖子的主题忘得一干二净。 沈卯卯也有点惊讶。这位商舟大□□字她早有耳闻，他们还曾一起度过了第三个副本。虽然因为大神推图速度过快导致副本出现了bug，但他的实力绝对是大伙有目共睹的。 她把手机还给娄京墨，说道：“娄姐，大神现身证明了你的结论！” 娄京墨拿过手机一看，若有所思：“敢拿着大号回复我，看来他的团队应该已经研究出些许端倪了。” 沈卯卯：“？” 娄京墨：“你不用管那么多，不用这卡就完事了，有我用不着。” 不愧是娄姐，真是十分威武霸气。 …… 第二天是沈文武火化的日子，沈家一家早早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去殡仪馆。 娄京墨自然跟着沈家人一起行动。沈妈妈本来不想让她去，怕她沾染上“晦气”，但一想到她跟自家女儿的关系，又想到人家也是随了礼的，就把她叫上一起去了。 他们一家到的比较早，就负责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交流，沈文瑜爸妈，也就是沈卯卯二伯二伯母负责从医院把大伯大伯母两人接回来。 沈家主系亲戚不多，一共就这三兄弟，每家一个孩子，沈卯卯还是个女孩，现在就剩了沈文瑜一根独苗苗。 早上七点，该来的人都来了。沈卯卯见到大伯母在大厅里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不由地问道：“大伯母，你找什么呢？” 大伯母答道：“方甜那孩子呢？今天怎么没来？” 卡牌都没了，她估计是不会再来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沈卯卯为方甜开脱道：“她可能不舍得见到堂哥这样，所以就不来了……” 大伯母摸了把泪：“算了……不来了就不来了吧……” 沈文武冰冷的尸体被送进火化炉，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坛子，由大伯母抱着去了墓地。 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葬礼结束后，沈家被打乱的生活节奏又回到正轨，沈爸爸沈妈妈继续经营自家的饭店，沈卯卯则带着娄京到s市的各个景点观光了一圈。 在家里蹉跎了一段时间后，沈卯卯和娄京墨就要回南城大本营了。 毕竟那里还有一个金毛眼巴巴地等着呢。他的下一次副本已经确定了，在六月十号，距离现在还有两天。 沈卯卯趁着这两天的时间光速改完论文，娄京墨也向编辑上交了最新的书稿，一切准备完毕，三人坐在娄京墨家的沙发上，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下午两点半，沈卯卯眼前恍惚了一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条青石子铺就的小路上。 阳光高照，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抹了把额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半截袖，手上带着一块显示着阿拉伯数字的电子手表，头上带着一个鸭舌帽，为她的眼睛遮去了大半的阳光。 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包很重，感觉装了不少东西，前面的书包带上挂了一个橙色的水壶，绳子是挂扣式的，轻轻一摁就能把它取下来。 沈卯卯扯下水壶，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水。 除了她以外，这条路上还有一些和她做同样打扮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有十几个人，目的地显然都是道路尽头的那个院子。 一行人缓慢而疲惫地向前走着，沈卯卯在人群中发现捏了脸的娄京墨，赶紧加快脚步走到了她旁边。娄京墨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走了一会儿后，她们终于来到了小院前。隔着柳树叶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家开在这么个荒郊野岭的旅馆。 旅馆一楼的墙体上贴着六个金属大字——心灵港湾旅馆，字上镶嵌了一圈小彩灯，估计晚上的时候还会亮起来。除了小彩灯和招牌，墙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爬山虎整体呈红绿色，绿如翡翠，红如火焰，看起来非常壮观，但又带着几分古怪。 沈卯卯挽着娄京墨的胳膊，跟她说悄悄话：“娄姐……爬山虎是不是只有在秋天才会变红？” 可这日头，这柳树，看着怎么都不像是秋季能有的。 娄京墨小声回道：“看看再说，金毛呢？” 沈卯卯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她们其实是身处于一处山峰，山下郁郁苍苍，根本看不到路的存在。而后面那些人全都低着脑袋，头上顶着黄色鸭舌帽，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她道：“暂时找不到，先跟着进去再说吧。” 旅馆正门口是一片水泥地，上面还用白色油漆涂出来了几个停车位，只不过现在上面没有一辆车。 沈卯卯心里的怪异感越发浓厚了。 这山路十八弯，她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这条被她们踩在脚下的青石小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线。 小路坑坑洼洼，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大树，看起来得有上百个年岁——总之，她没看到任何能让车开上来的条件。 所以画停车位干什么？ 奇怪，太奇怪了。 她心想这个副本可能上一个副本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她最害跟怕的情况。 到了旅店门口，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女人停了下来，晃着一个小三角红旗对她们说道：“好啦！我们本次旅行的终点站到啦！从今天开始算，我们会在这里住七天，第七天早上我们在这里集合，准备一起下山。”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本次副本负责引导他们的npc了，她有点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非常和善。 “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先去跟里面的人交涉一下。”说完，女人就走进了屋子，留下了一群玩家在外面。 沈卯卯数了数，算上她们三个，本次副本一共十一人，年龄大概在17到40岁之间。 看起来最小的就是金毛了，剩下的几个人长得都很成熟，二十多岁有之，三十多岁的也有。大多数人的都是独狼，只有沈卯卯他们三个和另外两个人一看就是队友，各自站到了一起。 大家没多说话，打量着其他人的情况，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卯卯则仰着头开始观察这栋建筑。 心灵港湾旅馆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有着巨大的透明落地窗，从她这个角度很容易就能看清楚里面摆放着一些圆桌和椅子，桌子上还铺了蕾丝桌布，看起来应该是餐厅。 二层三层都是正常的小窗户，窗台底下挂着一个个空调外机，看着应该是客房。 金毛小声说道：“环境还挺好，居然给配空调了。” 旁边娄京墨淡淡地说道：“岂止空调，这回还给配了手机。” 沈卯卯一愣，赶紧掏兜，掏了半天没找到，又把身后的背包背到身前，居然真的发现了一部崭新的手机。 金毛也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两人把手机摆在一起一看，发现他们的手机简直一模一样。 这种一样不仅仅是牌子和外表的，两人同时点亮屏幕，发现这两部手机的锁屏、桌面、应用种类和排列顺序都一模一样。 这么一看，沈卯卯突然又想到了一点——这个旅游团里的人的装备似乎都是一样的。他们无论男女，都穿着白半截袖，黑裤子，带着黄鸭舌帽，背后背一个同样款式的旅行包，包上挂着同样款式的水壶。 怎么？她们是复制人吗？？ 手机左上角的信号位置是一个“”，明晃晃地告诉她们“这里没信号”。 想想也是，这大山沟沟里，方圆十里见不着一个信号塔，有信号才怪了。 除了没信号，手机里只有两个单机游戏，一个是贪吃蛇，一个是俄罗斯方块，让沈卯卯有点怀疑这部手机到底是不是智能机。 过了一会儿，女人从屋里出来：“好啦，我已经跟他们商量完了。因为经费有限，我只订了六个房间，在三楼的最左边，所以我们要两人一间，你们可以自己找室友，找不到的人等我分配就好了。” 这么一看，算上npc的十二个人，正好是六男六女，不会出现男女混住的情况，而且有一个女人会跟这个npc住在一起。 第194章 极光 金毛觉得自己可以再抢救一下，连忙举手提问：“那个……请问可以三个人住在一起吗？” 女人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你想跟谁一起住？” “就是那个……我有社交障碍，只想和认识的人一起住，但是其他人我又不认识，你懂吧？” 女人：“……” 其他人：“……”你特么的哪里像是有社交障碍的样子？ 不过他都这么要求了，女人只能尽量满足他：“那我去问问有没有三人间，在此期间你们先自己组好队吧，等我回来咱们就直接进去。” 说完她又走了。 底下的玩家开始寻找室友，金毛先斩后奏，不好意思地问娄京墨：“我这样……没问题吧？” 娄京墨无所谓道：“没事，不用怕。” 金毛稍微安心了一点，和她们站在一起。 没人愿意跟女npc一间房，大家还挺感谢金毛做了这个出头鸟的。 等女人再次出来时，玩家们已经按照32222的阵型排好了。npc一看金毛的队友，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一个大小伙子，居然好意思跟两个姑娘住？” 金毛心想能活命丢人算什么，于是嬉皮笑脸地说道：“那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两个是我亲姐姐，哪有弟弟跟姐姐住不好意思的？” 周围的玩家自然也都能理解他，要是能抱大腿，他们也可以不要脸。 所以这个笑话最后只有女人一个人笑得起劲，笑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没意思了，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房卡都在这里了，每队派一个代表来我这里领。” 于是沈卯卯和娄京墨把金毛推了出去。 领完房卡，女人又说道：“旅店在每天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四点的时候为我们提供食物，每次一个小时，过期不候。现在是下午两点，一会儿你们先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四点我们在大厅集合准备吃饭。山顶上有一个观星台，吃完饭我们就上山，玩到九点再回来，现在我们一起进去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刚踏入旅馆的大厅，就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冻得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从炎热的户外步入凉爽的屋内，正常来说应该是会感觉到凉快和舒服的，但大厅里的温度未免有点太低了。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冷，冷空气似乎能从人的毛孔里钻进去，冻结了血液，刺得骨头隐隐作痛。 “好冷啊……”一个玩家脱口而出道。 大厅很敞亮，一进门是一个服务台，台子后面坐着一个懒散地涂着指甲油的女人，刺鼻的劣质指甲油味在空气中蔓延，让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两个小小的喷嚏。 台子两边是摆放整齐井井有条的桌椅，阳光穿过落地窗，打在这些桌椅上，让那些地方看起来格外温暖。 领头npc轻车熟路地领她们往里走，路过前台的时候，涂指甲油的女人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开口说道：“大厅的空调坏了，过几天应该就能修好。”是在回应之前说冷的玩家。 一群人直奔电梯，呼啦啦地挤进去，npc伸手摁了3楼的按钮。 12个人占据了电梯里的所有空余空间，沈卯卯缩在角落里，看着电梯墙壁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她脸上满是恐惧，眼睛一直往斜后方瞅，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沈卯卯一愣，忍不住扭头看向身后。 后面全是玩家，根本看不到让镜子里的她露出那种表情的东西。 她再转回去看镜子，却发现镜子上的人已经恢复了原样，不再做出与她这个本体相异的动作。 她不由地拽拽娄京墨的衣袖，拼命向她眨眼睛。 娄京墨回了她一个wink。 沈卯卯：“……”恨铁不成钢。 伴随着一阵失重感，电梯突然停在了二楼，电梯大门向两边打开，门口却空无一人。 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生怕下一秒电梯就会响起超重的声音。 把守着按钮的npc又摁了一下关门键，小声嘟囔道：“摁完电梯还不坐，有毒吧？” 如果从科学角度来讲，她的推断没有问题——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谁在外面摁了电梯键，却因为某些原因暂时离开了；但现在可是在游戏世界里，容不得玩家们不多想。 不过接下来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她们平安到达三楼，拿着房卡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三楼的温度也有点低，但还在人会感觉到舒适的范围内，比一楼温暖了不少。从电梯里出来，左边的房间是小号，右边是大号，一行人集体转向左边。 道路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五个房间，左边单号，从301到309，右边双号，从302到310，中间的305和306是公共卫生间和洗漱间，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们晚上必须出来上厕所的悲伤事实。 npc住在301，是最把头的房间。 沈卯卯他们则是310，在电梯边上，离npc的房间最远，和其他玩家的房间也不挨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一推开门，就有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鼻而来。310的面积不大，里面有一张双人大床，远处是一张单人小床，上面都铺着蓝白条纹的床单，看起来非常小清新。床与床之间还有一个床头柜，床脚摆着一个电视柜，上面放了一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 大床靠窗，小床靠门，窗户有窗台，上面摆着几盆蓝紫色的小花，花下是针尖一样的绿叶，看起来又美又危险。 窗台下是一条长桌和两张凳子，长桌上摆放着一个烧水壶，还有几个看起来脏脏的瓷缸——八九十年代的那种。 沈卯卯把自己的大包甩在窗台下的桌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累死了……这里什么情况？” “不知道。”金毛自觉坐在了小床上，把大双人床留给了沈卯卯和娄京墨，“总觉得很不对。” 娄京墨也在床边放下包，第一时间拉开背包的拉链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两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品、充电器和充电宝，剩下的就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和水果。 沈卯卯也打开了自己的包，在里面发现了相同的配置。 “我说怎么这么沉……”她把衣服放到一边，然后拎住旅行包的底部，把它翻过来一阵抖搂，抖出了一座小山似的零食。 金毛的包里也一样。 三人把零食摆成一排，发现他们每个人背包里的零食种类和数量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衣着、一样的手机、一样的行李，这些东西都代表着什么？ 娄京墨又把东西塞回原位，开始检查房间的情况，边掀开被子边说道：“都机灵着点，随机应变。” 三人在屋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各自躺在床上休息，养足精神准备面对晚上即将到来的一切。 沈卯卯打开没信号的手机，尝试着玩起了那个贪吃蛇游戏，玩着玩着就不由地沉迷了进去。 金毛没她那么心大，躺在床上小憩了一觉，娄京墨则靠坐在床头看沈卯卯玩游戏，目光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娄京墨拿好门卡，沈卯卯和金毛背好小水壶，三人离开房间，乘坐电梯下楼。 沈卯卯忍不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瞅。 金毛好奇道：“你瞅啥呢？” 沈卯卯：“我觉得这个镜子有问题。” 娄京墨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回去再说。” 沈卯卯立刻闭上了嘴。 一楼真的很冷，冷得让人想哆嗦。已经有几名玩家坐在了阳光下，享受着冒着热气的美食，大厅里弥漫着一股菜香。 除了和她们一起来的咱俩以外，楼下居然还有很多她们没见过的人——互相喂食的小情侣、领着一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的夫妻、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这些陌生人年龄跨度很大，看起来不大像是玩家，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 沈卯卯有点打怵。 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小旅馆，为什么会住着这么多人？难道都是为了那个山顶的什么观星台？ 三个人随便找了个处于阳光底下的桌子坐下了，一个女人晃晃悠悠地拿着个本子走过来，懒洋洋地说道：“几位想吃什么？”随后用着这种不着急不着慌的说话速度介绍了一堆菜。 沈卯卯和金毛立刻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随便点了几个菜，女人就合上了菜单，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她说话慢、走路慢，上菜的速度倒是很快，不大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三人开始享用晚餐，沈卯卯像一只偷油的小老鼠，眼睛到处乱瞟，根本就没落在菜上。 又有人陆陆续续从电梯上下来，只有那个女人在慢悠悠的点菜、上菜，即使她忙不过来了，柜台后的女人也没挪一下屁股，一点也不打算过来帮帮忙。 很快她们的领头npc也下来了，她没点菜，反而站在桌子中间环视了一圈。在确认人都到齐了以后，她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说道：“好啦，现在是四点半，五点我们准时出发，去山上看极光！” 沈卯卯：“？？”看啥？ 什么光？？ 哪个极的？？？ 第195章 几点了? 沈卯卯只知道她们要爬山看星星，没想到其实是去看极光。 极光这么容易就能出现吗？？这地方的天气怎么也不像是能看到极光的样子。 这个副本乍一看平淡无奇，但细细思考下来，就能发现很多违和感十足的地方。 比如她们身边年代错乱的各种物件，再比如旅馆外面四季各有的植物…… 或许这个副本就与这种错乱有关？ 见玩家们差不多都吃完了饭，npc站了起来，微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啦，大家在门外的平台集合，我们集合准备上山了！” 抱皮球的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眼巴巴地问道：“阿姨，你们去哪里玩呀？” “叫姐姐。”女人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笑着说道，“我们要去山顶的天文台看极光啦！” 小孩不解：“极光是什么？” 女人用最直白的话回答了他：“就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光，只有在天黑以后才能看到。” 小男孩眼睛一亮，立刻扭头看向自己的爸爸妈妈：“妈妈！我也要看极光！” 年轻的妈妈对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自己儿子抱了起来：“小宝，现在太晚了，天都要黑了，山上有吃小孩的大灰狼，你不怕被狼叼走吗？” 小宝撒娇：“我不怕！爸爸会保护我的！妈妈我们一起去玩吧～一起去吧一起去吧！我们跟大家一起走，大灰狼不敢出来的！” 见状女人提议道：“既然孩子想去，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十几个人呢，设备也挺全的，九十点就回来了。” 小宝妈妈还有点犹豫，倒是旁边那对小情侣先意动了。 小姑娘推了推自己男朋友，男朋友立马意会，对领头npc说道：“一只羊也是撵，两只羊也是放，我们能不能也跟着去？” npc当然同意：“行啊，没问题！” 小宝见自己妈妈还在犹豫，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突然非常失落地低下了头，奶声奶气地说道：“算了，我们回去睡觉吧妈妈，我不想去了。” 有时候，以退为进往往比撒泼打滚更容易达成目的。 小宝妈妈几乎立刻就心疼了，她拍拍孩子的后背，道：“咱们也去！领小宝看极光！” 于是12人的队伍又多出来了5个人。 考虑到天黑之后温度会比较低，小宝妈妈申请回房间拿点东西，小情侣也表示想要带点食物和水上山，于是大家又等了十多分钟，一群人才浩浩荡荡地沿着旅馆后面的小路开始爬山了。 她们也这才知道：领头的npc叫红姐，小宝一家姓王，小情侣中的男人叫席天，女人叫曲晶。 太阳在下沉，天色有了点要黑的样子。山间的小路和她们去旅馆的那条路一样，都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旁边是半人高的灌木丛和遮天蔽日的大树，大家自觉和室友站成一排，谁都不想走在最前面，当然也不想走在最后面。 npc最先踏上上山的台阶，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干嘛呢？快上来啊。” 小宝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冲了上去，小情侣席天和曲晶紧随其后。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推了一把金毛，让他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然后才挽住沈卯卯的手臂和她一起往上走。 有了打头的人，后面的几个玩家蜂拥而上，你扒拉我，我扒拉你，谁都不想站在最后面——众所周知，队伍的中间相对来说更为安全。 前面的红姐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无声的争执，玩家们很快就靠武力排好了位置，一行人战成两排往前走，像……沈卯卯玩了一下午的贪吃蛇。 红姐用扩音器时不时组织一下纪律，爬了不知道多久，观星台没找到，天却已经黑了下来。 畏光的虫子全都从泥土里爬了出来，尽情地开始演奏聒噪的音乐。风吹过树叶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谁在摇着沙锤为它们而伴奏。 不远处是一排排颜色暗沉的参天大树，两棵树的树干之间全是黑漆漆的空洞，让人不禁怀疑那片黑暗里是不是隐藏着某种凶兽…… “刺啦——刺啦啦——” 红姐的扩音器像是遇到了什么电磁干扰，突然发出了一阵非常刺耳的噪音。 一个留着短发的年轻女玩家被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在众人向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很快捂住了嘴。 小宝妈把小宝从地上抱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埋怨地看了一眼那个短发女人，小声安慰孩子道：“小宝不怕不怕……” 小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妈妈我不怕，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我想上厕所…… 小情侣里的曲晶也抱怨道：“天黑得好快啊，我都有点看不清路了。” “快了快了！”红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都把手电筒给忘了！”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两个小巧的手电筒，先分给了小情侣和一家三口，然后才继续往下发。 小宝拿到手电筒后直接把它打开了，一束白色的光柱出现，把这条小路照得清清楚楚。 “哇！”他忍不住感慨道，“这个灯好亮啊！” 小宝妈把孩子递给他爸，同时对分手电筒的红姐喊道：“红姐！我儿子想上厕所，你们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们一下，我让我老公领他去树林里上。” 红姐道：“行，去吧。还有谁想去厕所吗？趁现在一堆儿去吧，男的去左边，女的去右边，一会儿咱们就直奔顶上，不休息了。” 小宝爸抱着孩子跨过灌木丛，让小宝用手电筒照亮，小心翼翼地往那些“黑洞”里走过去。 之前尖叫出声的短发女人声音颤抖着问道：“那个……有没有女生想要去厕所？” 没人搭理她。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室友，室友却别开了她的视线。 …… 戴诗然有点绝望。 她刚才是真的被扩音器的电流音吓到了，紧张得肾上腺素飙升，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却又有一阵尿意汹涌而来，让她有点想哭。 她环视一周，把周围的女玩家看了个遍，发现根本就没人愿意陪她一起去那个森林里？ 但是如果只有她自己去的话……没等遇见什么呢她估计就会被自己吓死。 要不再忍一忍吧…… 戴诗然眼里噙着泪，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反正红姐都说快到山上了……那个什么观星台肯定会修建厕所的吧？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突然说道：“我也想上厕所，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她眼睛一亮，却在看清说话的人之后又黯淡了下来。 因为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小情侣中的曲晶，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npc。 看出来了她的犹豫，曲晶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劝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戴诗然弱弱地说道：“我……我只是害怕……” “我看这路还得再走一会儿，现在不去一会儿我也不会陪你了。”说着曲晶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前面的路，光柱沿着阶梯一直向前，几乎能通到天上去，完全看不到山顶的存在，“你要是实在太怕，咱们就别走太远，让我男朋友跟着一起去，让他离远点背对着咱们……” 戴诗然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没事……不用你男朋友，我们一起去吧。” 她当然不能让席天跟着，倒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有别不好意思，而是担心这两个npc万一都不是好人，等单独相处的一起向她发难，那到时候她恐怕连跑的时间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从空间里掏出自己仅有的一些小道具，死死地捏在手里，顿时安心了不少：“我们走吧……我打着手电筒？” 曲晶无所谓道：“行。”说完把自己的手电筒扔给了男朋友席天。 戴诗然把包交给室友，两人迈过灌木丛，沙啦沙啦地向树林深处走出。 没走多远，她然就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喏喏地说道：“就……就这里吧？” 这里隐隐还能听清主路上那群人说话的声音、看见手电筒乱晃的光。红姐那被扩音器加持过的大嗓门更是让人安心了不少。 曲晶点头：“快点吧。”说完就干净利落地脱下裤子蹲了下去。 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传进她的耳朵，戴诗然连忙把手电筒放在地上，也跟着蹲下。 曲晶解决地非常快，不出十秒钟就又把裤子提了起来，她往外走了两步，只留了一个被光模糊了的影子给她，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你快点。” 饱和的膀胱一经开闸就有点收不住了，水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戴诗然有点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释放完毕，她刚准备提裤子站起来，就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句—— “现在几点了？” 电子表这点就是好，没光的时候也能把时间看得一清二楚。戴诗然条件反射地看了眼表，一个时间脱口而出：“七点五十九，怎么了？” 说完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曲晶也有表，为什么要问她时间？ 而且刚刚那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曲晶？ 第196章 月球 沈卯卯看了眼表。 时间正好到了八点。 明明正值仲夏，天却黑得特别早，才八点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山里的温度比她想得要高一点，即使穿着半截袖也不会觉得冷。 手电筒的光吸引来了一些趋光的小虫子，嗡嗡嗡地绕着她们来回飞舞。玩家们大多没有说话，只有小宝妈跟红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没过多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小宝爸抱着小宝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小宝咯咯直笑，从爸爸头上摘下一片红色的树叶，高兴地把树叶展示给其他人看：“妈妈！爸爸头上有一片漂亮的树叶！” 那树叶的形状像跳动的火焰，颜色和血一样的红，上面还有一些青黄色的脉络，晃动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它们在汩汩跳动的错觉。 这是一枚枫叶。 却出现在了这样的一个季节里。 纵观她们经历的前几个副本，虽然都有一些与现实逻辑不合的情况，但没有哪个副本会这么明显，简直要把“逻辑有问题”这五个大字怼在她们脸上。 所以副本在表达什么？它想要告诉玩家什么？ npc们并没有觉得在大夏天发现一枚红透了的枫叶有什么问题，小宝妈接过小宝，笑着亲了一口他的额头，夸奖道：“小宝真厉害！” 沈卯卯收回了视线，打开水壶又喝了口水。旁边的娄京墨像是踩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在地上蹭鞋。 又过了一会儿，右边草丛里也传来一阵声音。一束光打出来，晃了一下众人的眼睛，又很快偏到了另一边去，曲晶扒开灌木丛，气喘吁吁地喊道：“那个谁不见了！” 她男朋友席天连忙迎了上去，架着她的腋窝把她从灌木丛里薅出来，帮她拍打着身上的树叶与泥土：“你别急，慢点说，怎么不见的？” 一行玩家围了上来，曲晶喘了两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刚才我们不是一起去厕所嘛，我先上完的，然后背对着帮她把风，守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身后没动静了，一转头就发现地上只剩这个手电筒……” 红姐也凑了过来，表情不是很急，不紧不慢地说道：“短头发那小姑娘吗？她叫什么来的？” 她室友道：“好像是叫然然。” “叫然然啊。”红姐道，“这附近貌似有挺多以前猎人挖的大洞，她别是掉洞里了。” 室友：“我们去找找她吧？” 小宝妈先不乐意了：“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去啊？万一我们不小心也掉进那个什么猎洞里了怎么办？猎洞底下可别再有什么捕兽夹或者削尖的竹子什么的……” 曲晶道：“没有猎洞，我在附近找了找，还喊了两声，什么都没发现。” “那她就是自己走了吧？否则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红姐无奈地嘟囔道，“唉……怎么这么能给人添乱啊……” 她室友动员玩家道：“我们去找找她吧？她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下一个没准就该轮到我们了！” 森然的夜晚，嘈乱的虫鸣，几只飞鸟被她掷地有声的话语惊到，扑打着翅膀从枝头飞起，抖落了一片片树叶。微风吹拂过树梢，又从树干间的缝隙里流淌而出，轻抚着玩家们的面庞。 一片树叶正好落在了红姐的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她脖子后吹了一口凉气，惊得她直接打了个哆嗦。 “呸呸呸！”她脸色一肃，连呸了三声，“乱说什么呢，不知道情况就别瞎说话。只要你们不自己胡乱跑，就肯定不会有事！” 室友被她撅得没话说，只能殷切地看向其他玩家，希望他们能赞成自己的观点，和她一起去找人。 红姐用身体挡着她，巨大的影子投在她的脸上：“别找了，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员，找不到人再把自己搭上！现在已经快到山顶了，还不如去上面找工作人员，顺便问问他们能不能报警。” 娄京墨也不赞成去找人。森林里危机四伏，这个然然消失得这么突然，估计就是见鬼了，见鬼之后凶多吉少，找了也白找，反而是去给鬼怪送菜。 她瞟了眼沈卯卯，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忍，不由地有些惊讶，偏头小声问她：“你怎么不主张去找人？” 沈卯卯无语：“其实我也挺自私的好嘛？这黑灯瞎火的，我也害怕啊……” 所以娄京墨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在她的心里，难道她是那种一边怕得直抖腿，一边坚强地要去送人头的形象？ 她们初来乍到，对这个副本的一切都不了解，没准死亡的触发点就是离开这条小路去森林里呢，这个时候盲目地找人完全没有意义。 然然的室友之所以强烈要求大家一起找人，也并不是因为通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和她有了感情基础。她只是想弄清楚然然消失的原因，但一见没人赞同，她立刻就偃旗息鼓，同意了红姐的提议：“那算了，人多力量大，我们上去喊人吧……” 一行人继续向上，气氛与刚出发时相比变得更加沉默，红姐却丝毫不觉得气氛古怪。她像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失踪的女孩抛在了脑后，激情满满地继续向他们讲述极光的美丽之处。 小宝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语气夸张地应和她两句，逗得红姐眉开眼笑，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小宝妈听儿子这么被夸，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她们看到了一大片白光。 小宝惊呼：“妈妈！那个就是极光吗？！” 红姐笑出了声：“哎呀我的傻孩子，那是灯光！我们马上就到了！” 这回真的是马上了。 在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她们终于见到了山顶的模样——山顶上是一块很大的平台，放眼望去只有一座通体白色的巨大建筑。 与山路上的黑暗与荒凉不同，这座建筑开着大探照灯，把整座山头都给照亮了。建筑上也有一个开放式的平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架巨大的黑色天文望远镜，看起来又震撼又气派。 平台上也有几个人，正排着队站在望远镜后面观察星空。小宝在底下眼馋得不行，吵着也要上去看望远镜。 红姐道：“行了，我们到目的地了！大家站成两排，小宝抱好妈妈，我们准备进去了！” 因为然然的失踪，她室友只能不情不愿地和金毛站成一排，从人群中间走到了靠前的位置。 一走到白色建筑附近，就能看清它墙体上的几个烫金的大字——心灵港湾天体研究中心。 沈卯卯：“……”所以这跟旅店是同一家公司么…… 进门后先是一个大厅，大厅贴着梦幻如星空般的墙纸，天花板还投着宇宙的投影，让人瞬间就有了身处于星空之间的错觉。 小宝惊讶得合不拢嘴，被他爸爸举高高试着抓向其中的一颗小星球，结果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小情侣两人也被这美幻绝伦的景象震撼到了，因为后半程的突发状况而板着的脸也放松开来。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红姐关了扩音器，看了眼表，然后对他们说道：“现在是八点半，距离我们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是问题不大。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极光大概在九点出现，想要看的人千万不要错过。九点半我们在这里集合，我去找工作人员，和他们下山找人。” 被剩下的女人又加入了一个两人的队伍，大家原地解散，各自寻找线索去了。 大多数人都选择去那个天文台，沈卯卯和金毛跑得飞快，抢在所有人前从楼梯爬上了二楼，排在了伶仃两个人的后面。 接下来是小腿捯腾地飞快的小宝，身后紧跟着小宝妈和小宝爸。 然后一大堆玩家围了上来，沈卯卯站在人群最前抻着脖子往后瞅，等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了娄京墨不紧不慢走过来的身影。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跟娄姐说说话了，前面的人看了两分钟，自觉离开位置，下一个就是沈卯卯。 沈卯卯先观察了一下这个望远镜。它有一大一小两个镜筒，还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的部件，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她不知道，旁边也没个人讲解，只能学着前面的人的样子，撅着屁股趴在天文望远镜前，把右眼对准目镜看过去。 一颗质地有点奇怪白色的星球映入她的眼帘，星球的表面还有很多凸起的环形山，让她瞬间就在心底叫出来了这颗星球的名字——月球。 她不敢乱动人家的器材，就和月球大眼瞪小眼，干巴巴地瞅了半天。 看着看着，一层朦胧的红色雾气突然笼罩住了整个镜头，给月亮也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地震似的耸动了两下，然后齐刷刷地向外喷出一大片红色的液体，把整个月亮都染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沈卯卯吓得不轻，她强忍着恐惧，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那红色的水流越积越多，最后把月亮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星球，星球的正中间还有一些没喷发的环形山，仔细看过去竟是四个字母—— xlgw。 第197章 绿色的极光 xlgw？ 心灵港湾？？ 怎么？心灵港湾这个牌子把月球也承包了？？ 身后的金毛催促道：“兔子姐，你看到什么了？让我也看看？” 沈卯卯让出了最前边的位置，站到一旁沉思。 心灵港湾这四个字的出镜频率未免也太高了，或许她接下来可以注意注意这四个字还在哪里出现了。 月亮上这个情况肯定有问题，但就是不知道这个问题跟她们居住的旅馆、现在所处的这个天体研究中心有没有关系。 在现实里她虽然没见过天体研究中心长什么样，但想来绝对没有这么简陋，也不可能让人随便触碰这么珍贵的望远镜。 金毛只看了两眼，就从台子上撤了下来，把看月亮的机会留给在后面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小宝。 娄京墨没排队，见两个人都下来了，就走过来问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金毛道：“我看到了月球表面……” 沈卯卯愣了一下：“没看到血？” 金毛不解：“什么血？？” “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刚才喷射出了大量红色液体，留白的地方是心灵港湾四个字的开头英文字母。”沈卯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所以只有我看到了那个画面？看完之后它就消失了？” 金毛扼腕叹息：“是不是我看得时间太短了？！刚才多看一会儿好了！” 娄京墨道：“行，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分开去别地方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啊？”金毛秒怂，“要分开啊？” 沈卯卯抬手，想像以往那样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把手放下了，说道：“你怕什么呢？你手里那么多道具，还怕出问题？有鬼找你你就跑，边跑边喊救命，绝对能在娄姐找到你之前把鬼吓死。” 金毛：“……兔子姐，你真是我亲姐。” 沈卯卯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亲姐才敢这么损你。” 娄京墨也跟着笑，笑完又提醒道：“不要随便跟其他人说话，少说少错。” …… 沈卯卯漫无目的地在一楼乱逛。 这一路别说鬼了，人影都没能见到几个。 整个天体研究中心一楼空无一人，娄京墨和金毛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在一楼晃悠了半天，居然一次也没碰到过他们。 一楼很空旷，只有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整个天体研究中心就像是一个还没有完全建好的场景建模，制作者因为没有足够的阅历，所以只能建出来这么一个半成品。 红姐不知道去了哪里，失踪的然然也一直没个准信，游戏才刚刚开始，她们就已经损失了一个队友…… 沈卯卯叹了口气。 正当她多愁善感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现在几点了？” 沈卯卯一看表，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瞎啊？自己不会看？” 回答完她才意识到不对，猛地一转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星空投影一如往常地旋转着，地板倒映着棚顶的星空，乍一看像是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看得她一阵头晕目眩，不由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 沈卯卯心脏狂跳，也不敢在这里呆了，撒腿就往楼上跑，打算去人多的地方避避。 平台处聚集了许多人，大部分玩家都在这里，还有一些她们没见过的npc。周围并没有人讨论月亮环形山喷火的事，估计后面没一个人像她那样看了那么久。望远镜不知道被谁挪了方向，现在对准的已经不是月亮，就更不可能有人再见到那样的场景了。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如同一大块幕布的夜空亮起了一丝绿色的光。下一秒，整座建筑的灯突然全都灭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随后又戛然而止。 天边的那丝绿光越扩越大，像心电图一样在黑色的夜空中跳跃。跳着跳着，它一点点铺陈开来，最后变成了一片翠绿的渐变色帷幕，格外博人眼球。 小宝“哇”了一声，兴奋地扯扯妈妈的袖子：“极光好漂亮啊！！” 小宝妈也感慨道：“确实很漂亮，这一趟没白来。” 所有人都在抬头，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壮美奇观，只有沈卯卯偏着头，看着违反常理居然能投射到他们脸上的绿色极光，完全无法确认这么阴森恐怖的颜色到底美在何处。 哪里美？这荧光绿看起来就像是安全通道标牌，照在人脸上能把好好的人显得像鬼，简直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家了。她像是一个没有一点艺术细菌的死ky，恨不得晃着这帮人的肩膀让他们清醒一点。 但是并没有人理她，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所谓的“极光”给吸引走了。 极光存在的时间特别长，半个小时的功夫几乎在眨眼间就过去了。极光没结束，灯就没开，但是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到了，没人想在这么个地方度过夜晚。 玩家们打着手电筒下了一楼，那些npc见他们有灯，也跟着一起下楼了。 空荡荡的大厅在顷刻间就满了起来，红姐推门而入，诧异道：“呀？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npc道：“你们也住在心灵港湾旅馆吧？我们也是住那儿的，不如搭个伴，大家一起回去，还能安全一点。” 红姐照单全收，笑得眯起了眼睛：“那行，咱们一起下山吧，明天有时间再过来。”说完她打开扩音器，喊了一嗓子：“还有没有人了？我们要回去了，再等你们两分钟，两分钟没到我就不管了！” 沈卯卯有点急，因为人群里并没有金毛和娄京墨的影子。 失踪的然然的室友凑到红姐身边，问道：“你们找到然然了吗？” 红姐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她给我打电话了，说家里突然有点事儿，所以招呼都没打，就自行收拾行李回家了。这小姑娘，真是一点都不懂事，害得咱们担心了那么久！” 侧着耳朵偷听的沈卯卯：“……”回个屁家，玩家在游戏世界里哪来的家。 她这么一说，直接就给然然判了死刑。 室友也放弃了，说着红姐的理由干巴巴地说了两句：“她也真是的……说走就走……” 红姐看着她，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对了，你和她是室友吧？” 室友一愣，点了点头。 红姐道：“今天晚上就算了，钱都交了，明天你跟我睡一间屋子吧，还能省个房间的钱。” 女人当即脸色一变，道：“我还是跟其他两个人改成3人间吧……” 向来好说话的红姐却直接拒绝了他：“不行，我们又不是没空地方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女人挣扎：“可是那个金头发的男生他们怎么就能住三人间？” “他想跟自己姐姐一起睡，你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干嘛还要去跟别人挤？”说到这儿，红姐哼了一声，“还是说——你嫌弃我？” 不仅嫌弃，还很还怕。 但是这种事她怎么敢说？最后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陪着笑脸对红姐说好话：“哪有啊红姐，你想太多了，我这不寻思着三个人可以凑在一起打打扑克什么的么！” 红姐的表情这才缓和：“打什么牌打牌，打牌在家里打不好吗？大老远跑出来就为了换个环境打牌？有那功夫不如去山上玩玩，没准还能发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呢！” 室友笑着应了两声，然后退回人群，不再说话了。 又等了没一分钟，娄京墨和金毛就一左一右从两个安全通道前后脚地走了出来。沈卯卯赶紧迎上去，问娄京墨：“娄姐！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金毛：“……” 娄京墨道：“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过去看了看。” 沈卯卯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非常想问问她发现了什么，但又顾忌着周围的其他人，只能把好奇按捺在心底，打算回房间后再跟她交流。 红姐数了数人，道：“行了，咱们的人都到齐了，还多了好几个，这下该往回走了。” 说走就走，在她的指挥下，众人像来的时候那样站成两排，整齐有序地开始下山。 夜已经深了，幽绿的极光照耀着整个大地，使这座山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诡谲。一行人开着手电筒，沉默地走在小路上。 小宝昏昏欲睡地趴在妈妈怀里，曲晶挽住了男友的胳膊。越往下走极光越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整个世界终于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虫鸟也住了嘴，天地之间回荡着他们前进的脚步声，还有红姐扩音器时不时传出来的沙沙声。 沈卯卯神经紧绷，紧紧地跟着娄京墨。 等待的过程向来令人紧张，你知道肯定会有事情发生，却无法确定它到来的准确时间，就像你无法判断此时行走在你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 结果她这么紧张了一路，十点多一点的时候，她们平安地回到了心灵港湾旅馆前，居然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灯火通明的旅馆给人带来了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安全感，沈卯卯抬头一看，只见墙体上心灵旅馆四个大字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心”字左面一点的彩灯似乎是坏了，一直没有亮起来。 第198章 皮球 “居然这么轻松地就回来了？”沈卯卯喃喃自语道。 娄京墨听见了，立刻嘲讽她：“你难道还想发生点什么吗？” “我是有受虐倾向吗？”沈卯卯白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安，“我只是感觉这么无声无息……是副本在酝酿个大的……” 娄京墨伸手撸了一下她脑袋上的毛。 一行人走入旅馆的大厅，刚一进门，就集体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这屋里的温度居然比外面还要低！ 小宝妈搂紧已经睡着了的孩子，不满地去前台小声说道：“你们这旅馆怎么回事啊？空调还没修好吗？” 前台的女人换了个颜色的指甲油在那儿涂，强迫症似的一排一排用刷子刷下去，头也不抬地敷衍道：“在修了。” 小宝妈气急：“你们修理工吃干饭的吗？怎么温度越修越低？” 女人换了个指头涂，一点儿也不生气：“我又不是修空调的，这事儿您得找空调维修工人，嫌冷就上楼呆着，我都不嫌冷……”说着她把涂好了指甲油的左手抬起来，放到面前翻过来覆过去地欣赏了一会儿，完全不把小宝妈放在眼里。 “你这什么态度啊？不知道跟别人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吗？怎么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爱住不住，不住请便。” 这荒郊野岭三更半夜的，也就这么一家旅馆能住。前台仗着这点有恃无恐，气得小宝妈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 小宝爸赶紧出来做老好人：“哎呀行了，跟她吵干嘛啊？这儿死冷的，儿子该冻感冒了，咱们先上去吧。” 正巧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小宝揉了揉眼睛，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喷嚏，吓得她赶紧搂紧孩子，瞪了女人一眼，和老公一起上电梯了。 玩家看够热闹，也不想在这里受冻，一窝蜂地挤上了电梯。电梯一次顶多拉十二个人，算上红姐六个npc都在上面，只剩沈卯卯三人和另外两个玩家没挤上去，留在了一楼。 剩下的这两个都是男的，一个三十多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非常精明；另一个二十多岁，个头很高，国字脸，带着副眼睛，眼神木讷，从进入游戏起就没怎么说过话。 小胡子目光转了转，跟沈卯卯三人搭话：“你们发现了吗？这里好像没有安全楼梯。” 这个细节沈卯卯还真没太注意。她们的上个副本也没有楼梯，所以自打进这个本了她就没考虑过楼梯的事，听小胡子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这点，总算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莫名感到别扭的原因在哪儿了。 旅馆也算是一个公共场所，这么一个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一没有安全楼梯，二没有安全出口的标识，万一发生点什么会导致停电的自然灾害，那住在这里的人基本就都是无头苍蝇——往哪个方向跑都不知道。 沈卯卯笑着跟他聊天：“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就没太注意，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做二手准备了。” 小胡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说话。 沈卯卯不解：“……？” 旁边的娄京墨突然来了一句：“想换信息就拿点有用的东西来。” 小胡子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女人，小声道：“那个女的……” 女人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如箭地看向他。 小胡子打了个哆嗦，赶紧住了嘴。正好电梯已经下来了，他一个箭步踏进去，守在关门键旁招呼外面的几人：“快点进来吧！这也太冷了。”等他们一进来，他就立刻关上了门。 电梯门合拢，开始向上运行，小胡子才松了口气，抬手一摸脑门，才发现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我滴妈……”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可真吓人啊……” 娄京墨道：“你是想说她不正常吧。” 小胡子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这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啊？那女的缩在柜台后面一天，晚上吃饭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发现她没影子。没影子，那可不就是鬼嘛！” 话音刚落，电梯就停了下来，小胡子条件反射就想往前走，被他旁边的国字脸一把薅了回来：“干嘛去？”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墙体上写了个大大的蓝色的阿拉伯数字2，“2”的外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圆圈。 电梯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停在了二楼。 明明走廊里是灯火通明的，小胡子却吓得直抖，狠狠地锤了两下关门键，电梯这才关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向上升去。 “娘嘞……再来几次我可能会犯心脏病……” 沈卯卯把视线从镜子上挪开，往后看了一眼，没说话，金毛也保持沉默，不参与任何话题。 屏幕上滚动的上箭头渐渐停了下来，在电梯停稳之前，娄京墨突然说道：“如果有人问你们时间，记得不要回答它。” 沈卯卯“唰”地一下看向她。 小胡子也面露激动之色：“好的！谢谢你们！” 电梯停了下来，大家各自回房。 最后一个进门的金毛把房门一关，好奇地问道：“如果回答了会怎么样？” 沈卯卯悠悠地说道：“会死啊……” 金毛：“？” 沈卯卯：“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好像听过一个民间的说法，晚上如果有人问你时间，只要你回答了，那说出来的时间就是你的死期。” 闻言，娄京墨问道：“你也被人问过了？” 也，那就代表娄京墨同样被人问过时间。 沈卯卯点头：“就咱们分开找线索的时候，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嘴贱地说了一句‘自己不会看啊’，结果一回头发现身后没人，我才感觉到害怕，就上楼去找大部队了。” 金毛一脸无语：“嘴贱居然也能救命吗？” 沈卯卯拍拍他肩膀：“没办法，谁让我是老天爷的亲女儿，你就不要学我的这种方法了，毕竟天生的好运与敏锐是学不来的。” 金毛：“……”不要脸。 旁边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亲女儿能送你进这破游戏？” 沈卯卯：“……”王八蛋。 娄京墨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别皮了，一会儿组团去洗漱上厕所，半夜谁还想去厕所就自己解决。” 这特么的谁敢半夜出去！ 三人挤着去了卫生间，虽然沈卯卯很想洗澡，但是她有点怂怂的，不敢作死去对面的公共浴室，也就没张嘴提。 卫生间里没有什么异味，但她总觉得这里凉飕飕的，于是赶紧加快了速度，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另外两人。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轱辘轱辘”的声音，忍不住抬头一看，发现是小宝踢着他的小皮球从走廊的另一头跑过来了。那个声音正是皮球在地上滚动而发出来的。 明明那小孩还不足她大腿高，沈卯卯却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吓得她一下子就缩回了卫生间，“帮当”一声关上了门。 正在洗脸的金毛吓得一哆嗦，连忙睁开眼睛看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嘶……洗面奶进眼睛了！！” 娄京墨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完脸，这才转头：“外面有谁？” 沈卯卯如实回答：“是小宝，他在走廊里踢皮球……” 为什么只有小宝一个人？他妈妈居然放心他自己在走廊玩？ 娄京墨走到她身边，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怕什么？你不是会柔道吗？他要是敢惹你，你就一脚把他踹飞。” 沈卯卯跳脚：“我有那么暴力吗？！” 金毛还在那儿揉眼睛：“嘶——兔子姐，要地震了……” 沈卯卯笑了：“今晚睡觉注意点，别被我捅死了都不知道。” 金毛：“……你这是差别对待！娄姐不是也损你了吗！” 沈卯卯突然就想起来了——她和娄京墨在金毛面前还是假扮情侣的状态呢，立刻回挽住娄京墨的手，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我老婆，老婆和儿子能一样吗？” 金毛：“……滚啊。” 三人笑闹了几句，总算是把沈卯卯心里的恐惧全都全部驱散了。 另外两个人也洗漱完毕，她有了底气，首当其冲地一把拉开房门，一低头就看见有个蓝黄相间的小皮球正躺在门口的地板上，而走廊里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小宝的影子。 沈卯卯：“！这个我们绕过去吧？！” 娄京墨点头。 三人小心翼翼地迈过皮球，谁都没敢碰它。 “吱嘎”一声，最里面的房间的门被拉开，红姐穿着一套蓝白条纹的睡衣走了出来，乍一看像是穿着一套病号服。 灯光从她的头上打下来，在地上投射了一个小小的影子，看起来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见到她们，红姐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洗漱啊？” 沈卯卯也笑：“我们洗完了，准备回去睡觉。” 红姐的视线定格在地板上的皮球上：“哎呀？这不是小宝的皮球吗？怎么在这里？” 沈卯卯：“不知道啊，咱们还是别动了……” 红姐走了过来，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弯腰就把皮球捡了起来：“一会儿我去问问，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就要拿着皮球进卫生间。 娄京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第199章 指纹 红姐一愣：“怎么了？” 娄京墨温婉地笑笑：“红姐，小宝妈妈刚和别人吵完架，没准一会儿她出来会怀疑是你把皮球拿走的，反过来还要怨你呢。” 红姐抱着皮球，表情有些犹豫：“这个……不至于吧？我看人家性格挺好的……” 沈卯卯不清楚娄京墨想干什么，不过她能猜出来娄京墨是不想让她把球拿走，连忙说道：“小宝妈性格是挺好的，但是这不刚跟人吵完架嘛，吵架了的女人就像是点燃了的爆竹，谁碰炸谁呢。” “我晚点把皮球给她送回去她还能打我？没这么不讲道理的吧？” 沈卯卯词穷，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继续忽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吧，我们陪你把皮球放在前台，大家互相做个见证，别把皮球的事赖到咱们身上。” 红姐的眼神沉下来，定定地看着娄京墨，看得沈卯卯和金毛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过了好半天她才收回视线，妥协了：“那行，咱们一起去。唉——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捡了，真能给自己找事啊……” 沈卯卯笑嘻嘻地跟她套近乎：“我们本来就不打算捡，万一给人家碰坏了，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再给他找个皮球去。还是红姐你热心，我们以后肯定要向你学习。” 几句话把红姐哄得眉开眼笑，看得娄京墨和金毛想捂脸。 四人一起走进电梯，红姐穿个睡衣，沈卯卯三人还拿着洗簌用品。 沈卯卯又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那面巨大的镜子上，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儿自己还没告诉娄京墨。 等回去了必须说一下，她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呢？ 这么想着她又侧着身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卧槽！” 那镜子里的红姐，脑袋上分明是一个大大的皮球，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才是她真正的脑袋！那脑袋正面朝外，黑咕隆咚的眼珠子左右乱逛，最后猛地看向她。 娄京墨一把揽住她：“怎么了？！” 金毛也急着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画面只闪现了两秒，等沈卯卯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被吓得直喘粗气，手一个劲哆嗦，好半天才缓过来：“没事……是我眼花了。” 旁边红姐状似心疼地说道：“哎呀，看给你吓得，一脑门子的汗！” 她别过眼睛，不敢看红姐，也不敢看皮球，镇定地说道：“我没事……” 电梯再一次在二楼停了下来，红姐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抱怨道：“这电梯怎么每层都停啊，也不知道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多耽误时间？” 娄京墨面不改色地摁了关门键，电梯继续下沉，终于到了一楼。 四人先后走出电梯，直奔柜台。 柜台后还是那个不爱搭理人的前台。因为没什么人了，所以楼下只留了柜台前的一盏小灯，她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沈卯卯注意到她整个人都处于阴影底下，不往那个方向想还真就注意不到她有没有影子，八字胡观察得还挺入微的。 红姐一手夹着皮球，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嘿，醒醒！” 前台抖了一下，抬头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是想吓死谁吗？” 红姐好脾气地说道：“我们在楼上捡了个皮球，好像是那一家三口的，就寻思着当你这儿，明天早上你记得告诉他们一声。” 前台没好气道：“他们在318，你们送佛送到西，直接给他家送过去不就行了？” 金毛看了眼表，没说具体时间：“这都这么晚了，没准人家早就睡着了。” 前台：“我就不用睡觉吗？” 红姐怕他们吵起来，赶紧说道：“行了行了！人家不是有个小孩嘛！万一孩子被吵醒了，再闹起来，估计咱们所有人都不用睡了。” 前台往椅子上一仰，说道：“行了，扔那儿吧，明早我跟他家说一声。” 红姐：“好嘞！谢谢你了大妹子！” 四人上楼，电梯照例在二楼溜达了一圈，然后才回到三楼。 红姐径直走向卫生间，沈卯卯三人回了房间。 金毛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唉……一楼可真冷啊。真是难为那个柜员了，这么睡一觉肯定会感冒吧？” 沈卯卯把洗簌用品放好，说道：“红姐肯定有问题！那个电梯里的镜子也很邪门，刚才我从里面看到了红姐，她脑袋和皮球换位置了，头上是皮球，怀里是脑袋！！” “我去？！”金毛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我靠……那她是鬼嘛？” 沈卯卯摇头：“我不知道，除了她我还见到了一脸恐惧地盯着斜后方的我自己，但是我不知道我见到了什么……” 说完自己的事，她又问娄京墨：“娄姐，你为什么要阻止她把皮球拿进厕所？” “红姐想把球扔了。”娄京墨淡淡地答道，“你见到了小宝，他把皮球放在了厕所门口，应该是想给你的。” 金毛惊了：“小楼姐，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看球的眼神。”娄京墨道，“她很讨厌那个皮球……我怕她把皮球弄丢，小宝会赖在兔子身上。” 沈卯卯莫名其妙道：“怎么都针对我？？” 娄京墨拉上窗帘，背靠着桌子，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你在这个副本格外倒霉？” 沈卯卯连连点头：“我也觉得！！镜子、月亮、踢皮球的小宝，为什么只有我自己看见了？我感觉我被针对了！！” 娄京墨：“不一定，也许你只是单纯地倒霉而已。” 沈卯卯不听：“一定是，一定是我天生丽质，聪明绝顶，所以游戏制作者也很顾忌我，怕我成长起来威胁他的地位，所以才派人来搞我！” 娄京墨没有戳破一个黑鬼最后的自尊，她和衣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眼不见为净：“去关灯，准备睡觉。” “哼！”沈卯卯气冲冲地去关了灯。 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沈卯卯立刻冲回床边，三下五除二地掀开另一边被子，像条灵活的小鱼一样钻进了被子，同时钻进了娄京墨的怀里，把冰凉的小脚搭在她的腿上。 娄京墨被冻得一哆嗦：“滚，凉。” 沈卯卯嘿嘿傻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你给我捂捂。”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用两条腿夹住了她的小脚丫。 金毛：“……咳咳。” 沈卯卯：“咳嗽啥？没见过社会主义姐妹一起取暖啊？” 金毛默默地翻了个身，第一次觉得沈卯卯给他起这个外号的时候就奠定了他的未来的命运——可以不爱，请别伤害。 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平安地度过了。第二天一早，阳光照到床上，沈卯卯一睁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挤在了娄京墨怀里，把她挤到了床边。两个人只占了一个人位置，她原本那面一片冰凉，估计这么缠着娄京墨有一段时间了。 她咂咂嘴，默默地滚回了自己那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结果刚闭上眼睛，房间里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铃声。 金毛用被捂住了脑袋，翻了个身继续睡。娄京墨一下子爬了起来，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 沈卯卯也跟着坐起来，皱着眉看娄京墨的动作。 这地方又没有信号，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 娄京墨划了一下屏幕，直接用指纹把手机解锁：“是闹钟。” 闹钟被关掉了，铃声却还在继续。 沈卯卯侧着耳朵，循着声音找到了另一个地方：“等一下……你拿的好像是金毛的手机，咱俩的在包里……” 她光脚下地，从包里又掏出来两部边震动边响铃的手机，先关掉了闹钟，然后看向娄京墨，质问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指纹能解开金毛的手机？！说！你们背着我有什么交易？！” 突然被点名的金毛：“？？怎么了？有鬼吗？？！” 娄京墨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白痴。 她一直都很清高，瞧不上其他游戏玩家，专心致志地当自己的独行侠，没想到最后却有了两个这么蠢的队友…… 难道这就是报应？ 她走到沈卯卯面前，从她手里抽出来一部手机，同时把金毛的手机扔给她，道：“解锁。” 沈卯卯糊里糊涂地照做，发现自己的指纹居然也能解开金毛的手机。 接下来三人挨个试了一遍，确定他们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三部手机，而且点开手机安全设置一看，里面只收录了一个指纹。 三部从内到外一模一样的手机摆在三人面前，娄京墨道：“找吧，哪个是你们的。” 沈卯卯：“……” 金毛：“……你这是在为难我们小楼姐！” 娄京墨拿了最边上的一部：“随便拿吧，这闹钟也不知道是谁定的，正好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快点洗漱下楼。” 三人拿着洗漱工具，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放在他们门口的蓝黄色皮球。 第200章 小宝妈 沈卯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盯上我了吗？！” 娄京墨拍怕她肩膀：“看来只能由你把它还给小宝了。” 沈卯卯弯腰，伸出右手去抓那个皮球。 在她的手与皮球刚刚接触的一刹那，黄白相间的皮球瞬间变成了一个沾满鲜血和泥土的脑袋，呲着牙就向她的手指头咬过来。 “卧槽！！！！”沈卯卯瞳孔收缩，猛地缩回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使劲往后蹬，眨眼间就往后捯腾了几米。 那脑袋上缠着凌乱的头发，把它的整张脸都包裹住了，只从头发的缝隙里露出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和一张血盆大口。 娄京墨第一时间抓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怎么了？！” 沈卯卯指着那个朝大号房间滚动着的头颅，几乎说不出话来。 等她再一眨眼睛，这才发现哪有什么头颅，那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皮球而已。 “尼玛……”她相信自己刚才绝对没有眼花，“这个皮球，刚才在我眼里变成了个脑袋，还要来咬我！！” 金毛道：“脑袋？谁的脑袋？” “我没看清……”沈卯卯委屈极了，“它本来就缠了满脑袋头发，还那么吓人，我哪有胆子仔细看啊？” 娄京墨：“长发？应该是个女人吧？是不是红姐？” 沈卯卯摇头：“好像不是……那个头发有点黄，像是染过，红姐没染头发。” 金毛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失踪了的那个人的？” 沈卯卯心头一跳，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若有所思：“今天上山找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沈卯卯是不敢再去碰那个皮球了。金毛胆肥，帮她把皮球捡起来。可能是因为男孩子阳气重的问题，所以并没有再出什么诡异的状况。 但这边他刚把皮球捡起来，大号那边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孩的哭声——是小宝在哭着闹着要找自己的皮球，声音大到整个走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金毛顿时就觉得这个皮球变得烫手了起来。 娄京墨推了他一把：“别怕，去还给他们吧。” 金毛瑟瑟发抖：“没问题吧？”娄京墨淡定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小楼姐你的这句话，那我去了！”金毛像一只威风凛凛大型犬，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哭闹声最大的那间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等一下！” 小宝妈一把拉开门，满脸戾气地看着他：“你干嘛？？” 金毛把皮球递给她：“你家小宝的皮球扔在外面了，我给他捡回来了。” 小宝妈皱起眉，一下子把皮球夺回来，问道：“我家小宝一天没出门，皮球怎么在你手里？” 金毛：“？不是……我们昨天一起把皮球放在了楼下，谁知道它今天早上为什么又出现在我们门口了。” 小宝妈冷哼一声：“那谁知道了，小孩玩具也好奇，害得我儿子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哭哑了！” 金毛气笑了：“我看起来是没见过皮球的样子吗？” 小宝妈白了他一眼，“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什么人啊？！有病吧？！”金毛差点一脚踹在门上，旁边沈卯卯赶紧拦住他：“金哥，金哥息怒！” 门里的哭声渐渐停息，娄京墨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走了，洗脸吃饭找人，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金毛愤愤地瞪了一眼这间318的门牌号，嘟嘟囔囔地跟着两人去洗漱了。 洗漱完他们坐上二楼必停的电梯，下楼吃了个早饭，还见到了几个不认识的npc。 一楼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空调应该已经被修好了。 红姐也在楼下，沈卯卯找了个座位，然后就欠欠地跑到她身旁，问道：“红姐，今天咱们有什么活动啊？” “今天自由活动，你们想去天文研究中心也行，想宅在旅馆打游戏也行。不过山里危险，人少的时候最好不要去。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觉得无聊非得上山玩，那就自己注意安全，出了意外可不能赖我。” “懂了，谢谢红姐。” 既然是自由活动，三人就没通知其他人，吃完饭收拾收拾后就直接出门了。 早上阳光还没那么足，温度也没多高，沈卯卯扣上自己的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 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其中夹着什么花沁人心脾的香气，让她的心情不由地平静下来，下一秒估计就可以羽化飞升。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些人也打算上山，其中就包括小胡子和他室友国字脸。 一行人也没特意组队，就这么前一波后一波地往山上走。白天的视野更加开阔，这座山失去了神秘感，更清晰地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从最中间的小路上可以很容易地看到两边连成排的树干，树叶的影子落在地上，帮树下各种各样的植物挡住了阳光。 一只小松鼠从树梢跃下，大大的尾巴像一把降落伞，让它平稳地落到地上，抱着一颗松果好奇地打量这些身材高大的人类；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鸟排成人字在他们头上的天空绕圈，时不时发出两声欢快的鸣叫…… 这一切乍一看非常和谐，可仔细想想就知道完全不符合现实逻辑，美好中又透出一种诡异，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小胡子故意放慢了脚步，领着国字脸等他们撵上来。 前进的路被他们堵住，沈卯卯抬头看他，问道：“有事？” 小胡子道：“我们在304，浴室隔壁的那个，今天在房间里发现了很多长头发。” 他们两个大男人，哪来的长发？所以今早他起床的时候发现了那些凌乱的长发后差点吓尿。 “后来我去了对面，对面说他们房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就想来问问你们……” 娄京墨答道：“我们是在门口发现了皮球。” “那皮球我们明明都送到前台去了，结果今天早上又出现在了我们房门口。”见娄京墨并不吝啬自己的经历，于是沈卯卯补充道，“而且有时候那个皮球会在我眼前变成人头，人头的脸上也全是长头发，头发是黄色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你们屋里的头发是黄色的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些头发很有可能就来自于那个人头。 小胡子摇摇头：“不是，是很纯正的黑色……” 行吧，那就不是一个人了。 旁边全程沉默如金的国字脸突然说道：“什么黄？柠檬黄还是桔铬黄？” 沈卯卯一愣，意识到他是在问那个人头头发的颜色，连忙说道：“你说的是啥黄？也不算黄，是那种比较深的亚麻色，或者棕色？或者土黄色？反正不仔细看就会以为是黑色的那种。” 国字脸又问：“头发多长？” 沈卯卯拼命回忆：“挺长的……比脑袋多出来一大截，大概齐胸？末尾还带点卷儿……” 国字脸笃定道：“是王太太。” 王太太……就是小宝妈。 金毛打了个哆嗦。 旁边沈卯卯幽幽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吗？小宝妈妈也太宠孩子了吧？” 金毛：“……” 娄京墨用审视的目标打量国字脸：“确定吗？” 国字脸点点头，说到自己擅长的领悟就变得非常健谈：“我是画油画的，习惯性观察人体。旅馆的这些女人里，只有王太太染了深棕色。她很久以前应该烫过卷，所以上面的头发很直，边角才有卷。” 小胡子忍不住吐槽道：“兄弟，你这更像是发廊理发的。” 国字脸抿抿唇，莫名地就生气了：“我的观察没有错，这是我最擅长的事，绝对不会出错的。” 小胡子挠挠后脑勺：“你咋还生气了？我就开个玩笑，对不起啊，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没关系。”国字脸闭上了嘴，恢复成之前那副锯嘴葫芦的样子。 沈卯卯道：“谢谢两位大哥了，你们准备干嘛去？我们打算试试能不能找到昨天失踪的那个女孩，你们要一起吗？” 小胡子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上山顶，去看看那个天文研究中心，你们找吧，不过找到她的几率应该挺小的。” 沈卯卯笑道：“问心无愧就好。” 小胡子国字脸两人消失在他们眼前，旁边的娄京墨突然说了一句：“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儿。” 沈卯卯：“啥？谁啊？谁杀人了？” “……小楼姐说的应该不是副本里谁杀过人，而是他在现实里就杀过人了。”金毛有点好奇，“哪个啊？是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吗？” 娄京墨：“是那个国字脸。” 沈卯卯：“谁？？？” 国字脸？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老实，平时蔫蔫的也不说话……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艺术家都是疯子。”娄京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而且如果我没看错，他已经对那个小胡子产生了杀意。” 沈卯卯：“？？？因为啥啊？” 游戏里的人本就因为身负罪孽才被拉进来。都已经得到了这样的下场，还有人顶风作案，为了莫名的理由而杀人吗？ 第201章 消毒水 娄京墨收回了视线：“所以我才说，艺术家们都是疯子。” 沈卯卯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救救他？” “用不着。”娄京墨道，“那个小胡子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卯卯无语：“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里我最简单啊……” 娄京墨回头瞥了眼金毛，笃定道：“没错，你就是最蠢的。” 金毛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最蠢的会是我！” 沈卯卯：“……”友尽吧。 去时的路总是格外的长，山风一吹，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柳絮糊了人满脸，让沈卯卯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一片火红的枫叶落在她的头上，又因为这个喷嚏飘落在地。 娄京墨突然蹲下，拨开了地上的一大堆落叶：“是这里。” “嗯？”沈卯卯凑过来看，发现地上有一道道黑色的竖条，看起来像是用鞋子蹭出来的痕迹。 她恍然大悟：“奥——！这是娄姐你昨天踩到的s——” 娄京墨一巴掌糊在她后脑勺上：“你给我把嘴闭上！我那是在做记号！！” 沈卯卯捂着脑袋，眼泪汪汪：“你自己的动作引人误会啊……你说是吧金毛？” “……”金毛选择用沉默明哲保身，虽然动作确实挺像的，但心里有数就行了，说出来干嘛？ 气得娄京墨又伸手掐了两下她的脸，然后才带着她们走进右边的树林。 树林很大，各种颜色的树干笔直向上，五颜六色的花朵次第开放，整个画面都是五彩斑斓的，看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有点辣眼睛。 因为不知道然然和曲晶往里走了多远，所以他们只能边走边留意四周的情况，同时还要小心红姐嘴里的猎洞。 山里情况复杂，他们仨也不敢作死大喊人名——招来野兽是次要的，招来了魂那就刺激了。 他们摸索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果然如同娄京墨预料的那般——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决定停在原地休整片刻，然后返航去山顶。 金毛背靠着一棵大树，皱着眉在空气里嗅了嗅，奇怪道：“等一下……空气里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84消毒水？？” 沈卯卯也跟着闻，鼻子像小狗似的一阵耸动，最后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有，真不愧是金毛！鼻子真好使！你能找到这味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吗？” 金毛：“……你真把我当狗用了？？？” 沈卯卯站直身体，一本正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赶紧去吧你！” 金毛满脸怨念地往前迈了两步，幽魂似的跟着味道走。沈卯卯紧随其后，娄京墨则在最后边走边做记号，防止一会儿他们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越往前走消毒水的味道就越浓，走到最后三人几乎被这股浓烈的、刺鼻的味道所包围。 金毛停下了脚步：“不行，味道太大了，我闻不出具体的方向。” 此时他们身处于几乎一人高的灌木丛中，身体前后左右全是绿色，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 娄京墨道：“我们分开找找看，记得做记号，别到时候还要我来找你们。” 两人齐道：“收到。” 三人各挑了一个方向。 往前走了没多久，沈卯卯就确定自己走错了，因为她这个方向越走味道越淡，于是她不再纠结，立刻转头往回走。 一回到他们分开的位置，她就见到了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金毛。 金毛听见声音，抬头看向她，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兔子姐！你快来！我有发现！” 沈卯卯左右巡视了两圈，然后才正眼看向他：“什么发现？怎么了？” 金毛催促道：“用嘴也解释不清楚，你快跟我来吧！” 沈卯卯犹豫：“我们等一下娄姐吧？咱们两个小虾米，不够给人家送菜的……” “不是鬼！”说着金毛就要伸手拉她的胳膊，“是很奇怪的东西，很安全的，但是我说不上来。小楼姐不知道去哪了，等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卯卯一个闪身，结果没躲过去，被金毛一把拉住了胳膊。 温暖的皮肤与胳膊相接触，并不是沈卯卯想象中的冰凉感觉，但她并没有因此放下警惕，反而用巧劲儿挣开了他的束缚，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不去！！我要等娄姐！我是个宝宝！没有娄姐我就不听话！” 金毛又想来抓她，沈卯卯干脆就地打滚，边打边嚎，双脚乱踢，让他近不了自己的身，活脱脱一个熊孩子：“我不听我不听！”一阵草声传来，沈卯卯滚得太入迷完全没有听见，直到一双鞋出现在她面前，鞋上是形状优美的脚踝，还有笔直细腻的小腿…… 她一抬头，看到了一脸复杂地站在她面前的娄京墨。 娄京墨微微喘了两口气：“……疯了？” 沈卯卯一个激灵坐起来，先看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金毛，然后才看着娄京墨，弱弱地说道：“我可以解释……” 娄京墨半弯腰，从她脑袋上摘下一片枯黄的草叶，正好让她看见了后脖颈上的图案。 沈卯卯当即松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一把抱住娄京墨的脖子，把她搂住，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娄姐！！我见鬼了！！” 维持着一个别扭姿势的娄京墨：“……给我松开。” 沈卯卯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草叶子：“吓死我了，那东西变成了金毛的样子，死活要带我走，要不是我机智，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娄京墨违心地夸奖她：“做的不错，我确实是在听到你的哭声后才往回赶的。”哭得那么惨，她还以为沈卯卯被鬼怎么的了，一路飞奔着回来，结果就收获了一个大号熊孩子，真是要命。 沈卯卯得意道：“我一看就知道金毛是假的，他那么怂，怎么可能有勇气带着我这个怂逼一起去探索，我说让他等等你他还不同意，肯定是知道你不好对付！” 娄京墨幽幽道：“你还挺骄傲？” 沈卯卯：“当然！”怂得光明正大！ 娄京墨：“……” 笑完了，怂完了，沈卯卯开始想正事：“娄姐，我那条路不对，越走味道越淡，你呢？” 娄京墨：“和你一样。”沈卯卯嗷嗷大哭的时候她正在往回赶，所以才能听清楚她的哭喊声，及时赶回来。 她们俩选择的方向都是味道越走越淡，那就只剩金毛的那条路了。 金毛在灌木丛外面立了根小棍，现在那根小木棍还稳稳地立在土地里。两人钻入树丛，准备沿着金毛留下来的记号往前走找人。 娄京墨抓住沈卯卯的手防止她走丢，沈卯卯顿觉手上一阵刺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娄京墨立刻松手：“手怎么了？” 沈卯卯抬起胳膊：“不知道啊……刚才还没感觉，被你这么一摁，我现在感觉好疼qwq。” 娄京墨：“你碰瓷吗？” 沈卯卯：“肯定是那个假冒金毛的鬼东西！疼的都是他扒拉过我的地方！” “回去可能会变青，到时候用热毛巾敷一下吧。”娄京墨道。 沈卯卯一脸感动：“娄姐你真好……看我手疼还要帮我热敷……” 娄京墨满脸不解：“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然后冷酷一笑，“自己解决。”说完抬腿就走。 只可怜了沈卯卯这个小短腿，颠颠地跟在她身后，两条腿一个劲儿捯腾，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要更惨。 金毛的路应该是正确的，因为越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越浓，走到最后沈卯卯甚至怀疑会不会是消毒水成精了。 她捂着鼻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地压倒一片草，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娄京墨的后背。 “娄姐？”沈卯卯从她身后探出头来，想看看她到底见到了什么东西。 入眼的是一片没有任何植物的白色空地。那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整体乳白色，好像还有点反光。它的整体面积不大，不足十平米，正中间有张铁架子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被里还有个隆起的人形，床边散落着一些纯白色的瓶子。 沈卯卯傻了，弱弱地问道：“娄姐……这是？” 娄京墨没回答，反而快步向前，直接踏上了这块白色的地板，三步两步走到铁架子床旁，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了里面被五花大绑的金毛。 金毛热泪盈眶：“唔唔唔！！” 他不知道被谁绑在了床上，手脚绑死，一点缝隙都不留，嘴里还塞了个毛巾，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娄京墨伸手把他嘴里的毛巾拽了出来。 金毛立刻偏头连“呸”了三声：“我靠……我满嘴的消毒水味儿呜呜呜呜……好恶心……呕……” 沈卯卯也赶紧跑过来，帮他松绑：“你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金毛眼泪哗哗往下流：“我不知道！！我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闹铃声。然后我跟着声音边做记号边走，走着走着眼前就一黑，接着就被绑在这儿了qaq。” 沈卯卯：“什么闹铃声？” 金毛：“就在我腰底下……硌死我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阵优美的旋律如同催命符般地响了起来。 第202章 发疯 金毛“唰”的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沈卯卯顺势拿起这部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乎了的手机，问道：“你的手机？” 金毛从兜里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我的在这儿！” 铃声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根本就看不出来电的是人是鬼。 沈卯卯看了一眼手机的左上角，两张卡都是“”，不知道是没有信号还是根本就没装卡。 娄京墨道：“接。” 沈卯卯立刻滑动屏幕，接通电话并开了免提。 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音传过来，随后是一个女人如同呓语的低喃。她声音低沉，语速很快，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这边的三人一个字都没听清。 嘟囔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女人有些生气，突然开始愤怒地大吼，嘴像是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个不停，说得沈卯卯怀疑她嗓子会不会冒烟…… 最后她愤怒地大吼了一声，“滴”的一声挂断电话，留给她们一长串的忙音。 沈卯卯握着手机，一脸懵逼：“……她的嘴……是租来的吗？”着急还啊说话这么快？ 金毛奇怪道：“好像不是在说话，就是一些没有意义的碎碎念？” 娄京墨点头：“是没说话，我也听不出她话里的个数。” 沈卯卯：“所以这是谁的手机？” 大家手机都一样，她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她把手指头放在机身后的指纹解锁上，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自己的指纹把它解开，结果“咔嚓”一声，手机桌面亮了。 沈卯卯懵了：“我去？” 金毛：“破案了，是你的手机。” 沈卯卯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能解开其他人的手机吗？” 她把手机重新上锁，递给金毛，让他试一下，金毛试完又给了娄京墨，他们确实都能解开这部手机的锁。 娄京墨把玩着手机，若有所思：“或许我们的指纹都是一样的……” 沈卯卯：“或许这代表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金毛无语道：“我感觉应该不是，我男的，你们俩女的，生理结构上就不一样啊。” 娄京墨打开手机看了会儿别的，问金毛道：“对绑你的人有印象吗？” 金毛：“完全没有。我真的是眼前一黑，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躺在床上了。” 娄京墨点开相册里的一个视频，放大声音让它们一起看：“来，看这个。” 视频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镜头一点一点向地面拉进，露出了草地中的那片空地、空地上的铁床，和旁边一瓶瓶没有盖的消毒水。 画面就此定格，直到几分钟后，一个男人扒开草丛，出现在镜头里。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疯了似的冲向铁架子床，手舞足蹈地拿起一瓶消毒水就往地上倒，边倒边发出奇怪的笑，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所有的瓶子被倒空，男人抱紧手中的瓶子，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用力把它往外一扔。 画面戛然而止，金毛心脏狂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落：“那……是我？”里面发疯的男人有着一头璀璨的金发，分明就是金毛的样子。 沈卯卯这才想起来看看地上的瓶子。她蹲在地上扒拉了两下，又捡起一个瓶子倒了倒，里面流淌出来了几滴无色刺鼻的液体，闻起来正是消毒水。 她又凑近金毛，在他身上也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同样的味道：“应该是你。” 娄京墨把视频倒退到一个节点，看了一下他扔瓶子的方向，向那个地方走了过去，果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瓶子。 金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被鬼附身了吗？？！” 亲眼目睹自己在视频里做出奇怪的举动，即使心大如金毛，也难免会感到害怕。更何况，视频里的他发出的声音，莫名就跟给他们打电话的那个女人的声音重合了。 金毛瑟瑟发抖，抬头望天，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而且……这个视频是哪来的？” 沈卯卯连拉带拽地把他从地上薅起来：“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缓过神来，像个小鹌鹑似的挤在娄京墨和沈卯卯的中间：“小楼姐救命！” 沈卯卯：“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万一你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直接把你打晕。” 金毛连连点头：“好！！” 娄京墨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沈卯卯，把捡来的那部揣进兜里，带着两人又在附近搜索了一会儿，不过最后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开始往回走。 他们留下的痕迹都还在，往回走的时候几人也没停止搜索四周，但都是一无所获。 越走灌木丛越矮，最后已经能看到上山的那条小路了。三人按照先后的顺序钻出灌木丛，正巧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小情侣两人。 曲晶笑眯眯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是旅馆的住户吧？我记得你，金头发小子。” 昨天一起上山的时候她们的表现并不出彩，而金毛是这些人里唯一脑袋金灿灿的人，能被记住倒不足为奇。 一见到她，沈卯卯眼睛就亮了，拼命扯娄京墨的袖子。 知道然然是在哪个地方失踪的人来了！ 娄京墨会意，在后面拍了一下金毛的后背。 金毛道：“我们在找然然。” 曲晶有点诧异：“红姐不是说她回家了吗？” 金毛语塞。 旁边的沈卯卯赶紧接话，闭着眼睛扯犊子：“我们和她是朋友来的，她走的事根本就没跟我们说，行李也没拿，我怀疑红姐为了让咱们放心骗人……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她哪知道然然行李还在不在，总之先策反曲晶才是最重要的。 曲晶的表情也严肃下来：“衣服都没拿吗？那事情确实有点不对。但是昨天晚上天太黑，我不太记得具体位置了。” 沈卯卯立刻道：“没事，等人的时候我在地上蹭土玩来的，现在仔细看还能找到印子。” 曲晶看向男朋友：“那我们帮忙找找吧？” 席天点头同意了。 几人沿着路找了找，又找到了娄京墨留下的痕迹。曲晶站在路边回忆，闭了一会儿眼睛后又睁开，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这里吧？” 几人按照她指出来的位置鱼贯而入，摸索着走了一会儿后，居然真的发现了一些并不属于沈卯卯三人的脚印。 曲晶一拍手：“就是这里了！没跑！！” 看来她们三个之前应该是找错方向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一棵树下，说道：“我之前就是站在这里等她的！” 五个人在附近搜索了起来，金毛紧跟着娄京墨，生怕自己又会突然无法控制自己。 找了没多久，曲晶突然喊到：“这里有痕迹！” 另外四个人围过去，看到了一大片七扭八歪的灌木丛，还有一大片被压到了的花。 这些灌木丛上长着小刺，小刺整体通透，半透明状，整体是血一样的红色，看起来像是被人泼了一大盆鲜血。 后面被压倒的草地整体呈长条的“s”形，扭曲地向前蔓延了一段距离，然后戛然而止，像一条拧着身体向前攀爬的蛇，爬了一半就被猎人发现，一叉子扎下来把它抓走了。 曲晶奇怪道：“这个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 娄京墨突然正色道：“我怀疑这里有杀人犯。” 沈卯卯：“？？” 席天脸色一变，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搂住了女朋友：“怎么说？” 娄京墨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看这树刺，上面其实是血。” 曲晶挣来男朋友的桎梏，伸手在小刺上摸了一下，没摸出来湿润的痕迹，反而摸下来了一片红褐色的粉末。她脸色当场就变了：“真的是血……” 席天更紧张了，毕竟当时然然是在曲晶眼皮子底下失踪的，也可以说，差一点失踪的就是他女朋友了。他当然担心自己女朋友，于是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结果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靠，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曲晶道：“别慌，我们回去就报警。” 娄京墨道：“要小心，我怀疑杀人犯还有同伙混在我们之中，这件事你们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引火烧身。” 曲晶道：“好，我们回去就报警，你们也小心。” 两拨人一起往回走，回到旅馆陪金毛换了件衣服后再下课，正好赶上了午饭。 红姐也从楼上下来，慢慢悠悠地开始享受美食。 曲晶席天回了房间，不出半小时就带着行李下来了，找到前台表示自己要退房。 前台毫不挽留，让保洁查房，然后给两人把多出来的押金退了。 走之前他们还特地找到了沈卯卯娄京墨这桌，曲晶表情严肃地小声对他们说道：“你们也快点走吧，这里有问题，今天突然就完全没有信号了，肯定有问题……” npc们能走，玩家们可没地方去，只能就在旅馆等死。 沈卯卯咽下嘴里的饭菜，说道：“我们不能走，我们要查清楚然然的死因，你们先走吧。” 两人也没再劝，席天补充道：“下山之后我们会立刻报警，再会。” 说完两人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旅馆，向着山下走去。 第203章 红毛 在他们离开的两分钟后，原本蔚蓝色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大片乌云突然出现在旅馆的上空，向着远方无限延伸，给人带来一种漫无边际的绝望感。 墨云翻滚，旅馆的光线瞬间变暗，里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到了，纷纷站起身跑到外面抬头往天空看。 顷刻间，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得看热闹的人哇哇直叫，纷纷抱着脑袋又往旅店里跑。 大风呼啸着吹进来，树叶哗哗掉落，在天空中旋转着飘落，挣扎了没多久，就被更沉重的雨水砸进了泥土之中。 负责给她们上菜的服务人员打开了灯，让屋里亮堂了不少，与外面的阴暗隔绝开来。 娄京墨眉头微皱，看着落地窗上一个个溅开的水花。 金毛庆幸道：“幸好咱们提前回来了，这么大的雨，在山上肯定会出意外。” 沈卯卯倒是有些担忧：“你们说……曲晶他们还能走得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 不大一会儿，陆续有人从电梯上下来，跑到大厅里坐着。 沈卯卯看了一圈，发现11个玩家里只有他们仨在座，剩下的都是npc，npc里他们熟悉的小宝一家也不在。 大雨连成线，前台还窝在柜子后的座位里，脸上的表情要睡不睡，让人看着就无端地升起一丝困意。 红姐吃完饭，忧心忡忡地跑到落地窗附近，近距离观察这场大雨：“哎……怎么就突然下雨了呢？这么大的雨，万一引起山体滑坡泥石流可怎么办？” 下一秒远处的山峰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沙石泥土向山下滚动，演奏出死神即将到来的声音。 天边有一条灰色的线快速接近，沈卯卯额角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雨虽然很大，但远远达不到引发泥石流的程度，而且山上植被茂密，从它们的个头来看根基应该扎得很深，没有水土流失的现象，怎么看也不应该有泥石流发生。 红姐捂住了嘴：“我就随便一说……怎么还真就……” 旁边几个npc对她怒目而视，吓得她赶紧跑到前台，语速飞快地说道：“大妹子！泥石流了！！我们该往哪儿逃？！！” 前台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跑什么啊？这里冲不着。” 红姐：“怎么个冲不着法？” 前台：“我们旅馆在大山边儿的小山峰的山腰上，就算有泥石流也应该是从前面的斜坡冲到山下去，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儿地待在屋里，就不会出事。” 待在屋里的不会出事……那屋外的人呢？ 听她这么说，红姐放心了不少，转头去找自己手下的人，结果只看到了沈卯卯三人组。 她的脸色又沉下来，不满地说道：“都说了山上危险危险危险了，这帮人怎么偏要往上面跑？还是你们三个懂事，你们可得帮姐作证，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跟姐没关系。” 沈卯卯干笑两声，怔怔地看着窗外。 泥石流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地席卷着山上的植被，所过之处树木倾斜，寸草不生。 天灾给人带来的感官是绝对的震撼，当地平线被淹没，无数生命被泥水席卷，转瞬即逝，没有人能不为之动容。 突然，一对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踉踉跄跄地往旅馆的方向跑，而在他们身后，就是奔腾而来的泥石流。 沈卯卯眼睛一亮：“是曲晶他们！！” 娄京墨也站了起来：“走，去帮忙！” 红姐伸长胳膊拦着他们：“你们干嘛去？外面太危险了！” 沈卯卯急道：“我们要是出事了也跟你没关系！” 红姐收回手，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不过三人没空跟她在这儿虚与委蛇，直接打开门冲进了雨里。 大雨浇得人睁不开眼睛，泥石流声势浩大，震耳欲聋，让他们完全听不清其他声音。 两拨人很快就相遇了，走近了他们才看到，原来是席天的腿受伤了，所以他们才跑得那么慢。 娄京墨和金毛架起席天的胳膊，拖着他就往旅馆的方向跑；沈卯卯也一把抓住曲晶冰凉的手腕，带着她往前冲。 “轰隆隆”—— 地动山摇，泥水呼啸而过，差那么一点就会把所有人卷进去。曲晶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沈卯卯也一阵心惊肉跳，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把她往旅馆里扯。 娄京墨把着门，招呼她：“快进来！” 曲晶一咬牙，反过来抓着沈卯卯，两人一起摔进了门里。 娄京墨立刻关门，把风雨隔绝在外面。 屋里的npc全都站了起来，啪啪啪地给三人鼓掌。 曲晶崩溃地大哭出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她吓惨了，只会重复这两句话，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一起往下落，身上全是泥水，看起来格外凄惨。 席天抱着腿，疼得说不出话来，整个裤腿都是红的。 一个穿着一身唐装的老头走了过来，说道：“我是中医，让我看看他的伤。” 几人连忙让开中间的位置。 老头用力撕开他破碎的裤腿，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席天因为失血过多浑身发冷，身体不停地打着颤。 红姐也凑了过来，看热闹似的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赶紧挪开了视线，跑到前台说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备用药物？没看着人家受伤了吗？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前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医药箱：喏，拿走吧，记得从哪拿的就放哪儿去。” 中医老头伸手就要去扒席天的伤口，沈卯卯眼皮一跳，赶紧叫住他：“等一下！你手上全是细菌，直接碰伤口合适吗？” 红姐把医药箱放到他们面前：“药来了药来了！” 老头冷下脸，斜了沈卯卯一眼：“到底我是医生还你是？” 沈卯卯：“……” 老头又道：“小姑娘边上凉快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不过这么说着，他还是先打开了红姐带来的箱子，简单地用酒精洗了洗手。 沈卯卯放心了，站在一旁拧头上和衣服上的水。 娄京墨道：“去洗澡吧，这回不想洗也得洗了。” 曲晶扑在男朋友身边，暂时没功夫来管他们。沈卯卯也觉得衣服湿漉漉地粘在身上非常难受，于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跑到楼上去换衣服洗澡。 金毛看着她们欢快地收拾好换洗的衣服，莫名有点想哭：“我能不能……” 娄京墨：“不能。” “那你们能不能……” 沈卯卯：“不能。” 两个不能，干脆利落。 小胡子就住在淋浴间旁边，他们的房间里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头发，淋浴间一定有问题没跑。想到这里的金毛放弃洗澡，决定在卫生间弄点水洗脸，顺便还可以洗个脑袋。 沈卯卯和娄京墨先走，拿着干衣服进入了淋浴间，金毛则留在房间把自己身上的雨水擦干了，然后换上干净衣服带着旅店赠送的洗发水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左面男右面女，中间是洗手台和一面大镜子。他先用水把洗手池擦了一下，才开始接热水。 因为精神紧张，他动作很快，水一接满立刻把脑袋插了进去，接着撕开洗发水的包装袋就往头上挤。 揉出沫沫后，他把脑袋伸到水龙头底下，用调好的温水冲头发，边冲边用手揉着头皮。 揉着揉着，他的手突然一顿，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一股铁锈味在他的鼻间飘荡，手上的水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粘稠…… 金毛猛地把脑袋缩了回来，立刻睁开眼睛。洗发水流进眼睛里，沙沙麻麻的让他只能眯着眼睛看周围。 即使只有一条缝，那入眼的一大片红也几乎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仓惶地发出一声尖叫，水龙头都顾不上关就往对面跑，跑到写着一个大大的“女”字的淋浴间门口疯狂敲门：“救命啊！！！小楼姐兔子姐救命！！” …… 沈卯卯有点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弯了，但没那么彻底……嗯……应该吧。 之前她也和娄京墨这样洗过澡，不过那个时候她胆小如鼠，满心都是赶紧洗完赶紧出去太可怕了；现在她已经完成了最终进化，变得胆肥能上天，脸厚如城墙了。 所以她控制不住自己偷瞄娄京墨的眼睛。 嘤，好害羞。 心里想着我好害羞的沈卯卯光明正大地把眼睛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毫不避讳地吃豆腐。 娄京墨认真冲水，假装自己没感受到那种灼热的视线。 迟则生变，为了防止被人或者鬼关在浴池里来个双杀，她们洗得很快，不出三分钟就洗完出来换衣服了。 娄京墨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沈卯卯莫名有些失落，垂头丧气地给自己穿衣服。 刚穿到一半，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伴随着金毛恐惧的哀嚎。沈卯卯三下五除二地穿上半截袖，踩着拖鞋一把拉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毛蛋蹲在门旁哭得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 沈卯卯一个后跳，一句话脱口而出：“何方妖孽？！” 第204章 红药水 金毛“哇”的一声哭出来：“哇qaq！好多血！好多血！救命！！” 此时金毛已经不能叫金毛了，应该改名叫红毛。他那头张牙舞爪的金毛被染成了红色，脸上也是红一块白一块的，像是被谁打破了脑袋，看着又好笑又可怜。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沾了一手红色：“你……被人打了？” 金毛无与伦比地说道：“我就洗个头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多血水……我差点被吓死了呜呜呜呜……” 沈卯卯把手指头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两眼，又用大拇指捻了捻，不确定地说道：“好像……不是血。” 抱头痛哭的金毛：“嗯？” 娄京墨擦着头发从沈卯卯身后走出来，路过金毛的时候，她把毛巾顶在头上，也伸手摸了一下金毛的脑袋，然后笃定道：“不是血。” 金毛：“？？不是血是什么？” 娄京墨把手指头放到鼻前闻了闻，道：“是红药水。” 金毛也闻闻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说道：“可是之前不是这个味道啊！刚才我手上的触感也是滑腻腻的……” 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浓度较低的水。 三人去了对面，近距离观察那个还在哗哗淌水的水龙头。 整个洗手池里都是红色的水，乍一看像是凶案现场，非常能唬人。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浓重的红药水味儿，直接告诉他们这些红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毛又羞又怒：“靠！我就是被红药水吓成这样的？！” 沈卯卯为他挽尊：“没准是你已经被鬼盯上了，这里只有你在的时候才会变回血水。” 金毛又想到了自己在草地里的诡异行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煞白：“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殊荣……” 娄京墨抬抬下巴：“把你脑袋上的洗发水冲了。” 金毛表情一言难尽：“用……用这个玩意儿冲？” 沈卯卯：“我们要下楼了，你要是不想冲，就这样婶儿下去吧。” 金毛委屈地看着镜子：“我帅气的脸……我漂亮的头发……” 沈卯卯推了他一把：“赶紧洗去吧红毛。” 金毛重新把头插进了红水里，两个女人则对着镜子擦头发。 等金毛洗完泡沫，像个小红人一样看向她们的时候，沈卯卯差点笑得劈叉。 三人就这样下楼了，电梯里金毛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要找前台要个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梯启动，沈卯卯有点心神不宁，怔怔地看着镜子。 镜像里，娄京墨转过来和她一起看，嘴上问道：“又有什么场景出现了吗？” 她摇摇头，刚准备说句没有，镜中站在她斜后方的金毛的脑袋突然转了180，顶着满头血渍问她：“兔子姐，你看到什么了？” 是单纯的转脑袋。他的身体还朝着电梯门，脑袋却咔吱咔吱地转了过来，脖子拧成了一条麻花。 沈卯卯头皮发麻，猛地一转身，金毛身体和脑袋都朝向她，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她再看镜子，镜子里的麻花金毛一脸狞笑，闪电般地对她伸出了双手。 她条件反射地蹲下，镜子里的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让里面的金毛抓了个空。 下一秒，她眼睛一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一切恢复正常，金毛和娄京墨一人站在她的一边，全都满脸担心地看着她，镜子里和现实是完全一致的景象。 这镜子是抓着她不放了吗？？ 电梯停在二楼，半天没有动弹。 走廊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灯，一片浓重的黑暗将他们包围。电梯顶上的照明灯闪烁了两下，似乎也将要熄灭。 娄京墨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关门。 越靠近门口视野也就越开阔。她随意地瞥了外面几眼，突然一愣。 右边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静静地伫立在卫生间门前，不知道看了她们多久。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几人，娄京墨面不改色，干脆利落地摁了关门键，垂眸看着电梯门合拢，隔绝住了所有光线。二楼重新归于沉寂，也重新归属于黑暗。 而电梯里的金毛想要扶着沈卯卯站起来，却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没事，不用你，我自己能爬起来。” 沈卯卯坚强地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第一时间去看自从关门后就不再说话了的娄京墨，问道：“娄姐，怎么了？” 金毛默默地缩到一旁。他真傻，真的。以前他总觉得小楼姐和兔子姐关系真好，甚至还幻想过什么他是种马文主角，可以同时收两个妹子开后宫什么的。后来他渐渐对温婉可人（？）的兔子产生好感，才收了这种中二且异想天开的想法。 结果事实告诉他，他还是异想天开了。 娄京墨沉声道：“二楼走廊里有个人。” “是旅馆住户？” “不清楚。他就站在卫生间前边的走廊里，灯太暗，我没看清脸。” “站在厕所门口，那就是不着急上厕所。”沈卯卯逻辑合理地分析道：“所以他是准备打扫厕所吗？” 娄京墨：“……” 金毛：“……”好特么的有道理。要不然他站在厕所门口干嘛？准备吃屎吗？ 这么一想的话，那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好像一点也不吓人了。 电梯停在一楼，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屋里众人围着席天，紧张地帮他处理伤口，而他的正牌女朋友曲晶反而被挤到了人群外，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窗外。 沈卯卯凑过去，坐在她旁边，安慰道：“没事的，你们已经安全回来了，别怕。” 曲晶愣了一下，慢半拍把视线挪到沈卯卯身上：“啊……谢谢你们……” 沈卯卯摆摆手：“没事，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曲晶道：“他为了保护我腿被砸了一下，但是没骨折，养养就好了。”这么说着，她的神情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沈卯卯看着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明白她应该是被刚才的天灾吓傻了，于是去厨房要了杯热水，塞进她手里让她抱着：“别发呆了，你男朋友不是没事吗？你上去洗个澡，找前台要身干净衣服换洗，省得感冒。” 曲晶握着水杯，冰凉的双手终于染上了些许温度。她轻轻咂了一口热水，突然笑了起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沈卯卯：“……” 曲晶像是想到了什么，留恋地看了一眼席天，然后放下水杯，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回去洗个澡，麻烦你们帮我看着点他……” 沈卯卯有点疑惑。她和男朋友刚经历一场浩劫，感情也算是经历了同生共死的考验，怎么被她劝了两句就选择上楼休息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情侣情？ 曲晶放下水杯，又对她说了句谢谢，施施然地转头走了，留席天一个人在地上哀嚎，怎么听怎么凄惨。 等她上了电梯，娄京墨才突然说道：“离他们俩远一点，我怀疑他们都有问题。” 沈卯卯：“嗯？！” 金毛也道：“怎么说？” 娄京墨：“直觉。” 沈卯卯：“……” 金毛：“……” 这没法说，直觉这东西太玄幻了。 中医用外科的手法处理完席天的伤口，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老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事了，最近少用这只腿就行了。” 席天缓过来，强忍着痛意向周围的人道谢。 一个热心的npc主动把他背上电梯，红姐把借来的药箱随手扔在一面桌子上，似乎并不打算再把它放回原位。 旅馆内恢复安静，只有狂风骤雨敲击着窗户的声音。 金毛终于有时间来找前台的麻烦，他顶着一头红毛怒气冲冲地去了前台，指着自己脑袋问道：“你们旅馆水龙头怎么回事？！我洗头洗到一半，水为什么直接变红了？你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的头发！！” 前台看了他一眼：“噗抱歉，我打电话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金毛气炸了：“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前台：“我们很专业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金毛：“？？” 沈卯卯：“噗——” 前台拿起座机，忍着笑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这里有一位先生，说水龙头里流出来了红色的水……对，红色的，把人家的头发和脸都染红了哈哈咳，啊，我确认一下。” 说完她捂住电话收声筒，问道：“那个请问这位先生，您是住在三楼左侧的吗？” 金毛点头。 “好的，请您稍等我一下。”说完她又对着电话，“是三楼没错。好，我跟他解释一下，顺便商量一下赔偿问题。”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表情温柔，态度温和，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那个懒到极致咄咄逼人的样子：“先生，非常抱歉。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清洁员工在清理楼顶水箱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大瓶红药水，我代她向您表示最诚挚地歉意，并愿意免去您这七天的房费，您看您意下如何？” 金毛是来套信息的，不是来占便宜的，自然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前台又道：“我们日常用水和饮用水在不同的水箱里，所以各位不要用担心饮用水受到污染，不过整个三楼的日常用水恐怕会变色一段时间，我们会加紧处理。但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三楼的顾客去二楼洗漱了。” 第205章 泥浆 先不说为什么清洁员工会带那么多红药水去水箱附近，单说那个诡异的二楼，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二楼本来的住户倒没什么意见，三楼的npc们却先抱怨起麻烦。 毕竟楼里也没个楼梯，想洗漱就要拿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下楼，确实有些麻烦。 估计是被金毛样子逗笑的好心情已经用光了，前台又往回一躺，无所谓地说道：“嫌麻烦就在三楼洗呗，身上染色了可别再来找我们了。” 谁知道染色是不是死亡触发点啊！ 中医老头嘟囔道：“你这小姑娘……” 还没等他评价个123，前台就直接打断了他：“爱住住，不住滚。” 窗外大雨倾盆，泥石流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没人知道会不会出现二次滑坡的现象。 现在她这句话可比之前更有骨气，吃定了住户不可能冒雨作死走山路。 老中医愤愤地一甩袖，扭头上楼了。 其他人该吃吃该玩玩，几个小时的时间转眼而过，大雨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 乌云散开，太阳重新照耀大地，短短半个小时把地面的水分全部吸干了。 一见雨停了，沈卯卯三人也收拾收拾准备再次上山，这回她们的目的是最上边的天体研究中心，准备去看看一场大雨之后，上面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雨后的空气似乎格外清新，房屋上沉积已久的灰尘被大雨洗净，焕然一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卯卯总能从中嗅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儿，但当她停下来仔细嗅的时候，那种味道又突然消失了。 这间心灵港湾旅馆的正好连在两座山峰交汇处向上一点的位置，发生泥石流的那座山在他们对面，旅馆和山上的天体研究中心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旅馆门口的不远处，是一条还在向下缓慢涌动的泥浆，泥浆里携带着各种形状的石块，甚至还有断裂开来，得有半人粗的树干。 几人沿着泥浆往上走了一段距离，边走边往泥水里看，寻思着万一有谁被泥水卷进去了，能拉的他们就拉一把。 结果往前走了几百米，也没能见到一个活人，留在几人准备掉头上山的时候，沈卯卯眼尖地看到远处的泥浆里似乎有一截像树枝一样支楞在外面的东西，此时也随着泥浆的流动离他们越来越近…… 沈卯卯大叫出声：“娄姐！！” 娄京墨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树枝，而是一只沾满了泥浆的手！ 金毛也看清楚了，他“卧槽”一声，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娄京墨使唤他：“回旅馆叫人，我们在这儿看着。” “好！”应了一声，金毛转头就跑。 那手的主人已经完全被泥水淹没，随着泥浆一点点向她们靠近，也不知道他被埋了多久，现在还有没有救。 沈卯卯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等待着她的指挥。 娄景墨想了想，说道：“我去试试能不能把他拽出来，你在外面抓着我，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用一个增加力气的道具。” “好！”沈卯卯赶紧翻了一下自己大道具没有，小道具一堆的道具栏，挑了个能暂时给自己上一个大力buff的，然后紧紧握住了娄京墨的一只手。 两人保持着手拉手的动作往前走了好几步，娄京墨侧身站着，向那只手伸出了另一只手，盘后和沈卯卯一起用力。 一截完整的手臂被从泥里薅了出来，接着是肩膀、脖子，然后是半张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脸，和她一缕一缕的头发。 是个女人。 娄京墨继续往外拔，直到把她的半个身子都从泥水里拖了出来。 沈卯卯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她看着那张泥脸，眉头紧皱，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娄京墨以为她有事，回头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要干嘛。 沈卯卯连忙放松，刚想说话，就发现那泥水里的人蓦地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瞳孔在眼白中迅速旋转了两圈，然后定定地看向娄京墨。 “娄姐！！”她瞪大眼睛，直接捏碎道具，拼了命地把娄京墨往回扯。 娄京墨也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松开了握着那泥手腕的手，然后反被她握住了。 那五个指头捏得很紧，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腕，指甲深深刺进她的皮肤，同时有一股大力从这只手上传来，像是要把她也带进泥水里陪葬。 用了道具的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被拖着向前移动，鞋底在地上磨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身体拼命往后仰，想借着自己的体重停止向前，但完全没用。 娄京墨两条手臂被扯得生疼，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时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卯卯眼睛一亮，拼命大喊：“救命啊！！有鬼杀人了！！！” 两个人从山后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竟是小宝一家。 小宝妈见状，第一时间捂住了小宝的眼睛：“我的天！！那是什么？！我们快走吧！”说完就要抱着小宝往旅馆跑。 小宝爸道：“你带儿子走，我去帮忙！” 小宝妈不情不愿道：“无亲无故的，你帮她们干嘛？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我就知道你……” “闭嘴！”小宝爸厉声道，“你别闹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小宝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抱着小宝转头就跑。 小宝爸捡起一根树枝，也来到泥水边，用树枝疯狂抽打那个黑乎乎的脑袋，边抽边念叨着什么“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之类的话。 但他显然是在做无用功，泥水里的脑袋咔吱咔吱地转向他，猛地向他呲了呲牙。 小宝爸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沈卯卯急得不行，满头大汗，又不敢松手，生怕娄京墨会被她拽进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边金毛终于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 他跑在最前面，见到这副场景后连忙加快脚步过来帮忙，而其他人一看事情居然这么诡异，死活都不肯再向前一步，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对她们指指点点。 “天啊……这怎么回事？” “可别是诈尸了吧？” “妈耶，大白天的，我都被吓出来一身白毛汗了……” “是不是那姑娘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才被缠上了？” 沈卯卯咬紧牙关，在金毛的帮助下用力往外一扯，终于那东西的上半身从泥水里拽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和沈卯卯几人款式一样的衣服，此时已经看不出来原先的颜色，但基本可以确定了，她是个玩家。 似乎已经确定不能把娄京墨抓进泥水里了，女人猛地一松手，又重新往泥水里钻。 三人因为惯性连连后退，金毛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屁股摔成两半，沈卯卯被他的腿绊倒，也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唯独娄京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站稳了，然后立刻回到泥水边，目光如电，一把拽住女人还露在外面的头发，厉声道：“给我滚出来！” 沈卯卯捂着脑袋，看娄京墨的眼睛里冒出一簇小星星。 娄姐她a爆了好吗？！ “刺啦”一声，一阵像是衣服被扯坏了的声音突然出现，娄京墨手上和她较劲的力道突然一松，然后连退三步，手里抓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 沈卯卯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接住她：“娄姐？没事吧？！” 女人沉入泥地，“咕嘟咕嘟”地冒出来了几个泥泡泡，然后彻底归于平静。 娄京墨左手的手腕上多了一条漆黑的印子，印子下面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看起来就很疼。 “啧。”她轻啧一声，随手把这缕头发扔进了泥里，然后抄起被小宝爸扔在地上的树枝，狠狠地向水里扎去。 泥水根本就不深，只有浅浅的三十几厘米，让人不由地怀疑那么大的一个人，是怎么在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周围的人还是不敢上去帮忙，远远地站成一排。 娄京墨扎了几下，依旧没能找到尸体，只能吃了这个暗亏，把树枝一扔，道：“走，回去吧。” 金毛默默地揉着屁股跟在两人后面，三人拨开人群，互相搀扶着走进旅馆。 看热闹的npc们想了想，也脚步匆匆地跟着他们一道儿回去了。 等三人从一楼洗完手出来，就见到一堆包袱款款的人围着前台，纷纷表示自己要退房离开。 前台照例不拦，慢悠悠地说道：“没准山路都被泥石流堵死了，你们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中医老头也在要走的人群里，闻言不由地说道：“还不急？再不急我们的命都要没了！你们这山，它很邪门啊！” 前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怕什么？” 老中医脸一沉：“你赶紧退钱就完事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前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即将恼羞成怒前把两百元拍在了柜台上：“找您两百元整，不送。” 眼见这帮人都要走，娄京墨也不等人齐了，直接问道：“你们有没有人丢手机了？” 众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确认。 仅仅看了一眼，娄京墨就确定了—— 所有人的手机都是一样的。 第206章 吃人的泥浆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丢手机了，那这部手机只可能是不在场的、或者已经失踪了的人的。 npc大批大批地离开，成群结队地往山下走，眨眼间大厅就变得空旷了起来。 这一天经历的事有点多，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出去探索。 娄京墨的手腕被泥里的那东西掐出又小又深的五个眼，清洗的时候眼见着鲜血混合着水流往下淌，废了好几包纸才止住，心疼得沈卯卯想掉眼泪。 正好上午红姐借来给席天用完的医药箱还在桌子上，她就占了那张桌子，打开医药箱找到酒精棉，认真地给娄京墨的伤口消毒。 酒精与伤口接触，刺激得娄京墨身体紧绷了一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疼吗……”沈卯卯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在她伤口周围擦拭，心里又难受又生气。 难受强大如娄姐其实也会受伤，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受伤，所以在清洗伤口的时候才会一声不吭；生气自己没什么卵用，关键时刻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她表情这么严肃，娄京墨莫名有点想笑。 她带过很多老板，也受过很多次伤，但这是第一次，有个人是在乎她疼不疼，而不是关注她受伤后还能不能带自己离开副本。 她看着沈卯卯的表情，心里发热，特别想逗她，张口就说：“哭丧个脸干嘛？我还没死呢。” 谁知道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像是捅开了水闸，沈卯卯的眼泪哗哗地往下落，滴答滴答地滴在了娄京墨的手臂上。 “你怎么还哭上了？”眼泪明明是凉的，娄京墨却被烫到了似的想要缩手。 沈卯卯摁住她，眼睛通红地瞪了她一眼：“别动！” 难过的情绪如同排山倒海，一下子将她击倒，她吸了吸鼻子，认真道：“我好矫情哦。” 娄京墨无语：“你也知道？” 沈卯卯又瞪她一眼：“你把嘴闭上！” 娄京墨：“……”她怎么觉得她的地位低了不少？这要搁以前，沈卯卯敢这么跟她大呼小叫？ 沈卯卯边抽噎，边给她缠上纱布：“以后我要是再心软，你就一巴掌呼我脸上，让我连北在哪儿都不知道。” 娄京墨：“……可以，但是没必要。” 如果沈卯卯跟他们一样冷漠自私的话，她就不会因为……注意到她，那就更不会有后续的绑定和组队。 她真心觉得沈卯卯现在这样挺好的——会心软，但不会不合时宜；有善意，但不是毫无底线。在泥潭里挣扎久了，一丝一毫的善良都显得弥足可贵，也让她甘愿守护。 沈卯卯抽抽噎噎地哭了一场，娄京墨几次想哄，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结果她哭够了直接一抹眼睛，转头把医药箱还给前台，然后就去厨房寻找吃的去了，气得娄京墨真想给她两巴掌。 没过多久就有玩家们组团回来了，红姐也从楼上下来吃晚饭，她扒拉着手指头一数，发现少了个人，赶紧问道：“人呢？怎么没了一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和室友站在一起，结果发现好像谁也没少。 红姐想了想，一拍脑袋：“那个然然的室友呢？！” 大家都说没看到。 气得红姐在桌子中间直转圈：“我就说山上危险，结果你们偏要去，那姑娘别是被泥石流卷走了，你们这一天天地净给我添乱！从现在起谁都别出这个门，我们的活动提前结束，明天早上赶早下山！” 闻言，沈卯卯叼着筷子，好奇地问娄京墨：“娄姐，我们能离开这里？” 娄京墨咽下嘴里的食物：“往哪走？走的人都得回来。”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天黑以后，旅馆的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一群带着行李的人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旅馆里，纷纷去前台重新开了房间，然后累极了似的往椅子上一坐。 红姐还不知道下午的闹鬼事件，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怎么都走了，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走就走，咋又回来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说道：“那个泥石流，它吃人！！” 红姐满脸不解：“泥石流怎么吃人？妹子你别逗了……” 女孩急道：“我没逗！不信你问他们！泥石流真的吃人了！”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喝了口热水压惊，然后解释道：“我们都想下山，就搭伴一起走了，好不容易到了山脚，路却被一大摊从山顶上冲下来的泥水挡住了。一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想淌过去，结果刚往前走了两步，人‘噗通’一下就不见了！我们几个在边上用小棍这个找啊……都没能找到小伙子去哪了，而且那泥水都没有人小腿高，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中医老头慌张地敲敲拐杖，道：“肯定是那个泥水里的人变成厉鬼来找我们索命了！！” 总之，这群人也不敢再尝试了，眼见天色渐晚，只能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来了。 前台玩着指甲，嘲讽道：“怎么样？说了不让你们走，偏得走，白费那个力气。” 这话说得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这些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前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泥石流会挡路，至于泥石流是怎么吃人的，我可不知道。” …… 因为这些人回来得太晚，姿态又太过狼狈，厨房破格给他们加了一顿晚饭。 npc们吃饭，玩家们也坐在楼下聊天，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这几个人看。 这顿晚饭绝对是人最齐的一顿，算上还剩下的9名玩家，除去旅馆的工作人员和在楼上没下来的席天曲晶，在坐的一共有25个人。 一大堆食物端上桌面，后回来的几个npc开始吃饭，唯一的小朋友小宝拍着自己的皮球，快乐地穿梭在桌子中间，完全不知道大人心里的忧愁。 小皮球滚来滚去，沈卯卯的眼睛就跟着晃来晃去。她总怕这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小宝妈的脑袋，腾空而起来咬他们。 小宝自己玩了一会儿，突然抱起皮球直奔他们这桌。 沈卯卯心头一跳，总觉得他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最后小宝站在她面前，抬头仰视着她：“姐姐，你也想玩皮球吗？” 沈卯卯咽了口唾沫，道：“虽然姐姐也很想玩，但是姐姐之前磕到了腿，现在腿很疼，踢不动皮球的。” 小宝道：“那我们来扔球吧！我站在那边，姐姐你扔给我，让我接住，我要是接不住就学小狗叫……” 沈卯卯面露为难之色：“……可是这里东西很多，万一砸到别人，砸坏东西怎么办？这样就要把给你买零食的钱给旅店的人了。” 小宝睁大了眼睛，搂紧了皮球：“那不行！我不玩皮球了！”说完抱着球噔噔噔跑回妈妈身边，半天没回来。 金毛默默地对沈卯卯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啊——！！” 大家正吃着饭，后厨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用惊疑不定的表情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给他们上菜的女孩踉踉跄跄地从厨房跑出来，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救命……尸体……死人……死人了！” 娄京墨眉头一皱，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其他几个胆子大的人连忙跟上。 门一被推开，一股肉香和菜香就传了出来，却并没有什么血腥味。 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撅着屁股趴在案板上，身体一动不动的，而他身前一口大锅里不知道在煮着什么，咕嘟咕嘟地直冒白气，把整个厨房都弄得云气缭绕的。 结果等走近一看，他们才发现锅里煮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微胖厨师的脑袋！ 他不知道被煮了多久，脸上的皮肤像是被煮化了，因为地心引力软软地向下垂着，而空气中所弥漫的肉香，其实就是他的脑袋被煮熟了的味道…… 沈卯卯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吐出来，撇开视线死活不肯再往那个方向看了。 这汤看着可真眼熟啊，和刚刚上的那道简直一模一样。 几个刚吃完晚饭的npc一看这个情况，直接就冲去了卫生间。 上菜npc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我们……我们报警吧……死人了……” 然后她就发现手机上一点信号都没有，顿时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没信号？” 娄京墨沉声道：“后退，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即使她不说，也没人想在这里多呆。npc小姑娘哆哆嗦嗦地拉了这里的电闸，让锅里的水不再咕嘟，和玩家们一起回到大厅，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中医老头住着拐杖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见状他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然后才说道：“现在咱们都被困在了这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大厨的死因还不确定，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谋杀，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应该是咱们里年龄最大的，所以就说说这个事儿……” 他走到前台，问道：“旅馆里住了多少人？” 前台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无可奉告。” 中医老头被她下了面子，眉毛一横，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隐瞒这些有什么用？如果真的是谋杀，大家又走不了，不找出凶手谁都不能安心！” 第207章 火港湾 前台瞟了他一眼，牙尖嘴利地开口说道：“什么谋杀？怎么你上下嘴皮一张就把事情定性了？可别是别的旅馆派来搅黄我们生意的！黄大厨最近身体不太利索，这么晚了又要为你们准备晚饭，一时累得昏迷过去了是我们谁都不想见到的，人都死了，我看还是早点送到后山入土为安得了。” 中医老头也沉下脸，拐杖敲地嗒嗒直响：“你这小姑娘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怎么说起话来嘴这么毒？照你的意思，还是我们大家把人害死了？” 前台打了个哈欠：“我可没说。” 中医老头气得胡子直哆嗦：“要不是现在走不了……” 旁边小宝一家还不知道路被封死，泥水“吃”人的事，闻言不由地一怔，立刻问道：“怎么走不了了？！” 旁边几人七嘴八舌地把当时的情况给他们讲了一遍，这么一说完，除了楼上一直没个动静的席天曲晶两人，大家就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现在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厨房里还有一具脑袋插进热汤里的尸体，大家脸上忧心忡忡，恐惧和无措笼罩住了整个旅馆。 沈卯卯总觉得这样的套路有点眼熟，封闭的环境，突然出现的尸体，如果再加上各有目的的人…… 她不由地看向娄京墨，却发现娄京墨也看着她。 沈卯卯一怔，然后凑过去说道：“娄姐……你觉不觉得这个套路有点眼熟？” 娄京墨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金毛：“？？”所以你们在想什么？？？ 不过两人卖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出来，急得金毛抓耳挠腮，想破脑壳也没想明白他们到底知道什么了。 中医在前台吃了个闷亏，决定不从她这里想办法了，转头开始动员大家：“麻烦大家上楼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人没下来，把他们都叫下来开个会，商量一下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没人想自找麻烦。 娄京墨想了想，站了起来：“我们去三楼叫人。” 中医高兴地捋了捋胡子：“看看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你们这边几个大男人……” 几个男人挂不住脸，只能跟着站起来：“那咱们哥儿几个去二楼吧？老先生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楼，沈卯卯眼见着那群人驾着老中医下了楼，赶紧又关上了电梯门。 金毛被镜子里的自己吸引了目光，他摸着自己红彤彤的头发，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好笑。 娄京墨道：“这个黄大厨的死有问题。” 金毛回过神来：“怎么说？” “说不上来。”娄京墨如实道，“他死得太随便了。” 没有原因，也没有预兆，突然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几乎可以说是死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想推理都找不到头绪。 三楼很快就到了，沈卯卯站在走廊里嚎了一嗓子：“还有没有人了？底下出事了！死人了！小心落单！” 一个脑袋从大号房间那边探了出来，曲晶扒着门缝，对沈卯卯几人勾了勾手指头。 沈卯卯走过去。 曲晶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你们说的那个杀人犯吗？” 沈卯卯摇头：“不知道，不过你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说着又把事情给她解释了一遍。 听完曲晶的脸色不由地变得更加苍白，她打开门，还没等沈卯卯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又反手关上了门，神神叨叨地说道：“这里有问题……刚被救回来的时候我被吓傻了，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和席天走出去没多远就开始下雨，我俩没当回事，因为心里害怕所以决定冒雨往前走，结果刚往外走了几米，泥石流就呼啦啦地下来了……” 说着她垂下了脑袋：“我觉得……这座山……是不想让我们走……” 沈卯卯拍拍她肩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她才好。 那能让你们走吗？你们走了恐怖片还拍什么？要是恐怖片男女主都有你们这个觉悟，就不会有那么多死亡事件发生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金毛已经把门从头敲到了尾，没得到任何回应。 三楼本来就没被住满，现在竟只剩下了席天曲晶两口子没下楼了。 曲晶道：“席天腿脚不方便，现在又昏睡过去了，我跟你们下去谈是一样的。” 于是四人就一起下楼了。 曲晶自然而然地跟他们坐到了一起，三人行暂时变成了四人行。 等了有一会儿，两个男人和中医才领着三人下来，中医道：“有个人油盐不进，死活不肯下来，剩下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旅馆所有住户这回彻底聚齐，沈卯卯数了一圈，数出来了九个玩家，十八个npc，npc的数量正好是玩家的两倍。 除住户以外，旅馆另外两个员工也过来开会了，只有前台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窝在椅子里玩手指头。 “这个事现在还不好说，先说说这个死了的大厨吧。”老头率先把矛头指向了两个员工，“你们之中谁比较了解这位黄大厨？” 清洁工摇摇头：“我平常就自己干自己的，不掺和其他事，除了前台的小付以外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 传菜小妹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我跟黄大厨很熟。” 中医问道：“他平常身体怎么样？” “挺……挺健康的吧。” “这样。”中医一点头，“那就肯定不是自杀或者意外了。” 沈卯卯：“？？” 咋滴？平时身体健康就不是自杀和意外了？这逻辑真应该出本书。 中医又道：“你知不知道他和谁有间隙？” 传菜小妹：“这……我也不知道啊……黄大厨平常很和蔼，看谁都是笑眯眯的，怎么可能会和人生间隙？”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传菜小妹一一回答，知无不言，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老头有点急了，又想着去看看现场，说没准能从上面发现什么端倪。 结果红姐嘲笑他道：“就算有什么线索，恐怕也早就被毁了吧？” 传菜小妹弱弱地说了一句：“厨房……厨房确实走后门。” 老头气急：“你刚才怎么不说？！” 女孩哭咧咧地说道：“我……我太过害怕，把这事儿给忘了！” 红姐撸起袖子：“要我说，男人就是没有女人细致，你这老人家仗着年龄大就要领导我们，又没有那个领导的能力，还不如把位置让出来，换个明白人上去。” “我就是对事情不了解！”老头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就算没线索了，只要尸体还在，我就能从上面找到线索！” 说完也顾不上害怕，怒气冲冲地就往厨房走。 众人眼见着他进了厨房，没两秒就从里面发出了一声惊呼。 娄京墨当机立断，站起来冲了过去，也有几个胆大的玩家和npc跟了上来。 “尸体……尸体不见了？”老头似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拐杖孤零零地躺在一边，一手指着前方，指尖微微颤抖。 只见原本趴着具尸体的锅台前此刻竟是空无一人，大厨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锅表面已经凝固出一层油腥的肉汤。 娄京墨走进厨房，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通往厨房后门的地面上有一些亮晶晶的水渍，在白炽灯下闪着黄色的光，看着和那锅肉汤一模一样。 她伸出食指抹了一下，放到鼻前嗅了嗅，确实是一股肉汤的味道，于是说道：“是这里。” 有人带走了大厨的尸体。 当然，也有可能是尸体自己走出去的。 一行人沿着汤痕继续往前走，厨房的后门直接连着后山。天色已晚，后山光亮不足，放眼望去都是直冲云霄的树木，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个一二三来。 以外面这灌木的高度，藏个凶手藏个尸体简直轻而易举。 一行人无功而返，娄京墨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抓沈卯卯的手，却被她灵活地躲了过去。她顿时皱起了眉毛，冷冷地看过去。 沈卯卯举手投降：“姐，你先洗手成不？” 娄京墨：“……” 两人组团去了女厕所，红姐担心自己手底下的人再出事，死活让她们带几个人一起去，毕竟恐怖电影里落单的总是没好下场。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厕所，沈卯卯顺便解决了下生理问题，然后去找在洗手池前等着她的娄京墨。 娄京墨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用手机打字给她看：一会儿你去外面看看灯牌。 沈卯卯满脸不解。 娄京墨懒得打字：“让你去就去，少跟我说废话。” 沈卯卯嘤咛一声：“嘤，你好霸道哦～” 娄京墨：“……” 其他解决完生理问题的人也全都出来了，一行人像来的时候挤了出去，各回各座。 沈卯卯借口出去透气，抓着金毛一起出门。 金毛一脸懵逼地被她拉出去了，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抬头一看，一句话脱口而出：“这灯怎么坏了？！” 心灵港湾旅馆六个字，此时一个半字的灯都不亮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火港湾旅馆，那“火”字还比其他字矮了半头。 与此同时，屋里也传出来了红姐的惊呼：“怎么少个人？！” 第208章 滴答 厕所里的的光线很暗，只有外面有一个大大的白炽灯。隔间内部的空间格外逼仄，但没什么异味。 门板的影子投射到蹲坑上，让童欣怡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好在还能听到隔壁其他人动作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飞快蹲下，迅速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然后立刻提上裤子冲了水。 冲水的声音暂时盖过了其他声音，她伸手去拉门闩，结果门闩就像是被人用胶水固定在了门上一样，居然没拉动。 她一下子就慌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拽得门闩哐哐直响，却依旧没能把门打开。 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儿，童欣怡开始疯狂敲门：“有没有人？！我被锁在门里了！有没有人帮帮忙！救命！！” 她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直到累得抬不动手了，也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她抱紧自己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屁股抵在了水箱上，瑟瑟发抖。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外面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卫生间像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的神经绷得死死的，只差一股推力，就能彻底失去理智。 她咬牙，捏碎一个突然出现在她手里的小球，蓄力，抬腿，然后“轰”的一脚踹在门板上，然后第二脚、第三脚…… 门板像是一堵铜墙铁壁，任她上蹿下跳，它自巍然不动，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渐渐地她也抬不起腿了，只能抱着头原地蹲下，无声地流着眼泪，情绪渐渐崩溃。 “滴答——” 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童欣怡猛地一抬头，眼睛里迸射出一道光，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救命！我被锁在里面了！！你们能不能找人帮帮我？！” “滴答——” “滴答——” 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向她所在的方向靠近，一下一下如同鼓点敲击在她的心头。 听着这声音，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敲门的手猛地一顿，颤抖着低下身子，从门下的缝隙向外看去，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外面……分明空无一物。 …… 红姐数了一圈，发现自己手底下的兵又少了个人，不由地有些生气，大声说道：“你们怎么回事？说好的互相照料，怎么连人丢了都不知道？还愣着干嘛呢？快看看自己身边少没少人……” 外面的沈卯卯一听她的声音，直接拉开门冲了进来。 正好里面的娄京墨说道：“管她是谁，直接去卫生间！” 一行人呼啦啦挤进厕所，沈卯卯把先一步到达的娄京墨扯到身后，自己上前敲了敲女厕所的门：“有人吗？！没人我们要进去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沈卯卯转头看了一眼娄京墨。 娄京墨干脆利落：“开！” 大门被打开，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往里面瞅，门里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看着和平常一模一样。 金毛耸了耸鼻子，莫名地抖了一下，然后声音发颤地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肉香？” 被落在后面挤不进来的红姐奇怪道：“怎么不进去？你们干嘛呢？” 沈卯卯看娄京墨：“我先进去看看？” 娄京墨明白她是仗着契约的功能有恃无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卯卯抬脚就往里走，一走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想立刻退出去的冲动。 见她没事，玩家们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挤进女厕所，一行人顷刻间就把这里挤了个满满当当。 里面一共有八个隔间，左四右四，每个隔间的门都紧紧地关着，从外面看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人。 沈卯卯抬手拉开了身旁一个隔间的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旁边的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小心翼翼地拉开就近的那扇门，一共八扇，居然全都被拉开了，而且每一个里面都没有人。 娄京墨皱了皱眉：“来晚了。” 红姐不解道：“什么来晚了？人不在厕所里会去哪？这大半夜的，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旁边一个男人蹭了蹭手，不太确定地说道：“门把手怎么黏腻腻油乎乎的？你们都这样吗？” 金毛睁大了眼睛：“那个……”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中医老头抢先一步，说道：“油光……难道是搬走了尸体的那个人？！” 男人脸色一变，显然也是反应过来了这油究竟是什么，脸色发臭地冲出女厕所洗手去了。 大家没有收获，只能再次回到大厅。 老头边走边嘟囔：“到底是谁把尸体搬走了呢？那个女孩又是怎么不见的？” 无声的恐慌笼罩住了所有人，一行人就目前的情况展开讨论。 沈卯卯和娄京墨坐在一起，用手机建了个备忘录，劈了啪啦地打字给娄京墨看：【我看了一下那个灯牌，心字和灵上面那个倒山已经不亮了。你专门叫我去灯牌，是想表达什么？】 娄京墨用她的手机回道：【七笔？之前我怀疑每死一个玩家心灵两个字就会灭一笔，结果竟然是把所有人都算在里面了吗？】 沈卯卯伸手在桌子上查笔画，“心灵”两个字写完，居然正好是十一个人。然然失踪那天她们都看到了心字左面的点不亮了，娄京墨会有那种想法也不算稀奇。 她接着往下写，写完“港湾”两个字正好是35笔，再写“旅馆”的话又多出来了二十几画，他们显然并没有五十多个人。 如果把死去的玩家和npc都算在其中的话——最先死亡的然然，后来失踪的然然室友，据说被泥水“吃”了的npc，大厨，刚才厕所失踪的人，好像一共才五个…… 另外灭的两画是谁？这两画什么情况？！ 9个玩家+18个npc+3个员工+1人在楼上+5名死者，一共是36个，或许副本最初的目的是死到最后灯全灭只剩一个？ 按照这样的想法来算，那多出来的这两画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却又以活人的身份混进了人群，准备进行某种未知的活动。 想到这里，沈卯卯在手机上打到：【多出来的这两个人你有怀疑对象吗？】 娄京墨：【我怀疑席天和曲晶】 沈卯卯忍不住转动脑袋往曲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曲晶怔怔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看起来格外可怜。 沈卯卯收回了视线，打字到：【我怀疑小宝妈和红姐】 怀疑她们两个自然是因为小宝的皮球，她清楚的看到过皮球变成她们两个的脑袋，但是两个脑袋，只有一个皮球，到底是谁的脑袋她也无法确定。 想了想，她又写到：【那个前台，叫小付的那个，她又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影子，而且我就没见过她离开那个座位……】 娄京墨：【线索还是太少了】 旁边金毛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俩说悄悄话，眼睛一个劲儿往手机上瞥，沈卯卯和娄京墨结束对话，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金马快速浏览一遍，把手机还给她。 沈卯卯直接一键清除，不留任何痕迹。 另一边众人的讨论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小宝困倦地依偎在妈妈怀里，大家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红姐道：“算了吧，这都快十点了，我们各回各自的房间，收拾收拾休息吧，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明天再想办法。” 中医老头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自觉分拨坐进电梯，沈卯卯也是这才知道，清洁工，传菜小妹都是住在三楼右边的，只有前台小付，她一直都没离开过前台的椅子，好像也没吃过饭、上过厕所，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九名玩家被留在了最后，等电梯的时候，一个男人说道：“三楼的水不适合洗漱，我们一会儿一起去二楼？” 立刻有人回道：“这么危险，我还是不洗了吧……” 男人也不恼，只看了眼表：“五分钟，回去以后想下楼的在电梯前集合，我们一起下去，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 电梯照例在二楼停了一下，到三楼后大家一起回了房间，沈卯卯三人的屋子最近，一回屋就直接关上了门。 金毛问道：“小楼姐，我们也去吗？” 娄京墨想了想，道：“去，一楼二楼一样危险。” 一楼失踪过人，二楼本身就很怪异，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和其他玩家一起上二楼，人多力量大，顺便还能探查一下二楼的情况。 得到吩咐，两个娄姐大腿挂件立刻开始收拾洗漱用品，不出两分钟就整理完毕。 走廊里同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听着像是其他玩家。 三人一起出去，刚出门就见到了小胡子、国字脸、那个发起邀请的大高个儿，还有一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孩。 看来剩下的那个男人是选择不洗漱了。 第209章 三长两短 说起来这次副本的几位玩家还没有好好地聚过一次，大多时候大家各自为政，只顾自己收集信息，连彼此叫什么都不知道。 下楼的时候，大高个儿开始介绍自己：“我叫三木，勉强算是个老玩家吧。” 他旁边的男孩道：“我叫夏天，老玩家。” 小胡子也道：“我叫唐宋，旁边这个是我室友，他说他叫梵高，都是老玩家。” 沈卯卯想到娄京墨的话，不由地瞟了这位梵高一眼。他给自己起的这个网名，还真是贴切极了。 天才的疯子，名副其实。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克制不住对小胡子唐宋动手。 电梯到了，三人走向洗漱间，沈卯卯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兔子，这个是金毛，那个……” 娄京墨抢先道：“我叫小土。” 沈卯卯：“……嗯……我们和小土也都算是老玩家。”是真够土的。 说到金毛的时候，四人集体往金毛的脑袋上瞅了一眼，似乎是对一个红毛要叫金毛有些好奇。 这次副本似乎没有新人的样子，从这点就足以证明它的难度和等级。 卫生间只有三个洗漱台，七个人得分四拨洗漱。 秉着女士优先的选择，他们让沈卯卯和娄京墨两个女孩子先洗了，剩下的人就凑在一起讨论剧情。 沈卯卯边刷牙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 大高个儿三木道：“失踪的那个女孩跟没来的那个男的住一起，算上她现在失踪的玩家都是女孩，我怀疑这个副本对女孩子可能不是那么友好。” 旁边小胡子说道：“实在不行咱们问问前台，看看能不能换几个四人家庭房，正好还剩八个人，人多力量大，也更安全一点。” 三木想了想：“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先不说红姐会不会同意，四人间不知道在几楼，我总觉得二楼和三楼右边都很危险。” 小胡子：“是我欠考虑了。” 他把房间里出现头发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你们呢，有什么怪事吗？” 三木：“应该没有吧……” 背靠着墙壁，满脸“我很酷”的夏天开口道：“昨天十二点电视亮了，没有台，只闪雪花，被我直接切断了电源。”沈卯卯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握草”。 金毛接道：“午夜凶铃吗我的妈？！” 三木惊讶：“我居然不知道？” 夏天瞟了他一眼：“你睡得太熟了。” 三木一阵不好意思。 小胡子唐宋又道：“白天我们去了楼顶上的天文研究中心，翻遍整座山头也没发现工作人员，好像也没什么线索。” 擦完脸的娄京墨把地方让了出来，道：“我们没上山，在半山腰，发现了这个。”她把手巾搭在肩头，掏出那部多出来的手机。 为了防止分辨不出来谁是谁的，他们三个用石子在自己手机的屏幕上做了记号，此时屏幕完好无损的就是那部多出来的。 三木道：“果然，咱们的手机都是一样的。” 沈卯卯也擦完脸，给别人腾地方：“岂止手机，我们指纹应该都是一样的，你们试没试过？你们的指纹可以解开别人的手机。” 闻言四人都是一愣，互相交换手机一试，发现果然如此。 小胡子唐宋和国字脸梵高上去洗脸，金毛不顾水凉，又把脑袋插进了水里，想把这辣眼睛的红色洗掉。 洗了一会儿，他一抬头看镜子，顿时失落地发出了一声哀嚎：“我的头发……我的脸……” 沈卯卯想笑，但为了战友情谊忍住了。 金毛擦擦头发，自己先看开了：“算了，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头发和脸就能恢复原样了。” 三木摸着下巴开始想指纹代表着什么，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男人洗漱比女人的速度快了不少，不大一会儿五个男人就都洗完了。 洗完之后他们又组队上了个厕所，期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大家平安地离开了二楼，互道了声保重，然后各自回了房间。 沈卯卯拉上了窗帘，金毛想用柜子把门堵上，却被娄京墨阻止了，理由是如果房间内部出现情况，到时候想跑都费劲。 十一点之前，她们房间熄了灯，沈卯卯有点睡不着，就猫在被窝里玩手机。 玩到十二点左右，她昏昏欲睡地给手机充上电，刚往被窝里一躺，就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咚——咚——咚——” 不是她们房间，好像是她们隔壁…… 几秒钟后，又响起了轻快的两声—— “咚咚。” 三长两短，怎么听都不吉利。 隔壁好像没人住，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回应。 敲门的人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又悉悉索索地走动起来。 那脚步很沉，连成一片，像是一位腿脚不好的老人蹒跚着向前移动，或者说根本就不像是脚步，而是有人在地毯上蠕动，一点一点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挪过来。 夜色中沈卯卯睁大了眼睛，和同时睁开双眼的娄京墨来了个对视。 旁边金毛呼吸沉重，显然还在梦里跟周公幽会。 娄京墨轻轻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嘘。 “咚——” 一声敲门声响起，沈卯卯无声地抖了一下。 她听得很真切——外面的人敲的位置，是在门靠下的位置。 “咚——咚——”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接着又响起了两声极其短促的咚咚，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那人静静地呆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回应。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阵优美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巨大的声音直接打破夜的寂静，同时外面的人突然开始更猛烈地敲门，一下一下像是要直接将门砸碎。 金毛一个激灵挺直地坐了起来，迷茫地看着前方：“怎么了？！” “我艹！”沈卯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忍不住慌张地问道，“怎么办娄姐！！” 娄京墨直接起身，拿起桌面上响个不停的手机，顺势爬上桌子打开窗户，二话不说就把手机从三楼扔了下去。 手机落地发出一声脆响，铃声戛然而止。外面的敲门声也随之一顿，竟然渐渐停了下来，接着一阵摩擦声快速远去，门外的东西似乎已经放弃了她们。 娄京墨反手关上窗户。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那是谁的手机啊？吓死个人了……” 娄京墨看了一圈：“是捡到的那部。” 沈卯卯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手机不安好心，摔死了活该！” 金毛还处于梦游阶段，一听没动静了，又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下一秒就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呼噜声。 娄京墨伸手去拉窗帘，刚抬起胳膊，一张表情狰狞的脸突然呲着牙咧着嘴地就放大在了她的眼前，惊得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见状沈卯卯连忙问道：“怎么了？！” 娄京墨沉默了一秒，然后用身体挡住了沈卯卯的视线，干净利索地把窗帘拉上了：“没什么，有东西丑到我了。” 沈卯卯欠欠地抻个脖子往外瞅：“什么东西？得有多丑？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娄京墨特意从桌子上下来对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她往床上一抡，用被子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睡觉。” “哦。”沈卯卯闭上了眼睛，打起了虚假的呼噜。 娄京墨也跟着躺在床上，不过她没钻进被子，而是连着被子一起用胳膊压住沈卯卯，是一个非常令人有安全感的姿势…… 在这样安心的氛围中，沈卯卯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睡醒。 睁眼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才睡了三个小时，因为屋里灰蒙蒙的，看起来天还没亮。 她整个人横在床中央，娄姐被挤在一个角角里，身体缩成一团，看起来又可怜又凄惨。 沈卯卯脸色一红，悄咪咪地爬了起来，假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去桌子上拿手机。 等摁亮屏幕一看，她才发现其实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 她跑到窗户旁，一把拉开窗帘。 一大片看起来就很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几滴小雨，窗户玻璃上全是扭曲的水痕，像一条条爬动着的小蛇。 这雨不知道下了多久，虽然不大，但已经在地下形成了一滩滩小水坑，让周围的景物颜色都深了一圈。 看着看着，沈卯卯揉了揉眼睛。 刚才她怎么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水坑里的天空是蔚蓝色的？ 她低头看看水坑，又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与水中都是暗沉沉的灰，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 昨天被娄京墨扔下楼的手机不翼而飞，她并没有在地上见到它的尸体，而后来娄京墨肯定是在窗外看到了什么，但为了不吓到她就没说，现在这里也见不到那玩意儿的影子了。 光线在她拉开窗帘后亮了些许，过了好半天，娄京墨才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冷漠地看着她，问道：“几点了？” 沈卯卯看了眼手机，张张嘴刚想回答，突然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过去。 娄京墨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210章 右臂 沈卯卯讪讪一笑：“这不太方便吧娄姐？” 娄京墨也笑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这恶意满满的一笑，终于把沈卯卯心底的违和感全都激起来了。 这不是娄京墨。 她的大脑清晰地向她传递着这个讯息。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哪？娄京墨在哪？躺在被子里的那个又是真正的金毛吗？ 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偷偷摸摸地往门口瞅，暗暗盘算着自己跑出去的可能性。 “你忘了吗？”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我根本就不识数啊。” “娄京墨”：“……” 另一张床上，金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一头红色的小毛像是张牙舞爪的火苗，只要凑近就会被火焰所灼伤。 他揉揉眼睛，困倦地看向沈卯卯：“兔子姐，几点了啊？” 最后一个“啊”竟然生成了无数回音，一圈一圈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同一时间“娄京墨”也跟着开口，两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一前一后地重复着—— “几点了？” “几点了？” 如同魔音贯耳，又像是唐长老的一首《only you》，更像是她唱《小跳蛙》——总之都是那种让人恨不得以头抢地的声音。 金毛像是个关节不够灵活的机器人，僵硬着身体就走到了门口，死守着大门不让她离开，另一边娄京墨步步紧逼，直到她背靠着桌子，无法再后退半步。 这个顶着娄京墨的脸的东西不停地问着她“几点了几点了几点了”，眼睛里诡异地倒映着四个阿拉伯数字，左眼09，右眼27，像是在引诱她说出这四个数字。 沈卯卯浑身颤抖，目光一阵涣散，却又很快晃晃脑袋闭上眼睛，手上用力，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开，然后转头爬上了桌子，打开窗户就往外爬。 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抓住她的脚腕，沈卯卯转身回踢，余光中发现门口的金毛也直挺挺地向着窗户走来，心里不禁有些急了。 她召唤自己的道具背包，却发现背包像是被封印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靠这什么假冒伪劣背包！！！”怎么就在这种时候不管用了？！ 眼看金毛马上到达战场，她在心里说着对不起，抬起一只脚往娄姐的捏脸上狠狠踹去，然后玩儿命地用脚跺抓住了她手腕的另一只手。 连着跺了三下，怪物哀嚎一声，终于因为吃痛松开了手，沈卯卯赶紧把剩下的半个身子挪到窗外，准备踩着空调机箱试试看能不能跑到隔壁的窗台上。 窗户里的两个东西挤在窗口，张牙舞爪地要伸手抓她，沈卯卯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专注地盯着空调机，掂量着那个东西能不能支撑她的重量。 要是道具能用……她现在早就平安落地了！！ 这么想着，沈卯卯试探着抬出脚，刚准备往台子上迈，谁曾想空调机箱下突然冒出来了一张大大的鬼脸，吓得她尖叫了一嗓子，脚一滑直接打横着掉了下去。 握草！！ 一阵强烈的下坠感传来，沈卯卯脸色一白，双手胡乱地在空气中抓着。 难道她就要摔死在这里了？！ 还没等她发表什么死亡遗言，一阵疼痛感从背后传来，她眼睛一花，看到了她们房间比正常情况高出来一截的天花板。 沈卯卯：“？？”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和她一起坐起来的还有隔壁床上的金毛：“地震了吗？！” 沈卯卯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左脸写着懵右脸写着逼。 所以刚才她就是做了个噩梦？ 娄京墨从床的边角里坐起来，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卯卯，你半夜睡觉是练武术了吗？？” 沈卯卯爬起来，冲到桌子前拉开窗帘，入眼的是阴沉沉的天空、玻璃上扭曲的水渍和地上那些像一只只眼睛似的小水坑。 她又飞快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着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二，距离九点二十七只差五分钟。 金毛睡眼朦胧地揉揉眼睛，一句话脱口而出：“几点了？！” 沈卯卯心跳速度直奔180：“卧槽还来？！” 结果下一秒，她就见到娄京墨伸长胳膊一巴掌糊在金毛的脑袋上：“少问几点了！” 金毛抱着头，一瞬间睡意全无，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睡傻了，天怎么这么黑？阴天了吗？” 沈卯卯握紧手机，用意念打开了自己的空间背包，在里面发现了一堆聊胜于无的鸡肋道具。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哭咧咧地投进娄京墨的怀抱。 温热的身体一下子撞过来，给娄京墨都撞愣了。 她任由沈卯卯掐着她的腰，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沈卯卯嚎道：“我做了个吓人的梦qwq！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而且差点以为这是个连环梦中梦，心里还想吐槽这是个什么见鬼的国标恐怖烂片的剧情。 娄京墨手上给她顺毛，嘴上说道：“做个梦给你吓成这样？丢人。” 金毛眼尖地看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兔子姐，你做梦的时候有人抓你脚腕吗？” 沈卯卯顿时收敛了表情，目光犀利地看向他，用眼神质疑他是怎么知道的。 金毛指指她的左脚脚腕。 两个女人一起低头瞅，一下子就看到了沈卯卯脚踝上那五个乌青的指印。 沈卯卯后知后觉地说道：“我靠，原来不是梦？？” 说完她又满脸怨念地看向金毛：“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疼，现在我好痛！” 金毛：“……”怪我喽？ 娄京墨微微一皱眉，说了一句：“等着。” 说完打开自己的背包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要出门。 沈卯卯尔康手：“等一下娄姐！你干嘛去？！” 娄京墨回头瞥了她一眼：“老实呆着。” 沈卯卯不敢吱声了。两个小的缩在各自的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娄京墨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盆推开了门。 沈卯卯：“？？” 只见她把盆放在桌子上，然后从中捞出一个白毛巾，松松散散地拧了一下，接着单膝跪在沈卯卯床边，伸手抓住她受伤的脚腕，直接把热乎乎的毛巾贴了上去。 “嘶——”沈卯卯被烫得一哆嗦，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头。 娄京墨的表情很专注，动作轻柔地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而且……这个姿势可太他妈像求婚了！！！ 沈卯卯现在满脑袋鸡叫—— 我愿意！！我可以！！我好了！！ 接着一股巨痛从腿上传来，娄京墨狠狠地摁了一下她的伤口，笑着对她说道：“把你口水擦了。” 沈卯卯疼得面目狰狞，心里把娄京墨翻过来覆过去地骂—— 老狗逼！我不行！我不愿意！ 从我可以到我不行之间绝对不超过两分钟。 …… 今天是第三天，失踪了三个玩家，性别全都是女，让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有点发慌。 至于娄京墨——你娄姐就没有慌乱的时候。 三楼的水还是红色，她们没有贸然下到二楼去，而是先敲了敲昨天一起下楼的四个玩家的门，询问他们是否要一起下楼洗漱。 小胡子唐宋和国字脸梵高的房间是紧挨着浴室的304，大高个儿三木和室友在红姐对面的302，队里唯一的男孩金毛接手了这个任务，先敲304，再敲302，发现大家都莫名地睡过头了。 一行人拿上牙具洗面奶毛巾，浩浩荡荡地下楼了。 在电梯里，他们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昨天的情况，结果居然只有沈卯卯做了那样的一个连环梦伪。 几个人排队参观了一下沈卯卯小腿上的淤青，唐宋总结道：“看来大家在梦里说话也要注意一点了，最好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沈卯卯无奈道：“没用的，我这个不就扮成我队友了吗？你总不能连跟队友也不交流吧？” 七人先后走出电梯，三木边走边说道：“那就只能靠直觉分辨真假了吗？你和小土是熟人，所以能察觉出不对，我们都是临时组成的队伍，很难做到你们这样。” 沈卯卯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普遍的情况——在梦里我打不开道具栏。” 小胡子道：“行吧，那咱们就遇事不决先开道具栏。” 说着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最前面的唐宋一把拉开大门，一个红彤彤、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天而降，对准他的脸径直地砸下来。 “卧槽！”唐宋反应迅速，一个侧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吧嗒”一声，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向四周溅射出一些鲜红色的水渍。 沈卯卯脸一白，也跟着连退了好几步，别过头去不看那个东西。 梵高面不改色地上前徒手抓起了那玩意儿，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遍，又把沾染上了红色的手指头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得出了结论：“是一只男性的右臂，从肩部和手腕切下来的，切口挺齐的，骨头的切面也很平整，把这截胳膊切下来的人力气应该很大。” 第211章 一颗脑袋 凶手力气大不大她不知道，反正她感觉梵高先生挺牛逼的，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把那截胳膊拿在手里研究，研究着研究着眼中还流露出了迷一样的狂热神色。 “这个比例……”梵高喃喃道，“应该是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哪个人？？ 旁边小胡子唐宋也问道：“你指的是谁？” 梵高又想了想，笃定道：“是昨晚不在的那个玩家的。” 昨晚…… 昨晚他们邀请落单的那个男人一起去洗漱，但被他拒绝了。既然都已经拒绝了他们，他的这截胳膊为什么会出现在二楼？他的其他身体部件呢？是被人分解后藏在了不同地方？ 大高个儿三木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这个本事，不由地质疑道：“你凭肉眼就能断定这截胳膊？”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梵高当即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不停地挥舞着那截胳膊：“你是在质疑我？” 血点子四处飞舞，溅了他满脸，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扯住了大高个儿的领子，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迅速爬上一条条小虫一样的红血丝，一副得不到说法就不罢休的模样。 三木不想和他起冲突，好脾气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宋出来打圆场：“他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都有点怪癖，他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你懂吧？” 三木拍拍梵高的手，道：“抱歉。质疑了你的艺术水平，下回我注意？大家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梵高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拿着那截胳膊门帘冷漠走到小胡子身边，不说话了。 躲出去大老远的夏天抽抽嘴角，说道：“你要不要先把它放下……” 梵高面无表情地一松手，手臂掉在地上，还轻轻弹了两下。他伸手抹了把脸，上面的血点子被抹匀，变成一整片红色的痕迹，看起来比厉鬼还像厉鬼。 这么一阵小小的插曲过后，一行人终于进入卫生间，开始洗漱。 沈卯卯则牵着娄京墨的手进入了女厕所。 鉴于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里过，沈卯卯没敢关厕所门，红着脸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结果轮到娄京墨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在沈卯卯跃跃欲试的眼神下合上了门，发出震天的一声巨响。 沈卯卯被吓得一哆嗦，外面的几个男人还以为里面出了问题，金毛大喊道：“怎么了？！” “没事！”沈卯卯摸摸鼻尖，心里又觉得有点想笑。 真是见鬼了，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难道是因为有娄姐在万事不愁？ 她站在门前发起呆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意识到隔间里面的娄京墨貌似很久都没发出声音了…… “你便秘吗？”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敲了敲娄京墨的厕所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沈卯卯心脏狂跳，变敲为砸，边砸边大声说道：“卧槽！姐你别吓我！你人呢？！我胆小！我靠？！” “发生什么了？！”门外的金毛直接冲了进来，另外四个男人紧跟其后。 “娄……小土她进了这里，然后就没动静了！！”沈卯卯急得快要哭出来。 “让开！”三木道，“我试试能不能砸开！” 门口两人连忙给他让出地方。 三木握紧拳头，抬手一拳击打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隔间门板纹丝不动，三木的拳头倒是先一步红肿了起来。 他抱着手“嘶嘶哈哈”地直抽气，疼得眉毛眼睛挤在了一起：“这哪是木头板子，这是花岗岩吧？” 金毛也掏出一把道具，闭着眼睛就要往门里扔，吓得沈卯卯赶紧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呢？！娄……小土万一还在里面，你是想连她一起炸死吗？！” 金毛的肩膀垮了下来：“那怎么办啊？” 最初的慌张已经过去，沈卯卯恢复了些许理智。她伸手摸了摸后脖颈，想起来娄京墨如果出现意外，下一秒暴毙的人应该就会是她才对。 她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安危倒是没那么在意了，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娄京墨在不在厕所里，于是张嘴说道：“你们谁弹跳能力比较好？能不能爬上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五个男人开始犹豫：“这……不太好吧？” 他们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一想象到挂在门板上从顶上的缝隙往里看的这个姿势——怎么想怎么都像是变态好吗？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意这个干嘛？” 金毛无奈地屈膝道：“要不这样吧，你踩着我上去看看？” 沈卯卯挑眉：“你确定？” 金毛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又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犹豫道：“要不问问几位大哥？我身板子比较小。” 沈卯卯笑容渐渐消失。 金毛立刻在门口摆好姿势，用手拍拍自己的大腿，改口道：“踩吧兔子姐！” 旁边大高个儿三木好意道：“你行不行？要不换我吧？” 金毛：“男人不能说不行，我行！” 他本人都这么说了，沈卯卯当然不会客气。她表情阴森地抬起右脚，直接踏在金毛的大腿上，然后两条腿一起使劲，猛地一拔高，把金毛踩得矮了一头，然后整个人扒在门框上往里一瞅—— “我艹！”她嗷一嗓子喊出声，手一松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地后脚都被震麻了。 小胡子唐宋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隔间里突然传出来了一阵闷响，“咚”的一下十分用力，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他们努力了半天也没反应的门板在此刻开始颤动了起来。 沈卯卯脸色一变：“别问，先跑！！”说完转头就往外冲。 与此同时，门板里的撞击音变得更加密集，一下一下如同鼓点，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其余几个男人纷纷变了脸色，连忙跟在她后面，一行人呼啦啦地冲出卫生间，最先跑出去的沈卯卯守在门口，等最后一个人跑出来后猛地关上了女厕所的大门，然后用手死死地扣住门把手，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防止里面的人推门而出。 “帮当”一声，似乎是门板倒塌的声音，接着一个什么东西猛地撞在门上，一连撞了五六下。 金毛骂了句脏话：“我艹什么东西？！” 沈卯卯脸色煞白：“一颗脑袋。” 金毛：“卧槽？！” “咚——” “咚——” 接连两下，沈卯卯被怼得后退了一小步，门被敞开了一个小缝，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从里面传出来，三木连忙跟她一起抵着门，道：“你行不行，换我和梵高来吧？” 沈卯卯也不逞强：“换！”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同时抵着门，里面的东西撞了几十下，依旧没能把门撞开，渐渐地便没了声音。 两人刚想松手，沈卯卯就道：“别！兵不厌诈！” 话音刚落，里面的东西的东西愤怒地撞击了一下门板，然后又传出来了一系列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有谁在里面踢皮球。 夏天靠坐在洗手台上，皱着眉问道：“你们朋友被害了？” “呸呸呸！”沈卯卯连呸三声，“不是小土！是个男的，板寸头，脸上血肉模糊的，看不清到底是谁。我刚爬上去，就见到它被搁在水箱上面呲着牙冲我笑，要不是我胆子被练出来了，现在早就吓尿了！！” 金毛庆幸道：“还好我没上去，要不然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里面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外面走廊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着那人揉着眼睛来到卫生间，和姿势怪异表情凝重的几人对视了。 男人揉眼睛的手一顿：“你们这是……” 三木眼睛一转，说道：“我们找到杀人犯了！他被我们关在了里面，你快点过来帮我挡一下门，我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男人不上他的当：“那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叫人不就得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喊道：“大家快醒一醒！他们抓到那个杀人犯了！” 沈卯卯皱着眉头看他远去，忍不住说道：“让这么多人知道了好吗？” 三木作无奈状：“除此之外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我们俩一直在这儿守着。” 唐宋也道：“人多力量大，这玩意儿再厉害，总不能把这么多人全灭了吧？”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群人围在了厕所门口，而女厕所里的声音也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让让……来，让我进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大家分开一条缝隙，老中医拄着根拐杖，不紧不慢地迈着四方步走到最前边，看着几人，开口说：“你们抓到那个杀人犯了？” 三木点头：“就在里面，刚才还要袭击我们。” 中医咳嗽两声：“那这样吧，你们几个男人开门，让女人小孩都往后躲躲，咱们把那个杀人犯绑起来，等路一通就押他去警局！” 唐宋道：“大爷，我们刚和杀人犯搏斗完，现在已经没力气再绑他了。” 老头道：“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男人！” 说话间，最开始去叫人的男人拿着绳子回来了：“来来来，我要来绳子了，来几个人跟我冲进去，一群大老爷们，还打不过一个人？” 三木和梵高对视一眼，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第212章 红点 一群男人拿好绳子，跃跃欲试想要将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几位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开始后退，一点点退到人群的最后，显然是想让这群npc来当炮灰。 沈卯卯自认为没有立场说他们什么，她站在洗手池旁边，冷眼看着一切，不说破，也不后退。金毛拉了她一把，想把她拉到最后，但她没动，只把一只手放在后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里的皮肤。 刚进入游戏的她是无辜的，但走过那么多个世界的她，或许早已不再无辜。与娄京墨初见时她的那句话恐怕是对的，在这个游戏里，好人一般都活不太长。 而她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 叫她这样，金毛叹了口气，随即留在了她身边，捏紧了拳头。 沈卯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金毛对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你都没跑，我要是跑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沈卯卯一阵恍然。 她和金毛都有所成长，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抱着娄京墨大腿哭的废物了。现在再回想过去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诡谲的梦，或许说不准哪天，她一睁开眼睛，发现其实游戏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而后所有关于梦的记忆都如潮水般褪去…… 沈卯卯猛地晃了下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画面甩出脑海。 开个门而已，怎么搞的像是她活不了几集了？ 就算里面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但这么多人都在呢，不至于把他们团灭吧…… 她想得很多，但现实只过去了一瞬而已，npc们严阵以待，玩家们也精神紧绷，做好了战斗或者逃跑的准备。 众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为首的男人环视一圈，在收到一系列支持的眼神后猛地拉开门，接着呆愣在了原地。 玩家们想象中的一颗脑袋冲出来大开杀戒的画面没有上演，npc们想的把杀人犯制服的情况也没有出现，现场安静到令人窒息。 只见小小的卫生间里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墙壁上、天花板上、门上，肉眼所见的位置全是大小不一的血红色圆点，像是有位画家用毛笔沾满颜料，漫不经心地在空气中一甩，一滴滴爆满浓稠的墨汁便溅到了纸上，腥气扑鼻。 光看这些圆点，沈卯卯就能想象到那个脑袋在卫生间里弹来弹去的样子。 “咚”的一下，一个血点，“咚”的两下，第二个血点…… npc把门堵死了，没人敢往里进，沈卯卯伸着脖子从外面往里瞅。 只见女厕所的六个隔间的门全都严丝合缝地关闭着，没有倒塌，也没有破损，这个狭窄的空间外部一览无余。 老中医腿有点软，颤颤巍巍地问道：“这个……这个是血吗？” 跑过去叫人的男人也奇怪道：“怎么没人？” “别是藏隔间里了吧？” 还有人隔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不赶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沈卯卯：“……”这帮人以为自己在拍警匪片吗？！ “麻烦让一下……”她扒拉开两个男人，从人群中挤进厕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和灯管，没能在头顶上发现任何东西。 一个男人道：“你一个小姑娘，往这儿凑活什么？” 沈卯卯淡定道：“人可能就藏在隔间里，我来开门吧。” “兔子姐！”金毛也挤进来，不赞同地拉了一下她的手。 其他人可不会在意她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有危险，最危险的事有人主动去做，他们当然乐不得地同意了。 几个人把金毛隔开，为首的男人握紧绳子，笑眯眯地安慰她：“别怕，如果有情况，我们会立刻把人绑住的。” 沈卯卯点头，在一群人半强迫的簇拥下把门一一打开。 很快六个就全打开了，每一个都整洁如新，每一个都空无一人。 所以娄京墨到底去哪了？那个脑袋又去哪儿了？ 沈卯卯苦苦沉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拿着绳子准备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众人也是满脸懵逼，面面相觑。 后面三木唐宋四人见他们没事也跟着挤了进来，打头的三木说：“是不是跑了？” 拿绳子的说道：“这从哪儿跑？马桶里吗？？” 老中医没跟着这群人挤，只在外面说道：“人跑了就算了，我去跟旅馆的人反映一下情况。今天大家出去找找信号，或者找找离开的路，最好不要落单，来两个小伙子跟我一起去大路上看看，没准泥水已经没了……”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拿着绳子的几人把绳子往旁边一丢，嘟嘟囔囔地就走了，沈卯卯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绳子，微微皱眉。 丢在这儿就不怕被坏人捡到？红姐好像也有这种借了东西不归还原位的毛病…… 想着想着，三木就快速把绳子捆好，往腋下一夹，道：“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四人组先后走出卫生间，原本还很拥挤的地方瞬间空了下来。 旁边金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兔子姐？回魂了，你打算去哪儿找小楼姐？”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楼姐肯定是不会有事的。”至于她会不会有事……那就是未知了。 金毛向来秉着在家从父……不是，有事听小楼姐的，小楼姐不在就听兔子姐的，反正轮也轮不到他来做主，于是一听沈卯卯这么说，他就立刻放下心来，道：“那咱们也赶紧走吧，这里也太吓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沈卯卯在前，金毛在后。 刚走到门口，身后的隔间内突然传来“嘣”的一声，吓得两个人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卧槽快跑！！”沈卯卯心脏狂跳，拔腿就往外跑。 “尼玛你等等我！！”金毛也发出一声哀嚎，和她一起夺门而出。 前脚踏出门，后脚就又传来了一声巨响，整栋楼似乎都抖了三抖，直接把门口的镜子震出来了一排脉络似的裂纹。 沈卯卯反手把金毛甩到门口，自己晃了两晃，连忙扶住洗手台才将将站稳。 把后背留给鬼怪绝对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她立刻转身，斜着往门口的方向走。 金毛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并在门口拉着门向沈卯卯招手：“兔子姐快跑！” “跑什么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伴随着门板落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一脚踏在门板上，迈着大长腿走了出来。 “娄姐？！”沈卯卯喜极而泣，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娄京墨手里转着一把小刀，优雅地对她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我还得在里面过个夜？” 沈卯卯：“……”没错，这个是她掉的娄京墨！ 金毛在门口招手：“咱们快走！回去再叙旧…这门咱们赔不起！” 娄京墨看看被她暴力拆卸了的门，不说话了。 沈卯卯拉住她的手，三人面不改色地带着洗漱用品走出洗手间，直奔电梯上了三楼。 二楼的住户下楼的下楼，出去的出去，是以娄京墨造成的大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三人一路回到房间，门一关开始说话。 沈卯卯就像是一个bb机，秃噜秃噜地把娄京墨走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娄京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问道：“那截胳膊被谁拿走了？” 沈卯卯：“胳膊……胳膊……卧槽？！” 他们七个是最先来的，也是最先看见那截胳膊的，但是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地上有类似的长条形物品…… 先是娄京墨失踪，她看见人头，他们为了防止人头出来一起堵的门，接着那个男性npc帮他们叫来了其他人，然后一堆人乱哄哄地挤在一起，谁也没去关注地上的一小截胳膊。 所以它是被谁拿走了，还是自己走了？ 沈卯卯有点想骂人，又觉得有点瘆得慌。 如果它是自己跑了，那它会去找谁？是主人？还是……随便某一个活人？ 一想到这里，她就非常想把屋子所有的角落翻一遍，避免那玩意儿来找她们了。 “慌什么？”娄京墨霸气侧漏道，“现在就找，要是真让咱们找到了，就算它倒霉了。” 三人行动起来，认认真真地开始翻箱倒柜，尤其是一些平常不会注意的死角，比如说床头缝里，暖气后面，灯管顶上，都被她们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异常的东西。 “既然不在咱们这里，那它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八字胡那儿。”娄京墨笃定道。 沈卯卯：“？？你怎么确定的？” 娄京墨淡然道：“直觉。” 沈卯卯：“……” 娄京墨忍不住笑了笑，又问道：“我进去了多久？” 沈卯卯拿手机一瞅：“不到半个小时……” 娄京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们看，上面的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小楼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金毛忍不住道。 沈卯卯也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娄京墨想了想，说道：“总结一下，大概是去揍鬼了？” 第213章 一本书 鬼知道娄京墨经历了什么。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娄京墨前脚走进厕所关上门，后脚就发现隔间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她没有慌张，反而是屈起食指敲了敲门，果然没有收到沈卯卯的任何回复，随后她静悄悄地爬上水箱，把脑袋露在上面，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嘎吱——”一声，大门被从外面拉开，从她的角度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存在。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传至人耳，似乎是想在心灵上给人以恐惧感。 娄京墨的嘴角抿起一个冷漠的弧度，手腕一甩，一柄匕首顺着门缝飞出去，接着在空气中被定格。 一滴血滴落在地，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诧异，反而陆陆续续地扔出去好几把刀，全都插进了那个透明的东西的身体。 什么东西轰然倒地，渐渐显示出一具躯体的形状。 这玩意儿没有脑袋，没有双手，只有上半截身体和两条腿，此时身体上插了好几把匕首，不断起伏的胸口很快就没有了反应。 怕它没死透，娄京墨又掏出来了几把匕首，一股脑地全扔过去，硬生生把人家好好儿的一只鬼插成了刺猬。 在确认这个玩意是真的没了动静之后，她直接从上面还算宽敞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至于中间卡到胸什么的，在这里就不做过多赘述了。 总之娄京墨干净利落地从门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向尸体，先确认了一下尸体特征，又拔出了自己的刀，推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大门一开，旅馆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 说到这里，娄京墨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故事情节我大概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离开的办法，就想办法回来了。” 沈卯卯非常配合地问道：“所以这副本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是一本书。”娄京墨说道，“说书或者有点不恰当，倒不如说这是一部处于一位精神病人脑海内的幻想曲。” 而她们所有人，都是作者幻想出来的角色，在他脑内的剧场生活。 沈卯卯听懵了：“啥玩意儿？那我是女主角吗？” 娄京墨：“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 沈卯卯理所当然道：“男女主角才能活到最后好吗？是不是女主角关系到我能不能活下来啊！” 娄京墨无奈道：“我从卫生间出去以后就来到了真实世界，成为了作家本人，或许他已经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所以在那几个小时内，我占据了他的身体。” 沈卯卯：“？？” “简单来说，我现在就像是他的一个人格，因为我从厕所逃了出来，或许也有作者当时正在厕所的原因，我代替了他，被一群护士送去遛弯吃药打针。期间我观察了一下现实世界，并没有找到能离开的办法。后来我看到了他的创作稿件，里面写的正是我们昨天所经历的事情。” 金毛道：“所以我们现在在里世界？” 娄京墨点头：“对，之前兔子说在天文台看的月亮上也有‘心灵港湾’四个字，是因为这家疗养院的名字，就叫做心灵港湾疗养院。” 沈卯卯又道：“那娄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娄京墨说：“没逃，下午两点我被注射了安眠药，再睁开眼睛就回到了那个卫生间，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了。” 沈卯卯竖起大拇指：“娄姐牛逼，就你那开门的架势，要不是我和金毛跑得快，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祭日。” 娄京墨：“……” 她干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现实世界的事情对我们里世界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而且目前我们没有代替原作者出现的正确方法，所以先不做考虑。原作者是个疯子，脑海里的东西不一定有规律，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从他的角度想事情……” “关键是如果我们能想清楚，不就是和他一样的疯子了？”金毛不解道。 娄京墨想了想，又说：“那个梵高……我觉得他可能很有用。” …… 厨师的死亡导致她们失去了每天固定供应的食物，三人下楼的时候大厅里人很少，大家都选择出去寻找生路，不想留在旅馆里等死。前台小付没骨头似的瘫着，右手拿着个小扇子不紧不慢地摇，头发丝随着扇出来的微风不停摇晃，看起来格外慵懒。 见到她们下来，小付直起腰来，说道：“厨师死了，想要吃东西就自己做，我们只提供食材和工具。” 沈卯卯点点头：“好的，谢谢。” 小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悠悠地对她说道：“不客气~” 尾音还挺销魂。 三人之中金毛是个大少爷，娄京墨更不可能是伺候人的性格，就只能让沈卯卯上去做菜。 为了防止落单的人被抓，三人一起往厨房走，刚一踏进去，就见到了一口被人扔在地上的锅，估么着是之前厨师用来煮自己的那口。 沈卯卯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洗菜、淘米、煮饭，忙活完一看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几人快速吃完这顿早午混合饭，开始出门找线索。 毛毛雨一直从早上下到了现在也没停，天空压得很低，颜色也是令人绝望的灰，让人感到格外压抑。旅馆并没有为住客提供避雨用具，而她们又没带伞，所以只能冒雨出门。 三人准备去山顶的天文研究所看看，虽然其他人说那里没什么线索，但游戏没必要造一个完全没用的场所，也许还有什么隐藏的线索没有被触发。 因为雨水，山路变得格外泥泞，沈卯卯的鞋底粘了一堆泥巴，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蹭蹭鞋底，否则容易脚下打滑摔倒。 空气中的水含量很高，在外面还没走够半小时，他们的衣服和头发就也都湿了，每一次抬腿都变得格外沉重。 不过他们并没有像红姐带路那天一走走了好几个小时，反而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天文研究所的大门大敞四开着，和第一天一样没有任何保安或工作人员，今天甚至连玩家和参观的npc都没有了。 沈卯卯冲在最前面跑到了房檐下躲雨，娄京墨和金毛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跑丢了。 三人一起走进天文研究所的大厅，大厅里的星空投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了，现在只能见到惨白色的墙壁，白得有些刺眼。 娄京墨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微微皱眉：“一起行动，别落单。” 这种时候敢落单，那存粹就是找死，两个腿部挂件没有任何意见，沈卯卯更是无所顾忌地牵住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没松开。 沈卯卯美坏了，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金毛：“……”明明……算了不明明了。 明面上的东西恐怕大家都找到了，他们仨专注地开始研究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密室、暗道之类的地方，专挑一些不引人注意的旮旯犄角找。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了两三个小时，几人把天文研究所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天文研究所和之前的不同只有两点，一是投影没了，二是那架看起来就贼贵的天文望远镜所在的楼顶露台被罩上了一整扇玻璃，不知道是谁做的。 三人站在玻璃房里休息，远远地突然看到几个漆黑的脑袋尖儿从上山的小路上冒了出来。 沈卯卯表情一肃，小声招呼另外两人：“看！有人过来了！” 闻言金毛也走到窗户旁瞟了一眼，然后说道：“是王小宝一家……” 娄京墨皱了皱眉：“回来，别让他们看到。” 两人虽然不解，但并没有质疑娄京墨的决定，赶紧从玻璃前撤了回来。 沈卯卯踮着脚往外瞅，嘴上说道：“他们一家来干嘛？”而且这大雨天的，王太太就不怕有危险？ 外面的小宝妈抱着小宝一步一步往上走，沈卯卯眯起眼睛继续瞅，奇怪道：“怎么只有小宝妈？小宝他爹呢？？” 娄京墨想了想，说：“我们先藏起来，别让她发现。” 三人离开楼顶，想了想直接跑到监控室去，然后从里面锁上了门。 监控室里的电脑是黑屏的，娄京墨把所有电脑的开机键都摁了一下，几十台监控摄像头同时启动，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设备都还能用。 沈卯卯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着门口的屏幕看。 很快小宝妈就出现在了画面里，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抱着小宝推开大门，然后把小宝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和他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有些听不真切，只能听到什么“球”的字眼，可能是在和他说皮球的事？ 母子俩唠了一会儿，小宝妈拉起小宝的手，领着他走进电梯。 三人的视线跟着电梯走，看着母子俩直接上到了三楼，他们刚刚呆过的天文望远镜旁。 小宝高兴地把眼睛对准目镜，而小宝妈则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小宝那个蓝黄相间的皮球。 下一秒，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一提，咔嚓一下就把自己的脑袋拎了下来。 沈卯卯：“卧槽……” 第214章 暴风雪山庄 沈卯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差点把自己的两个大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可太特么地疼孩子了！ 王太太的脑袋齐着肩膀而断，并没有血迹流出，她把自己的脑袋交给小宝，小宝高高兴兴地用皮球和她交换，然后抬起一脚，把自己妈妈的脑壳踹出去了两米多远。 “小宝真棒！”王太太的脑袋夸奖着孩子，身体则把那个小皮球往脖子上一安，然后摇摇皮球，似乎是在适应自己的新脑袋。 金毛也看傻了，不由地问道：“她……图啥啊？” 闲的没事儿干，所以把脑袋摘下来给儿子玩？有毒吧？王小宝也是流批，居然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娄京墨道：“再看看，这个时候不适合下楼。” 三人观察了好半天，王小宝终于对老妈的头失去了兴趣，转身去看天文望远镜，而王太太的新头已经变成了她本来的模样，而刚摘下来的那个一点一点腐化，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惨白的骷髅头。 小宝又玩了一会儿，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球变了，连忙说道：“妈妈，皮球没了！” 王太太皱着眉，轻轻把他抱进怀里：“那妈妈带你回去，咱们找个新皮球？” 沈卯卯脖颈一凉，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嘴里的皮球是什么。 小宝满意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皮球吧？！” 王太太无奈地捏捏他的鼻尖：“你呀，想一出是一出的。” 小宝笑着撒娇：“妈妈最好了~” 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好画面——如果这母子俩不是在琢磨着怎么把人脑壳摘下来当球踢的话…… 母子俩开始往回走，沈卯卯几人的视线追随着他们前进的轨迹，等他们走到正门口的时候，王太太突然抬起头，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狰狞的笑，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刺穿屏幕。 沈卯卯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她身后不远处的娄京墨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被发现了。” 但是王太太并没有追上来带走她们的脑袋，反而是满面笑容地打开了房门，抱着孩子下山去了。 沈卯卯奇怪道：“他们娘俩到底想干嘛？” 娄京墨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沈卯卯：“……” 娘俩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头，让沈卯卯和金毛着实松了一口气。 娄京墨想了想，说道：“走，去楼顶露台。” 沈卯卯头皮一阵发麻：“顶上可还有那个骷髅头呢……” 娄京墨道：“就是去找它。” …… 骷髅头是真的骷髅头，不会动不会说话更不会咬人，娄京墨在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拿着骷髅头摆弄了一会儿，接着又轻轻地把它放回了原位：“这是个男人的头。” 沈卯卯：“啊？” 娄京墨没解释，只是用手机给骷髅头拍了张照片，道：“试试看，没准那个梵高能知道这是谁的头。”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道：“他又不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了解人体骨骼？” 娄京墨微微一笑：“不是学医的就不能了解人体构造？” 怎么了解人体构造？分尸的那种吗？沈卯卯瑟瑟发抖。 金毛道：“所以你们现在知道怎么才能通关了吗？” 沈卯卯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娄京墨跟着摇头，摇完头又说：“这个本不能按照常规来推断，小说的构思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们只知道他在写小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想把小说写成什么样。” 沈卯卯灵机一动，猛地一拍手：“等一下！我们生活在作者脑内的小说世界里，那小说总要有一个主人公吧？旅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暴风雪山庄模式，我们被困在一个没信号报不了警也离不开的地方，入住的第一天就开始出现死亡事件……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娄京墨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我的小说里可没有鬼。” 沈卯卯大手一挥：“鬼不鬼是次要的，我觉得我们得先找主角，最起码得知道谁是这部小说的核心人物。主角会有主角光环，我们现在还剩二十多个人，是二十多个吧？反正这些人里，最突出的那个一定是主角。” 金毛道：“那就是那个中医老头了……我觉得他很能突出自己。” 娄京墨：“……这就开始猜主角了？你的推论不一定正确。” 沈卯卯：“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推论了，暂时就按照这个来呗。” 确实，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毫无收获的三人准备下山，走之前沈卯卯提议再去看一眼望远镜，另外两人都没有意见。 她提出来的要求，当然由她自己去实行。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把眼睛靠近望远镜，打眼那么一瞅，结果就见到了漂浮在天空中的绿色指示牌，上书“安全出口”四个字，还画了一个指向右边的箭头。 沈卯卯：“？？” 她照顾另外两人过来看，这回大家都看到了立在空中的那个指示牌，忍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 最后还是沈卯卯弱弱地说道：“这是……让我们上天的意思吗？” 金毛沉默了几秒，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让我们去右面找线索的意思吧？” 娄京墨：“也有可能指一模一样的牌子。” 三人边往外走边互相交流看法，刚一踏出天文研究所的大门，沈卯卯的鼻尖上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冻得她打了个小小的寒颤。她抬头看向天空，这才发现天空中居然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白色雪花悠悠飘落，落到地上和人的身上就很快化成了水。 “居然……下雪了？”她伸手右手，掌心向上接住一片雪花，然后看着这片雪花消失在她的手中。 她穿着一件半截袖和一条长牛仔裤，现在并没某感觉到冷，可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雪花真的凝固起来了…… 金毛感慨道：“六月飞雪，必有冤情啊。” 小雨好像在一瞬间就转变为小雪了，一行人踩着湿滑的山路往回走。雪花落在沈卯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似乎在一点点带走她身体里的温度，让她接连打了四五个哆嗦。 但她依旧不冷，哆嗦只是身体突然接触低温物体而自然产生的反应。 娄京墨挑眉，胳膊一抬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把她半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沈卯卯：“？？？” 娄京墨面无表情：“给你挡挡风。” 沈卯卯弱弱地说道：“那个……我不冷……” 娄京墨脸一黑：“不，你冷。” 沈卯卯：“……对，我有点冷了。” 金毛：“别争了，我冷！” 沈卯卯：“滚滚滚，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金毛翻了个白眼，大踏步走到两人前面，不看这对狗女女，争取保住自己的眼睛。 回到旅馆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令人惊奇的是——除了他们三个，旅馆剩下的人——包括席天曲晶、小宝一家，还有那个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怎么下过楼的男性npc，大多都坐在大厅里，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沈卯卯大致数了一下，发现好像少了五个人。 一见到她们，红姐激动地迎了上来：“哎呀！我还以为你们也丢了！” 沈卯卯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红姐道：“还不是又有人出事了！一下子没了五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就跟这天儿似的，说变就变。” “咋没的？没准是去哪了咱们不知道而已。” 红姐挠挠头，指着一个方向：“那我就不知道了，是这个小伙子说的。” 沈卯卯顺势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被众人围在中间，抱着个水杯瑟瑟发抖的男人。 男人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表，身上穿的衣服看着就比他们的要高档得多，应该是个有钱人。 沈卯卯认识他，上午厕所门口，就是这位大款帮他们叫来了其他npc。 大款又喝了一口热水，脸上泛起两抹颜色不正常的红：“他们在我面前自杀了。” 沈卯卯：“自杀？？” “对，自杀。”大款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约定好一起去山脚找信号报警，半路上他们突然聊起了自己有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人，说着说着他们就疯了……我们是沿着泥水走的，他们忏悔完自己的不对，然后疯了一样冲进了泥浆里，很快就沉底了。” 说着，他放下水杯伸手冲几个人比划：“就这么浅的泥，谁进去谁沉底，尸骨都捞不着。他们就像是在同一时间中邪了似的，我拦都拦不住，要不是我心脏还行，现在恐怕早就犯病了。” 沈卯卯斟酌片刻，说道：“我有个问题，希望问出来之后不会冒犯的到你……” 大款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中招吧？他们都问了这个问题，可能是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吧？” 这答案说了跟没说，进入游戏的各位，包括沈卯卯自己，在心底肯定都有感到愧疚，或者对不起过的人，大款说的解决办法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第215章 主角? 沈卯卯愁眉不展，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还要防备这个时不时蛊惑人们自杀的东西？” 中医老头道：“我们下山走了一圈，因为下雨，道路反而更泥泞了，两个小伙子尝试着往泥里扔东西，扔什么什么沉底，除非我们会飞，否则肯定是走不了了。” 他口中的小伙子也说道：“我们在泥水边上摆了个sos，希望能有人看到吧……”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让人看到的可能性估计会很低。 调查陷入僵局，沈卯卯暗中观察哪个人会是主角。 是非常有表现欲，并想成为团队领导者的中医？还是表示自己没什么对不起的人的大款？又或是死里逃生了的席天和曲晶？还是能把妈妈头当皮球踢的小宝？ 扫视一圈后，她突然意识到人还是太多了。 人多，就代表着找出主角的几率更小，难道这破副本真打算让他们在最后一天才能分辨出主角？ …… 坐下来以后唐宋三木四人并没有问娄京墨是怎么回来的，给两边留下了足够的隐私空间，也省了她们编理由骗人的功夫。 雪越下越大，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灰色，看起来雾蒙蒙的。室外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窗户上很快也凝结出了一层薄霜。沈卯卯出去感受了一下，随后又“嘶嘶哈哈”地冲回了屋里，被冻得直打哆嗦。 传菜小妹为客人们提供了温暖的红茶，npc们坐在大厅捧着茶杯欣赏雪景，看起来格外的惬意。死亡的阴影似乎渐渐远去，又或者被埋藏在了人们的心底。 沈卯卯忧心忡忡地问红姐：“姐，这么大的雪，咱们又没有抗寒的衣服，该怎么办啊？” 红姐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得办法：“等呗，等雪停了，没准温度就又上去了。” 沈卯卯更想叹气了。 娄京墨递给她一杯茶：“先别管外面了，喝点水暖和暖和。” 沈卯卯：“……” 行吧，大哥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儿，反正有娄姐，没意外，她已经做好了躺赢的准备了。 于是窝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玩起了贪吃蛇，连着过了好几十关，玩得自己眼睛也酸了，手指头也木了，这才放下手机，然后抬头一看，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了。大厅里的人少了几个，估计是组队去厨房炒菜了，剩下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金毛混进了聊天的队伍，娄京墨则和她一样摆弄着手机，不过看着好像是在备忘录里打着什么字。 只有她没什么正事…… 沈卯卯默默地把手机藏进兜里。 旅馆的大厅开着暖黄色的灯，窗户的冰花闪烁着绿的红的灯，让她不由地想起来了心灵港湾的灯牌，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拽拽娄京墨的衣角，小声说道：“娄姐……我出去看看灯？” 娄京墨点了点头：“不怕冷就去。” 于是沈卯卯颠颠地推开大门，跑到外面去看灯牌。 心灵港湾旅馆之前变成了火港湾旅馆，现在果然又灭了，变成了巷湾旅馆。 火四笔，三点水三笔，可算上男玩家和5个npc，今天明明只死了六个人，多出来的那一点是谁？ 沈卯卯灵光乍现，突然意识到了一点——昨天晚上死的其实也不是七个人，而是五个人…… 那算上之前的那两个，目前就有三个东西混进了人类阵营，其中王太太绝对是铁狼，就是不知道剩下的两个会是谁。 冷风吹了她满脸，沈卯卯打了一个冷颤，连忙打开门钻了回来，小声向娄京墨报告情况。 娄京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去再说。” 于是沈卯卯拍拍屁股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厨房里的人很多，倒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沈卯卯用旅店提供的肉和青菜炒了两个菜，然后从隔壁唐宋梵高那里借了一半米饭，五个人凑成一桌囫囵地把饭吃完，也没尝出个什么味道，就准备各自上楼了。 三木照例约他们一起去洗漱，七个玩家一起下楼，再次来到二楼那个事件频发的卫生间。 一走进去，一行人最先见到了裂成好几块的镜子。 裂痕将映在上面的人切割开来，沈卯卯意识道了什么，一把拉开女厕所的门，一低头，果然见到了今天早上的那块木板，和厕所里那些已经干涸了的红点——显然，旅馆工作人员并没有来打扫过。 她看看娄京墨，娄京墨则摸了摸鼻尖，别过眼不去看那个门板。 唐宋被这片狼藉吓了一跳，说道：“这是那个脑袋在我们走后留下的痕迹？” 娄京墨道：“不是。” 沈卯卯替她解释：“这是之前小土为了逃跑不小心破坏的。” 三木想起来了娄京墨的失踪，问她：“你失踪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娄京墨看着镜子，用眼神示意从镜子里看她的沈卯卯，做出一副懒得说话的表情。 沈卯卯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小土不喜欢说话，我替她解释吧。我们现在其实是处于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脑海里，我们是他虚构的侦探小说里的人物，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人格。小土解决掉了来杀她的鬼怪，成功取代了作者的主人格，代替他在现实世界生活了几个小时，然后被迫陷入沉睡，回到这里。” 唐宋一脸梦幻：“什么跟什么？” 三木道：“我最开始也想过，我们会不会处于某个精神病人的幻想中，毕竟这个副本违和的地方太多了，没想到居然真让我猜中了。” 沈卯卯对他竖起大拇指：“原作者住在一家疗养院里，那间疗养院的名字，就叫心灵港湾。” 三木一拍手：“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现实里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地方吗？” 娄京墨想了想，开口道：“原作者被管得很严，身边一直有护工看着，没什么调查的机会，但是我看到了他用笔写出来的小说，剧情进行到昨天，今天发生的事还没写，他应该是先幻想出这一天的事——也就是我们的行动，然后再落笔的。” 三木：“那我们能不能去现实把结局改了，然后再回来？” 沈卯卯：“！！” 一语惊醒梦中人。 娄京墨道：“这个办法可能会有用，但是进入现实世界的方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能活着出来，恐怕也是那些东西没想到我还有能力反抗的缘故。” 三木叹了口气：“那就先继续找线索吧，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考虑这个。” 等唐宋和梵高洗完脸，娄京墨掏出手机，把那个骷髅头的图片给梵高看：“你能认出来这是谁吗？” 梵高难得有些无语：“……就算我是学法医的，恐怕也不能单凭一个骷髅认人吧？” 娄京墨：“你仔细看看，这个骷髅的颧骨很高，下巴却是尖的，牙齿也并不整齐……” 梵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是王先生。” 沈卯卯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居然还真能认出来吗？ 梵高解释道：“虽然骷髅头没有特别大的差距，但是细微的差距还是有的，如果你们也曾仔细观察过王先生，恐怕也能一眼就认出来。旅馆的所有人里，只有他的骨架最大，高颧骨，尖下巴，牙齿扭扭歪歪，颜色还有些发黄……” 这玩意儿不仅仅是观察过王先生才能得出来的结论吧？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被梵高先生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他们每个人的身体数据在他这里估计都是透明的，这么一想还挺吓人的…… 有这水平，当什么画家啊？去协助警察叔叔破案多好？！ 说完自己的专业知识，梵高就又闭上了嘴，整个人像一块发霉了的木头，透露出一丝沉闷腐朽的气息。 唐宋问道：“这头是怎么回事儿？小宝爸爸可还活得好好儿的呢。” 照例还是沈卯卯来解释，把中午在天文研究中心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三木道：“照你们这么说，死了还混在人群中的人有王先生，王太太，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娄京墨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原来三木也注意到了彩灯和人数之间的关系。 三木说完就注意着周围人的表情，结果发现七个人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由地笑笑，说道：“看来大家都注意到了，多出来的那个人你们有没有备选？我怀疑是那个前台小付。” 沈卯卯：“我怀疑红姐。” 娄京墨：“情侣里的曲晶。” 唐宋：“我选小宝，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夏天：“我怀疑老中医。” 金毛：“……我没啥怀疑的。” 梵高：“我也没有。” 五个人，五个选项，根本没法选，只能把这个人选先放一放。 七个人轮班洗漱，沈卯卯有心上个厕所，但是又觉得女厕所里有点吓人，不太想在里面呆着。 娄京墨提醒她：“我们之前在二楼电梯外见到的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就在二楼右边。” 沈卯卯：“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万幸这次没发生什么意外，七人一起上楼，娄京墨直接拿出房卡开门，沈卯卯则看着另外四人走向各自的房间，然后揉了揉眼睛。 金毛拽了她一把：“看啥呢兔子姐？走啊？” 沈卯卯顺势被他拉进去，表情有些凝重：“我怎么好像……看到那个梵高的背后有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第216章 贪吃蛇 娄京墨表情一肃，急忙问道：“什么样的长条？” 沈卯卯灵光乍现，一句话脱口而出：“是那个胳膊！！” 娄京墨一把推开大门：“走，去提醒他一下。” 三人来到唐宋二人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门被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是唐宋。 沈卯卯道：“梵高在吗？他后背有东西！” 梵高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什么东西？” “就是那节胳膊，它黏在你衣服后面了！” 大门被打开一半，唐宋并没有请三人进屋谈的打算。他后面的梵高也没有出来，反而是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半截袖脱了下来，拎在手里抖了两下，结果什么都没抖出来。 唐宋有点怀疑她话的真假，说道：“胳膊应该挺沉的吧？梵高你有感觉吗？” 梵高摇头。 唐宋又看向沈卯卯：“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沈卯卯面无表情：“爱信不信，反正我俩眼睛5.0。”说完拉着娄京墨转头就走。 唐宋连忙伸手拦了一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们会检查一下房间的，谢谢你特意通知我们。” 沈卯卯声线毫无波动：“哦，不客气。” 三人回到自己房间，沈卯卯心里充满了好心提醒还被人质疑的怒火。唐宋明摆着就是不相信她，甚至还怀疑她别有用心，否则不至于连门都不让她进。 虽然心里知道人家这么做没什么毛病，游戏世界里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情感上却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适应这个游戏了，但其实她还差得远。 房间里的灯被熄灭，沈卯卯躺在被窝里，脑袋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有。 她想可以把现在的情况比成做交易，她怕别人骗自己，并确定自己绝对会发货，所以要求对方先钱，但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求先货，于是两方的愿望矛盾冲突，交易无法继续下去……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免费送货，人家还怕她在货里下毒。 完了，虽然她不怎么生气，但一腔热血别人这么质疑，年轻的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就在这时，身后的娄京墨突然说道：“游戏里有一种道具，可以把鬼怪引到别人的房间去。” 沈卯卯一愣，在被子里翻身转回去，借着没能被窗帘挡住的月色观察娄京墨的表情。 娄姐呼吸均匀，双眼紧闭，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就像是她的梦话。 但沈卯卯明白她在开导自己，怕自己回钻牛角尖。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把自己往娄京墨的怀里挤了挤，几乎把整个人团进了她的怀里。 娄京墨皱了皱眉，却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两人窝在一起，让沈卯卯的安全感爆棚了。她闭上眼睛，很快就产生了一阵困意。 半梦半醒之间，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印在了她的大脑门上，她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偏，呼吸变得更加沉重。 娄京墨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她抬起手，把怀里柔软的躯体往里搂了搂，然后用下巴抵着沈卯卯的脑壳，以这样一个格外亲昵的姿势陷入沉睡。 …… “当当当！”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娄京墨“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眼中睡意全无。她看向房间的门，像是透过门板看到了门外的人。 “救命！”门外的人如是说道，“我是唐宋！” 黑暗中沈卯卯和金毛也同时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帘边角的一道光线照射在床尾，沈卯卯轻轻地抬起胳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指指门，做了个打开的动作，然后跟娄京墨对口型：开吗？ 与此同时，门口的唐宋焦急道：“我们房间出问题了！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梵高他疯了！我困不了他多久，他马上就要追出来了！” 沈卯卯打了个冷颤。 如果外面的这个唐宋是真的，那他们回去以后恐怕没能找到那节胳膊。 她已经提醒过她们了，这种时候脑袋进水了才会开门好吗？！ 问着娄京墨要不要开门的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丝毫没有想要挪窝的意思。 刚开始娄京墨还以为她是心软了，结果一看这个情况，当即就明白了，于是冲她摆了摆手，张大嘴无声地说道：不能开。 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最后甚至变成了砸门，唐宋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救命！救救我！求求你们了——啊！啊啊啊啊！！！！”话才说了一半，就转变成了尖叫，尖叫中蕴含着极大的恐惧，令沈卯卯不寒而栗。 “咔嚓……咔嚓……”像是有人掰断了一根树枝，又或者是一截骨头，唐宋的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微弱的呻|吟。有什么东西在她们门口喘着粗气，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野兽，或者一个发了疯的男人…… 异常的响声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渐渐归于平静。沈卯卯抱着娄京墨，全程非常有出息地只抖了三下。 娄京墨还是没发出声音，只是伸手做了个躺下的动作。 三人悄无声息地爬回被里，沈卯卯用被子把手脚都盖住，总算是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之后，她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摸摸索索地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把屏幕调到最暗，点开了自己快要玩通关了的贪吃蛇，开始了快乐的游戏之旅。 玩游戏的时间总是度过得特别快，很快她就来到了最后一关，害怕躺着不方便操作，于是沈卯卯暂停游戏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放在手机上全神贯注地点击了开始。 屏幕上的小绿蛇呈s型扭动着身体，不停地前进前进前进，吞掉所有的红苹果，身体越变越长，最后成长为一只绿色的巨蟒，吃掉所有的怪物和敌人，冲回了自己的洞穴。 一串英文字母出现在屏幕上，是在感谢她打通了全部关卡。 沈卯卯长舒一口气，有种浑身通透的轻快感。 thanks for your ying的英文消失在屏幕里，她刚准备退出游戏睡觉，漆黑的屏幕上就突然蹦出了一行白字——恭喜您第一个达成成就：您心真大，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沈卯卯：“……”心大咋了！给手机不就是让玩的！她无聊还不能玩玩游戏？！不让玩你往手机里安装游戏干什么？！这不是引人犯罪吗？！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一个花里胡哨的大转盘弹了出来，转盘被不同的颜色分成了二十等份，每一份上都写着几个小字。她凑近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什么“闯关的路上不孤单”，“给我一个外力，还你一场爆炸”，“人家能打死一头牛哦~”这类不明觉厉的东西。 这什么玩意？ 沈卯卯笑笑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她继续看了下去，视线猛地一顿。 其中一栏上写着：“我可以焚烧一切，我叫安德烈。” 沈卯卯：“？？！！！”卧槽！！ 她又仔细把这个花里胡哨，看起来能一刀99的大转盘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测。 这个“闯关路上不孤单”，是不是组队道具？这个“给我一个外力，还你一场爆炸”，是不是金毛常用的爆炸小球球？ 还有那个“人家能打死一头牛哦”，会不会指一种能提升力气的道具？ 至于安德烈…… 那可是卡牌啊！十二卡牌之一的天火安德烈，可不是就能焚烧一切么！之前在那个猴子村她还见那个谁谁谁——叫什么她忘了的人用过！威力杠杠的，直接把boss烧死了。 沈卯卯震惊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保持着这种合不拢嘴的表情疯狂摇晃娄京墨。 娄京墨成功被她摇醒，满脸黑气地坐了起来，小声问她：“你干嘛？！” 语气凶到下一秒就能拿刀鲨了她。 沈卯卯弱弱地把手机拿给她看：“娄姐你看……” 娄京墨皱着眉，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也愣了一下：“这是……” 沈卯卯疯狂点头。 “没想到这个副本的道具居然是用这种方法获得的。”娄京墨道，“你抽吧。” 沈卯卯疯狂摇头：“我不行，我运气很差，绝对抽不中卡牌！” “我运气也很差。” “不！你能遇到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娄京墨：“？？？” 总之，沈卯卯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金毛，郑重其事地又把手机往娄京墨那里推了推：“抽吧，抽不中我不会怪你的。” 二十分之一的几率，让她这种再来一瓶都没中过的人来抽，抽中的几率绝对是0。 娄京墨才不信她的鬼话：“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说完倒头往床上一躺，不管她了。 沈卯卯只能自食其力，闭着眼睛点了一下开始抽奖。 转盘开始旋转，各种颜色混淆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大片黑。旋转了十几秒后，它的速度终于变慢，让人可以看请上面的字都是什么。 沈卯卯很不得把眼睛贴在屏幕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指针一点点前进，在心里疯狂给它打气。 加油！加油！你可以的！ 结果它在离安德烈大老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指在了一个写着“去吧皮卡丘！”的格子上。 第217章 唐宋 有一种失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它的名字叫卡牌摆你面前了但你就是抽不着。 沈卯卯打开自己的道具栏，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可以发射一道雷电短暂麻痹敌人的道具。 她差点嗷的一声哭出来：“我就说我运气很差……哇qaq！！！” 娄京墨指指金毛，用手比了个嘘。 沈卯卯小声抽噎：“那可是卡牌啊……卡牌啊……在我面前溜走了……” “你刚才要是帮我抽一下多好qaq，我好想哭呜呜呜呜。” “卡牌啊……卡牌啊……卡牌啊……” 娄京墨：“……”得亏她刚才没动手，万一是她没抽中，这死兔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嚎呢。 她被嚎烦了，直接从道具栏里抽出一张长方形的卡片，“pia叽”一下贴在她脸上：“拿着，赶紧睡觉。” 沈卯卯如同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所有细微做作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把脸上的长方形卡片拿下来，借着手机的光观察上面的图案——上面画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男人将双手放在身前，掌心向上，里面漂浮着一束火苗，火苗看起来像是在跳跃…… 有了手机光芒的照射，卡牌背景上的纹路隐隐红光缓缓流动，但当她把手机摁灭后，这丝红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沈卯卯的手有点抖。 这可是卡牌啊…… 玩家们想要离开游戏，靠的就是这些卡牌，娄京墨居然这么大方就把卡牌给她了？？ 不……这么重要的东西，估计是给她看看长长见识，等明天天亮还是要还给她的…… 这么一想，她安心了许多，于是把那张卡牌收进道具栏，等第二天早上再把它还给娄京墨。 不过睡着是不可能睡着了。 她偷偷摸摸钻进被窝，打开手机里的另一款游戏——俄罗斯方块。 贪吃蛇通关后有道具的话……俄罗斯方块肯定也有吧？游戏制作者不能厚此薄彼啊！ 于是第二天一早，娄京墨收获了一只眼下青黑的兔子。 金毛对昨晚后来的事完全不知情，见她这样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鬼附身了。 沈卯卯目光幽怨地看着两人，幽幽说道：“我玩游戏走火入魔了，你们不用管我。” 金毛：“？？” 现在才六点半，天还蒙蒙亮，沈卯卯一把拉开窗帘，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差点被外面的白闪瞎眼：“我去！昨天晚上是下了一整夜的雪吗？” 说到昨晚，几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半夜响起的敲门声。 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鬼怪上门，还是真的出事了。 按照沈卯卯的逻辑来看——唐宋梵高住304，他们三个住310，中间隔了好几个屋子。如果唐宋真的想求救的话，隔壁的三木和夏天明显是更好的选择，两个男人也明显比她们两个女人外加一个看起来就很没用的金毛更有能力帮助他。 或者三木夏天也拒绝了他的求助？ 三人收拾收拾出门，一开门就见到了一排印在她们门上的血手印。 沈卯卯心有余悸：“昨天我们要是开门了，会不会就直接凉了？” 娄京墨皱眉：“不一定，去看看吧。” 沈卯卯推推金毛：“去，敲门去。” 金毛哭丧个脸：“为什么是我？” 沈卯卯：“因为我有点害怕。” 金毛：“……我就不害怕了吗？！” “可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啊？” 金毛：“……”你特么的坚强起来能把我头打飞。 但是没办法，身为队伍里唯一的男人，他总要承担这个年纪不应当承担的责任。 他首当其冲，雄赳赳气昂昂地敲响了304的大门。 门内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没人住过一样。 隔壁的302被从里面打开，三木探出来一个脑袋，问道：“他们怎么了？” 沈卯卯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昨天半夜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三木摇头：“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有的吧？我睡得太死了——夏天！”他回头喊人，“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吗？” 夏天双手插兜走到门口，道：“没有，我确定。” 看他的黑眼圈沈卯卯就知道他的话可信度很高。有的人表面上酷酷的，实际上每天晚上都害怕得（？）睡不着觉。 沈卯卯叹了口气，道：“他们可能是出事了，昨天半夜唐宋敲了我们房间的门，说梵高疯了，让我们救救他。” 三木一愣：“你们没开门吧？” 沈卯卯摇头：“说实话，没敢开。” 他身后的夏天冷冷道：“开了消失的恐怕就是你们了。” 沈卯卯点点头。 三木发出了邀请：“找前台要一下备用房卡？”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在娄京墨点头后才说道：“行，一起走吧。”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洗漱不洗漱的事了，五人一起走向电梯，结果发现电梯是从一楼上来的。 这大早上的，会是谁下楼了？ 沈卯卯看着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从一变成不断向上滚动的箭头，几秒后跳成了二，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地又变成了箭头。 娄京墨脸色一变：“回房间！！” 沈卯卯没有任何犹豫，听到娄京墨的命令转头就跑，三个男人行动顿了一下，也立刻跟着她们往回跑。 娄京墨用房卡开了门，一把拉开门冲了进去。 沈卯卯紧随其后，四人鱼贯而入，最后的夏天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严的同时，他们似乎听到了电梯停下后发出的“叮”的声音。 一行人挤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多出，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声音。 似乎没有任何人下梯，即使离电梯最近的310都没能听到有谁走路的声音，除此之外电梯也没了动静。 不过屋里的五个人都是人精，并没有因此轻举妄动。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他们终于又听到了电梯门关上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她们门前路过，一步一步向着更远处走去。 “吱嘎——” 不知道那扇门被他拉开了，外面终于又重归于平静。 娄京墨突然开口：“能听出来是哪个房间开门了吗？” 四个人均是摇头。 沈卯卯道：“小土，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是谁能让必定会在二楼停下的电梯从一楼直接上来？是红姐吗？还是旅馆的工作人员？亦或是失踪了的梵高和唐宋？ 娄京墨愣了一下，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名字是小土，回答道：“我听脚步声辨人？有这能力我还当什么社畜？” 沈卯卯：“……”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有胸也不能这么凶啊！ 娄京墨拍拍金毛肩膀：“开门。” 金毛手有点抖，颤颤巍巍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人恨不得离门八十米那么远。 门外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第一个走出房间。 三木道：“房卡还拿吗？” 娄京墨点头：“拿。” “行，那我们快点。” 这回电梯老老实实地停在了三楼。 一行人上电梯，在二楼停顿，然后来到一楼。 娄京墨开口：“刚才果然不是电梯坏了。” 沈卯卯去前台敲了敲小付的桌子，问到：“请问，能不能在你这儿拿张备用房卡？我们朋友好像是在屋里晕倒了，怎么敲门都不回应……” 小付道：“有你朋友的身份证吗？”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没有。” 小付想想，又道：“你朋友在哪个房间，我给打个电话试试。” 前台有内部电话，连接各个房间，方便旅店对住户进行服务。 沈卯卯：“304。” 小付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不一会儿就又把电话挂了：“没人接，您的朋友会不会出门了？” 沈卯卯：“这大冷天的，他们有没有保暖的衣服，怎么出门？” 小付无奈摊手：“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沈卯卯想了想，道：“你们应该和红姐很熟吧？我们都是他手下的游客，让她帮忙证明可以吗？主要是我朋友身体不好，万一在屋子里出什么事了，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不是吗？” 小付似乎被说动了：“那你等我一下。” 她又拿电话拨了个号，说道：“喂，是红姐吧？前台有几个人，说他们是你手下的游客……对，她们说她们的朋友可能在房间里出事了，想进去看看，需要你做担保人……行，那你赶紧下来吧。”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对等待中的几人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她马上就下来，你们稍等一下吧。”说完又躺回了摇椅上玩指甲油。 她和红姐说话的态度说不上坏，但绝对说不上好，和对玩家的态度形成的鲜明的对比——难道这两个人有什么私人恩怨？ 在他们等待红姐下楼的时候，夏天突然问道：“电话能打通？为什么不用它报警？” 沈卯卯又是一愣。 是诶……他们是玩家，知道报警没用，所以几乎不会考虑联系外界的事，但没准被救出去后他们就能自然脱离游戏了呢？！ 而且就算警察叔叔救不了他们，没准还能用这点揪出小付的异常之处，好确定她是不是主角…… 想到这，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柜台后的女人。 小付的笑容无懈可击：“这部电话只能用于联系内部客房，无法拨打出去的，不信我打给你们看。” 第218章 头发 几人自然不会让她再演示一遍。 不大一会儿红姐不情不愿地下来了。一见到沈卯卯几人，她就开始抱怨：“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净给人添乱啊？来之前也没人跟我说身体不好啊，身体不好乱跑什么？出了事谁负责？” 沈卯卯连忙打断她的话：“我们自己负责，姐姐，你赶紧拿着房卡跟我们去救人吧！” 红姐这才动身，从小付手里接过房卡，领着五人一起上电梯了。 三楼十分安静，各个房间房门紧闭，像是根本就没人住过一样。 六人站在304门口，红姐拿着房卡轻轻往房门上一贴—— “滴”的一声，门锁发出一道蓝光。红姐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摁，竟然没有摁动。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这门好像坏了……” 沈卯卯道：“要联系工作人员吗？” “估计得找人来修一下了。”说着，红姐回头加大力气又摁了一下门把手，一声细小的撕裂声响起，带着304的牌子的门开启了一缝，“哎呀——门开了！不用叫人了！” 说完她伸手推门，大门彻底打开，304内部的情况完全展示在众人眼前，成功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门里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密密麻麻的丝线交缠在一起，铺了满墙满地，不留任何缝隙，看起来又恐怖又恶心，带给人视觉上的震撼。 一个被这些黑色完全包裹住的人形物体被吊在半空中，此时有风从走廊吹进来，吹得那具身体不停摇晃，一下一下，荡来荡去。 红姐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她指着房间，回头看几人，脸上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恐惧，向他们求证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娄京墨蹲下身，用指甲捻了一根线，看了一眼后说道：“是头发。” 这满屋子的黑色，是由一根根头发丝组合而成的。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进吗？” 娄京墨道：“找个东西试探一下。” 沈卯卯拍拍金毛肩膀：“手机给我。” 金毛不情不愿：“万一手机很有用呢？” 沈卯卯：“那就算你倒霉。” 金毛：“……” 不过他还是乖乖把手机上交了，毕竟这个游戏最没有的东西就是人权。 红姐似乎明白了她们的打算，赶紧用手堵着门：“你们要干嘛？可不能进去啊，这里面的东西太邪门了！我们应该留给专业人士来处理！” 沈卯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冷地说道：“我们才来了三四天，朋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果不调查清楚原因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红姐梗着脖子不肯让地方：“只要你们不乱跑，就肯定不会出事！当初我就不该接你们的活，现在好了，我的招牌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三木道：“我们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把房卡留下，就当没有见过我们。” 红姐眼睛一转，估计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立刻摆出一副像是被人威胁了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说道：“这可是你们非要这么干的，不是我不管你们奥……” 金毛不耐烦道：“行了，红姐你可赶紧走吧，万一一会儿这里头发突然暴动，把咱们都抓进去，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红姐你看没看过《咒怨2》？估计就是里面的那种画面吧……” 红姐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地又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赶紧把门卡交给离她最近的娄京墨，脚步匆匆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 另一边沈卯卯用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歌，然后胳膊一抬，把金毛的手机直接扔了出去。 手机呈一道抛物线落在地上，房间内的头发没有任何反应。 娄京墨道：“应该没事。” 沈卯卯抬脚就要往门里走，娄京墨却一下子把她薅了出来：“你守门。” “？？？”沈卯卯满脸问号。 娄京墨：“为了防止有东西突然关门。”而且让其他人守门她并不放心。 沈卯卯：“那应该你来守门啊……”她一个小菜鸡，能守住什么？ 娄京墨直言不讳道：“我怕你漏信息。” 马大哈本哈沈卯卯：“……行吧。” 另外四个人走进304，沈卯卯跟在最后面，没往里多走，只是站在门旁握紧了门把手。 脚下的头发踩起来软绵绵的，给人一种行走在云端的错觉。沈卯卯看着三个大男人把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放了下来，三木拿着一把刀切开了被头发层层包裹住的茧，一张被人挖去了眼珠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把金毛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卯卯强忍恐惧，踮着脚往尸体上瞅，一眼就看到了那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 是唐宋。 她猛然想起之前唐宋告诉她们房间里出现了很多头发的事，恐怕那个时候唐宋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而失去生命。 确认了尸体身份，她便不敢再看，只是用眼睛四下扫视了起来。 屋里所有家具都被头发缠住了，头发严丝合缝地勾勒出底下物件的具体形状，这个是桌子，那个是电视…… 只是看了一圈，她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第二具尸体。 所以梵高呢？他跑哪去了？？ 娄京墨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巡视一圈，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尸体没有消失。” 沈卯卯心头一跳，立刻抬头去看娄京墨的眼睛。 是了……游戏进行到现在，无论是爬山，泥水，还是厕所隔间，甚至那个尸体曾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大厨，到最后尸体都失踪了，而唐宋的尸体……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多久。 娄京墨没有看她，只是用匕首划开了一片头发，从后面拿出来了一部手机，然后用自己指纹解开了锁。 她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漫不经心地把手机往衣服兜里一揣，双手插兜走了出来：“全都出来关门试试看吧，看看尸体会不会消失。” 一行人离开，沈卯卯关上房门。 门里传来了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娄京墨挥挥手：“我来。” 沈卯卯退到一边，眼见着娄京墨握上门把手，然后手上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又是一阵撕裂声，大门打开，被他们放在地上的尸体再次被吊到了棚顶，被风吹得一直晃悠。 娄京墨一把飞刀扔过去，头发丝应声而断，尸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三木用刀划开头发，露出里面没有任何变化的唐宋尸体。 旁边的夏天说道：“看来这个不是死于副本忌讳。” 守着门的沈卯卯一阵沉默。 所以他是被梵高杀死的？梵高为什么要杀人？他现在又在哪里？ 娄京墨又搜索了一圈房间，只找到了一支不属于这里、被掰成两节的铅笔。 四人离开房间，大门再次合拢，里面的头发丝重新生长，缠在门把手上，把这个房间与其他房间隔绝开来…… 五人一起下楼，准备吃点东西后再去调查。 两个女孩结伴去了厨房，娄京墨给沈卯卯打下手。 沈卯卯偷偷瞄向厨房的帘子，在确定附近没人之后立刻蹭向娄京墨身边，把那张烫手的卡牌拿了出来，小声说道：“还你。” 娄京墨没收：“给你了。” 沈卯卯急得想跺脚：“你给我干嘛？自己留着不行吗？！” 娄京墨一脸无所谓地洗着菜：“我还有。” 沈卯卯：“……我酸了。” 娄京墨的嘴角轻轻勾起：“酸什么？我的和你的有区别吗？连你本人都是我的。” 沈卯卯老脸一红：“什么我是你的，你说话说全了好吗？！我的命是你的！” 娄京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脸上冒烟：“既然你有一张了，那我就帮你收着……我今天争取把俄罗斯方块也通关，没准就抽到了……” 娄京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在沈卯卯发飙之前收手，嘴上敷衍道：“加油。” 沈卯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带着几丝埋怨和些许妩媚，让娄京墨的手又痒起来了。 ——想掐点什么的那种痒。 两人把饭菜端出去，发现外面又坐了几个npc，大多愁眉不展，也没有心情做饭吃饭。 老中医和大款就在其列。 大款看着落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啊？雪停了那鬼泥巴应该就会被冻住吧？我的公司没有我可不行啊……” 老中医跟着他叹气：“我的药店没有我也不行啊……” 两人叹气声此起彼伏，很快就传染给了周围的人，大厅里的人都有些绝望，个个愁眉苦脸的。 沈卯卯被他们叹得心烦，觉得手里的饭都不香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扒拉完碗里的饭菜，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款突然说道：“唉，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咱们在这儿干等着也挺无聊的，不如一起聊聊天吧？” 老中医问他：“你想聊什么？” “就聊——”大款笑笑，幽幽说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吧？” 第219章 预言家 沈卯卯心中警铃狂响。 这位大哥可是亲眼见到别人因为愧疚与悔恨自杀的，现在他怎么还敢聊这个话题？ 旁边几个npc像是着了魔，不仅没察觉到不对，反而把大款当成垃圾桶，开始狂吐苦水。 老中医最先开口，说道：“唉——我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我老伴走的时候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当时我因为药店的事被同行陷害，大过年的被抓进了警局，我老伴也是那个时候病危的。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也就这么一个亲人，护士还跟我说，她走的时候一直在看门口，像是要等着什么人回来一样……”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就在这时，大款突然说道：“你只后悔没见她最后一面？那因为你的假药而被毒死的男孩呢？你是不是还怨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要在你老婆病重的时候出事，害得你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老中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你是谁？！” 大款神秘一笑：“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可以了。” 老头双手拄着拐杖，弓着后背像一只年迈的虾米：“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要怪就应该怪使坏的同行！要不是他家换了我家的药，那小孩儿就不会出事！我也不至于见不到阿梅最后一面。” 大款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幽幽地说道：“真的是这样的吗？” 老中医色厉内荏道：“你又不在现场，你知道个什么？！” 说完，他露出被冒犯到了的表情，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向电梯，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大款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把目标对准了另一个女性npc：“你呢？要不要也说说自己最后悔的事？” npc局促地握紧了杯子，开口说道：“我……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导致我现在也不能怀孕了。” 大款立刻接道：“所以你拐卖别人家的孩子，是在为自己赎罪吗？” npc眉头一皱：“你这是诽谤，诽谤可是要坐牢的！” 大款拿出手机：“一会儿出去，你敢不敢报警？” 女人咬紧牙关，站起来冷声道：“你这人有妄想症吧？神经病！”说完抬腿就走，紧跟上了中医老头的步伐，身后像是有狼在撵。 大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上了电梯，接着转身把枪口对准了下一个人：“你呢？要说说吗？” 那人紧张道：“不……不了……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聊！” 他故作镇定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身后传来大款阴魂不散的声音：“我帮你回忆吧？你最后悔的事，是没能把女神变成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毕业那天，你和几个人一起轮奸了她，她从楼上一跃而下，正好摔死在裤腰带还没栓紧的你的身前，从此以后你夜不能寐，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走快点……” 那人把自己抖成了筛子，此时也顾不上强行狡辩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了，只脸色煞白地看着大款，哆哆嗦嗦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从哪知道了这么多的事儿？” 大款道：“我谁也不是，你还是赶紧走吧。”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大厅里就少了三个人。 剩下的人也生出了想走的欲望，又怕逃跑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有什么，只能尴尬地坐在原地，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会儿左蹭蹭，一会儿右蹭蹭，像是要把凳子给磨出火星子来。 大款没看他们，反而把视线投向了沈卯卯几人。 沈卯卯心头一跳，立刻跟他错开了视线。 这要是在狼人杀里，这大哥就是个预言家啊，尼玛查谁谁狼，跟他对视两眼估计就能被扒个底朝天，连你小时候偷拿了妈妈柜子上的五毛钱的事都能给你说出来，那几个跟他一起出去的npc可别就是这么被他说死的啊！ 怕什么来什么，大款哥走到他们这桌前，说道：“你呢？你后悔吗？” 沈卯卯猛地抬头，发现大款哥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坐着的人不是她，也不是娄京墨，而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金毛！ 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娄京墨的衣袖。 金毛缓缓抬头，脸上和头上还没完全褪色的红药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好笑，他和大款对视，缓缓张口，说道：“最后悔……是因为酒驾撞了人……” 大款果然开口：“你后悔吗？你是后悔撞了他，还是后悔没撞死他？” 沈卯卯懵了。 她看看金毛，又看看娄京墨，突然就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副本。 那天晚上，刚认识的三人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金毛哭着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说那个老人是碰了他的瓷，说他见他儿子女儿哭得可怜才给钱的…… 如果大款真的是个预言家，那金毛内心的真正想法真的就是这样的？ 她这么想着，那边金毛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我怎么可能不恨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到这个破地方！！” 娄京墨扯了他一把：“行了，回神了，给我清醒一点！” 沈卯卯也反应过来——金毛是因为撞人才进入游戏的，那他心里有恨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大款耸耸肩，笑道：“今天的座谈会到此结束，我们明天再见吧。”说完晃晃悠悠走向电梯，也上楼去了。 沈卯卯的大脑乱成一团毛线，怎么捋也捋不清个数。 大款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开始查杀了？今天被查的几个人会不会像那几个投泥自尽的人一样，也去自杀啊？ 金毛坐在椅子上，半天之后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哆嗦：“我去！我刚才怎么回事？被人控制了么我？！” 沈卯卯拍拍他肩膀：“我掐指一算，你今天可能会有危险。” 三木道：“这个人挺邪门的……大家注意点别跟他撞上了。” 金毛有点想哭：“那我怎么办？！要不你们给我绑凳子上吧？！” 娄京墨道：“怕什么？离死大老远呢。” 被大款这么一搅和，另外几人也没了吃法的兴致，于是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米饭吃完，三个大男人主动承担了把碗端回后厨的任务，顺便帮由传菜小妹退化为后厨杂工的npc处理了一下剩菜剩饭，同时打听消息。 沈卯卯跑到玻璃门前看外面，天地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还在下。地面堆起来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却始终不见有人打扫。如今眼见积雪已经没过门槛了，要是再放任下去，估计他们连开门都费劲。 这么大的雪，即使有脚印估计也很快就会被雪花重新填补，沈卯卯看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任何痕迹，只能怏怏不乐地回到娄京墨身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没办法出去调查了……外面应该还有线索的……” 娄京墨看着前台小付，敷衍道：“玩你的俄罗斯方块去。” 沈卯卯：“？？你看啥呢？她比我漂亮吗？” 闻言娄京墨看向她，眼睛一路顺着她的脸往下，最后定格在那片坦坦荡荡的胸襟上，意思不言而喻。 沈卯卯老脸一红：“你眼睛看哪儿呢？？” 娄京墨开口：“看看平原。” 气得沈卯卯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娄京墨用咳嗽声代替痛呼，咳嗽完才正色道：“我刚刚在想，用手上的这张房卡把其他房卡换回来的可能性大吗？” 沈卯卯：“……你觉得呢？” 娄京墨勾起嘴角：“我也觉得不行，所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弄到其他房间的房卡吗？” 沈卯卯想了想，道：“你把那张卡给我，我去还，顺便就近观察一下。” 娄京墨把房卡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 沈卯卯拿起卡，抬脚往前台走。 小付还是那个慵懒的姿势，涂着那个仿佛永远也不会用完的猩红色指甲油。沈卯卯把卡放在柜台上，往前一推，说道：“我们朋友出事了。” 小付放下指甲油瓶子，挑眉道：“节哀顺变。” 沈卯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我们来的时候十一个，现在没了一半了。” 小付捏着房卡，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装卡片的小包，在不触及指甲油的情况下把这张304插了进去，嘴上漫不经心地回应她：“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这旅馆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三十多个人呢，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啊，我们三个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沈卯卯一边盯着她手上的动作，一边套话：“人都哪去了啊？” 小付把那个房卡包随意地往前一扔：“都嫌这儿偏，辞职不干了，留下了的还死了一个。” 沈卯卯还想再问点啥，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一只缠着椅子往上爬的长条形生物，连忙指着椅子大叫道：“好像有蛇！” “啊！！”小付尖叫一声，嗷的一嗓子跳上柜台，紧张地往回瞅，“哪呢？！哪呢？！！” 灯光下，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随着小付的动作而做出相同的姿势。 沈卯卯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这个小付，居然是有影子的！！ 第220章 数据 小付居然有影子？ 沈卯卯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 那唐宋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小付没影子？是想从他们这里骗情报？还是小付原本应该是没影子的？ 柜台上的小付还在尖叫，沈卯卯回过神来，赶紧安慰她：“别怕！！我去对付它！！别叫了！！” 小付瞬间安静如鸡。 沈卯卯的身体摆出一个防备的架势，壮着胆子向柜台后的椅子一步步走过去。 她怕人怕鬼，却不怕这种活生生的动物。 现在鬼都吓不到她了，区区一条小蛇能耐她何？ 这么想着，沈卯卯一脚踹开那把摇椅，旁边的小付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原先坐的地方，看起来应该是准备好了一出意外就逃跑。 椅子被踹开的一霎那，一个长条形状的东西一闪而过，两人眼睛一花，就见到它速度飞快地冲向了大厅最里面——卫生间的位置。 小付尖叫着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沈卯卯连忙走过去扶她起来，结果小付大吼：“别管我！！先去找蛇！！” 沈卯卯回想起之前惊鸿一瞥所见到的景象，心里总觉得那东西的身体并不像蛇那样是细长的，反而像是……一节胳膊？ 想到这里，她说道：“应该不是蛇……” 小付表情凝重：“你确定？” 沈卯卯点头：“差不多吧，那个东西比蛇宽，而且短。” 小付立刻放松了不少，她自己爬了起来，弱弱地对沈卯卯笑笑：“让你见笑了……我太害怕蛇了。” 沈卯卯摇头：“没事，人都有会害怕的东西。我叫兔子，下回你再遇到这种事，如果我在附近就叫我，我身手很好的。” 小付道：“谢谢你呀兔子，我叫付楚。” 有了这一出付楚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沈卯卯又和她聊了两句，然后才慢慢悠悠回到娄京墨身边。 金毛三人也回来了，她刚一屁股坐下，就听娄京墨幽幽地说道：“聊得开心吗？英雄救美刺不刺激？” 沈卯卯一秒霸道总裁上身：“女人，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娄京墨：“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沈卯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说正事！你们看清楚冲过去的那个东西了吗？！” 娄京墨摇头：“速度太快，看不清。” 沈卯卯犹豫道：“要不要去看看？” 三木想了想，拒绝道：“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可以不来一楼的洗手间。” 沈卯卯：“……”那现在特么的还有哪个洗手间能用？！ 娄京墨也道：“说说看，你靠出卖色相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沈卯卯：“？？啥叫出卖色相？我出卖的是□□！” 娄京墨：“he——tui！” 沈卯卯摆手：“你别跟我在这儿的玩恶心，小付叫付楚，怕蛇，有影子，所有房卡都被她放在一个卡包里，卡包就扔在柜台上，但也在付楚眼皮子底下，想不惊动她拿到还挺难的。” 三木道：“要不要找条蛇把她吓走？” 沈卯卯第一时间表示了反对：“别了吧？她现在也没做过什么有害于我们的事，没必要这么针对她吧？” 游戏里的npc也不去全是鬼怪或者坏人，沈卯卯接受过npc的帮助，很多时候并不能把他们当成一个简单的数据来看待。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不同的性格，每一个都是那样的鲜活…… 三木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这是最便捷的方法。” 沈卯卯毫不退缩：“可以，但是没必要。” 这时娄京墨突然开口道：“其他房间里也不一定会有线索。” ——虽然他们已经把公共区域都找遍了。 沈卯卯忍不住看了娄京墨一眼，眼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娄京墨又双叒叕二话不说站在她身边帮她说话了！！ 到最后三木还是没说什么，夏天又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这个计划胎死腹中，几人还要另想办法偷房卡。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很快就到了下午，大厅里的五人却始终没有等到其他人下楼。 npc似乎已经选择了放弃治疗，蹲在各自的房间里等待着雪停，但把自己封锁起来并不能阻止死神的到来，当一声尖叫刺破旅馆的墙壁时，楼下的五人一齐站了起来。 沈卯卯莫名有些紧张：“有人出事了？！” 金毛道：“能听出来。” 娄京墨轻声道：“上去看看。” 沈卯卯直接冲向电梯。 电梯停在二楼，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沈卯卯咳嗽了两声，连忙捂住了鼻子。 看来事情发生在二楼，她们没必要再上楼了。 一群npc挤在二楼右边的一扇门前，围城了一个大大的圈，叽里呱啦地小声说着话。 沈卯卯冲到人群的最后面，听了一耳朵的什么“太邪门了”，“是不是报应啊”，“这尸体也没个人来处理”之类的话。 她扒开外围凑热闹的npc，小声说道：“别看热闹了！让一下啊……让一下！” 后面的金毛也赶上来：“麻烦给我们腾个地方！” 沈卯卯成功和他扒拉开四五个人，来到了人群的最中间。 地板有一大摊颜色发黑的血，而血泊中间躺着一个七窍流血死相凄惨的人。 是那个中医老头。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黑红色的血，瞳孔缩成了针头大小，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他旁边则跌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沈卯卯认识，是小两口里的曲晶。 曲晶明明是住在三楼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二楼？之前那个尖叫声虽然凄惨，但一听就知道是由女人发出来的，现在想想，曲晶或许就是第一位目击者？ 除了曲晶以外，还有一个男人蹲在尸体旁边，他似乎感觉不到害怕，径直地把手伸向老人的脸，不顾那些血污帮他合上了双眼。 随后男人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众人，说道：“大家一起把他抬出去吧？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这人正是预言家大款。 一听要抬尸体，几个npc立刻就退缩了，纷纷找借口说自己还有事，下一秒就各回各的房间，恨不得自己重来都没出来过。 娄京墨轻轻推了一把金毛，动作十分隐晦，没让大款发现。 金毛一愣，虽然心里害怕，但因为相信娄京墨不会害自己，所以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上前一步，道：“我帮你一起抬出去吧。” 大款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看不见娄京墨的小动作，三木和夏天却把一切都清晰地看在了眼里。三木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们也帮忙吧。” 大款没有同意，但也没拒绝，两个人自觉地上去抬起了老中医的两条腿，算是挑了个好下手的地方。 金毛慢了一步，只能不情不愿地和大款一起别别扭扭地扯着他的两条胳膊，四人一起向电梯走去，黑色血点掉了一路。 四个男人渐渐远去，沈卯卯扶起腿软成面条的曲晶，小声问道：“你还好吧？” 曲晶摇头：“我腿软……” 沈卯卯私心并不想让娄京墨架着她，又自作多情认为娄京墨也不想让她跟别人勾勾搭搭的，于是说道：“你去那边干净的地方坐着歇会儿？” 曲晶：“……？” 沈卯卯怕她误会，连忙挽住娄京墨的胳膊解释：“我们俩是女同，一对儿的，避嫌你懂吧？” 曲晶满脸震惊，连之前的恐惧都抛到了脑后，但她很会做人（鬼？），总之她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腿也不软了，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 三个女人一起进入电梯，曲晶想摁三，被沈卯卯一顿忽悠，最后还是决定和她们一起下楼了。 楼下四个男人正好回来，金毛蹿的最快，几乎是蹭蹭蹭地冲了回来，见到娄京墨跟沈卯卯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 沈卯卯奇怪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毛带着一身凉气冲到他们身边，用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灌进肚子之后说道：“真的很邪门！！那老头的尸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雪又深又凉，我们往前走了没多远就走不动了，只能把他扔雪里……冻死我了。” 跟在他身后的三木和夏天也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大款则是向几人点了点头，随后沉默地上楼了。 一行人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三木放下水杯，问曲晶：“怎么回事？” 曲晶咽了口口水，说道：“我男朋友一直吵吵着腿疼，我就想着下来问问中医爷爷该怎么办，结果我刚一敲门，门就被打开了，他站在门后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里全是眼白，鼻子眼睛嘴全在往外冒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对不起’，‘我错了’，‘我后悔了’这样的话……” 后悔…… 预言家查完了狼准备大开杀戒了？ 但是听曲靖的描述更像是冤魂报仇的剧情。 正好曲晶又说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倒下的时候我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 第221章 梦 曲晶说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你们说，这里是不是真的很邪门啊？” 沈卯卯道：“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幻听了。这都8019年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封建迷信不可取。” 曲晶有些迷茫：“真的吗？” 沈卯卯狂点头。 要不然她还能怎么说？告诉她你没看错这里真有鬼不要怕我们都得死？ 曲晶似乎有被安慰道，呢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金毛默默地对她伸出一只大拇指，似乎是被她的忽悠能力折服了。 三木看着恍恍惚惚的曲晶，忽然问道：“你男朋友一直不吃饭吗？” 曲晶一愣，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厨房，然后说道：“我都是挑没人的时候，在厨房做完然后端上去的。” 三木挑眉：“这样啊。” 他不再说话了，曲晶却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了想，干脆直接站起来，说道：“我先回去了，席天他那儿离不开人，你们慢慢聊。” 沈卯卯对她挥手：“拜拜。” 曲晶点点头，忙不迭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以后，金毛才说道：“她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 三木问他：“什么味道？” 金毛：“腐烂味儿。” 沈卯卯若有所思的道：“难道她其实已经死了？其实自打他们从泥石流下逃生，我就觉得她有点古怪。” 娄京墨幽幽开口：“出事的不一定是她。”但这两口子之中肯定有一个有问题。 …… 一天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沈卯卯还以为其他几位自报家门的人都会出事，结果直到天黑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让她不免有些奇怪。 雪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现在的她们连开门都很费劲。 外面的灯亮起来以后，沈卯卯第一时间出去确认存活情况，结果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门打开。 最后还是三木帮了她一把，两人合力推开大门，一起出去看了一眼灯，然后又火速跑回来。 沈卯卯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因为相比于以往比划少死人多的情况，今晚的灯只灭了两笔。 也就是说，梵高很有可能没死。 沈卯卯有种预感：唐宋的死，和梵高绝对脱不了干系。 梵高是一个疯子，从各种细节来看，他喜欢观察人体结构，甚至能通过一个头盖骨认出来这是谁，显然对这方面颇为了解。 再结合游戏抓人的机制，娄京墨又说他手里绝对攥着几条人命……沈卯卯有理由怀疑他已经准备大开杀戒了。 一个见了血的疯子绝对毫无理智可言。 沈卯卯心跳的飞快，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迫切地想要找到离开的办法，这个副本莫名令她倍感压抑。 解决完晚饭，大家各自上楼。 今夜旅馆的氛围十分紧张，为了安全起见，没有人提出洗漱的要求。毕竟干净再重要，也没有人的命重要。 回去前三人认真细致地互相检查了一下衣服里有没有夹带私货，在确认身上什么都没有之后才敢进入房间。 娄京墨照例第一时间拉上窗帘，沈卯卯心绪不宁，俄罗斯方块都有点玩不下去了。 金毛满眼敬佩地看着她：“兔子姐，你心真大，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玩得下去。” 沈卯卯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也不想玩了，但是她想要卡。 一阵轻快的过关提示音响起，心里想着不玩了的沈卯卯又过了一关，离卡牌再近一步。 铃声悠长，还没完全结束，屋里的灯闪烁了两下，然后“唰”的一下就灭了。 “卧槽！”沈卯卯第一时间摁灭手机屏幕，在音效消失后又打开了手机，小心翼翼地照向四周。 娄京墨和金毛也一前一后地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功能，多时让屋子里亮堂了不少。 沈卯卯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一开灯这里会一个人都没有了……” 金毛别她脑海里的剧情吓到了：“兔子姐……求别乌鸦嘴……” 娄京墨掀开窗帘，大胆地钻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又缩了回来：“整栋楼都停了。” 空调停止运行，没过几分钟气温就低了好几度，让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像条鱼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把自己安排好以后，她才问道：“好好的电怎么说停就停？” 娄京墨道：“应该是有剧情，等着吧。” 闻言沈卯卯立刻坐了起来：“什么剧情？我胆小你别吓我啊！” 娄京墨抬手把她摁了回去：“边睡边等吧，现在九点多，应该是快了。” 沈卯卯幽幽地说道：“我不是真正的快乐……”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睡你的吧，金毛也去睡。” “好嘞。”金毛有样学样地也盖上了被，感觉冷风穿透墙体呼呼地往他脸上吹，不由地抱怨道，“这大雪天……还没有个空调，真实要人命啊。” 沈卯卯：“行了，有被子不差啥了，要啥自行车啊。” 金毛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想要个暖宝宝……” 沈卯卯：“没有，快滚。” 时间飞速流逝，半梦半醒之间，沈卯卯似乎听到了附近不知道那间房的敲门声。 又来了！！ 这儿的鬼可太懂礼貌了，成宿成宿地敲人家的门，没人回应就决不进门半步，别的鬼真应该学学。 敲门声结束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着颤说道：“好冷啊……外面好冷啊……有没有谁能放我进屋暖和暖和……” 沈卯睁大了眼睛，隔壁床的金毛也打起了哆嗦。 这个声音，正属于死在她们眼前，被他和四个男人亲手扔出去了的中医。 附近的几个房间都没有住人，自然也不会有回应，老中医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到他们房间前，抬手敲门：“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 每敲一下就说一句好冷，说得沈卯卯也跟着冷了起来。 屋里的三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不大一会儿，老中医就放弃了这个房间，拖着脚往更里面走。 沈卯卯在心里数着他敲门的路线——310→307→308→305的厕所→306的浴室，然后是人已经死光了的303…… “吱嘎”一声，是门开的声音。 老中医机械化的“好冷啊”立刻停止，然后门被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沈卯卯小声问道：“303哪来的人？？” 娄京墨想了想，指指右边，暗示电梯：“那天我们准备下楼，有个人没有丝毫停顿就上了三楼，那人从我们面前路过，走向更深的走廊，应该就是进了303。” 那个人是谁？是梵高吗？还死其他死去的人？他为什么要给中医开门？是想做什么？ 房间里的温度已经从低变成了冷，沈卯卯又有点失眠了。 她钻进被窝，掏出手机继续俄罗斯方块，玩了一个多小时才重新感受到睡意。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昨天晚上随口一说的g居然成真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娄京墨和金毛不见了！！！ 沈卯卯掀开被子坐起来，心里非常想骂人。 娄京墨不可能丢下她自己行动，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在做梦？还是她莫名其妙就被拉进了里世界？ 她心里有点发毛，但因为和娄京墨的契约反而不怎么担心自己——毕竟她是有复活币的女人。 这么一想，她也不怂了，直接披上被子穿好鞋，脚步轻快地走向了门口。 她握住门把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悄咪咪地蹲下身，趴在地上从床缝里往外一看——外面的走廊里，她视线所及之处，挤满了粗细长短一致，鞋子也完全相同的腿。 沈卯卯：“！！” 刚看了一眼，她就眼前一花，下一秒空气一阵扭曲，她重新躺回了床上，眼睛看到了一点点扭曲回来的天花板。 沈卯卯：“？？？” 什么鬼？！ 她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那双鞋她很眼熟，所有玩家进入游戏后穿的都是那双鞋，而那条腿光滑匀称，鞋子大概三十七八码，一看就是个女孩子的脚。 所以这是谁的腿？！为什么会复制粘贴似的出现了那么多？ 耳边传来了娄京墨均匀的呼吸声，让她确定自己回到了游戏的现实。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半左右，她们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五天。 今天一天，明天一天，再过一天旅店里的鬼怪就会开启暴走模式，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跑。 娄京墨睡得很香，像是一点也不担心离开的事儿。 沈卯卯叹了口气，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如果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就先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放松了没两关，娄京墨就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卯卯动作一顿，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张嘴问自己几点了。 谁层想娄京墨问她：“做梦了吗？” 沈卯卯犹豫道：“做了个……不算是梦的梦？” 娄京墨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我也是。” 沈卯卯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也梦到好几十条白大腿了？” 娄京墨：“……？？？” 第222章 埋葬 沈卯卯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大腿，是好多小白腿！” 娄京墨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刀。 沈卯卯：“我就是从门缝里趴着往外瞅了两眼，然后见到了一堆一模一样的女人的脚。” 说到这儿，她还回想了一下那几条腿的情况，补充道：“别说，腿还挺白挺细。” 娄京墨对她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这么夸自己的，你也不害臊？” 沈卯卯：“？？什么夸自己？” 娄京墨道：“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该是做了同一个梦。” 沈卯卯眨了眨眼睛。 娄京墨反问道：“你的梦里是不是房间里只剩了你一个？” 沈卯卯连连点头。 “我也是。”娄京墨道，“我第一时间就发现有问题了，结果等我拉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排我，每个‘我’都眼巴巴地看着房门，给我一种巴不得冲进来代替我的感觉。” 沈卯卯惊了：“什么情况？哪种你？真实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有捏脸的我。” 沈卯卯更不明白了：“有东西想取代你？要是被取代了你就回不了现实了吗？那我看到的会不会也是很多个你？” 娄京墨一把掀开她的被子：“自己看看你的腿，和你刚才看到的对比一下。” 沈卯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蹦下来：“说话就说话！掀被子干嘛？！” 娄京墨摁住她的脑袋：“少废话，赶紧看。” 沈卯卯被迫营业，盯着自己的小腿瞅了半天，不确定道：“好像……是这样的……”光这么看还不保准，她把被子裹在身上，脚才上鞋子，然后再低头一看，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脚没错。 旁边金毛插嘴道：“你们都做了这样的梦，只有我什么都没梦到，我会不会有事啊？！” 娄京墨像是知道些什么，淡定地说道：“没事，这个梦应该跟副本没什么关系。” 沈卯卯和金毛对脸懵逼。 但是娄京墨没有再解释一下的意思，只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然后一把拉开了窗帘。 入眼是一片纯白的颜色。 沈卯卯挤到她旁边，不大确定地说道：“这个高度……是不是有点问题？” 娄京墨点头：“是有问题。” 沈卯卯又看了好几眼，突然惊醒：“我们到地面的距离矮了好多！” 雪都这么厚了吗？！厚到把整个一楼都给埋了！ 娄京墨道：“时间不多了。” 她们的衣物并不足以支撑她们出去清雪，而且雪这么厚，凭人力清扫也不现实……也许第七天早上，迎接她们的将会是遮天蔽日的大雪，和旅馆里越来越少的氧气。 沈卯卯想了想，说：“我们要找那个安全出口的标志吗？我觉得它应该很有必要。” 金毛：“但是我们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 娄京墨：“让兔子去出卖色相。” 沈卯卯：“？？？” …… 娄京墨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因为小付失踪了。 前台空无一人，在摇椅上摇了五天的小付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只是单纯的人不见了，她们还可以认为是小付自己离开去做别的事了，但现在，柜台面上有一瓶倒着的指甲油，凌乱的红色痕迹布满了整个桌面，最中间是一条“s”形的曲线。 沈卯卯用手摸了一下桌面，上面的指甲油硬硬的，显然已经干涸许久了。 除此之外，桌面上只有一台电话，一个写着禁止吸烟的牌子，她并没有发现小付的卡包。 沈卯卯意识到了什么。 她拉开抽屉，推开摇椅，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装着房卡的卡包。 “没找到？”娄京墨淡淡地说道，“看来他们动手了。” 沈卯卯心里有点难过，她摸着那个凹凸不平的“s”，眼眶微微湿润，小声说道：“你看这个痕迹，像不像一条小蛇？” 她早点来找小付好了。 小付只把自己怕蛇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却告诉了其他人，或许这是最后导致她失踪的真正原因。 而在这个副本里，失踪的人一般都死了，很少有能活下来的。 浓厚的愧疚感将她包围，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娄京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事情已经发生了，愧疚也没用，你难道还能杀了他们为小付偿命吗？” 沈卯卯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垮塌了：“我好没用啊……” 娄京墨：“所以你这种废物就不要总想着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好吗？” 沈卯卯：“……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娄京墨道：“既然他们拿到了房卡，现在估计正在各个房间寻找线索，我们可以歇一会儿了，要是出口在其他房间里，等白光出现就行了。” …… 一楼的窗户上是一层厚厚的白霜，沈卯卯擦了两遍，结果入眼的还是一片雪白，整个一楼已经被埋了。她试着去推大门，这回用了她全部的力气也没能把门推开，从正门离开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无法出去寻找线索，沈卯卯心里乱七八糟的，只能通过俄罗斯方块来安排自己无处安放的脑子。 金毛被安排去做饭，不一会儿楼上又有人下来，来的人竟然是很久都没出现过的小宝爸。 与第一次相比，小宝爸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神色慌张地从电梯里冲出来，闷头就往大门口跑。 沈卯卯想告诉他门打不开，结果就听娄京墨突然叫了她一声：“走！” “往哪走？！”她也一下子站起来，脑袋还有点懵。 娄京墨抓着她就往厨房跑，叫住了和一堆食材作斗争的金毛，然后又带着她们往厕所跑。 三人一起冲进了男厕所，娄京墨反手关住了厕所的门。 金毛也不明就里，气喘吁吁地问道：“怎……怎么了？” 娄京墨道：“电梯立刻上去了。” 小宝爸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追着跑下来的，他估计没来得及见到窗外的景象，所以第一反应就是从正门逃走，但是很遗憾的，正门已经被堵死了。 不到一分钟，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向她们所在的位置，然后伸手推了一下男厕所的门。 门后有三个人堵着，他自然是推不动的。 小宝爸呼吸急促，转头就冲进了女厕所。 关门声响起之后，娄京墨小声说道：“找个隔间，我们挤进去。” 三人踮脚走路，挑了中间的一个隔间，沈卯卯第一个进去，灵巧地坐上了水箱，娄京墨和金毛紧随其后，然后娄京墨锁住了隔间的门。 接下来就是安静而漫长的等待时间。 “咚……咚……咚……” 什么东西越来越近。 沈卯卯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看到了从门缝里露出来的一条黑影，有人正站在两间卫生间的门口，似乎是在纠结进左边还是进右边。 除了这条黑影，地上还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上下跳跃着，影子也随之晃来晃去，和如同鼓点的咚咚声正好对应。 沈卯卯心脏狂跳，紧张地有点手抖。 长久的安静之后，门缝里的影子终于有了动作，随后，吱嘎一声，她们这边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沈卯卯猛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刚才的惊鸿一瞥，她已经看清了开门的人是谁。 ——是小宝，和他妈妈的脑袋。 轻快的脚步声和脑袋弹跳的声音一点点靠近，小宝“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爸爸？你去哪儿了？快来和我们玩呀！” 沈卯卯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宝又说道：“妈妈，你去门缝里看看爸爸在不在吧~” 娄京墨和金毛几乎同时动作，都捏碎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羽毛型物品。 沈卯卯明白了什么，伸直了自己的两条腿。 两人抬腿，踩在了她的鞋面上，像是完全没有重量一样以她的脚为支点站在了半空中。 一切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两人用双臂撑着厕所隔间的板子，更好地保持平衡。沈卯卯两条腿绷得紧紧的，额头上有一滴冷汗落下。 “咕噜咕噜……” 脑袋在几扇门前滚动，影子来回晃动，但并没有发现她们。 小宝失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看来爸爸不在这里……我们去对面找他吧~” 母子俩制造出来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沈卯卯放松了身体，金毛和娄京墨也从她脚面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沈卯卯只想给她们点赞。 这个道具真的厉害。 三人没有再做其他动作，只是趴在门板上偷听。 对面的小宝似乎是没能推开女厕所的门，高兴得拍起了手：“这扇门打不开！爸爸一定在里面！”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撞门声。 没过几分钟，又响起男人哀嚎着求情的声音：“爸爸错了……爸爸再也不喝酒了……放过爸爸吧……爸爸以后一定当一个好爸爸……” 小宝轻笑两声，接着是一声凄厉而又充满痛苦的嚎叫，几秒后嚎叫声戛然而止。 “可是……已经太晚了呀。” 有谁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是充满了幸福的笑声：“现在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啦！” 第223章 卡包 小宝一家的声音渐渐消失，娄京墨一把推开了隔间的门，沈卯卯也从水箱上蹦了下来。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娄京墨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说道：“人走了，开门别被吓到。” 沈卯卯立刻紧张起来。 说完娄京墨就一把拉开了大门，一股腥风迎面吹来，吹得沈卯卯忍不住想要干呕。 女厕所的门夹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面朝下，脖子朝外，腿部在里，竖着趴在门口，导致女厕所的门无法合拢。 墙上四处都是喷溅状的血迹，尸体的头和双臂不翼而飞，躯干坑坑洼洼的断口处还在向下流淌着鲜红的血，像一条涓涓流动的小溪，把附近的地板都染成了红色。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沈卯卯依然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出了自认为很重要的一点：“这……怎么走？” 直接下脚的话……肯定会踩一脚血，到时候一走一个血印子，先不说这样会不会使自己成为一个靶子，单生理上就让人有些接受不能。 娄京墨也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金毛拿出来了三个小弹簧形状的道具，骄傲地说道：“没那么麻烦，我这儿有道具！你们看！里面有块活动的板砖，正好拿出来当起点！” 娄京墨有些无语：“你是什么类型的道具都收吗？” 告解游戏的道具大多都很鸡肋，比如这个小弹簧，可以让使用者在立定的姿势下跳出去三米——还得前后摇摆手臂三次。 总之既不能用来逃跑，也不能用来寻找线索，娄京墨以前觉得这种道具没有任何使用价值…… 现在它有了。 金毛把那块砖搬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血泊中，没有溅起一滴血花。 三人拿好道具，依次踩上石板跳出了走廊，看起来像是三只快乐的小跳蛙。 离开血泊后沈卯卯没敢回头瞅，只是低头想着剧情。 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以后，金毛不敢再独自一人留在厨房，三人干脆一起去做饭，金毛洗菜，沈卯卯掌勺，娄京墨煮饭。 葱花入锅，爆出一阵葱香，油点四溅，排风机启动，将所有的白烟吸走。 很快，一个菜炒好，沈卯卯也懒得再炒第二个，直接把菜装盘，然后往案子上一放。 金毛自觉盛饭，然后一手端着自己的饭碗握着三人的筷子，另一手端着菜，走在了最前面。 沈卯卯一时之间感触良多，当初金毛刚来的时候，还嫌弃饭菜难吃桌子油，现在已经被摧残什么都能吃下去了。 她拍拍娄京墨的肩膀，感慨道：“孩子长大了啊……” 娄京墨：“……”神经病。 吃饱饭的娄京墨觉得这么蹉跎下去未免有点太不把游戏放在眼里了，于是决定回去看看三木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因为无法确定二楼哪几个房间是住了人的，所以娄京墨猜测他们会从三楼的房间查起，没准还会查她们的屋子。 三人一起上了电梯，到二楼的时候电梯停了，电梯门打开后沈卯卯第一时间向外看去，走廊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片漆黑，看起来格外危险。 娄京墨伸手摁了关门键，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 沈卯卯心里有点慌，问道：“怎……怎么回事？”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左面看了一眼，然后“唰——”的又把头缩了回来。 “左面所有的门都开了！”她打了个哆嗦，后退一步，“旅馆的门不是都向里开的吗？！为什么二楼的是向外？？” 里面的人都去哪了？ 娄京墨狠狠地敲了两下关门键，电梯门终于有了反应，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合拢。沈卯卯和金毛目不转睛地看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眼看门就要完全合拢，一双手突然出现在了门缝里，握住两片门板用力向外扒。 “啊——！”沈卯卯嗷一嗓子叫了出来，抬脚就往那只手上踹，腿抬得老高，力气大到整个电梯都在颤动。 金毛不敢直面其锋芒，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挪了挪，生怕她激动起来自己都打。 电梯在有人的情况下再次打开，站在门外的是个女人，沈卯卯对她有印象，她是大款查出来的第二只狼，拐卖孩子的那个人贩子。 人贩子脸色惨白，手指红了一片也不肯松手，哭着向她们求情：“放我进去吧……ta就要来了……ta就要来了！！” 沈卯卯对人贩子毫无怜悯之心，她恢复冷静，抬腿蓄力，狠狠一脚踹在女人的肚子上，然后接连踩了三下她的手指。 女人吃痛地倒在地上，无力再做出其他动作。娄京墨立刻关门，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第看着电梯在她面前缓缓合拢，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沈卯卯松了口气，腿软得一屁股坐在了电梯里。 刚才她从缝隙里看得一清二楚，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脚，然后将她拖向更深的走廊。 娄京墨拎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拽了起来，说道：“刚才不是挺勇敢的吗？” 沈卯卯像一滩烂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刚才……是在紧张关头开了爆发，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现在后遗症来了……” 话音未落，娄京墨突然屈膝猫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然后扭头看她：“上来。” 沈卯卯不愿意：“你带着我还怎么跑？我自己能走。” 娄京墨不跟他废话：“速度。” 旁边金毛凑过来，认真地说道：“要不我来背兔子姐吧？” 沈卯卯立刻爬上了娄京墨的后背。 金毛：“？？？”沈卯卯你还是个人了？ 三楼到了，电梯停稳开门，明亮的灯光照进电梯，让人安心了不少。 沈卯卯刚想问问娄京墨要怎么找到三木夏天现在所处的房间，就眼尖地发现她们的房间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 娄京墨显然也看到了，不等她指点江山就直接转身向那个地方走过去了。 她把沈卯卯放下来，弯腰去捡那个东西，然后自然而然地递给沈卯卯，说道：“看来他们遇上硬茬子了。” 这东西，赫然就是失踪在一楼的房卡包！ 沈卯卯打开卡包一看，里面拜访着整整齐齐的一系列备用房卡，一张不少，全在这里。 她摸摸卡包的皮制外壳，低声说道：“对不起啊，把你害怕蛇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还有……谢谢你……” 娄京墨道：“三木他们凶多吉少，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目前三楼左手边，他们已知红姐301，三木302，303有已故的老中医和放他进屋的人，304是被捆成茧蛹的唐宋，307到309是空的，310是她们的房间。 三楼右手边只住了两户，分别是318的小宝一家，和斜对面319的席天曲晶两人。 为了安全起见，几人先敲了敲302三木和夏天的房间。 这两个人的东西还留在房间里，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种时候也没人外乎隐不隐私权，他们粗略地把房间翻了一遍，只有沈卯卯在他们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大堆蛇形道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 有了这些东西，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些蛇形玩具就是他们准备好用来吓唬小付的。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够后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接下来本要看的是303，但因为里面有着不知道谁住在，三人一致认为可以先把这个房间跳过去，去查307。 一番查找下来，除了她们房间以外的几个空房间被翻了个遍，在这些房间里，他们完全没有看到和出口有关的东西。 想来游戏也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松就离开，或许出口留在几位铁狼的房间里也没准。 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沈卯卯提议决定先敲敲曲晶她们的房门试试。 曲晶看起来比小宝妈好说话一点，估计也更好对付一点。 娄京墨觉得她的想法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去敲门吧。” 沈卯卯：“……我觉得金毛想敲。” 金毛疯狂摇头：“不，我不想！” 娄京墨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行了，快去吧，早找到出口早解脱。” 沈卯卯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两下门。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像是没有人在。 娄京墨道：“再敲。” 沈卯卯依言又敲了两下，里面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扭头看娄京墨，做了个拿卡的手势，无声地张嘴问道：开——吗？ 娄京墨点头：“开。” 说开就开，一开门，一大堆不知道具体种类的飞行小昆虫迎面冲来，一股食物腐烂沤臭了三个礼拜的恶心味道争先恐后地挤进了他们的鼻翼。 屋里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脖子上挂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连接着床栏杆，像栓狗一样把他拴在了床上。 是席天的尸体。 他的整个右腿烂得不成样子，伤口里翻滚着白色的小虫子，像是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与右腿的惨状相比，他的表情非常安详，似乎是走的时候没有受到多少痛苦。 第224章 金砖 副本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所以他们无法确定席天是什么时候死的，但依照尸体的腐烂程度和床单上已经干涸发紫的血迹来看，肯定不是今天刚死的。 沈卯卯别的不怕，就怕各种虫子，虫子飞出来的一瞬间她就冲了出去，守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进。 小飞虫在尸体上空旋转着乱飞，金毛很想像沈卯卯一样冲出去，但性别不是很允许，只能硬着头皮跟娄京墨一起调查情况。 他壮着胆子扒拉了一下尸体，那尸体像一块腐朽的木头，竟然一下子碎成了齑粉，在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沈卯卯：“这是碰瓷吧？？？” 娄京墨：“里面好像有东西。” 金毛瑟瑟发抖：“这个……算不算是骨灰啊？” 娄京墨：“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的。” 金毛：“那个东西……我们要拿出来吗？” 娄京墨点头。 金毛又道：“那我们两个谁去捡？” 娄京墨看看他，他也看看娄京墨，空气有些凝固。 金毛眼角有一行泪落下：“我知道了。”说完他默默地蹲在了床边，把脑袋别向外面，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下一秒就有一片灰被他吸进鼻子里。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在灰烬上摸索起来，摸了没多久就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张房卡。 他把卡交给娄京墨，娄京墨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然后伸出两只手指头，把纸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房卡，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金毛又害怕又恶心，弱弱地说道：“小楼姐……赏张纸呗？” 娄京墨从兜里掏出两张面巾纸给他：“东西到手了，先走。” 三人走出房间，娄京墨把玩着刚刚获得的那张房卡。 房卡的背面和她们所有的房卡都一样，写着心灵港湾四个字，正面却是一片漆黑，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 “这张房卡开什么门的？”沈卯卯问道。 娄京墨猜测道：“总之不会是离开的门。” 金毛还在用纸搓着自己的手，要不是三楼水资源不允许，他真想去洗洗手。 席天的房间确认完毕，整个三楼只剩下三间房没有查——红姐的301，老中医的303，还有小宝一家的318。 就近原则应该选318，但是小宝和他妈凶残的表现还在几人脑海里回荡，他们暂时并不想触这个霉头。 目前明面上最安全的人恐怕就是红姐了，三人掉头往回走，敲响了301的门。 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红姐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她们面前，疲惫地说道：“你们有事吗？” 沈卯卯道：“红姐，旅店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再不努力我们就要被埋在这里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努力，先找找你房间里有什么能用的工具？” 闻言红姐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把门缝堵了个严严实实，色厉内茬道：“我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你别瞎说！” 说话间的心虚简直要溢出来，明显就是她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沈卯卯皱起眉毛：“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不知道你还在隐瞒着什么，红姐，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咱们就一起死在这儿吧。” 红姐表情有些犹豫：“你们什么意思？什么一起死在这儿？” 沈卯卯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你还不知道呢？死得人越来越多了，雪也越来越大，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我们所有人，包括你，都会被埋在这座旅店里，要么空气用尽，要么食物用尽，要么就是在一切到来之前被人杀死……” 红姐有些慌张，却还是镇定地说道：“那些人之所以会死，一定是因为他们跟杀人的人有过节，要不然平白无故，人家没事杀你干嘛？要我说被杀的人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东西。” 沈卯卯被她这一席话的三观震惊到了，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时金毛凑了过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用很小的音量说道：“兔子姐，你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红姐吧，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红姐一皱眉，状似不经意地偏了偏头，竖起耳朵听她们的对话。 沈卯卯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把话头递给他：“那你跟她说吧……”说完就退回了娄京墨身边，让金毛发挥自己的表演。 金毛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走到红姐面前，说道：“红姐，之前不和你说是怕你害怕，但是现在你这么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了……” 红姐后退一步，用门板挡住自己，戒备道：“怎么？你们还想打我不成？” 金毛无语道：“我们打你干嘛？我们是想告诉你，这间旅馆很不干净……”说着，他再次压低声音，故意营造出一种阴森的氛围，“你还记得304房吗？” 红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显然是想起来了304里的诡异场面。 金毛趁机加把火，说道：“我们是怕你房间里会有这种脏东西，想要帮你排查排查……本来不想告诉你，结果偏要刨根问底。” 沈卯卯恍然大悟：对于红姐这种人，只要事情没有真正地落到她头上，她就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什么集体利益，大家的安全对她来说完全没用，只有当她的利益和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她才会真正地站出来。 听完金毛的一席话，红姐这才真正地开始慌了。她想了想，说道：“那你们先等一下，我把床上的衣服整理一下。” 说完她直接关上了门，火急火燎地去整理衣服了。 不大一会儿，她满头大汗地重新打开门，说道：“好了，你们进来吧。”说着给几人让开了门口的路。 几人鱼贯而入，一进门，走在最前面的金毛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的嗅觉向来灵敏，这个动作一出，沈卯卯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你闻到什么了吗？” 金毛犹豫道：“屋子里好像有一股臭味。” 红姐一把关上门，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屋子我可刚收拾过，什么叫有臭味？埋汰谁呢？” 金毛又嗅了嗅，解释道：“不是臭味，是一种……腐烂的味道，和席天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沈卯卯和娄京墨立刻环顾四周，开始探查红姐的房间。 这间屋子比他们的房间小一点，只有一张双人大床，房间内的配置和他们的大致相同。红姐床边立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行李箱，床上堆着小山一样的一堆衣服。 红姐不明所以，问道：“什么腐烂味道？席天是怎么了？” “死了。”娄京墨言简意赅地说道。 红姐呆了一瞬，又问到：“怎么死的？” “死在屋子里，曲晶也失踪了，而且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席天像是已经死了很久。”说金毛道，“他屋子里的味道就跟你屋里的一模一样。” 红姐吓得脸色煞白：“是不是有人往我这儿藏尸体了？” 金毛左闻闻右闻闻，最终把目标锁定在红姐的箱子里：“腐烂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红姐脸色一变，立刻抱住箱子说道：“不可能！这里的东西我一清二楚，你还不如跟我说尸体在床底下在墙里，我看你们就是在诓我！”生怕她们几个会上来跟她抢。 衣服都堆在床上，她却说里面的东西她一清二楚，再加上床上那些说是要整理，但明显很乱，看着不像是整理完了，反而像是匆忙从箱子里折腾出来的衣服——很显然，红姐往箱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沈卯卯：“你真不怕死了？里面明显有问题，你留着有什么用？还是你在里面养尸体了？” 红姐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理由：“这里面是我的内衣内裤，怎么也不能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打开吧？” “我可以背过去。”说完金毛就转了过去。 娄京墨道：“要钱还是要命？” 红姐又是一愣，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娄京墨：“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卯卯也惊讶地看着她。 对啊，娄京墨怎么知道里面是钱的？ 娄京墨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里面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你有命拿，不一定会有命花。” 红姐整个人都在抖，她看着娄京墨，沉默了讲究，不停地做着自我斗争。 终于，她缓缓地松开了抱着箱子的手，说道：“那你们退后……我打开给你们看一眼……” 三人无奈退到门口。 红姐把箱子放倒，先用钥匙解锁，然后遮遮掩掩地输入了密码，“咔哒”一声，箱子打开，重重地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四条腐烂膨胀的胳膊。 腐臭味儿更大了，大到沈卯卯都能清楚地闻到这股恶心的味道，红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面露痴迷之色，缓缓蹲在箱子前，轻轻地用手一条胳膊一条胳膊地摸过去，表情温柔而满足，像是在做着某种神圣的仪式，嘴上喃喃地说道：“这四块金砖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第225章 异常 胳膊断口处的碎肉被她蹭在脸上，看起来异常恶心，沈卯卯非常想给她两个嘴巴子让她清醒过来。 哪来的金砖？红姐这是想钱想疯了！！ 金毛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对准红姐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她疯狂诡异的表现在屏幕上定格。 照片里的胳膊还是胳膊，可以确定出问题的是红姐而不是他们了。 金毛想把手机递给红姐看，但刚往前走了两步，红姐就如同一只被侵犯了地盘的狮子，对着他伸出了一只爪子。 娄京墨连忙伸手，抓住金毛的衣领把她拎了回来。 金毛惊魂未定，不敢再贸然接近她了。 这时娄京墨道：“扔过去让她看。” 沈卯卯也喊着红姐的名字，道：“我们把手机扔给你，你看看上面的图片，没人抢你的金子，好吗？” 红姐怔了怔，反应慢半拍地放下了胳膊，伸手去拿金毛的手机。 她看向屏幕，瞳孔猛然收缩，又转头看看行李箱，接着再看向屏幕，最后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地看向他们，一抬手把手机扔向了墙角，顿时就把好好的手机摔了个七零八落：“你们p图骗我！！” “我的手机！！”金毛哀嚎一声，却已无力挽回，只能气冲冲地说道，“不信我们你就自己拿手机试一下，反正我们眼里这玩意儿就是断臂，还烂了，有虫子。” 红姐动作急切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了相机，然后对准行李箱，双手不停晃动。 手机屏幕上出现四条颜色已经有些发青的胳膊，胳膊上的白色虫子还在慢慢蠕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真实，根本就没有p过图的痕迹。 她不信邪地退出相机重进，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屏幕上还是刚才的画面，让她连骗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红姐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脚把行李箱踢出去老远，塑料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她的眼角有两行泪落下，疯了似的嘟囔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金砖……我的金砖……” 沈卯卯看着她这幅魔障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寒，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她这是多缺钱啊……” 这时金毛突然说道：“她也不是缺钱吧，就是被人骗怕了，因为没钱她在小时候被家人丢进了垃圾桶，长大后又因为没钱送礼失去了工作，因为没有工作和对象分手，后来她找了份导游的工作，专门把游客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宰，因此赚了不少钱，但爱钱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沈卯卯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娄京墨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手里已经握紧了匕首，像是准备如果他回答不清楚，就一刀给他个痛快的样子。 金毛大脑一片空白：“对啊……我怎么知道？” 娄京墨问道：“那席天呢？你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吗？” 金毛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席天立刻丢下曲晶跑了，曲晶想抓他的手，却被他把推开倒在地上，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所以没能跑掉……”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又知道了？！而且我居然还知道曲晶只是下意识地想找男朋友和他一起跑，并没有想拖累他的意思……见鬼了我靠！” 娄京墨收起了匕首：“还有吗？” 金毛有些崩溃，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想问哪种？是拐卖儿童的女人，还是强奸校花的男人？还是那个卖假药的老中医？” 沈卯卯：“……预言家全中？” 金毛道：“还有其他人，比如小付，她不是不想离开柜台，而是不能离开，她在旅店工作的时候见到了几个男人扛着一个明显被下了药的女人来开房，因为太过害怕，她没有报警，也没有联系老板，只是麻木地在前台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男人们离开，前脚刚走后脚女孩就跳楼了，从此她因为愧疚无法再离开那里一步。” “再比如小宝一家，小宝妈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她没什么能力，和小宝一起忍受着家暴，从来都不敢反抗，直到小宝被他爸爸失手打死，她终于疯了，趁小宝爸打累了睡着后，她先是用水果刀捅了他的太阳穴，然后又捅了他一百多刀，最后用斧子剁下了他的脑袋，然后自杀了。” “除了玩家的npc，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人，哦，其实咱们也不算是好人吧？唯独那个预言家，清清白白一点事儿都没有，像是在见证这些坏人一点点恐惧中死亡。” 想了想，金毛又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它们不像是突然来的，反而像是本就是我的记忆，而且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伤心，还非常生气，恨不得亲自弄死这帮人。” 沈卯卯：“？？咋回事啊？你也成为预言家了？？” 娄京墨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指挥着他去碰一下红姐行李箱里的胳膊：“你去试试。” 金毛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你们还真把我当工具人了？有我这么没地位的老板吗？” 沈卯卯：“有，你不就是？” 自从确认那些金砖是假的以后，红姐就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只知道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地板，眼睛里黯淡无光，估计也听不清他们说话。 金毛看了她好几眼，终于鼓起勇气去碰了一下那些手臂，然后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下一秒，胳膊们集体碰瓷，一齐化成粉末，中间照样有一小片稍微高那么一点的地方。 娄京墨扬扬下巴：“去吧。” 金毛：“……我可不可以……” 娄京墨抽出两张面巾纸：“去吧。” 金毛悲愤地上了，并从中又摸出来了一张房卡。 两张房卡都没有写房间号，第一张正面全是黑色，新来的这一张正面写着一个安。 “安全出口？”四个字脱口而出，沈卯卯不太确定地补充道，“是这个意思吗？” 娄京墨：“没准是，看来需要我们继续收集。” 红姐这边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逗留的意义，沈卯卯大声提醒她关好门别乱跑，红姐缓缓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脑袋像是卡带了一样突然分解成一块块方块，吓得沈卯卯猛地后退一步，再回过神的时候却是一切正常。 “我知道了……”红姐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行李箱，然后推着送他们离开，接着把行李箱推到走廊里，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门。 沈卯卯立刻说道：“刚才！” 娄京墨：“我也看到了。” 金毛：“这个世界好像要崩溃了……” 娄京墨道：“或许是作者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崩溃，又或者是他的病好了，无论哪种，对我们来说都是死路一条。”沈卯卯：“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找？” 娄京墨看向红姐的隔壁：“303。” 303是真的近，走两步就能到。开门的时候沈卯卯心血来潮用那两张卡试了试，果然没能打开。 她只好握紧303真正的房卡，有些紧张地贴上房门的电子锁，伴随着一声提示音，房门开始，一丝光线涌进黑暗的房间，沈卯卯瑟瑟发抖：“大白天的……里面怎么这么黑？” 娄京墨：“旅馆不是所有房间都有窗户的。” 沈卯卯还是觉得不对：“可是按照这里的布局，前后的房间应该都有窗户才对啊……” 金毛举例道：“会不会是有人把这里的窗户封上了？”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开门就全都能清楚了。沈卯卯负责开门，自然也打算第一个进去，于是握着门把手问道：“我进去啦？” 话音刚落，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直接把她往后一扯，紧接着娄京墨走到她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先进。”说完一脚踹开了303的大门。 303不仅没开灯，还特别冷，刚开门就有阵冷气扑面而来，像是空调坏了，又像是有什么脏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们。 娄京墨直接开灯，并不刺眼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让她们轻而易举地看清了被一整块木板挡住了的窗户。 窗户两边的墙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某种邪恶仪式现场。303的床被人为破坏，那块挡住了窗户的木板从何而来不言而喻。剩下的零件零零散散地摆在原本应该是床的位置，床垫子则丢在地上，上面还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是老中医的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面朝墙坐在角落里，用手指在墙上写着什么，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就快成功了……这是最完美的艺术品……我将成为最伟大的艺术家……” 是梵高…… 原来那天他们听到的脚步声是他。 娄京墨没有故意放低脚步声，就那样踩着木质地板走了过去，却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梵高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她们的存在，心无杂念地在墙上完成自己的作品。 沈卯卯也走过去，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的不是画笔，而是一截手指。 第226章 铁t金毛 娄京墨轻声说道：“手指不是老中医的。” 因为老中医的尸体上十个手指头还好好儿地安装在手指上。 那这是谁的手？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走到梵高面前，看到了被他放在身前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大拇指，其他地方和手掌平齐，血肉模糊。 沈卯卯一阵心惊肉跳：“他已经疯了吗？” 娄京墨：“是疯了，别打扰他完成画作，小心他攻击你。” 沈卯卯连连点头。 金毛自觉触碰了一下老中医的尸体，果然，尸体再次化成粉末，他从中摸出来了一张写着“口”字的房卡。 “还真是安全出口？”沈卯卯惊讶道。 娄京墨：“光知道房卡有什么用？得知道它们是用来开什么门的。” 这就触及到沈卯卯的知识盲区了。 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303，走在最后的沈卯卯轻轻关上了门。她深深地看了一眼303的门牌，内心如同一口毫无波澜的古井。 接下来，整个三楼就剩下了最危险的小宝一家的318。 小宝现在有了新皮球，应该不会还想要新的吧？ 不过这也是没准的事儿，毕竟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 沈卯卯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沈孩子王卯卯，连小祖宗都能给哄好了，想必小宝这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总之该来的总会来，三人站在318的门口，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沈卯卯抬起手刚想敲门，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刹车，转头小声对娄京墨说：“如果我们要找的是尸体的话……现在是不是应该去一楼？” 金毛也一拍脑袋：“对啊……尸体还在一楼卫生间门口。” 娄京墨也才想起来，解释了一嘴：“因为尸体一般会自己消失，所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卯卯连连后退，离开这扇危险的大门，提议道：“我们先去一楼看看？” 娄京墨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二楼现在很危险。” 沈卯卯也有同样的感觉，电梯刚刚停在那个漆黑昏暗、所有房门都开着的二楼时，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只要她一下楼，就会被隐藏在二楼黑暗深处的怪物撕扯粉碎一样。 那个人贩子就是在她们眼前被拖下去弄死的，沈卯卯和金毛对那个画面都有阴影。 如果是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打死金毛她都不会下楼，但前有吃人二楼，后有铁狼小宝，无论选择哪边，死亡几率似乎都是一样的。 那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没准两个她们都得面对。 三人坐上电梯，除了电梯运行的声音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沈卯卯有点紧张，主动寻找话题：“那个……为什么金毛一碰尸体，尸体就会化成灰？” 金毛也不明白：“还有我脑海里的这些东西，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突然被开了上帝视角。” 娄京墨道：“也许是作者的某种设定，金毛很有可能就是主角。” 金毛：“这么突然？” 娄京墨道：“也不是很突然，你还记得你刚进副本没多久时经历的那件事吗？” 金毛：“你是说……我被人抓走绑在一张铁床上的事儿？” 娄京墨点头：“没准那个时候的你与现实作者的形象重叠了。” 金毛还想再问点什么，结果电梯已经在二楼停稳了，他连忙闭嘴，和沈卯卯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电梯门自动向两边分开，一张紧贴着大门的脸出现在几人的视线里，吓得沈卯卯猛地后退了一步，差点嗷一嗓子喊出来。 外面的人后退了两步，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嘴角的弧度随着电梯的打开而越来越大，沈卯卯仿佛看见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门外的人，正是预言家大款。 预言家礼貌地对她们弯腰鞠了一躬，说道：“吓到你了？抱歉是我贴得太近了。” 能在二楼活下来的预言家，有没有可能是最后的boss？ 还未等几人答话，预言家就又说道：“现在你们是整个旅馆唯一的活口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荣幸的，要是能活到最后就更好了。 沈卯卯抿了抿唇，找茬道：“那谁……还有那谁，还有你，不都还活着吗？” 预言家道：“他们活着，可是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也是，就梵高那样的，估计看见白光也不想逃跑。 沈卯卯又问道：“现在你要来解决我们了吗？” 预言家摇头：“我不会对女士下手，但是你们旁边那个，我要留下。” 沈卯卯立刻去看金毛。 金毛也是满脸的空白。 沈卯卯又转头看预言家，说道：“其实他也是女孩子！！他只是平胸而已！！” 预言家：“……” 娄京墨：“……” 金毛的五官很精致，但其实并不特别像女孩子，而且他穿着打扮也都是男孩子的风格，也就沈卯卯能睁眼说瞎话，把他强行说成女孩。 金毛本人也很聪明，立刻捏着嗓子说道：“其实……其实我是铁t来着……” 沈卯卯：“……” 几人说话的功夫，娄京墨尝试着摁了一下电梯的关门键，但是电梯毫无反应，显然有大款在她们是别想走了。 娄京墨停下，问他：“为什么要杀他？” 大款挑了挑眉：“因为主人格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世界突然开始崩坏，原来是因为原作者马上就要不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小说里的人物，也是作者的幻想，或许又因为作者精神状态的问题而把幻想的角色当成了自己，所以他们就成为了作者的其他人格。 金毛会突然知道所有人的情况，恐怕是一种准备替代主人格的“觉醒”。 显然，预言家比金毛的觉醒要更早。 预言家道：“主人格越来越虚弱，这里马上就会被封死，在此之前，我需要把你们全都解决掉，否则历史只会再度重演。” 娄京墨开启嘴炮功能，笃定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们？是因为原作者也是个女人吗？” 沈卯卯：“？？”不是个男的？？ 哦……对了，这两个人都只说了ta，并没有解释是女她还是男她，是她先入为主了。 预言家点头道：“是啊。” 娄京墨又道：“你其实也不想动手吧？否则你没必要在这儿和我们废话。” 预言家再次点头：“是这样，杀他我怕脏了我的手。” 金毛沉默。 娄京墨道：“我们不属于这里，很快就会离开，耽误不到你的事。” 沈卯卯：“！！”这么直接把这种事情告诉他了真的没问题吗？！而且这个理由这么敷衍，预言家信了才有鬼吧？！ 结果预言家真的信了，他定定地看了金毛一会儿，看得他瑟瑟发抖，半晌后突然一笑，说道：“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始合拢，门缝里的预言家转身，走回了黑暗深处。 金毛松了一口气，腿软地靠在了镜子上。 沈卯卯看着镜子，似乎有一瞬间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虚影。 娄京墨说道：“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找到剩下的碎片再找到门估计就能离开。” 沈卯卯回神：“离开的门会是哪扇呢？” 娄京墨：“总之你最好祈祷不要是占星台。” 否则她们就得在雪里游上山了。 那太难了。 不过好在大boss已经放弃追杀她们，她们可以不用那么慌张了。 三人走出电梯，来到一楼的卫生间，惊讶地发现小宝爸的尸体居然还在，并从中得到了一张新的房卡。 金毛照例第一时间上交房卡，娄京墨翻过来一看，这张卡正面也是黑色的。 沈卯卯猜测道：“安全出口的房卡在所有尸体里随机刷新？没用的就都是黑色？” 这副本里尸体失踪的可太多了，难道要她们一个一个找出来？ 娄京墨道：“先排除一楼。” 三人并没有分开行动，一起在一楼转了好几圈，还壮着胆子把男女厕所都看了个遍，并没有在一楼发现尸体。 那就只有二楼了。 包括娄京墨在内的人其实都不想上二楼，但是形势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受他们几个控制，再不愿意也得去。 三人回到电梯，娄京墨摁亮二楼的电梯键。 电梯来到二楼，数字键2闪烁了一下，不仅没停，反而继续向上运行起来。 沈卯卯：“？？咋回事？不让咱们去了？” 三人先后走出电梯，娄京墨难得也有点头痛：“不愧是个神经病。”她说的是预言家，这位大哥真的想一出是一出。 沈卯卯想想，提议道：“我突然想起来……三楼的厕所和对面的浴室咱们还没查过……” 娄京墨一挥手，指挥道：“走。” 之前因为水箱里被混入了红药水，整个三楼的水源都受到了污染，所以她们也很久没来三楼厕所看过了，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么想着，沈卯卯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顿时一大片灰尘被吹动起来，呛得几人直咳嗽，像是八百年没人收拾过这里。 大门被完全推开，门前出现了一片扇形的干净区域，其他地方是一层厚厚的灰，灰尘上印着一排排凌乱的脚印。 第227章 三木 这排新鲜的脚印很清晰地向她们传递着一个讯息——有人在这期间来过卫生间。 沈卯卯低头观察着脚印的朝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违和感十足。看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这些脚印虽然看着凌乱，但无一例外，都是脚尖朝里的。 也就是说，厕所里现在应该是很热闹的。 沈卯卯推了一下第一个隔间的门，并没有推动。她想了想，侧身给觉醒了的金毛让出位置：“你来？” 金毛也伸出了手，和沈卯卯一样失败了。 娄京墨道：“我刷卡试试。” 沈卯卯抽抽嘴角：“？刷卡卫生间？” 娄京墨：“要不然我想不到那些黑卡会被用在哪里。”说着她拿出一张黑卡，轻轻地在门把手上一贴。 整个卫生间的空气似乎都有了一阵波动，三人耳边同时传来一阵卡带似的“咔嚓”声，不由地集体捂住了耳朵。 隔间的门如同刚才红姐的脸一样，突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分解成了一个个色块，然后被打乱顺序再次组合，变成崭新的模样。 “滴——”的一声，隔间门板变成了和旅店房门一样的存在，门的正中间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门牌，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321”三个字。 娄京墨一把拉开房门，一具身体顺势向外倒下，眼看就要砸中娄京墨的脸，旁边的沈卯卯赶紧眼疾手快把那身体往外一拽，入手的触感是一种刺骨的冰凉。 门里是正常的洗手间模样，砸下来的是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她认识，是玩家里第一个失踪的那个女孩。没想到她的尸体会在这里——看情况还是人家自己走进来的。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放倒在地板上，娄京墨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金毛。 金毛蹲在她身旁神神叨叨地念了两句“有怪莫怪”，“一路走好”，然后伸手摸向了尸体的胳膊。 和前面所有的尸体一样，她的尸体化成灰烬，掉落下来一张同样黑漆漆的房卡。 娄京墨故技重施，挑着门口有脚印的隔间把门打开，果然每一扇门里都是一具曾经消失了的尸体。 黑卡只能使用一次，带字的房卡她们还没用过。女厕所一共八扇门，娄京墨开了六扇，找到了六具尸体，从尸体里获得了五张黑色房卡和一张“全”字卡，现在倒是只剩一张“出”了。 三人又一刻不敢耽误地去了对面男厕所，结果刚处理完两具尸体，隔壁隔间里突然传出来了一阵抽水声，把两个腿部挂件吓了一跳。 ——隔壁的人是活的？？ 沈卯卯心脏怦怦乱跳，金毛也怂怂地往娄京墨身后缩了缩。 娄京墨眉头紧锁，屈指轻轻叩响了门板，敲了三下。 里面传出来一个人声：“有人？快帮我把门弄开！放我出去！” 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声音，居然是三木的。 三木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尸体们待的地方吗？ 娄京墨对两人比了个后退的手势，然后用黑色房卡打开了这扇门，但没伸手拉开，而是后退到沈卯卯和金毛旁边，才说道：“你出来吧，门已经开了。” 大门猛地被推开，三木一下子冲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幸好遇见你们了！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沈卯卯的视线越过他的脑袋一直向上，最后定格在他头上的另一张脸上，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小付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紧紧地把自己环绕在他的脖子上，把下巴放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睁着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 娄京墨视线一点儿也没飘，镇定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木似乎对脖子上的小付并不知情，他可能是觉得有点沉，于是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拳头穿过小付的身体落在脖颈上，嘴里说道：“我不知道，我就上个厕所，莫名就被人锁在这里了。” 沈卯卯推了一把金毛：“快……三木被锁了这么久一定没什么力气了，你去扶人家一下。” 金毛抖得像个筛子：“好……好的，那个三木大哥，我……我扶你一把吧？咱们出去说？” 三木拒绝了：“没事，我还有劲儿，你们找到离开的办法了吗？” 娄京墨道：“还在找。” 三木道：“夏天失踪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沈卯卯和金毛一起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顿了顿，说道：“可以是可以，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三木满脸不解：“你问。” 娄京墨看着他脖子上的小付，说道：“你是不是对小付下手了？” 三木的表情一阵恍惚：“小付？我对她下什么手？我从早上起就被关在这儿，关了一上午了。” 小付呲牙笑了笑，嘴里吐出一截蛇信子似的舌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沈卯卯跟着一抖，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被舔的是自己的耳朵。 三木似有所觉，猛地抬手摸向耳朵，手上多了一片亮晶晶的水渍。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并没有在上面见到凝结的水珠，于是只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哪来的水？” 然后又对娄京墨几人说道：“走啊？还在这儿呆着干嘛？” 沈卯卯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对小付说道：“那个……你怎么看？这个我们能动吗？” 小付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卫生间的大门“嘶嘶”地吐了两下舌头 三木不自在地转动脑袋往身后瞅了一眼，又哆哆嗦嗦地转回来，问她：“你跟谁说话呢？” 沈卯卯面不改色：“我问问小土。” 娄京墨答道：“走，出去再说。”说完握住了沈卯卯冰凉的手，转头就往外走，非常放心地把后背留给了三木，一副完全不担心他会偷袭的样子。 “你们等等我啊！！”金毛哀嚎一声，连忙跟上。 三人先出了卫生间，前脚出门，后脚娄京墨就大喊了一声：“跑！” 已经养成条件反射的两个小跟班立刻抬脚往前冲，后面的三木愣了一下，赶紧也跟着跑。 谁曾想他刚跑出门口，原本老老实实盘在他脖子上的小付突然暴起，大嘴一张向两边裂开，然后一口把三木的整个脑袋都装了进去。 “嘎吱嘎吱……”骨头断裂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听得沈卯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木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声呻吟都没有，直接倒在了地上，伤口处也没有鲜血流出。 三人停在浴室门口，大气都不敢多喘地看着小付咬断三木的脖子，然后张大嘴把人类最硬的头骨嚼了个稀碎，最后扭着身体从地板爬回了卫生间。 金毛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我滴妈……” 沈卯卯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会攻击我们……” 娄京墨道：“吓着了？刚才让你们跑只是怕血会崩到身上而已。” 沈卯卯：“……”那你语气严肃得跟世界末日来了似的？ 娄京墨笑笑，道：“三木明显已经死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小付明明最怕蛇了……最后怎么会把自己变成蛇？”沈卯卯看着地上那条s型的痕迹，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 金毛主动蹲下摸了一下三木的尸体，然后从中摸出来一张房卡，用纸巾擦去上面的灰烬，嘴里念念有词道：“全！全！全！” 一个人和一个王字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眼睛一亮，举着房卡给娄京墨看：“小楼姐！全！” 还真是全了。 娄京墨道：“走，回房间，关好门，试试能不能出去。” 沈卯卯意识到她们很有可能就要离开这个副本了。她摸摸兜里的手机，想起了大明湖畔的俄罗斯方块：“娄姐！我游戏还没玩完！” 金毛：“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游戏？” 沈卯卯白了他一眼：“我强迫症！” 娄京墨：“回去玩，如果可以先把金毛送走。” 三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沈卯卯立刻掏出手机玩游戏，那个专心劲儿看得金毛想摸摸她脑袋问问她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娄京墨研究着她手里的房卡。 四个字牌，12张黑牌，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把床单铺好，先把安全出口四个字对整齐摆上去，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又把黑卡摆在这四个字的下面，整整摆了四排，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金毛看着她摆来摆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小楼姐！我来！” 娄京墨把地方让出来。 金毛立刻把四张黑牌放在最上面，然后第二排是“安全出口”四个字，第三排第四排还是黑牌。 最后一张房卡落下的一瞬间，一道柔和的白光突然出现，并向四周蔓延开来，原本零零碎碎的房卡自动合拢变成了一整块，安全出口四个字也多了一个小人和一个幽绿的箭头，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指示牌。 三个颜色猩红的汉字浮现在“安全出口”的右下方，最后落到实处，沈卯卯抽空抬头一看，还没等看清，就听金毛大喊道：“对！这本书就叫《安全出口》，作者是王秋芙！！” 第228章 开亲 “行了。”娄京墨拎着金毛的袖子，抬手把他甩进了出口，“走你吧！” “等等，我……！”金毛的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唰”的一下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 娄京墨看向沈卯卯：“别紧张，慢慢玩。” “嗯！”沈卯卯点点头，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两只手灵活地操作着，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她在进行着什么惊险而又刺激的solo活动，又有谁能想到——这个拿出了职业玩家气质的人其实是在玩俄罗斯方块？ 随着积分的不断累积，娄京墨突然说道：“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动静你别手抖。” 沈卯卯：“？” 娄京墨：“总之做好心理准备。” 沈卯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她们房间的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沈卯卯手一抖，眼疾手快地摁了暂停。 她一抬头，发现娄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窗户旁边，然后把桌子缓缓推向门口。 见她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娄京墨赶紧提醒她：“别发呆，赶紧玩！” 沈卯卯只觉得槽点太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吐，争分夺秒玩游戏这种经历她这辈子都没经历过。 “咚——” “咚——” 门口接二连三地传来撞击声，除此之外墙壁也被撞得咚咚直响，显然外面不只是有一个人。原本就不结实的门板已经开始出现裂纹，与墙体相接的地方也一寸寸断裂，要不是有娄京墨和柜子在后面挡着估计早就掉下来了。 出口已经出现，副本里的鬼怪也都陷入了疯狂。 沈卯卯的额头有冷汗滑落，手指动得飞快，把最后一个竖棍落进她垒好的缝隙中。“唰”的一下，四行方块消除，积分终于了！ thanks for your ying的结束语出现在屏幕上，一排排礼花在白字旁炸开。她屏住呼吸，心里疯狂祈祷抽奖转盘快点出现…… 下一秒，结束语消失，一行大字猛地出现——怎么又是你？还说你心不大？恭喜通关俄罗斯方块，达成成就：您真闲的蛋疼，获得抽奖次数一次！ 大转盘出现，沈卯卯一眼扫过去，上面的两例似乎换了一批，但她没有时间仔细看过去，只能冲过去把手机塞给娄京墨：“快抽！！”自己则把整个身体压桌子上，用体重阻止门被打开。 娄京墨抬手在屏幕上摁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和她一起把桌子往前推。 即使这样，她们两个还是被撞得一抖一抖的，门被撞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打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截手指从不断开合的门缝里挤了出来，正好落在了沈卯卯旁边。 沈卯卯好悬发出一声尖叫，连忙抬脚往那手指上踩，一脚一脚跺得地板哐哐直响，乍一听比外面的动静还吓人。 手指被她踩了个稀烂，半天没有动静，但却有一泊鲜血从底下的门缝缓缓流进屋里，血中还夹在着一些黑漆漆的发丝…… 而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转盘终于放缓了速度，渐渐停在了一个格子上。 “娄姐！”沈卯卯大声叫道。 娄京墨点头：“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冲。” 沈卯卯疯狂点头。 娄京墨开始数数—— “1——” “2——” “3！” 话音落下，两人谁也没动。 沈卯卯：“……” 娄京墨：“……” 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沈卯卯却有点想笑：“你干嘛不跑？” 娄京墨挑挑眉：“你不是也没跑。” “你有毒啊？” “我觉得你才有毒。” “哗啦——”一声，一只看不下去了的青紫色手掌穿透门板，然后继续伸长，向两人抓来。 娄京墨一把搂住沈卯卯的腰，抬手把她往肩膀上一抗，猛地向出口冲去。 “哄——”的一声，大门直接倒下，各种鬼怪踏着门板冲进房间里，直奔唯二的两个活人。 但它们始终是慢了一步，沈卯卯和娄京墨双双跌进出口，消失在了旅馆里。 一个穿着厚厚的棉衣的人影从旅馆的三楼一跃而下，顶着风雪艰难地向山顶前进。最后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下，把整个旅馆都埋在了大雪之下，最后变成一块平整的雪原。 疗养院里的病床前，一台脑电波仪突然变成了直线，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乍一回到炎热的夏天，沈卯卯还有点不适应。她又活过了一个副本，简直激动得想给娄京墨一个five。旁边沙发上的金毛“唰”的一下弹跳起来：“我帅气的发型又回来了！” 娄京墨则换了个姿势，懒散地瘫在了沙发上：“查一下副本有没有现实对照吧。” 金毛元气满满地向她敬了个礼：“好的小楼姐！我这就去查！”说完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门，全程没问她们为什么拼着危险也要把游戏完成，着实让沈卯卯省了不少脑筋。 等门被关上之后，娄京墨一改懒散，坐直腰往沈卯卯身边挪了挪，左手像是不经意地搭在了沈卯卯的大腿上，贴着她耳朵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走？” 温热的呼吸吐在敏感的耳廓上，让沈卯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似乎闻到了娄京墨说话时从嘴里吐出的芳香，心跳骤然加速，别着脑袋不敢看她，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什……什么不走？我就是……就是反应慢半拍了而已……话说刚才获得了啥道具啊？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娄京墨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扭了过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沈卯卯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在抖。 她……她真的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吗？她真的能掌握住这样除了嘴毒手欠自恋爱嘲笑她卖关子气死人不偿命想一出是一出以外几乎完美的娄京墨吗？ ……这么一想好像压力没那么大了。 刨除游戏，她们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 娄京墨还掐着她的腮帮子，把她硬生生地掐成了个金鱼嘴：“你走神了？” 沈卯卯连连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木有！你把手给我松开！” 娄京墨依言松手。 沈卯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娄姐，我们这种朝不保夕的人，真的配谈恋爱吗？” 娄京墨也看着她：“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 沈卯卯打断她：“原来很久以前你就喜欢我了？” 娄京墨：“……” 沈卯卯干咳一声：“咳咳……我没听见，您继续说。” 娄京墨瞪她一眼，接着说道：“沈卯卯，生命本就充满了意外，你是想要畏畏缩缩到死都是个处女，还是跟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沈卯卯：“……”理是这个理，但是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直白？ 娄京墨道：“我会好好保护你，也会好好保护自己……而且我这儿有很多卡牌，可以让你少努力二十年，你难道不心动？” 沈卯卯：“！！” “说起来还是我亏了，好好的存档点，现在却变成了要保护的npc，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卯卯摇头：“我满意啊！娄姐你是不是在跟我告白？！” 娄京墨：“不是，我是在等你告白。”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脸色通红：“娄京墨，那个……” 娄京墨眉眼间带着纯粹的笑意，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沈卯卯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都烧得慌，她伸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磕磕绊绊地说道：“那个……我有个……有个恋爱想跟你谈一下，你看……怎么样？” 下一秒，娄京墨把她直接扑倒在沙发上，双手支在她肩膀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卯卯又开始抖，紧张得像是彩票号码已经对上了前几位，现在就差最后一位开奖：“我知道……我很清楚……娄京墨，我喜欢你……唔……” 娄京墨直接低下了头。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像娄京墨这种浑身充满棱角的人，原来嘴唇也是柔软的。 娄京墨把舌头小心翼翼地探进她的口腔，纠缠住她的舌头一起舞蹈。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翕动的翅膀。她的头发落在她的耳侧，让沈卯卯感觉有点痒，一路从耳朵痒到心里去。 她无处安放的手顿了顿，最后缓慢地扣上了娄京墨的腰，笨拙地回应起来。 房间的温度开始上升，空气里似乎都带着一丝丝甜意，等这一吻结束，沈卯卯的衣领已经被扯开了两个扣子。 沈卯卯：“……你手放哪呢？” 娄京墨：“我这个人一紧张就想抓点什么。” 沈卯卯脸蛋红得能滴出水来，闻言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抓你自己的去！” 娄京墨如实道：“太大了，抓不住。” “滚啊！！”沈卯卯怒火冲天地推开娄京墨爬起来，刚坐直身体，娄京墨又把她摁倒回原来的位置：“再给我亲一口？嗯？” 说完也不等沈卯卯同意，再次吻了上去。 与第一次的相濡以沫润物无声相比，第二次的吻便是狂风骤雨，很快就让沈卯卯沉沦在这滔天巨浪之中，无暇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第229章 两个黑鬼 亲也亲完了，该摸的也摸了，沈卯卯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清楚，于是直接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告白了？” 娄京墨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沈卯卯顿了一下，试探着换了个说法：“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看出来我想跟你告白了呢？” 娄京墨这才开口：“因为我不想留遗憾。”她看着沈卯卯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以后一想到你就会后悔。” 后悔没有早点把喜欢说给你听，怕以后想说的时候或许已经没有机会了…… 沈卯卯：“怎么让你这么一说，我跟快要活不了了似的呢。” 娄京墨笑出了声：“是我说错了。” 黏糊了一会儿，沈卯卯才想起来了俄罗斯方块的道具，连忙找到自己的游戏背包。 她在里面翻了半天，也没能发现背包里多出来了什么，心情从疑惑不解渐渐过度到震惊——难道这玩意儿还能有抽不中的时候？？ 她用控诉的目光看向娄京墨：“你个黑鬼！！是不是抽中谢谢惠顾了？你怎么比我还黑？” 娄京墨一把把她扣在怀里：“你自己号黑，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就伸手挠她痒痒。 沈卯卯忘记了抽奖的事，咯咯咯咯笑得像只下了蛋的老母鸡，最后和娄京墨累得一齐瘫倒在沙发上。 明明是大好的时光，两个人却都没有动的意思，娄京墨坐在沙发上，沈卯卯瘫在她怀里，像是两个软体动物，一齐享受着这个难得宁静没有鬼怪和生命危险的下午。 沈卯卯把玩着娄京墨的手指头，状作不经意地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所以娄姐，你其他的契约对象呢？都死了么？” 娄京墨：“你要跟我玩坦白局吗？” 沈卯卯挠挠她手心：“我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你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清楚，这样哪像谈恋爱的样子？” 娄京墨一想也是，于是她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如果你想问这个的话，我的答案是没有。” 沈卯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嗯？？” 娄京墨：“我是说，没有其他契约对象。”说完，她掏出一张长方形卡片，塞进她手里，“看吧。” 这是一张卡牌。在看到它的外形时沈卯卯就有这种预感。 她把卡牌翻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穿着长袍蓄着胡须的老者，老者手中捧着一本打开的书，书页上画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阵法。 “这是……”沈卯卯抬手摸向自己后颈，“那个阵法？？！” 娄京墨点头：“你把它收进道具栏看吧。” 卡牌在道具栏里的时候会自动显示作用和名字。 这张牌叫雅各布，沈卯卯一目十行地把介绍看完，终于明白娄京墨为什么会绑定她了。 从她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雅各布的能力很强大，它可以帮卡牌的拥有者契约一个存档点，如果拥有者死亡，卡牌就会自动消耗存档点，使拥有者复活。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雅各布确实等于第二条命。 而为了公平起见，被契约者也会同时拥有两条命，但第二条命在契约生效时无用。无论一个人有多少张雅各布，在上一个契约者没死亡时就不能再契约下一个人，而且契约每个副本只会生效一次。 能力如此强大的一张卡，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只能在副本内使用，并只能契约被副本判定为“无罪”的人。 告解游戏为了洗清罪恶而开始，游戏里又哪来的无罪之人？ “刚拿到这张卡的时候我以为它是废卡。”娄京墨如是说道，“直到我见到躺在大马路上的你，卡牌提示我你满足了契约条件。” 沈卯卯：“……所以你就那么尬地上来就问我卖命么？” 娄京墨干咳一声：“我只是想看看这张卡的作用有没有它说得那么大，而且对于这个游戏来说，你是一个‘异类’，像是一个程序上的bug，我自然会对你感到好奇，说起来你应该庆幸我当时兜里有那张卡。” 沈卯卯双手合十：“感恩的心，感谢卡牌。” 要不是因为卡牌，估计娄京墨根本就不会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她，那她估计早就死在第一个副本里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天注定？ 她回想起第一个副本发生的事情，突然好像发现了华点：“不对，第一个副本里，我在宿舍门口被怪物抓住脚腕那次，其实你有各种办法能救我吧？” 娄京墨：“……” 沈卯卯转了个身，岔开双腿坐在她腿上：“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需要解释一下？” 娄京墨搂住她的腰，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沈卯卯：“你放屁，别想着逃避问题！” 娄京墨的手渐渐下移，改成托着她的屁股，说道：“那咱们先下来再说话？你自己多沉心里没点数吗？” 沈卯卯尖叫：“我要生气了！！” 娄京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承认，我骗你了，当时看你好糊弄，想让你觉得我救了你付出很多，好心甘情愿地当我的存档点……”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其实，后来再想起来这些事，我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自己足够强大，能保证一直不使用这个存档点，后怕她有一天也会翻车，会害沈卯卯丢了性命。 沈卯卯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往好处想想，你这么厉害，我白白得了一条命和一个女朋友，怎么想都是我赚了。” 娄京墨抱紧了她，默默地把脸贴在她的心口上，感受着她有力的心跳。 沈卯卯：“抱两下就行了奥。” 娄京墨松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说道：“你问完了，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 沈卯卯懵逼：“你问什么？我对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事吗？” 娄京墨张口：“你对任玥到底是什么感觉？” 沈卯卯一愣。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任玥了。 自从离开学校，她就把全部身心投入进了和娄京墨的新生活中，任玥的背叛除了让她大哭了几场，并没有在她心底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果没有遇见娄京墨，她恐怕现在还在哪个见不着人的角落偷偷哭呢，但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娄京墨，连任玥的外貌都有些模糊了。 所以一听到娄京墨的这个问题，她第一反应就是奇怪：“大喜的日子，你突然提她干嘛？” 娄京墨：“因为你要毕业了，我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沈卯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即将毕业走向工作岗位的大四学生…… 她们学校领取毕业证的时间是六月28号，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到时候班级里会拍毕业照，任玥肯定也会去，那就少不了要和她碰面。要不是娄京墨突然提起，她自己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回答道：“怎么说呢？以前我就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现在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弄死她，您看这个回答您老还满意吗？” 娄京墨奖赏似的亲了亲她眼角：“一般满意吧。”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 娄京墨又道：“排除掉西门彼得的话，任玥手里的卡是什么我大概有了猜测。” 沈卯卯毫不给她面子：“你又双叒叕有新猜测了？” 气得娄京墨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这次不会出错了，她手里的卡一定是掉率最低的那张犹大！” 游戏里的大部卡牌都与卡牌背后门徒的事迹有一点或多或少的联系，犹大背叛了耶稣，任玥背叛了沈卯卯。 这种能直接将人从无限的恐惧之中解救出来的卡牌，使用条件肯定会比雅各布还要苛刻，否则任玥为什么不随便抓一个人进游戏，偏偏要找真心对她好的沈卯卯？ 这也是娄京墨会对任玥这么一个过去式感到吃味的原因。 她怀疑沈卯卯只是喜欢任玥而不自知，但是她还不能说，可以说是非常憋屈了。 沈卯卯不知道娄京墨心里这些有的没的，一听她提到犹大，她立刻来了精神头：“那还等着干什么？入队偷卡啊？” 娄京墨沉默两秒，认真说道：“相比于拿她的卡，我更希望你直接看不见这个人。” 沈卯卯比了个大大的ok：“大喜的日子，可别提她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再亲两下？？” 娄京墨自然不会客气，把沈卯卯摁在沙发上亲了个爽。 …… 天黑之后金毛也没回来，娄京墨乐不得地跟沈卯卯二人世界。 刚确认关系的两人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做不尽的小动作。在沙发上黏黏糊糊了一下午之后，日暮终于降临，黑暗笼罩大地，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客厅里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窗外是灯光璀璨，万盏星河。似乎现在就是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她们和对的人紧紧相拥，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 眼看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娄京墨提议：“你要不要……” 沈卯卯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娄京墨：“……你知道我说什么吗你就好呀？” 沈卯卯害羞道：“你不是在邀请我一起睡觉吗？” 娄京墨：“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我问你要不要做个饭，这都八点了，你不饿我饿了。” 沈卯卯：“……” 第230章 王秋芙 第二天一早，金毛敲响了娄京墨的家门，并带来了本次副本的相关信息。 “我找到了《安全出口》这本书，通过书号联系上了出版社，从而得到了王秋芙的信，她本人已经于五年前去世了。” 《安全出口》这本书并不出名，甚至摆渡百科上都搜索不出来它的信息，它出版于台岛一家很小的私人出版社，是王秋芙自掏腰包出版的。 书里的故事比游戏里的要简单得多：故事没有具体的主人公，或者说所有人其实都算得上是主角。一群互不相识的人住在同一家旅馆，大雪封山，他们无法离开，只能在旅馆里等雪停。在这样的一个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下，旅馆里的住户一个个死去，幸存者陷入恐慌，想要找到凶手是谁，却一个个被杀掉，直到其他人死光，只剩下最后一个，成为那具身体唯一的人格。 对于侦探小说来说，这剧情其实并不新颖，但这些都是王秋芙这个人真正的人生经历。 “而且王秋芙这个人……”金毛把一个文件袋推到两人面前，“真的挺惨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惨。” 沈卯卯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掏出金毛整理完毕的信息。 王秋芙幼时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长大。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她靠着打工供自己念了高中，本想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谁曾想却在高考前一天被几个畜生迷晕带走，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 在几个男人离开后，她立刻拖着满是伤口的身体去警局报了警，人证物证俱在，几人用来威胁她所拍摄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直接成为了证据，三人锒铛入狱，任凭他们的亲人到处跑关系也没能被放出来。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在她那个还不算开放的年代里，女人的“清白”高于一切，女人被□□也是因为她自己“恬不知耻”“勾引男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大多数人在遇上这种事后只会选择忍气吞声，而不是把事情曝光开来。 畜生们得到了惩罚，她却因为周围人的指点而放弃高考远走他乡，辗转各处打工，她端过盘子，扫过厕所，学过理发，做过导游……如此几年后终于稳定下来，在一家酒店当起了前台。 她的日子有了起色，自己也从曾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交了一个在酒店做服务员的男朋友。两人交往半年，男人为了钱找了个富婆包养自己，被她当街撞破，三人在马路上撕扯起来，她被渣男推倒在马路上，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断了腿，后来事情被富婆用钱摆平，她却从此变成了个瘸子。 中间又发生了许多事，直到五年后，早已不再年轻的她和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结了婚，婚后也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一年后她和男人生下了一个男孩，名字就叫小宝。 小宝四岁在家门口被人贩子拐走，她丈夫把孩子丢了的错全都怪在她身上，每天借酒消愁，喝多了就打她，酒醒了就哭着向她道歉。她也怪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所以不仅没有报警，反而默默地把一切打骂都忍了下来。 后来小宝幸运地被警察救了回来，男人的习惯却已经养成了。孩子回来的第一天，他因为高兴喝了几口酒，酒精上头之后又像以往那样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妻子举起了巴掌，连带着刚找回来的小宝，一起被他打了个遍体鳞伤。 金毛又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都不够明了，前面这些材料出自《安全出口》这本书结尾处的作者自传，我找人查了一下当时王秋芙所在的城市的大事件，确实有拐卖孩子这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他把一张打印出来的图片放在了茶几上，“王秋芙工作的酒店叫顺利酒楼，在她工作期间，有个女孩在酒店上跳了楼，尸体上疑似有过被性侵的痕迹，但事情很快被定性为自杀，不久后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一件事也和她有关，她实名举报了一家中医药店因为用低价假药害死了她的孩子，但最后也因为某些原因不了了之了。” “这么看来……”沈卯卯叹了一口气，“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幻想，是因为心里也希望这些人能不得好死吧？” 生活可真是个操蛋的东西，它总是给不幸的人带来更多的苦难，总是想用痛苦把人一点点压垮。 她们在副本里所见的人，或多或少都跟王秋芙的现实经历有关。 □□了她的畜生，背叛了她的男友，见死不救的自己，拐走孩子的人贩子，家暴的丈夫，卖假药的中医…… 一个女人，不知道要有多坚强，才能在这一系列的打击下坚持下来。后来她一纸传票把男人告到了法院，获得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做了一些小生意，几十年过去后，生意越做越大，小吃摊变成了大饭店，大饭店开成连锁饭店，但她一直没有再开始一段恋情。 红火的生意惹来了对家的红眼，因为一些明里暗里的陷害，她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卖了所有股份，把所有固定资产套现，带着钱去了台岛，找了一家肃静的疗养院，开始写书。 六年前《安全出口》出版，隔年王秋芙在疗养院里自杀身亡，死之前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福利院。 厚厚的一打材料全部被看完，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娄京墨抬手摸了摸沈卯卯的脑袋，说道：“她的人生也不全是苦难。有收养了她的福利院阿姨，有带她离开出生的城市的好心人，有免费帮她打官司的律师……” 王秋芙写的书叫《安全出口》，书的封面是她自己设计的，上面没有过多内容，背景是一片绝望的黑，唯独“安全出口”这四个大字在黑暗中亮起了幽绿的光，为摸黑前进的人指明了方向…… “行了。”娄京墨拍拍屁股站起来，“有机会多买几本她的书，支持支持她最后的作品……” 沈卯卯点点头。 娄京墨看向金毛：“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你就回家等着吧。” 金毛：“？？用完就丢？我还想把希希领过来找你们玩呢！” “滚。”娄京墨毫不客气地说道，“没到下一次副本不要来找我们，嫌你碍事。” 金毛：“？？我还能不能有点地位了？我出钱了！！” 娄京墨瞥他一眼：“我缺你那点钱？” 金毛落下泪来：“我走了拜拜不用送了。” 于是金毛刚来没一个小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被娄京墨赶走了。 毕竟刚确认关系，娄京墨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功率这么高，还对沈卯卯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的大灯泡在这儿发光放热？ 等金毛走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安慰了一下多愁善感的沈卯卯，自己主动去厨房做饭。 对于其他人的苦难，她向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想法，她心眼这么小，装一个沈卯卯差不多就满了。 除了王秋芙，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苦更难的存在，或许只有沈卯卯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才会为无关痛痒的人去悲伤。 以前她觉得同情别人不如同情自己，现在她想让自己和她之间没那么不同…… …… 沈卯卯如果知道自己在娄京墨心里的评价那么高，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毕竟她不是王秋芙本人，所以永远也无法做到真正完全地感同身受。 她很快就处理好了多余的情绪，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往厨房偷瞄。 谈了恋爱以后原来差距这么大，这要是在之前，她能享受到娄京墨这样的服务？那纯粹就是在做梦！ 娄京墨似乎是在煮面，水蒸气随着热水沸腾的声音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厨房。她没关厨房的门，所以水蒸气伴随着西红柿的清香从传至沈卯卯的鼻子里。 沈卯卯踩上了拖鞋，“啪哒啪哒”地走到厨房，一眼就见到了在腰上系了个小兔子围裙的娄京墨。 她心跳慢了一拍，激动得差点心肌梗塞。 试问谁不想早上一睡醒就见到一个大胸御姐穿着可爱围裙给自己做饭的场面呢？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冲进厨房，在娄京墨惊讶地表情中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哇塞，娄姐你好贤惠！我能娶了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娄京墨：“？？你还在梦里？” 沈卯卯：“……哦。”然后默默地松开了手。 像娄京墨这种明明是弯女，行为却比直女还直女的人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娄京墨笑了笑，用筷子挑起了一缕面条，吹了吹之后送进她嘴里：“尝尝味道？” 沈卯卯吸溜了一口面条，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面条这东西吧，我觉得只要不是厨房杀手，就应该都能煮出好味道来……” 娄京墨笑容渐渐消失：“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一下子笑了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又似乎尝到了淡淡的甜味…… 第231章 任白莲 沈卯卯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否则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想笑？ 饭已经被煮好了，沈卯卯拍拍娄京墨的肩膀，催她放下围裙去洗手，自己则贤惠地盛好面条端碗上桌。 等娄京墨洗完手出来，她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边上晃悠腿了。 娄京墨在她旁边坐下，她含着两根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模样不怎么像兔子，反而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你干嘛笑那么贼？”娄京墨端起碗，莫名其妙地问道。 沈卯卯捧着脸看她：“娄姐，我觉得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我们一定是有罪的。” 娄京墨惊讶地看向她：“犯病了？” 沈卯卯瞪她一眼，幽幽说道：“你看，我这么完美的女人，却还要跟你这么完美的女人在一起，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娄京墨：“……” 她看了沈卯卯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清晰地透露出了“你有病吧？”的意思。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夸你你还不高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女朋友。” 娄京墨心想：管他为什么，有就完事了，某些人往她床上爬的时候可没问她为什么有女朋友。 或许沈卯卯觉得她不能对她做些什么？她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她的自控力太自信了？ 娄京墨放下碗，觉得自己应该琢磨琢磨，给这小兔崽子一个教训尝尝。 …… 现实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六月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远，只剩下一个短小的尾巴。 沈卯卯即将毕业，不得不提前返回学校——当然，是和娄京墨一起的。 她们在以前经常碰头的宾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起了个大早，手拉着手去了学校。 六月末正是期末考试即将到来的日子，学校里四处游荡的人很少，大多数学生都沉迷在书海里学了个昏天黑地，恨不得把书上的内容复印进自己的大脑。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她们两个优哉游哉的人就显得格外另类。 沈卯卯打着一把遮阳伞，笑嘻嘻地挽着娄京墨的胳膊，跟她讲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就这片草地，附近的住户经常带着各种宠物过来遛，遛完也不清理便便，搞的整块草坪都被捂得发臭，各种动物的shi味儿在一起发酵……” 娄京墨：“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形象？或者换个不那么恶心的话题？沈卯卯，你觉不觉得你很煞风景？” 沈卯卯“咯咯”直笑：“所以现在我们学校已经禁止校内遛狗了。” 娄京墨觉得自己和沈卯卯应该是真爱，因为如果换个人这么有毒，她一定早就把她打死了。 终于走到了学校通知好的教室，此时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 大家说着自己签了什么公司，收到了什么offer，言语中或是骄傲或是羡慕，教室里乱得像一个大型菜市场。 沈卯卯推门而入，坐在前面跟别人聊天的男班长抬手招呼了她一下：“诶？沈卯卯？来领一下你的毕业证。” 他这么一说，大家自然地就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顺带也瞧见了她身后的娄京墨。 班级里有几个男生恨不得把眼睛盯在娄京墨身上，心里什么想法昭然若揭。 一个男生轻浮地问道：“呦呵？后面这位大美女是谁？沈卯卯你闺蜜啊？有对象了吗？加个微信呗？” 毕竟娄京墨真的很好看，身材好个子高，身上还有一种清冷的气质，比这些还没步入社会的小女生身上多了一些诱人的成熟性感，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不足为奇。 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心里这么想着的沈卯卯像一条酸菜鱼，此时非常想把色眯眯地盯着娄京墨看的人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娄京墨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已经不耐烦了。 沈卯卯后退两步，一把搂住娄京墨的肩膀，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地对那男生说道：“瞅什么瞅？这是我女朋友！” 空气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样的尴尬气氛。 这时候不知道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同性恋呀”，顿时就把气氛推向了尴尬的另一座高峰。 最后还是班长出来打圆场：“沈卯卯你行啊，我还没找到女朋友呢，你这先找到了？” 沈卯卯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可不是，以后结婚给你发请帖。” 闻言娄京墨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班长笑笑，也没当真，转而问道：“对了，你有任玥电话号吗？咱们临时改教室的消息的事儿她没回复，私聊也没回，电话好像还换号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她……” 沈卯卯的笑容淡了一些，说道：“这个我还真就不知道，我们也挺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后面的同学看不出她表情上表现出来的不喜，还傻乎乎地调侃道：“你这是为了女朋友连室友都不联系了？” 沈卯卯做作地答道：“毕竟我家亲爱的心眼小喜欢吃醋嘛……”顿时收获了一片嘘声。 聊了两句以后大家转移了目标，开始围攻另一个也带了对象过来的女孩，她那对象还挺有名，是他们系的系草，自然比沈卯卯带了个女朋友过来的事儿更值得八卦。 沈卯卯带着娄京墨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跟旁边的同学打听道：“咱们这是几点拍毕业照啊？” 同学回答：“导员领着团支书去租衣服了，先给一班拍，然后咱们班，估计要等一会儿。” 在教室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她没等来导员，反而先等来了任玥和另外两个室友。 一小段时间不见，任玥的身上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变得干瘦，那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就跟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她皮肤苍白，脸颊微微凹陷，眼睛下是大大的黑眼圈，神情非常疲惫，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憔悴得不像样子。 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靠窗的最角落里，隔着整个教室开了个对视，然后任玥率先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装模作样地跟她打招呼。 旁边两个本想叫她的室友尴尬地把手举在半空中，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沈卯卯对她们笑笑，然后也收回了视线，转头去玩娄京墨的手指头。 她们寝室四个人，平常虽然也说话，但大多数都是两两玩耍的，她花了四年的时间处任玥一个朋友，到最后处了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她的社交能力好像是真的差。 有时候换位想一想，如果是她被先被拉进了游戏，她获得了犹大，她会不会让娄京墨进入游戏代替自己呢？ 显然是不会的。 或许不是她社交能力的问题，而是任玥这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是利己的。 不大一会儿，导员带着团支书和学委捧着一大堆衣服走进了教室。 导员先点了遍名，在确认人来齐了后开始发表演讲，先总结了一下过去的种种，又感慨了一下时光匆匆，最后祝愿每位同学都能前程似锦，说得班级里感性的女同学哭了出来。 娄京墨悄悄挠挠沈卯卯的手心，小声问她：“你怎么不哭？” 沈卯卯同样小声说道：“哭啥？这班级里人名我都叫不齐，平常活动就是寝室这一抹三分地，有啥不舍得的？” 娄京墨：“？”这大学生活怎么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导员讲完话，就是毕业照拍摄时间，大家套上学士服带上帽子，女生们纷纷补妆，唯独沈卯卯啥也没带，坦荡得像个汉子。 娄京墨从包里掏出一支浅色系的口红，强行摁着沈卯卯给她涂上了，顿时让沈卯卯清秀的小脸蛋明艳了不少，这才放她去拍毕业照。 集体木桩照结束以后，关系好的人又拉上了自己的小伙伴，张罗着私下用手机拍照留念。 她们寝室另外两个女孩带着不情不愿的任玥找了上来，其中一个招呼她道：“沈卯卯！来一起照张照片留念啊？正好让你朋友帮咱们照！” 沈卯卯看都不看任玥一眼，直接拒绝了：“别了，我有急事……” 另一个人哀求道：“就照张照片，用不了多长时间，以后咱们也不一定能再见面了，照张相片留念嘛！而且一会儿还有毕业典礼，你往哪走？学位证不想要了？” 沈卯卯：“……” 还是娄京墨主动接过了她室友的手机，说道：“去照吧，你站边上，别跟别人拉拉扯扯的。” 两个室友的表情疑惑了一瞬。 沈卯卯笑着解释道：“我女朋友，醋劲儿大。” 两人一愣，又很快笑起来：“我去，你居然是弯的吗？没看出来啊沈卯卯，那我们平常跟你洗澡你占了不少便宜吧？” 沈卯卯笑骂道：“放屁！我是最近才弯的，你看我女朋友，我有必要占你们便宜？” 娄京墨非常给她面子地笑了笑。 两人默默闭上了嘴，开始张罗站位拍照的事。 旁边的任玥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卯卯和她站在两个室友两边，尽最大可能地跟她隔开，对着娄京墨露出来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照片拍完，沈卯卯跟两个室友告别，期间一直把任玥当成了透明人。室友也看出来了点门道，默契的没有挽留她，看着她挽着女朋友的手消失在视线里。 第232章 你放屁 毕业典礼又臭又长，等沈卯卯靠着娄京墨的肩膀一觉睡醒，校领导终于开始宣布典礼结束了。 她擦擦口水，拿出手机看了个点，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两点。 她们校长凭借着自己的卓越的演讲能力，自己一个人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喝了三瓶水，真是老当益壮。 毕业典礼结束，大家回到各班分配好的班级还衣服，彻彻底底地和学校告别，一个个昂首挺胸地做好了步入社会的准备。 沈卯卯和几个稍微熟一点的同学一一作别，然后挽着娄京墨的胳膊就准备走。 “等一下！”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道，“沈卯卯！等一下！” 沈卯卯想装作听不见，但是任玥已经加快脚步绕到了她们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卯卯……” “别这么叫我。”沈卯卯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咱们没那么熟。” 任玥眼底露出受伤的神色。 如果是以前，沈卯卯会心疼，但是换成现在，沈卯卯只觉得她有病。 到底是什么给了任玥如此大的自信，让她敢保证自己在被她这么接二连三地背叛之后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她？ 她就长了张舔狗的脸吗？ 娄京墨淡淡地看了任玥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然后把手搭在了沈卯卯的肩膀上，宣示主权。 任玥脸色一变，改口道：“沈卯卯……我们谈谈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沈卯卯拒绝道：“抱歉，我怕到地方了会有人埋伏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你这样很耽误我们的时间。” “我没有……”任玥脸上因为刚才撵沈卯卯而产生的血色瞬间消退了下去。 她看起来有些委屈，一双因为暴瘦而显得有些突出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娄京墨，那目光像是想从娄京墨的身上扒下来一块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你就想问这种问题？我们在不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玥红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比沈卯卯还委屈：“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卯卯简直被她的脑残言论气笑了。 她以前只觉得女孩子娇娇软软柔柔弱弱才可爱，但现在她突然发现任玥的大脑可能有什么疾病，要不然为什么她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上回和任玥见面，任玥就一脸自己才是被人背叛的人的表情，一直跟她叭叭什么她不能这么对她，气得沈卯卯想抬手给她两个大嘴巴子去去火。 “我怎么对你？”沈卯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善良了，你还想怎么样？偏得我把你送进医院才开心？” 任玥又开始哭，惹得附近的人都往她们这边看。她哭唧唧地说道：“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沈卯卯……你明明是最喜欢我的……你不是喜欢我吗？？” 看了半天戏的娄京墨：“？？？” 沈卯卯：“你放屁！老子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你！”说着在娄京墨地侧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发出了极其响亮的“mua”的声响。 娄京墨：“……？”是不是哪里不对？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沈卯卯扬了扬拳头撂下狠话，“再让我见到你，重症监护室就是你永远的家。” 说完怒气冲冲地拉着娄京墨就要走。 结果拉了一下没拉动。 娄京墨见自己小娇妻（？）发挥完了，立刻开启了护妻模式，把沈卯卯拎到自己身后藏好，冷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这种自私的人我在游戏里见得多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沈卯卯，就把你对她使用的卡牌拿出来。” 任玥脸色大变，表情震惊中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你果然也是玩家！你就是那个小楼吧？！”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说道：“别跟我废话，把卡牌交出来。” 任玥镇定自若，神情一点也看不出来破绽：“什么卡牌？你以为我对她用了卡牌？我根本就没有卡牌，那个方法是我师傅交给我的，跟游戏无关……都是我鬼迷心窍才……” 娄京墨勾唇笑了，笑得一点儿也不温柔，还有点阴森森：“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吗？我不仅知道你有卡牌，还知道你的卡牌是什么。那么稀有的一张牌，如果被曝光出去，你猜猜你会面对什么？” 任玥整个人都在抖，却怎么也不肯松口：“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卡牌，果然人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娄京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光明正大地威胁到：“是吗？别让我再看见沈卯卯用你的脸进入游戏，否则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留在游戏里出不来。” 说完她揪着还一脸懵逼的沈卯卯越过任玥，下楼走出了教学楼。 这次任玥没敢再阻拦她们。 外面阳光灿烂，很多人手里拿着两本证书步履匆匆地往校门口走。沈卯卯摸了摸证书封面上的校徽，心里一时之间感触良多。 四年前刚步入校园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研没考，工作也没找，小命还要不保，真是太失败了。 她这么蹉跎下去，就算以后能脱离游戏，恐怕也只能回去继承家里的饭店了。 这么一想，好像没什么压力了……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还没吃中午饭，于是娄京墨领她去了她们以前经常碰头的那家火锅店，好好儿地享受了一把大夏天开空调吃火锅的待遇。 吃饭的时候沈卯卯问她：“娄姐，你想要任玥手里的卡吗？” “还行，犹大我没有。”娄京墨给她往锅里下了一块鸭血，又怕她找着费劲，就用筷子一直夹着，等涮好以后第一时间放进她的碗里。 沈卯卯乖乖地把鸭血吃了，然后放下筷子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咱们把她做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唇上还有不小心粘上的鸭血碎末，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杀手。 娄京墨一脸无语：“我发现你这人挺狠的，之前我跟你说任玥不是个好东西你还不相信，这才多久，就想着弄死她了？” 沈卯卯理所应当道：“都证据确凿了？我还留着她过年？” 娄京墨笑笑，又给她夹了一块子肉：“想什么呢？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 沈卯卯哼哧哼哧吃菜，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现在看到她就烦，盛世大白莲，以前对她好真是我瞎了我2.0钛合金狗眼。”然后是一系列含糊不清的骂人声。 娄京墨越听越满意，自己都不吃了，专注地给她涮菜。 就任玥那个表现，肯定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犹大卡的使用条件也许比她的雅各布还要复杂。 让她大胆地猜一下，这张卡的被使用条件，是不是要被使用者真心爱着卡牌持有者？她一直怀疑沈卯卯喜欢任玥却不自知，但现在再看沈卯卯的表现，无论她以前到底喜不喜欢任玥，她都已经出局了，而且绝无翻身的可能。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挺开心，沈卯卯对江城没有丝毫留恋，吃完饭一抹嘴就买了两张回去的票，打算回家继续当咸鱼。 上车后沈卯卯抽空看了眼手机，结果发现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微信里也全是她妈妈的消息。 上善若水：沈卯卯你骨头硬了？毕业的事儿提都不跟我提？要不是你们导员在群里说祝孩子们前程似锦，我都不知道你毕业了？？ 上善若水：你怎么回事？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那手机能不能要了？不开声音要手机干嘛？赶紧摔了得了！ 上善若水：［发怒］［发怒］你工作啥情况？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现在你住哪儿？以后还回不回家了？是不是翅膀硬了不用你妈管你了？！ 这一个个问号和叹号，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沈妈妈愤怒的眉毛和扬起的皮带。 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跟她妈说找好了实习单位，让她们不用担心，然后一直操心着游戏的事儿，没怎么再看过微信，自然也没来得及跟家里说毕业这件大事——她自己还是靠娄京墨的提醒才想起来的。 一见亲妈发火了，她连忙回道：我这不是太忙了给忙忘了吗！您消消火！ 小白two：我现在在火车上呢…… 结果这句没发出去，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沈卯卯赶紧接通，电话那边她亲妈的咆哮声差点冲破手机听筒，引得娄京墨看了她好几眼，吓得她赶紧调低了音量，这才听清沈妈妈喊了什么—— “你手机干嘛用的？不知道调出点动静？每次找你怎么这么费事？就你这样的手机丢了都不知道搁哪丢的！” 沈卯卯赶紧打断她：“我这不是毕业典礼吗？！那领导讲话我一个电话响了，合适吗？合理吗？” 沈妈妈长吁了一口气，又吼道：“你现在在哪儿鬼混呢？做什么工作呢？小娄跟你在一起吗？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我看我迟早得被你气死！” 沈妈妈教训起她就停不下来，沈卯卯试了好几次都没插上嘴，最后只能怒气冲冲地把手机交给了娄京墨：“算了我说不明白，你说！” 第233章 娇气包 电话一到娄京墨手里她刚说个“喂”，那边沈妈妈的嗓门自觉就降了下来：“小娄？你跟卯卯在一起呢？” 娄京墨很有耐心地回答道：“是我，阿姨好，卯卯没有乱跑，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呢。最近她在我公司实习，忙得差点忘了毕业的时间，我刚陪她取完毕业证，现在正往回赶呢。” “那沈卯卯最近都跟你住一起？那也太麻烦你了？她这死孩子可真不懂事……” “没有，我很高兴卯卯能过来陪我，她一点也不麻烦。” 沈妈妈还记得之前自家闺女出柜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掰弯人家的场景，心底对她充满了愧疚，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恨不得化身成三月最柔和的春风。 两人温声细语地说了一会儿话，让旁边的沈卯卯恍惚到以为这两个人才是亲母女。 等她们说完，娄京墨把手机还给她，她恍恍惚惚地一打开微信，果然又收到了她妈的狂轰滥炸。 上善若水：你把小娄追到手了吗？没追到手就敢去人家住？沈卯卯你脸呢？ 上善若水：还去人家公司上班，你也好意思？早知道你说的上班就是在人家手底下混吃等死，我和你爸就应该把你圈家里让你来饭店帮忙！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妈回来了，没被调包。 沈卯卯打字道：我怎么不好意思？娄京墨已经被我泡到手了，我们已经是女女朋友关系了！ 沈妈妈还是不同意：在一起了又不是结婚了，刚在一起你就这么占人家便宜，谁还敢跟你结婚？ 沈卯卯心想我占她的便宜大了去了，手上却打到：哎呀，她也想跟我粘在一起，我俩刚在一起没多久，肯定如胶似漆的。再说我最近准备研究研究考个教师资格证，等考下来了再考个编制然后铁饭碗不就有了！你和我爸也不用再操心我了！ 公务员医生教师，这三个职业在文化程度不算太高的沈妈妈眼里绝对是最高尚的，也是最稳妥的，所以一听沈卯卯这么说，立刻就不催了，转而说道：那你可不能白住，得给人家房租，平常住着的时候多帮着收拾收拾家务，上班也别偷懒，要不然你都对不起小娄！ 沈卯卯欠欠儿地回道：她不舍得我做这些嘻嘻。 沈妈妈半天没回复。 沈卯卯又发了一句：您二老别操心我俩的事儿了，结婚的时候给你们发请帖。 结果没发出去——她亲妈把她拉黑了。 真是亲妈，后妈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沈卯卯乐得轻松，懒洋洋地往娄京墨身上一靠，吐槽道：“我妈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你越喜欢，你们婆媳关系肯定会很好。” 娄京墨：“……”一会儿婆媳一会儿丈母娘女婿，沈卯卯喝多了吧？ 而且沈妈妈不是还不知道她们俩的事儿吗？ 娄京墨眯起眼睛，确定自己发现了盲点，张嘴问道：“你妈妈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沈卯卯老脸一红，扭扭捏捏地把在她家住的那个晚上，她妈把她叫走之后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末了软哒哒地说道：“我跟我妈说你是直女，说我想掰弯你……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好像变质了，就想给自己提前打好基础，省得最后手忙脚乱。” 娄京墨的心跟着软成一团，又有点想亲她，但是现在是公正场合，并不是很方便，所以最后她只能捏捏沈卯卯的小脸蛋解馋，然后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矿泉水解渴。 缓了一会儿后，她又说道：“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直接把这种事告诉我……” 沈卯卯：“我傻吗？这么能涨好感度的事儿干嘛不说？！” 娄京墨：“……”刚涨上去的好感度直接掉了回来。 动车下午六点半到站，这个点儿天还没怎么黑，火车站人头涌动，挤得不成样子。 两人去排队打车，等了没一会儿，沈卯卯就对这条长龙感到了绝望，死活也不肯再排了。 娄京墨只能领她去挤公交。 路过火车站的公交向来人满为患，两人费尽千辛万苦挤上去，随着公交车的运行晃来晃去，几乎就没有站稳的时候。 娄京墨带着她挤进后门对面的角落，然后把胳膊架在她身旁，防止别人挤到她，女友力十足。 车里人多，大家又都和同伴或小声或大声地说着话，就显得闹哄哄的。那小小的空调根本就治不了车内的酷暑，沈卯卯汗水跟决堤了似的，哗啦啦往下淌，不一会儿半截袖上就出现了几块湿印子。 娄京墨看在眼里，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就往门口走。 “诶？”沈卯卯不解，“还没到啊娄姐……你在这儿下干嘛？” 这里虽然也算一个小型的市中心，但离娄京墨家得有十万八千里…… 娄京墨道：“给你买根冰淇淋。”说着带她走进了肯爷爷，然后在前台要了一杯蓝莓味儿的圣代。 沈卯卯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莓？！” 娄京墨道：“在你家看阿姨准备了很多蓝莓，就猜你肯定喜欢。” 沈卯卯不解风情地继续追问：“那你要是猜错了呢？” 娄京墨面无表情：“那我就把你脑壳拧掉。” 沈卯卯：“……”这女人太狠了。 最后两人打了辆车回家，那一杯圣代娄京墨只让她吃了一半，然后用“少吃凉的”为理由用她的勺子毫不嫌弃地吃掉了被她搅化了的剩下半杯，一点也不浪费。 吃冰淇淋必然是快乐的，但沈卯卯为这种快乐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当天晚上，她的亲戚拜访了她家，疼得她恨不得在床上打滚。 事实证明，再爷们的女人，在姨妈面前，也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上午活蹦乱跳地能劈叉的沈卯卯此刻只能捂着小肚子躺在床上，上半部分是泪水，下半部分是血水。 家里没有暖宝宝，娄京墨干脆守在她床边，用热水泡手擦干后给她捂肚子，嘴上还不忘训她：“你自己不记日子？月经快来了还吃凉的？” 沈卯卯落下泪来：“呜呜呜我以后一定记好……你别骂我了，我想哭……我好疼嗷嗷嗷……” 娄京墨产生了一种自家烧水壶开了的错觉。 沈卯卯一个劲儿往娄京墨怀里缩：“我好难……我太难了……娄姐……我们下辈子别做姐妹了，做兄弟吧呜呜呜呜……女人为什么要来姨妈，太疼了哇………” 娄京墨又心疼，又想笑，最后只能一起钻进被子里，另一只空着的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说道：“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沈卯卯用平原蹭了蹭山峰，把脚丫塞进娄景墨两条小腿中间，双手覆在娄京墨给她暖肚子的那只手上，心满意足地咋了咂嘴，几秒后就陷入了沉睡。 娄京墨有点无语，对头亲了一口她紧闭着的眼睛，关掉了屋里的灯。 今夜，应该会有整夜的好梦。 …… 好不好梦不知道，但是第二天一早被沈卯卯嚎醒的娄京墨绝对绝对是想打孩子的。 沈卯卯捧着小腹继续哀嚎：“好疼……又疼又饿……要饿死了疼死了……”嚎声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疼得不行了！ 娄京墨掐了一下她的小肚子作为报复，然后起床去给她做饭了。 沈卯卯慢慢悠悠蹭到厨房，结果发现她在煮小米粥，小米粥里放了熟鸡蛋和红糖。 她有些沉默，半晌后才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伺候月子呢？” 娄京墨把切鸡蛋的刀往菜板上一甩，冷声道：“爱、吃、不、吃。” 沈卯卯惜命极了：“孩儿她妈，我一定好好补补，绝对吃完！！” 娄京墨盛了一碗粥，轻轻地放在了餐桌上，沈卯卯像是个小跟屁虫，跟在她身后到处跑，最后被她摁在了桌子前：“来，不是肚子疼吗？这碗粥喝没就不疼了。” 看着那比她脸还大的碗，沈卯卯咽了一口口水：“这个……是不是有点多？” 娄京墨摸摸她的脑袋，慈爱地说道：“放心吧，喝完就不疼了。” 沈卯卯明白娄京墨这是决定要还自己一个清静了，立刻改变策略，转为打感情牌：“娄姐，肚子疼其实不是很难忍，以前我疼着参加考试，做凉板凳写完卷子能回去立刻准备开背下一科。但是在你面前却特别不能忍……” 有人说过哭是给心疼自己的人看的，越被人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越是娇气。小孩子摔倒了也会看看周围有没有大人再决定哭不哭，她遇见娄京墨也想把自己的疼痛嚎给她听，好从她脸上看到对自己的心疼，好更深刻的体会她对自己的感情。 每个被人宠着的人都是小作精，与其说她是在哀嚎，不如说是在用另一种方法向娄京墨撒娇。 沈卯卯对她眨眨眼睛，哄道：“所以娄姐，我是仗着你对我的宠爱才敢为所欲为的啊！” 娄京墨果然很受用，语气都柔和了不少，温柔地呙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说道：“可是你嚎得好像杀猪。” 沈卯卯：“？？？”你放屁！！ 第234章 新副本 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这两个月娄京墨都没接任务，每天不是在写书就是在和沈卯卯腻歪，在她的饲养（？）下，沈卯卯成功胖了五斤，小脸都圆润了起来。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沈卯卯还在超市和娄京墨买菜，结账的时候她眉心一跳，一个时间缓缓浮上心头——0815，00:00。 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一天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 娄京墨看出来了她情绪的突然转变，一合计时间，大概就算出来了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两个月了，也该到沈卯卯新副本的时间了。 回家后她摸了摸沈卯卯的脑袋权当安慰，开门见山地问道：“几点？” 沈卯卯如实回答。 娄京墨有些奇怪：“零点零零？八月十五有什么特殊的吗？” 只是公历上的八月十五，又不是中秋节，为什么偏偏要零点进入副本？ 沈卯卯想到了一个可能，连忙打开手机上的日历一看——八月十五那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传统意义上的鬼节。 她抿了抿嘴唇，有点怂了：“娄姐……你说现实里有鬼吗？” 娄京墨：“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在游戏里出现这种情况她倒是不害怕，毕竟副本里的鬼大多数很有礼貌，主人不同意它们就绝不会踏入屋门一步，但是—— 沈卯卯想象了一下如果在现实遇到半夜有人敲门的情况，估计就算她每天吃斋念佛求上帝保佑也还是会怕。 害怕这个玩意儿，对于她这种柔弱的女孩子来说，向来和亏不亏心毫无联系，该怕的还是得怕。 今天是八月十三，还有两天……不，准确地说，还有一天半的时间给她们准备。 严谨一点说，是给娄京墨准备的时间。 沈卯卯赤条条一个人，想来想去除了带好女朋友以外似乎就没什么要带的了。 八月十四晚上，沈卯卯和娄京墨挤在客厅沙发上，争当熬夜冠军。 以前娄京墨在副本里习惯不睡，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来了，但自从有了沈卯卯，她发现她的心也大了，进副本后该睡就睡，简直像是被睡神附体了。 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得改。 这么想着的娄京墨把沈卯卯搂紧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对她说道：“困了就去睡，十一点半我叫醒你。” 沈卯卯打了个哈欠：“那你呢？困不困？” 娄京墨摇头：“不困。” 沈卯卯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但是你都有黑眼圈了……” 娄京墨：“？？？” 她一把扔下沈卯卯，抬脚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确实在自己的眼下看到了一层淡淡的黑色，不注意瞅估计会以为是眼线画厚了。 于是一个人的入眠变成了双人模式，俩人回到楼上睡觉，然后又一起被十一点半的闹钟吵醒。 娄京墨没开灯，静静地看着怀里没睡够的女朋友，像是怎么看也不会厌。 沈卯卯缓了十分钟，然后揉揉眼睛看回去。 结果这半小时她们俩就在床上头抵着头对视，别的啥也没干。沈卯卯莫名其妙想笑，总觉得这样有种两个小朋友趁大人睡觉偷偷爬起来聊天的感觉，灯一关，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想和对方说。 时间一点一点前进，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 最后半分钟，沈卯卯精神起来，紧张地等待着滚筒洗衣机的到来。 最后五秒，娄京墨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嘴角，一句话传进她的耳朵——“中元节快乐。”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沈卯卯：“？？”我快乐个屁？？ 咋滴？确定她这个副本肯定成鬼，所以提前给她过节了？？ 沈卯卯被娄京墨这突如其来的快乐闪了腰，直到甩干过程结束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她从地上坐直身体，最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她身上这身衣服和裙子，瞧着不像是现代的装束——或许这个副本的时间线在古代。 她不太适应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和泥土，没再关注衣服，转而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进来的时候还是半夜，副本里却是白天，太阳亮堂堂地晃着她的狗眼，周身却不冷不热，体感温度非常舒适。 这里似乎是一条小巷的尽头，她身后和两边都是高大的白色围墙，围墙上有些向上翘起的青瓦墙檐，看起来又气派又漂亮。 她沿着小巷唯一的出口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就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气派的府邸，她出来的小巷正对着府邸的双扇朱红色大门，大门上挂着一块金匾，上书“邵府”二字，大门下是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狮子前是一排白玉似的台阶，两边的围墙绵延出大老远。 邵府门前就是宽敞的马路，门口还有两个仆人把守。沈卯卯环视一圈，竟然没能发现除了她和小厮以外的第四个人。 看来本次副本的场所，就是这个邵府了。 沈卯卯没有贸然前进，而是选择先在附近观察观察，顺便找找娄京墨。 她正扒着围墙往前瞅，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吓得沈卯卯寒毛炸立，差点尖叫出声。 要知道，她站的位置可是死胡同！哪来的人拍她肩膀？！ 她条件反射反手扣住那人手腕，一招打蛇随棍上攀住他的肩膀，然后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了地上，然后反拧着他的胳膊让他动也不能动。 “哎呦！！”地上的人呻吟出声，“你怎么随便打人啊？！我就是想跟你打听点儿事。”是个尖尖细细的女孩子声音，而且她俩穿的衣服似乎是一样的。 沈卯卯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连忙松手又把她拽起来。 女人顺势而起，揉揉摔疼的屁股，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就拍你一下，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沈卯卯这才看清她的脸。她看起来很小，恐怕都没金毛大，头上顶着两个包子头，长得还挺好看，是个小美人胚子。 女孩也注意到了她的衣服，眼睛一转，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弱弱地说道：“我的头好疼啊……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是被你打失忆了……” 沈卯卯：“……” 女孩演技浮夸地继续说道：“这是哪儿啊？什么年代？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沈卯卯：“……” 女孩娇嗔着轻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吗？” 沈卯卯干咳两声，开口了：“你叫翠花，是邵府的养猪下人，刚才买猪食一去不归，我是来找你的。” 女孩的表情裂开了：“养……养猪？！” 一阵笑声从她们身后传来，沈卯卯猛地回头，看向小巷尽头，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女孩笑着说道：“你是新人吧？可别被她骗了，她逗你玩呢。” 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沈卯卯抢先说道：“我看你装得这么认真，没忍住想逗逗你，抱歉，你没穿越，这里也不是真正的古代。” 女孩恍然大悟：“你们在拍真人秀？我说这马路上怎么没什么人呢，摄像机藏哪了？我是被抽中当幸运嘉宾了吗？” 新来的男人一身小厮打扮，长得还算英俊，很快就吸引走了女孩的全部目光。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向沈卯卯：“你好，我叫程瑞，路程的程，祥瑞的瑞。” 沈卯卯礼貌地回道：“我叫兔子。” 虽然没人问她，但女孩还是不甘寂寞地说道：“我叫翟忆巧，记忆的忆，巧妙的巧。你们是明星吗？我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你们？” 程瑞摸摸她的头，笑道：“别急巧巧，一会儿等人齐了一起跟你解释，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害怕……” 沈卯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包.jpg。 怎么感觉这个程瑞有点油腻腻的？才知道人家女孩子名字就上手摸头了？ 翟忆巧完全不觉得他油腻，反而红了脸颊，害羞地站在男人旁边，软软地追问道：“什么害怕？我们要玩游戏吗？xx侦探？狼人杀？还是密室逃脱？” 程瑞故作神秘地卖了关子，只跟她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没多久，又有一堆人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见到巷口有人，他们自觉停下站好，有人小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但更多的人是选择默不作声，观察着周围的同时也观察着其他玩家。 沈卯卯发现了娄京墨，她默不作声，只是悄悄地踮起了脚尖，方便娄京墨在人群中找到她。 两人站在一起，并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 其他人的交谈声也渐渐变小，到最后小巷前站了十几个人，却透出了死一般的安静。 翟忆巧也意识到了不对，害怕得往程瑞身边缩了缩：“那个胡同是有假墙吗？他们都是从哪儿钻处来的？” 程瑞简洁地说道：“这不是节目，也不是演戏，这个世界有鬼，在这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也会死去。” 翟忆巧表情一片空白，似乎是难以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半晌后才不敢置信地低喃道：“g……鬼？” 程瑞点了点头。 翟忆巧脸色慢慢变白：“开玩笑的吧？哪来的鬼？什么死不死的……你们一定是在耍我吧？？” 第235章 程瑞 程瑞把视线投向小巷尽头，含糊不清地说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接着就没了其他解释。 翟忆巧不安极了，她看向四周，大多数人都是死气沉沉的，像是即将腐朽的尸体，她在他们的脸上看不见朝气，看不见希望…… 他们年龄差距很大，也并不像明星那样光鲜亮丽美丽帅气，综艺节目显然不会邀请这样的人作为嘉宾。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沈卯卯皱起了眉头，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不太确定地低头抬头对娄京墨说道：“这个人……我怎么感觉很眼熟？” “没想到他还活着。”娄京墨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叫云胜进，一个伪君子，你忘了吗？” 沈卯卯：“！！”前两个世界的记忆瞬间回笼，她想起来了，云胜进就是那个靠关键时刻卖新人、用新人来试探鬼怪忌讳的混蛋！ “他是不是还有个老婆……叫……叫什么来的？” 娄京墨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忘了。” 沈卯卯感慨道：“这是孽缘啊，游戏这么大，为什么我们总能和他遇到？” 娄京墨笑笑：“遇到我们，算他倒霉。” 她们两人相比于第二次副本并没有易容，所以云胜进第一眼也认出来了她们，但他没说话，也没过来叙旧，只是垂着眼睛站在原地，看起来并没有忽悠新人的意思。 不大一会儿人就到齐了，本次副本一共12人，六男六女，男女服装各自统一，沈卯卯盲猜她们的身份应该是那个什么邵府的下人。 这十二个人里有三名新人，一个就是最先到的翟忆巧，另外两个都是男人，一个二十多岁，自我介绍叫唐鹿森，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叫蒋由。 沈卯卯没从这些人里发现云胜进的老婆，不知道是没和他一起进来，还是做了其他伪装。 人齐后，一个从穿着上看明显比他们地位要高一点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三位新人吓了一跳。 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沙哑地对众人说道：“以后你们就是邵府的下人了，最近大少爷娶亲，府里会忙碌起来，可别让我抓到你们偷懒！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你们要是不想干，自有大把的人想把你们顶下去。” 并没有人回应他，他也不在意，像一具刚刚复活的僵尸，身体僵硬地转头往邵府大门走去。 后面的玩家们连忙跟上。 随着他们一点点靠近邵府的大门，引路npc的动作也越发地流畅起来，最后他站在两个护卫面前，行动已经与活人没有任何差距。 两个护卫自觉向他弯腰行礼：“邵管事。” 在邵府姓邵，想必这位管事的地位应该不算太低。 邵管事淡淡颔首，装逼气息十足，头也不抬地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先是一面雕刻着牡丹的石墙，绕过石墙，才真正地算是到了邵府的院子里。 石墙后是一片面积巨大的水潭，水潭上驾着九曲十八弯的石桥与一座座造型精美独特的八角亭，水潭正中间还有一座假山。山上草木葱郁，池中锦鲤冒头，确实是一副生机盎然的好景象。 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风景下又会暗藏着多少杀机。 邵管事带着他们左转右转，终于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角落，这里还有很多和他们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下人，每一个都脚步匆匆，看起来十分忙碌。 “那个谁……”邵管事招了招手，“碧春！过来把这几个人带下去，我还有有事要忙，你自己安排她们吧！” 一个女孩擦着手迎了上来，甜甜地应道：“知道啦邵管事！您忙您的去吧！这几个交给我，保准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邵管事捋了捋胡子：“嗯，去吧，我先走了。” 碧春目送邵管事远去，然后转头看向在场的十二个人，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只是把下巴往旁边的小房子上一扬，说道：“你们就住在那里吧，男的住左边，女的住右面，可以先去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我去请示管事的嬷嬷之后再来安排你们。” 玩家们并没有带行李，不过既然碧春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提出反对的意见，纷纷点头进屋选位置去了。 仆人们住的地方自然不怎么样，他们没有床，睡的是沈卯卯第一个工地世界寝室的那种大通铺，脑袋得正对着门。铺上放着六捆用麻绳系起来的铺盖，正正好好把通铺铺满了，像是早就给她们准备好的。 沈卯卯抢了靠墙的一个位置，然后让娄京墨睡在她旁边。在她的印象里，两边的危险度和安全度是成正比的，所以让娄京墨在外面她不放心。 另外三个人晚了一步，只能转而去抢另外一边的位置。 翟忆巧不明所以，只觉得角落里的位置肯定很好，才惹得她们如此这般争抢，于是也跟着加入到争夺的队伍里，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需要正对着门睡的分别是翟忆巧和另一个眼角有颗泪痣的漂亮女人。 分完位置几个人开始铺被，翟忆巧有样学样，把自己的床铺好，直到铺完还是一脸懵逼 沈卯卯看她这迷茫的样子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于是主动跟她搭讪，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儿？” 翟忆巧：“？？？” 娄京墨毫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哪有你这么问人的？” 沈卯卯干咳两声，改口道：“那我换个说法，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坏事……”翟忆巧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什么叫坏事？嫉妒同学考试第一背后骂她算吗？浪费粮食算吗？公交车上没给老奶奶让座算吗？” 这些问题问得好，因为沈卯卯也不知道游戏制作者对好坏的定义。 这时娄京墨突然说道：“奸|淫掳掠，偷鸡摸狗，杀人放火，肇事逃逸，污蔑忠良，违法犯纪……你觉得你做过什么？” 翟忆巧两个大眼珠子在眼眶里灵活地转了一圈，说道：“天地良心！我从来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她坐在通铺边上，左腿一个劲儿地抖，明摆着是有所隐瞒。 娄京墨摇摇头：“别管了，走吧，去男人那边看看。” 其他三人更是没有和新人搭话的意思，一听她这么说，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翟忆巧有点慌了，连忙叫住她们：“等一下！你们问我的问题和我会到这个地方来有关系吗？我不回答又会怎么样？这是我的隐私，你们没必要问得这么清楚吧？” 沈卯卯叹了口气，道：“随你，一会儿应该会有人给你解释，听就完事了。” 她从翟忆巧身上看到了第一次参加游戏时满心迷茫与恐惧的自己，但翟忆巧终究不是她，短短的几句对话后她也失去了做老好人的冲动。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抱好大腿得了，她这还没脱离小婴儿范围呢，就想让别人抱自己的大腿，到最后还不是给娄京墨增加负担？ 翟忆巧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中的异类，不被任何人容忍，也无法融入室友们已经组好的小圈——她们好像自觉把她排除在外了，这让她不由地有些慌张。 院子里的其他仆人已经不见了，也许这是副本留给玩家们交流初始信息的时间。 一走出房间，沈卯卯第一眼就见到了背靠在一根朱红色柱子上的云胜进。 距离第一次副本，云胜进变了许多。 与第一个世界的光鲜亮丽非常适合骗人相比，如今的他下巴上长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剃过胡子，而且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看着竟比天上的云彩还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直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娄京墨小声对她说道：“他老婆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诶？”沈卯卯一挑眉，“这你也能看出来？” 娄京墨点头道：“我在他的脸上看不见生气，他很有可能是不想活了。” 沈卯卯：“云胜进人品不行，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倒是挺认真的。” 娄京墨冷笑：“这也叫认真？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给你雇个专业哭丧队伍，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认真。” 沈卯卯：“？？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十二个人在门口聚齐，互相交换了一下名字。 名字说完，就该是向新人科普的时间了。 沈卯卯瞅了一眼云胜进。 云胜进老神在在地靠那个柱子上，半天没挪地方，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感兴趣。 最后讲解游戏主要情况的这个任务落到了程瑞身上。 那些在玩家之间被传烂了的故事由程瑞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娓娓道来，这些曾经沈卯卯听说过的故事，在他的嘴里仿佛有了活力，变得更加生动了起来。 从《告解游戏》的基本规则，到它与现实的联系，程瑞像是一个最温柔的引路人，具体而又细致地把事情讲了个大概，把两位年轻的新人哄得现场倒戈，围着程瑞团团转，一会儿问东一会儿问西，问得沈卯卯这个旁听的都有点烦了，他的脸上却一点不耐烦的痕迹都没有。 第236章 一口井 程瑞说得很详细，把进入副本的原因，在副本中会经历的事情，怎么才能离开副本，怎么才能脱离副本说得清清楚楚，唯独没说道具的事。 不过对于这些新玩家来说，怎么从本次副本中活着离开才是他们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年纪最大的蒋由最镇定，或者说他到现在还不太相信程瑞的话。而且他自认为是不怕鬼的，毕竟活人他都不怕，死人就更没必要去怕了。 最小的翟忆巧没他那么坦荡，她又害怕又心慌，一听程瑞说完，整个人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低声抽泣道：“我……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活下来……” 程瑞温和一笑，把她扶了起来：“别怕，我已经通过了好几个副本了，比较有经验，可以尽可能地带带你们。大家都是从新人走过来的，你玩没玩过游戏？我有一个由玩家组成的小公会，出去前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把你拉进公会群……” 旁边的唐鹿森赶紧说道：“程哥，也带我一个行吗？！” 程瑞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行啊，都来。”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她仿佛从程瑞身上看到了以前的云胜进。 娄京墨贴着她耳朵小声说道：“副本里从来不缺少云胜进这种人。” 沈卯卯道：“我知道。我好奇的是云胜进真不想活了？还是改变策略了？” 娄京墨：“先看看再说。” 那边翟忆巧和另一个新人唐鹿森已经在这么短短几分钟内彻底拜倒在了程瑞的脚下，一口一个程哥叫得十分亲切，蒋由则没有表态，默默地混进了人群里，看起来毫不起眼。 没过多久碧春就回来了，她给六个男人分配了挂灯笼的活计，又让六个女人去洗衣服，分配完工作后，她叮嘱道：“你们都精神点儿，别做出什么差错，否则先不说邵管事，我定是要罚上一罚你们的。” 翟忆巧怯生生地凑过去跟碧春说话，声音甜得能掐出水来：“碧春姐姐……” 刚叫出了个称呼，碧春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别在这儿跟我瞎攀亲戚！” 翟忆巧脸上有难堪的神色一闪而过。 碧春瞧见了，就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冷声说道：“呦～让我瞧瞧，你叫什么名字？” 碧春看着娇小，手上的力气却极大，捏得她下巴生疼。翟忆巧眼眶通红，向程瑞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程瑞倒也管事儿，他上前一步，对碧春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然后说道：“碧春姑娘，我妹妹不懂事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否再给她一次机会？” 碧春冷笑一声，瞟了他一眼，然后松了手，说道：“你可得把自己的妹妹管住了，看她这不安分的样儿，心里可别打着什么歪主意。要是让我抓着了……哼！” 程瑞连连赔不是：“谢谢碧春姑娘，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碧春拍拍手，表情缓和下来，她环视一圈，然后说道：“行了，都该干嘛就干嘛去。男的，就给我在附近粘灯笼挂灯笼，一会儿有人会把材料送来，不会的抓紧学。女的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洗衣服的地方。” 程瑞拍拍翟忆巧肩膀，提醒她道：“妹妹，记得少说话，多干活，总没错的。” 翟忆巧眼眶通红，眼泪要掉不掉，不情不愿地跟上碧春前进的步伐。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沈卯卯咂咂嘴，说：“碧春挺横啊。” 娄京墨：“那个新人的眼睛里带着勾子，很能勾引人。” 沈卯卯：“？？你说啥？这才几秒钟？你就移情别恋了？？” 娄京墨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我的意思是，她知道自己怎么样才最能引起男人的怜惜，可惜那个程什么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 沈卯卯：“我怎么听你说得她这么像朵白莲花？” 娄京墨笑笑：“等着吧，接下来她有的作呢。” 两人走在最后，倒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行人绕过后花园的假山，来到了一处比她们住处还要偏僻的院子。 院子四周的围墙下摆着好几个四方形的矮脚石盆，盆里或多或少都堆积着一些穿过的衣服，中间用竹竿搭了一截晾衣架，上面已经挂好了一部分衣服，此时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碧春一转身，看着后面的六个人说道：“你们就在这儿洗吧，那边有水桶，缺水了就去房子后面的井里打，打水的时候小心点，别再掉井里去，否则到时候可没人有空捞你。” “这些都是主子们换下来的衣服，洗得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洗完的衣服要挂在竹竿上晾晒，晒好之后要收到屋里，叠放整齐，在我验收合格之后才可以休息。” 六人连连点头。 碧春满意道：“行了，干活去吧。”说完转身离开了小院。 六人开始挑盆。 这里的洗衣盆虽然很多，但里面有衣服的其实很少，沈卯卯一圈看下来，发现只有六个盆里有衣服，显然已经给她们准备好了。 脏衣服很多，摞起来正好与盆口齐平，每堆衣服的最上面都是一件瞧起来料子和颜色就很高档的衣服，至于底下是什么样的，她们暂时也无法看清。 翟忆巧开口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能不能让我先选？” 和沈卯卯一样抢了靠里位置的年轻女人冷笑一声，毫不给她面子的在一个洗衣盆前坐下了：“想什么呢妹妹？在副本里跟我们讲公平？本里没有公平，也没有惯的你的人，如果你学不会识时务，那就早点给自己写好遗书。” 翟忆巧抿了抿唇，尴尬地笑笑：“涵涵姐，我是新人不懂规矩……还请您多多关照，那几位姐姐先挑，我最后好了。” 女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苏涵。 沈卯卯：“……”洗个衣服而已，她还以为他们拿了什么宫斗剧本…… 另外两位老玩家也没客气，还扒拉开最上面的衣服挑了挑，选好了自己的洗衣盆。 她们选完了，翟忆巧看向沈卯卯和娄京墨，说道：“两位姐姐你们选吧？” 娄京墨耿直道：“我选择困难。” 沈卯卯被她这称呼搞的一阵不适，连忙说道：“你先选吧，我非酋一个，还不如等你们剩下给我。” 翟忆巧的笑容更真实了一点，她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那我就先挑了。” 沈卯卯又想翻白眼了。 最后六个洗衣盆都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沈卯卯和娄京墨挨着坐，中间隔了一个空盆，苏涵在离她们最远的一个地方，另外两个女人和翟忆巧在竹竿附近，晾晒衣服比较方便。 洗衣院里只有三个水桶，正好可以让她们两两配合把水抬回来。 娄京墨和沈卯卯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是一队的，自然获得了一个水桶。除苏涵外的另外两名女玩家也在短时间内建立了同盟，拿着一个水桶就往井的方向走。只剩她和翟忆巧，两人互相瞧不上对方，完全不想和对方组队。 犹豫了两秒钟后，苏涵一把拎起了木桶：“我先去打，然后你自己去。” 翟忆巧喏喏地说道：“可是……我力气不够呀……” 苏涵丢下来了干脆利落的4个字：“关我屁事。”然后直接带着仅剩的一个木桶走了。 翟忆巧站在原地，拳头捏得死紧，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最后却还是站在原地，笑着看沈卯卯：“能不能麻烦你们……” 沈卯卯：“你等一下，我们打完就把桶给你用。” 翟忆巧：“我不是借桶……” 沈卯卯拍拍她肩膀：“不用不好意思，借人东西记得还就是好孩子。” 翟忆巧：“我没有……” 沈卯卯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先等一下吧，我们马上回来。”说完就和娄京墨往小院中间的小房子后面绕。 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娄京墨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翟忆巧，幽幽地说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和那个什么涵恐怕要遭殃了。” 沈卯卯的重点又歪了：“你能不能把人家的名字都记住？这么半天，我就没听你叫谁是不带什么的。” 娄京墨说：“没必要浪费那个脑细胞去记一群或许马上要死的人的名字，没意义。” 相比于同甘共苦的队友们都叫什么，独来独往惯了的娄京墨更想早点把衣服洗完早点休息。 她从沈卯卯手里夺过木桶，和她一起绕过房子，迎面和打完水回来的打了个迎面，四人隔空对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结果刚绕过房子，两人就见到井口突出的石壁上挂了一个人，那人头朝下，两腿朝外，此时正用膝盖死死地别在井壁上，这才没有直接掉下去。 正是独自一人前来打水的苏涵。 “卧槽！”沈卯卯赶紧冲过去救人。 她跑到井边，一把薅住她的一条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往外拉。 与此同时从井里传出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拉得沈卯卯向前滑了几厘米，似乎是想把她们两个一起拽下去。 不过好在这时娄京墨也赶到了，她抓住苏涵的另一条腿，和井里的力量开始僵持，一点点把两人往外拖。 很快苏涵的腰已经被她们从井口拽出来了，井里的东西似乎确定无法再把她拉下水，猛地松了力道。 第237章 翟忆巧 井里的东西一撒手，苏涵直接被甩了出来。沈卯卯松了手，和娄京墨因为惯性不断后退，最后娄京墨用力向后一踩，抱着她停了下来。 苏涵躺在地上嗬嗤嗬嗤地喘着粗气，手里还死死地捏着水桶的绳子，估计刚才她就是靠薅着这根绳子才没有完全掉下去的。 沈卯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老婆：“娄姐，没事吧？” 娄京墨点头：“看看她。” 俩人走近一看，这才发现苏晗纤细的脖子上印着十只青紫色的指印，足以想象到刚才掐住她脖子的东西使了多大的力气。 沈卯卯对她伸出了右手：“没事吧？” 苏涵咳嗽了两声，抓着她的手坐直身体，伸出来的右手上也有五个青黑的指印。 苏涵：“要是你们没来，肯定会有事。”因为被掐了挺长时间的脖子，她的嗓音不复之前的清越，带着几分用砂纸打磨过似的沙哑。 娄京墨问道：“井里有什么？” 苏涵苦笑着摇摇头：“好像有个人，我没太看清……刚才我想把打满水的水桶拿下来，突然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了井里，然后它掐住了我的脖子……” 三人全都把视线投向那口井。 沈卯卯奇怪道：“为什么前面那两个什么事都没有？” 苏涵：“是不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 “有可能。”说着娄京墨推推沈卯卯，“去，打水试试。” 沈卯卯满脸疑惑：“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这么危险你让我去试？” 娄京墨作势拿起木桶：“那我去？” 沈卯卯义正言辞地阻止了她：“不！你这么柔弱的女孩，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放下，让我来！我可以！” 苏涵：“……？” 沈卯卯胆颤心惊地走到井边，抓起辘轳绳转头就跑，辘轳“吱嘎吱嘎”地转了几圈，发出年岁已久的呻|吟。她在离井口大老远的位置把水桶缠好，然后远远地抬起胳膊，水桶呈抛物线落入井中，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娄京墨：“你练习投篮呢？” “呸！”沈卯卯啐了一口，“我这是为了安全！” 确实挺安全的，除了这“咚”的一声以外，井里没再发出其他什么动静。 娄京墨无奈道：“那你怎么把水桶拽上来？用意念吗？” 沈卯卯：“那你们抓着我点，我去试试？” 娄京墨握住她的小手：“走。” 俩人一起走到井边，有了女朋友buff之后，沈卯卯的胆子大了不止一倍，甚至还敢探头往井口里瞅了。 她只瞅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井里黑洞洞的，单凭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沈卯卯转动辘轳，“吱嘎吱嘎”地把木桶带了上来。 桶里是清澈的井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血水。她把桶拿了下来，说道：“看来人多的话就不会出现苏涵遇到的那种情况。” 苏涵点点头：“能不能麻烦你们等等我？” 沈卯卯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站在旁边，看着她战战兢兢地把水装满，然后三人一起离开。 一桶水并没有多沉，需要她们少次多趟来回运输，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要多次面对这口井。 路上沈卯卯提着水问苏涵：“你要不要考虑和翟忆巧组队？” 苏涵皱了皱眉，脸上是不情愿的表情：“还是算了吧，那个翟忆巧看着就不安分，跟她组队不如我自己闯荡。” 沈卯卯一想也是，如果没有娄京墨，她恐怕也不愿意和陌生人组队，谁知道会组到什么妖魔鬼怪。 走了没两步，她们就回到了院前，早就回来了的两个女人已经准备出发再去打一波水了，但她们没见到翟忆巧的身影。 沈卯卯问了一嘴：“翟忆巧呢？” 两人中右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的女人回答道：“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这里了。”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比沈卯卯要成熟一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名字是奶茶——一看就是个网名。 另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自称叫薯片，和奶茶应该是一起组排进来的。 听了奶茶的话，苏涵一脸的不能理解：“她哪来的勇气乱跑？” 薯片笑笑，拎着水桶说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估计是还没见识过游戏的厉害之处，无知者无畏。” 另一边奶茶反过来问她们：“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苏涵掀开领子挽起袖子，如实回答道：“井里面有东西，差点把我抓下去，你们打水的时候小心点，最好不要单独靠近井边。” 薯片充满江湖气地向她们一拱手：“谢了，我们会小心的。” 翟忆巧不在，苏涵就厚着脸皮跟她们一起走，沈卯卯和娄京墨也不在乎这几分钟的，每次打完水都会主动停下等她。 苏涵十分感动，提出要帮她们洗衣服的提议，但是被娄京墨拒绝了。她也没强求，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开始搓衣服。 沈卯卯和娄京墨坐在一起。 娄京墨先把所有的脏衣服拿到一边，然后把最上面的一件放进洗衣盆里，用胰子在上面轻轻地搓一遍，接着开始揉搓衣物。 除了做饭以外没有掌握其他生存技能的沈卯卯有样学样，开始搓洗这件长袍，边洗边感慨道：“感谢副本，不仅让我学会了搬砖，还让我这个只会洗内衣内裤袜子的女人学会了洗衣服。” 娄京墨安慰她道：“放心吧，以后你还会掌握更多技能，为我国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做出贡献。” 沈卯卯：“我一定遵循党的领导，遵守党的政策方针……” 奶茶薯片：“……？？”这两个人有病吧？难道是因为压力太大提前疯了？ 收获了两双异样的目光后，沈卯卯自觉放低声音，边洗衣服边跟娄京墨咬耳朵：“娄姐，从刚才的短暂接触中，我感觉苏涵人还挺好的。”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还行吧。” 沈卯卯又问：“她这样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游戏的呢？” 娄京墨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了眼沈卯卯，又重新开始工作，嘴上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个游戏选人的条件有问题。”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比如你，虽然总想着尽可能地去帮助你认可的人，但当你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这有错吗？” 沈卯卯：“我觉得我做的没错，我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娄京墨笑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做了一百件好事，只做了一件坏事，那么大家只会觉得他之前做的那些好事都是为了伪装自己，会认为他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一个人如果做了一百件坏事，有一天突然做了一件好事，那么大家就会觉得他心中还有善念，并非无药可救……” “那位制作者就是这样的一个心理。你为了保护自己没有拯救别人，在他眼里就是自私；你为了保命失手杀人，在他眼里你们两个就都有罪。如果一个人做过一件坏事，后来又因为愧疚做了无数件好事去弥补，也获得了苦主的原谅，那他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制作者不是至高无上的神，他所制定的选人规则本就是不合理的。” “沈卯卯，你不能因为游戏规则就直接给人带上固定的外壳。”娄京墨抬起胳膊，湿漉漉的手放在了沈卯卯的胸膛——心脏的正上方，“你要用心，用心感受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你需要做的就是真心分辨对你好的人和对你不好的人。” 沈卯卯似懂非懂：“如果对我好的人杀人放火了呢？” 娄京墨：“我比较自私，帮亲不帮理。如果这个问题换成我，只要事情不是落在我头上，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好人。” 沈卯卯想了想，说道：“事情还没落在我头上，我觉得我是帮理不帮亲的，落到头上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观点会不会有所改变……” 娄京墨：“所以我是不是要努力一点，让自己不那么自私，让自己和你的理能够站在一边？” 沈卯卯有些飘飘然：“娄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已经很棒了！你帮亲不帮理，我帮理不帮亲，我们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娄京墨：“……” 沈卯卯：“好了，可以把你的手从我胸口上拿下去了。” “咳咳……”娄京墨干咳一声，沉默地继续洗衣服。 铺垫了这么久，沈卯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呢娄姐？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其实她没那么好奇苏涵进入副本的原因，让她抓心挠肝的，一直都是娄京墨的故事。 在这段感情里她其实很被动，娄京墨几乎知道她的一切，她却丝毫不知道娄京墨的过去，这让她很不安。 问完后沈卯卯立刻就后悔了。 娄京墨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她这么直白的问，会不会正好戳中她的伤心事？ 这么一想，沈卯卯立刻改口：“还是算了吧，其实我没有那么好奇。” 第238章 新娘 娄京墨怔了一下，说道：“等出去吧，出去之后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沈卯卯鬼机灵地说道：“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你的三w……噫！你手拿走！” ——娄京墨伸长胳膊，想用沾满井水的手去掐沈卯卯的腮帮子，被她一个扭头错开了。 沈卯卯别着脑袋说道：“别用你那脏爪子碰我！井里没准都有尸体的……” 娄京墨收手，冷笑道：“不该问的别问，我怕说出来你自卑。” 沈卯卯：“……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娄京墨：“……自己人，别开腔。” …… 衣服看着多，洗起来倒是很快。说是脏衣服，其实主子们的衣服穿个一两次就会换下来，脏也脏不到哪里去。沈卯卯也不管洗得干不干净，直接用胰子把所有的衣服搓了一遍，然后就该去打干净的水了。 她一抬头，才发现娄京墨早就洗完了，此时她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知道保持了多久这个姿势。 沈卯卯挑挑眉：“被我洗衣服的英姿迷住了？”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抬手指向院子中间：“我就看看你还能磨蹭到什么时候。” 原来奶茶薯片两姐妹已经开始晾晒衣服了！ 沈卯卯：“……对不起，我忏悔。” 另一边的苏涵也早就洗完了，沈卯卯赶紧站起身，跟她们一起去后院打水。 翟忆巧一直没回来，沈卯卯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生怕这小姑娘去作什么死了。 她作死自己也就算了，万一连带着作死了所有玩家……那估计大家在九泉之下见面的场面会很不好看。 因为现在她们有三个人，所以井里的东西一直没敢出来作怪，三人来回了两趟，苏涵的水就够了。不过她没有继续洗衣服，反而选择跟她们一起去，帮她们打了一桶水，免得两人还得再跑一趟。 回去后沈卯卯看着远处的苏涵跟娄京墨咬耳朵：“苏涵人真的挺好的啊。” 娄京墨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直保持下去。 沈卯卯也抿了抿唇：“希望能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卯卯已经把衣服晾在了衣架上，翟忆巧还是没回来。 衣服晾完后娄京墨表示要自己行动一会儿，让沈卯卯留在原地看衣服。 沈卯卯自然不愿意让她去冒险，但撇下这些洗干净的衣服她又怕会有什么变故，只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娄京墨一走，那边苏涵也开始蠢蠢欲动：“那个……兔子……” “啊？” “你能不能也帮我看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我自己回来收，做为交换，我会跟你们交换我能收集到的情报。” 沈卯卯秉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的想法答应了，末了还补充道：“但是如果出现某些不可抗力，我只会先抢救我和小楼的衣服，你的我会尽力管，但仅此而已。” 苏涵答应了，毒誓张嘴就来：“行，出问题怪你我就出门让车撞死。” 沈卯卯：“姐妹你对自己有点狠啊……” 苏涵从石凳上站起来：“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沈卯卯瞅瞅旁边的薯片和奶茶，高声问道：“你们呢？你们也要走一个吗？” 薯片摇摇头：“不了……我们两个胆子小，不敢到处乱跑。” 也是，像娄京墨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现在又出了个苏涵，大多数女孩子还是胆小怕鬼的，沈卯卯也不例外。 不过沈卯卯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被练出来了，现在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把苏涵从井口拽出来了。 至于后续打水时候的怂怂表现，那只是在谨慎行事而已。 娄京墨走了没多久，小院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影迈着四方步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男人。 来人正是消失了一中午的翟忆巧。 院里的三人都站了起来。 翟忆巧身后那个男人她们不认识。 男人穿一身藏青色长袍，头戴玉冠，身材高大，五官隽秀，一看就是碧春嘴里的“贵人”。 沈卯卯有点纳闷，这么一位贵人，为什么会和翟忆巧在一起？ 翟忆巧并没有跟是她们说话的意思，她一把抓住贵人的胳膊，撒着娇说道：“大少爷，巧儿第一天来，还不太懂规矩，只是叫了碧春姑娘一声碧春姐姐，就被她派来了这种地方干粗活……” 沈卯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 说着她还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在半空中上下翻转着：“您看人家这手，哪里能干得动这种粗活呀？” 那手确实好看，五指纤细修长，在阳光下这么一照，就呈现出一种透光的状态，看着粉粉嫩嫩的。 大少爷一把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小手确实不适合干这种粗活，要是变糙了，少爷我可是要心疼的。” 翟忆巧的脸上浮现出两片薄红，娇羞地一低头：“那怎么办呀大少爷？” 大少爷一扭头，看向沈卯卯三人：“这不是还有人吗？让她们帮你把活干了不就行了？” 翟忆巧像是领了圣旨，眉飞色舞地对她们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哦～” 说完也没问她们的意见，挽着大少爷的胳膊扭着屁股走了。 沈卯卯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尴尬的喜剧——想笑吧，笑点不够；想生气吧，还没那么气。 院子里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半晌后奶茶问道：“咱们……帮她吗？” 薯片tui了一声：“帮什么帮？有毒吧这个人？” 沈卯卯也不打算帮这个忙，毕竟有一有二就会有三有四，而且这不叫求帮忙，这叫恶心人。 奶茶有点害怕：“但是……那个什么大少爷不是都说了……” 薯片又啐了第二口：“怕他干什么？死渣男，快要结婚了还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是了…… 沈卯卯才意识到这点——从他们进副本开始，邵管事就说大少爷即将大婚，邵府里最近也是张灯结彩地布置了起来，翟忆巧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即使知道，她还是用了什么方法把邵大少爷勾到手了，并借此来为自己谋便利…… 估计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盆脏衣服静静地躺在盆里，直到天色渐黑也没人动过一下。 苏涵和娄京墨一前一后平安归来，俩人前脚进院喘了两口气，后脚碧春就推门而入了，那惊险程度刺激得沈卯卯心脏怦怦直跳。 碧春环视一圈，没能找到翟忆巧的影子，于是皱着眉问道：“怎么少了个人？” 薯片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身，答道：“回碧春姑娘的话，刚到这儿没多久她就不见了，我们去打水，没看着她去了哪儿。” 碧春脸色沉了下来。 她绕着小院中间的竹架子走了一圈，似乎是在检验她们的劳动成果。 看了一圈儿下来，她表情还算满意，点头道：“今儿个天儿还算不错，衣服就放这儿晾着，明天一早你们记得收起来。厨房里剩了点菜，你们去吃吧。”说着还提了一嘴厨房的位置。 薯片试探着问道：“那这些没洗的衣服……” “谁也别动！”碧春脸沉下来，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五人谁也没敢再触她的霉头，悄无声息地挪出了小院子。 沈卯卯抓着娄京墨的手，上上下下看看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苏涵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并没有偷听她们谈话的意思；在她后面远远跟着薯片和奶茶，俩人小声谈论着什么，具体内容前面三个完全听不清。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沉下去一半了，只在天尽头和地平线相接的地方剩下半个蛋黄似的半圆，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整个邵府就被笼罩在这样的余晖下，微风一吹，潭面泛起一阵粼粼的波光，岸边的垂柳将树枝伸进水里，飘落一片片雪花似的柳絮。 刚进本就洗了一下午衣服的沈卯卯终于有时间开始打量邵府的环境。 确实能很轻易地看出来喜事将近了。这一路走过来，走廊、房檐、亭角全都被人挂上了红彤彤的大灯笼，灯笼上是用金粉写的双喜，看起来非常喜庆。 娄京墨道：“我跟其他人打听了一下，邵府有三位少爷，两位小姐。邵老爷有一个正室两个小妾，大少爷是小妾所生的庶长子，据说和剩下的弟弟妹妹关系都不错。” 沈卯卯问道：“那新娘呢？什么身份地位？有说道吗？” 娄京墨摇头：“没有。” 沈卯卯：“没有？” “是完全没有新娘的信息。”娄京墨道，“府里最近似乎辞了很多下人，现在留在这里干活的都是最近招来的。我跟他们聊了几句，他们也没听说过新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么神秘？” “也许不是神秘，而是以前根本就没这个人。婚礼的日子在三天后……”娄京墨顿了一下，又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卯卯：“懂了。”以前的副本主线事件都是最后一天，这次却在中旬，新娘要是没问题她能改姓。 第239章 灯 一件事即使做得再隐蔽，但也会在空气中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邵府的仆人们入职时间虽短，但不至于连三天后要和府里大少爷成亲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却又确实地出现了。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缘由——邵府有意隐瞒了新娘的身份。 娄京墨道：“邵家看着气派，实际只是江南的商贾人家，地位很低。” 古代士农工商商在末，邵家就是这样的一个空有财富没有背景的家族，不过江南天高皇帝远，邵家拥有足够的财富，也凭此站稳了脚跟。 对于这座小城来说，邵家大少爷娶亲可谓是个大消息，按理说新娘是谁、有什么身份背景早就该被扒个门清了，就算佣人刚被雇佣的时候不知道，在他们与外界交往的过程中也应该能了解到一些东西。 除非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邵府喜事将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来到了厨房门口。 下人是不配和主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厨房的小角落里有专门给她们留的桌子，主人们吃剩的菜品会打赏给下人，然后再由下人们层层剥扣，到了她们这儿，就只剩下了些许汤水。 沈卯卯虽然不挑食，但到底是对被仆人们扒拉的七零八落的剩菜有些嫌弃，但他们在这里又没有自己做饭的条件，只能凑活凑活干嚼两口粗面豆饼。 那味道对于现代人来说确实一言难尽，咽下去的时候没挑干净的小麦壳直磨嗓子，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吃了没一会儿，去挂灯笼的男人也成群结队地来了。 给他们带路的npc点了一盏油灯，厨房里顿时亮堂了不少。他把灯放在桌子最中间，说道：“赶紧吃吧，吃完了早点睡觉，明早还有别的活要干，吃完记得把灯吹了，碗留厨房的人明天早上洗。”说完就退了出去。 沈卯卯往娄京墨身上一趴，疲惫地说道：“我三岁，我好累……” 程瑞给自己拿了一块豆饼，看了一圈之后奇怪地问道：“翟忆巧呢？死了？” 闻言新人唐鹿森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薯片答道：“她抱上了npc大腿，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我倒是小瞧她了。”说着程瑞咬了一口饼，顿时露出来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但还是嚼了嚼，把食物咽下去了。 唐鹿森和蒋由也是一脸嫌弃，但是没像金毛似的那么拎不清，见周围的人都在埋头苦吃，他们便把抱怨憋了回去，混着豆饼一起往下咽。 又过了一会儿，苏涵站了起来，看向另外四个女生：“我吃完了，你们走吗？” 还没等四人发表意见，那边程瑞叫停道：“等一下，别急着走，趁着现在没npc，大家不如说说今天一天的工作情况？” 另外一个男人也说道：“对啊，靠自己的努力过副本显然没有大家一起努力来得快。我们今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听带我们的npc说了一嘴，邵家是二十年前突然发家的，邵家家主整日吃喝玩乐，生意也不怎么管，但那财富就是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他的口袋……” 说话的人自称叫张抛晦，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说话的时候手口并用，恨不得把当时的情况用手指头画下来给他们看：“而且前不久，邵家的顶梁柱邵老爷就去世了，按理说现在还在孝期，这邵大少爷怎么就开始准备娶亲了？？” 邵老爷去世这则消息倒是挺有用的，她们没收集到。 他们这边不管对面同不同意直接把消息说完了，五个女人就算把耳朵捂上也来不及了。苏涵看了一圈，在收获娄京墨和薯片的点头之后，把井的事儿说了出来。 男人们一时神色各异，毕竟这是直接排出来了一个忌讳，直接地提高了他们的生存率，可比张抛晦说得那些有用多了。 唯有云胜进一直低头吃饭，让人怀疑他的食物是不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程瑞笑得很温柔，很有礼貌地对五个女人道谢：“谢谢你们提供的消息，很有用。” 苏涵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再次问道：“你们走吗？” 奶茶道：“还是等等他们吧？大家一起走更安全一点……” 苏涵又看沈卯卯和娄京墨：“你们呢？” 娄京墨站了起来：“走。” 沈卯卯连忙跟着起立。 奶茶觉得苏涵是故意下她面子，闻言不由地咬紧了下嘴唇。 薯片赶紧拉着她站起来：“那我们也走吧，跟一群男人走没意思。” 人多虽然从架势上看更安全，但是万一真的出点什么意外，她们两个没什么力气的女孩子肯定会被第一个推出来挡刀，相比之下还是同为女人的娄京墨沈卯卯苏涵这边更安全一点。 五个女人离开厨房，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邵府的灯笼全都亮着，照得地面红彤彤的，给行走在灯下的人铺上一层血色的薄纱。 夜风来袭，灯笼穗随风飘动，远处书屋假山的阴影里时不时传出两声不知名的鸟的鸣叫，让刚踏出大门的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入夜的邵府像是一座建在郊区的墓园，行走在其中除了她们的脚步声以外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离得近的两盏灯笼相撞的声音。 奶茶有点害怕了，她抓紧薯片的胳膊，梗着脖子往前走，小声对周围几个人说道：“怎么这么冷……” 苏涵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而严肃：“别说话，快走，也别回头。” 奶茶睁大了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哆嗦，差点被她吓得哭出来。 沈卯卯也害怕，但更多的是惊讶。苏涵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察觉到了什么。 五人加快脚步，无声地行走在红灯笼下。 厨房离她们住的地方隔了半个湖，一路走过来能看到很多亮着灯的建筑，但这些建筑的纸窗上都看不到人影，屋里根本就没人活动。 那点那么多灯干嘛？ 沈卯卯有些不解。 难道是有钱烧的？ 没过多久，几人终于回到了仆人居住的小屋，邵府的最角落里。除了她们以外，这里还有其他仆人的房间，男左女右，排成了整齐的两排。 她们的房间就在第一排。 此时第一排除了玩家房间以外的其他几个房间的灯都亮着，照得院子亮如白昼，屋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都已经睡着了。 苏涵推开门，借着外面的光往窗台上瞅了一眼，奇怪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灯？” 邵府的整个府邸，无论主人仆人，只要房间里有人，必然就会在里面点一盏灯或者一只蜡烛。 这一路走过来连沈卯卯都看明白了这一点，大家自然都明白灯光的重要性。 游戏中最忌讳的就是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就意味着更容易被鬼怪注意，也更容易触犯忌讳。 娄京墨想了想，道：“去借一盏。”说完打头去了她们隔壁的屋子，抬手敲了两下门。 门里没有任何声音。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在。 娄京墨试探着伸出手推了一把，发现门被人从里面落了锁。 里面是有人的。 沈卯卯想了想，抓住娄京墨准备再敲门的手，小声说道：“打扰了，我们是新来的丫鬟，屋里忘了准备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先借我们一盏用着……” 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然后是一阵走路的声音。 娄京墨伸长胳膊护着沈卯卯后退了一步，薯片和奶茶也连忙跟着退了几步。 大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女人探出了个脑袋，小声说道：“居然忘了给你们准备油灯吗？我这儿还有一盏备用的灯，你们先拿去用吧……” 说着从门缝里递出来一盏点燃了的油灯，灯座里的油瞧着还有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一整夜。 女人道：“赶紧回去吧，以后晚上不要随便敲别人的门。”说完也不管外面几人的反应，直接把门关上了。 沈卯卯拿着灯台，隔着门道了声谢。 五人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回屋了，走在最后的苏涵关上了门，神经兮兮地检查了一遍窗户的缝隙，然后才松了口气。 沈卯卯把灯台放在了窗前，小小的房间被这米粒大小的火苗照亮。 不等她们问，苏涵就解释道：“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邵府的小少爷，被他抓去陪他玩了一会儿，做为报酬，他告诉我天黑以后要尽早回房间，房间里的门窗一定要关严。” 沈卯卯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娄京墨：“你这收集消息的能力不行啊。” 娄京墨白了她一眼。 苏涵道：“还有就是声音，最好别说话，别出声，你们睡觉不打呼噜吧？” 四人均是摇头。 “那就行。”苏涵松了口气，“咱们赶紧睡吧，你们如果有话就留到天亮再说……” 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奶茶突然说道：“等一下……把灯放在窗户边上会不会有点不稳妥？万一窗户被风吹开了……” 苏涵道：“窗户已经被我关严实了，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出现。” 奶茶张了张嘴，看着油灯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第240章 四个 夜色渐深，蛐蛐聒噪地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 翟忆巧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沈卯卯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是从此一步登天，在邵大少爷的庇护下躺赢全程呢，还是瞬间作死，明早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翟忆巧从一开始就对副本没有敬畏之心。她年纪小，见识过的东西也少，或许还正在受穿越小说的影响，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之后就可以开启万人迷路线了。她并没有把程瑞的话当回事，估计也不认为真的会有鬼怪出现，所以才敢这么直接地开启作死模式。 大家手里拿着恐怖rpg的剧本，她却以为自己是在玩乙女向攻略游戏，不出问题才怪了。 这么想着，她悄悄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翻到娄京墨的怀里，看着她被火苗渡上一层黄光的皮肤。 娄京墨也是小丫鬟的打扮，因为她们不会梳这两个包子头，所以睡觉也没拆。乍一看她的捏脸顶着这种一看就很幼齿的发型，莫名给沈卯卯一种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但如果把这个发型隔空安装到娄京墨本来的脸上…… 长得美的人真是输什么发型都好看【点赞】。 就在她脑补娄京墨在现实里穿汉服的样子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应该是男玩家们一起回来了。 娄京墨“唰”的一下睁开眼睛，后沈卯卯来了个深情对视。 沈卯卯凑过去无声地亲了亲她的嘴角。 娄京墨眼里有笑意闪过。她往里缩了缩，然后掀开了自己被子的一边，露出里面的一大片空地，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沈卯卯老脸一红，默默地从自己被窝里钻了出来，跑进了别人的被窝。 两人刚躺好不久，一道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是程瑞的声音：“请问你们从哪儿找来的灯？还有没有备用的了？” 另外三个女人也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应答的意思。 程瑞接着敲门，一副不达到目的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苏涵皱起了眉，坐起身回答道：“我们都脱衣服了，不方便开门，油灯是找其他房间的人借的，你们也赶紧借一个去吧，不用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没有备用的。” 程瑞这才停下，后退一步离开门口，向几人表示了感谢：“打扰了，你们继续睡吧。” 接着是他跟其他人分配工作的声音：“左三右三，大家分开去借灯吧，早借到早休息。” 然后是四散开来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敲门声，宁静的夜彻底被打破，倒是给了人不少安全感。 趁着这个时机，苏涵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天一黑下来，站在外面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奶茶看着房顶的横梁，回答道：“没有……但是我感觉晚上外面很冷，冷得我很害怕……” 苏涵重新躺下，小声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监视着……而且不是一个东西。在厨房里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没有外面那么强烈，所以我才急着回来。” 娄京墨问道：“在这里你没有感觉吗？” “对。”苏涵回答道，“这里目前给我的感觉很安全，但是我心里很不安。” 娄京墨道：“你很敏锐。” 苏涵笑笑，笑容有几分苦涩：“应该说是敏感吧？所以才总是格格不入的。” 娄京墨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说道：“睡觉吧，明早还有其他的活要干。” 小小的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儿，去右边借光的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古代男女大防严重，下人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是这种最基本的规矩还试验顾忌的，这深更半夜，还未出嫁的小丫鬟们自然不会给男人开门。 三人失落而归，边抱怨着边从她们窗前路过，听声音应该是两个男新人和那个张抛晦。 想来程瑞也猜测到了丫鬟这边会无功而返的结果，于是就派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借油灯。 沈卯卯趴在床上往窗外看，看着三人的身影从她们的纸糊窗户上一闪而过。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四个？ 沈卯卯猛地抓住了娄京墨的胳膊。 怎么多了一个？？！ 娄京墨小声地“嘘”了一下，接着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让她狂跳的心脏安分下来。 那四个站成一排的人影很快就从她们门口走过去，一个接着一个在窗户上消失。 娄京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好好睡觉别多想。 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一切还是要等明早再说。 沈卯卯按耐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又往她怀里拱了拱，然后闭上了眼睛，闻着娄京墨身上好闻的味道渐渐陷入沉睡。 …… “喔喔喔——” 一声鸡叫响彻耳边，沈卯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有只鸡爬上了她们的床在她耳边打的鸣。 其他几人也全都醒了，娄京墨坐起来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其实现在天还没有大亮。 但也是能看清人的状态了。 灯台上的小火苗在燃烧了一夜之后依旧□□地亮着，没有手表手机，她们只能凭借着感觉确定时间，顶多能推断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屋外传来一阵阵噪音，想来除了她们，其他人也都被这只大公鸡给吵醒了。 五人干脆也不再睡了，纷纷起身套上外套，坐在屋里等着碧春来分配工作。 娄京墨开始使唤人：“兔子，你去外面看看。” 沈卯卯明白自己就是个哪用往哪搬的工具人，心里也没什么不满，只是推门出去的时候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你就不能加个亲爱的吗？” 娄京墨顿了一下，重新说道：“兔子，你去亲爱的外面看看？” 沈卯卯：“……”方位名词能用亲爱的来形容么？！ 她瞪了娄京墨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外一瞅，这才发现其他下人都已经起床准备干活了，她们各自房里的灯也被吹灭了。 沈卯卯回头把这事儿一说，苏涵就直接说道：“那咱们的灯也吹了吧？” 奶茶和薯片自然没什么异议，于是沈卯卯直接走到窗前，“呼”的一下吹灭了油灯。 一阵白烟在空气中消散，房间瞬间就暗了下来。 几人摸着黑给自己叠被，刚叠完没几分钟，就听见门口传来了碧春的声音：“五更天了，赶紧起来干活了！” 沈卯卯踩上自己的绣花鞋去开门，一见着碧春就对她扬了个大大的笑脸，学着薯片昨天的样子福了福身后说道：“回碧春姑娘的话，早起了，没您的安排不敢乱走，就在这儿等着了。” 碧春手里提着一盏黄色的灯，闻言朝旁边挥了挥手，拎着灯笼往里探。 沈卯卯非常有眼力见儿地闪到了一边，给她把门口的地方让了出来。 见几人确实穿戴整齐，碧春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想起来了什么，皱着眉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少了个人？” 薯片道：“碧春姑娘，昨天下午洗衣服的时候就向您禀报过，有个新来的丫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 碧春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冷声重复道：“一整夜没回来？” 薯片连连点头。 碧春又看了眼她们，并没有迁怒，反而是压着火气说道：“你们很好，衣服不用管了，今天就去厨房打下手吧，切莫要学那种不懂规矩的贱婢，记好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薯片道：“我们晓得了。” 碧春淡淡点头：“快去吧。”说完转头向杂役住的地方走过去。 五个女人行动起来，走出房间关好门，朝昨天去过的厨房走去。 沈卯卯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皱着眉跟娄京墨说道：“有鬼混进了男的那边吗？” 奶茶惊讶道：“你也看见了吗？！我看到窗户上闪过去了四个人影，吓得后半夜才睡着……” 沈卯卯点了点头。 薯片道：“诶？我以为是我眼花了……” 苏涵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屋子，道：“应该没什么事儿，他们最后还是借到灯了。” 奶茶心有余悸地说道：“希望这次不会出现队友被掉包的这种事吧……” 一想到朝夕相处的人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完全换了芯子的情况，她就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薯片也喃喃道：“不可能吧……我们上个副本刚经历这种剧情，同一种套路肯定不会出现得这么频繁的。” 五人说这话走出下人们居住的小院子，一出院门，就见到了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是男玩家们白天干活的时候挂上去的。 而与此同时，苏涵的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又来了！” 沈卯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又来了？” 苏涵后退了两步：“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 五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集体抬头，默默地把视线定格在了头顶的两盏红灯笼上。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东西是院子里没有但门口有的…… 那就是这些被玩家亲手挂上去的红灯笼了。 第241章 井水 灯笼哪里有问题呢？为什么昨天去挂灯笼的男玩家们没有发现？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却选择了隐瞒？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天空飘着颜色发蓝的云朵，五人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脚步飞快地往厨房走。 灯笼有问题的事儿一被点出来，沈卯卯才意识到邵府这灯笼挂得确实有点多了，除了假山和庸人住得地方，每隔几步就有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就连水潭上的亭子上都挂了两盏。 明明是很喜庆的东西，但数量一多起来，就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时间还早，厨房里却已经有好几个下人在准备主子们的早餐了。沈卯卯几个一到，就被人拦下来了。 薯片说道：“碧春姑娘吩咐我们来厨房帮忙。” 那人立刻道：“这样啊，那你们就去洗碗吧。” 于是今天的沈卯卯从洗衣工沦落到了洗碗工，洗的就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npc让他们放下等第二天厨房的人洗的那些碗。 除了她们，还有两个小丫鬟也跟着洗碗。小丫鬟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对在场的几位玩家来说都是小妹妹级别的。但别看她们年纪小，在沈卯卯看来，她们为人处事的能力比翟忆巧强多了。乍一见到她们这些生人，她们两个也不认生，笑嘻嘻地跟着她们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事，气氛倒也算融洽。 厨房的人来来回回地炒菜盛菜上菜，只有她们七个始终没挪窝。 一股菜香扑了人满鼻，让沈卯卯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 一摞摞碗被清洗干净，再由两个小丫鬟送去专门摆放的地方。天已经彻底亮了，一阵阵钟声在远处回荡，整整敲了五下。 娄京墨道：“七点了。” 沈卯卯：“嗯？怎么看出来的？” 奶茶道：“古时候有晨钟暮鼓之说，一般辰时敲钟，酉时敲鼓，辰时就是早上七点。” 苏涵倒是意外地看了一眼她和娄京墨，说道：“你们懂得还挺多。” 奶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比较喜欢这些东西，专门有研究过。” 过了一会儿，两个摆碗去的小丫鬟回来了。其中一人笑眯眯地对她们说道：“一会儿主子们用完饭，咱们就可以吃啦！厨房的活计油水多，好多人打破脑袋想往里挤呢！” 沈卯卯没出息地发现自己被她们说得还挺期待，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那顿真的有点太难以下咽了。 娄京墨心想这给孩子苦成什么样了啊，再苦不能苦孩子啊……（不是 结果她们没能等到饭，反而先等来了一份工作—— 一个围着白围裙的男人走到她们面前，抬手指了一个人：“那个谁，就是你，去后院给我打桶水回来。” 他是主厨，这个厨房的最高统治者，而被他指到的人正是娄京墨。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 娄京墨本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站起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沈卯卯连忙跟着她一起站起来，作势要跟她走。 男人道：“你干嘛去？我又没叫你去。” 沈卯卯回头，笑着道：“这不是人有三急嘛。” 男人皱起眉头，嫌弃地一挥手：“赶紧去，早去早回。” “好嘞！”沈卯卯答应得非常痛快，结果一离开厨房，就颠颠地跟在了娄京墨身后，像个大号跟屁虫。 娄京墨对她伸出了一只手，沈卯卯连忙握上去。 两人没磨蹭，直接来到了井边。娄京墨把水桶挂在了辘轳绳上，把桶往下一扔，结果“咚”的一声，竟然是水桶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咋回事？”沈卯卯没敢探头往里看。 娄京墨转动辘轳，把水桶摇了上来，桶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回去跟那个厨子说一下？”沈卯卯提议道。 娄京墨想了想，突然说道：“你退后一点试试。” 闻言沈卯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出于对她的信任，她还是退后了两步，给她留下了足够的施展空间。 娄京墨也退了几步，然后像那天的沈卯卯一样，隔着大老远投了个篮。 “咕咚”一声，是有水的声音。 沈卯卯卧槽了一声，吐槽道：“这什么玩意儿，想害人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娄京墨道：“回来吧。” 沈卯卯一溜小跑回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防止她被井里不知名的东西拖下去：“你说邵府的人平常怎么打水？按照主厨那个意思，他们不需要两两结伴来吧？” 娄京墨边转动辘轳轴边说道：“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他们肯定有办法，只是我们不知道。” 这回娄京墨成功地打了一桶水出来。 那水清澈极了，似乎还带着一种奇怪的香味儿，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但一想到水里可能存在的东西，沈卯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咱们平常吃饭都是用这个水吗？喝多了会不会出现幻觉什么的？” 娄京墨：“那也不能活生生把自己饿死吧？” 沈卯卯：“你说得好有道理。” 俩人手拉手往回走，走到厨房附近后沈卯卯先一步溜了进去。 回去的时候已经开饭了，桌子后坐了几个人，都是在厨房帮工的，还包括两个小丫鬟和苏涵三个。 沈卯卯先一步入座，看了一眼菜色。 主子们没动过多少筷子的美食全都摆在了这里，看着还挺丰盛。 娄京墨后脚进来，拎着桶去了主厨身边，问道：“这水……” 主厨一指自己身边：“放这儿吧。” 娄京墨放下桶，坐到沈卯卯身边。 主厨拿出一只碗，直接从木桶里舀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就灌了下去，喝完后他一抹嘴，像是喝了假酒，还感慨地“哈——”了一声。 沈卯卯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而坐在附近的其他几个npc均是露出来了羡慕的神色，让她有一瞬间怀疑娄京墨打回来的不是水，而是什么琼脂玉露。 这一顿饭吃得沈卯卯好奇极了，因为主厨一个人喝下去了大半桶水，喝完后露出一副飘飘然的表情，乍一看就跟吸那啥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主厨撂下筷子，往水桶里扔了个汤勺，说道：“剩下的水你们分了吧，每个人只能喝一勺。”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各种彩虹屁轮番上阵，把主厨夸得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儿背着手走出了厨房。 下人们立刻开始传桶，一人一勺倒在自己碗里，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咂着嘴品，生怕喝快了尝不出味道。 五个玩家自然也被分到了一勺。 沈卯卯看着碗里的这一小勺水，忍不住问两个小丫鬟：“这水这么好喝？” 小丫鬟还没回答，旁边一个杂役抢先说道：“大小姐出嫁的时候我有幸尝了一口酒席上的女儿红，那滋味……就跟着水的味道差不多！” 其中一个小丫鬟笑笑：“这水叫神仙水，能让人品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是邵府的宝贝呢。” 沈卯卯：“？？？”剧情开始魔幻起来了？？ 苏涵问道：“这么神奇的宝贝，会给咱们喝？” 另一个小丫鬟回答道：“邵府的冷水都是这样的，也不算多么稀奇，而且这水有灵性，只有邵府的人能尝出不同味道，也就成了咱们府里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娄京墨用筷子蘸了一点水，放进嘴里吮了一口，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卯卯睁着大眼睛看她，问道：“啥味儿？” 娄京墨：“橙汁味。” 苏涵也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一亮，把剩下的舔了个一干二净。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怀疑苏涵是不是有点上头了，同时也对这水燃起了好奇心，想试试看。 她学着娄京墨的样子，用筷子蘸了一点想尝尝，结果娄京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两人视线相撞，沈卯卯立刻放下了筷子。 苏涵见状说道：“兔子，你的不喝可以给我吗？” 沈卯卯：“可是……” 苏涵道：“我不嫌弃你！” 娄京墨皱起了眉毛，拿着沈卯卯的碗把她那一勺喝了。 “哎——！”苏涵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看到她这表现，奶茶和薯片也不敢再喝了，默默地把碗放到了一边，结果立刻就被苏涵讨了去喝了个干净。 沈卯卯有点担心娄京墨，跟她小声咬耳朵：“娄姐……你不让我喝自己喝这么多没事吧？” 娄京墨回道：“还行，这个东西似乎有成瘾性，我自制力强，没问题。” “那她……”沈卯卯瞟了一眼苏涵。 娄京墨如实说道：“我就是不想让她碰你的碗。” 沈卯卯老脸一红，默默地坐直了身体。 娄姐不愧是娄姐，吃醋吃得这么角度刁钻，让她还……挺高兴的……咳咳。 下人们沉浸在水中，根本无心注意她们的动作。喝完水大概有个十分钟的功夫，这些人一个个清醒过来，开始收拾自己用过的碗筷。菜不用动，因为还会有下人过来吃饭，比如男玩家们就还没来呢。 苏涵也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悚：“我刚才为什么无法控制我自己？？！” 第242章 吃人 苏涵有很大的酒瘾。 因为某些原因，她特别迷恋葡萄酒的味道，甚至到了那种闻见酒香就走不动路的地步。但她会克制自己，身边的人也很少知道她是个酒痴。 刚才她只是想尝一下井水的味道，结果却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在明知道水有问题的情况下喝了那么多下去。 这让她有些惶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爆体而亡。 沈卯卯拍拍她肩膀安慰她：“喝都喝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不如往好方面想一想，最起码死之前可以做个饱死鬼，把你最喜欢的饮料喝到饱！” 苏涵：“……”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娄京墨一语道破关键：“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这种蛊惑会不会在井边再次出现。” 如果到时候苏涵自己作死要往井里跳，她们可没那个闲工夫拦着她。 沈卯卯想到一个破除幻想蛊惑的物理方法，搓着手跃跃欲试道：“这样吧，如果你突然不受控制想要跳井，我在旁边的话就直接给你两巴掌把你打醒，你看行吗？” 娄京墨嘴角有些抽搐，沈卯卯这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爱好？？ 趁着三人说话的功夫，薯片奶茶开始捡碗，还无声地把她们仨的也捡了。 沈卯卯看见后顿觉脸上一热，连忙去抢碗：“给我吧……我来就行了！” 薯片豪爽道：“没事，你们接着商量对策，万一我们俩也出现这种问题，你巴掌使劲扇，给我们扇醒为止。” 说完旁边的奶茶也冲她腼腆一笑，然后端着碗和薯片一起去洗了。 沈卯卯挠挠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怎么说呢……她们俩还挺会来事儿的。” 苏涵感慨道：“我刚进入游戏没多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总是尽量讨好别的玩家，希望舔到最后能应有尽有……但是别人的能力，始终没有自己努力来得有安全感。” 毕竟游戏中并非都是善类。 娄京墨瞟了一眼沈卯卯：“听听人家说的。” 沈卯卯膝盖一痛：“这个……我觉得……除非离开你，否则我永远也不可能成长起来。不过——离开你，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话越到后面越流畅，说到“不可能”的时候她还摊了摊手，看起来非常欠揍。 娄京墨收回视线，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希望能永远把沈卯卯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又想要她能拥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免得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 想到这里，娄京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必须想办法把雅各布解开，她的游戏快到了，那个难度她连自己都很难顾及到，带沈卯卯进去绝对是九死一生。 短暂的休息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厨房的人不仅需要洗菜洗碗，还要负责厨房后院地里的蔬菜的耕种。 她们每人被分了个小铲子，在其他仆人的带领下去后院除杂草。 两个小丫鬟详细地给她们讲解了一下什么是菜什么是草，五人照葫芦画瓢，在地里挥洒了一上午的汗水，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但指得庆幸的是，这一上午她们都没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那种令苏涵毛骨悚然的被监视感也完全消失不见了，让她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邵府平常只吃两餐，大概是上午七点一餐，下午三点一餐，所以一般一点多厨房就要再次忙碌起来，好好准备要更丰盛一些晚餐。 五人终于有了休息时间，可以四处打探打探消息了。 娄京墨自然跟沈卯卯一起行动，奶茶薯片也商量起找线索的路线了，只有苏涵，孤家寡人一个，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下回我也得找一个队友一起进游戏了……谁能想到这个副本单独行动这么危险……”而且剩下四个可以正常交流的队友正好是两队，真特么的操蛋。 “没事。”沈卯卯继续安慰她，“别怕，实在不行你就别乱跑了。” 苏涵显然并不想把自己命运交给别人，她看着沈卯卯，提议道：“要不然兔子你守家，我和小楼出去探险？” 沈卯卯收回了手，面无表情：“你做梦！” 劳资好心安慰你，结果你看上了我老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涵一脸懵逼。 娄京墨笑着揽上沈卯卯的肩膀，搂着她往外走。 薯片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们好像是一对。” 苏涵不解：“一队还不能暂时更换队友吗？明显留下来更安全啊……” 薯片叹息着摇了摇头。…… 邵府是真的大，不是假的大。 它前后两个门之间有水潭，有建筑，有假山，有竹林，土豪之气扑面而来。 但与面积大相对应的，就是邵府的空。 不是说它在建筑上空，而是指它人气上的空。这么大的一座府邸，肉眼能见到的人却少得可怜，仆人们没剩几个，主人们更是不见踪影，大多数建筑里是没有人住的，所以才显得格外的空。 因为猜测到灯笼有可能有问题，沈卯卯这一路就格外注意红灯笼。 白天的时候灯笼都是灭的，远远看着它们的外表和普通灯笼完全没什么区别。但谁也不知道，它们被红纸包裹住的内里到底是什么。 俩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跟路过的仆人打听打听八卦，又弄清了点邵府背景关系。 去世的邵老爷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偌大的邵府就只有这么一房主子。他有一房正室和一房小妾，小妾生下了庶长子大少爷，随后正房夫人才生下嫡长子二少爷。 后来的几年里，正房夫人生下嫡大小姐，小妾生下庶二小姐和三小姐，然后正房夫人生下三少爷，五年后邵老爷去世，大少爷二十一岁，二少爷二十岁，大小姐十八岁，二小姐十四岁，三小姐十岁，三少爷五岁。 如今大小姐已经出嫁，并不住在府里，邵家的生意交给了嫡长子二少爷照看。至于大少爷，据说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草包而已。 沈卯卯和娄京墨缩在假山后面，小声讨论剧情：“所以半年前邵老爷去世，三年守孝期没过，大少爷却要成亲了，府里还张灯结彩地庆祝了起来，不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 娄京墨道：“确实是不符合情理，所以想来邵家不是自愿的，而是非这么做不可。” 沈卯卯：“我觉得邵家的发家史有问题，但是在古代怎么经商我一点都不懂……也不知道从哪里能找到证据。” 娄京墨：“巧了，我也不懂。”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 娄京墨笑道：“回去找苏涵和奶茶，那个奶茶，有点东西……” 沈卯卯：“？？” 两人站起身，沈卯卯拍拍裙子，刚准备往外走，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与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唔唔”的挣扎声。 沈卯卯一把将娄京墨拉到身边蹲好，自己则探头探脑地从假山后冒头看他们。 男的她不认识，女的看不清脸，但能看清穿了一身丫鬟的衣服。 两个个男人沉默地抬着那个可怜的小丫鬟往前走，另外两个男人跟在他俩身边，四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沈卯卯撩起裙子，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假山顶，居高临下地看四人要把人带到哪儿去。 假山后是一小片竹林，春季正是竹子长势良好的季节，竹节蹿出去老高，竹叶层层叠叠，让她有些看不真切。 但即使这样，她也还是看清了——竹林里也有一口井。 而这两个男人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口井。 沈卯卯从假山上蹿下来，小声说道：“娄姐，看情况好像是要把那个丫鬟扔进里！！” 娄京墨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沈卯卯：“嗯？！” 娄京墨：“是翟忆巧。” 沈卯卯“唰”的一下睁大了眼睛。 看来翟忆巧的宅斗梦破碎了。 娄京墨问她：“想救吗？” 沈卯卯连连摇头：“救不动啊……” 副本过多了，死人见多了，她也没那么多同情心了。 想在四个彪形大汉手里救人对她们来说很简单，但救完人怎么才会不被追究责任才是最难的，把这四个人都灭口了并不现实。 而且翟忆巧这个人…… 沈卯卯并没有多少好感。 她会得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死有余辜。 “咕嘟”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中，落水声传出去了大老远。 负责抬人的四个壮汉一溜烟儿小跑，面色煞白地冲出了竹林，然后脚步才慢下来，直接从假山旁离开了。 “嘎吱……” “嘎吱……” “咔嚓……”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音从竹林里传了出来，沈卯卯一个激灵从头打到脚，忍不住抓住了娄京墨的手：“……咱们……跑不跑？” “走，快点！”娄京墨沉下脸，反手扣住她的手，拉着她也冲出了假山。 两人跑了很远，身后的咀嚼声终于渐渐小下来，然后又有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被微风送进她们的耳朵，接着咀嚼声彻底消失了。 那笑声听起来是个女人。 沈卯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气喘吁吁地说道：“井里这东西……她吃人啊！” 第243章 纸鸢 沈卯卯心脏狂跳不止，速度直奔一百八十迈。 此时她的心情可以说是庆幸的，庆幸她刚刚没有心软。 井里的女人明显知道她们两个在外面偷窥，那笑声就是笑给她们听的，是对两只蝼蚁有声的嘲弄。 “此地不宜久留。”刚喘了没两口气，娄京墨就又拉住了她的手，带她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连忙甩甩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酸软的腿，被娄京墨拖着往前走，直到走进厨房才被松开。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两个小丫鬟见她喘成这样，其中一个就给她倒了杯水，塞进她手里，担忧地问道：“怎么累成这样？” 沈卯卯握着水杯，刚想喝，又想起来了之前苏涵喝完水的反应，立刻又把杯子放下了，反问道：“你们不是说……这水咱们不能随便喝吗？” 小丫鬟笑笑：“神仙水只有两处地方有，府里还是有正常水井的。要是喝水都有规矩，咱们这些下人不得全都渴死呀？” 沈卯卯：“一处在厨房，那另一处呢？是在洗衣服的小院子里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小丫鬟惊讶地挑挑眉，“那里的水井里要是也有神仙水，怎么可能还让人打水洗衣服？另一口井在大少爷院里。” 另一个丫鬟道：“大少爷院里那口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神仙水的，前不久有一天，他院里的井水和厨房的井水一起变了，我们把整个邵府的水井都尝遍了，也就找到两口井。” 这两个小丫鬟一个叫宝珠，一个叫翡翠，年纪不大，却很老成，人情世故懂得很多，瞧着在邵府应该干了很久，却没有被辞退。 沈卯卯觉得她们有必要跟这两个小丫头打好关系。 宝珠比翡翠活泼一些，特别喜欢和人聊八卦，沈卯卯一找她搭话，不用多说她都能自言自语一大堆：“要是满院全是神仙水，那府里还限制咱们这些下人干嘛？唉，说是有两口井，现在能用的只有厨房这一口了。大少爷不喜欢神仙水，院子里那口井直接让人封上了，真是……” 旁边翡翠咳嗽了一声。 宝珠一个激灵，立刻改口说起了别的：“我之前听人说，相爱的人如果一起饮下神仙水，神仙就会祝福他们，能让他们获得三生三世的姻缘呢！” 她改口再快，说完的话也已经被两人记在心里了。沈卯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向宝珠投去了憧憬的目光，夸张地说道：“哇——！这也太神奇了！” “是呀。”宝珠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向主厨讨来点神仙水，和他一起喝下去！” 旁边翡翠没好气地怼了她一把：“死丫头，这就开始思春了？！” 宝珠害羞地笑笑，抬手就推她：“你就知道笑话我！” 两人闹了起来，把旁边的沈卯卯和娄京墨忘了个干净。 这时主厨推门而入，满脸不高兴地敲了敲桌子，说道：“闹什么闹？菜洗了吗就在这儿闹？！快点干活去！” 两人连忙站起来，低垂着眼睛说了一声是。 沈卯卯和娄京墨也跟着站起来，主厨杂草似的眉毛高高挑起，没好气地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帮忙！” 两人跟上宝珠翡翠，和她们一起去角落里摘菜。 宝珠握着一把葱，气冲冲地说道：“主厨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要是咱们也被他气走了，我看他还怎么办！” 翡翠小声安慰她：“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可不能走，再走下去人就都走光了……” 沈卯卯搬着小板凳坐到她们旁边，好奇地问道：“说起来……府里的下人为什么都走了？” 宝珠和翡翠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齐刷刷地看向她。 沈卯卯被她们看得发毛，弱弱地问道：“怎么？不能问吗？” 娄京墨把沈卯卯扯到自己身后，抬眸和她们两个对视。 这样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宝珠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们怎么这么严肃啊？被我吓到了吗？我故意的哈哈哈哈。” 笑完了她又低下头去摘葱，边扒掉上面干枯的外皮边说道：“这有什么不能问的，今年稻子收成好，大家就都回去种地了，虽然累了点，但总比在这儿看人眼色行事强。” 这理由沈卯卯一百八十个不信，但她明显不愿意说，沈卯卯也没敢再追问下去。 邵府老人少得可怜，目前她们见到的只有邵管事，碧春，主厨和这两个丫鬟，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几个老人，剩下的就都是才来了半年左右的，对邵府一知半解，无法给她们提供什么帮助。 想要了解邵府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怕就要从这些老人这里想办法。 宝珠一闭上嘴，这小小的厨房里顿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好在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赶回来了，主厨坐锅开始准备主子们的晚饭，菜一下锅，油顿时“刺啦啦”地响了起来，有没有人说话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苏涵薯片奶茶三个人全都回来了，都没受什么伤。只是奶茶的手一直在抖，像得了帕金森，而相对来说更为镇定的薯片此刻也是满脸恐惧。两人脸上都带了些颜色不太正常的红，乍一看……像被人扇了好几巴掌。 趁宝珠和翡翠去忙别的了，沈卯卯小声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吓成这样？” 苏涵答道：“井里有人唱歌，她俩差点掉下去。” 沈卯卯：“怎么回事？！” 苏涵道：“我也不清楚，我害怕单独行动出事儿，就跟她们一起走了。刚开始我们都没什么头绪，就四处乱晃了一会儿，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结果还没晃几圈，就被碧春抓壮丁去给二小姐送汤……” 薯片打断她，说道：“你说不明白……我说吧。”她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本来前面都好好的……结果就在我们送完汤打算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歌声……” 奶茶跟着说道：“我也听到了，唱的好像是一首词，讲渣男喜新厌旧的……” “你居然还能记住她的歌……”薯片叹了口气，“她唱得贼惨，边哭边唱，我什么都没记住，就想着怎么这么惨啊，活着也没啥意义了，赶紧找个井洗洗跳吧。” 奶茶也道：“我也是……就想着活着还累，好想死，然后就往井边走了。我本来就胆小，性格也很悲观，受得影响更大，当时都趴井口上了……” 沈卯卯看向苏涵：“所以你什么都没听见？” 苏涵点头：“什么都没听见，要不然我们仨估计都回不来。当时我走在前面，没注意到她俩的动作，等我回神一瞅，她们都拐弯了。” “这俩人跟梦游似的，嘟嘟囔囔地直奔井口，走得还挺快，我赶紧过去拽她们，结果她们还反抗……”说到这里，苏涵激动地错了搓手，“你还别说，兔子你的方法挺好用，我一人两个嘴巴子，直接给她们扇醒了。” 沈卯卯：“……”怪不得，这俩人脸上两坨高原红。 “所以为什么你不会被蛊惑？”薯片看向苏涵，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否则这个副本接下来的日子她俩估计都不敢跟苏涵分开。 苏涵也莫名其妙：“按理说我对这个东西很敏感，下死手来应该更容易啊……” 沈卯卯道：“光你们三个没有普遍性，条件允许的话，咱们五个可以一起去看看，我有点怀疑会不会是井水的缘故……” 娄京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妇唱夫随（？）：“我也怀疑。” 不过这种怀疑只是一种推论，薯片和奶茶也不会因为假设就直接去喝几口井水，毕竟这玩意儿的成瘾性看着挺吓人的，和她们被勾引跳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暂时被蛊惑了。 五人还没说完，宝珠和的翡翠就回来了，大家立刻闭嘴，专心致志地干着手上的活计，每个人都是一副干活使我快乐的表情。 些许是因为出去了一趟，宝珠又恢复成了之前的话唠状态，一见到她们就打开了话篮子：“你们都在这儿呢？聊什么呢？一会儿忙完了，咱们去院前放纸鸢呀！” 也许是受了翟忆巧的影响，沈卯卯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风筝断线飞落到皇上脚边的场景，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幅诡异的画面赶出脑海。 宝珠以为她是在拒绝自己，委屈地说道：“纸鸢很好玩儿的，邵府对下人并不严苛，不忙的时候玩一会儿绝对没什么问题！” 薯片应道：“行，那一会儿我们一起玩。” 宝珠欢呼一声，拉着翡翠兴高采烈地去找纸鸢了。 等她们离开，娄京墨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或许邵府每口井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苏涵眯起了眼睛：“怎么讲？” 娄京墨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任劳任怨，主动站出来当讲解员，把刚才在假山后面经历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总结到：“我们两组几乎是同时进行的，除非女鬼姐姐有□□术，否则不可能一边生嚼翟忆巧一边勾引你们跳井……” 第244章 大少爷 三人对翟忆巧的死亡和她们的见死不救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更关注不同女鬼姐姐的事儿。 死在副本里的新人数不胜数，她们不过只是侥幸活下来的一批而已，随时会踏上和翟忆巧一样的结局，所以也没什么好同情的；而且换做她们遇到同样的情况，也必不可能伸出援手。 还是那句话，副本里将死之人这么多，她们只想管好自己。 娄京墨道：“现在我们已知有问题的井有五口。” 苏涵接道：“小姐们的院子，洗衣服院子，厨房，假山后，还有大少爷院里。” 娄京墨点点头：“对，已经可以确定的有三个，厨房和邵大少爷院里的井可以产出所谓的‘神仙水’，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可以推测它能在短时间内上瘾，却能防止鬼怪的蛊惑，后续有什么效果还要靠我们自己发现。” 奶茶陷入忧郁，道：“厨房的倒是好证明，那大少爷院里怎么办？我们也进不去啊……” 沈卯卯一拍手：“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接下来我们就有机会去大少爷院里干活呢！” 她这么说着，却没想到与大少爷的见面来得这么突然。 准备完主子们的晚餐以后，沈卯卯这样的小丫鬟就没什么事了。宝珠拿来了只燕子样的纸鸢，张罗着几个女人一起去放。 玩家们自然不会拒绝。 一行人来到厨房前的空地，由宝珠把纸鸢放飞起来，然后递交给别人拽着风筝线跑两圈就算是玩过了。 对现代人来说确实有点无聊，但对宝珠和翡翠这两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来说，这项活动简直好玩到爆了，连情绪较为内敛的翡翠都不由地笑出了声，眼睛就像是钉在了纸鸢上，半天都不肯挪动一下。 说起来这两个女孩才十四五岁，在现代还是上初中的年纪。 沈卯卯坐在台阶上，拄着下巴，在她们的欢笑声中回想自己的初中。 …… …… 算了别想了。 那杀马特的过去，不提也罢。 娄京墨在她旁边坐下，她就顺势靠过去，枕着她的肩膀看天空中的纸鸢，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看着看着她就有些困了，眼睛要睁不睁，眼看就要完全合上……“呀！”这时宝珠突然大叫一声，“纸鸢线断了！”说完急匆匆地冲纸鸢坠落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卯卯一个激灵坐起来，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去？来真的？！” 娄京墨：“什么来真的？” 沈卯卯：“就是宫斗文套路，妃子放个风筝，风筝断线落在皇帝脚边……” 娄京墨颇有兴趣地站了起来：“走，跟着去看看掉哪了。” 天上那纸鸢摇摇晃晃，被风吹得不断翻滚，却还是向着一个方向倾斜着掉了下去。 七人跑了好一大段路，终于找到了纸鸢的残骸——正挂在一根从某个院子里伸出来的枝桠上。 宝珠犯了难：“这下糟了……这么高，肯定是拿不下来了……” 她们面前是一堵墙，墙后种着许多树，树上开着粉色的小花，枝条从墙里伸出来，然后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纸鸢就挂在其中一根树枝上，在风中摇摇欲坠，却就是不肯掉下来。 沈卯卯走到墙边，用自己为标准比量了一下墙高。这堵墙大概有一个半她那么高，由石砖垒成，摩擦很大，适合攀爬。 别说她现在这么高，□□岁的时候，她还不到一米三，就敢徒手上她们家房顶了——虽然只敢上不敢下被吓得嚎啕大哭还被她爹揍了一顿。 打量完了，她先是搓了搓手，然后对宝珠说道：“别哭了，看我给你弄下来！” 说完后退几步远离墙边，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宝珠看看她，又看看树枝上的纸鸢，不由地有些担忧：“这么高……要不我们去借把提子吧？” 娄京墨也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道：“你行吗？” 沈卯卯大气地一挥手：“女人不可以说不行！”说完右脚在身后一蹬，直接冲向砖墙。 冲到墙前时，她双腿下屈，双手向上伸，借着这股冲力高高跳起，一把扒住了围墙的最上面。 然后像一根面条一样挂在了墙上，不动了。 娄京墨：“？你爬啊？” 沈卯卯哭唧唧地说道：“撑我一把……我的胳膊没我想得那么有劲儿……” “噗嗤……”宝珠掩嘴轻笑出声，刚要去帮她，就被娄京墨抢了先。 娄京墨在她身边弯下腰，拍拍她的小腿说道：“屈膝，踩我的后背。” 沈卯卯不愿意：“别了吧，我还挺沉的……而且我鞋底不干净……” 娄京墨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你还能撑得住吗？” 沈卯卯：“……”她不是个女人，她不行。 娄京墨又拍拍她小腿：“快踩。” 沈卯卯：“奥……”她手上用力，胳膊绷紧，借着娄京墨的后背为支撑点，咬牙把一条腿抬到了墙上。 好在丫鬟们裙子底下是裤子，让她不至于因为这个动作而走光。 墙的另一边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院里没有人，也不知道是邵府里谁的住处。 她一使劲儿，把另一条腿也带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骑在墙头，一点一点往前挪。 好不容易挪到了纸鸢所在的树枝附近，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纸鸢，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抓到，看得底下的宝珠胆战心惊的：“要不然别拿了……你快下来吧！太危险了！” 沈卯卯：“……”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她脚一滑，啪叽一下掉下去，正好被路过的男主接住了？ 这么一想，她不由地往墙下瞅了一眼，发现娄京墨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估计是随时等着接她呢。 沈卯卯心里一甜，冲娄京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然后猛地一伸手，把纸鸢拿了下来。 底下顿时响起了宝珠的欢呼声，娄京墨对她伸出两天胳膊，笑着说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沈卯卯老脸一红，刚准备往下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 来了来了！ 娄京墨男主地位不保了！ 沈卯卯回头一看，这人竟然就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少爷。 她没回话，直接从墙头跳下去了，扑了娄京墨满怀：“走走走，快跑！” 娄京墨问：“是谁？” 宝珠惊道：“不会是大少爷在吧？！糟了！早知道就不过来捡了！咱们快走！！” 沈卯卯：“？？” 她不想跟这个大少爷打交道，是因为亲眼见着上一个打交道的被扔井里了，但宝珠她们为什么也怕见到大少爷？ 七人跑得飞快，眨眼间跑出去了大老远。 邵大少爷并没有跟她们这几个小丫头计较的意思，也没派人跟出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大少爷院子的围墙了，几人才渐渐停下来。 沈卯卯气喘吁吁地问宝珠：“大少爷怎么了？为什么见到他我们就要跑？” 宝珠也喘着粗气回答道：“不是大少爷的问题，是……” “咳咳……”翡翠咳嗽了两声。 宝珠立刻就不说了，只是提醒她们道：“反正你们记得别离大少爷太近，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气得沈卯卯想把翡翠的嘴给缝上。 一说到关键她就咳嗽，一说到关键就咳嗽，她那嗓子到底啥毛病？！能不能给孩子治治？？ 她把被戳出来了两个大窟窿的纸鸢还给宝珠，道：“抱歉啊，纸鸢还是坏了。” 宝珠笑道：“不怪你，明明是树枝穿透的，谢谢你……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沈卯卯：“……”这是一道送命题。 告诉npc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她亦无法确定宝珠和翡翠拿的是人牌还是鬼牌……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宝珠还睁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卯卯咽了口唾沫，用眼睛的余光看娄京墨。 娄京墨双手环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她，却并没有提示她的意思。 沈卯卯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网名：“我……我叫兔子。” 宝珠掩着嘴笑了：“小兔子，真可爱呢……” 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夸可爱，沈卯卯自认为比城墙要厚的脸皮也有点禁不住了。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没有……” 旁边娄京墨翻了个白眼。 苏涵道：“行了，我们快走吧，万一被主厨发现我们不见了就完了。” 七人赶紧继续前进，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厨房。主厨做完晚饭就没事了，此时正抱着水桶醉生梦死，也没空管她们几个到底去了哪儿。 日头渐渐西沉，忙碌了一整天的下人终于可以吃饭了。 照例是主人们剩下的饭菜，厨房的人先吃完，再由其他仆人吃。 吃完饭她们被留下来洗最后的碗。苏涵看了眼天色，心里十分不安：“今天我们的灯油还够用吗？要不要偷偷带点油回去？” 娄京墨摇摇头：“别了，没准灯油也有什么讲究，不要多此一举。” 苏涵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今晚不会平静……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第245章 油灯丢了 暮鼓敲了五下，干了一天活的玩家们终于又有了可以单独相处的空间。 沈卯卯数了一圈，心里一惊：“怎么少了一个？” 不是翟忆巧，除她之外又少了一个男玩家。 蒋由和唐鹿森这两个新人都在，云胜进和程瑞也在，少的是那个和昨天晚上强行跟她们交换情报的张抛晦。 程瑞道：“上午在前院换瓦的时候他从房顶上摔了下去，当场昏迷，现在被人送去了医馆。” 在这个档口独自离开邵家地图……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唐鹿森回想起之前那个场景，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上午我就想说了——他掉下去的时候就在我旁边，我感觉……他像是被人拽下去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也有了害怕的神色：“当时他站得很稳，还提醒我小心脚下……怎么会突然就掉下去了？而且我就站在他前面，他掉下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落地听见响了，我们才知道他摔下去了……” 确实，人在摔倒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抓点什么，张抛晦显然不是那种宁愿自己摔死也不拖累队友的性格。 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的黑影，不知道它跟张抛晦的掉落有没有关系…… 唐鹿森有些食不下咽，他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怕自己也会这样无声无息地就被害了，出事之前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 程瑞安慰他道：“不用害怕，他会出事肯定是因为犯了副本的忌讳，你平常一直跟我们行动，是触碰不到忌讳的。” 话音刚落，旁边的蒋由就问道：“你们总是提到‘忌讳’这个词，可忌讳到底是什么？” 程瑞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副本里到底有什么忌讳还需要我们慢慢探索……” 蒋由又怼他：“既然你根本就不知道忌讳是什么，为什么又能这么肯定地说那谁出事是因为犯了忌讳？” 程瑞皱起了眉。 蒋由摇了摇头：“恐怕你所说的忌讳，要用人命堆过以后才能彻底了解，而我们，就是你用来了解忌讳的探路石。” 程瑞站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蒋由也放下了碗：“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我吃好了，诸位慢吃。”说完直接转头离开了厨房。 沈卯卯在心里给他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胆真大，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程瑞露出一个颇为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小唐，你不会也这么想我吧？” 唐鹿森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笑笑，说道：“怎么会？程哥，我还靠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出去之后我就加入你的公会，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又怎么会这么想自家人？” 他说的是“我怎么会这么想你”，而不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对我”，显然是对程瑞打得算盘心知肚明。 但他并没有蒋由的勇气，又没有自己单干的能力，只能选择依靠居心不良的程瑞。 程瑞满意地笑笑，坐下继续吃饭。 只不过这回大家都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厨房的氛围变得又沉默又压抑。 有些事在完全点明白之前，彼此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一旦被摆在明面上说明了，就绝对无法再回到从前。 程瑞相比云胜进来说还差了一点，因为他没有云胜进的组织能力，他不想当所有玩家的领导者，只想把新人拿捏在手里，一开始的格局就小了。 这么一想云胜进好像更坏了。 沈卯卯偷偷往云胜进身上瞄，结果云胜进还是一副认真低头吃饭的模样，乍一看就跟没吃过饭似的。 她有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难道真的如同她和娄京墨猜的那样，云胜进因为老婆出事而准备消极怠工了？ 想着想着，云胜进也放下了筷子，一声不吭地离了席，像一只阴暗的幽灵。 唐鹿森嘟囔道：“一个个的……就不知道鬼片里落单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程瑞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学他们……” 唐鹿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程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一顿饭结束，剩下的三个男人结伴离开了厨房，剩她们五个留下洗碗。 等把厨房收拾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五人一起走出食堂，大红灯笼的光映照在地上，红彤彤的刺着人的眼睛。 苏涵忍不住抓住了薯片的胳膊，三个女孩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被冰凉的夜风吹了满脸。 “你们要不要也靠过来点？”苏涵招呼她们，“好冷啊，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沈卯卯被娄京墨热乎乎的手握着，心口都是热的，自然也感觉不到冷，闻言直接说道：“不用了，我们不冷。” 两人走在她们三个身后，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月上柳梢，风吹树叶发出了“沙拉沙拉”的声音，青石板路被灯笼染成了红色，而这些红色又随着灯笼的摇摆而左右摇晃着，乍一看像是在哪个迪厅…… 这么想着，沈卯卯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顿时收获了前面三人控诉的目光。 人家正害怕呢，她这么一说，直接把恐怖气氛都弄没了，显得她们非常小题大做。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神经粗，你们继续害怕吧，别跟我一般计较。” 苏涵：“……” 不过接下来的路确实没有之前那么令人不安了。 她们像昨天那样路过一盏盏亮着灯光的房间，回到了仆人居住的小院。 右边男玩家的屋子锁着门亮着灯，估计是准备睡了。 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卯卯借着月色和其他房间的光亮去窗台上摸灯台，准备去隔壁或者哪里借个火，结果她摸了瞅了半天，都没找到灯台去哪了。 “有一个坏消息，你们听了别太紧张？”她说道。 还没等她自问自答，娄京墨就说：“灯没了？” 沈卯卯哭丧着脸转过来：“对，没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奶茶慌了：“怎么办？我们再去借能借到吗？” 娄京墨道：“你们知不知道宝珠翡翠住在哪里？去找她们借。” 苏涵赶紧道：“我知道！早上的时候我见她们从最右面的那间房里出来了。” 娄京墨道：“走，一起去。” 奶茶薯片连忙跟着起身，五人来到宝珠房门前，被人家记住了名字的沈卯卯主动承担起敲门的任务，边敲边说道：“宝珠，翡翠！你们在不在？！” 里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门被完全打开，宝珠站在屋里看着她们：“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沈卯卯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这儿有没有备用的油灯？我们屋里的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宝珠面露难色：“我们这儿也没准备那么多……” 里面的翡翠突然说道：“对了，咱们这儿不是还有跟蜡烛吗？” 说着拿着一截红彤彤的蜡烛走了过来，还附赠了她们一个火折子：“只有这个了，你们拿过去凑活用吧，天黑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去吧。” “多谢。”沈卯卯握紧了蜡烛和火折子，福身向她们道谢。 宝珠笑道：“没事儿，我们是朋友嘛，一截蜡烛恐怕撑不了一晚，你们再向周围的其他人借借看吧，没准会有收获。” 沈卯卯再次道歉，两人互相客套了一句，宝珠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出，安静得像是根本就没有过人。 沈卯卯恻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突然背后一毛。 为什么没有走路的声音，窗口又没有影子？ 要么是她俩本来就没影子，要么是她俩走路没有声音，无论哪种可能，鬼牌都吻了。 那宝珠留下来的红蜡烛，他们还能用吗？ 显然不只沈卯卯一个人想到了这个问题，娄京墨也说道：“再去之前借我们油灯的那个丫鬟那儿问问，是不是她把灯拿回去了。” 五人转头往里走，这回换成了苏涵敲门：“我们是昨天借灯的人，想问一下你今天有没把灯拿回来！” 屋里传来了闷闷的一声：“没有。” “那你还有其他灯吗？” “也没有，那灯送你们了，不用还给我。你们……自求多福吧。” 随着这最后一句如同呢喃的话音落下，这间屋子里也失去了任何声音。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看着男玩家们的窗户：“有怀疑的目标吗？” 沈卯卯对她点点头。 npc们人手一盏灯，自然不需要再上她们这儿来拿灯，整个下人住处只有新来的玩家少灯。 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趁她们没回来上她们屋里顺走了她们的救命油灯。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没准是哪位鬼姐姐相中了她们的灯顺道就捎走了也不一定。 所以沈卯卯只能轻柔地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劳驾问一下，你们还有备用的灯吗？” 里面的人像昨天晚上她们那样没有开门，隔着门说道：“没有了，我们是在里面借的，你们也可以过去借一下试试。” 第246章 歌声 昨天她们没开门，今天换成男玩家们不肯开门，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他家，非常真实。 一行人远离这间小屋，苏涵道：“我们也要分开行动吗？” 奶茶回想起了昨天的从她们窗户上一闪而过的人影，不由地小声说道：“不要了吧……万一……我们这儿也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办？” 娄京墨道：“多不多出来人跟我们分不分开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还在外面，就比里面的人多一分危险。” 奶茶道：“没有灯……到底会怎么样？” “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苏涵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说道，“别说了，我们分开借灯吧，早去早回，我跟奶茶薯片一队借左面，你们两个一队借右面，行吗？” 沈卯卯点点头，直接拉着娄京墨往右面走去。 今天的副本像是跟她们作对一样，沈卯卯和娄京墨敲了好几扇门，门里的人要么根本就不应声，要么直接就是一句没有，把她们所有的话都给堵死了。 娄京墨抬头看了眼月亮，那月亮不知何时被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像一个挂在填天边的红灯笼，洒下一地妖冶的光芒。 “别借了。”她握住沈卯卯的手，“去找她们三个，赶紧回去！” 沈卯卯有些不知所措，但条件反射地立刻按照她的命令执行了。 两人跑到左面，在一间房子的门口找到了还在敲门的三人。 沈卯卯道：“走，回去！” 薯片不解：“这还没借到呢……” 娄京墨抬头：“你们自己看天空。” 四人跟着抬头，沈卯卯顿时“卧槽”了一声：“什么时候变的？！我怎么没注意到？！” 邵府太红了，灯笼的红光照射在周围的建筑上，看久了眼睛周围就会自动笼罩上一层红光，这层红光又和红色的月光结合在一起，所以她们没一个人发现天上的月亮早在她们不知不觉之间变了颜色。 娄京墨再次说道：“走。” 沈卯卯立刻和她一起向她们房间所在的方向飞奔。 至于后面那三个愿不愿意回来……反正她和娄京墨已经仁至义尽了。 后面三个也不是傻子，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跟着一起跑。 五人两前三后在路上狂奔，一阵淡淡地红色雾气在院子里凝结，远处似乎传来了谁的歌声。 “秋渐老、蛩声正苦，夜将阑、灯花旋落……”[1] “最无端处，总把良宵，只恁孤眠却……”[2] 是个女人。 她的歌声格外凄凉幽长，像是有些说不完诉不尽的离愁别殇。 奶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眼泪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是她！她来了！！” 薯片连忙扶住她，拖着她往前跑：“别停！快走！” 歌声越来越大，就像是唱歌的人越来越近，危险步步紧逼，沈卯卯双手颤抖，一把拉开房门，先把娄京墨甩进去，然后再自己跟着往里走。 后面三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苏涵一把过关上了门。 “帮当”一声，薯片和奶茶直接坐到了地上，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 娄京墨语速飞快地说道：“蜡烛呢？给我！” 沈卯卯把蜡烛和火折子一块儿拿出来，把两样东西准确地递进她的手心。 娄京墨的手很稳，一下子就把蜡烛点燃了。 微弱的火苗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她往窗台上滴了两滴蜡油，把蜡烛稳稳地立在了上面。 立完蜡烛，沈卯卯明显感觉到外面的歌声变小了。 薯片和奶茶也明显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娄京墨道：“什么是她？谁？” 沈卯卯猛地抬头看向她。 苏涵也道：“我也想问……什么来了？” 薯片道：“就是我们之前在井边听到的歌声，你们果然听不到！” 沈卯卯道：“我也听到了，看来应该是跟厨房的井水有关。” 他们五个人，只有苏涵和娄京墨喝过井水，也只有她们听不见歌声。 奶茶道：“我们要不要也去喝水？” 说完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还是算了吧……井里没准会有尸体……” 苏涵反驳道：“如果井水能保命，你们也会因为里面的东西不喝吗？” 沈卯卯坐到通铺上，叹了口气：“问题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井水到底是保命符，还是说催命符。” 听不见难道就等于不会有危险？没准娄京墨她们还会因为无法确定女鬼是否在附近而遇到危险呢。 井水是把双刃剑，她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娄京墨在她旁边坐下，左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蜡烛支撑不了一夜。” 薯片道：“我们能不能把蜡烛吹灭，然后根据歌声点燃？” 奶茶附和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三个轮流守夜，每个人守两个小时，一听见歌声就点蜡？” 娄京墨陷入沉思。 苏涵想了想，说道：“还不确定蜡烛是不是管那个唱歌女鬼的，要不要吹灭试试看？” “试试看。”说吹就吹，娄京墨“呼”的一下把蜡烛吹灭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薯片和奶茶还是被吓了一跳，两人心惊胆颤地等了半天，却没有再听到那个熟悉的歌声。 娄京墨目光沉沉地把蜡烛又点上了：“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跳跃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周围的几人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是一个城府十足好深莫测的女人，美丽中却又带着一丝致命的危险。然而等她们一晃神，就发现刚才那些不过是过于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小楼还是那个小楼，脸也还是那张普通的脸 “最坏的情况就是，唱歌的这只鬼只会攻击外面的人，蜡烛是用来防别的鬼的。”娄京墨有条不紊地说道，“这样一来你们就无法通过歌声判定有没有鬼出现，只能靠直觉。” 反正一截蜡烛肯定不够用，必须省着来，要不然她们根本就过不了今晚。 薯片心里一抽抽，肩膀直接垮了下来：“那完了……我神经特别粗，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 奶茶道：“我还好……应该可以守夜……不过我胆子小，可能会被吓晕过去……” 薯片给她作证道：“确实，之前有一次见鬼，她一声不吭地就晕倒了，把我吓了一跳。”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不屑地笑了一声。 苏涵也皱起了眉，问道：“那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不打算守？” 奶茶握紧拳头，低着头，几秒后才重新抬起头来，说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我们俩可以不可以算成一个人一起守夜？我的细心加上她的胆子，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 娄京墨挪开了视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沈卯卯夫唱妇随，也跟着不知声。 最后还是苏涵拍板道：“行，就这么定了，你们一组，我们仨单独一组。” 沈卯卯不舍地抓住娄京墨的手：“娄姐……我舍不得你……”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滚。” 苏涵轻轻敲了敲通铺上自己的被子，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目前四队，每队差不多守个两小时……大概时间自己估算，我来守一点到三点那波，可以吗？” 凌晨一点到三点绝对是人最困最不清醒的时候，她主动提出要这个点守夜，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娄京墨道：“我有可以计算时间的道具。”说着把之前在地下实验室里用来看时间的道具往翟忆巧空出来的位置一放。 大家也这才知道，现在其实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对于现代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对于古代人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了。 一说到道具，沈卯卯就想起来了娄京墨手里一个应该会很有用的东西：“娄姐！闪瞎呢？！” 旁边三人：“？？” “想法很好。”说着娄京墨掏出了道具，“但是游戏是会限制道具的。在这种灯光是重头的副本里，和光有关的道具都会得到削弱。” 原本能晃瞎人眼的道具由太阳光变成了萤火虫，微弱得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一样。沈卯卯这才看清闪瞎最原本的样子。 它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菱形石头，真不知道它小小的身体是怎么迸发出这样巨大的光芒的。 娄京墨又把道具收了回去，没跟其他人解释。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分配守夜时间。 苏涵自愿守最困的一点到三点，沈卯卯觉得自己也不能差，于是说道：“我守十一点到一点吧。” 娄京墨立刻道：“你从现在开始守，到十一点。” 沈卯卯回头看她。 “十二点比较危险，你守我不放心。”娄京墨直言道。 沈卯卯眼睛亮晶晶：“你担心我呀？” 娄京墨面无表情：“我担心你守不好。” 沈卯卯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果然是在担心我哈哈哈，那我就守现在吧。”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 奶茶薯片拥有了足够的休息时间，又只需要守较为安全的早上这一段时间，自然没有意见。 大家分配好了工作，于是就各自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沈卯卯吹灭了蜡烛，把被子裹在身上，一手拿蜡烛一手拿火折子，做好了随时点亮蜡烛的准备。 房间陷入安静，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第247章 尸体 如果要问沈卯卯现在的感觉，那就是——静。 周围几个人的呼吸声很小，一动不动地缩在被子里，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 她抓紧蜡烛，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脏跳得飞快。 太静了。 她听不到外面的风声，映到窗户上的树影却在摇晃；她听不到外面的虫鸣，却总有飞虫在窗外一闪而过。 她们的房间像是与外界隔离了开来，或者被隔离的只有她一个人，缩在冰凉的被窝里，被四周的寒意包围。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都是人类的脑补能力。 这么一会儿，沈卯卯的脑海里已经涌现了一大堆模样稀奇古怪的怪物，一个个辛勤地磨着爪子随时准备冲过来将她撕碎。 越想她就越害怕，从伽椰子到贞子到美姨，古今中外各路经典女鬼姐姐被她想了个遍。 眼看着她的恐惧值就要飙升到顶峰，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伸进了她的被窝，吓得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猛地侧头往旁边瞅。 借着窗外的红光，她看到了旁边睁着眼睛的娄京墨。 娄京墨眼中盛满了笑意，只是沈卯卯有点看不清。 她学着沈卯卯的样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披在身上，动作间发出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沈卯卯安心了不少。 被窝以外的空气格外冰冷，娄京墨挪动了下位置，把她连人带被搂进自己的被子里，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沈卯卯脸一红，女鬼姐姐们的脸在她脑海中慢慢飘远，只剩下了娄京墨的。 她真的好喜欢娄京墨啊啊啊！！ 娄京墨怎么能这么好？！ 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情在她心中涌动，甚至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那眼泪不是因为委屈和难过，只是一种因为过于激动而产生的生.理反应，是她身体里对娄京墨的喜欢已经满到了冒出来的证明。 所有的恐惧和高冷也在这一瞬间远去了，她把自己的被子抽出去，把自己整个人挤进娄京墨怀里，和她共享一个被窝的温度。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两件单薄的亵衣。娄京墨的胳膊环着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脖子和肩膀之间，湿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但她们都并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只是这样连体婴儿似的搂着。 沈卯卯听到了娄京墨的心跳，也听到了自己的。 两种节奏紊乱的心跳声渐渐融为一体，在两个不同的胸腔中以同一频率地不停地跳动着。 直到娄京墨腿麻了。 沈卯卯屁股也坐麻了。 娄京墨一看表，还差五分钟十一点。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两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代表接下来的时间就安全了，沈卯卯的场合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看娄京墨的精彩演出。 她对沈卯卯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躺下睡觉，剩下的交给她。 沈卯卯把蜡烛和火折子交给她，顺势往床上一躺，但是没有闭上眼睛，只是裹着小被子看向娄京墨，眼里亮晶晶的。 其实她的有点儿困了，但是娄京墨陪了她两个小时，她也想陪娄京墨一起熬夜。 娄京墨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指尖冰凉如玉，让沈卯卯不由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搓动起来给她取暖。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沈卯卯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保持着面向娄京墨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 娄京墨一会儿看看沈卯卯，一会儿盯着窗外，握着蜡烛又坐了一个小时，听起来最危险的十二点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她悄无声息地下地，去苏涵那边拍醒她，转交蜡烛，然后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搂着睡着了的沈卯卯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苏涵揉揉眼睛，很快清醒过来，接着她们开始守夜。 她坐起来看向窗外，困意笼罩着她，让她忍不住张大嘴巴，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因为困倦而涌出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打着打着，她的动作突然一顿，睁大眼睛看向了窗外。 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身影站在她们窗前，一点一点地向门口走来。 她整个人一抖，赶紧掏出蜡烛，哆哆嗦嗦地点燃。光芒将屋里照亮，她的四个室友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拿着蜡烛的手一直在抖，蜡油滴到手上了都没察觉到。 窗外的人前进的速度很慢，随着她的路过，苏涵很清楚地感觉到有潮湿的水汽顺着门缝窗缝爬进来，缠绕着她的四肢，勒住她的喉咙，让她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甚至在恍惚中产生了自己已经被放上了绞刑架的错觉，黑暗如同绳子一点点掐紧她的脖子，她有些呼吸困难，耳边也开始响起一阵阵蜂鸣，死亡就在门外向她招手。 然后她看着那人从她们门口一点点路过，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直到彻底消失。 那些如影随形的恐惧在一瞬间消失了，她整个人瘫倒地靠在了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卯卯被她的喘气声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坐起来，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有个东西从我们门口经过了……”说着苏涵看了一眼旁边的奶茶和薯片。 她刚才制造出来的声音不小，连离她最远的沈卯卯都醒了，这两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睡得真够熟的。 至于真熟假熟……她刚经历一场生死，没心情再计较这些。 沈卯卯问道：“现在没事了？” 苏涵点点头，然后吹灭了蜡烛：“应该没事了……你们继续睡吧，我守着。” 沈卯卯实在是困，于是也没跟她客气，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往娄京墨怀里一挤，在娄京墨怀里又睡着了。 苏涵所有的睡意都被刚才的惊魂一幕给吓跑了，一时间也有点睡不着，只能克服恐惧继续睁着眼看窗外，硬生生熬到了三点。 三点一到，她立刻叫醒旁边的两人，把蜡烛火折子和长方形的电子表一股脑地塞进两人怀里，末了小声提醒道：“记得多看看窗外，如果外面有人，就立刻点蜡，别想着喊人来帮忙了，因为到时候你们可能会害怕得无法发出声音……” 薯片点了点头，把蜡烛和火折子握在了手里，俩人挪动了位置，选择坐在通铺的最里面，背靠着墙壁，似乎这样能给她们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 第二天早上，鸡叫声再次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下人起床的声音。 沈卯卯没被鸡叫吵醒，却被一声尖叫吓得一个激灵弹坐了起来：“怎么了？？！” 娄京墨跟着坐起来，摸着她脑袋给她顺了顺毛：“摸摸毛，吓不着。” 沈卯卯揉揉眼睛：“什么情况？！” 发出尖叫声的，正是奶茶。 沈卯卯探头往她所在的方向一瞅，结果发现她们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娄京墨的旁边，原本属于翟忆巧的位置，此时却多出来了一条鼓囊囊的被子。 奶茶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人抖得像个筛子，哭着说道：“是翟忆巧！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 旁边的薯片一直安慰她：“别怕别怕，你又没有对不起她，她找你干什么……” 奶茶指着那个鼓包，崩溃地说道：“她就在里面！我梦到了……我梦到了……” 苏涵被她挤得也坐了起来，闻言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我……我梦到早上醒来，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着被子和被里的人……”奶茶道，“当时我直接掀开了被子，里面……里面是没有眼睛的翟忆巧……” 沈卯卯看了眼娄京墨，娄京墨则问道：“现在是几点？” 薯片沉默了一秒，回答道：“四点半……” 苏涵立刻不满道：“你们不是说守到天亮？为什么睡着了？” 薯片连忙解释：“因为感觉不会再出事了，再加上实在是太困了……我们刚睡不到半小时……” 之前苏涵能直接喷翟忆巧，现在也能喷她们。她的小暴脾气一点就炸，顿时发起飙来：“当时说好的每人两个小时，你们偏要两人一起，我们什么都没说同意了。结果呢？两个人守夜两个人全睡着了？你们守什么呢？等着给我们守灵呢？” 沈卯卯：“……” 奶茶红着眼睛说道：“也不一定是我们的问题啊……没准是副本为了把翟忆巧弄进来，故意让我们俩变得很困呢？” 苏涵冷笑：“你觉得你这个借口合理吗？” “行了。”娄京墨被她们吵烦了，冷声道，“要吵滚出去。” 说完她声音又柔和下来，没看三人的表情和反应，转头对沈卯卯说道：“把你的小脑瓜儿转回去，不许偷看。” 这对比明显得苏涵嘴角直抽抽。 沈卯卯听话地转身背对她们，乖乖地说了一声：“好。” 下一秒娄京墨一把掀开了翟忆巧的被，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人。 第248章 石板 被里真的有个人。 那人趴在被子里，穿着丫鬟的衣服，身上头发上全是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看着像刚从井里被捞出来。 虽然看不见脸，但从她大致的身形来看，应该是翟忆巧没跑了。 苏涵凑近了看，奇怪道：“你们不是说她被井里的女鬼生嚼了吗？为什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我们说的千真万确！”沈卯卯想回头，却被娄京墨直接摁住了脑袋，“让我康康？” 娄京墨道：“我们看完你再看。”说着一伸手把整个被子掀起来，顿时就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涌进几人的鼻子。 奶茶又是一声急而短促的尖叫，抬手搂住了自己的脑袋，再也不敢睁眼往那边看。 被子里只有半截身体。 翟忆巧的整个下半身不翼而飞，腰部有一个坑坑洼洼的断面，身体内的器官并没有流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掏空了。 被子下半部分全是血，被浸透了一大半，红里透着黑。 奶茶自称是老玩家，但看起来似乎没经历过几个世界，胆子还没被练出来。 沈卯卯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搂着尸体睡了一觉的话……虽然不会有这么夸张，但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旁边薯片搂着她的肩膀：“别怕……别怕了……没事的……” 娄京墨并不想搭理她们，只是转头看向苏涵：“过来搭把手。” 苏涵问道：“干嘛？” “把她掀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什么巧。” 苏涵一脸嫌弃：“真的要这样吗？我们能直接碰她吗？不会被一下子抓住手腕吧？” 娄京墨：“看样子死得挺利索的，你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苏涵一咬牙：“行，123一起动。” 娄京墨点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等着苏涵倒数结束，直接把尸体翻了个面。 奶茶没敢看，薯片看了一眼后怔怔地说道：“你的梦好像是真的……” 奶茶也愣了：“……什么？” 翟忆巧的眼睛真的被人挖走了。 此时她的脸上只剩下了两个空洞洞的窟窿，黑漆漆的格外瘆人。 沈卯卯还是好奇：“所以什么情况？我能看吗？” 娄京墨拍拍她的小脸蛋，如实说道：“能看，我估计你也不会怕，只会吃不下去早饭，翟忆巧下半身都没了，眼睛也被人挖了，被子里全是血。”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连想象一下那个场面都不愿意，直接说道：“算了我不看了。” 娄京墨抬手把尸体卷起来，这回招呼沈卯卯道：“行了，卷起来了，搭把手，和我一起把她抬出去。” 沈卯卯一回头，看到了从被子卷里冒出来的湿漉漉的头发。她套上衣服，踩上鞋子，然后站到尸体前，隔着被子抬起了她的脑壳。 结果乍一下还没抬起来。 “怎么这么沉？”她奇怪道。 娄京墨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卯卯：“……” 薯片问道：“你们要把她抬到哪儿去？” 沈卯卯：“不抬出去难道放在这儿陪咱们睡觉吗？” 薯片闭上了嘴，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出声了。 俩人抬着尸体准备出门，苏涵连忙踩着鞋跟了上来，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伸手给两人开门。奶茶和薯片一见人都走了，更不敢在屋里多留，衣衫凌乱地追了出来。 五人一出门，还没走两步，就遇见了过来给丫鬟分配任务的碧春。 碧春一见她们，眉毛倒竖起来，手里的竹条甩出了“咻咻”的破空声响，冷声喝到：“你们几个站住！抬着的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立刻发挥自己的演技，跟娄京墨一使眼色，直接松开了抓着被子的手，把翟忆巧“啪叽”一下扔在了地上，哭咧咧地说道：“碧春姑娘救命啊！咱们府里有鬼啊！” 碧春皱着眉，道：“你瞎说什么？哪来的鬼？” 沈卯卯指指被子：“这是我们同屋的下人，她一来邵府就失踪了，今天早上却又突然出现在我们床上，整个下半身都被妖怪吃掉了，眼睛也让妖精挖走了，吓死个人了啊！” 碧春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用竹条扒拉开了沈卯卯脚边的被子，露出了里面尸体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 “我想起来了！”她用竹条捅了捅翟忆巧毫无生气的脸，“这就是那个勾引了大少爷的小贱蹄子吧？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妄想勾引大少爷，死得好！” 旁边的其他下人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多喘。 碧春用竹条一下一下点着青石板，嘴上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就是勾引大少爷的下场！明天就是大少爷娶亲的日子了，把你们的心都给我安安分分地放回肚子里，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有多容易吗？呵，不自量力。” 威慑完下人，她又用竹条指指娄京墨和沈卯卯：“你们两个，把她给我丢到井里去，晦气的东西。” 沈卯卯看看娄京墨。 娄京墨问道：“哪口井？” 碧春陷入沉思，她摩挲着下巴，想了半天之后说道：“抬着她跟我走。” 苏涵连忙问道：“那我们呢碧春姑娘？我们应该做什么去？” 碧春道：“你们该干嘛去就干嘛去，邵府这么大，活儿这么多，难道还找不到活儿干了？” 没有固定的工作，不就等于什么都不用做可以自由活动？ 苏涵眼睛一亮，立刻回答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碧春又巡视了一圈，确认下人们都井然有序地忙碌了起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沈卯卯和娄京墨抬着尸体跟上。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搬着尸体跟在她身后。 太阳没有完全升起，灯笼还亮着。这一路无疑是沉默的，碧春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卯卯和娄京墨把翟忆巧横着抬，齐头并进地跟在她身后。 沈卯卯尝试用眼神和娄京墨交流：这个碧春什么情况？是不是有问题啊？！ 娄京墨回了她一个飞眼。 沈卯卯：“……” 什么情侣间交换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都是骗人的！！ 她跟娄京墨一点默契都没有，可以直接宣布分手了。 两人一路跟着碧春往前走，越走沈卯卯就越觉得这个路线很眼熟。 好像昨天她们捡纸鸢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难道碧春是准备把她塞进大少爷院里那口被封住的井里？ 想到这里，沈卯卯再次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对她眨了眨眼睛。 沈卯卯：“……”算了，不交流了，走到了就知道了。 结果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她果然见到了大少爷院子那熟悉的砖墙。 大少爷的院子里似乎没有人在，碧春领着她们从正门走了进去，一路非常有目的地直奔后院。 沈卯卯猜的全中，碧春就是打算把勾引了大少爷的人丢进大少爷院子的井里。 从女人的直觉来讲，她总觉得碧春对大少爷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大少爷的后院也有一口井，之前宝珠跟她们说过，同时她也说了，那口井被大少爷封死了。 沈卯卯本以为所谓的封死，就是拿个石头往井上一盖，让别人无法再从井里打水喝。 结果到地方这么一看，原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口井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石板，石板上画着古怪的图案，离远了看像是一个扭曲的女人。 碧春在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使唤两人道：“你们去，把她丢进去，晦气的东西。” 两人抬着尸体往前走，娄京墨回头瞥了一眼碧春，发现她正神色莫名地看着大少爷的房间，并没有注意她们，于是她小声对沈卯卯说道：“小心，这里很有可能会死人。” 沈卯卯心头一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共就她们两个，不是她死就死娄京墨死。 她死了还能复活，娄京墨死了她就真的要凉凉。 于是沈卯卯小声道：“那你退后一点，我来。” 娄京墨没跟她抢，跟她一起把尸体抬到井边以后就后退了两步，把舞台留给她。 沈卯卯把手伸向那块石板，一股阴冷的风吹得她骨头缝直疼。她咽了口口水，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哭声。 是个女人，哭得很凄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恨不得亲手替她拭去眼泪。 沈卯卯的手开始抖，但是最后还是稳稳地按在了石板上，把它从井口拖了下来。 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从井里延伸出来的被人盯着的感觉。 沈卯卯看到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那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瞳仁缩成针尖大小，正怨毒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她猛地后退了一步，立刻引起了旁边碧春的注意：“你们干嘛呢？干个活怎么磨磨唧唧的？还得我替你们干嘛？” 沈卯卯一晃神，从刚才那种恐惧的氛围中走了出来。她再看向那口井，却发现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后的碧春发号施令道：“快点，连人带被一起丢下去，恶心死了。” 沈卯卯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托起翟忆巧的脑壳，把她直接塞进了井口。 “噗通”一声闷响，是尸体落水的声音。 碧春道：“行了，把盖子盖上，明天就是喜宴了，你们就在这里打扫大少爷的院子吧，记住别生什么歪心思，否则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249章 新房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是时候。 沈卯卯非常痛快地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嘞碧春姑娘！只有我们两个打扫吗？” 碧春道：“一会儿还有人把布置洞房的东西送过来，你们两个眼睛里有点活儿，自己跟着干，懂吗？” 沈卯卯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说着她看向院子里的扫帚，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又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干活了，您先忙着去？” 碧春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地出了院子。 等她一走，沈卯卯手一松，直接把扫帚扔在了地上，第一时间离开了那口古怪的井去找娄京墨：“娄姐，你有什么发现吗？” 娄京墨道：“早上那两个零食说的是真的。” 沈卯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零食？” 娄京墨：“就那和奶茶薯片。” 沈卯卯回忆了半天，最后放弃了：“她们说的哪句？” 娄京墨：“不是她们想睡着的。” 沈卯卯眨眨眼睛：“怎么说？” “因为我也睡着了。”娄京墨道，“四点之后，我突然很困，直接失去了意识，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因为奶茶的尖叫。翟忆巧似乎和剧情融合在一起了，她成了一个剧情点，根据我们不同的选择产生不同的剧情……” “那刚才你怎么没告诉苏涵？” 娄京墨道：“没必要，我没那闲工夫帮她们解释，那个苏涵比你还愣。” 沈卯卯：“……”确实，苏涵的性格跟她很像，但比她多了一份胆气，比她少了一分细腻，总体来说都是莽撞型的。 但是她想问的不是这个，是那口井相关的问题啊！ “等一下……我是想问——”她赶紧把话题转回来，“你在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有。”娄京墨答道，“井里的东西，似乎很怕这个碧春。” 沈卯卯也猛然回想起了刚才的情况，她本来恍恍惚惚的，那女鬼也“呜呜”直哭，碧春一说话，女鬼的哭声停了，她也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好像是有点。从她丢尸体的熟练度来看，也许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不对。”娄京墨反驳道，“如果按你的思路走，被她害死的人在化成厉鬼之后应该会想方设法报复她才对，而不是听到她的声音就感到害怕。” 沈卯卯提出一种可能：“也许是在她们死前受到了碧春的折磨，将那种恐惧刻在了灵魂里？” “再说吧。”娄京墨既没赞同她的观点，也没否认她，只是转身往院子里的房间里走，边走边说道，“走了，先别靠近这口井，它挺邪门的。” 沈卯卯加快两步跟上她：“那我们要进房间看看吗？” 娄京墨：“不进白不进。” 好一个不进白不进。 趁着现在没人，两人拿着个小抹布把院里的几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收获银票若干，地契房契若干，但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天色渐亮，屋外传来其他杂音，似乎是采买东西的下人们回来了。 屋里的两人把翻出来的东西塞回原位，然后拿着抹布在桌子上、窗台上擦来擦去，一副我爱干活干活使我快乐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一大堆人从外面涌了进来，为首的竟然就是之前把他们带进了邵府的邵管事。 邵管事没想到屋里会有人，一见到她们还愣了一下：“谁让你们过来的？” 沈卯卯停下手里的活计，回答道：“回邵管事，是碧春姑娘让我们来这里干活的。” 邵管事捋了捋胡子，看了眼窗外，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又想干什么？” 两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没听到他的这句嘟囔。 邵管事自己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她们：“除了你们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了？” 这题沈卯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只能现场求助娄京墨。 娄京墨把视线从沈卯卯身上收回来，低垂着眼睛答道：“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回答好像没什么问题，人确实只有两个，另一个是死人，没准以后还会变成鬼。 邵管事点了点头，挥挥手把她们撵出去：“你们去外面吧。今天就算了，从今天起，你们就不要再进入这间房间了，这里可是……新房，新娘子还没进来过，哪能让你们这种小丫鬟占了先机？”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拿着抹布一齐往外面走。快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邵管事开始指挥其他下人给房间换上红被子，估计是在为明天的洞房花烛夜做准备。 两人走出院子，装模作样地在外面扫地。 娄京墨道：“他说‘这里是’的时候顿了一下，这里是什么？新房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 沈卯卯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扫地机器：“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娄京墨又道：“明天就是婚礼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卯卯想了想，直白地说道：“我觉得会死人。” 娄京墨：“真实。” 现在她们这边剩五个女人，男的也是五个，不知道今晚过去还能剩几个。 两人正想着剧情，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迈过门槛，向着两人走来。 正是邵大少爷！ 沈卯卯低下了头，认真地看着地缝。 要说翟忆巧的死和他没关系，她心里八百个不信。而且她昨天还跟他来了一场墙头马上的邂逅，搞得她现在有点怂怂的，生怕他会搞自己。 娄京墨也状装作不经意地向前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沈卯卯。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邵大少爷回屋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沈卯卯：“你是哪个院来的丫鬟？” 沈卯卯没抬头，唯唯诺诺地说道：“回大少爷的话，我是新来的，被碧春姑娘分来这里做活。” “新来的，怎么知道我是大少爷呢？”邵大少爷“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在胸前装模作样地摇了几下，估计是觉得自己非常风流倜傥。 但是他的脸有些过于苍白了，比之前他和翟忆巧在一起的时候白了不知道多少度，看起来像是被不知道哪个小妖精吸干了精神，掏空了身体。 沈卯卯还是低着头：“宝珠姑娘远远地给我们指过，说您就是大少爷……” 大少爷扒拉开娄京墨，把折扇合上挑起了沈卯卯的下巴，幽幽地说道：“我见过你，在那堵墙上。”说着咸猪手就要往她脸上摸。 沈卯卯斜眼一看，旁边的娄京墨已经把刀拿出来了。 她赶紧娇羞地躲开这只爪子，羞答答地说道：“那天是宝珠的纸鸢掉在了树枝上，我是去帮她捡的。” 邵大少爷油腻腻地想要继续调戏她：“你这么做，是不是想故意引起本少爷的注意？” 这台词太雷了，沈卯卯已经自动在脑海里播放起了“女人，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这句经典台词，旁边娄京墨握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沈卯卯灵机一动，直接搬出来了碧春，硬挤出来了两滴眼泪后说道：“大少爷，你别这样……碧春姑娘说了，谁要是敢勾引你，就会把她扔进井里呢！” 一说到井，大少爷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他不自在地看了眼通往后院的小路，然后冷哼一声，整个人的气质由刚才的油腻变成了阴沉，说了一句“这个碧春……”就没了下文。 然后他不耐烦地对沈卯卯挥挥手：“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少爷面前碍眼！”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间，和迎着他过来的邵管事一路向屋里走去。 沈卯卯直起后背，收了眼泪，转而握住娄京墨没拿刀的那只手：“娄姐息怒！” 娄京墨冷哼一声。 沈卯卯抱紧她：“可以杀，但是没必要啊娄姐！”她真的好怕娄京墨会一怒之下把重要npc给杀了害得她们出不去…… 娄京墨看出来了她的忧虑，解释道：“没事，重要npc死后只会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但该有的功能还是都有的。” 沈卯卯：“……明明是低难度，你偏要打个噩梦难度吗？不怕翻车？” 娄京墨一想也是，况且那只猪蹄也没碰到沈卯卯身上，还可以留他一命。 过了没多久，太阳完全升了起来，邵管事解散了下人，让他们各自去吃饭，沈卯卯和娄京墨也在其列。 两人没多逗留，直接去了厨房，这才开始讨论关于大少爷和碧春的事儿。 沈卯卯会提碧春完全就是想找个理由拒绝大少爷的油腻勾搭，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这个碧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仅女鬼怕，连府里的大少爷都对她这个小小的管事丫鬟很顾忌的样子，她的特殊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两人说着话，一路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下人们围坐了一圈，沈卯卯没在里面见到另外三个女人，反而见到了男玩家里的蒋由和云胜进。 云胜进和蒋由也是分开坐的，显然这两个人也不是一队。 沈卯卯就当没看见他们，拉着娄京墨认真吃饭，打算吃完以后再去研究研究大少爷院子里的井。 结果她们刚走出厨房，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小楼！等一下！” 第250章 两张卡 娄京墨一回头，目光如炬地看过去。 叫住他们的人正是老熟人云胜进。 云胜进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事。” 娄京墨面无表情：“不知道。” 沈卯卯：“……”虽然跟这个曾经的伪君子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娄京墨不愧是她的女人，够味儿！ 云胜进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几秒后才才说道：“有偿。” 娄京墨：“我不缺钱。” “不是钱，是约翰。” 娄京墨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你手里的牌还不少。” 云胜进道：“我手里有多少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的消息……” 娄京墨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刘海，似乎早已洞察一切：“你想问多马的线索？” 云胜进点了点头：“是。不愧是小楼。” 娄京墨摊摊手：“很不幸的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有。” “怎么可能！”云胜进有些失控了，“如果连你都没有多马，那还有谁会有？” 娄京墨反问他：“又是谁告诉你我有的呢？” “还用谁告诉我吗？说到现在谁的卡牌最多，除了商舟，不就是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商舟？” 说到这里，云胜进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右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力度大到整个人都在抖，最后却像是被扎破的气球，猛地就泄了全部的气，轻轻合上了双眼：“我已经找过了……他手里也没有。” 多马是一张双生牌，据说能复活死在游戏中的人。 其实娄京墨一直没想明白这张卡到底该怎么用。 玩家们在现实死亡的姿势五花八门，跳个楼出个车祸都是小意思了，死状凄惨的更是应有尽有。更别提一个人死亡的时候旁边的其他见证人——医生、警察，路人……在这些人眼里，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果真的能复活的话，难道要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么？ 而且复活后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她可以确定，云胜进应该是想用多马复活她老婆。 但她手里确实没有这张牌。 她看着云胜进，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论坛里有这张卡的功能，那就代表一定有人见过这张卡。” 云胜进沉默了两秒，说了句谢谢，末了补充道：“如果你获得了这张卡，麻烦在论坛联系我一下，id就是云胜进，我愿意用约翰换，使用完多马以后也会把废卡还给你，不耽误你离开游戏……” 娄京墨：“对不起，你的人品还达不到我的交易标准。”言下之意是拒绝了交易。 “我的人品是不行。”云胜进眼睛通红地说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严楠是无辜的啊！她做哪些事都是为了我……她没错，错的都是我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娄京墨握紧了沈卯卯的手，看着他在那里几近歇斯底里哭泣，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云胜进跪坐在了地上，失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知道错了……把严楠还给我吧……” 厨房里探出来了几双好奇的眼睛，沈卯卯看了一眼，赶紧说道：“行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里看热闹偷懒了，小心被管事们抓到……” 周围的人在她的劝告下散开，两人没管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云胜进，径直地离开了。走出院子前沈卯卯回头看了眼云胜进，他没有再发出哭声，只是捂着脸在地上缩成一团，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心软了？”娄京墨问道。 “没有。”沈卯卯收回视线，“只是有点感慨，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娄京墨愣了一下，说道：“是吧？不过他老婆也没那么无辜，毕竟云胜进坑害新人的时候她也帮着出力了。” 沈卯卯：“打蛇打七寸，游戏可真狠啊。”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沈卯卯没发现，转而问起他们刚才对话里提到的东西：“你们说的都是卡牌吗？什么卡牌？有什么功能啊？” 娄京墨收敛了表情，答道：“是卡牌，一张叫约翰，功能是劈鬼，另一张叫多马，功能是复活人。” 沈卯卯：“……”总结得真到位…… “就直接能用？没有点限定条件？”她补充提问到。 娄京墨无知三连：“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沈卯卯：“那你怎么知道它们有什么用？” “这两张卡我都没有。”娄京墨道，“让你平时多看看论坛，你村通网吗？我没有卡，不代表我不会查攻略。” 沈卯卯：“……我警告你，这么说话是会变成单身狗的。” 娄京墨伸手掐她的小肥脸，把她嘴掐成了一个“3”，然后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口：“给你能耐坏了？” 沈卯卯脸一红，抬手推开她：“别随便亲我，否则我就卸你胳膊。” 娄京墨大笑一声，松开手快步向前走，风声送来一句：“留着力气卸鬼的吧。” 沈卯卯：“……可以，但是没胆子。” …… 因为没人给她们安排新的工作，两人离开以后有回到了大少爷的院子，打算在里面再找找线索。 与早上相比，大少爷的院子里多了一丝人气，下人们在院子里忙碌，邵管事站在门口指挥，好不热闹。 但即使有是这么多人在，院里的氛围还是很奇怪，有种让沈卯卯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这个院子的空气湿度似乎和外面不太一样……只这样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变潮了。 一见到她俩，邵管事几步走过来，道：“别在这儿干站着了，我这儿有一些红纸，你们两个拿着它们去府里所有的井前走一圈，每口井旁都要用石头垫一张红纸，不能有漏，记住了吗？” 沈卯卯点点头：“好的邵管事，现在就去吗？” 邵管事点头：“中午之前干完，能做到吗？” “没问题！”沈卯卯接过红纸，激情满满地应答道。 娄京墨则问道：“能不能麻烦邵管事说一下府里到底有几口井，这样也方便我们两个数。” 邵管事皱着眉毛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八口井……应该没错，就是八口。哎呀！对了！”说着他声音突然抬高，激动得一拍手，又说道，“差点把这个事儿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少爷院里，还有厨房的不用贴，千万别贴差了，记住了吗？” 沈卯卯答应得飞快，怕他再漏下什么关键点，又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东西，在得到邵管事否定的答案之后，她和娄京墨就一起踏上了贴红纸的旅程。 路上娄京墨说道：“贴红纸是为了防止新人沾染晦气，正常来说喝水的井是不用贴的。” 沈卯卯理所当然地歪楼了：“娄姐你怎么懂这个？” 娄京墨：“为了以后跟你结婚所以了解过。” 沈卯卯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娄京墨说完了后半句：“你觉得可能吗？” 沈卯卯：“娄京墨，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娄京墨忍俊不禁道：“说正事，别问这种没用的问题。红纸为了避免晦气，邵家却反其道而行，不让我们在明显有问题的两口井上贴红纸，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沈卯卯道：“我比较在乎这个——邵管事知不知道洗衣服那个院子的井和假山后面的井里都有东西？” 娄京墨想了想，转而问她：“你敢不敢作死？” 沈卯卯拍拍胸脯：“我沈某人，从来不怕作死！” 娄京墨道：“那就由你去，把所有的井口都贴上红纸，大少爷院里和厨房的最后贴，怎么样？” 沈卯卯点头：“冲！” 说冲就冲，两人开始在邵府里游荡起来。 邵管家说府里有八口井，现在已知的有大少爷院里一口，厨房一口，假山一口，洗衣院一口，小姐们住的院子一口，一共五口井。 剩下三口虽然不知道会是在谁的院子里，但娄京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 “跟我走。”这么说着，她径直地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看起来非常有目的性。 沈卯卯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向会有井？” 娄京墨道：“我们知道的井处于不同的方位，洗衣院在西北角，假山在正北，厨房在东北角，大少爷的院子在东南角，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卯卯懂了：“八口井按方位排的？” 娄京墨点头：“现在我们去正南，应该正好是大门口的位置。” 说起来这几天她们并没有找到机会来前院，刚进本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注意周围的井，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门口到底有没有井。 想来一般人家应该都不会在家门口打口井的，门口人来人往，很容易污染水源。 除非那口井里的水不是用来喝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越过一排排红灯笼，终于来到了门口附近，开始寻找这里可能会存在的井。 第251章 贴红纸 井还真的有一口，就在院门后的不远处。井口只突出来了一小块，上面也盖了一块板子，不仔细瞅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有口井在这里。 这块板子上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图案，沈卯卯凑近感受了一下，似乎也没有让她不适。 娄京墨看她表情有些奇怪，就问道：“怎么了？” 沈卯卯道：“这口井里面好像没东西……” 娄京墨：“这都能让你感觉出来？”说着她从地上起一小块碎石子，挪开井上的石板直接扔了进去。 “哎——！”沈卯卯想拦她，但是已经晚了，石子“咚”的一声掉进水里，声音沉闷，带着点儿回响，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沈卯卯有点生气：“你干嘛？我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撞了？！” 娄京墨无辜地眨眨眼睛：“还不是跟你学的？” 沈卯卯：“……怪我了？？” 娄京墨改口：“因为我相信你呀，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沈卯卯：“……” “你就别唱了。”娄京墨一把搂住她脖子，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嗯？” 沈卯卯红着脸推了她一把，然后把红纸往她怀里一塞：“好了，这是红纸，那是井盖，去吧，到你发光放热的时候了。” 娄京墨笑着摇了摇头，抽出一张红纸，又找了块大石头压在上面，防止它被风吹走。 全程无事发生，看来这口井里真的没有住户，或者……还没来得及住人。 两人开始赶往下一个方位，从正南去西南角。 整个邵府是一个大院，大院里又分布着功能不同的小院，每个院子有着不同的功能。 西南角这边似乎是小姐们的住处。相比于有一整个院子的少爷，小姐们的地位要稍差一点，是两个小姐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之前奶茶薯片和苏涵来这边给二小姐送汤，结果差点被蛊惑进井里。她们几乎已经确定了，喝过厨房院里“神仙水”的人听不见歌声，没喝过的人则容易被蛊惑。 沈卯卯不由地有些紧张。 娄京墨安慰她：“如果你被迷惑了，我会第一时间把你扇醒。” 沈卯卯：“……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那么紧张了，直接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与外面那个张灯结彩的世界相比，小姐们的院子里居然没有一盏灯笼，看起来又素净又有安全感，还很节约资源，邵府其他院子就应该跟她们好好学学。 除了没有灯笼，这里似乎也没有下人。 沈卯卯环顾四周，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有人吗？！” 依旧没有回应。 她奇怪道：“小姐们呢？下人们呢？” 娄京墨也摇头：“不知道，不管了，先去完成任务。” 沈卯卯点点头，和她一起去后院找井。 刚越过房子，她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凄凉的歌声，那凄清婉转的腔调，咿咿呀呀如同呓语，却像是能勾走人的魂儿，勾得沈卯卯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然后被娄京墨反手一巴掌。 沈卯卯：“！！！” 娄京墨活动手腕：“清醒了吗？” 沈卯卯委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娄京墨震惊脸：“何出此言？” 沈卯卯：“你下手这么狠，就不怕我疼吗？” 娄京墨狡辩道：“当然怕你疼，但是不打重点你醒不过来，我更怕你想不开要寻死，所以我还是爱你的。” 沈卯卯“tui”了一声，心想什么怕她死，能叫醒她办法那么多，她偏要用这种，明显就是图省事！ 她幽幽说道：“娄姐……你可千万别被蛊惑了……”别落在她手里，否则她一定不会客气。 娄京墨笑笑：“不会有这么样的一天的。” 两人明撕暗秀一波结束，井里的始作俑者女鬼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气得沈卯卯想骂人：“别唱了！唱得什么玩意儿！难听死了！” 歌声停了，一阵冷风从井上吹过，发出来低沉的“呜呜”声，听着还有几分瘆人。 但因为有娄京墨撑腰，沈卯卯一点都没在怕的，反而又道：“这么没有音乐天分，以后还是别学唱戏了，我给你唱一个，你听听什么才是艺术！”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 沈卯卯张口：“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红脸滴关公战长沙！黄脸滴……” 一曲终了，她一回头，身后娄京墨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陶醉的表情，见她看过来还鼓了鼓掌：“唱得好！真好听！” 女鬼：“o_o？？” 沈卯卯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娄京墨果然是爱她的，为了她高兴原则都不要了。 沈卯卯抽出一张红纸，交给娄京墨：“我就不靠近了，免得掉下去，你上吧。” 娄京墨点点头，把红纸用石头压在井边，期间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女鬼姐姐似乎是受到了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娄京墨平安无事地垫完纸，倒着走了几步回到沈卯卯身边，安静如鸡，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刚准备离开，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沈卯卯猛地一回头，发现井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输着两个辫子，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衣服，笑得露出来两颗大白牙，看起来非常可爱。 但再可爱也掩盖不了她是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的事实，沈卯卯护着娄京墨后退了一步，柔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是邵府的二小姐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落在了她们身后。她向前伸出两只手，软绵绵地叫道：“娘亲……” 沈卯卯再一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鸡皮疙瘩顺着脖子往上爬，她的后脖颈一阵发毛，刚想扭头求安慰，结果就见到娄京墨举起了自己的巴掌。 “等一下！”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再定睛一看，井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刚才又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幻觉，但她又觉得她看到的画面并不是完全虚构的…… 娄京墨有些惋惜：“你好了？” 沈卯卯：“你到底什么爱好？！” 娄京墨幽幽说道：“有时候你太气人了，现实不舍得打你，只好在游戏里‘救救’你了……”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我谢谢您了。” 娄京墨道：“走吧，别再这里逗留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是正西，比较奇怪的是，正西方的小院子似乎是一整个大仓库。 邵府的格局很有问题的样子，一般院子北住长辈，东住长子，西住次子，女儿住后院，但邵府内部完全是一团乱麻——府内应该是后院的位置被放置了一座假山，里面的人毫无长幼顺序，住得非常随便。 就像这里，明明位置不偏僻，建筑也板板正正十分气派，里面却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邵府很大一部分家财，所以府里派了信任得过的下人来把守。 从院门到屋门，每扇门前都站着两个手持武器的壮汉，各个肌肉虬结，娄京墨那个个头儿都得仰头瞅，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一见到她们，壮汉们没有感情地问道：“干什么来的？” 沈卯卯道：“邵管事派我们给院子里的井贴红纸，正好贴到这里来了。” 说到井，俩个守卫对视了一眼，但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其中一人向她们伸出右手：“纸呢？” 沈卯卯连忙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你们可以走了，纸我来贴。”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 “赶紧离开这里。”男人握住了刀柄，“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卯卯赶紧拉着娄京墨后退一步，说道：“两位大哥，你们可千万把纸垫上去，记得找个石头压着，免得风把纸吹走了，到时候邵管事来查，发现井上没有纸，那我们两个就要受罚了。” 她搬出来邵管事，守卫对她的信任度增加了一些，脸色有了一个明显的缓和：“放心吧，答应你的事儿绝对会办好，你们去别的地方继续贴红纸吧。” 沈卯卯没招了，旁边娄京墨道：“那好，谢谢了。” 说完拉着沈卯卯的手就往外走。 等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沈卯卯捉急地问道：“这个井怎么办？感觉我们没有机会观察……” 娄京墨倒不是很在意那口井：“既然是堆积重要贵重物品的仓库，又这么守卫森严……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比如邵家这些井的蹊跷之处？” 沈卯卯：“有没有蹊跷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打不过这些大哥。” 娄京墨：“……好巧，我也打不过。” 沈卯卯：“……”所以你在这儿跟我说啥呢？？ 娄京墨道：“急什么？这才第三天，婚礼之后剧情肯定会有大进展，不要慌，问题不大。” 行。 既然她说问题不大，那沈卯卯也就放下心来，和她出发去下一个地点。 第252章 食材 走过三口井，第四口就是西北角的洗衣院了。 这个地方她们熟，俩人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顿时看到了几个在里面洗衣服的下人。 沈卯卯向她们颔首致意，说道：“我们是来给井盖上红纸的。” 其中一个洗衣婆子抬起湿漉漉的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后院就是，最好不要一个人去。” 沈卯卯故意问道：“为什么不能呀？” 婆子道：“问那么干什么，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害你们两个小姑娘。” 沈卯卯遂不再问，转而向她道谢：“谢谢您，我们会注意的。” 两人越过她往后院走，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手，娄京墨把红纸压在井边，期间没发生任何事。 沈卯卯道：“看来两个人打水已经是邵府约定成俗的规矩了，那个婆子会不会知道什么？” 娄京墨摇摇头：“即使她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 生活不易，卯卯叹气。结果这口气刚叹到一半，她就听到前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沈卯卯一愣，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还以为是女鬼从西南追到了西北。 娄京墨皱眉道：“晃悠什么呢你？不是幻觉，真有人哭了。” 沈卯卯立刻说道：“走啊，赶紧去看看！” 两人一来到前院，就发现刚才还各自分开的丫鬟婆子们围在了一起，对被围在中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要不你去厨房找点盐和醋，挨个试试能不能洗下来。” “这到底怎么弄上去的呀，也太吓人了……” “实在不行你把这件衣服藏起来烧了吧？” “瞎说什么呢？！主子们有多少衣服都是有数的，还藏起来……想不想在邵家干了？” 沈卯卯听了一耳朵，好奇地扒开人群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最中间的小丫鬟抱着一件衣服哭得稀里哗啦的，见沈卯卯挤进来，她哽咽着回答道：“这件衣服洗不干净了……怎么办啊……” 说着她把洗不干净的衣服展示给她们看：“你们看这个样子……怎么办啊……” 衣服上有着一片殷红的痕迹，瞧着像是被血染红的，乍一看还挺能唬人。 沈卯卯嘟囔了一句：“这是血吧？” 小丫鬟立刻否认道：“不是血！是我不小心洒在衣服上的丹砂……”说着还大大方方地把衣服展开展示给她们看，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 旁边婆子说道：“行了，别哭了，你再洗洗试试，实在洗不掉就跟大少爷说实话，他也不会怪罪你的。” 沈卯卯的搜索剧情小雷达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件衣服居然是大少爷的！ “好……谢谢大家安慰我……”小丫鬟摸了把眼泪，把衣服往水里一泡，边哭边搓，搓了半天，衣服上那红色的痕迹也没见掉。 娄京墨拉拉沈卯卯的胳膊：“我们该走了。” 两人一起走出院子，娄京墨说道：“衣服上的就是血。” 沈卯卯点头：“我也觉得，朱砂不是这个颜色吧？” 娄京墨点头：“朱砂这么贵，她一个小丫鬟，上哪儿弄这么多朱砂。” “衣服上洗不干净的血……”沈卯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来了一个笑话……” 娄京墨：“你可闭嘴吧，别破坏气氛了。” 沈卯卯：“嘿嘿。” 西北角贴完了，下一个地方就是假山，也是邵府的正北方。 之前她们就是在这里碰见翟忆巧被人扔井里的场面的，后来翟忆巧被人挖出来，或者自己爬出来，来到了最东北角落里她们的房间，接着又被她俩送到了东南角的大少爷院子，还挺忙的。 假山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沈卯卯把红纸镇在井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一会儿，结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娄京墨道：“下一个？” “走吧。”走了没两步，沈卯卯就不解地问道，“我想不明白……这样贴红纸有什么意义。” 娄京墨：“没准能起到心里安慰呢……” 沈卯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这么大个府邸，到底会藏着多少秘密呢？” 反正不会少。 下一个应该去的是厨房，但说好了最后再贴厨房和大少爷院里，所以她们直接去了正东面，邵老爷邵夫人所在的院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东厢房这边，来了之后沈卯卯才知道，外面的红灯笼其实还不算是最诡异的。 东厢房院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推门进去却是一片红红白白的，有灯笼，有丧幡，还有白色的丧花，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 院里坐着一个胖小子，小孩儿带着个瓜皮帽，帽子后面有一条编号的小辫儿，看起来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福娃娃一见到她们，就奶声奶气地问道：“站住！你们是谁？！” 沈卯卯把来意说了一遍。 小胖子站了起来，个头还不足沈卯卯大腿高：“不行！小雨姐姐已经说好了只跟我玩！” 沈卯卯：“？？谁？” 娄京墨道：“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做正事的。” 小胖子：“你骗人！你们都是坏人！肯定是来抓小雨姐姐的！” 沈卯卯蹲在他面前，跟他讲道理：“是大少爷让我们来的，来之前他还吩咐了，如果小少爷你捣乱，他就要过来揍你屁股！” 小少爷脸色一变，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那……那你们把纸给我，我去贴。” 沈卯卯抽出一张红纸，但是没有立刻给他：“你贴可以，但是得让我们看着。只有亲眼看你完成任务了，我们才能离开。” 小胖子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好吧……那你们跟我来。” 两大一小一起走到后院，小胖子拿着一张红纸走到井边，很聪明地找了块石头压在纸上，然后拍拍手对她们说道：“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 沈卯卯摸摸他的脑袋：“小少爷真聪明！之后也不要动这张纸哦，大少爷要派邵管事来检查的。” 小胖子拍开她的手：“谁让你摸本少爷的头的？！” 沈卯卯眯起眼睛，伸手摁住他的小脑袋不让他动弹：“打女孩子是一种很没礼貌的行为，懂吗？” 小胖子张牙舞爪：“小雨姐姐救我！” 一阵冰凉的气息迎面袭来，沈卯卯猛地后退两步，被娄京墨一个侧身挡在了身后。 井中弥漫出一片黑色的雾气，雾气凝聚成一只黑色的大手，死死地扣在小胖子的身体上，而小胖子原本粉嘟嘟的脸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小胖子似乎毫无所觉，还狐假虎威地昂着脖子看她们：“害怕了吧？！居然敢当着小雨姐姐的面欺负我，你们死定了！” 沈卯卯皱着眉看娄京墨：“娄姐，这……” 娄京墨低声说道：“它只是在护食。” 沈卯卯看了眼小胖子，于心不忍：“这太惨了吧，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想吃我？” 娄京墨小声道：“现在它还没有吃的意思，我们先撤，别打草惊蛇……” 于是沈卯卯道：“你好厉害，我们服了，小少爷你自己玩，我们得接着干活去了……” 小胖子掐着腰，不满道：“不行！我去跟我娘说，让她把你们……不，只把你调过来陪我玩！” 沈卯卯心想还陪你玩呢，你都快让你姐姐玩死了，谁还敢跟你玩。 但是看着小孩胖乎乎的脸，沈卯卯很难硬下心来：“你先自己玩，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行吗？到时候咱们去外面放纸鸢……” 小胖子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但嘴上还是非常矜持地说道：“那好吧，你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沈卯卯点点头，和娄京墨一起走出院子。 出去之后她才问娄京墨：“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 娄京墨摇摇头：“还好，在这种游戏里保持对npc保持善意没什么不好。” 很多人已经忘了这游戏的真正名字是叫告解游戏了。告解是忏悔，是对自己错误的认知和改正，而不是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她抬手揉了揉沈卯卯脑袋上的小揪揪：“对于这个游戏来说，你是特殊的，没准也是希望。” 沈卯卯顿时飘了：“那我们能救救小胖子吗？” 娄京墨：“别说我们，说你自己。” 沈卯卯：“？？” 娄京墨：“你是希望我又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懂吗？” 沈卯卯：“回去我就把你翅膀给撕了！” 娄京墨大笑。 到此为止，六张红纸就已经完全贴好了。只剩下东南角大少爷院子，和东北角厨房。 接下来她们要去的，就是厨房。 沈卯卯心慌慌：“不按吩咐来没问题吗？” 娄京墨道：“问题不大，这八口井里七口有异常，别的井都贴了，也不差这两口了。” 沈卯卯一想也是，就和娄京墨一起把红纸压在了井边，又等了半天，依旧无事发生。 沈卯卯开始怀疑是不是她们想多了：“所以红纸的作用难道真的只是在人们的主观心理上能够祛除煞气，现实什么作用都没有？” 娄京墨老神在在，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急什么？不还有最后一个没贴吗？” 第253章 薯片 最后一个，就是大少爷院里的那口井。 井里百分百有东西。 “邵管事知道是我们来贴红纸的，他看见井上有红纸肯定第一时间会怀疑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触发什么可怕的剧情吗？”沈卯卯问道。 娄京墨道：“那就只贴一下看看，万一没事发生，就再撕下来。” “有事发生就晚了吧？”沈卯卯幽幽说道。 娄京墨一挥手：“怕的就是无事发生，难道你想平静无波地在游戏里待到第七天早上吗？” 沈卯卯自然不想。相比于这样每天两点一线心惊胆颤的生活，无论是好是坏，是危险还是机遇，总比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不知道会从何而来的死亡要好。 她想开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娄京墨都不怂，她怂个屁啊。 她攥着红纸推开院门，目不斜视地从打扫庭院的下人身边走过，直奔院子后面。 娄京墨紧随其后，两人一起走到井边，由沈卯卯把红纸压在那个邪门的井盖上。 红纸铺上去的下一秒，她一个闪现从井边离开，等着井里的姐妹大显神威。结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口井没产生一点异象。 有的东西就是这样，来了你害怕，不来你还失望。 沈卯卯现在就很失望：“咱们是不是白努力了？” 娄京墨奇怪道：“不应该啊……” “娄姐，你不行啊。”沈卯卯走过去把红纸捡起来，就在手指头触碰到纸张的一刹那，异变突生—— 只见原本鲜红的纸张从她手指头碰到的地方开始，一点点褪去鲜艳的颜色，最后变成了惨淡的白。而井盖下的图案如同被鲜血浸染，竟然散发出了一种妖冶的红光。 沈卯卯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我去，什么情况？！”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一把扣住她的胳膊：“我行不行？” 沈卯卯：“？？？”有病？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行不行的呢？ 她敷衍道：“行行行，娄京墨娄京墨你最行，娄京墨娄京墨你最棒！” 娄京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 沈卯卯转而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掉色了？”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红纸避晦气，白纸，恐怕是用来迎晦气的……” 沈卯卯：“其他井口会不会也这样了？万一邵管事来查，肯定让咱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很简单。”娄京墨道，“把这个院子和厨房的白纸捡起来，邵管事要问，我们就说不知道。” 沈卯卯看看井口。 在这种红光的映衬下，井盖上那个扭曲的女人像是活了过来，正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着她们。而盖着她身体的那张白纸……沈卯卯不太敢虎口夺食。 娄京墨道：“怕什么？她要是能动你早就动了，还会把你留到现在？”说着直接弯腰，打算把纸捡起来。 沈卯卯赶紧拦住她：“行了！我来我来！我是工具人！” 娄京墨有些忍俊不禁。 沈卯卯把纸捡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和井盖上的那双对视。 女人眼里似乎刻着浓重的恨意，但再当她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消失了。 娄京墨：“纸留着，别丢，也许会有用。” 沈卯卯不解：“这玩意儿我放哪？？” 娄京墨沉思一秒：“给我吧，我收起来。” 沈卯卯双手奉上。 收完这里的，两人又往上走去东厢房看了看，但彼时太太回到了屋里，她们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被丫鬟拦了下来，只能暂时作罢，赶往厨房。 厨房的纸果然也变白了，而且还被井水打湿了。 沈卯卯小心翼翼地把纸捡了起来，尽最大可能保持纸的完整性，然后把纸交给娄京墨：“除了纸这里好像没什么大变化。” 娄京墨手上叠纸，嘴上说道：“睁大你的小眼睛仔细看，看看井口砖缝儿里的土，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沈卯卯听话地睁大了眼睛，仔细瞅了半天，要说有什么发现，砖缝里的那些土似乎有些潮湿…… 她想到了什么，伸出食指在泥土上轻轻一抹，顿时收获了一抹带着腥味的红痕。 这哪是土！这分明是被血浸透了的苔藓！ 沈卯卯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道：“说起来咱们还不知道大少爷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沾那么多血呢，会不会就跟井有关？” 娄京墨道：“自信一点，把不会去掉。” 沈卯卯无无语：“现在我们应该是把剧情推动到了一定程度吧？” “可以先去看看别的井有没有同样的事发生。”娄京墨点头，“接下来就等婚礼的表演了。” 邵府八个方位八口井，唯一正常的似乎就是门口的那个了，其他几口都有问题。 两人又绕了一圈，确定了她们刚刚压上去的所有红纸都变成了白色，然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找邵管事复命了。 邵管事不在大少爷院里，两人找了一圈，没碰见她，倒和恍恍惚惚的薯片碰面了。 这倒是稀奇了，她居然没和奶茶继续当连体婴儿。沈卯卯打眼一看，在她脸上胳膊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 因为隔得远，薯片又有些走神，所以并没有看见她们。 沈卯卯没兴趣跟她交谈，正准备绕开她前进的方向，就听旁边娄京墨主动喊了一声：“那个……薯片！等一下！” 薯片一愣，打了个哆嗦，然后回过神来看向两人：“啊……是你们啊……有什么事吗？” 娄京墨道：“你队友呢？” 薯片陷入恍惚：“队友……？什么队友……我队友……” 沈卯卯提醒道：“奶茶呢？” “奶茶……奶茶……” 薯片一愣，“奶茶她……她不见了！”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怎么不见的？” 薯片突然哭了：“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卯卯：“你们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么？怎么队友没了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薯片只惊慌地摇头：“奶茶说她想去找找府里的井，我就陪她一起出来了，后面……后面我为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娄京墨道：“那你慢慢想，没事干可以找找油灯蜡烛，晚上我们再说？” 薯片有些犹豫：“可是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娄京墨提议：“不还有一个苏涵吗？正好她也是一个人。” 薯片礼貌性地勾勾嘴角，没什么笑意：“谢谢提醒……那我先去找她了……” 说着恍恍惚惚地继续向前走。 沈卯卯面露狐疑之色：“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娄京墨：“吃醋了？” 沈卯卯：“你放屁，我就是单纯好奇，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娄京墨笑笑：“你不觉得她表现得很奇怪吗？” 沈卯卯陷入沉思，半晌后说道：“难道她被鬼怪控制了？” 娄京墨摇摇头：“我一直以为她和那个什么奶茶都是傻白甜，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说着，她又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也是，傻白甜怎么可能在游戏里活那么久。”说完还看了一眼沈卯卯，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沈卯卯：“？？我觉得我有被冒犯到。” 娄京墨揉揉她脑袋瓜儿：“走了，接着找人。” 找到最后，居然是在中间水潭的小亭子里找到了邵管事。 彼时邵管事大少爷都在，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个气质非凡的男人，瞧着和大少爷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府里的二少爷。 三人在凉亭下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娄京墨远远地看了看，发现他们的表情是同样的凝重，还是决定先不要打他们。 “走吧，找那个小胖子去。”娄京墨笑声对她说道。 沈卯卯跟她咬耳朵：“怎么找啊……他妈不让……” 娄京墨：“之前坏了的风筝知道在哪儿吗？” 沈卯卯点头：“我看见宝珠直接扔咱们院子里了。” 娄京墨道：“走，拿过来，把你答应人家的事儿办了。” …… 下人们的住处在厨房的东北端，比厨房还靠近角落。 但这并没有打乱府内水井的位置，因为她们住的院子，对四四方方的邵府来说是凸出去的一个小包。 捡风筝的时候，沈卯卯眼见地看见男玩家们住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她瞅了一眼，看见里面坐着和薯片一样恍惚的云胜进。 一见到她们，云胜进立刻站了起来，几步迎上来，说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屋里的灯是被程瑞拿过来的。” 沈卯卯：“果然是他！” 云胜进：“为了防止你们故技重施，他把灯芯拔出来带走了。” 沈卯卯：“这他妈什么操作？？？” 娄京墨道：“你告诉我们的消息似乎什么用都没有。”言外之意想用这点消息改变自己的形象未免太过轻而易举了。 云胜进苦笑：“也不是……算了，你们记得小心一点那个薯片。” 沈卯卯：“怎么说？” 娄京墨抢先道：“不用他说，无非就是奶茶的失踪和薯片有关。” 沈卯卯震惊：“！！” 云胜进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没错，我看见薯片把她队友亲手推进井里了。” 第254章 邵夫人 沈卯卯震惊不已：“谁？！” 云胜进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薯片，把她队友奶茶亲手推进井里了。” 娄京墨道：“你的话我只能信一半。” “随你。”云胜进道，“我不确定她到底是被控制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你自己小心，我还指望你能找到多马……” 娄京墨抿抿嘴，没说话。 云胜进退回了屋里，双手放在门上：“你们多加小心。”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直接关上了房门。 沈卯卯和娄京墨按照原定计划去捡破风筝，拿完风筝就离开了院子。等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娄京墨突然说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沈卯卯愣了一下，问道：“哪一句？” 娄京墨：“每一句。” 沈卯卯挑挑眉：“那薯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京墨道：“我有种预感，但是不能确定。” 沈卯卯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的那个预感，是不是清道夫？！” 娄京墨：“是。” 沈卯卯不敢置信地说道：“清道夫没有门槛吗？？” 娄京墨：“有时候越是弱小的人，反而越能出其不意。” 沈卯卯：“……我感觉好悬哦。” “总之……”娄京墨道，“多注意点她就对了。” 沈卯卯点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拿上漏了好几个洞的纸鸢，径直地奔着东边去了。一到东厢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小孩子笑声。 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小胖子三少爷。 沈卯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吧。” 沈卯卯推门而入，见到了在院子里和杂役撒欢儿的三少爷，还有一个坐在一把摇椅上喝茶的妇人。 邵家的三位少爷，除了大少爷以外，剩下两个都是邵夫人生的。 能坐在这里看着三少爷玩耍的，除了夫人以外也别无他人了。 见到她们，邵夫人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你们做什么来了？” 闻言三少爷也抬头看过来，顿时高兴得扑了过来：“娘！是我叫她们来的！” 果然是邵夫人没跑了。 沈卯卯福了福身，答道：“回夫人的话，刚刚邵管事命令我们给院子里的各个水井贴上红纸，小少爷让我们忙完了再过来陪他玩，所以事情一结束，我们就立刻过来了。” 一提到水井，邵夫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更多的则是恐惧。 她一下子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后院，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失态，又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下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邵诚让你们来的？都贴了哪几口井？” 沈卯卯道：“六口井。” 小胖子跑到邵夫人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娘！你可别问了！我跟她们去外面玩了？！” 邵夫人镇定了许多，沉下脸吓唬孩子：“今天的大字写完了吗你就出去玩？” 小胖子一脸为难：“这个……那个……我就去玩一会儿，一会儿回来肯定把剩下的全都写完了！” “刚才你也说只玩一会儿。”邵夫人不同意。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讲究诚信。”小胖子背着手，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先生说了，人必须要有信用。我答应了她们的事却没有做成，那岂不是失信于人了？” 邵夫人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这大道理还懂得挺多。” 三少爷骄傲地昂起了头：“先生说得话我都记下了！” 邵夫人挥挥手：“去吧，只能玩一小会儿。”说完又看向沈卯卯，吩咐道：“记住了，别让小少爷靠近水井，否则我维你们是问。” 两人一齐应道：“知道了夫人。” 三少爷撒欢似的冲到沈卯卯身边，抓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快走！我们去放纸鸢了！” 他人长得小，劲儿却不小，拽得沈卯卯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前进。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叫道：“等一下！小少爷等一下！” 小胖子不满道：“干什么？” 沈卯卯把风筝给他看：“刚才为了找你太着急了，不小心把纸鸢弄坏了？” “啊？！”小胖子的表情瞬间垮下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小胖子莫名觉得屁股一凉，连忙补救道：“算了，既然放不了纸鸢，那我们就来骑大马吧！” 沈卯卯：“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好意思让我一个女孩子当马给你骑？” 小胖子陷入沉思：“不可以吗？” 沈卯卯：“你这是欺凌弱小啊！” 娄京墨：“……”到底是谁在欺凌弱小？ 小胖子皱着眉毛，道：“可是之前别的丫鬟也给我当过马啊。” 有什么信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沈卯卯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苏涵说过的话。 “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邵府的小少爷，被他抓去陪他玩了一会儿……” 所以她是来给这小胖子当马骑了吗？ 沈卯卯看了一眼他肉乎乎的小手，在心里给苏涵点了个赞。 厉害了姐妹，居然能驼动这么个胖小子。 娄京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开口问道：“之前你是不是告诉了一个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丫鬟，让她天黑以后要尽早回房间，还要把房间里的门窗关严？” 沈卯卯莫名有些羞耻。 同样一句话，她只注意了前半句，而娄京墨却注意到了信息量比较大的后半句……她怎么净关注这些没用的？！ 小胖子惊讶道：“你们是朋友吗？” 沈卯卯立刻接道：“是的呀，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告诉她呢？” 有问必答的小胖子突然别扭起来：“我说了你们的不会信的。” 沈卯卯蹲在他面前，循循善诱道：“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相信呢？” “我之前跟我娘说，她就不相信。” 沈卯卯：“夫人天天在院子里，哪有我们这些丫鬟见到的东西多呢？她不信，不代表我们不会相信呀！” 小胖子犹豫再犹豫，最后想了想，说道：“那我跟你说，你不许骂我？” “你是小少爷，我哪敢骂你啊！快点说吧我的小少爷，可别在这儿吊人胃口了。” “到了晚上……”他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一盏红灯笼，“这些灯笼上会有好多好多只眼睛。” 沈卯卯心头一跳，跟着他一起看向那盏灯笼：“什么样的眼睛？” 小胖子道：“黑色的，不知道是谁用毛笔画的，画的还没我画的好看，但是他画的这个会动。” 沈卯卯追问道：“怎么动？” 小胖子眨眨眼睛：“就这么动。” 娄京墨问道：“白天呢？” “白天没有眼睛。”小胖子回答道，“晚上不仅有眼睛，还有会从门缝里爬进来的妖怪。” 沈卯卯后背一凉：“妖怪？” 小胖子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窄的门缝，能从里面爬进来的，不是妖怪是什么？” 娄京墨道：“有妖怪爬进你的房间吗？” “当然没有！”小胖子道，“因为妖怪怕光！只要我娘一点灯，妖怪就会被吓跑！” 沈卯卯道：“我们房间里不会也有这种东西吧？” 毕竟昨天晚上她们的灯开一阵关一阵的。 “不一定。”娄京墨思考中，“守夜的时候我没有发现有雾气涌进来。” 沈卯卯：“也许是因为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没准。”娄京墨话锋一转，“但是说起黑雾……你觉不觉得很像……” 她没说完，但沈卯卯已经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你说那个谁对吗？” 娄京墨点了点头。 小胖子的小雨姐姐，就用这种黑色的雾凝聚成过一只大手。 见她们只打哑谜不带自己玩，三少爷不满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到底还想不想陪我玩了？我要去告诉我娘你们敷衍我！” 沈卯卯连忙把他一把抱起来：“小少爷，我们在商量怎么把纸鸢补好！” 小胖子问道：“补好了就能飞了吗？” 沈卯卯也不太确定：“应该能吧？试试再说呗。” 小胖子一想也是，于是说道：“海棠姑姑那里有针线！你们跟我走！我们去找海棠姑姑补纸鸢！” 沈卯卯：“能行吗？” 小胖子骄傲道：“海棠姑姑的针线活可好了！肯定没问题！” 所谓海棠姑姑，就是跟在邵夫人身边的那个女的丫鬟。 她是邵夫人的陪嫁，一直没有嫁人，几乎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在取得邵夫人的同意之后，她剪了两块绢布把纸鸢被树枝戳出来的洞给补上了，还把撕裂的地方用针线一点点缝好。 补好的风筝虽然看起来还是破破烂烂的，但最起码不漏风了。 沈卯卯试着在外面放了放，这个丑了吧唧的风筝竟然真的扭扭歪歪地飞上了天空。 激动得小胖子在她脚边直蹦跶：“快给我！给我放！快点！” 沈卯卯弯腰把风筝递给他：“你可拽住了，别被纸鸢拖着飞走了。” 小胖子拍拍胸脯：“不怕！我胖！” 第255章 小雨 沈卯卯：“……”小胖子还真实在。 玩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下来。 “执徐——！” 远处传来了不知道谁的呼唤声，小胖子放风筝的手一顿，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顿时就有些慌了：“遭了！天黑了，我娘来找我了！” 沈卯卯道：“那我们送你过去？” 小胖子把风筝往她手里一塞，急道：“你给我放着，我走了！”说完急匆匆地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卯卯把风筝柄传递给娄京墨：“我跟着去看看，娄姐你收一下风筝。” 娄京墨点头：“好。” 沈卯卯撩起裙摆，紧紧地跟着小胖子身后：“你跑慢点！别摔倒了！” 小胖子丝毫没有减速：“没事！你别碍事儿！”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迎面跑过来的邵夫人。 邵夫人头发散乱着，表情慌张，连鞋子也跑丢了一只，看起来异常狼狈，和之前那个雍容华贵的形象判若两人。 小胖子喊了一声：“娘！” 邵夫人立刻扭头看过来，眼中冒出两束名为希望的光：“执徐！” 母子俩飞奔着相遇，邵夫人蹲下身子，和他紧紧相拥，热泪盈眶：“执徐……” 小胖子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哭，只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句：“娘……” “啪——” 下一秒，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小胖子被打得偏过头去，半天没反应过来。 邵夫人恶狠狠地看着他，还带着眼泪的眼睛神经质地泛着红：“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回家？！你不是说只玩一会儿吗？！是不是连你也要丢下娘了？！” 小胖子吓懵了，“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呜呜……” 邵夫人又扬起了手，看懵了的沈卯卯赶紧拦住她：“夫人！夫人！！你打小少爷做什么啊！别打了！” 邵夫人如临大敌，立刻抱紧嚎啕大哭的小胖子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地看着她：“我管教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儿？你一个小小的下人，还敢管到主子头上？！”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沈卯卯赶紧否认：“我没有啊夫人！打在小少爷身，痛在您心啊夫人！您看看小少爷哭得，脸都红了！” 邵夫人把孩子抱了起来：“执徐……娘不是故意的……娘就是太担心你了……” 小胖子还是哭，哭得说不出话来：“呜呜呜呜……” 邵夫人也跟着落泪：“不哭了不哭了……娘带你回家……娘带你回家……”说着恍恍惚惚地往东厢房走去。 等两人走远了，娄京墨才从后面不紧不慢地撵上来，慢悠悠地问道：“什么情况？” “我怀疑邵夫人这里有问题……”沈卯卯指指自己的脑袋，“不是骂人，她刚才对着小胖子又哭又笑，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还给了孩子一巴掌，那力度，我看着都疼。” 娄京墨：“那你在这儿干嘛呢？不知道跟上去看看啊？” 沈卯卯：“？？我不是等你？？” 娄京墨：“我用你等？” 沈卯卯觉得没跟她打起来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她瞪了娄京墨一眼，转头追了上去，路过一群点灯笼的下人。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天边紫色的晚霞和邵府里的红灯笼相映衬，让人不由地对红色产生了一种视觉上的疲劳。 邵夫人没穿鞋，脚上似乎受了点伤，抱着孩子走得很急，但速度很慢，没两步就被沈卯卯和娄京墨追了上来。 沈卯卯边跟着走边说道：“夫人，您脚受伤了，小少爷给我抱吧？” 邵夫人一手揽着小声哭的小胖子，另一只手推她：“滚开！谁都别想把执徐从我身边抢走！”推完又紧紧地搂着小胖子，把孩子勒的哇哇直哭。 沈卯卯满脸疑惑：“？？”什么情况？小胖子小时候背拐卖过？否则邵夫人怎么这么害怕别人抢孩子？ 看着小胖子哭红的小脸，她不敢再上前，只得远远地跟在她后面。 邵夫人神情恍惚，竟也没再往后看。 她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东厢房门口，却在那里停下了脚步，转而抬头愣愣地望着门上的两盏红灯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她突然转过来，说道：“把小少爷抱走。” 沈卯卯：“啥？？” 女人把还在哭闹的孩子往她怀里一塞：“快点抱走！” 沈卯卯不知所措：“啊？抱去哪里啊？” 小胖子搂着她的脖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邵夫人眼里尽是阴狠的情绪，她恶狠狠地瞪了孩子一眼，扬起一只手，凶巴巴地说道：“不许哭了！” 沈卯卯连忙抱着孩子后退一步，生怕她的巴掌会真的落下来。 邵夫人收手，转头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大门，像是在看着阶级仇人：“抱去你住的地方，如果明天早上……算了，你先看着小少爷吧。” 沈卯卯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顿时一个脑袋四个大。 这时旁边的娄京墨突然说道：“我们没有灯。” 邵夫人猛地回过头。 娄京墨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灯丢了，现在没有灯很危险，小少爷会有危险的。” 邵夫人为数不多的理智让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随后她说道：“在这里等着……” 接着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院子。 沈卯卯抱着小胖子晃了晃：“哦哦，小少爷不哭了不哭了嗷。” 小胖子哽咽了两声，擦了擦眼泪，软乎乎地说道：“娘亲为什么不喜欢我？” 沈卯卯有些沉默：“这个……你娘亲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太担心你了。” 小胖子摇摇头：“娘亲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交朋友呜呜呜……” 娄京墨一听，立刻问道：“她不喜欢你哪个朋友？” 小胖子哭着说：“她不喜欢小雨姐姐……” 沈卯卯：“……”这种不坏好意的朋友，换了哪个家长都不能喜欢啊…… 趁着邵太太还没回来，她问道：“你跟小雨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之前我在井边玩，差点掉进井里，是小雨姐姐救了我……” 沈卯卯面露狐疑之色。 这个小雨，既然有吃孩子的打算，那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救他一命呢？ 娄京墨说出了一种可能：“也许一开始是不打算吃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加上某些原因，她的想法或许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改变…… 过了一会儿，院子的大门被打开，已经整理好衣冠，看起来正常了不少的邵夫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给她们缝了风筝的海棠，海棠手里还捧着两盏救命油灯。 邵夫人说道：“一会儿带少爷去厨房吃饭，然后把他抱到你们屋里去睡吧。”沈卯卯：“好的夫人……” 邵夫人对海棠使了个颜色，海棠就自觉提着油灯上前一步，说道：“走吧，小少爷还没用餐，我带你们去厨房，命人做饭。” 小胖子沉默地趴在沈卯卯肩膀上，一声不吭地被安排。 海棠道：“小少爷怪沉的，给我抱一会儿吧。” 沈卯卯看了眼夫人，见她没有意见，就把小胖子交给了她，换回来两盏提灯，顿时轻快了不少。 四人一路沉默地往厨房走。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天空中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乌云，看不到一颗星星。 夜风忽起，冰凉的风夹杂着柳树的叶子，树影在地上摇晃，潭面反射着粼粼的红光，似乎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明日就是婚礼，邵府上下除了这红灯笼没有一点婚礼的样子。 也不知道邵管事有没有检查红纸，不过想来临近婚礼，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质问她们了。 四人来到厨房，一进门却发现玩家们竟然都在。 这个都在单纯指还活着的人。 程瑞，蒋由，薯片，苏涵，云胜进，唐鹿森，还有一个存在感不是很高的男性玩家，自称叫周天。 一见她们抱着个孩子提着两盏油灯跟一个npc一起进来，屋里的众人均是愣了一下。 苏涵看看她们，明显想说什么，但是估计到有npc在，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点儿，主厨早就回屋睡觉了。海棠环视一圈，问道：“你们有谁会炒菜？” 众玩家均是摇头。 “算了。”海棠皱起了眉毛，把哭累了昏昏欲睡的小胖子放在地上，“你抱着小少爷，我去做点东西。”说完又叫上了娄京墨给她打下手。 沈卯卯把油灯放在桌面上，在苏涵身边坐下。她把小胖子摇醒，让他自己坐在长凳上，说道：“小少爷你先自己坐着，海棠姑姑给你弄吃的去了。” 小胖子点点头，拄着下巴看她们吃饭。 那边火焰燃烧的声音和海棠坐锅热油的声音一起响起，苏涵趁机小生说道：“你怎么把这个小祖宗弄过来了？” 沈卯卯如实回答：“你以为我想吗？” 苏涵：“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是怎么被他折磨的……” 小胖子也认出来了苏涵，顿时就把其他事给忘了，指着苏涵说道：“我记得你！你快过来给我骑大马！” 苏涵：“……这特么……” 沈卯卯：“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脏话！” 苏涵：“……”人生太艰难了。 第256章 唢呐 亲眼见着她们伺候小胖子吃完饭后，海棠就先行告辞回去陪邵夫人了。 她一离开，玩家们就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降了小胖子，和桌面上的两盏油灯。 程瑞问道：“这位是？” “哦……介绍一下。”沈卯卯指指小胖子，“这位是府里的小少爷。” 小少爷默默挺直了自己的小腰。 程瑞又道：“这么晚了，小少爷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沈卯卯瞎话张嘴就来：“今天下午被小少爷抓去放纸鸢，到了晚上他就死活要跟我们一起睡……我们也没办法嘛。” 这理由程瑞百分百不信，但他拿沈卯卯没招，只能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明天就是婚礼了，副本的时间所剩不多，大家有什么线索，还是不要藏私为好。” 沈卯卯毫不给他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程瑞又看向其他人，大家纷纷跟他错开了视线，唯独唐鹿森目光炯炯地靠着他，但这个新人是典型的混吃等死型的，显然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他沉下脸，说道：“既然大家不想合作，那就各自为政吧。” 说完带着唐鹿森转头走了。 友好商讨不欢而散，沈卯卯给小少爷擦擦小手，抱起孩子淡淡地说道：“走吗？” 娄京墨也提起油灯：“走。” 其他几个玩家也连忙跟上，一行人沉默着往住处走，只有小胖子趴在沈卯卯的肩膀上看着天空，天真地说道：“今晚为什么看不到星星呢？” 没人回答他。 他也不闹，继续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水珠“啪嗒”一下落在了他的小胖手上，他被吓了一跳，随后兴奋地说道：“真的下雨了！！” 沈卯卯把他脑袋往肩膀上一摁：“你可小点声吧我的小少爷……” 小胖子挣扎着不肯低头：“小雨姐姐！下雨了，小雨姐姐来找我玩了！” 沈卯卯：“！！”卧槽！ “快走！”娄京墨突然大喊了一声。 玩家们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齐刷刷地抬腿奔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豆大的雨珠洒落下来，砸在玩家们的头上脸上身体上，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冻得人直打哆嗦。 沈卯卯抱着小胖子，跑得本就比别人慢了一步，偏偏怀里这孩子还以为来的是亲人，挣扎着想从她怀里挤下去。 见状娄京墨说道：“打晕！” 沈卯卯：“……这这这他这么小我怕直接被我打死啊！” 娄京墨把灯都挪到左手上，右手呈刀状干错俐落地砍在了小胖子后脖颈上。 小胖子眼睛一翻，立刻就没动静了。 要不是手不允许，沈卯卯甚至想给她点个赞。 全程她都没敢回头看，等一进屋，她立刻把小胖子放在通铺上，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 等娄京墨也进来了，守在门口的苏涵赶紧关上了房门，转身催促道：“快点灯！” 直到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屋里的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沈卯卯挪到窗户旁边，小心翼翼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清，窗外只有一片浓稠的雾，不知道是因为太黑，还是因为……那位小雨正守在她们的窗外。 “啦～” “啊～” 隐隐有歌声混杂着雨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她听清了歌词和曲调—— “蓝脸滴窦尔敦~盗御马……” “噗——！”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旁边一直一脸恍惚的薯片也愣了一下，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 “怎么了？”娄京墨问她。 与此同时下一句歌词也传了过来——“红脸滴关公战长沙……” 沈卯卯憋笑：“那个女鬼姐姐……在唱《说唱脸谱》。”本来她还挺害怕，结果现在莫名觉得女鬼小姐姐挺可爱。 娄京墨也想起来了上午两人的经历，嘴角抽了两下，还是强行把笑意忍住了：“让你乱唱歌。” 沈卯卯：“怪我吗？是你夸我唱歌好听她才学的。”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旁边一脸懵逼的苏涵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沈卯卯把上午的事大概解释了一遍。 苏涵一脸“想说点什么但是好像没什么好说的”的表情，总之很梦幻。 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歌声突然停了下来，四周一时之间安静极了，空气里都是尴尬的气息。 沈卯卯怕她半夜来找自己，连忙对着窗户说了一句：“其实你唱歌很好听，我支持你追求你的梦想……”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别皮了，洗洗睡吧，把湿衣服脱了，明早可能有活动。” 沈卯卯看了一圈：“对了，风筝落在厨房了！” 娄京墨提醒她：“小点声，明早再捡回来吧。” 今晚又少了一个人，原本狭窄的房间变得宽敞起来，好在多了一个小胖子，让这里没那么空旷了。 其实沈卯卯挺好奇薯片是怎么跟苏涵说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她只能先把疑惑压在心底。 窗外的雨声比她们在路上的时候不知道大了多少，刚才要是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她们的里衣也不用要了。 沈卯卯把小胖子的湿衣服扒下来，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才脱自己的。 两人的铺盖连成一张大床，小胖子被放在中间，沈卯卯自觉地躺在了靠外的位置，主动挨着翟忆巧趟过的地方。 伴随着跳动的灯影，她缓缓闭上眼睛，防控大脑让自己睡着。 …… “喂……” “醒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卯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人在推她的胳膊。 她心脏狂跳，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成不变的房顶。 娄京墨也醒了，此时正冷冰冰地看着把她们叫醒的小胖子，那表情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吃小孩儿了：“你要干嘛？” 小胖子缩缩肩膀：“我想小解……” 沈卯卯坐了起来，下地把尿壶拿到他身边：“尿。” 小胖子捂着下半身，脸色通红：“不行！女孩子不可以看男孩子小解……” 没睡够的沈卯卯耐心渐渐消失：“那你想怎么办？” 小胖子道：“我想出去……” 沈卯卯：“大哥，外面下大雨呢，你听不见吗？” 旁边的苏涵翻了个身，小声说道：“憋着吧！” 小胖子眼眶一红，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呜呜呜……我要找娘亲……我要找小雨姐姐……” 沈卯卯赶紧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不许哭！这咋整啊娄姐……” 薯片也道：“他的声音万一引来什么东西怎么办？” 娄京墨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马上十二点。 她穿鞋下地，隔着薄薄一层油纸往外瞅，然后说道：“领他去门口，站屋檐底下尿。” “没事吗？”沈卯卯问道。 娄京墨：“咱们一起，没事。” 沈卯卯给小胖子披上外套：“别出声了奥，大家都睡了，听到这个姐姐说什么了吗？一会儿按照她说的做，我们都背过身去，要是还不行你就尿裤子吧。” 小胖子斟酌一番，收了眼泪同意了。 沈卯卯披上外套，和娄京墨拉着手一起下地了。 苏涵趴在通铺上看着她们动作，嘴上问道：“半夜开门会不会出事？” 娄京墨道：“出事我担着。” 苏涵抿抿唇：“好吧，我能感觉到，你应该很厉害。”说完又转回去睡觉了。 沈卯卯：“……？”这就妥协了？虽然她相信娄京墨，可苏涵这也太愣了吧！ 薯片老老实实地保持着面朝房顶的姿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娄京墨点燃另一盏油灯，拎着它领着小胖子和沈卯卯去了门口。 一打开门，就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风中还带着一两条冰凉的雨丝。沈卯卯打了个哆嗦，娄京墨回手把门掩上，只留一个小小的缝隙。 小胖子开始尿尿，两人一个看着小胖子的脑壳，一个看着远处的院子，都没有说话。 看着看着，娄京墨突然抓住了沈卯卯的手：“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沈卯卯侧耳：“雨声？尿声？” 娄京墨：“是唢呐声。” 沈卯卯：“？？那玩意儿一出，整座城的人都得行吧？” 话音刚落，唢呐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我去？还真有？！”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人听清，又不会觉得吵，她奇怪道：“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大半夜吹唢呐？” 小胖子提上裤子，揉揉眼睛：“方便完了。” 沈卯卯：“回去在小盆里洗洗手，然后接着睡。” 两人转头回到屋里，一关上门，原本还很清晰的唢呐声一瞬间就没了。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楼京墨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随后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卯卯把小胖子哄睡，那边娄京墨已经穿好了衣服，嘱咐她道：“你看着他，我出去看看。”苏涵一下子坐了起来：“出去？你是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吗？” 娄京墨点头：“有的线索过于只能在晚上发现。” 苏涵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娄京墨打量了她一眼，毫不给面子地吐出来两个字：“碍事，” 苏涵：“……” 沈卯卯：“……”娄京墨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肯定是因为长得好看吧？ 第257章 婚礼 说实话，让娄京墨大半夜的这么跑出去找线索，沈卯卯心里一百个不放心。万一她出点什么事儿，她这边就可以提前准备遗体告别了。 所以斟酌再三，她还是开口道：“你别去，我去。” 娄京墨：“你行吗？” 沈卯卯套用她的话：“女人不可以说不行。” 娄京墨：“我觉得你不行。今晚可能会有重要剧情，我怕你会漏掉。” 沈卯卯：“我怕你出事。” 娄京墨眼中染上笑意：“怕我出事还是怕自己出事？” 沈卯卯认真道：“不想让你这么早失去我，太便宜你了。” 娄京墨笑着向她伸出右手：“一起？” 沈卯卯眼睛一亮，赶紧把自己的手递上去：“走！” “喂……”苏涵无语道，“你们在拍《蓝色生死恋》吗？”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小少爷交给你了。” 苏涵回想起了被这个小胖子当马骑的日子：“额……我尽量。”尽量不揍孩子。 沈卯卯系好衣服扣子，越过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薯片。薯片还是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对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好奇。 小—心—薯—片—— 沈卯卯指指躺在床上的人，手舞足蹈地跟苏涵比划着手势。 苏涵愣了一下，眼睛向后偏去，又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对沈卯卯点了点头，嘴上同时说道：“那你们小心，明天见。” “借你吉言。” 两人推开大门，一前一后地挤了出去。 苏涵坐在床边，看着她们消失在窗前的身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话音刚落，床上的薯片突然说道：“她们终于走了……之前我没敢告诉你，我亲眼见到她们被女鬼拖进了井里……” …… 出门的沈卯卯和娄京墨并不知道薯片开始暗搓搓地挑拨离间了，屋外的世界很黑，黑到就算五米之外站个人你都感觉不到。 雨还在下，劈里啪啦地连成一片，雨滴砸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们俩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即使是这样，唢呐声还是穿透雨幕，清晰地传进了她们的耳朵。 这首曲子很喜庆，但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和时间下，怎么听怎么显得诡异。 两人冒雨走到门口，由走在最前面的娄京墨伸手拉开了大门。 一瞬间，她们就像是从表世界进入了里世界。 唢呐的声音更大了，一下一下响在两人耳边，傍晚那些红彤彤的灯笼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像是被雨水浇得褪了色的白色灯笼，向地上投射去了惨白色的光。 沈卯卯终于明白苏涵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灯笼监视了——因为这些白灯笼上的双喜是由一片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构成的。 这些眼睛的笔画很少，两道躺到的括号似的细线是眼睛，中间一团漆黑的墨点儿是瞳仁，和小胖子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俩一出来，那些眼睛里的眼珠子就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得沈卯卯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娄京墨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小胖子。” 是的，要不是他，她们绝对不会闲的没事干半夜开门看外面，肯定会错过今晚的重要剧情。 沈卯卯把胳膊放在脑门上挡雨，嘴上问道：“我们去哪啊？！” 娄京墨：“小心点！去大少爷的院子附近看看！” “好！” 说走就走，两人在夜色中快速奔跑了起来，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踩出来一排水花。 一路跑过来，她们发现除了下人们住的院子点灯了以外，外面居然没有一间房间是亮着的，像是根本就没有人住。 凭借着记忆里得位置，两人很快就摸到了大少爷院子附近。 院门紧锁，门上的两盏白灯笼像是两个最忠诚的摄像头，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似乎是准备把附近的所有可疑人员都记录下来。 沈卯卯和娄京墨远远地躲在一棵树后，没敢贸然前进。 雨声太大，娄京墨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这两个灯笼和外面的那些不一样。” 沈卯卯觉得有点痒，但她克制住了自己挪开脑袋的冲动，只是略显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 她自己没意识到，却被娄京墨尽数看在了眼里。 那小耳朵被雨水冻得发粉，薄薄的一层看着就很好……咳。娄京墨心头一热，想说的话竟然一瞬间全忘了。 半天没收到回应，沈卯卯奇怪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接着说啊？” 娄京墨抿了抿唇，狠狠地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脑袋里的yellow废料。 这么严肃而又紧张的时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对得起这么信任她的沈卯卯吗？！ ——或许正式因为处于现在这样的紧张时刻，才让她的心里滋生出这些隐晦而又火热的小触角…… 虽然心里已经开始跑火车了，但娄京墨稳如老狗，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声音稍微沉了一点：“你猜猜看？” 沈卯卯：“你有病？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娄京墨：“……”这回是真稳了，娄京墨心底平淡如水。 “外面的灯笼上的眼睛虽然也会左右转动，但那是跟随着我们的行动而转动的。”她解释道，“这里的眼睛却能在没人的情况下乱转，显然有问题。” 说完后两人位置调换，改成沈卯卯用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敏 感的耳廓上：“那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啊！” 娄京墨：“可以……咳，可以去门口看看，没准能见到新娘子。” 沈卯卯幽幽说道：“娄京墨，你嗓子哑什么？” 娄京墨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我有点渴。” 沈卯卯：“要不要喝点雨水解解渴？” 娄京墨一巴掌糊在她后脑勺上：“能耐了？敢调侃我了？” 沈卯卯回眸瞪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娇嗔，但更多的是羞涩。 娄京墨笑着牵住了她的手：“这会儿不怕了？” 沈卯卯：“我也想害怕，但是条件不是很允许。” 两人在大雨中咬了会儿耳朵，然后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挪。 越往门口走，唢呐声也就越大，直到她们走到门口，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和站在门口一身喜服的男人。 沈卯卯立刻在一口水缸后蹲下了，同时伸手拉娄京墨。 娄京墨道：“是大少爷。” 沈卯卯惊讶道：“所以现在婚礼就开始了吗？？” 所谓的婚礼，原来指的根本就不是第三天早上，而是第三天的凌晨！ 哪有人大半夜结婚的！ 沈卯卯从水缸侧边探出来一个脑袋，悄咪咪地往大少爷面前的空地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邵府门前的路上凭空多出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 队伍的最前面是四个穿着红大褂的男人，他们人手一只唢呐，此时正顾着腮帮子卖力地吹着。 他们脸白如纸，腮上却涂着两坨圆溜溜的红，看上去就像是四个没有生气的纸人。 四人身后就是喜轿，四个抬轿的轿夫有着和前面四人如出一辙的红脸蛋，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注视着门口的人。 迎亲队伍就这么短，算上新娘一共就九个人。 隔着邵府的门槛，一里一外，两拨人站在雨中，安静地对峙着。 沈卯卯不知道为何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深更半夜，在这个没人注视的小角落里，她们正暗搓搓地窥视着邵府深藏地底的辛密…… 娄京墨看了眼表，说道：“还有十秒钟要十二点半了……” 话音刚落，那边唢呐的曲调猛地一变，一瞬间由喜乐转变为哀乐。而原本在门口停滞不前迎亲队伍终于又缓缓地动了起来。 前面四人边吹唢呐边往前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卯卯清晰地听到了两声狮子的吼叫。 下一秒，门口的两只石狮子炸裂开来，碎石向两边迸射，狠狠地砸在了大少爷的身上。 石头砸在身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大少爷就像是长死在了门口一样，全程动都没动一下。 碎石尽数砸在大少爷身上，却从整支迎亲队伍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对他十分不公平。 沈卯卯听得一阵牙酸，非常想知道大少爷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石狮子碎裂以后，迎亲队伍一步一步坚定着向着邵府院子走来。 娄京墨幽幽地说道：“他在发抖。” 沈卯卯再次从水缸后面探出小脑袋，认真地盯着大少爷的背影看。 他确实在抖，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冷雨太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迎亲队伍走到大少爷面前，大少爷像是被人操纵着转过身来，脚步僵硬而机械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瞧着像是在给他们带路。 两人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煞白的脸色，青紫的嘴唇，使他看起来和迎亲队伍里的人除了红脸蛋意外没什么区别。 娄京墨道：“猜猜新娘是谁？” 沈卯卯小声回道：“这我怎么猜？” 娄京墨眼睛不离门口，嘴上说道：“快看！” 沈卯卯转头一瞅，风吹起了喜轿的链子，露出了里面双目紧闭的新娘。 她猛地收回了视线，的心脏怦怦乱跳了起来。 轿子里的那张脸……竟然是奶茶的！！ 第258章 披麻煞 有一瞬间沈卯卯心里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亲手推进井里的奶茶不仅没有事，反而成为了大少爷的鬼新娘……不知道薯片知道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精彩表情。 婚礼队伍向着大少爷院子的方向前进，雨水好像在一瞬间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圆形方孔的纸钱。 沈卯卯对纸钱有心理阴影，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蹦起来闪躲的欲望。 直到迎亲队伍的尾巴消失在她们的眼前，她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也是这才发现她们的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卧槽！谁？！”沈卯卯整个人往后跳了一小步，小声惊呼道。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头上披着一块三角形的白布，此时正面朝她们低着头，整张脸都被帽子挡住了，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没有眼睛的面孔。 脸是正常的人脸，可他的五官就像是被小孩儿用毛笔画上去的，鼻子是一个简单的黑点嘴是一条猩红的弧线——和灯笼上的眼睛一个画风。 恐怕灯笼上的眼睛就是属于他的吧？ 那灯笼上有多少只眼睛？她们身边会有多少只这玩意儿？！ 正当她慌乱时，旁边娄京墨突然说道：“还不跑，等什么呢？”说完丢下她扭头就跑。 沈卯卯：“？？？卧槽你等等我！！！” 两人慌乱逃窜，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脸上猩红的弧线向两边裂开，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嘶吼。 随着他们的吼叫，越来越多的怪物汇聚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前面那两个奔跑的女孩。 沈卯卯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问道：“这特么的啥玩意儿？！” 娄京墨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回答道：“披麻煞！” 沈卯卯：“干嘛的啊这玩意儿？？！” “婚礼出现披麻煞，新婚之家必有丧事。” 沈卯卯一听，顿时就跑得更快了：“这是等着给我们办丧事呢吧？” 娄京墨努力比她还快：“知道就好，如果我们跑不过了，你记得用自己的肉体阻挡一下他们。” 沈卯卯破口大骂：“娄京墨你还是个人了？！”娄京墨笑出声，带着笑声超越了她。 沈卯卯怀疑这逼用了道具，否则绝对不可能突然跑这么快！！ 要说整个邵府哪里最安全，那一定就是下人们住的院子了。那里没有灯笼，也听不到唢呐吹奏出来的哀乐，相对来说要比外面好很多。 两人目的地非常明确，就是她们住的地方。 好不容易吊着一堆披麻煞跑回院子前，娄京墨却猛地一刹车，停住了脚步。 沈卯卯没抬头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撞的娄京墨一个踉跄。 “又怎么了？！”她探头往前一瞅，顿时又爆了句粗口，“这是天要亡我们啊……” 小院的门上正趴着两个白花花的披麻煞，不知道是在守门，还是想要进去。 后面的一群怪物越来越近，显然她们已经没有条件回院子了。 娄京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别愣着了！接着走！” 长时间的奔跑让沈卯卯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冷风穿堂而过，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冻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她的腿快要抬不动了，喉咙里像是含了一整块烧红的炭，烫得喉咙又干又痛。 她有点想放弃了…… 沈卯卯的脚步慢下来。 要不然就按照娄京墨说的办吧？她去吸引火力，让娄京墨自己跑，反正她出了复活甲…… 这么想着，她停下脚步一转身，自己面对着身后的怪物，嘴上大喊道：“娄姐你跑！我拖住他们！” “你拖个屁！”娄京墨一把揽住她的腰，像是扛一个麻袋一样把她抗在了肩膀上，健步如飞地向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沈卯卯被她颠得想吐，同时心里充满了震惊。 这特么？这特么？？ 娄京墨用道具了吧？？ 地面和两边的景物在快速向后移动，沈卯卯断断续续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啊？” 娄京墨气息丝毫不乱：“把你当祭品投井，换取女鬼的保护。” 沈卯卯：“？？？” 不大一会儿，娄京墨的目的地就到了。 沈卯卯看不清这是哪儿，但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娄京墨一个健步迈过门槛，然后转头关上了大门，将那些怪物隔绝在了门外。 关门的同时唢呐声也随之消失不见，院子里独成一片小天地，将风雨和危险隔离开来。 沈卯卯冲昏自由，第一时间揉了揉被怼得发疼的胃，然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 娄京墨点头：“小姐们的院子。” 除了玩家住处，这是邵府第二个没有红灯笼的地方。 “一会儿你记得跟女鬼姐姐好好交涉。”娄京墨继续说道，“我用了道具，会有三个小时的虚弱期。” 沈卯卯：“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那么大力气了！”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关注重点？” 沈卯卯：“主要是也不知道该关注别的什么了。” 娄京墨：“……” “你们是什么人？”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沈卯卯一回头，就见到了一个不足她膝盖高的小女孩。 不是她白天在井边看到的那个，但跟那个有点像。 她蹲下来，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我们是逃难过来的，外面有很多奇怪的人，我们被追着一路跑，就跑到你这里来了，你是邵家的小姐吗？你是二小姐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是三小姐。” 沈卯卯立刻老向娄京墨，用眼神询问：你不是说只有两个小姐吗？！ 娄京墨也皱着眉蹲下，问她道：“为什么你是三小姐？” 小女孩掐着腰，嘲笑她道：“你好笨，当然是因为我排第三才是三小姐了。” 沈卯卯环视一圈：“那二小姐呢？” 小姐们住的这间院子格外萧条，上午来的时候有任务在身她没有仔细看。现在再这么一看，这里萧条得已经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了。 再加上面前这个邵府并不存在的三小姐……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小孩已经不是人了。 听了沈卯卯的问题，小女孩高兴地拍了两下巴掌，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她死了！她跟她娘亲团聚了！” 话音刚落，后院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那首熟悉的曲子再次响起了起来—— “秋渐老……” 刚唱了一句就被沈卯卯打断了：“停停停，别唱了姐妹，别开腔，自己人！” 女鬼：“……” 经历了《说唱脸谱》一事之后，沈卯卯真的不怎么怕她了。但是下一秒，娄京墨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她身上。 沈卯卯眉心一跳，小声问她：“怎么样？” 娄京墨皱着眉回答道：“还行，有点站不住。” 娄京墨报废，沈卯卯心里没底，开始虚了。 “女鬼出现了？”她问道。 沈卯卯摇头：“没有。但是我觉得快了。” 她扶着后遗症开始作用的老婆，又表情柔和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可行的对策。 “那个姐妹……”想了一会儿后，她对着空旷的院子大声说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搞清楚邵府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后院传来一阵低笑。 沈卯卯行程者跟她讲道理：“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撒谎？我们是为了邵府的秘密来的，知道秘密后就会离开。” “离开……？”井内的女鬼嗓音十分沙哑，“离开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成为富人吗？！” 这位女鬼姐姐知道的似乎不少，沈卯卯眼睛一亮，转而说道：“要不然你现身我们去屋里坐着聊聊。这外面也挺冷的……” 嘟嘟囔囔着，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拍上了她的肩膀，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 冰冷的气息舔舐着她的耳朵，这是和娄京墨呼出的热气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像一只正在吐信子的毒舌，随时会咬上她的喉咙，把毒液注射进她的身体。 沈卯卯抖成了筛子。 虽然有复活卡，但是该害怕的还是会怕啊…… 身后的人说道：“你不是想跟我聊聊吗？” 沈卯卯：“！！”劫后余生！普天同庆！！ 她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她，干巴巴地说道：“进屋谈？” 女鬼姐姐没说同不同意，只是越过她，顺路抱起还在“咯咯”笑的小女孩，先她一步走进了房间。 娄京墨小声说道：“她的头发下面似乎还有一张脸。” 沈卯卯：“……你别说了，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 娄京墨笑笑，虚弱地说道：“说话好累……你加油吧。” 沈卯卯点点头，顿觉有一副重担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搀扶着娄京墨，紧跟女鬼走进屋里，然后看着她把小女孩放在床上，又转回来坐在椅子上，对她们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沈卯卯也把娄京墨扶到凳子上坐好，闻言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说道：“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第259章 映梦 女鬼的样子并没有多么可怖。只是她应该是刚从井里上来，所以衣服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嘴唇也透着一种像是被冻久了的紫。 刨除这些，她的五官其实很标志，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她生前一定是个大美人。 颜控晚期的沈卯卯立刻就不害怕了，再结合起之前的唱歌事件，她还觉得她格外地和蔼可亲。 她给自己和娄京墨编了个身份：“我们其实是混进来调查邵府的秘密的……但是没想到邵府真的闹鬼……” 女鬼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邵府有什么秘密，我并不清楚。” “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死的？为什么会住在邵府的井里？” 女鬼的眼睛突兀地红了，转过来冷冰冰地看着她。 沈卯卯被她看得背后发毛，立刻把娄京墨搬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娄京墨有气无力地笑骂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过分？” 沈卯卯立刻向女鬼姐姐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听你隐私的！” 娄京墨：“我特么是说你这么对我会不会很过分！” “有吗？”沈卯卯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 她和娄京墨，那可是准备夫妻一心，同归于尽的，这才哪到哪。 女鬼被她们逗笑了，眼睛不复之前的腥红。她收回视线，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其实死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娄京墨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在说谎。” 女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娄京墨又说：“你恨吗？死在那口暗无天日的井里，被所爱之人亲手推进去……你甘心吗？” 女鬼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是凶狠地盯着她，眼中的理智似乎在一点点地分崩瓦解。 沈卯卯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扯扯娄京墨的手腕说道：“你激怒她干嘛？！不想活了？！” 娄京墨淡定道：“不破不立。” 下一秒她转头对女鬼说道：“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语气斩钉截铁，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沈卯卯刚想怼她两句，就见娄京墨正对她使眼色，无非是提醒她——女鬼已经这么愤怒了，就别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激怒她了。 她只能不甘地抿抿嘴，附和道：“是啊，你一个人……额一只鬼的力量有限，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女鬼却诡谲地勾了勾嘴角，幽幽说道：“我的仇已经报了。” 沈卯卯：“！！！” 如果说最近邵府到底谁死了……那就只有那位邵老爷了……难道就是这位女鬼姐姐干的？ 娄京墨又道：“可是邵府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改变，邵老爷死了，他们通过不正当渠道获取的财产还保留着，并且很有可能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届时或许又有一些像你这样的无辜女子惨遭毒手……” 女鬼诧异地挑挑眉：“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娄京墨笑笑：“只是猜测，还需要你的验证。” 沈卯卯心想也不怪娄京墨不肯让她自己出来查线索，要是她自己来的话，肯定不能用这些条理清晰的猜测说服女鬼，估计只能做出抱着女鬼大腿哭着说“女鬼姐姐告诉我吧”这样丢人的事来。 女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妥协了：“我是在睡梦中被邵玄黓亲手捂晕，然后丢进井里的。” 她叫映梦，年轻的时候是江南红动一时的名角。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再出名的角儿，在人们的眼里也只是戏子玩物，上不得台面。众多宾客中，唯有当时家底远没有现在庞大的邵老爷真心实意待他，还说愿意娶她回家做妾，怎能让她不心动？ 可惜现在看来，当时娶她回来，恐怕真心实意是少，早有预谋是真。 邵府是一个奇怪的大家庭，当家主母不仅没有为难她，反而真心实意地照顾她、宽待她，看着她的眼神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丝怜悯，似乎在同情她悲惨的过往…… 她以为自己的下辈子有了着落和依靠，却不知道自己是迈入了什么样的虎穴龙潭。 在她生下儿子以后，她的天都变了。 先是刚出生的儿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抱走，然后她被赶到了最偏僻的院子生活…… 从前的甜言蜜语仿佛过眼云烟，曾经的山盟海誓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她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关了紧闭，整日以泪洗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直到后来有一天，好久都没出现过的邵老爷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连日带她共赴云雨，还向她忏悔自己的过错，说这一切都是邵夫人逼的，他愿意与邵夫人合离，然后抬她做正房。 她沉浸在邵老爷描绘出的甜蜜未来里，几乎要忘记在小院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然后在她最放松的时候，邵老爷用被子亲手将她捂晕，然后命人把她丢进了院子里的井里。 沈卯卯恍然大悟：“所以大少爷其实是你的儿子？！” 映梦有点恍惚。 二十多年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早已不记得自己孩子的模样了。 死亡后她迷迷糊糊了很长一段时间，清醒后心底又被恨意充满，很久都没有想过当初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也没有特意去见过他。 她被接到邵家的意义好像就是生孩子，孩子生了，她也就没用了，可以随意丢弃，反正像她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是失踪了，也不会又太多人注意到…… 后来她再回想起生前的种种，总觉得邵老爷会看上她，是早有预谋的。 “那个孩子……”半天之后，她才鼓起勇气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都不去看他的吗？”问了一嘴后沈卯卯如实回答道，“从我这几天了解到的来看，他好像被培养成了一个纨绔公子哥儿，见到漂亮姑娘就要撩一下。还有就是……今天晚上的这场冥婚似乎就是为他而举办的。” 映梦的手有点抖：“他们杀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儿子……” 一股杀意在她胸口凝聚，久久难以散开。 在井里住的这二十多年、骨肉分离、被最爱的人背叛，一件一件，没有哪一件是不让她恨意加深的。现在回想起当初刚进门的时候从邵夫人脸上看到的怜悯，恐怕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她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邵家人这样对待，是因为她是最卑贱的戏子，戏子的命不值钱吗？ 她的眼中有血泪流下，身上的衣服和头顶的黑发像是有了生命，张牙舞爪地向四处散开。 “哇……” “哇……”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凄厉的哭声，沈卯卯条件反射去看躺在床上的小女孩，但她双眼紧闭，似乎睡得十分香甜，根本就不可能发出声音。而且她的年龄已经四五岁了，发出哭声的小孩子却连哭都没有多少力气，像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哇……” 婴儿还在大哭，她循着声音，终于找到了声源——就在映梦的头上。 沈卯卯想到了娄京墨说过的她后脑勺的脸，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抓着娄京墨的袖子捉急地问道：“这这这她要疯了吗？！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闭嘴吧你。”对慌乱的她翻了个白眼后，娄京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你想做什么？！出去大杀特杀吗？！这府里除了你，还住了许多不同品种的鬼怪，你确定你能打过所有鬼，把你儿子救出来？” 映梦愣了一下：“还有……？” 沈卯卯连忙点头：“邵家有八口井，正好分布在八个方位上，除了门口的井里没人，其他井里都住着和你一样的人……或者说，鬼。” 娄京墨补充道：“你儿子应该不会有事，他娶的妻子虽然是鬼，但应该是为了填满第八口井做准备的。” 婴儿的哭声停止了，映梦飞舞着的头发和衣角也重新服帖起来。她扭头看向睡在床上的小女孩，轻声说道：“所以……她的娘亲和我一样吗？” 随着她的讲述，沈卯卯这才知道，当初她被丢进井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怀上了邵老爷的孩子，也就是小女孩口中原本的邵家二小姐。 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但她因为没能降生怨念与恨意成为了更为恐怖的煞，现在救附在她的后脑勺上。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小女孩，是有一天突然被人丢在这个院子里的。 自从她死在这里后，这个院子就再也没人踏足了。但是有一天，这个干干瘦瘦的小女孩闯了进来，还看到了身为鬼魂状态的她。 女孩虽然是小姐，生活条件却还没有府里的下人好，瘦得像是一只猴，勾起了她心中无处安放的母爱。 后来她才知道女孩的身份，还以为她是邵老爷和邵夫人的女儿，曾一度想要把她拖到井里淹死，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再次见到了邵老爷，早已不再年轻英俊的老男人摁着自己女儿瘦弱的身体，要把她也塞进井里…… 第260章 拜堂 “这么说的话——”沈卯卯说道，“邵老爷是你杀的？” 映梦笑笑，眸中有冷冽的光芒闪过：“是我杀的。” “那我有一个问题——”沈卯卯弱弱地举起手，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了解的问题，“你见到邵老爷的魂魄了吗？碰面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尴尬？” 映梦：“？？？” 娄京墨：“……”完了，孩子傻了。 “我死后直接成了鬼，死前的记忆虽然模糊了一些，但大致还是清楚的。”映梦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仅没体会到娄京墨的无语，反而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为什么邵玄黓没能变成鬼？是缺少什么必要的条件吗？” 娄京墨问她：“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当然是——”映梦猛地一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 “这……”她看看娄京墨，又看看沈卯卯，如实答到，“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沈卯卯安慰她道：“没事，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 映梦却不愿意了，愤怒地说道：“不行！手刃仇人之事我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话这仇报着还有什么意义？！” 沈卯卯：“那你还想怎么办？把他尸体从井里捞出来然后虐尸吗？” 映梦：“……” 想了想后，她又坐下了：“你说的在理。” 娄京墨又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吗？” 映梦摇摇头：“没有了。嫁进来几年，我却从未关注过邵府内里有什么秘密，否也不会……这么稀里糊涂地就丢了性命。” 沈卯卯想到了她的歌声，立刻说道：“等一下！我有问题！” 一人一鬼一起看向她。 沈卯卯道：“你知道邵府的神仙水吗？” 映梦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什么神仙水？” 沈卯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你儿子的院子和厨房里的井水拥有很神奇的功效，据说喝起来能让人品尝出来最想尝到的味道，而且喝了神仙水的人听不到你的歌声……” 映梦不太相信：“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沈卯卯道：“鬼都有了，有个味道不同的神仙水算什么？” 映梦再一次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娄京墨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得亏这个映梦是个脾气好的，要不然沈卯卯估计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映梦看着小女孩说道：“这个院子后来就给她住了，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一次提到过那个神仙水。” 她不信邪地开嗓又唱了一段，旁边娄京墨说道：“我能听见了。” 沈卯卯：“？？” 映梦热情地邀请她们去井边听歌。 娄京墨看了眼表，说道：“算了，先别管歌的事了，我才想起来，你是可以离开这里自由活动的吧？你想不想去看看你儿子？” 映梦一下子站了起来，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沈卯卯看了眼小朋友，提醒她道：“把她自己放在这里没问题吗？” “没事的，除了我，似乎还有个东西也在管她。” 还有一个？难道是小姑娘的亲娘？ 映梦急切地催促她们道：“他现在住在哪里？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去？” 骨肉亲情对一些人来说恐怕是最难割舍的一种感情。如果没有沈卯卯和娄京墨的提醒，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可是一旦记忆起来，就多了一丝牵挂，再也放不下了。 娄京墨和沈卯卯跟着站起来：“在邵府的东南角。” 两人一鬼离开了屋子，来到院外。 一阵冷风袭来，冻得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哆嗦：“真冷啊……那些披麻煞还在吗？” 映梦问道：“披麻煞？” 沈卯卯也是半知不解的：“应该是鬼吧？” 娄京墨摇摇头：“不是鬼，但是可能比鬼更难缠……” 说着她推推沈卯卯：“你，去门口看看。” 沈卯卯：“凭啥？” 娄京墨一秒变林妹妹：“凭我身体还很虚弱。” 沈卯卯：“？？？”放屁吧？谈话的时候没看你有多虚啊！ 但是娄京墨都用不行来做为理由了，沈卯卯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个面子。 结果她刚往门口走了一步，映梦就从她们面前风一样地飘了过去，连门都不用开，直接穿墙而出，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你看看人家！” “你学学她！” 娄京墨和沈卯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两人均是一愣，然后一齐笑了起来，赶紧追着映梦跑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十分湿润，门外由青石板拼接而成的小路还湿漉漉光溜溜的，倒映着从远处传至这边的红光。 外面没有一只披麻煞，也没有了映梦的身影。 映梦肯定是去东南角了，就是不知道披麻煞都去了哪里。 娄京墨提醒她道：“小心点，我觉得很不安。” 沈卯卯立刻认真了起来。 连娄姐都觉得不安的情况，她肯定得更加小心才行。 两人手拉着手行走在无边的夜色中，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沈卯卯小声说道：“原来你也冷。” 娄京墨：“废话，我又不是火炉。” 沈卯卯：“我总觉得怪怪的。” “才觉得？”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所以哪里怪？” 娄京墨道：“最开始她问我们是不是想用同样的方法称为富人，可后来又闭口不提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在乎自己的孩子。” 沈卯卯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之前我明确地告诉他了，大少爷要被拉去结冥婚了，但她却没有一点反应，直到你提起来才急匆匆地跑过去了……” 娄京墨点点头：“总之，别太相信她就对了。” 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的，我记住了。” 往前走了没几步，两人再次听到了由唢呐所奏响的哀乐声，看来婚礼还在进行中。 距离大少爷院子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沈卯卯眼见地看到了披麻煞来回晃悠的身影，乍一看就像是一群游荡在白光下的幽灵。 沈卯卯说：“进去吗？” 娄京墨摇摇头：“您配吗？” 沈卯卯：“……”她不配。 娄京墨又道：“短时间内我不能用道具了，你身上有没有金毛给你的隐身道具，跟进去看看？” 沈卯卯连忙翻道具包：“有是有，但是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娄京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沈卯卯瞪了她一眼，凶巴巴地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抓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霸气侧漏：“等爷回来！” 娄京墨从后面给了她屁股一脚，踹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 沈卯卯回想起了曾经被一脚踹进副本的恐惧，立刻怂怂地使用了道具，奔着大少爷的院子走了过去。 道具不能使她隐身，只能屏蔽鬼怪们对她的视觉和听觉。 院子的大门是开着的，但门口聚集了一群披麻戴孝的煞，像是围观着这场荒唐婚礼的宾客。 它们挤得太满了，沈卯卯也不确定触碰到她们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打算踩着石狮子爬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石狮子附近的两只披麻煞，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墙头上，接着第一时间给外面注视着她的娄京墨比了个“ok”，然后才往院里看去。 院子里简直是一片白色的海洋——到处都是披麻煞，一个挤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而在这些披麻煞的最中间，穿着红衣服的轿夫摁住一对新人的脑袋，强行帮他们拜完了天地。 唢呐工们一个个腮帮子高高鼓起，拼尽全力地吹着唢呐，边吹边摇晃身体，摇晃的幅度特别大，像一个个滑稽可笑的不倒翁。 邵大少爷整个人都在抖，抖得像是踩了电门。 倒是旁边的奶茶非常淡定，不太需要轿夫摁就自己把头低了下去。 沈卯卯看了一圈，在这个群魔乱舞的队伍中找到了映梦。 她远远地挤在披麻煞里，冷眼看着自己儿子和一只新鲜出炉的女鬼拜堂成亲，没有做出任何举措，倒是时不时看向门口，不知道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沈卯卯心头一跳。 她是不是……在等她们两个？等她们做什么？是想装样子给她们看吗？ 映梦为什么要骗她们？她们漏掉了什么信息？映梦想利用她们做什么？ 正当她觉得细思恐极的时候，一个年迈的身影打开了房间的大门，拄着拐杖上千了两步，嗓音沙哑地宣布道：“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这人正是邵管事！ 沈卯卯连忙矮下身体，祈祷邵管事眼神不好看不见她。 他话音落下，四个轿夫立刻抬起大少爷和奶茶，将他们横着高高举起，像是在举着两坨猪肉。 唢呐声重新变得喜庆了起来，却比刚才的哀乐更加刺耳，令人头皮发麻， 十个红衣服的人在众多白色披麻煞的包围下向院外走去。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 说是送入洞房，为什么要往门外走？难道新房不在这里？ 她牢牢地骑在墙头上，先是看了一眼绕过房子奔着后院去的映梦，然后又扭头看着披麻煞们离开的方向，突然心里一惊，不管不顾地直接从墙上跳了下去。 看他们前进的反向，势必会路过娄京墨躲藏的地方！！ 第261章 无可奉告 刚才那一跃让她摔了个狗吃屎，但她立刻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直接冲向了娄京墨藏身的位置。 沈卯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着急过，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差一点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然而那些披麻煞走得飞快，任她怎么追逐都赶不上。 她急得眼眶通红，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两只翅膀，飞到娄京墨身边把她从鬼怪的手里拯救出来…… 然而她身上并没有这样的道具。 “跑这么急你要干嘛去？” 正当她急得要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娄京墨那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一回头，发现她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沈卯卯哭咧咧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被这些披麻煞发现了！” 娄京墨愣了一秒，然后瞬间就想明白了她会这样的缘由——恐怕是因为她之前装得太柔弱了，让沈卯卯以为她已经生活不能自理，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她。 她展开双臂环住怀里的女孩，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死人吗？见到有东西来不知道挪地方的？” 沈卯卯从她怀里出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一着急，就给忘了。” 娄京墨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太担心我？” 沈卯卯：“是担心我自己。” 娄京墨笑容渐渐消失。 沈卯卯又问：“你看清他们往哪走了嘛？” “是正门。” 沈卯卯立刻想到了那口井：“如果八口井的人全住满了，邵府会有什么变化？” 娄京墨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变化，我们小心点，跟着去看看吧。” 所有披麻煞都跟着跑了，两人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灯笼下，边走边交流刚才沈卯卯所看到的一切。 “你说映梦她找别的井是为了什么？”沈卯卯不解道，“因为好奇？还是本来就认识？” 娄京墨当然也不知道。她看着两人脑袋上的白灯笼，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些披麻煞，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在鬼鬼祟祟地跟踪了，只是懒得管？” 沈卯卯看着灯笼上随她们的行动而来回转动的眼睛，觉得她的想法很有道理，于是立刻就挺直了后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猥琐。 娄京墨：“……”沈卯卯抓住的重点从来都是错的。 两人远远地躲在披麻煞的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邵管事正站在井边上，比周围的妖魔鬼怪要高出来那么一点。他举着自己的拐杖，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但完全被唢呐声掩盖住了，她们这个位置什么也听不清。 井口里渐渐向往散发出一阵红光，邵管事终于停止了大招前的吟唱，猛地对着井口一挥手，披麻煞们顿时发出一声剑啸，抬着奶茶把她直接扔进了井里。 沈卯卯：“我还以为邵管事是个好人，难道他才是最大的boss？可是他不就是个普通人类？” 娄京墨：“我总觉得，那个奶茶可能回成为boss。” 沈卯卯：“我去这么刺激吗？！” 话音刚落，门外街道上传来了更夫一下一下的梆子声。 “咚——笃！笃！笃！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娄京墨突然说道：“三点了！” 沈卯卯：“嗯？” 话音落下，一声鸡鸣响彻天地，灯笼的光重新变成红色，门口的披麻煞们也怪笑着消失在原地。 像一场滑稽的戏剧突然落幕，只留下杯盘狼藉的舞台。 大少爷从空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邵管事也从井口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拄着拐杖叹了口气：“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省的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 说着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远了。 娄京墨和沈卯卯随着他的前进而改变自己的方向，总算没有被发现。 邵大少爷在潮湿肮脏的地板上躺了半天，然后慢慢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接着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地板。 他自己爬起来，喜服的后背印上了黑色的泥水痕迹，但仔细看过去，却又像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 他踉踉跄跄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沈卯卯和娄京墨再次围着遮挡物转了一圈，目送他远去。 娄京墨道：“三点了，该起床干活了。” 沈卯卯道：“那映梦吗？还要找她去吗？” 娄京墨：“这还找什么了？回去看孩子了。” 沈卯卯：“……”两人往住的地方走去，顺便还从厨房把风筝也捎回来了。 碧春早就到了，一见她们两个衣衫不整地从外面进来，立刻冷着脸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不知道她说她们两个手拉手上厕所去了碧春会不会信。 正当沈卯卯纠结怎么才能蒙混过关的时候，旁边娄京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碧春说道：“碧春姑娘，我们在一起了。” 沈卯卯：“？？？”什么鬼？！娄京墨跟她说这个干嘛？？ 碧春也懵了：“什……什么在一起？” 娄京墨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想要一起过日子。” 碧春目瞪口呆：“可是……你们两个不都是女人吗？” 娄京墨认真道：“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我们两个都不喜欢男人，在一起又不会碍到别人的事，就算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呢？” 碧春：“可是……阴阳调和才是正道……你们这样有违……” “错的是我们吗？”娄京墨打断她，“我们都是被男人欺骗过的可怜女人罢了，这难道也要怪我们吗？” 沈卯卯站在一旁，尴尬癌都要犯了。 娄京墨是怎么面不改色当着一个npc的面说出这种话的？她跟npc出的什么柜？？ 她怎么一点也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碧春沉默了一秒，然后在沈卯卯震惊的眼神中红了眼眶：“是我太狭隘了，那你们从外面回来，就是在确定关系吗？” 娄京墨点了点头。 碧春温和地对她笑笑：“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你们也做过许多挣扎，那旁边这个纸鸢是……” 娄京墨面不改色：“定情信物。” 沈卯卯：“？？？” 碧春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又羡慕又欣慰的表情：“你们这样很好，但不要因为儿女……女女情长耽误正事儿，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们。” 娄京墨点点头：“多谢碧春姑娘理解。” 碧春点点头，脸上泛起两坨诡异的红：“你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也没安排她们两个去干嘛。 娄京墨拉住沈卯卯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风筝带她回了房间。 一开门，她们就见到了已经穿好衣服的两个人，和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子。 薯片惊讶道：“你们真厉害，大半夜出去逛了一圈，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沈卯卯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娄京墨笑笑：“没办法，可能是因为我太厉害了吧？毕竟怎么说我也曾经拳打副本boss，脚踏清道夫过，这点难度还不在话下。” 薯片表情有点难看了。 沈卯卯也跟着笑，笑里藏刀，顺嘴跟苏涵讲了一下外面的婚礼，故意提起了新娘的身份：“我都被吓了一跳，奶茶突然失踪，我还以为她一定会出事，谁知道她竟然摇身一变，直接变成了大少爷的新娘，地位一下子就水涨船高了。” 苏涵问道：“那她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沈卯卯：“不知道啊，那婚礼现场别提多诡异了，她看着也不像是活人了。没准是死了之后也变成了鬼……”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她既然已经是鬼了，那也就拥有了鬼怪的能力了吧？你们说她会不会和害了她的女鬼撕逼啊？” 薯片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消失，眼里还流露出了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沈卯卯拍拍苏涵肩膀：“你们注意安全，碧春姑娘还在门外等着呢。” 苏涵应道：“好，今天我想去尝尝别的井的井水，如果有幸活着回来，再给你们分享体验。” 两人推门而出，沈卯卯吹灭了油灯。 经历了一晚上的胆战心惊后，她现在又困又累，估计一倒在床上就能睡着，所以她坚强地站着，对娄京墨说道：“楼女士，请问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娄京墨：“无可奉告。” 沈卯卯：“……” 娄京墨反过来问她：“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跟碧春说这些？” 沈卯卯摇头：“我想问，那么尴尬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什么‘我们都是被男人欺骗过的可怜女人罢了’，你说出口的时候不尴尬吗？？” 娄京墨：“……嗯，你猜得不错，我之所以这么跟碧春说，是因为我猜她记恨着所有和大少爷走的近的人，而且还怀疑我们想要勾搭大少爷。” 沈卯卯：“……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你不要自说自话。” 娄京墨：“确实如此，碧春应该不喜欢大少爷，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讨厌任何接近邵大少爷的女人……” 沈卯卯：“……”算了，孩子都自欺欺人成这样了，给她留点面子吧。 第262章 复活 沈卯卯太困了，又困又冷，先一步钻进被子里，准备闭眼昏迷。 娄京墨不让她睡：“你把湿衣服脱了再睡。” 沈卯卯闭着眼睛解扣子，整个人就像是在梦游，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 娄京墨看不下去了，上手亲自帮她解。 解着解着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心上人就在眼前，还乖乖地任由她脱衣服…… 换成谁能不为之而心跳加速呢？ 娄京墨非常非常喜欢这样依赖着她，软软呆呆的沈卯卯，当然，平常嘴贱沙雕的沈卯卯她也喜欢，只不过现在这种会让她的心脏化成一滩水，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她把洋娃娃一样的沈卯卯在怀里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给她脱了外套，用布给她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低头柔声说了一句：“睡吧。” 迷迷糊糊的沈卯卯像是领了命令，呼吸声立刻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沈卯卯睡醒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娄京墨不知道去哪了，小胖子也不在。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隐隐听见了窗外传来的哭声。 不是一个人，是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哭，声音比较小，应该是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 她赶紧爬了起来，换上放在她身旁的干净衣服，急匆匆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一片片圆形的纸钱从天空中簌簌飘落，像一只只展翅飞翔的白色蝴蝶。明明没有撒纸钱的人，可这些纸钱就像是雨水一样从天空中落下来，然后和湿润的地面紧紧地贴在一起，难以分离。 开门后的哭声听起来更真切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这里的正南方。 沈卯卯瞳孔一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是真的对纸钱有阴影，阴影还不小。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让她矫情的时候，犹豫再三，她还是踏出了第一步。 有了第一布之后剩下的就轻松了许多。 她抬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踩在浸着水的纸钱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哭声是从正东方老爷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她跑到地方，看到了一排排跪坐在门前头戴小白花的丫鬟下人，哭的人就是她们。 这是……谁死了吗？？ 娄京墨呢？薯片苏涵呢？小胖子呢？ 这些人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人群中的宝珠和翡翠。 宝珠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卯卯连忙混进人群，下一秒就被她往头发里别了朵白色的纸花。 宝珠小声道：“你怎么才来？” 沈卯卯连忙道：“昨天淋了雨，今早没能起来，这是怎么了？” 宝珠道：“夫人没了。” 沈卯卯：“？？？！！”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宝珠补充道：“辰时发现没的，人不知怎地掉井里了，尸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沈卯卯一愣，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邵夫人让她们把小少爷带走时的场景，现在想想，倒更像是她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提前托孤。 “那小少爷呢？”她问道。 宝珠回答道：“小少爷和二少爷都在里面……就是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没来……”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听她话里的意思，仆人们似乎不知道邵大少爷已经在半夜成完亲了？ 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道：“那大少爷的婚事怎么办？” 宝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出了这样的事了，婚事肯定也办不下去了……大少爷从小养在夫人身边，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沈卯卯仔细一想，顿觉毛骨悚然。 大少爷半夜娶亲这种事自然不能让下人们知道，那怎么样才可以让大家自然而然地忽视婚礼呢？那就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当家主母的离世。 这一切巧合得就像是安排好了一样，也不怪她会多想。 周围的人一个哭得比一个伤心，宝珠在跟她说完话之后也跟着开始嚎，不过沈卯卯知道，对于夫人的死亡，大多数人里是没什么感觉的，现在哭得这样真切，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 为了不显得那么另类，她也跟着嚎了两嗓子，好不容易刚挤出两滴眼泪，那边院子里突然飞奔出来一个小厮，站在挡住了门口的下人身前，急着说道：“别哭了！别哭了！外面的快去请大夫来！夫人没事！！” 最外面的几个杂役得令，连忙爬起来向外跑。 沈卯卯一把扯下头上的小白花，满脸懵逼地看向宝珠和翡翠，结果发现她们和她一样都是一脸空白。 宝珠喃喃道：“这都死了快一个时辰了……” 翡翠站起来，问跑出来那人：“里面什么情况？” 小厮道：“刚才小少爷太过悲痛，一下子扑倒在了夫人的身上，把她喉咙里的水给挤了出来！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已经醒过来了！！” 沈卯卯心想这是闹着玩儿的吧？停止呼吸两个小时还能因为吐一口水就醒过来？是不是欺负她不是学医的？ 附近的下人哗啦啦全站起来了，沈卯卯顿时被下人淹没，放眼望去全是人头。 她非常想进去看看，主要是想看看娄京墨在不在，但挤了好几次都没挤进去，反而被宝珠握住了手腕：“你这么急着进去干嘛？” 宝珠的手指头冰冰凉凉的，冻得沈卯卯打了个哆嗦，立刻就不敢动了。她咽了口唾沫，回头对她说道：“昨天晚上夫人把小少爷托付给了我，但是我睡醒后小少爷已经不见了，我想赶紧去请个罪……” “不用呀。”宝珠和翡翠对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点小事儿，贵人们忙起来直接就忘了，里面估计会乱一会儿，你就别进去添乱了。” 沈卯卯：“可是……” 宝珠笑着抓住她的手：“你刚起来，还没吃饭呢吧？我带你去厨房看看，没准能找到什么吃的呢。” 说着翡翠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半强迫地架着她往厨房走去。 沈卯卯的表情沉了一瞬，很快又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那就谢谢你们了。你们先把我放下来吧，架得我胳膊好痛……” 两人松手，然后由宝珠握住她的手，脚步急切地带着她往厨房走。 沈卯卯觉得自己可能药丸，但是她没有证据。 邵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厨房里自然也没有人在。宝珠把她摁在凳子上，笑眯眯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沈卯卯把双手放在桌子下面，边抖腿边摆弄自己的手指。 旁边翡翠拄着下巴靠着她，脸上是和宝珠如出一辙的笑容，让她不由地想起了一个词——笑面虎。 她看着来回忙碌的宝珠，紧张地说道：“这也太麻烦你们了……” 宝珠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哈哈。”沈卯卯干巴巴地笑了笑，顿时就更紧张了。 不大一会儿，宝珠把一个托盘放在了她身前。上面放着两道小菜，还有一小碗米饭，正散发着喷香的热气。 对只配吃粗面饼子的沈卯卯来说，这两道菜简直就是美味佳肴，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怕眼前这顿是鸿门宴……或者断头饭。 宝珠亲自把筷子塞进她手心，然后坐到了她对面，笑眯眯地说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卯卯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这不太好吧……这些东西不应该是给主子们吃的吗？” “你怕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人在。” 沈卯卯正色道：“不行，规矩不能坏，即使没人在，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宝珠：“……” 翡翠：“……”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半天后宝珠才说道：“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菜，你不吃是不是不把我当成朋友？” 这是一道送命题。 沈卯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她沉默了，宝珠又问道：“难道你还怕我往饭菜里下毒害你吗？” 沈卯卯：“！！”这么一说就更怕了！ 两人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一副她不吃下去就不罢休的样子，看得沈卯卯更加怀疑饭菜里有东西。 但是再犹豫下去她怕这两个人会硬往她嘴里塞…… 她捏紧筷子，在两人热切的目光中夹起一筷子菜，缓缓送入口中。 一瞬间，一种咸到发苦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沈卯卯含着这一小口菜，像是在含着一嘴黄连。她立刻就想把菜吐出来，但是周围又没有能吐的地方，最后只能含着它，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难道是宝珠没找到毒药，所以准备用盐齁死她？ 这也太特么离谱了！！！ 叫她这样，宝珠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很难吃吗？！” 旁边翡翠立刻倒了一碗水给她。 沈卯卯赶紧就着水把菜咽下去，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评价道：“它不是难吃……它是那种很难说的……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最后她看向宝珠，艰难地问道：“你到底……放了多少盐？” 宝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咸了吗？那你别吃了，多喝点水吧……”说着又给她倒了一碗水。 第263章 阴谋? 沈卯卯没多想，那口菜齁得她嗓子冒火，正是急着喝水的时候。她端起小碗，一口水直接喝下去，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水…… “哈……”口腔被碳酸沙得酥酥麻麻的，味道辛辣的液体直接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打了沈卯卯一个措手不及。 这水居然是特么的肥宅快乐水味儿的！！ 宝珠道：“怎么了？你是喝出来什么味道了？” 沈卯卯没回答，转而问道：“你们给我喝了神仙水？” 宝珠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沈卯卯皱着眉：“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这么……这么珍贵的水，怎么能随便给我喝呢？” 主要是这水里没准泡着尸体呢！她好想把刚才咽下去的水全吐出来！ 宝珠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喝呢？” 沈卯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而且宝珠这么千方百计地要让她喝下神仙水，心里还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干巴巴地笑笑，说道：“没什么……我是担心你会被主厨骂。” 宝珠道：“放心吧，他不会发现的。” 沈卯卯点点头，食不知味地把那碗米饭解决了，筷子再也没往那两道菜里伸。 吃饭的同时她一直保持着警惕，生怕宝珠和翡翠会突然发难，但直到她吃完撂下筷子，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吃完饭后，宝珠道：“好啦，你去找她吧，我们还要把这些东西毁尸灭迹……” 沈卯卯心头一跳，莫名地不安起来。 但她确实是平安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暖洋洋的光照射在她身上，驱散了厨房里的寒意。她活动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手脚，边走边沉思苦想—— 宝珠和翡翠肯定有问题，但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她们为什么要让她喝下神仙水？她喝的水是厨房的还是大少爷院里的？新婚的大少爷现在怎么样了？邵夫人到底是复活了还是诈尸了？ 她沿着青石板一路往东南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见到了一只颤颤巍巍飞上天空的纸鸢。沈卯卯眼睛一亮，立刻加快脚步跑动了起来。 邵夫人院前的空地上，眼睛通红的小胖子握着风筝轴一顿乱跑，旁边的娄京墨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娄姐！”喊声脱口而出，娄京墨闻声转头，沈卯卯兴奋地对她挥了挥手，随后跑到了她的面前。 “醒了？”娄京墨还沉浸在早上的温柔里，说话的声音特别轻柔。 沈卯卯点头：“我早就醒了。” 娄京墨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上手掐了一下，却被她脸上的温度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热？”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沈卯卯乖乖任摸，嘴上说道：“跑的吧？我刚从厨房一路跑过来……” “你去厨房干嘛？”上面的温度相对来说确实有点高了，娄京墨无语道，“好像有点发烧，你自己没感觉吗？” 沈卯卯摇头：“没有啊，我感觉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一口气都能上十六楼。刚才下人们不是都在门口哭邵夫人嘛，我也在这儿，然后里面突然传出来邵夫人没事的消息，我本来想进去找你，翡翠和宝珠死活要带我去厨房，还骗我喝下了神仙水……” “神仙水？” “昂，不确定是哪个院子的，厨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什么味儿的？” 沈卯卯：“？？你这是什么关注重点？” 娄京墨反甩锅：“……我这是跟你学的，都是你影响了我。” 沈卯卯无语又无奈：“说正事儿呢，大姐别闹。” 娄京墨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井水在这个副本里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沈卯卯恍然大悟状：“按照你的说法，我之所以会发烧，就是因为这种来历不明的水吧？” “我可没有这种说法。”娄京墨道，“……你会发烧那是因为你昨晚淋了雨还没休息好。” 沈卯卯：“……”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娄京墨跳过了这个话题，道：“复活了的那个并不是邵夫人。” 沈卯卯也连忙配合地跟她一起讨论正事儿：“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没找到机会进去。” 娄京墨道：“今天早上，邵府的下人发现邵夫人和她身边的大丫鬟海棠一起失踪了，最后大家从井里捞起了两人的尸体。” 沈卯卯看了一眼红着眼眶放风筝的小胖子，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两人被确认停止呼吸，二少爷吩咐下人立刻准备丧事，下人们在谈论的时候被那个小祖宗听到，我就带着他过来了。” “尸体我见过，绝对是死透了。后来醒过来的那个似乎和那个小雨有点联系……但我也不太确定。” 沈卯卯问她：“你弄清楚副本主线了吗？” 娄京墨反问道：“你怎么看？” 沈卯卯：“我觉得吧……邵老爷应该是得到了一些机缘，比如把老婆扔井里就能获得财富什么的，他为了能变有钱就开始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然后用这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攒下了如今的财富……” 娄京墨：“差不多吧，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搞清，他的机缘是什么，这八口井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还有就是，怎么把他的机缘破坏掉。” 如果按照游戏的三观来想的话，这个本里最大的反派boss不应该是鬼，而是害死了这些人的人。 邵老爷已经死了，帮她们报仇这条路行不通，但她们可以走解放或者杀死女鬼的路线，条条大路通罗马，九死还能有一生呢。 小胖子放了会儿风筝，把肚子里的食物全都给消化掉了，然后开始吵吵饿。 他边喊着要吃饭边回头，这才看到了沈卯卯，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 你霸占我女朋友这么久，我在这里站一会儿都不行吗？！ 娄京墨道：“走吧，把风筝收一下，去厨房。” 小胖子把风筝轴举起来。 沈卯卯：“？” 娄京墨：“收呀，等什么呢？” 沈卯卯：“？？我发着烧，你就这么对我？” 娄京墨：“离死大老远呢，再说运动运动有助于恢复健康。” 沈卯卯：“……” 她充满悬念地开始缠风筝线，边缠边想——她是不是有抖m倾向？娄京墨在身边的时候她嫌烦嫌生气，但不在身边的时候又要担心惦记…… 想着想着思绪就跑偏了——她想娄京墨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所以才能找到像她这样的女朋友？ 风筝线缠完了，小胖子过来扯着她和娄京墨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我的肚子就要饿瘪了……” 三人刚想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站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两个大的还没分辨出这个声音是谁，小胖子就已经高兴地扭头扑了上去，甜甜地叫道：“娘～你醒啦？！” 沈卯卯后背一僵，一点一点地把脖子转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位死而复生的邵夫人。 邵夫人换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衣服，还换了一个很有少女感的发型。古代人结婚生子早，虽然她生了大小姐、二少爷三个孩子，但实际年龄其实还没有到四十，再加上平日里保养得当，打扮成这样也不算违和…… 但沈卯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邵夫人抱起小胖子，温柔地说道：“娘没事……吓到你了吧？” 小胖子撒娇道：“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娘……以后你不要再吓我了，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邵夫人搂紧他，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头，眼睛却没看他，反而投向了虚无缥缈的空气，语气也轻得像是一阵烟：“放心吧……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这样了……” 说得沈卯卯头皮一阵发麻。 小胖子揉揉肚子：“娘，我肚子饿了……” “走……娘带你去吃东西……”说着抱着孩子就往院子里走，走之前还用眼睛轻飘飘地看了她们一人一眼。 沈卯卯原地立正，就差给她敬个礼。 女人轻蔑一笑，转头抱着孩子走了。一缕黑气从她身体溢出，转瞬就消散在了空气里，速度快到让沈卯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她走进院子，候着的下人“啪”的一声关上门，沈卯卯立刻说道：“娄姐！刚才你看清了吗？！” 娄京墨点头：“这就是我说的联系了，那个井里的小雨身上也有黑雾。” 沈卯卯推测道：“会不会是小雨和邵夫人有仇，为了报仇杀死了邵夫人，然后占据她的身体出来行动？”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更怕的是另一种情况……” “什么？” “小雨顶替了邵夫人的身份，让邵夫人代替她呆在井下。” 沈卯卯后知后觉地说道：“那小胖子呢？！会不会有危险啊？” 娄京墨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还能从鬼手里把他抢过来不成？” 沈卯卯：“……不成……” “那不就完了。”娄京墨抬脚往前走，一句话飘进她的耳朵，“走了，去找找苏涵，看看她喝了井水之后有什么感想。没准还能研究出来宝珠和翡翠执意要灌你井水的原因。” 第264章 酒鬼 邵府面积不小，想找个人还挺不容易的。 她们没被分配工作，就在府内四处游荡了起来。没找到苏涵，倒是见到了被命令去清扫地上纸钱的男玩家们。 丧礼不用进行了，但之前扔了满地的纸钱还需要人来打扫。近日府里人手本来就少，男玩家们就不幸地被抓了壮丁。 两人路过的时候，他们正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小厮一起同这些晦气的纸钱打交道。 程瑞抬眼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又移开了视线，边扫地边和唐鹿森小声地说着话，似乎是在讨论剧情。 不远处蒋由和云胜进各自占据一个地方，两人懒懒散散，保持着一个缓慢的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清扫着。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从进本开始，男女玩家的数量就是对等的。刚开始男女玩家各六个，现在时间过去三天，男玩家剩四个，女玩家也剩四个……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沈卯卯和娄京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两人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想继续向邵府的正西方前进。 穿过一个圆形的门洞后，一阵脚步声从后面追了上来，同时传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声音：“等一下——呼——” 又是云胜进。 沈卯卯转头看他：“你又想干嘛？” 云胜进喘了两口气，道：“昨天晚上你们出去了吧？” 娄京墨没否认也没肯定，甚至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沈卯卯有样学样，装逼气息十足地反问他：“怎么？” 云胜进道：“程瑞也出去了，还带回来了一本书。” “呦呵？”沈卯卯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个程瑞还真有点本事。 娄京墨问他：“他拿回来的东西，会主动告诉你？” 云胜进解释道：“不是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的。当时已经快到凌晨，他以为我们都睡了，但是我没有。第二天我以为他会跟我们分享线索大家一起找，但他还是没有……” “哦。”娄京墨表情冷淡地应了一声。 沈卯卯道：“好的，谢谢你分享给我们的线索，你快点回去干活吧，省得谁再不安好心举报你偷懒……” “额……”云胜进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颔首道，“你们小心。”说完就转头往回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娄京墨低声道：“他已经有点魔障了。” “嗯？”沈卯卯不解，“从哪看出来的？思维这不是还很清晰吗？” 娄京墨亲昵地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嘴上嘲笑道：“你这个智商和脑回路还是等着躺赢吧。你以为他是来告诉我们消息的？他是在告诉我们，程瑞触发了隐藏任务，在提醒我们记得抢呢！” 人多力量大，获得副本线索后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和队友交换线索，共同分析，这样才更容易捋清副本主线，找到副本出口。 云胜进想复活自己老婆，就必不能错过能获得道具的隐藏任务，他着重指出程瑞并没有分享信息，不过是觉得凭自己的能力不够从他手上抢东西，所以想借刀杀人罢了。 隐藏任务一般和主线任务没什么必要的联系，按理说她们完全不用搭理云胜进，不如他的意…… 这么想着，下一秒她就听娄京墨说：“找个机会，把他做掉。” 沈卯卯吓了一跳：“？？谁？？” 娄京墨：“程瑞啊，找机会黑吃黑，没准就有卡牌了。” 沈卯卯：“你不怕他变成鬼来报复你啊？” 娄京墨笑笑：“你以为我像那个白痴薯片一样吗？有些人直到死了，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沈卯卯从她的笑容中体会到了一丝危险。 娄京墨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物，只不过把所有的善良都留给了她…… 完了，她一定是坏掉了。她居然觉得这种设定很带感，她再也不是善良可爱的那个她了。 娄京墨不知道她脑袋里是什么鬼畜的想法，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今天就快过去了，我有预感，今晚会有人死亡，而且可能不止一个。” 沈卯卯叹了口气：“我之前就想过这点，这个副本的死人机制，是不是每次男女各一个？” “我不确定，但这里女人绝对比男人要危险。” 从私心上来说，如果真要四人，沈卯卯希望那个人不会是她和娄京墨，或者再加一个苏涵。 她还挺喜欢苏涵这个人的，就是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当然了，跟喜欢娄京墨是两种喜欢。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儿，扯着娄京墨的手被她带着往前走，走了有一会儿后，娄京墨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背影说道：“你看那个人。” 沈卯卯一抬头，就见到了一个摇摇晃晃姿势扭曲像喝了十斤假酒似的丫鬟。 她皱着眉，脑海里浮现出《生化xx》《x山行》等电影的画面，忍不住说道：“丧尸化了？！” 娄京墨：“……你什么眼神？” 沈卯卯：“？” 娄京墨：“这是那个苏苏什么的那个……” 沈卯卯：“苏涵？！” 前面的丫鬟应声转身，露出了一张绯红的脸。苏涵眯着眼睛，脸蛋上泛着两坨红，晃晃悠悠地冲她们招手：“你们——？” 沈卯卯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了？也发烧了？” 苏涵走了个十字步，一副给个大扇子下一秒她就能扭起来的样子：“什么发烧？来！陪我再喝两口！” 沈卯卯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拎了个不知道从哪儿顺出来的茶壶，里面的水正随着她的左右摇晃而洒到地上。 沈卯卯：“……”这是喝多了么？？ 娄京墨不满地抬抬右手：“你扶她干嘛？” 沈卯卯立刻撒手，乖乖挽上女朋友的手：“我是怕她摔个狗啃泥。” 话音刚落，苏涵一个踉跄摔倒在上，手里的茶壶顿时就变成了一地碎片。 沈卯卯：“……我还是闭嘴吧。” 苏涵懵了一瞬，第一时间想去抓碎片：“我的酒！” “停！”沈卯卯大叫一声，先震住了苏涵，然后看向娄京墨，“现在我扶她一下不过分吧？” 娄京墨哭笑不得：“一起吧。” 两人把还很不情愿的苏涵拉扯起来，一边一个地驾着她的胳膊。 苏涵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身上却没什么酒气，地上洒的液体也跟清水无异，显然是井里的神仙水。 “她还真去喝水了啊……”沈卯卯无奈道，“那她自己打水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苏涵听到了，说道：“什么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还有薯片呢！” 沈卯卯：“所以她人呢？” 苏涵东瞅瞅西瞅瞅，指着旁边亭子的柱子：“这不就在这儿么！” 沈卯卯：“你还真是喝假酒喝上头了……” 娄京墨道：“薯片有可能是在她喝高了以后丢下她自己走了。” “那她之后有没有再靠近过井边啊？” 娄京墨：“这恐怕只有鬼和她自己知道了。” 沈卯卯：“……那咱们把她送回去？” 娄京墨点点头：“走吧，等她酒醒。” 苏涵挣扎着想要去抱柱子：“薯片我们再干一碗！” 沈卯卯无奈地抓住她来回乱动的手：“别干了，人家早就丢下你跑了，我不是都说了让你小心薯片吗？你怎么还敢跟她一起行动？” “可能是不喝薯片一起行动也没别人了。”娄京墨道，“听她的意思，薯片似乎也喝井水了。” “不一定。”沈卯卯摇头，“苏涵这个大傻子，没准人家假装喝了骗她呢，她自己绝对分辨不出来。” 娄京墨没忍住笑：“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傻？” 沈卯卯想了想，回答道：“在遇到她之前是不敢的。” 她是憨憨，苏涵却给她一种铁憨憨中的铁憨憨的感觉，这让她不由地重拾起了自信（bushi。 两人把她运回了房间，之后就没再出去了。 娄京墨伸手又摸了摸她脑壳，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沈卯卯，你壮得就像是一头牛。” 沈卯卯撅起嘴，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滚！” 娄京墨对她张开了双臂：“过来给我抱抱。” 沈卯卯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苏涵，像只偷灯油的小老鼠一样钻进了她的怀里，嘴上说道：“干嘛啊……还有人在呢。” 娄京墨坐在通铺上，双腿敞开，把她翻了个面，让她面朝外坐在自己怀里，然后用手揽住她的腰，把自己的前胸和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蹭了两下。 沈卯卯整个人都僵了，她像一只被煮红了的虾，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干嘛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娄京墨无辜脸：“我什么都没干啊？” 沈卯卯红着脸偏头瞪了她一眼，正好给了娄京墨捏住她下巴的机会。 娄京墨缓缓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撬开她的嘴唇，开始深入。 两人用这个别扭的姿势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几分钟后娄京墨先退了出来，用脑门顶着她的脑门，低声说道：“我忍了很久了，沈卯卯，你就是欠亲。” 被她们吵醒的苏涵：“……”我应该在车底。 第265章 新道路 现在回想起当的那句“她们是一队的”，原来此“对”非彼“队”，真特么的是一对啊！ “咳咳……”苏涵咳嗽了一声，做出了一幅幽幽转醒的模样。 旁边两个凑在一起黏糊的女人立刻分开，沈卯卯担忧地看着她，温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苏涵：“……”是在怪她醒得太早了吗？？ 像是看出来了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沈卯卯补充道：“你不要多想，当你面我们也能黏糊下去的。” 苏涵：“……” 娄京墨：“……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苏涵转移了话题：“我喝的不是酒，就满肚子水，会出现喝多了的现象应该是我的幻觉……” 沈卯卯问她：“你跟薯片一起去的？她人呢？” 苏涵皱了皱眉，回忆道：“她陪我走了两口井，接下来我就没注意她的行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薯片说她亲眼见证了娄京墨和沈卯卯的死亡，并向她发出了组队邀请，希望能和她组成临时队伍。 因为沈卯卯临走前的提醒，她先入为主对薯片已经多了一些防备，但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她还是同意了她的组队邀请。 第二天娄京墨和沈卯卯回来，她和薯片按照计划好的两人一起去到处偷水喝。 因为邵夫人突然出了意外，邵府内部乱成一团，再加上打点井水喝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路下来竟也被她们得手了不少。 她们从住处出发向西走，逆时针顺序先后去了假山、洗衣房、库房和小姐们的院子，其中库房因为有人把守没能混进去。 她对酒本身就没我什么抵抗力，再加上旁边薯片还一直劝她“没事没事没事”，导致最后她成功地喝多了。 至于薯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薯片离开之后她自己有没有继续走下去……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命真大！”说道这里，苏涵吐槽自己道，“这都能活下来，我难道是什么天命之子？” 沈卯卯：“……你应该是心真大吧？” 苏涵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对了，那个薯片也喝了井水，不过她只喝了假山后的井水，喝了一口之后就没再继续了。现在我尝过的井水有四口，里面的水都有那个神仙水的功能，再加上大少爷院子里的那口，应该是有五口能产出神仙水的井了。” 神仙水出现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是因为井里住着鬼怪，那按照时间线来说，最先出现这种情况的应该是二小姐的院子，宝珠和翡翠却说只有两口井如此，那是否能代表其他院子的水是近期才出现改变的呢？ 娄京墨道：“也许我们可以从其他角度来考虑问题——如果薯片是清道夫，那她就对副本剧情有所了解，她主动喝了一口井的水，那就证明喝井水是有必要。” 苏涵还不知道这回事，一听顿时就懵了：“清道夫？是论坛里说的那种吗？” 沈卯卯故意沉下脸：“对，就是那种会把副本内玩家全都弄死的清道夫。” 苏涵：“我从来没遇到过清道夫……只在论坛里刷到过几次，清道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娄京墨道：“就像她说的那样，清道夫的任务是和鬼怪一起杀掉所有玩家，从而获得高额奖励。” “那如果他们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娄京墨勾起嘴角：“没有后果。”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顶多是得不到副本奖励，但不会失去什么。” 沈卯卯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初学校副本里，那个清道夫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就放弃了副本，原来是因为没有任何后果吗？ 苏涵露出震惊的表情，不解地说道：“高收入往往也应该伴随着高风险，游戏居然有这样的捷径可走？” 沈卯卯道：“不一定吧，玩家也不全是软柿子……” 苏涵喃喃道：“但是反正没有后果，大家就都试一试呗，即使失败了也没事啊，而且我听说清道夫能提前知道副本的禁忌，甚至能获得鬼怪的帮助，如果不作死的话，是绝对不会死亡的……我一直以为清道夫只要有一个副本没有完成任务就会死……” 娄京墨道：“想转职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并不是有了这个想法就能成为清道夫，他们是有转职任务的。”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苏涵还是期待了起来：“如果我遇到了这种任务，我一定要转职……当然，我肯定不会害人，我就是想开个挂……” 旁边沈卯卯幽幽说道：“开挂……是不是会上封神榜啊？” 娄京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兔头：“这件事上你倒是看得透彻。” 沈卯卯嘿嘿一笑，两人对视之间，顿时让苏涵觉得此处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满心不忿地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问道：“这么说，薯片肯定知道点什么？？” 娄京墨否认道：“我不敢保证，她不一定会是清道夫，一切还只是猜测而已。” 苏涵无所谓道：“反正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有三个人，她却只有一个，不如我们……” 她故作了一番玄虚，把两个女人的视线全吸引过去后才说道：“我们人这么多，想办法把她绑起来吧？” 沈卯卯的表情从迷惑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仿佛一瞬间就经历了洗礼与升华。 这一瞬间，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感伤——因为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懵懂傻傻可爱的女孩了，她，回不去了。 她激动地给了苏涵手臂一巴掌，夸奖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娄京墨也陷入思索，显然是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论坛里把清道夫描述得太可怕了，什么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配合鬼怪将玩家杀得片甲不留；什么行走于黑暗，象征着杀戮…… 所以她们从来没想过从清道夫嘴里打探消息的想法。 不管别的清道夫是什么样的，薯片或许有一些自保的底牌，但绝对没有娄京墨犀利，甚至从她的表现来看还不如沈卯卯——除非她有意藏拙。 不过就算她藏拙娄京墨也觉得自己根本没在怕的。 她难得地给苏涵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的眼神：“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们似乎是找到了一条快速通关的好道路。 沈卯卯想了想，问道：“话说你怎么这么坚定地选择了信任我们？就不怕我俩是鬼忽悠你坑薯片？” 苏涵抿唇道：“怎么说呢……我直觉还挺准的。我也不是在谁面前都这么大大咧咧的，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很好，不像她，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浑身发冷……” “当然不光是因为这些啦——她队友失踪得莫名其妙，她们之前关系那么好，她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找的意思，说没有猫腻我都不信。刚才我们组队，她明知道落单有危险还抛下我自己跑了，显然是不可信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卯卯把提醒她小心薯片的原因直接说了出来：“我们的线人看到了薯片亲手把奶茶推进了井里，因此才推测她会不会是清道夫的，但是也有她被女鬼控制了的可能，信不信在你。” 苏涵却露出了钦佩的表情：“你们居然还有线人？” 沈卯卯：“……” 因为想到了新的发财路（？），三人都变得懒散起来。 娄京墨稍微勤快一点，从外面找回来了个布袋子，显然已经是做好了套麻袋的准备。 苏涵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混吃蹭分，于是也跑出去了一趟，半小时后带着两根麻绳回来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薯片。 夜色渐渐深沉，娄京墨点燃了油灯。 窗外风声凄厉，听起来就像是女鬼的哭号，“呜呜呜呜”吹得人头皮发麻。 忙碌了一整天的薯片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院子里走，丝毫不知道屋里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远远地还能见到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看来有人已经回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抬脚的幅度也小了不少。 门里有三只影子，看来今天苏涵的运气不错。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目光沉沉地看着窗户后的影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门里的人似乎也发现她了，影子一个个拿着什么东西挪到了门口。 是想质问她吗？还是要跟她对峙？ 她轻蔑地勾起嘴角，早就想好了怎么倒打一耙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在门外站了几秒，直到耳朵捕捉到风声里的呜呜哭声后才抬手推开了门。 下一秒，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她的头上。 “你们要干什么？！”她开始挣扎，却被人隔着麻袋摁住了胳膊，下一秒就有绳子一圈一圈地缠绕上来，死死地勒住她的身体，让她的手臂无法再动弹一下。 有谁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放倒在地，她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嘴唇发抖地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再这样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沈卯卯拍了拍手，站直身体，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想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第266章 合作 沈卯卯像一个靠抢劫谋生的泼皮无赖，薯片就是被她打家劫舍的可怜路人。 “你们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薯片哽咽着说道。 劫匪方共三人，是她撼动不了的队伍配置。她被吓得瑟瑟发抖，以为下一秒就会有无情的拳头落在她身上，只能尽量把身体缩成一团，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脑袋。 然而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出现，她只等来了沈卯卯的一句：“什么报应？你都没遭报应呢，哪能轮得到我们？” 明明还套着麻袋，穿着衣服，但那一瞬间，薯片还是生出了一种被人扒光了丢在地上的羞耻感。 她色厉内荏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不用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卯卯道：“不对你做什么，只是姐几个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娄京墨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个画面简直没眼看，沈卯卯就如同一个忘了爱的小太妹，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很熟练的样子。 薯片问道：“你们就是这么打听事儿的？” 沈卯卯接道：“这不是怕你跑了吗？动弹啥呢？别想着搞小动作了，你觉得是你的小动作快，还是我们弄死你的速度快？” 薯片陷入沉默，在麻袋下蠕动的手停了下来，半晌后说道：“你想问什么？” “奶茶是不是你杀的？”沈卯卯立刻接道。 麻袋里的人半天没有反应。 沈卯卯幽幽道：“你在祈祷吗？” 薯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奶茶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我已经记不清她是怎么死的了……你们也许对我有什么误会……” “原来是误会吗？”沈卯卯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但是抱歉了，我向来奉行宁杀错，莫放过……” “如果你偏要这么想的话……”话还未说完，原本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的薯片突然暴起，手里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划破麻袋，继而对沈卯卯发起了进攻。 娄京墨瞳孔一缩，刚要出手救人，就见沈卯卯右腿一抬，一脚把薯片踹得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沈卯卯优雅收腿，拍了拍裙子下摆，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个游戏里，我还没怕过人。” 有那么一瞬间，娄京墨真的觉得沈卯卯很靓仔，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了那些年沈卯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赶紧把这种想法压回了脑海深处。 薯片捂着肚子一直咳嗽，半晌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吗？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怀疑我，我还要怀疑是你害死奶茶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对你。”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薯片再次沉默。 娄京墨脚踩着地，屁股往通铺上一靠，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 薯片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体，但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个女人明明各方面都很普通，却让她莫名心里发慌…… 娄京墨倒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是说道：“你知道奶茶已经变成鬼了吧？” 薯片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的空地，继续保持沉默。 娄京墨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邵府有八口井，每个井里住着一只女鬼。你把奶茶推进了井里，却没想到她变成了第八口井里的鬼。” 薯片面无表情。 “所以你和苏涵一起去喝了正北方的井水，因为你知道这样奶茶就拿你没有办法了。然后你灌醉苏涵，丢下她离开，但她却并没有如你所愿被井里的女鬼拖下去……” “你说……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你只害了你队友，还可以说是因为你们现实有仇，但你接下来又开始坑苏涵……”说到这里，娄京墨嘲讽地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清道夫，有胆子害人，却害怕人死后变成鬼对你展开报复，所以只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下黑手。” 薯片瞳孔巨震，死鸭子嘴硬道：“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确实和那个biao子有仇……或者说，我讨厌你们这些仗着有一张漂亮的脸就为所欲为的女人！” 沈卯卯第一时间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顶着捏脸，完全没有在怕的：“看我干嘛？她随便找个借口你也信？” 沈卯卯又转头看向苏涵。 苏涵：“你先看看你自己。” 娄京墨一步一步走到薯片面前，屈起膝盖蹲在她面前，说道：“其他人我不能保证，但是有我在，这个本你就别想着能杀光所有玩家了，我要是你，就会选择明哲保身，跟我们做笔交易。” 薯片眸光闪烁了一下。 娄京墨道：“你有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明早要么你自己全都招了，要么我们就提前送你出局。”说完转头就走，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躺，顿时一点高人气质都没有了。 沈卯卯满脸无奈：“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 娄京墨把自己被子掀开，拍了拍被下空出来的地方。 沈卯卯看了一眼苏涵。 苏涵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墙，并没有注意她们。 她莫名有些开心，心里的快乐满得要冒出来一样，二话不说就脱了衣服钻进了她怀里。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房间里安静下来，苏涵也发出了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阴风怒号，哭声渐渐盖过了风声，隐隐还能听到其中夹杂着的类似于野兽打呼的声音。坐在地上的薯片打了个哆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去拿窗台上的油灯。 “你想干嘛？”娄京墨冷声问道。 薯片的手抖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握紧了油灯：“不用想了，如果想活下来，你们今晚就别睡了……” 沈卯卯坐了起来：“什么意思？” 薯片深吸了一口气：“今晚的灯不能灭，具体什么情况我知道得也很模糊，但是后半夜绝对会出现意外。” 会出现意外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副本已经这个进度了，再不发威就只能欢送她们离开了。 令她惊讶的是薯片的态度，她怎么想开得那么快？她们这边还没怎么样呢，她就投诚了？ 薯片小心翼翼地护着油灯，坐在了自己铺盖的正前方。她踩着地板，没有脱鞋，幽幽说道：“其实我是在这里完成转职的。”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正好，或者这些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憋得太久了，她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向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倾述起来——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一点儿也不想照顾这个只会给我拖后腿的废物。就算没有转职的这个契机，我也会找机会弄死她的。”薯片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她用最温柔的声调语气说出最狠毒的话，眼里却带着解放了的笑意。 她低头，看着手边跳跃的灯光，伸手凑近火苗，感受了一下那种被灼烧的疼痛：“从小我就让着她，因为我没她漂亮，没她会撒娇，没她更能讨人欢心，所以我只配给她提鞋，当她的佣人。” “明明我比她优秀，比她人缘好，可他们就像是看不见一样……她这种人为什么会获得那么多的喜欢呢？你对她越好，她就越理所当然，你越是顺着她，她就越要作贱你……” “好多时候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幻觉，她满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没有生机的脸上是定格了的惊悚与痛苦。然后我视角一转，看到了镜子前拿着刀的我……然后我会感到无比的满足……” “但是我什么都不敢做……只敢在脑袋里想象这个画面，像是个最没用的可怜虫，只能抱着自己的头躲在房间里痛哭。说起来我要感谢游戏，要不是游戏，我也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这是她的第三场游戏，根本就不是我的游戏，要不是因为她的鳄鱼眼泪，我也不用如此连续高强度地进本……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我一进来，就……滋……滋……滋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明明张嘴说着话，两人耳朵里却只能听到一阵电流的杂音，像是游戏卡带，又像是麦克风降噪没有做好。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看来怎么转职成清道夫在游戏里是要对其他玩家保密的。 薯片好无所觉，继续说了下去：“前两场都是靠我带她活下来的，有了前两场的基础，她自然是不会想到我会对她做什么的。本来我还有更好的方法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已经等不住了……” 她的心里住着一只恶魔，她却只想亲手把这只魔放出来，让它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她愿意为此而付出自己的灵魂…… “她在井里哭喊着救命的时候，哭着求我原谅的时候，说愿意给我磕头道歉的时候……我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快乐……就像是我身体里在不听叫嚣着的裂缝终于被填满了，甚至下一刻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我就是想让她看到，是谁杀了她，是谁给她带来了恐惧，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她也没机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沈卯卯总结道：“所以你其实是一个中二的抖s？” 第267章 邪术 薯片有些沉默。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有些无语，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松。 被她视作枷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她心中的不满在其他人眼里大概就像是个笑话。这些因为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小事而产生的浓厚的恨意和怨念，说出去估计只会让其他人觉得她是一个如此小肚鸡肠的女人。 只要是人，就无法避免在意别人的评价。 她看着沈卯卯那双没有阴霾的眼睛，突然就羡慕了起来。 不，不仅仅是羡慕，还有深深的嫉妒。 一个人的性格最能体会她的生长环境，她有着这样干净的眼睛，背后必定也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和诸多爱她的人。 正是她所渴望，却从来都得不到的。 娄京墨也做坐了起来，偏着脑袋看她，悠悠说道：“只有废物才只会抱怨不公，既然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就想办法打破这种不公，既然选择了逆来顺受，就别开口抱怨，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走的。” 薯片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娄京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代表不屑的气音，懒得再和她对话。 薯片的身体一阵紧绷，终究还是一口气泄了出来，然后难堪地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飘零的树叶被狂风卷起，劈里啪啦地拍打在窗户上和门上，像极了那些默默流泪的夜晚，可也许是她恨的人已经被她亲手杀掉，又或者因为这个晚上不再只有她一人，她只感觉自己的后背生出了一双翅膀，要带着她挣断锁链，带着她飞向无限广阔的天空，再也不回头。 沈卯卯把被子罩在自己身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的故事和我们无关，我也不在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里是不法之地，只要你没有威胁到我们的安全，我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娄京墨侧躺着，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她有罪吗？” 沈卯卯直觉这个问题有陷阱，于是卖了个巧：“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她是有罪的。” 娄京墨笑起来，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捏她的脸蛋：“你倒是会讨巧。” 沈卯卯恼怒地拍开她的手，刚想让她别总掐自己脸蛋，结果就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了一身闷响—— “啪——” 像是一滴水落地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屋里的三人同一时间抬头去看，只见到了一只绽放在门纸上的鲜红手印。 连她们的对话声都没能吵醒的苏涵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脸色煞白地说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啪——” “啪啪——” 第二个，第三个红彤彤的手掌印一下下拍在窗户上，门上，掌纹清晰可见，每个掌印都向周围迸射出粘腻的血迹。 浓重的夜色席卷而来，带着张牙舞爪的雾气，一点点从门缝与窗缝里钻进来。 油灯上米粒大小的火光开始闪烁，晃晃悠悠一副下一秒就会熄灭的样子。 薯片紧张起来：“糟了！一盏灯不够用，快把另一盏灯也点上！” 沈卯卯从被子里蹿了出来，直接冲向窗台，一把抓住放在上面的油灯。 一声尖锐的嚎叫在她耳边炸响，吓的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黑雾如同附骨之疽，飞快地蔓延上她的手臂，给她带来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 沈卯卯的眼前浮现出一双黑白的眼睛，像极了那天晚上见过的白灯笼上的。这双眼睛中圆点似的瞳仁左右乱晃着，看得她一阵头皮发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开脑袋。 她不能动了！ 薯片还在催促：“你干嘛呢？快拿过来啊！别犹豫了！”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玩命儿地把她往门外拽。 娄京墨几乎在薯片喊出来的同时就发现了不对，她直接冲了过去，左手抓住沈卯卯的胳膊避免她被拽出去，右手掏出了火折子，就着她的手把油灯点燃了。 黑屋像是被灯光灼伤，“刺溜”一下从门缝里又钻了出去。抓着沈卯卯的那股力量在同一时刻松了手，她也因为惯性直接倒进了娄京墨的怀里。 苏涵清醒了一点，连忙焦急地问道：“没事吧？快过来！” 沈卯卯也不敢再耽搁，举着灯和娄京墨一起冲回了床上。 四个女人全都缩在上面，薯片把两盏灯放在身前原本属于奶茶的位置上，说道：“你们对副本剧情了解多少了？” 苏涵道：“那个邵老爷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才拥有了如今的家业？我打听到他不顾身边人的反对，到处借钱买的这座宅子，还亲自监督让下人在府里的八个方位打了八口井……” 薯片点头：“我对剧情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比你们知道的要多一点。邵老爷是得到了一本书，书里介绍了一种运财术，并表示只要照做就可以家财万贯。” 邵老爷穷怕了。 富裕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贫穷意味着什么，它给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捡到书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直到他按照书里的方法做了个小招财术，结果竟然真的成功了。 从那开始他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最小的招财术开始，就像是赌博，一步一步引你走向最遥远的深渊，一旦开弓，就绝对没有回头的路。 他被金钱蒙蔽住了双眼，被利益驱动着向前。从献祭物品，到献祭植物，再到动物的尸体……献祭的东西约好，阵法画得越大，他获得的利益也就约高。 直到他在鬼迷心窍的状态下将两个无父无母的丫鬟推进井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不懂经营、没有远见、贪吃好色、沉溺享乐，生意却如同滚雪球似的越做越大，这样躺着就能来钱的日子，换谁不会心动？ 丫鬟的死亡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甚至为他带来了一桩又一桩的生意。他的胃口变大，野心膨胀，开始变得疯狂。 “其实邵府里的小妾不只有两个，有几个是死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变成鬼，有的是变成鬼后被阵法榨干了所有价值。”薯片继续说道，“这个阵法的完整版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样，八个方向，八口井，几乎涵盖整个邵府，井里再住着八个心怀恨意的女人……” “时隔几十年，这个阵法终于完成了，第八口井必须由玩家来填满，然后副本才能继续下去。我的离开方法是释放所有鬼怪，用玩家填满八口井，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太适用。” 在她说话的同时，一阵阵阴冷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围绕着屋里的四人不停旋转，似乎是在寻找机会，好一鼓作气吹灭蜡烛。“你们快过来……我们把这两盏灯围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会一不小心把灯吹灭。 娄京墨眯着眼睛看了她两秒，随后拍拍沈卯卯的屁股：“去，按她说的做。”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用身体挡住从四面八方吹进来的风。 薯片继续感慨道：“在成为清道夫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种职业。它为什么会找上我？我明明才通关五次副本而已……” 敲门声从未停止，窗户和门上的血印已经连成一片，乍一看都分不会出来上面到底有几个掌印，所以她们也不清楚门外到底有几个人。 “呜呜呜呜……” “刺啦刺啦——” 尖锐的指甲划在门板上，门外的女人边哭边磨指甲，用血迹做画布，用指甲做画笔，画出一道道凌乱期且没有规律的痕迹。 分明是最恐怖的存在，也是促成现在一切的真凶，她却哭得格外凄惨，肝肠寸断，让听的人忍不住也跟着大哭起来。 沈卯卯捂着自己的眼睛，擦掉源源不断往下淌的眼泪，骂了句脏话：“擦，有毒吧？我根本就不想哭啊！” 除了娄京墨以外的三个女人全都在淌眼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沈卯卯用手绢搓了搓鼻涕，脑回路又开始跑偏：“你们说外面那姐妹哭得这么惨，是不是也流了满脸的鼻涕啊？” 娄京墨：“……” 薯片：“……” 苏涵：“……” 几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画面——披散着长发、满眼鲜血的女鬼正发出幽怨的哭声，哭着哭着，一行亮晶晶的鼻涕从她鼻孔中流出，淌过她青紫色的嘴唇和惨摆的脸颊…… 画面太惊悚，以至于外面的哭声都有了一瞬间的卡顿。 娄京墨肩膀一直在抖动，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就笑喷了。 沈卯卯抹着眼泪，一脸无辜，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几人带来了怎样的视觉体验：“你笑什么？大哭忍不住流鼻涕这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苏涵抽搐着嘴角：“虽然是……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但是总觉得鬼怪什么的一点都不可怕了啊？！！ 这种想法真的太危险了，她甚至怕她再见鬼都想不起来逃跑！！这女人有毒吧？？？！ 第268章 大火 没过多久，哭声突然停了下来，门上的血迹也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远处隐隐有红光传来，像是朝阳缓缓升起，让沈卯卯松了一口气：“早上了？结束了吗？” 娄京墨在背包里找表：“不对，天还没亮，鸡也没叫。” 找到后她把表往几人面前一放，四人全都看清了上面显示的时间—01：37，离天亮还远着呢。 苏涵皱着眉头往外看：“那这光是什么？灯笼吗？” 话音刚落，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几人的鼻子，紧接着又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走水了！走水了！” “快跑啊！！救命！！” 薯片猛地睁大了眼睛：“着火了？不对……为什么会着火？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门外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动作急促地敲了两下门，语速飞快地说道：“快醒醒！着火了！”是个女人，从声音上听似乎是宝珠？ 她敲完门后并没有逗留，反而径直地去了下一间房间，继续敲门，重复着同样的话：“着火了！快醒醒！” 沈卯卯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为了骗她们出去而使出的手段，还是真的着火了？ 她们终于又迎来了这样的选择，是逃离，还是留下，看似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但对沈卯卯这样的黑鬼来说……死亡率应该会达到百分之百。 薯片整个人都懵了，她怔怔地看着在窗户上跳舞的火光，低声呢喃道：“原来清道夫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苏涵穿鞋下地，凑近门板感受了两秒，外面还有宝珠一下接着一下的敲门声；风声混合着木头燃烧发出的“劈里啪啦”声；还有下人大喊声，泼水声，盆与木桶的碰撞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房间内的温度也开始升高，烤得几人额头上浮现了一层薄汗。 “怎么这么突然就起火了？”她把手放在门板上，却始终推不下去，“肯定是为了骗我们出去吧？” 娄京墨也下地，站在她旁边看着窗外，道：“赌么？” 沈卯卯赶紧屁颠屁颠地跟着她：“怎么赌？” 娄京墨：“你觉得应不应该出去？” 沈卯卯摇头：“我觉得不行。”娄京墨了解了：“那我们走吧。” 沈卯卯：“……？？” “提前排除一个错误选项。”说完她一把推开了大门。 带着热度的风吹在她们的脸上，火舌舔舐着周围的房子，到处都是火光，还有火光下衣衫不整的人们。大火蔓延开来，吞噬着所有的可燃物。 火焰应该是从最左边的房子开始的，她们的房子处于正中间，眼看也要被烧到了。 四人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开始帮着救火。 这里没有井，想打水只能去西南方向的厨房。沈卯卯跟着跑了两趟，因为去的人太多，倒也没发生什么异常。 但远水解救不了近火，大火来势汹汹，眼看就要不受控制了。 宝珠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顿时在脸上画出来了一道灰色的痕迹，她另一只手拿了个盆，盆里可怜兮兮的水刚泼出去就被蒸发了。 她看着沈卯卯，说道：“你们都没事吧？这大半夜的，怎么就突然起火了？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事……” 话音刚落，就又从火场里冲出来了一个满身是火的人，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正好翡翠打水回来，赶紧和宝珠抬着水桶一桶水泼上去，顿时就是“刺啦”一声，好在是把火灭了。 烟熏味和肉香一起传来，在场的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那人的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烧没了，被火苗烧焦的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看上去又恐怖又可怜。他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却向着沈卯卯几人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 沈卯卯一愣。 他身上的伤口太过惨烈，以至于除了他是个男人以外，她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沈卯卯看了一眼娄京墨，娄京墨向她点了点头。于是她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克服恐惧与恶心直接看向他的眼睛：“你想做什么？一会儿可能就会又大夫来了，你不要怕……” 那人张嘴，被浓烟熏伤的嗓子费力地挤出两个字：“程……瑞……” 沈卯卯一愣，隐隐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她迅速回神，试探着问道：“你想说这火和程瑞有关？” 那人连眨了两下眼睛。 沈卯卯面色凝重起来，对他点了点头：“谢谢，我们知道了。”男人闭上了眼睛，不过还有呼吸，应该只是疼晕过去了。 她也不敢乱动弹他，害怕给他带来二次伤害，只能退回原位，和娄京墨交流信息：“他是跟在程瑞身边的那个新人。” 娄京墨：“怎么就这样了？” 沈卯卯摇摇头：“不知道，他说这场大火跟程瑞有关。” “程瑞……”娄京墨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回忆了半天，最后说道，“我的脑海里没有这个名字，他在论坛并不活跃，但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苏涵问薯片：“他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薯片犹犹豫豫，半天才开口：“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把那本书搞到手了。” 书？！ 沈卯卯想到了云胜进说的那本书：“他好像确实有本书，神神秘秘地不让别人看。” 薯片：“就是那本邵老爷捡到的邪书，里面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邪术，具体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是那本书的整体核心就是——等价交换。” “今晚正常来说会死人，鬼怪负责吹灭我们的灯，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想活下来就必须保证灯光不灭……但今晚又必定会死人，如果火灾与他有关的话，他是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了光，同时让这个倒霉蛋新人替了今晚会死的人。” 过程不重要，只要今晚出现了死亡，其他玩家就会相对安全一些。 没过几分钟，火势就已经完全失控了，整个下人院子都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天空。邵二少爷带着邵管事和几个下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彼时院前的空地上已经或站、或坐、或躺着了一圈伤残病号，哀嚎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配合着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二少爷先派人把伤势较重的人送去医馆，又组织剩下的下人去院子边缘把树砍了，防止火势蔓延到别的院子。 当然，砍树这活他分给了男人，丫鬟们只需要远远地躲在一旁，保证自己不受伤就可以了。 沈卯卯看了一圈，发现了云胜进和蒋由，但是没能见到程瑞。 唐鹿森被送去了医馆，但前一个送去医馆的玩家至今没有回来，而且他那个烧伤真的太严重了，在这种医疗水平落后的时代，恐怕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沈卯卯心里莫名多了许多感慨。 她无比庆幸自己第一个遇到的人是娄京墨，是娄京墨带她走过了最懵懂的时期，一点一点让她成长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娄京墨，她恐怕会和唐鹿森一样，把生存的希望完全依托在一个根本不值得信赖的人的身上，直到被人彻底坑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握住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正在想剧情，感受到她的动作后立刻扭头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略显疑惑的表情。 她漆黑的眼眸里还映着熊熊的火焰，紧接着又变成了向下倾倒的房子…… 娄京墨的瞳孔猛然收缩，抓着沈卯卯的手就带她往外跑。 “轰——”的一声巨响，好几座房子在同一时间坍塌，携带着灰尘的浓烟四散开来，把还在院内的所有人都埋了进去。 她只来得及把沈卯卯的脑壳死死地摁在自己怀里，下一秒就被铺天盖地的粉尘盖了满脸。 “呸呸呸——！”即使被娄京墨抱着，沈卯卯还是吃了一嘴的灰。 她连呸三下，赶紧去看娄京墨的情况。 这一看，顿时就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波灰尘威力不小，把周围的环境全都变成了灰色，乍一看就像是黑白照片——包括娄京墨在内，几个npc和玩家就像是刚挖完矿回来，一个个黑成了小黑煤球。 娄京墨也吐了几口灰，她翻过衣袖，用里面那一面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没好气地往沈卯卯白嫩嫩的脸上抹了一把灰：“你笑什么笑？要不是我，你也得这么黑！” “咳咳……噗……”旁边一个人形灰堆抖动两下，顿时就有一片灰尘簌簌地四散开来。 事情发生得突然，但因为她们离得比较远，幸好除了吃一嘴灰和迷眼睛以外并没有出现伤亡。 粉尘扑灭了大部分火，效果倒是比水来得更好。 二少爷亲自从远处跑过来，询问她们有没有受伤。 众人均是摇头。 他这才放心，说道：“院子被烧了一半，但后面应该还能住人。今晚你们尽量把后面清扫出来，明天上午你们留在这里休息吧，杂活先让各个院里的下人分一下……” npc们没有意见，听他吩咐完就动身去收拾了。 玩家这边苏涵问道：“二少爷，可是我们的油灯都被埋在地下了，估计也不能用了，这该怎么办？” 第269章 分工 前面的残骸烧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亮，宝珠把一盆水泼在了废墟上，大火终于彻底熄灭了。 昨晚是个平安夜。 她们没能要到蜡烛，还和宝珠翡翠分到了一起，但或许正是因为大火的缘故，前半夜发生的那些事都没有在发生。 今天是游戏的第五天，对玩家来说，她们还剩下两天时间。 现在副本主线已经非常清晰了，就是离开的方法还没什么头绪。 邵老爷捡到了一本邪书，通过使用邪术获得了如今这份庞大的家产。 邪术的具体内容她们不清楚，但无非是以活人作祭（似乎还要让祭品产生恨意），以实现他暴富的目的。 他明面上娶了两个小妾，现在都在井里，一个叫映梦，是大少爷的生母，住在院子西南方的井里；另一个沈卯卯怀疑是小雨，应该是三小姐的生母，住在正东方主人院子的井里。 映梦因为邵老爷要对三小姐下手恢复清醒，进而直接弄死了邵老爷；小雨和夫人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她们无法确定夫人身体里到底是谁的灵魂。 两个小妾死亡时间相隔甚远，映梦大概死了二十多年，小雨不过三四年。中间相隔的这几十年里，恐怕还有许多连名字都没留下的人死在了这里。 邵老爷很会寻找下手目标，这些女人大多出身低微，没有亲人，很容易就会被感动，死了之后……也不会有人寻找她们。 除此之外正南方，也就是大门口的井里住着奶茶，并有可能对薯片展开报复…… 娄京墨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米字型，然后在已知的三口井上画圈：“我昨天说的时候你没有否认，处于一条线上的井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吧？” 是在问薯片。 薯片答道：“有，同一条线上的井水互相克制。” 娄京墨点点头：“所以我的推测没有错，你故意喝了一口假山后的井里的水，就是为了防止奶茶害你，而我们也是因为喝了厨房的井水，所以听不见对面女鬼的歌声。” 苏涵道：“那这么说的话……我们把所有的井水都喝一遍不就行了！” 沈卯卯：“……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是没那么简单。”薯片道，“正常情况下鬼怪需要遵循规则杀人，这个副本的鬼怪每晚出来乱晃，只要我们的灯不灭，不主动出去，她们就没办法对玩家做什么。” “还有就是白天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靠近井边。喝井水虽然能使对面鬼怪的手段对你无效，但同时也会取消你喝的那口井的限制——也就是说，即使你没犯忌讳，那口井里的鬼怪也能杀人。而且一个人最多能喝四口井的水，超过后会使免疫鬼怪的功能失效，反而更危险了。”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不太确定地说道：“你肯定是厨房的没跑了，水是主厨打上来的，我的话不太能确定，宝珠和翡翠显然是预谋已久的，她们可能就是某个井里的女鬼，为了搞我下了个套……” 既然是有预谋的，那提前弄到其他井里的水也不一定。 苏涵：“……那我是不是很危险？？” 沈卯卯拍拍她肩膀：“加油吧，努力活下去。” 苏涵欲哭无泪。 娄京墨见不得她跟别人这么亲近，直接用树枝敲了敲地，说道：“看图，别说悄悄话。”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 悄悄话什么鬼，她们明明就是当着所有人面说的！ 娄京墨道：“现在不能确定里面是谁的有五口井——厨房、假山、洗衣院、库房、还有大少爷院里。” “从某种角度来讲，我觉得宝珠和翡翠可能就是厨房和大少爷院里的鬼。”沈卯卯道。 娄京墨挑眉看她。 沈卯卯道：“别看我，我也没证据，就是直觉。她们之前告诉我们只有厨房和大少爷院里有神仙水，但是现实是所有的井都有，会不会是因为她们不知道别的井里也住着和他们一样的鬼？” 娄京墨道：“也有可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卯卯：“？？？” 娄京墨：“她们既然选择绞尽脑汁地骗你喝水而没有用强，那就代表你肯定还有作用，尽力去发挥你的余热吧。” 沈卯卯：“……” 这一看就是亲女朋友，不是亲的都不敢这么安排。 娄京墨继续安排：“想脱离游戏就听指挥，今晚可能会没灯，所以我们要尽量在天黑之前脱离。” 薯片：“这么赶？！” 娄京墨：“不赶了，嫌快你可以等第七天之后再走。” 薯片被怼得没话说：“……” 娄京墨环视一圈，问道：“还有人有意见吗？” 三人皆是摇头。 娄京墨继续说了下去：“兔子负责东北和东南，苏涵去正东和正南，我去西南和正西，西北和正北交给你，可以吗？”说完笑眯眯地看向几人。 虽然是很有礼貌的问句，但是总觉得如果拒绝的话会被打爆狗头呢。 几人均是点头，不敢有意见。 娄京墨站起身，用脚把地上的图案蹭了，说道：“行动吧。” 然后一转身，就见到了站在她们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的碧春。 沈卯卯：“！！” 碧春瞥了眼已经花了的图案，问道：“在干什么？” 沈卯卯尽量做到面不改色：“我们在玩过家家。” 娄京墨：“……” 索性碧春没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说道：“听说这里起火了，我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就好。” 沈卯卯连忙拍马屁：“谢谢碧春姑娘关心，您居然还记得我们，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碧春脸一红：“没什么……你们应该吓坏了吧？今天就算了，我会把你们的工作分配给别人，明天可得继续起来干活！” 沈卯卯连连点头：“放心吧碧春姑娘，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碧春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四人直接原地解散，分开前娄京墨特意小声提醒她道：“小心程瑞，尽量避开他，别跟他硬碰硬。” 沈卯卯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回了一句：“你也要小心啊……” “嗯。”娄京墨看了她一眼，没忍住又看了第二眼。 她环顾四周，确定除了碧春以外没人看她们，于是捏着沈卯卯的下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然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去吧，注意安全。” 沈卯卯嫌弃地揉揉下巴，因为疼痛眼尾有些泛红，似嗔似怨地瞪了她一眼，看得娄京墨心头一热，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发出清晰的“咕咚”一声声响。 两人黏糊完就朝两个方向散开，沈卯卯一转身，又看到了幽灵似的站在她不远处的碧春。 碧春一脸神秘莫测，脸上还带着两坨诡异的红霞，让沈卯卯怀疑起来刚才跟她调情的人到底谁。 她试探着问道：“那我走了，碧春姑娘？” 碧春用手帕挡住了脸：“嗯嗯，走吧。” 沈卯卯一脸迷惑地走了。 碧春什么情况？难道是暗恋她？ …… 邵府的整体基调其实很淡，甚至是偏向灰色的，所以这种成片的红灯笼才会给人以突兀感和诡异感。 更不要说那些双喜的背后，其实是一双双紧盯着你的眼睛。 沈卯卯边走路边思考问题。 她们能跟映梦和谐交流，会不会跟她住的院子里没有灯笼有关系呢？这些灯笼可以拆卸下来吗？拆下来后会产生什么后果？ 大少爷和奶茶成亲后再也没出现，他是被困住了还是已经死了？宝珠和翡翠到底是人是鬼？她们跟井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的住处和厨房很近，所以没走两步，她就见到了大敞四开的院门。 即使这座府邸在夜晚会变声无尽的、涌动着的暗流，但是到了白天，无论晚上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它都是祥和而又热闹的。 几个仆人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厨房里仍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主厨手拿一把杀猪刀干净利落地剔着猪肉，旁边翡翠和宝珠凑在一起洗菜，边洗边小声地说着话，说着说着还大笑起来。 二少爷让她们好好休息，但真正休息罢工的人却很少。大多数下人还是走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不过她们心里具体在想什么，沈卯卯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能猜出来。 不过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是对她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一见到她探头进来，宝珠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也来啦！不是说要睡一觉休息吗？” 沈卯卯抿唇笑笑：“没事儿，睡不着了就过来找点活干。” 宝珠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这几日你一定是很累了，瞧瞧眼睛下面这乌黑的一片，我看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赶紧回去休息！” 这时主厨喊她：“那边那个，站着发呆的那个，过来帮我把葱切成沫儿，快点！” “啊？”沈卯卯连忙应了一声，“哦哦，来了！” 宝珠幽幽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起身过来帮忙：“别让她干了，我来！这么好看的一只手，要是伤到碰到，还会有多可惜？” 这话听着是为了她好，而且她不光说得好听，实际也这么做了，却让沈卯卯莫名一阵头皮发麻。 她总觉的，现在的她在宝珠眼里，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标本，生怕别人会碰坏了她，导致标本不在完美… 第270章 宝珠的故事 到最后沈卯卯的手都没能碰上凉水。 宝珠和翡翠一直围着她转，搞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需要被如此小心地对待。 正好两人都在，等主厨做好饭菜，大家都闲下来之后，她就暗搓搓地开始打探起消息来：“你们两个在邵府干多少年了啊？ 彼时下人们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只有她们三个没什么工作，于是就一起坐在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话着家常——所以她问出来这样的一个问题到也没有那么突兀。 宝珠不知道从哪儿抓了一把南瓜子，还大方的跟翡翠和沈卯卯一起分享，但被沈卯卯以“牙口不好”为理由拒绝了。 被拒绝后她也不恼，笑眯眯地继续嗑瓜子，边嗑边说道：“得有二十年了吧？咔嚓咔嚓，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丫头，咔嚓，所以多出来的就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让孩子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咔嚓咔嚓，” 沈卯卯眨眨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们居然有二十多岁了？” 宝珠：“怎么？不像吗？” 沈卯卯摇头：“不像，我还以为你们得像我妹妹那么大。” 宝珠好奇起来：“你还有个妹妹？” 沈卯卯胡话张口就来：“是呀，今年十六岁了，家里人想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做妾，我不同意，拼死抵抗，最后好不容易获得了来邵府当下人的机会，就等着赶紧领了薪俸送回家里，免得她们把我妹妹卖了呢……” 宝珠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接着追问，反而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们看着真的有这么年轻吗？” 沈卯卯点头：“对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两位姐姐真是年轻漂亮呀~” 宝珠看着她，突然对着她伸出了右手。 沈卯卯心里一惊，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闪开的欲|望，任由她掐上了自己的脸。 她露出一个傻白甜式的疑惑表情，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下一秒，宝珠就说出了一句让她心脏狂跳的话：“嘴这么甜，待会儿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要的死法？”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沈卯卯眼睛四处乱瞟，紧张得整个人都在抖。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宝珠用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觉得呢？” 沈卯卯“哇”地一声哭出来：“宝珠姐姐，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妹妹还等着我回去救她呢！我死了不要紧，她还那么小，她的后半生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宝珠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脑袋，像在摸一只小狗：“怕什么？我会好好帮你照顾你妹妹的……” 沈卯卯：“……一定要见血吗？” 宝珠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半晌后竟然笑出了声，原本诡谲恐怖的氛围瞬间就淡了：“你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呀哈哈哈哈，你我无冤无仇的，我干什么要杀你？” 沈卯卯：“……？？” 旁边翡翠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我是看你好像有点怕我，所以故意吓你的。”宝珠解释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还能做出来当街杀人的事儿？真要是这么做了，恐怕下一秒我就要被送去官府押入天牢听候处决了……” 沈卯卯不信，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她不信。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干什么突然吓唬我啊，我胆子可小了……” 翡翠道：“胆子小就不要再留在邵府了。” 之前她一直没说话，现在一上来就说了一句信息量这么大的话，沈卯卯赶紧追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宝珠接道：“因为呀，咱们府里闹鬼！” 沈卯卯心想我不仅知道闹鬼，还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人呢，但她面上还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惊讶地说道：“闹鬼？宝珠姐你是不是又要吓唬我？” “我可不敢拿鬼神之事来开玩笑。”宝珠继续嗑瓜子，“这事儿邵府的老人都知道，是不允许外传的，现在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外面的人说。” 沈卯卯嗅到了剧情的味道，连连点头，就差举着手指头发誓自己跟外人说会天打雷劈了。 宝珠看了眼翡翠，见她没什么意见，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件事儿吧，在府里流传了好长时间。当时老爷还不住东边儿，而是住在现在大少爷的院子那儿。” “之前我也跟你讲过，不过当时咱们也不太熟，所以有些事情我直接就一笔带过了。神仙水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具体时间好像是三年前……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三年前的某一天，东南院子里的水突然就变成神仙水了。” “当时我们都好奇坏了，全都跑过去围着井看，还有人趁人没注意偷偷打水喝……但是后来有一天，两个丫鬟一起去偷水喝，结果其中一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拽进了井里，另一个直接吓疯了。” 她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瓜子壳，随着她的讲解小山越堆越高，最后“哗啦啦”地坍塌，就像是在大火里坍塌的房子，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哎呀……！”她一下子占了起来，讲了一半的剧情就断了，“完了，我得趁主厨没回来把这儿收拾好……” 沈卯卯先她一步，颠颠地去把扫帚拿了过来，道：“宝珠姐你接着讲！我帮你扫！” 这回宝珠没有张罗着让她不干活，反而笑骂道：“当我说书呢？” 沈卯卯立刻放下扫帚，冲进屋里给她倒了杯水，然后继续拿起扫帚：“宝珠姐您喝茶！”全程不过几秒钟，狗腿程度让翡翠有些瞠目结舌。 宝珠接了她的茶，道：“那你扫，我接着说。刚才说到哪儿了？吓疯了是吧？吓疯了的那个死活说见鬼了，说另一个人掉了下去。老爷派人去捞尸体，捞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 “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疯疯癫癫的丫鬟每天就坐在这里，看着后院的方向发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对不起’，什么‘终成眷属’，有时候还会发出奇怪的笑来。刚开始我们还挺同情她，想帮她恢复正常，可她只活在自己的脑袋里，无论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后来我们就都不管她了。” 地点的重合让沈卯卯有点紧张，恍惚间她似乎真的见到了一个女人，呆呆愣愣地坐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自己同伴被鬼拉进井里的画面——两个无知无畏的女孩站在井边，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突然一张鬼脸脸贴脸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发出一声尖啸后直接把其中的一个扯进了水里…… 而这两个女孩的脸，一会儿是宝珠和翡翠，一会儿是奶茶和薯片，最后竟然变成了她和娄京墨！ 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脑补了，赶紧专心致志地继续听宝珠讲故事。 “再后来她就不见了，老爷说是给了一笔钱，派人送她回家了。”说道这里，宝珠对她招了招手。 沈卯卯小狗似的凑过去，竖着耳朵听。 宝珠神神秘秘地降低了音量：“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都怀疑她其实是被她的朋友带走了，她消失之前我还见过，那个时候她瘦的脱了相，脸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是被鬼吸干了精气一样……而且自打她失踪以后，晚上在外面的人总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声。所以大家就都不敢在晚上出门了。” 沈卯卯若有所思地问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啊？” 宝珠：“时间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但是……” 话音还未落，翡翠就说道：“我记得，疯了的那个叫宝珠，另一个叫翡翠。” 沈卯卯握扫帚的手一抖：“！！” 翡翠也笑了，只是笑意并没有达到眼角：“瞧你吓得，我逗你的。” 沈卯卯：“！！！”一点也不好好笑好吗？！这一招宝珠已经用过一次了，在用一次有意思吗？！有吗？！ 不过她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咆哮两声，面上还是得乖乖地装傻：“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能乱说呢！你快也呸三下！” 宝珠哭笑不得：“不用了吧？我们不在意这个。” 沈卯卯态度强硬：“不行！快呸！就三下！” 翡翠举手投降，敷衍地呸了三下。 宝珠拍拍手：“行了，故事讲完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胆子小，就赶紧换一份差事吧。” “唉……”沈卯卯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年纪大了，又没什么能傍身的手艺，无非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可别人家又不一定有邵府这样高的薪俸，家里正是催着要钱的时候……” 宝珠跟着她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说完她从沈卯卯手里夺过笤帚：“这边我处理吧，你别总在府里呆着，可以出去找找活儿看，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沈卯卯的心早就飞到了娄京墨身边，闻言也不拒绝，回答道：“那听姐姐的，我偷偷出去看看了？” 宝珠笑道：“去吧。” 沈卯卯飞奔离开，迈出厨房院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两尊僵硬的石像，完全没有了刚才说话时的生动活泼…… 第271章 崔洛雨 沈卯卯有点后悔，她不应该回头看那一眼，除了能增加她的恐惧以外，这一眼没有任何用处。 宝珠和翡翠或许是在吓她，但更有可能的是她们说的就是她们自己的故事。 她没想到这两个人会主动把信息告诉她。她们原本似乎要对她做什么，但是最后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打算——总不能是因为她胡诌的那些家庭背景让她们产生了恻隐之心吧？ 也没准，从宝珠翡翠的日常表现来看，她们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看着和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或许也还保留着名为怜悯的情感。 她一路脚步飞快地向着娄京墨给自己安排的方向跑，准备和她会和梳理剧情。 虽然答应过她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外人……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讲，娄京墨应该算是她的内人……咳，所以把事情跟娄京墨讲，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娄京墨要去的地方是西南和正西，西南就是映梦住的地方，暂时不需要调查，所以她直奔正西的库房，希望能偶遇到她。 库房门口依旧有着两个壮汉把手，沈卯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把从正门爬进去这一点pass掉了。她鬼鬼祟祟地绕着房子转了几圈，终于在一面墙上发现了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这面墙的中间有一个小坑，正好够人踩上去翻墙而入，不知道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还是本来就有。 坑里的泥土还很新鲜，很有可能就是娄京墨留下来的。 沈卯卯站在墙根，目测了一下这个坑的高度，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于是她撩起裙摆，踮起脚尖抬高右腿，踩上了那个小坑，留下了一个和原本的脚印重叠在一起的痕迹。 身体拔高的一瞬间，她双手向上伸，直接抓到了围墙的边缘，然后手上用力，双脚在空中乱蹬了几下，一鼓作气地爬上了墙头。 爬的时候她就确定院子里没人了，从她现在的位置还能看到门口两个壮汉的背影。她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确定没人发现自己，然后猫一样地从围墙上跳了下去，落地时只发出了轻轻的一声闷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院门从外面锁着，她轻手轻脚地在院里走了一圈，发现了房后的那口井。 为了防止意外，她没靠近井边，直接绕开了。 这个院子小到一目了然，娄京墨不在外面，那必然就是在屋里了。 她来到门口，试探着开了一下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没能引起院前人的注意，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身体僵硬地站了半天以后才再敢动弹。 接下来她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门开了个能容纳一人进去的缝隙，然后从中间钻了进去——得亏她胸平，换娄京墨来估计要开得再大一点。 里面的光线有点暗，但一眼就能把整个房间扫入眼底，她并没有见到娄京墨的影子。 房间最外围是一些大敞四开的箱子，真金白银就大大咧咧地码在里面，一点儿也不遮掩，好像完全不怕被人偷走的样子。 越过这些金银珠宝，中间部分是被放在箱子里的花瓶，被盒子盖住的字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宝物，估计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邵老爷靠着吃喝玩乐搞邪术弄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产，甚至一副不在乎别人偷的样子——毕竟没了还是会再来的，让沈卯卯这种自认为三观正直的人都忍不住会产生一丝心动的感觉。 金钱像来最能令人红眼，那本书牢牢地把握住了邵老爷的弱点，驱使着他一步步犯下滔天大罪。 除了这些金钱宝物，这间屋子的最里面还摞着十几只箱子。这些箱子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因为与其他落了灰的珍宝相比，它们是有挡灰的白布的。 她掀开一张布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箱子居然还有盖。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沈卯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抬起木头盖子的一脚，顺着打开的缝隙往里一看—— 然后成功地和两只墨色的眼睛对视上了。 “！！！！” 她一个手抖，差点直接松了手。 草草！！ 里面竟然是一只纸人！！ 下一秒，那纸人眼珠一转，视线从右面挪向了左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卯卯头皮发麻，赶紧小心翼翼地把盖子盖上了，嘴里念叨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不是有意打扰大哥你睡觉的……” “嘶嘶……” 周围传来蛇吐信子似的声音，又像是微风吹过一张张薄薄的纸，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群毒蛇盯上了，那些怨毒的视线化为钢针，一下一下刺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半个身体都麻了。 “咣当……” “咚咚……” 昏暗的房间内，身体僵硬的女人旁，几十只箱子在同一时间发出声音，像是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要爬出来，好将外面的人撕成碎片。 沈卯卯要哭了：“这他妈……” 这不是钓鱼执法么？！！ 搞那么神秘，谁不会好奇！！谁能想到这里还有坑在等着她呢？！ 屋里的动静太大，她已经听到了外面两个守卫的对话—— “里面是不是有动静？” “什么情况？！” 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门栓向外拉开的声音，被抓个现行然后当成零食投井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卯卯不想坐以待毙，一咬牙直接向更深处冲去。 箱子后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门，也许可以通向后院，到时候还能找机会逃跑…… 这么想着她直接推开房门，也没看清里面是什么就直接钻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接着她背靠着房门转身，和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牌位打了个照面。放牌位的桌子下还跪坐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居然是邵夫人！ 沈卯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了？”邵夫人语气平淡地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像是在面对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沈卯卯开始纠结要不要回一句“吃了吗”。 好在邵夫人非常善解人意，并没有要求她作答。 她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从额头到嘴唇都是白色，白得像是一块已经被风干了的墙腻子，而她的眼睛里是一片漆黑，丝毫看不见眼白的存在，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更像是广袤无垠的宇宙。 沈卯卯开始抖腿，在她说话之前说了一句：“夫人，您今天……那个粉打得有点多了……” 邵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脸部也从嘴角开始向周围蜿蜒出一条条裂痕，露出里面颜色发白的血肉，吓得沈卯卯觉得自己可以马上暴毙。 外面的两个壮汉已经走了进来，她的后背紧紧地贴着门板，甚至还能听清她们的对话—— “这些箱子怎么回事？！” “里面好像藏了什么活物……” “算了，别管了我们快出去。我总觉得这儿好像有点邪性……” 事实证明，壮汉也是怕鬼的。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让沈卯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因为眼前还有一个大boss等着她对付呢。 邵夫人整个人都在抖，不过沈卯卯知道她抖的原因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因为害怕，她……则更像是激动，又像是开始变异的前兆。 她的嘴一直在动，像是在说着什么，越动脸上的裂缝越密集，越动看着就越可怕。 沈卯卯依稀地听到她在说什么“骗子”这类的话。 “夫夫夫夫夫夫夫人，谁骗了你你就找谁去好吗？我我我我就是想进来找个人呢，无意冒犯啊！！”她垂死挣扎道。 邵夫人脸上的皮肤开始扭曲，脖子左拧一下右拧一下，眼睛瞪得溜圆，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身体的束缚，迫不及待地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外面有一堆嗷嗷待哺的纸人，里面是一个即将变异的boss，留给她的选择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卯卯选择死亡。 她直接滑坐在地上，抱着腿仰望邵夫人，忍着恐惧问道：“死之前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我猜你一定把很多话都憋在了心里……” 这位学员，请说出你的故事。 邵夫人冷静下来。 她用手捧着自己的脸，“咔嚓咔嚓”地拧了两下，听得沈卯卯一阵牙酸。 然后她看向她，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影，冷冷地开口说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沈卯卯抱头痛哭：“怎么不小啊！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邵夫人：“……”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些牌位，然后抬手抓起了一个，手指一寸寸抚过上面的名字。 沈卯卯抹抹眼泪爬起来，看到顶上写了三个字——崔洛雨。 雨…… 这莫非就是那个小雨？！ 邵夫人扯了扯右嘴角，僵硬脸上地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宁愿跟她的姓，和她共侍一夫也要留在她身边，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沈卯卯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听情况，应该是邵夫人和崔洛雨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或者说，是崔洛雨和邵夫人之间的恩怨。 第272章 百合情 到现在，沈卯卯已经可以确定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邵夫人，而是小胖子口中的小雨姐姐。 她在井里的日子也不久了，估计很长时间都没与人交流过，此时抓到了沈卯卯这样的一个倒霉鬼，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地说了起来。 她确实是邵老爷的第二位小妾，不过她喜欢的人不是邵老爷，反而是这位被她附身的邵夫人。 邵夫人原姓崔，在邵老爷还未发迹的时候就与他在一起了。她长得漂亮，知书达理，性子却很软，没什么主见，遵循着最古老的夫为妻纲的规矩，家里大事小事都交给丈夫做决断。 所以即使知道邵老爷正在做一些有违道德人伦的事情时，她也选择了沉默，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为邵老爷递上那把杀人的刀…… 崔洛雨说着，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眼中却有两行血泪流下来：“我以为她都不知情……我以为她是无辜的……” 但事实上，享受着邵府用人命堆砌出来的财物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崔洛雨的身世和映梦差不多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惦记的那种。映梦是跟着戏班子到处卖艺，她则是被逼良为娼卖进了青楼。 她的故事其实挺俗套的——她在逃跑的时候撞上了邵夫人的轿子，邵夫人问清缘由后掏钱把她买了下来，把她带回了家，还用带着香气的手帕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灰尘。 她照顾她，关心她，让她那颗本就不喜欢男人的心脏蠢蠢欲动了起来。 可惜在这样有违常理的爱恋无法宣说出口，甚至注定不会得到结果。 她本只想做一个丫鬟永远陪在邵夫人身旁，却在某一天被邵夫人求着坐上了邵老爷的花轿。 “她说她邵玄黓会趁着她怀孕的时候出去偷吃，还说她最相信的人只有我，求着让我帮帮她。”崔洛雨的眼泪已经干了，现在只剩下了恨意，“她骗我骗得好苦……” 她在附身邵夫人之后就获得了她的全部记忆，邵夫人不是不知道丈夫做的一切，只是装作不知道。她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她对她的感情，并将这颗真心利用了个彻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奢侈生活，又怎么舍得去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一切都是这么地顺理成章，她摇身一变，成了邵老爷的小妾，在生下一个女儿之后被邵老爷当着邵夫人的面推进了井里。 现在想想，她的那些怜悯，那些善意，更像是杀人凶手的惺惺作态，是早已洞察一切的残忍与无情。 沈卯卯嚎啕大哭：“呜呜呜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蛇鼠一窝，真不要脸呜呜呜，骗人真心的王八蛋……” 崔洛雨：“？？？” 沈卯卯抹着眼泪：“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和你一样，只喜欢女人。但是我比你要幸运一点，我喜欢的人也爱着我，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的。” 崔洛雨挑眉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抓紧一切机会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其实最近我们也发现了邵府的异常，想要还你们这些被害的人一个公道，我爱人就是为了查清真相才偷偷混进来的。你想报仇吗？还是想拯救那些和你一样的无辜女人？我们可以联手……” 崔洛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们不怕鬼？” 沈卯卯面不改色地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比鬼怪更可怕的，是人心啊。你们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也都是付错了真心的可怜人罢了……” 崔洛雨左右晃晃脑袋，突然抬手如闪电，一下子就抓住了沈卯卯脆弱的脖子，靠一只手就把她举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说出来之后确实轻松了不少。但是人就是这种阴险狡诈的东西，所以我也不会信任你，现在你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沈卯卯两手掐着她的手腕，在空中胡乱地蹬着腿，脸被憋得通红。她张大嘴巴，努力地想从空气中汲取氧气，大脑也因为缺氧而产生了眩晕感，甚至已经出现幻觉。 敲…… 她没想到这个崔洛雨这么喜怒无常，难道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匕首猛地从摆放牌位的桌子底下飞了出来，径直地切过崔洛雨的胳膊，把她整条胳膊的切了下来。 血液喷溅开来，崔洛雨发出一声尖啸，眼睛和嘴都张大到极致，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一样软了下去。 沈卯卯扑通一声落地，掰着脖子上的手指把断手扯下来扔到一边，顾不上头晕目眩赶紧爬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娄姐！” 娄京墨一把掀翻桌子，从桌布下蹿了出来，跃过地上那滩烂泥直接去开门：“快跑！” 邵夫人的身体化成的那滩泥开始重新组合，在她们面前渐渐变成一只四足着地的怪物。 门开了，围在门口的十几只纸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沈卯卯“卧槽”了一声：“怎么办啊娄姐！” 娄京墨还是老样子：“凉拌。” 话这么说，但总不可能真的就凉拌了。娄京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立刻就有亮黄色火光出现，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纸人们后退了一步，忌惮着火光不敢上前。 娄京墨抓住沈卯卯的手臂，带着她越过那些令人着迷的金银珠宝，脚步飞快地向着院外跑去。 但是那两个壮汉在出去之后又回头把门锁上了！ 现在哪有时间让她们翻墙了！沈卯卯疯狂敲门，边敲门边看身后的纸人：“快点开门！让我们出去！” 纸人们密密麻麻地挤在屋檐底下，应该是因为阳光才没有追出来，但除了它们以外里面还有个正在变形的大boss，让她不敢有半分松懈。 一个男声从门外传进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里面？！” 沈卯卯急道：“先别问那么多了！里面闹鬼啊大哥！” 下一秒，门外传来了两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沈卯卯：“？？卧槽？！” 这两个大老爷们看着高高壮壮，没想到居然还怕鬼吗？！亏得她之前还担心这两个人会被纸人怎么样呢！！ 娄京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开。” 沈卯卯赶紧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娄京墨反手握着匕首柄，把它插进了门板里，然后咬牙用力向下滑动。 支棱出来的木刺划伤了她的手，顿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发出来，引得后面那些纸人各个疯狂起来，吱吱乱叫地从屋檐下冲出来，然后被阳光点燃，尖叫着化为一团黑烟。 沈卯卯大叫一声：“它们果然怕阳光！它们出不来！” 闻言娄京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匕首收了回来：“时间来得及，那就翻墙出去，这门有用。” 沈卯卯：“这这这……怎么翻啊，有没有凳子？！” 娄京墨走到墙边，屈起膝盖：“来，快点。” 如果现在有背景音乐，那一定是急促而又紧张的。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她犹豫了，沈卯卯一脚踏了上去，踩得娄京墨膝盖弯了一瞬。 等她爬到墙头，娄京墨笑着说道：“真沉。” 一句“你放屁”差点直接脱口而出，但沈卯卯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屋里爬出来的崔洛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本的衣服被撑得稀巴烂，露出了里面四处乱翘的骨骼。这些骨头没能撑破皮肤，但使她的皮肤变成了如同蝉翼的薄薄的一层，行动之间甚至能见到里面骨头的白色，看起来又恐怖又恶心。 “你快点！”她焦急地向下伸出右手，想要伸手拉她一把。 与此同时，崔洛雨后足蹬地，直接冲了过来。 娄京墨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攀着围墙，一个用力直接跳上了墙头，崔洛雨也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高高跃起，像一枚炮弹一样撞向她们。 “下去！”娄京墨吼了一声。 来不及调整姿势，两人顺势向后倒去，重重地落在了草地上。 崔洛雨也在同一时刻跃上墙头，想要直接跳出来，结果却在墙上被一层透明的屏障拦了下来，摔落回院里。 沈卯卯被摔懵了，呆了两秒后才一个激灵爬起来，去扶娄京墨。 里面的崔洛雨并没有放弃，一边咆哮一边对着屏障发起进攻。 屏障上泛起一阵阵水一样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却始终没有被撞破。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沈卯卯问道：“这什么东西？” 娄京墨：“进去之前做的布置，大概能坚持十分钟。” 沈卯卯：“才十分钟！我们能用这十分钟干什么？” 娄京墨陷入沉思：“也许可以趁这个时间亲个嘴。” 沈卯卯：“？？？？” 娄京墨一脸失望：“我开玩笑的。” 沈卯卯：“？？”你脸上的失落都要溢出来了！！ 娄京墨干咳了一声，道：“不要着急，做好准备就行。打过网游吗？知道什么叫风筝boss吗？” 沈卯卯露出狐疑的眼神，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怀疑娄京墨是想玩个大的，贼刺激的那种。 第273章 前后夹击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娄京墨让她先跑，自己则在原地挽起了袖子，像是为接下来的逃跑做准备。 沈卯卯没跑，刨根问底：“你到底想干嘛啊？” “把她引去她女儿那里，死马当活马医。”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能行吗？” 娄京墨露出了充满自信的笑容：“我不知道。” 沈卯卯：“……” 娄京墨笑了，接着说道：“先试试，不行再说。” 沈卯卯服了，如果游戏要评选一个淡定帝，她一定会为娄京墨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一票。 娄京墨转而问她：“不想跑？那就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门里的怪物还没有放弃，一下一下用身体撞击着墙壁，发出了剧烈的声响。这么大的动静，估计用不了多久邵府的人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情况只会变得更复杂。 所以娄京墨到底是从哪获得的勇气这么猖狂的呢？？ 她往外挪了挪，尽量离那面墙远了一点，嘴上把刚才听到的故事大致讲了一遍：“崔洛雨夺舍了邵夫人，宝珠和翡翠似乎也想夺舍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娄京墨语速飞快地说道：“东南我看了，映梦不在。这边井里的鬼刚死没多久，是大少爷院里的丫鬟。” 沈卯卯抬头，呆呆地看向院子里：“那……里面现在有两个boss？” “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井里的那个就放任她这么闹？” “不是放任。”娄京墨道，“应该是打不过，所以躲起来了。” 她的声音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卯卯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趁她愣神的功夫，娄京墨竟然已经倒退出去了好几米的距离，此时正抱着肩膀面无表情地站着，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她暗搓搓倒退的样子。 沈卯卯被气得想打人：“你跑什么？？” 娄京墨看表：“我没跑，我就是离远点，一会儿方便躲，还有两分钟。” 沈卯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要不我去把孩子抱过来？” 娄京墨：“别去，那个小孩也有古怪，你自己去我怕你会出事。” 她想起了婚礼那晚小女孩不太正常的表现，立刻就不要求单独行动了。 或许现在她还算是人类，但与怨气颇重的映梦相处了那么久，身上恐怕早就发生了一些她们不知道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平整的围墙出现了一丝裂痕，稀碎的小石块簌簌滚落，保护罩荡漾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广。 “这里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两人一转头，就见到了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的邵管事，和他后面的一排手持武器的家丁。 “草。”沈卯卯从中看到了那两个大兄弟，想来邵管事就是被他们叫来的，“你们跑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其中一个大兄弟对邵管事说道：“管事，就是她们两个在里面装神弄鬼，想要窃取府中财物！” 沈卯卯：“我窃取个屁啊！” “你们做了什么？”邵管事皱着眉看向出现了裂痕的围墙，问道，“偷东西没必要砸墙吧？” 话音刚落，墙里的崔洛雨又是一撞，顿时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她再次发出尖啸，刺耳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人们的鼓膜，吓得外面几个大男人大惊失色，两股战战，手里的武器都快拿不住了。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邵管事像是想到了什么，亦是脸色一变，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快跑”，然后拄着拐杖就往外跑。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懵了一瞬，沈卯卯急道：“愣什么？赶紧跑啊！” “三——”娄京墨开始倒数，“二——” “一！” “轰——” 时间一到屏障就立刻消失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围墙炸裂开来，破碎的砖头四处飞溅，狠狠地砸在了周围人的身上。 娄京墨上前一步把沈卯卯挡在了身后，同时举起胳膊护着自己的脑袋。 灰尘中一个畸形的身影缓缓爬了出来，呲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来不及关心娄京墨被砸得怎么样了，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关注旁边这些npc会不会死，沈卯卯抓着娄京墨的胳膊，和她一起转头往外跑。 男人们鬼哭狼嚎地四处奔跑，在此刻除了增加负担以外没什么大用的刀具长棍被他们扔了满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从对峙到乱套只需要一瞬间，邵管事腿脚不便，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人一把掀翻在地，半天没能爬起来，还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呦……”他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抱着腿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原本还在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沈卯卯和娄京墨的怪物动了动耳朵，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嘎吱嘎吱”地把脖子拧了过去，那双漆黑的眼睛锁定住了地上的邵管事，然后瞬移似的闪了过去。 旁边的一个良心发现还想扶他一把的男人嗷一嗓子喊出来，马不停蹄地转头跑了。邵管事再次摔倒在地上，这回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嗬哧嗬哧”的喘气声，它四条腿全都踩在邵管事身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他的脑袋含了进去，尖锐的牙齿瞬间合拢。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邵管事的腿抽搐了两下，双臂无力地垂下，瞬间就没了生息。 “呵呵呵呵呵……”崔洛雨突然大笑出声，笑声中透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沈卯卯没敢回头，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南跑。 崔洛雨转变了目标，扑向一个跑慢了一步的男人，一口咬掉了他的脑壳。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传来，听得沈卯卯后颈发凉，成柱状喷涌而出的鲜血蹿了老高，染红了整条路。 鲜血味儿扑鼻，屋里的纸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尖叫着冲了出来。 它们是一群只能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见到阳光后只剩下了被焚烧成灰烬的命运，可即使是这样，它们还是前仆后继地冲出来，相继化为漫天的飞灰。 血腥味混杂了一些纸张燃烧的味道，崔洛雨咬了两个脑壳，终于又想起来了从她手下逃跑的两只小虫子，四肢并用地向她们追来。 因为奔跑而产生的气流越来越近，带来了那股挥之不散的恶心铁锈味儿。娄京墨把沈卯卯往前一推，自己也在同一时刻向旁边闪去。 “咔嚓”一声，是她牙齿聚拢的声音。 沈卯卯被吓得哗哗淌眼泪，连滚带爬地继续向前冲。 娄京墨几步追上她，快速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加油！” 沈卯卯：“啥？？？” 然而娄京墨向来不跟她客气，说完后直接爆发出一股力量，一阵加速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沈卯卯：“卧槽？！！” 她加个屁油啊！！ 尖锐的爪子刺向她的后背，沈卯卯赶紧掏出一把爆炸小球扔了出去，爆炸声响起，冲击力推得她向前冲了几步，虽然没能对崔洛雨造成什么伤害，但总算是让她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边跑边回头，烟尘散去之后，她猛地发现身后已经没了崔洛雨的影子。 沈卯卯突然想起了之前它那个接近瞬移的动作，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天灵盖传来，连忙一个紧急刹车，同时扭头转向前方。 果然，那只鬼东西直立起来，在她正前方张着嘴巴等她自投罗网呢！ 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抬起右手对它竖了个大大的中指。 崔洛雨看不懂，但不妨碍它对着她的拳头一口咬过去。 沈卯卯差点变成独臂大侠杨过，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马不停蹄地换了一个方向逃跑。 这种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头脑也变得格外清晰。 那个类似闪现的技能应该是有cd的，不过时间不长。崔洛雨正常的奔跑速度好像比她慢一点，但她已经累了，速度只会越来越慢。同时还要时刻注意它的突然瞬移，不能全心全力向前奔跑，被抓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娄京墨先走一步应该是发现了它的这个技能，只能冒险去把小女孩打包过来。她和目的地距离不远，但因为崔洛雨的瞬移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附近兜圈子，不过只要能坚持到娄京墨回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对娄京墨有着盲目信任的沈卯卯松了一口气，她如同吃了一剂定心丸，狂乱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发软的双腿也重新发力，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风筝boss。 就这么连滚带爬带用道具、灰头土脸地溜了几圈之后，她终于发现了崔洛雨瞬移的规律。 变成怪物后她的智商似乎下降了一点，只会从后面闪到沈卯卯正前方，而她要出现的那个地方会提前一两秒出现空间扭曲的情况，只要集中精神，就绝对不会被她追上。 沈卯卯有些得意：她一定是副本里第一个溜boss溜出心得的女人！ 但是她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光顾着躲瞬移，她没能注意方向，前进路线早从正南飘向了东南，现在已经跑到了邵府的正门口。 正门口的井边上，一身红衣的奶茶静静地坐着，然后猛地把脑袋转向了她所在的方位。 沈卯卯：“卧槽！！！！” 第274章 姐妹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沈卯卯原地刹车，选择死亡。 她有一首《红嫁衣》不知当唱不当唱。 奶茶长得好看，穿上这么一件中式的大红喜服还挺好看，但是再好看也掩盖不了她现在已经是鬼了的事实——她的眼睛变成了和崔洛雨一样的纯黑，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脸边，身下是一滩蔓延开来的红色水痕，像是嫁衣掉了色。 她似乎还有身为玩家的意识，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沈卯卯，然后从井边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恐怖至极的笑，幽幽地问道：“请问……你有看到我的……姐姐吗？” “你姐姐谁啊？？！”沈卯卯边回答边往身后看，崔洛雨对她伸出了爪子，吓得她赶紧调转方向，刚想冲刺着逃跑，却被奶茶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正好让她躲过了崔洛雨的攻击，然后断断续续地说道：“她……把我推进了井里……井里好冷啊……井水好凉……好痛……好可怕……” 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是痛苦，一会让是愤恨，像是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她体内打架，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变成鬼后她的力气也变得格外的大，握着沈卯卯的那只手坚若磐石，沈卯卯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开。 两只鬼开始对峙，隔着一小段距离互相对视。它们一个站着，一个爬着，也看不出来到底谁厉害。但沈卯卯被奶茶抓住了，那她就开始抱奶茶大腿，卖薯片卖得毫无负罪感：“你是说薯片吗？我知道她在哪里，但是那个女人一直抓我，我可能会死在她手里，那样就没办法带你去找人了。” 奶茶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当我傻？” 沈卯卯：“……你能正常说话啊。” 奶茶：“……” 沈卯卯：“我还以为你死了之后语言系统出了问题，只会用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语气说话……” 奶茶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少废话，跟我走！” 说完抓着她就往井里冲。 沈卯卯吓得哇哇乱叫：“我去姐妹！你不能这样婶儿啊！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找替身别找我啊！我已经被鬼预定了，你这样她们会来找你麻烦的！！” 随着她的嚎叫，奶茶已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抓着她跑到了井边，拖着她往里一跃，“噗通”一声投进了井里。 井面“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好几个泡泡，然后归于沉寂，无声无息。 崔洛雨也冲到了井边，试探着朝井口伸出一只胳膊，没伸进去多少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愤怒地挠了挠井口，又绕着井转了两圈，在做了一系列的无用功后终于选择了放弃，转身离开。 另一边，沉入水底的沈卯卯紧紧地闭着双眼和嘴唇，并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吸到一口井水。 但人憋气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且沉没在这么窄的一口井里，又黑又冷，给人带来的绝望感只多不少，让她很快就忍不住想要向上扑腾。 奶茶死死地在下面抓住她的脚腕，明明没开口，声音却准确地传进了她的耳朵：“你上去干嘛？她还没走远！” 沈卯卯心想，甭管走没走远，如果要在淹死和掉脑壳里二选一的话，她宁愿选择掉脑壳。因为那就是一瞬间的事，绝对不会像淹死那么痛苦。 奶茶又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了，整口井都归我管，我能让你在井里呼吸。” 沈卯卯并不相信她。 但是奶茶就是不松手，她鼓着腮帮子蹬了好几脚也没把她蹬开，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水。 结果真的没有水被吸进来？她的嘴边像是长了一对鳃，让她能从水中过滤到氧气，从而可以实现无设备水中畅游的愿望。 她奇怪地又张了张嘴，感觉在水里和在地面好像也没差多少，除了她现在是漂浮在水里的以外。 “这……”她在水里翻了个跟头。 奶茶：“……你还玩起来了，你看清楚点，在你面前的可是厉鬼。” 沈卯卯不在意地挥挥手，带起一阵阵划水声：“这种情况下，你要是想杀我，我肯定活不过一分钟，所以也没啥好怕的了。” 奶茶靠在了井壁上，抬头仰望被井水扭曲了的天空，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住进井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好。” 沈卯卯已经熟悉流程了：“这位学员，请说出你的梦想……啊，不是，是故事。” 奶茶幽幽地邪了她一眼，还是开口了：“我知道我挺招人烦的，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恨我……或许我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因为自作自受吧？” 沈卯卯侧耳聆听，表情认真。 但是奶茶不想再说了，只是说道：“我只是想问问她，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这些年还要唯唯诺诺地讨好我？” 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薯片恨她恨成这样，她要是真是这样委曲求全以德报怨的一个人，她们两个之间恐怕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沈卯卯问她：“就问问不杀她？” 奶茶森森地笑了：“当然呀，她可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呢，我怎么会舍得杀了她？” 沈卯卯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呢”的信息。 果然，就算奶茶以前是个真正的白莲花，现在也该变成黑莲花了。 对于她们姐妹俩的事沈卯卯不想过多参与，但薯片帮她们捋了剧情，奶茶救了她狗命……于是这事儿就难办了起来。 沉默了几秒之后，她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说，因为你们姐妹俩都帮过我，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的话……你会把我淹死在这里吗？” 奶茶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你说呢？” 沈卯卯烦躁地抠了抠井壁上滑溜溜的青苔，像一条咸鱼一样躺下了：“算了，要不你把我送上去给上面那个鬼吧。我没骗你，我真被两只老鬼相中了想要抓去当替身，你要是动了我，她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从她手底下救了我，我不能害你。” 奶茶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最后只是说道：“算了，她走了，我放你回去。” 水流转动起来，在她脚下形成一道水龙卷，托着她破水而出，把她送回了水面，然后继续带着她向上，直到她可以抬脚迈出井口。 井口上还残留着好几道深深的抓痕，足以见出崔洛雨到底有多生气——下次再见估计会被直接撕碎吧？ 沈卯卯轻松一跃，跳出井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龙卷，心里还有点不舍。 虽然她中二又沙雕，但是小时候也是有过一个仙女梦的，没想今天居然到在这里实现了。要不是担心娄京墨那边的情况，她还想再在上面多站一会儿——如果奶茶愿意的话。 在水里玩了一会儿，躲过了追杀，还像卖家说的那样果然没呛水，甚至连衣服都没湿一点，整体体验良好，五星好评，下次还会再光顾。 …… 告别良心卖家奶茶，沈卯卯径直飞奔向东南小院。 崔洛雨一朝解放，没准会去大开杀戒，不一定会按照她们说好的情况走，但找到娄京墨她就有了主心骨，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的。 她一路飞奔，路上没看见活人，更没见到尸体，直到跑到院子前，看到了领着小女孩走出来的娄京墨。 娄京墨道：“怪呢？” 沈卯卯：“溜丢了。” 娄京墨：“？？让你溜怪，你把怪溜没了？” 沈卯卯毫无羞愧，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旁边的小女孩：“真的要带她过去吗？会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啊？” 小女孩乖巧地抬起头，过于瘦弱的脸颊显得她的眼睛格外大，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之感，但她一开口，软软糯糯的童音就把这份诡异感打破了：“姐姐，我不怕，只要能帮到你们就好。” 沈卯卯歪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蹲下来，眯着眼睛掐了掐她的小脸蛋，手上并没有使多大力气：“这么乖？” 娄京墨拍开她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沈卯卯站起来，企图用眼神和她交流，嘴上说道：“小孩子的醋你都吃？” 然而娄京墨向来接收不到她的信号，这次果然也是如此：“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动作很猥琐？” 沈卯卯：“？？啥？？” 娄京墨：“你看你这个样子，一脸自恋地朝我挤眉弄眼，要不是和你熟，我能把你揍得鬼都认不出来。” 沈卯卯：“？？？” 娄京墨又道：“我只是让你别欺负小孩儿了，你别脑补那么多。” 沈卯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滚啊！！” 旁边小女孩懂事地说道：“没事的，姐姐掐得不疼的。” 沈卯卯毫不吝啬地夸她：“这听话！比你旁边这个姐姐懂事多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抿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叫丫头。” 第275章 邪书 沈卯卯问她：“丫头？这么多年，映梦也没给你取个名字吗？”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呀。” 沈卯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问娄京墨：“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找崔洛雨吗？” 娄京墨看着她，反问道：“你想救那些npc吗？” 沈卯卯如实回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条件允许就救，不允许就自己跑。” 娄京墨笑笑：“不愧是你，那走吧。”说完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推，道：“你领着她，多加小心。” 沈卯卯低头看着小女孩毛茸茸的头顶，伸手去抓她的小手。 两只手刚一接触，沈卯卯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从井里上来，身上的温度本来就要低一点，但女孩的体温比她的还要低，乍一接触，她还以为自己摸了一块冰。 女孩歪着头看她，天真地问她：“你很冷吗？” 沈卯卯面不改色：“不冷。” 两大一小在院子里晃悠着，娄京墨不紧不慢地说着：“我也考虑过你问我的问题，但在见到她之后就知道这个问题不算是问题了。” 她说得有点绕嘴，但沈卯卯出乎意料地听懂了：“是我想的那样吗？” 娄京墨：“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样的话。” 两人打了一会儿哑谜，小女孩静静地听着，不打断，也不提问，眼睛始终看着脚下的地面，乖得不行。 往外走了没多久，快到门口的时候她们都听到了从远处传过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应该是崔洛雨失去理智开始大开杀戒了。 沈卯卯道：“没想到这个副本的boss是邵夫人。” 娄京墨摇头：“明面上的而已。” 是了，暗中还有八口井等着她们呢。 她这么想着，突然有八柱白光从四面八方亮起，斜着冲上云霄，在庭院中间汇聚成一束。 “什么鬼？？出口被人触发了？怎么在天上？！”沈卯卯惊呼道。 娄京墨抬头看天，眉头深深皱起，光柱出现没两秒，正北的那道就像是被人染色了一样，瞬间变成了红色：“不对，不是出口，快走，我们去看看！” 沈卯卯赶紧一把捞起小女孩，抱着她向光芒汇聚的地方跑去。 ……“到底你是清道夫，还是他是清道夫啊？？！”苏涵背靠着一面墙，仰望天上的光和光柱正下方的人，忍不住偏头问薯片，“怎么到头来鬼怪不跟你玩反而跟他玩了？” 薯片满脸迷茫：“一个本里会有两个清道夫吗？我不知道啊……” 她们面前不远处，是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液汇成一条小河，把那束光都染成了红色。一只奇形怪状的鬼怪低眉顺眼地跟在程瑞身后，像是家养的宠物在等候着主人的命令，除此之外有还有一只堵在玩家身前，防止她们逃跑。 程瑞的头上飘着一本棕黄色的牛皮书，牛皮书不厚，自己翻着页，纸张翻动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白纸和黑字连成一片，让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写了些什么。 他眼睛通红，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尖还在向下滴血，如同一尊杀神一样步步逼近。 身后是两只啃食尸体的怪物，身前是疯了一样的程瑞，所有路线都被封死，蒋由已是退无可退。一块石头滚至脚下将他绊倒，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慌张地说道：“你清醒一点！” 程瑞嘴角向上抽了抽，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很清醒。”说着向他抬了抬下巴，身后的鬼怪应声而动，径直地冲了上去。 蒋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直接撕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程瑞头上的书扇动封皮，如同一只快乐的小蝴蝶，冲进去沐浴鲜血。 又有一道光柱变红，程瑞转动脑袋，把目光定格在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的身上：“现在……轮到你们了。” 薯片焦急地看向苏涵：“你这个东西还能撑多久？” “几分钟。”苏涵道，“别光指望我啊，你有没有什么道具能抵挡一会儿？” 薯片差点哭出来：“刚才已经用光了！” 三只怪物齐刷刷地聚在她们面前，包抄了她们能用来逃跑的所有方向。 苏涵翻出来一堆有用的没用的道具：“事已至此，大家自求多福吧？” 薯片崩溃：“不是说好了鬼怪不会攻击我吗？这破游戏怎么还能骗人啊！！” “我还想问你呢！”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什么，猛地失了声，“那是——！” 沈卯卯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程瑞身后，对准他脑袋上的书，眼疾手快地一伸手。 “唰”的一下，牛皮书被她抓在手里，书页合拢。 所有的光都在一瞬间消失了，程瑞猛地转身，癫狂地伸手抓书：“还给我！” 沈卯卯抬腿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出去：“到了我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原本乖乖听话的三只怪物突然暴起，放弃了纠缠中的薯片和苏涵，转而双目赤红地冲向了程瑞。 薯片瞳孔一缩，喊道：“别让他死了！！” 闻言娄京墨立刻扔出去三把飞刀，沈卯卯也一脚踩住程瑞的衣摆，弯腰把他拽回了身边。 “发生什么了？”沈卯卯问道。 苏涵和她们隔空喊话：“程瑞疯了！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三只怪物，要把我们都杀掉血祭那本书！” 薯片补充道：“他要杀八个人，现在已经七个了！” “凑够八个会怎么样？”沈卯卯和娄京墨并肩而站，拖着眼睛通红不停扑腾的程瑞一步步后退。 三只鬼怪里有一个是已经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崔洛雨，想来另外两个应该也是井里的存在。它们远远地站在三人身前，似乎是顾忌着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上前。 “凑够八个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主宰~” 一个轻快的声音突然从书里响起，吓得沈卯卯一个手抖差点没能拿住：“什么东西？” 娄京墨看向她：“什么什么东西？” 牛皮书散发出一阵黯淡的红光，那个声音再次传进沈卯卯的耳朵：“我的新主人，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是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只要你再献给我一个祭品，我就能让你成为这里的皇帝！” “别听它的鬼话！”云胜进满脸血地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大吼道。 牛皮书红光一闪，以崔洛雨为代表的三只怪物转而开始攻击云胜进。 云胜进一溜烟儿地就跑了，三只紧追不舍，牛皮书没事儿书似的又问了一遍沈卯卯：“你愿意接受这种万人之上的生活吗？” 沈卯卯：“你放屁呢？老子还是元始天尊本尊呢，只要你给我八个亿，我就带你统一神界，让你当天帝，你看行吗？”书：“？？？” 沈卯卯踹了一脚程瑞撒气：“这种小学生都不相信的骗局，你居然还会上当，我还以为你会是什么人物！” 程瑞痛苦地捂着肚子，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书，发出哀嚎似的声音：“还给我……还给我……” 娄京墨：“什么情况？” “这个玩意儿。”沈卯卯晃晃书，“说要让我当皇帝，只要我给它一个祭品。” 娄京墨顿时也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一眼程瑞，给他找了个理由：“应该是被迷惑了。” “吱嘎吱嘎……”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薯片大叫一声：“后面！” 沈卯卯猛地一回头，发现被她们安排藏起来的丫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后，除了她以外，还有翡翠、宝珠、奶茶，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固然如同她们猜测的那样——映梦夺舍了二小姐的身体。 五个女人年纪不等，但无一例外，全都低垂着脑袋，如同提线木偶一样一步步走过来。 牛皮书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到了吗？只要你给我祭品，她们就都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从！” 沈卯卯挑挑眉，抬手翻开书页，大致看了两眼。 牛皮书发出一系列怪叫，叫得沈卯卯禁不住怀疑自己把它怎么的了。 这本书没有名字，里面文字很少，大多都是图案，教一个人如何利用“交换”来实现自己的愿望，祭品从最小的石子到植物动物，最后要求起人命。 很简单的引诱手段，从最小的开始，一步步带你入局，最后陷入万劫不复。 沈卯卯快速看下去，一直看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写着一行小字，大概意思是这本书能被带去其他副本，是一个很有用的道具。 沈卯卯心如止水。 邵老爷靠着这个方法享受了几十年的快乐日子，到头来得到这样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和魔鬼做交易，到最后会吃亏的一定不会是魔鬼。 牛皮书还在诱惑她；“怎么样？只要你和我定下契约，就可以获得花不完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些瞧不起你的、轻贱你的，都将后悔自己曾经如此对待了你……” 沈卯卯勾起嘴角：“别人瞧不瞧得起我关我屁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瞧不起我。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而不是借助着你这本破书！” “而且——”她把书翻到最中间的那一页，一手一面坚定地撕了下去，口中的话掷地有声，“老子对做魔法少女没！兴！趣！！” 第276章 逃离 “啊啊啊啊——！” 整本书一分为二，断裂的地方缓缓向下滴落着鲜红色的液体。一声尖锐至极的尖叫从书中散发出来，叫得沈卯卯差点把它直接丢出去。 程瑞和周围的鬼怪全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只有她两只手握着书，差点当场失聪。 苏涵薯片和云胜进倒是都没有什么反应，娄京墨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连忙贡献出自己的手，帮她堵住耳朵。 “你会为此而付出代价的——！”牛皮书发出愤怒的咆哮，挣扎着想要从她手里飞出去。 沈卯卯死死地捏着它，偏头看向娄京墨：“娄姐！火折子还在吗？！” 娄京墨道：“在我怀里，你自己拿。” 沈卯卯愣了一下。 娄京墨不知道这东西的叫声已经停了，还在帮她捂着耳朵。 她咽了口口水，没有解释，只是问道：“……这……方便吗？” 娄京墨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的脑袋里都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一脸无辜：“怪我吗？”你自己胸长这么大，还能不让人多想吗？ 娄京墨额角有些抽搐，无语地催促道：“快点！” 牛皮书还在奋力挣扎，沈卯卯眯着眼睛手上一用劲，不顾它的尖叫把它拧成了一团麻花，然后牢牢地捏住中间最细的部分，把罪恶之手伸向了某些不该伸的地方。 别说，就一个字——真软！ 不过她没敢多摸，怕挨打。 火折子的盖子掉在地上，沈卯卯轻轻吹了一口气，红色的火苗便燃烧起来，被微风吹得左右摇晃。 手里的书开始颤抖，如同一只见到了猫的老鼠，它大哭出声，苦苦哀求着抓着自己的人类：“不要这样……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无论是爱情、金钱，还是权利与地位……我还可以让你讨厌的东西和人都消失，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任何端倪……” 沈卯卯一手掐着书，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似乎对它的话有些意动，反问道：“真的吗？” 牛皮书急切地说道：“真的真的！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沈卯卯勾唇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鬼东西！” 纸张与火苗接触，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牛皮书发出痛苦的哀嚎，边挣扎边咒骂着沈卯卯，那些骂人的词对在贴吧修炼过的沈卯卯来说根本就不足一提。 火苗越长越高，沈卯卯伸长胳膊，把它举到身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 燃烧后剩下的残骸与风起舞，零零碎碎地被吹到远处，又很快融入泥土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出来。 牛皮开始垂死挣扎，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裂口处迸发出一大摊鲜血，要用鲜血浇灭火焰。 “刺啦——”一声，一丝白烟飘上天空，竟然真的被它得逞了！ 与此同时，几口井的方向再次发出七道红光，红光在她们头顶的天空中凝聚，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杀招。 娄京墨松了手，戒备地看向天空，问沈卯卯：“什么情况？！” 沈卯卯：“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临死反扑！” 云胜进大吼道：“别犹豫，烧它！” 血流得太多了，沈卯卯的手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滑溜溜地几乎握不住它：“这怎么烧？！都湿了！” 要是有大火也就算了，她手里就那么一个火折子——不对，她有火！！ 她把火折子还给娄京墨，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卡牌：“娄姐！这个能用吗？！” 娄京墨：“用！” 上个副本娄京墨给了她一张天火安德烈，她本打算第二天还给她，但副本里的事太多，忙着忙着她就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想在这里居然还能用用到。 安德烈虽然没排面，但真滴好用。 沈卯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使用，安德烈化成一到橙红色的光芒，迅速绕着沈卯卯转了三圈，转动时的气流掀起了沈卯卯的头发。 一个穿着礼服的男人虚影出现在半空中，右手放在身前对着在场的人缓缓弯腰行礼，然后重新变成红光冲向了沈卯卯手上的书。 “啊——！” “为什么——为什么——” 天火可以焚烧一切，它这么一本湿了的书自然也不在话下。 火焰跳得老高，书却被烧得很慢，同时里面发出一阵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沈卯卯没有感受到烫，只觉得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暖包裹住了她，旁边的娄京墨却让开了几步。各种不同的音色从书里散发出来，从男人到女人，从小孩到老人，无数道声音组合在一起，同步地发出痛苦的嚎叫和恶毒的咒骂。 “我死了——”仅剩的最后一点纸也变成了飞灰，空中回荡着它最后的狠话，“你们也都别想活！！” “唰”的一下，天火熄灭，同时天上的红光再次膨胀，光中隐隐还有电光闪烁，像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浩劫。 娄京墨握住她的手：“快跑！” 除了一脸怔忡的云胜进以外，旁边无论是人是鬼同时行动，作鸟兽散状四处奔逃。 红光大涨，“唰”的一下炸裂开来。 沈卯卯一阵耳鸣，只见到了娄京墨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是说了什么话。 但还没等她认真分辨，眼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金红色，像极了她小时候手欠点燃了一个氢气球后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已经被炸上了天和太阳肩并肩，直到娄京墨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回神了。” 沈卯卯打了个激灵，视野渐渐清晰起来，看清了眼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的娄京墨。 她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现在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于是问道：“没爆炸？” 娄京墨指向她身后：“看后面。” 那一大坨红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红色小蝴蝶，扑棱着翅膀落在汇聚成有一条小溪的血液中。 不对，不是蝴蝶。 沈卯卯伸手接住一只，这才看清它其实是由两张湿漉漉的红纸拼接而成的：“这是……” 娄京墨：“也许是我们贴的红纸。” 那些纸曾经是红色，后来因为雨水褪了色，最后却又因为血液变回了红色。 她们贴了八口井，她还以为是做了无用功，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却救了她们狗命。 邵府的红灯笼褪了色，露出了最本质的白，那些由眼睛组合而成的双喜已经变成了纯黑色的“奠”字，倒是比双喜更符合邵府的实际情况。 尘埃落定，南方有一道白光冲破了云霄，正是游戏的出口。 沈卯卯把已经用过了的卡牌交给娄京墨。 娄京墨没要，反而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那本被你烧了的书是不是道具？” 沈卯卯点头：“是，但是我觉得它有问题，它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不想要。” “你还挺任性。” “我就觉得那个鬼东西用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觉得的没有错。”娄京墨道，“走吧，快点离开，束缚住鬼怪的书没了，接下来就是鬼怪们的狂欢时刻了。” 两人向白光的方向跑去，路过邵府正中间颜色红彤彤的水潭，水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起来非常危险。 出口不是别的，就是邵府的大门。 她们从这里进来，也要从这里出来。 几个狼狈的身影和她们一样从不同方向奔来，沈卯卯见到了苏涵，也见到了薯片和云胜进。 进去的时候十二个人，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五个。 苏涵远远地冲她们挥手：“哎！你们没事吧？！” 沈卯卯回吼道：“你说什么废话呢？！” 要是有事，她们肯定也没办法出现在这里啊。 苏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冲冲冲！” 沈卯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过的副本也不少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跟自己性格这么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她在现实世界什么样，她们在这次分开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不过想来机会应该是很渺茫的。 除了组队的，游戏里的玩家对彼此来说不过是过客而已。他们本是陌生人，因为背负罪孽而来到游戏世界。有的人足够幸运，能成功活到副本全通，但更多的人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永远留在这里。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真正姓名，甚至还用着假的面孔，以后也很难再在游戏中相聚……即使这样，沈卯卯觉得她是能记住苏涵这个人的。 跑到门口后她直接拉开了大门，露出了门外那片纯白色的虚无。 后面不远处的云胜进大喊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卯卯看了娄京墨一眼，娄京墨面无表情地抓着她挤进白光，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苏涵紧跟在她们身后，然后是云胜进，最后是薯片。 就在她踏出大门的前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腕，让她无法再前进寸步。 薯片瞳孔骤然收缩，她低下头，看到了她脚腕上那只青紫色的手。 她浑身颤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尖叫。 朱红色大门“嘭”的一声合拢，将罪孽与炼狱关在了门里，只留下天边红彤彤的云彩，不知道是血色，还是夕阳。 第277章 约会 沈卯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零点刚过，正是最寂静的时候。 她窝在娄京墨怀里，像是找到了最温暖安全的港湾，趴在她肩头深深地嗅了一口，低声说道：“中元节快乐啊娄姐。” 娄京墨搂住她：“庆祝自己没变成鬼？” 沈卯卯笑出声，提议道：“那要不要亲一个再睡觉？” 娄京墨眸色变深，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两人交换了个粘腻的吻，把游戏里那十分钟补了回来，然后搂在一起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她们被一通电话吵醒，是好久没见的金毛。 起床气颇重的娄京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沈卯卯哈欠打了一半，连忙把手机抢过来，接通后问道：“大早上的你要干嘛？” 听见是她，金毛张嘴就问：“怎么是你？” 沈卯卯揉揉眼睛，不满道：“我不行？” 金毛急道：“有急事，你们是不是没看论坛，里面突然出了一条公告，说是检测到有玩家利用道具卡牌刷本，所以游戏的道具机制将会做出更新，限制副本内道具使用次数……”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沈卯卯影响不大，但对金毛这种土豪的影响可太大了。 她确认自己解决不了这事，于是坦率地承认了：“我是不行，你跟娄姐说吧。”说完她拍拍娄京墨的胳膊，把手机开了免提。 娄京墨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 金毛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娄京墨：“哦。”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边的金毛：“？？” 沈卯卯：“……”不愧是娄姐。 娄京墨翻身把她重新揉进怀里：“我还以为世界末日了这么着急找我。” 沈卯卯：“对金毛来说应该跟世界末日也差不了多少吧？” 娄京墨低头亲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末了说道：“是我不够努力吗？在我的床上你还有功夫想别人？” 沈卯卯黑人问号脸：“？？”这是什么见鬼的霸道总裁台词？ 两人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儿，睡意也全被闹没了。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她们如同以往每一次那样，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然后沈卯卯去厨房做饭，娄京墨在书房里想剧情。 刨除副本以外，这正是沈卯卯憧憬中的摸样。她们的生活节奏很慢，娄京墨还需要为工作事业发愁，她则像条被娄京墨包养的咸鱼，每天健健身，打打游戏，看看小说，研究研究菜谱，等着金主大人忙完工作过来临幸。 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养只鹦鹉，没事儿的时候可以一手拎鸟笼子一手盘核桃在楼下遛弯儿。 坐到餐桌上后她才想起来金毛说的论坛的事，于是趁着吃饭的时间拿出手机刷了会儿论坛。 这件事掀起的水花还不小，论坛顶上全是谩骂和吐槽的帖子，这次更新显然给玩家们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不能无限制使用道具，就像是空有宝山而无法使用，土豪们用来收道具的钱都打了水漂——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到道具用完的那一刻？ 沈卯卯咽下一口饭，问道：“这样一来，你的道具库是不是也白瞎了。” 娄京墨无所谓道：“反正我也不怎么用。” 也是，娄京墨顶多用用她的小飞刀，其他道具都是想起来了才用，想不起来就算了。 至于她…… 她选择洗洗睡了。 中午金毛不请自来，隔着视频鬼哭狼嚎地要娄京墨救他狗命。 沈卯卯满脸无语地给他开了门，等他进来后给他倒了杯凉开水：“娄姐在忙，你怎么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金毛抬头“咕嘟咕嘟”地把水喝干净了，然后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那个公告昨天就出来了，今天我才看到，然后就立刻来找你们了。” 沈卯卯道：“限制就不用呗。” 金毛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方，所赶紧买了机票过来了。”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随心所欲。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道具这东西就像是那啥，用多了会上瘾的。”说到这里，金毛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就怕再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掏兜。” 沈卯卯：“那你……克制一下你自己？” 金毛：“……” 两人窝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不大一会儿娄京墨忙完出来，第一眼就见到了自己老婆旁边的狗男人，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金毛莫名觉得头皮一紧，连忙抬头左右看看，顿时就见到了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娄京墨。 手机传出他的游戏人物被人击杀的声音，旁边沈卯卯双眼锁定屏幕，骂了一声：“卧槽你干嘛呢？你技能呢？你傻了？还是卡了？” 金毛心想还技什么能啊，再反应不过来他就要跟着游戏人物一起狗带了。 他赶紧站起来，挪去了另一面的小沙发，把大沙发的位置让给应该坐在这里的人。 沈卯卯奇怪地抬起头，然后就见到了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下来的娄京墨，立刻打招呼道：“忙完了？” 娄京墨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抬起右手揽着她的肩膀：“忙完了，打游戏呢？” 沈卯卯立刻点了投降：“马上完事！” 旁边金毛也跟着点了同意，但另外几个队友拒绝了他们的投降。 两人只能在心底为被自己坑到的队友磕头道歉，全都放下手机正襟危坐，如同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娄老师发话了：“你来干嘛了？”言语之间满满的嫌弃，问的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却让金毛从中读出了“打扰别人二人世界天打雷劈”的讯息。 金毛弱弱地晃了晃手机：“这个……论坛……” “除此之外呢？” “没了。” “滚吧。” “好嘞。” 沈卯卯：“……” 她没忍住笑，肩膀颤抖起来，笑成了一只鹅。 娄京墨掐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什么你？这点小事还特意跑过来，跑过来之后不找我反而和你打起游戏了，我看他是对你贼心不死。” 沈卯卯黑人问号：“你想太多了吧？” 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金毛一个不缺钱的富二代，没理由这么惦记她啊。 娄京墨沉默了一秒，然后沉痛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想多了。” 气得沈卯卯想揍她。 但是娄京墨机智地换了话题：“他估计是急了。” 沈卯卯抬眸：“嗯？” “我之前就告诉过他，我不会给一个人代练太久，现在又出了道具限用，失去了唯一的底牌，他开始着急也是在所难免的。” 等级越高副本难度就越高，娄京墨只是想进副本找卡牌，不是想作死死在副本里。那些高难度的副本，她自己进去也是九死一生，又哪来的精力去照顾其他人。 沈卯卯难免有些失落。 她们跟金毛认识的时间不长，平常也总是一副嫌弃他的样子，但沈卯卯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 呸呸呸。 沈卯卯在心底连呸了三声。 这种g就不应该立！ 娄京墨见她这副表情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于是说道：“不过你就不用有这个顾虑了，毕竟你已经把我绑死了。” 沈卯卯老脸一红，立刻把金毛红毛绿毛紫毛抛到了脑后，害羞地说道：“什么叫我把你绑死了？明明是你选择了我。” “我选择了你和那你把我绑死了冲突吗？”娄京墨反问。 沈卯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奖励你一个亲亲。” 娄京墨歪着头看她：“奖励我？还是揩我油？” “刚才那叫奖励，现在才叫揩油。”说完，沈卯卯一个飞扑，把脸埋在了不该埋在的地方，还左右蹭了两下。 那滋味，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享受。 娄京墨无奈地笑笑，等她埋完了才说道：“要不要出去旅旅游？” 沈卯卯一愣：“你新书写完了？” “今天赶完大结局发给编辑了，要不要听剧透？主角……” 沈卯卯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娄京墨笑道：“所以要不要出去转一转散散心？顺便约个会？” 沈卯卯疯狂点头：“去去去去去！！！我们去哪啊？！怎么去！” 娄京墨：“看你想去哪里吧，国内还是国外都可以，就我们俩，你带着我，我带着钱，缺的东西可以到地方现买。” 钱这个东西对玩家们来说应该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不赶紧花完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花了。 所以虽然这点钱在真正的富豪面前上不了什么台面，但她赚多少就敢花多少——反正没钱了再找个像金毛这样的土豪玩家代练就是了。 沈卯卯双眼都在放光：“那我看看旅游攻略，我们先走国内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都是拖延症害了我。” 娄京墨没意见：“行，你安排，我们悄悄走，正好给金毛一个考虑的时间，让他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副本他是想躺着过，还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站着过。” 沈卯卯：“好！约会冲！” 第278章 夜晚 黑暗中，任玥睁开了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腐朽的空气。 她好像做了个噩梦，梦中是影影绰绰的光斑，还有个人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有些害怕，却又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而随着她的清醒，那些光斑、那些人影、那些说话的声音全都如同潮水般快速褪去，退潮的同时卷走了沙滩上所有痕迹，只留给她梦中那种心悸不止的感觉。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天空是蓝灰色的，天尽头被一条笔直的金线切割开来，金线后是黄色红色的晚霞，昭示着即将拉开序幕的夜晚。 睡着前她忘了关门，此时能从卧室能直接看到客厅的窗户。卧室里的窗户还能见到壮丽悲凉的晚霞，客厅里的却只能见到一片漆黑冰冷的夜色。 月光把窗户的影子投在了地板上，窗户上那张褪色的窗花和窗台上盆摘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看起来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老旧的冰箱持续发出“嗡嗡嗡嗡”的噪音，聒噪，但莫名使人感到了安心。 她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不知道谁家的饭菜香气，顿时就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于是她起身，打开了一盏灯，让房间里所有的黑暗与阴影无所遁形，窗户上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抬手拉上了房间里的所有窗帘，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冷冰冰干巴巴的馒头，去厨房架好锅随意地热了热，最后就着一碗热水，把它囫囵地咽了下去。 表盘上的秒针“咔嚓咔嚓”地走着，和冰箱一起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她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看起了天气预报。 “今天下午六点，乐园气象台发布了寒潮红色警报。由于受到了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影响，今天晚上到后天将出现大规模降雪，降雪过后，部分地区积雪厚度将会达到五到十厘米，还望广大市民做好应对极端恶劣天气的准备……” 播报员轻快的声音给空荡荡的房间增添了不少活力，她认真地听完了最后一句话，直到《渔舟唱晚》的音乐响起，才依依不舍地关掉了电视。 “要下雪了啊……”一声沙哑的叹息响起，像是声音的主人很久都没有说过话。 下雪的话，生意就不好做了。 这么想着，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她愣了一下，点了接通，然后把听筒放在耳边。 “喂？兔子？”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有个活儿，你接不接？” “什么来头？” “一个男的，拖家带口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得见了面儿你亲自和他谈。”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六点。” “行，老地方见。” “那——” 对面还想说点什么，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又在桌边干坐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动作——先关了灯，然后一步一步地挪回卧室，盖上了被子，如同一具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穿上。 浓重的黑暗包裹住她，窗户明明已经被钉死了，窗帘却还是飘动了起来，上面映着几个漆黑的影子，影子水波纹一样地晃动着，像是在窗帘上游泳。 “咔嚓咔嚓。” 脑袋底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挠着床板。她的床是那种箱体床，底部直接与地面相接，中间是分隔开来的储物箱，再上面就是她睡着的床板，还有薄薄的一层被子。 “咔嚓咔嚓。” 脚下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也许是一窝老鼠在磨爪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接着下床开灯，然后再去小心翼翼地掀开床板，看看下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晚，所以心底始终平静无波，甚至还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正在展开。 窗外是凄厉逼人的风声；楼上传来挪桌子挪凳子的声音；隔壁的人“咣咣”地敲着墙；不知道谁家大晚上剁着饺子馅，把菜板敲得震天响。 然而不幸的是，她住在顶楼，隔壁也没有邻居。 也许是下午睡多了，此时她并没有什么睡意。单薄的墙体往里透着寒风，吹得她有些头痛。 她睁开眼睛，和睡在她天花板上的女人对视。 从始至终，她都只能看清女人的下半张脸。她有着苍白的皮肤，和红玫瑰一样的红唇，还有嘴里那一口猩红色的尖牙，像是能轻易地咬开人类最坚硬的头骨。 女人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于是她也回了她一个，两人和平地共用着这个房子，没有发生过争执。 任玥翻了个身，避开了滴落在她床上的红色水滴。 明天又要洗床单了。她这样想到。 这样的场景她都不害怕，那梦里的东西是什么呢？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地恐惧？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终于又睡着了，似乎还重复了同样的梦。 “兔子……” 有谁叫着她的外号，因为声音太过飘渺而让她分不出男女。 然后是冲天的火光，绽放的鲜血，和……无穷无尽的绝望。 她又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刺眼的阳光照着她的身体，却没有为她带来温暖。 天已经亮了，她却累得像是一夜没睡——又或者是在梦里奔跑了一整夜。 虽然她并没有打开过窗帘，但是这不重要，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雪。 纯白色的雪花从天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雾蒙蒙的，地面和楼顶堆积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马路上官方派来的清雪车正嗡鸣着。 她揉了揉额头，带着染上了一片红的床单去了卫生间。 镜子上印着几个红色的字母，她没仔细看，直接用床单把它擦掉了。 洗手池里续了水，镜子上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怔怔地看着干净了的镜子，抬起右手一寸一寸描摹镜中人艳丽的五官。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里面的人很陌生，又很熟悉。 镜子里的人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头，反而挽起头发继续盯着镜子刷牙洗脸，清理完自己后又低头拿起了洗衣液，把床单泡在了水里，然后和镜子里的人说了声早安。 这个早上其实并没有多么美好。 冰箱里的食物告罄，这意味着她不得不出门去购买。 她不想下楼，因为她是头号懒鬼，也因为她没有特别厚的衣服。 这座城市很少会迎来冬天，但很少并不代表没有，两天前天气预报就提醒过。只是她懒得出门而已。 她去衣柜里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了两件最厚的外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带着钱拿着钥匙出了门。 从天井进了半个走廊的雪，风一吹，盐粒似的雪花飞舞起来，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冷。 左邻右舍的房门依然紧闭着，不知道逃难去了什么地方。斜对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脑袋探出来看她，笑着说道：“恭喜呀，又活过去了一天。” 任玥勾了勾嘴角，算是对他的回应。 那人又道：“你要去干嘛？雪这么大，你穿着点衣服不冷吗？” 任玥言简意赅地答道：“买点必需品。” 男人道：“我这里有件用不上的羽绒服，送给你穿吧？”说着伸手递过来了一件棉袄。 任玥接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男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用……不用这么客气，你去忙吧！”说完害羞似的关上了房门，关门时的风出吹起了一小片雪花。 任玥拎着羽绒服，排队坐着扶梯下了楼。 扶梯这边向来人多，因为电梯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无法给人带来安全感。坐电梯的人越来越少，大家宁愿爬楼梯也不愿意坐电梯，后来官方干脆把电梯停了，只留下了扶梯和安全逃生楼梯。 走出楼道后，一阵大风瞬间就把她吹了个透心凉。 她顶着风把这件异常沉重的羽绒服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去了市场。 市场里人很多，卖衣服卖食物卖工具卖武器的应有尽有。 她先去给自己买了件崭新的羽绒服，当着店家的面检查了几遍确定没问题后才付了钱，然后转头去买了些吃的用的。 也许是因为东西买多了，让人觉得她是什么大款，回去的路上她被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人揽着她的肩膀，另一个嬉皮笑脸地从她手里抢过食物自己拎着。 搂着她的那个说道：“妹子自己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吗？” 任玥任由他揽着自己走，淡淡地“嗯”了一声。 “长这么漂亮，家里人放心你自己出来？”边说着边伸手去摸她的脸。 任玥一个侧头躲过去了，语气平平道：“我刚洗完脸。”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但男人就像是被人戳到了伤口，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位。”任玥耷拉着眼皮看着前方，脸上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抬腿的动作却是干净又利落。 两个人眼前一花，腹部传来剧痛，转瞬间天旋地转，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先后躺进了雪堆，只能捂着肚子发出哀哀的呻|吟。 任玥拎起地上的塑料袋，淡淡地看着他们，说道：“谢谢相送，我到家了。” 第279章 失乐园 2012年12月12日，世界末日。 人们幻想中的丧尸围城天崩地裂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脑冒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灵体——俗称鬼。 这些鬼怪潜藏在各个角落，每到天黑就会钻出来恐吓人类，并以此为乐。 世界陷入混乱，人类死伤无数，秩序瞬间崩溃，无数新势力犹如雨后的春笋，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却都没能取得什么有用的成效。 大部分物理攻击对鬼怪来说都是无效的。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人类损失惨重，人口锐减，直到这些东西玩够了，于是把剩下的人类圈养在一座城市里，供它们享乐玩耍。 一晃半年过去，人类所剩无几，开始休养生息，逐渐产生新的政|权，推选出新的领导人，发展出新的秩序，就这样和鬼怪共同生存起来——以奴隶的身份。 这座城叫失乐园。 每晚最少会有十个人死亡。 乍一看几率是很小的几万分之一，可对于即将死亡的人来说，几率向来都是百分之百的。 人们生活在恐惧之中，提心吊胆地面对黑夜。在死亡面前，人性中的恶念被无限放大，曾经的法律法规自然就都不作数了。 在失乐园里，大家用拳头讲道理，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像刚才那种情况时有发生。 而她也因为这张异常艳丽的脸没少被骚扰。 不过没关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人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除了官方以外并没有能成气候的组织，这种没有正当职业只会偷鸡摸狗的人只是少数，很少成群出现。 一个两个的，她还能对付得了。 她拎着购物袋乘上扶梯，如同履带上的货物，身不由己地被送往目的地。 听到钥匙的声音，隔壁的隔壁的男人探出头来，失落地说道：“你怎么又买了一件新的？多浪费钱啊……”像是对衣服的情况毫不知情。 她没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冷冰冰地又说了一句谢谢。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别跟哥客气。” 回应他的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屋里的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任玥放下兜子，把速食食品堆在桌子上、新鲜食品塞进嗡嗡叫的冰箱，然后把自己团进不是那么柔软的沙发。 她拿起茶几上的笔和本，翻到空白的一页上，在最上面一行写了一个大大的6。 现在是十一点，还有七个小时，今天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所有的人类被集中在这里，所有的鬼怪自然也都留在了这里。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鬼怪每天杀十个人，死十个人后，其他人就能度过一个平安的夜晚，而且所有的物资几乎都在这里，所以大部分人们都抱着侥幸的心理得过且过，不去管明天的太阳会从哪个方向升起。 但也有一部分人并不愿意就这样做为奴隶生活下去，所以他们要绞尽脑汁地离开失乐园，去挑战地图边缘的迷宫。 失乐园是一座大城市，城市边缘是由高大的围墙组成的迷宫。 只要能活着走出迷宫，就可以去外面没有鬼怪也没有文明的荒野流浪——这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但在鬼打墙的效果加持下，几乎很少有人能活着离开，挑战的人要么灰溜溜地回头，要么尸体被鬼怪们挂在城楼上分食，渐渐地挑战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后来又过去了半年，一小部分人突然产生了一些没什么太大用处的进化，有的可以直接触碰到鬼魂，有的能听懂鬼怪的语言，还有的像她这样，拥有了一部分免疫力。 她的免疫力专门针对鬼打墙，是最适合进入迷宫的能力。 所以她开始以此为生，专门带想要拥有自由的人过迷宫。 当然，迷宫里除了有鬼打墙还有其他的东西，她只负责带人，并不对雇主的安全负责。 迄今为止，她已经带出去了六个人。 这个迷宫很有意思，想出去需要经历千辛万苦，想回去却只需要一步。 好几次她也生出过要不要跟着离开的想法，可想着想着还是往回退了一步。 她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可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后来干脆就懒得找了。 她住的地方在市中心靠北一点的位置，想要离开，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里出发，一路向北，白天前进，晚上休息，直到离开。 这条路她走了六七次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意外。今晚的见面是大家彼此人认一下人，顺便商量明天出发的细节，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选了六点这样一个不是那么安全的时间。 …… 磨磨蹭蹭地把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了，时间已经到了五点。 任玥穿上新买的羽绒服和棉鞋，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 天色已晚，雪还在下，走廊开着灯，地板因为雪水有些滑，行走的时候必须小心再小心，以免会从楼上栽下去。 相比于早上的人来人往，现在的人要少了许多。 太阳马上就会落下去，相比于外面，家里虽然也很危险，但总得来说还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还有熟悉的那些鬼。 她站在扶梯上，右手紧握扶手。 从顶层的扶梯往下看，能直接看到最底下的一楼大厅。她没有恐高症，但也难免会有些眼晕。 下着下着，原本以一个平缓的速度向下运行的电梯突然发出了几声令人牙酸的怪响，然后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嘎吱”声，整个电梯都停了下来。 她前面的人明显开始慌了，握着扶手的手一直在抖。 任玥向前走了两步，拍拍那人的肩膀：“麻烦让一下，我赶时间。” 那人整个人一抖，又泄气似的放松了下来，侧身给她让了个地方。 任玥路过她，几步走到平台上，准备转走楼梯。 身后的女人再三犹豫，也跟着往下走，刚走了没两步，突然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踉跄着趴在了扶梯踏板上，脑袋冲下一路尖叫着下滑。 “吱——嘎——”扶梯迅速运行，几秒的功夫她就滑到了最底层，头发被踏板入内部，顺着运行的力气从她的头上薅下来一整块头皮。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任玥呆了一秒，立刻冲过去摁了强行停止扶梯运行的按钮，但是已经晚了。 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下有一滩血迹向周围蔓延。 她收回视线，用手机拨打了救援组的电话，边走边向对方说明了现场的情况。 扶梯一直都好好的，今天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估计明天再出门就不会有这么堵了。 走出楼门后，一股冷风夹杂着冰雪糊了她满脸。她沿着别人踩出来的小路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公交车站牌下。 一辆老旧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她面前。车里人很多，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昏昏欲睡的。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公交车开走，继续在原地等待，一点儿也不急。 五点五十，熟悉的公交车停靠在路边。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抬腿走了过去，投了一枚硬币，然后和司机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司机关了前门启动车子，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马路，嘴上不闲着：“等挺长时间了吧？等我把空调开大点，今天这雪可真大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幸好雪清得快，要不然今天我都不敢出工。刚才我遇见只鬼，耽误了点时间，要不然我早就到了……” 任玥没有接话，只是在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 司机外号八哥，原因是他特别能说，正是昨晚给他打电话介绍工作的人。 除了能说，他的消息路子也很广，似乎进化了这方面的天赋，两人有过很多次合作，彼此都信得过。 好在她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公交车开了一站多一点就到地方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和任玥一起走进一家人烟稀少的进化者酒馆。 酒馆里有着几个不怕死的醉鬼，除此之还有一桌画风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客人，正坐在他们约定好的位置上。 对面有四个人，三大一小。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坐在正中间，旁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和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任玥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自己的脸就很漂亮，但是这个女人却长得比她还要漂亮。 她染了一头很漂亮的粉色长发，此时被高高地扎在脑后，发尾是几个性感的卷卷，看起来有些俏皮。 但她人很酷，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精致的眉眼和外面的大雪一样冰冷，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任玥看着她在男人对面坐下，看着她问道：“是你想要过迷宫？” 对面男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是我，我想要过迷宫。” 任玥把视线挪回来：“钱和东西带齐了吗？” 男人道：“走得匆忙，只带了钱……八哥既然向我推荐了你，那就代表你可信能力又过关，所以我把钱都交给你，由你负责采办必用品，你看行吗？” 任玥继续看那个女人：“可以，我有个问题。” 男人：“你问。” 任玥：“她是谁？你孩子的妈妈？” 女人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我是霍先生聘请的保镖。” 啊……声音也好好听。 第280章 小楼 任玥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如果偏要总结一下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看这个女人很顺眼。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还是从她有记忆起第一次跳这么快，就像是她心里的空缺突然被眼前的人填满了，混身上下都在拼命叫嚣着要得到她。 原来她要找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 她几乎是贪婪地看着女人的脸，一点也不舍得眨眼，那过于热切的目光对别人来说或许有些冒犯，女人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你的眼神让我感觉很恶心。” 任玥顿时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 她好像还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表情，可在这个女人面前，几乎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霍老板连忙打圆场：“两位，麻烦给你们的老板我一个面子，好吗？” 对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你们谈，我去外面站一会儿。” 任玥一下子站了起来：“我陪你！” 八哥无奈地拉拉她的胳膊：“姐姐，咱们是来商量明天的计划的，不是过来撩妹的。” 女人也道：“离我远点。”说完拎着羽绒服抬腿离席，推门去了外面。 任玥一路目送她远离，最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看向霍老板：“没有什么要安排的了，给钱就行，其他的我会处理。” 她的不耐烦都要冒出来了，霍老板无奈地说道：“一定要明天走吗？能不能今晚就出发？”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霍老板道：“我有点急，而且我的钱不够住外面了。” 任玥：“……” 八哥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家还有地方，你们可以住我那儿，天黑赶路确实太危险了，这是常识，你不会不懂吧？再急也没有命重要，你们装备都没买齐，往哪走？怎么走？明天我开车送你们，也不用急这一晚上……” 霍老板是知道八哥的话痨程度的，赶紧打断他：“可是我们有四个人，还有个女人，都住你那里不太方便吧……” “我那里还有地方！”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双眼亮晶晶的任玥。 任玥认真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住，外面那位女士正好可以和我一起住。” 霍老板看出来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顿时有些犹豫：“这……” 八哥则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特么的不是让鬼附身了吧姐姐？咱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积极过，你这张死鱼脸上居然还有别的表情？你跟我相处的时候要么冷冰冰着一张脸，要么一言不合开始嘲讽，是因为我性别不对吗？原来你竟然是个同性恋吗？” 任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你废话太多了。” 八哥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霍老板道：“这个事儿得问问小楼的意见。” 原来她叫小楼？名字也好好听…… 但是小楼似乎非常讨厌她，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和她住…… 任玥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女人搞到手，要不然晚上她估计会惦记得睡不着觉。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八哥：“你那点小地方，肯定不够他们住。” 八哥：“怎么就不够了……” 任玥认真道：“你睡觉翻身打呼噜磨牙，他们和你住没办法得到良好的休息，可能会耽误明天出发的时间，而且我猜你那里根本就没有热乎的饭菜和多余的被子……” “你是不是在监视我的生活？”八哥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真是儿大不中留……” 任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天气这么冷，大人没被子倒是没什么，但是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小孩——我那里供暖很足，被子也很多，有两张一米八大床，可以你们三个挤在一起，我们两个在一起……” 霍老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怀里玩手指头的小男孩，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好，我试试说服她……” 任玥笑笑，向门外看了一眼，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霍老板有些无语，任玥的意图都写在了脸上，估计现在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小楼身边。他把儿子抱起来，拿起旁边的羽绒服给他套上，道：“穿好衣服就走。”说完又拿出了帽子围巾手套口罩，装备还挺齐全。 任玥站了起来：“那我叫她进来暖和暖和！”说完披上羽绒服就出门去了。 八哥无语道：“真是……现在我更怀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霍老板边给自己儿子上装备，边问道：“差距真的很大吗？” 八哥找到了倾诉对象，立刻开启吐槽模式：“就我认识的兔子，话少人冷武力高，平常对人爱答不理的，但凡说话张嘴就是嘲讽，要不是为了吃饭能在家里宅一辈子——你看她那尾巴摇的，都快成螺旋桨了。” 霍老板看了一眼玻璃门，可惜只能见到他们倒映在上面的影子，于是就收回了视线，边穿外套边说道：“她们两个性格还挺像，你前面那些形容词用在小楼身上好像也可以。” 小楼这个人也是这样，话少人冷武力高，语不惊人死不休，也许她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 另一边，任玥推开酒馆的大门，双眼发亮地看向站在路灯下的那个身影。 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光芒下的雪花颗粒分明，倾斜着落在那人的头发上，像是在播放一部浪漫的英伦爱情电影。 电影的另一位女主角正靠着灯柱抽一支女士香烟，猩红色的火光像是野兽的眼睛，看得任玥莫名紧张了起来。 她“嘎吱嘎吱”地踩着雪走过去，在小楼面前站定。 小楼看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圆形的烟圈，道：“有事？” 任玥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酝酿了半天的开场白就这么忘了，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吸烟有害健康”，说完她立刻就后悔了。 小楼勾了勾左嘴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气音，当她不存在。 任玥像块木头一样站在她身旁，也忘了自己刚才说要叫人家进屋暖和的事儿了。她盯着小楼裸露在外面的手，那指尖被冻得通红，看起来像是一块红色的琥珀，透着成束的黄光。 她怀里很热，她想帮她暖暖手，可是又觉得那样做了会被更讨厌，于是只能傻乎乎地陪她站在路灯下，看着她抽完一只烟，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里。 路灯上一个漆黑的影子渐渐成型，晃晃悠悠地向两人荡来。 任玥皱眉，顿觉这个罗曼蒂克的场景全被它给毁了。 在影子荡到小楼身上之前，她赶紧伸手扒拉了一下，让那鬼东西往旁边荡一荡。 鬼：“……”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直到霍老板和八哥一起出来，小楼才拍拍身上的雪，站直了身体。 霍老板道：“我们可能要去兔子家暂住一碗，你意下如何？” 小楼看了一眼任玥，道：“无所谓。” 霍老板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要花费很多口舌来说服小楼，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同意了。 任玥眼中亮出小星星：“那我们走吧？” 霍老板把小男孩的小脑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麻烦你带路了。” 八哥朝他们挥手作别：“我也回去了，明天见——”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活到了明天的话。” 霍老板：“加油，我们还等着你的车呢。” 八哥畅快地大笑出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任玥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回走。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千家万户亮起灯光，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从没像此时这么宁静快乐过。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小楼向霍老板提议道：“为了防止出现鬼打墙，我们四个牵着手走吧？” 她的目的太过直白，不用脑袋想霍老板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小楼自然也想到了。 但偏偏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霍老板不想拒绝：“我抱着孩子不方便，在最外面吧。” 另一个壮汉保镖道：“那我……” 小楼直接走到霍老板身边，抓住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然后另一只手去牵霍老板的另一个保镖。 任玥幽怨地看着她左右两边的手，两只手的主人顿时都觉得像自己的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小楼笑笑，眼中毫无笑意的看着她：“牵啊，等什么呢？”那双眼睛比夜空还有深沉，比海底还要漆黑，让她恨不得溺毙在其中，永不上岸。 她脸一红，乖乖地牵住了大兄弟的手。 与之相对的，小楼眼中的冷意更多了一层。 四人并排走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身后留下了整齐的六排脚印。 除了她们四个，还有东西在跟他们一起走。 在这样昏沉沉的一个雪夜，旁边那只有前半个脚掌的脚印难免会使人产生恐惧，但四人谁都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前进着，唯独霍老板时不时看看怀里的孩子，见他稍微有抬头的趋势就立刻把他重新摁回怀里，像是怕他看到恐怖的景象会留下心理阴影。 任玥又偷偷看了一眼小楼，顿时被她精致的侧脸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也没空在意到底有几只鬼在和他们一起赶路了。 第281章 色鬼附身 因为距离太远，千家万户的灯火糊成了一个一个长方形的小方块，再加上飘飘洒洒的雪花，整个画面氤氲成了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雪花落在每个人的头上，几人沉默前行，身边回荡着呜呜的风声。 跟着他们的脚印只有前半个脚掌，乍一看估计会以为是什么动物踩出来的。 霍老板怀里的小男孩再次抬起头，执着地趴在了父亲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他身后。 走着走着，小楼突然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问的明明是小孩，霍老板却整个人一抖，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小男孩没有回答。 “我儿子是进化者……他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鬼。” 霍老板轻轻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后背，“东东，你看到了什么？跟爸爸说说？” 霍东东歪着头看向爸爸身后，半晌后才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却被风声掩盖过去了，连离他最近的霍老板都没能听请。 怕会吓到本就内敛的孩子，霍老板声音柔和地说道：“东东别怕，大点声告诉爸爸，你看到什么了？” 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稚嫩的声音里包含着什么都不懂的天真。 他说—— 爸爸，后面趴在雪里的姐姐为什么没有腿？ …… 失乐园里鬼的种类很多，大多数都是大家肉眼可见，以吸食人类恐惧为生的那种，这总鬼怪性格相对来说比较温柔，不会动不动就大开杀戒，比如跟着他们的这两排脚印；还有一种，是普通人肉眼无法见到的鬼怪，这种鬼比较凶残，园里的十个死亡指标基本靠它们来完成，遇见后有很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赶紧逃跑。 都不用谁发号施令，交握着的手瞬间松开，四人立刻开跑，齐刷刷地迈起腿来。 后面的东西没有腿，还趴在地上，想来应该不会飘。只要速度够快，它靠两只手绝对追不上她们。 厚厚的积雪给奔跑来带不便，每次抬脚都格外吃力，尤其霍老板还带着一个孩子，很快就力不从心，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霍先生。”壮汉急道，“你把孩子给我抱着吧？” 霍老板犹豫了一秒，赶紧停下来和他交接。 霍东东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趴在陌生叔叔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后。 好在今晚她们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没有遇见鬼打墙的情况，一行人平安地跑到了她住的地方。 任玥一把拉开玻璃门，但是没直接进去，反而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对小楼招手道：“快进来！” 小楼并没有跟她客气，第一个冲了进去。 稍微落后他们一点的霍老板和大兄弟还差一点距离，但她并没有等他们的意思，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秒后另外两个人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霍老板边喘气边说道：“你……呼呼……还真是差别对待啊……” 任玥就当没听见。 大兄弟比霍老板强不少，抱着孩子一路跑过来只是呼吸有点沉重。他颠了颠怀里的孩子，问道：“那个姐姐还在追着我们吗？” 霍东东摇摇头。 于是他把孩子放下来，小孩走到霍老板身边，牵住了爸爸的手。 楼里灯光很足，温度也很高，只是放眼望去见不到一个活人，显得有些空旷。 任玥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说道：“我住顶楼。” 霍老板：“请带路吧。” 她好心提醒道：“我出门的时候扶梯上出了点意外，你们是想坐扶梯还是走楼梯？” 霍老板有些发愁：“我跑得腿软了……顶楼可能有点困难。” 小楼看着霍东东，说道：“扶梯吧。” 闻言霍老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霍东东似有所感，也跟着抬头看他。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霍老板干脆蹲下，平视着儿子的眼睛，说道：“东东，一会儿如果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人，记得告诉爸爸，好吗？” 霍东东点了点头。 大兄弟重新把孩子抱起来，霍东东摘掉了小帽子和围巾，认真看向周围。 四大一小走上扶梯，静止了半天的踏板重新开始运作，慢慢地把她们运到楼上。 直到来到了出事的地点，任玥见到了那台扶梯边缘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她在扶梯前站定，回头看向霍老板，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是在告诉他这里就是出事的地点。 霍老板立刻对儿子说道：“东东，你看看电梯，上面有人吗？” 霍东东看了一眼，摇头：“没有。” 霍老板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 一旁的小楼却摇了摇头：“等一下。”说完她抬脚在最底下的踏板上踩了一下。 因为没人乘坐而停下的扶梯重新运作，保持匀速向上运行。几人不知道她的意图，但再等等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于是就地站在扶梯口，看着踏板被一节一节运送上去。 任玥暗搓搓地看了一眼小楼，肥大的羽绒服也掩盖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视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一眼后又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最后干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瞅，心里炸开一朵朵小烟花。 她好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 小楼冷冷地看过来：“眼睛不想要了？” 任玥脸一红，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耳朵慢慢变成了红色。 小楼冷哼一声，完全不想多看她一眼。 “呀！”又等了没几秒，趴在大兄弟怀里的霍东□□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他的声音很小，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明显，几人立刻看向他，霍老板率先问道：“东东，你看到什么了吗？” 霍东东还带着手套的小手指向他们脚边的扶梯踏板：“有一个姐姐趴在这里。” 话音落下，在场几人都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任玥眼尖地见到了一块沾血的踏板正在向上运行，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霍老板当机立断：“这层走楼梯。” 任玥对小楼竖起了大拇指：“小楼真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小楼眉头紧锁，吐出来了一个字：“滚。” “哦。”任玥乖乖滚去前面带路。 在她的能力的加持下，她们平安回到了顶楼，来到了她家门口。 隔壁的隔壁不敢在晚上作死，没探头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用钥匙打开门，走廊的光照进屋里，一个漆黑的影子静静地趴在冰箱上，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她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开关，客厅里的灯亮了起来，黑影消散于无形。 后面几个人鱼贯而入，任玥抬手关了门。 小房间远远比大空间更能给人安全感，灯光之下黑暗无所遁形，令人非常安心。 因为没有足够的拖鞋，大家干脆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散开站在客厅里。 霍老板问道：“可以坐一下你的沙发吗？” 任玥点头：“随意，事实上这不是我的沙发。” 所有人住的房子都是官方发的，里面的家具也都属于末日前房子的主人。 霍老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 霍东东从大兄弟怀里下来，挪到他旁边，盯着茶几上的纸和笔，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去拿吧。”任玥毫不吝啬地在小楼面前展示出自己大方的一面。 “谢谢姐姐。”霍东东软软地叫了一声，然后趴在茶几上开始写写画画。 大兄弟坐到了霍老板旁边，小楼则抱着肩膀靠在了冰箱上。 任玥看向她：“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喜欢吃什么菜？” 小楼不耐烦道：“不饿。” 不饿，那就是没吃。 旁边霍老板无奈道：“麻烦……能不能给你的金主一点食物？” 任玥点头，然后走到她面前，稍微抬了一点头仰视她：“我想拿点菜。” 距离有点紧，小楼皱着眉推开她，让开了冰箱的位置，换了面墙靠着。 任玥拿了几样青菜和肉，乖乖去厨房做饭，模样比趴在茶几上的霍东东还乖。 她关上了厨房门，放心地把客厅留给他们，在路过水槽的时候顺手打开水龙头的阀门。 带着腥味的暗红色血水流淌出来，淌了没一会儿就恢复成了清澈的自来水。她抓紧时间把菜洗了，然后哼着歌淘米炒菜，不亦乐乎。 青菜入锅的声音响起，客厅里的三人面面相觑，霍老板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对小楼说道：“八哥说她有可能是被鬼附身了。” 小楼冷笑一声：“色鬼吗？” 霍老板无奈道：“东东，那个姐姐身上有没有其他人？” 霍东东认真地在纸上画了几个火柴人，闻言摇摇头：“没有。” 霍老板松了口气：“那就好。”言罢又问小楼道：“你怎么那么讨厌她？” 小楼：“不知道，看到她的脸就烦。” 大兄弟憨厚地挠挠头：“你们女孩子评价外貌的标准是什么啊？其实她长得挺漂亮的，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热情地追我，我肯定把持不住。不过要是换个大老爷们这么追我，我可能会打人.” 小楼还是没什么表情，嘴上说道：“不是丑，反正我就是讨厌她的那张脸，连带着讨厌她。” 第282章 讨鬼嫌 任玥还不知道自己因为一张脸就被判处死刑了。 她几乎是美滋滋地做着晚餐，发挥了她这几年来的全部热情，几乎把上午买回来菜全炒了。 水汽蔓延至整个厨房，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白茫茫的一片，完美地起到了窗帘的作用。 “啪——啪啪——” 玻璃门突然发出几声异响，几个小手印清晰地印在了上面，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这小鬼应该正在屋子里，她的身旁，不过她一点儿也没怕，还伸出食指，在那只小手旁边写了个“l”，然后在“l”的外面画了一颗大大的爱心。 鬼：“……” 整顿饭一点儿也没用别人帮忙，她手脚麻利地把餐具摆好，动作熟练得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然后她拉开厨房的门，准备叫几位大爷吃饭。 门开的一瞬间，原本还在交谈得几人瞬间停了下来，全都看向她。 任玥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几人排出了圈子，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眯眯地对小楼说道：“可以吃饭了。” 厨房的面积本来就小，平常她一个人吃饭还没觉得有什么，今天一下子挤进来四大一小五个人——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提醒健硕的大兄弟，顿时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见状，任玥道：“你们先吃，我刚吃完没多久，还不饿。”说完就退回客厅，带上厨房门，顺路打开了电视，最后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起了官方的新闻。 厨房里的众人第一眼就见到了阳台的玻璃门，当然，连带着门上的图案。 “这……”霍老板道，“兔子姑娘对你还真是……” 小楼斜了他一眼，没让他把接下来的可能会恶心到自己的话说完：“腿还想不想要了？” 霍老板是想的，而且他觉得以这个人的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说要打断他的腿，就绝不会断他的手，于是赶紧住了嘴，老老实实地端起碗筷吃饭。 霍东东坐在凳子上，吃饭完全不用爸爸喂，自己攥着勺子吃得满脸米饭粒，末了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姐姐做饭真好吃，爸爸，能不能让姐姐当我的妈妈？” 霍老板一口米饭差点喷出去：“不行啊儿子，兔子姐姐喜欢小楼姐姐……” 霍东东天真地问道：“那小楼姐姐是不是做饭更好吃？能不能让小楼姐姐当我妈妈？” 霍老板连忙给自己儿子夹一筷子菜：“乖儿子，多吃点，少说话，爸爸还想活着带你出城呢。”说完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小楼，确认对方表情没有异常之后才放下心来。 唉，他这哪是雇了个保镖，简直是雇了个祖宗……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得有多么鸡飞狗跳。 …… 解决完晚饭，就是最任玥她期待的环节。 她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主动而又热情地把不常用的空房间收拾了出来，给两大一小三位男士铺好了床，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的被子往里推推，在旁边加了一床压箱底的新被子。 霍老板看了眼表：“时间已经不早了，那我们现在休息，明天早点出发？” 任玥狂点头：“好啊好啊。” 两个大老爷们带着孩子回房间了，房门一关，客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任玥非常激动，又有一点害羞，声音腼腆地问道：“我们……要不也睡吧？” 睡这个字本来没什么，但配上她害羞的表情和这腼腆的语气，立刻就显得有什么了，让小楼心里又是一阵厌恶。 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颇为烦躁地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膝盖：“不用了，我睡沙发。” “可是……”任玥眼里的失落满得要溢出来，她“可是”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眼睛一亮，看向冰箱，一词一顿地说道，“可是，我家冰箱里，有鬼啊！” 那语气不像是在提醒她小心鬼怪，反而更像是在炫耀——看到了吗？我家的鬼！那么大一只！ 冰箱很给面子的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配合着任玥证明自己肚子里有鬼。 小楼冷声道：“你房间里更多。” “听你这么说完我有点害怕。”任玥认真道，“沙发挺宽敞的，不如我们一起……” “滚。” 任玥的脸垮了下来，委屈地抿抿嘴唇，看着沙发的眼神像是在看阶级敌人。 明天就把这破东西打包扔出去！ 她垂头丧气地问道：“那我帮你把被子抱出来？” 小楼站了起来：“不用，我自己可以。” 任玥顿时蔫成了被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把自己刚铺好的被子打包抱到了沙发，铺放整齐后整个人慵懒地往上一躺，粉色的发尖荡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你可以休息了。”当着她的面，小楼把一把匕首放在了枕头下面，那匕首上画着奇怪的纹路，是那种既能砍厉鬼，又能砍色鬼的好东西，“麻烦帮忙关个灯。” 任玥要哭不哭，委屈巴巴地帮她把灯关上了，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直到她挪进房间，对方也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任玥失落地关上了门，又顺手关上了灯，握着手机钻进了孤零零的被子，双手在屏幕上飞舞—— 【她是不是讨厌我？】 【头发颜色这么可爱，性格为什么这么冷呢？】 【她的楼是哪个楼？小楼昨夜又东风的楼吗？】 【她会喜欢女孩子吗？】 对面回复：【兔子，你要是被鬼附身了就眨眨眼睛】 【八哥：大姐，您跟她才认识三个小时，您逗我？】 【任玥：也许是上辈子我们就认识，否则我不会一见到她就会如此心动】 【八哥：酸掉牙了大哥】 【任玥：所以她为什么讨厌我呢？我是不够漂亮吗？】 【八哥：没准人家是异性恋？你这种行为就是性骚扰了】 【任玥：不可能，我能感受到，她绝对不是异性恋】 【八哥：趁我不知道的时候您又进化出来了个同性恋观测小雷达？】 【任玥：我不知道，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八哥：卧槽！！跟你说话，手机的光吸引到鬼东西了！】 任玥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天花板上的女人在黑暗中亮起的猩红色双眼，轻声问道：“怎么才能追女孩子呢？” 对方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闭上了眼。 任玥翻了个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打开了一条缝的衣柜：“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衣柜的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忧愁像是线团一样缠绕着她，她又翻了个身，透过那些紧紧地贴在窗户上的脸看向天边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她喜欢我……她讨厌我……她喜欢我……她讨厌我……” “咚——！” 隔壁猛地传来一声砸墙声，一个沙哑粗糙的声音响起：“赶紧他妈的滚去睡觉！” 任玥：“……哦。” 怀抱着各种小心思，她缓缓陷入沉睡。过去的梦再也没有出现，这回她梦见了一间房子，房子里是她和头发已经不是粉色了的小楼，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像连体婴儿一样躺在沙发上，那画面光看着就能感受到两人扑面而来的幸福感。 她只能看清小楼的脸，除此以外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包括她的脸都像是打上了一层马赛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旁边那个脸上全是马赛克的人是她。 “兔子……” 她听到了小楼叫她的声音，猛地和以往梦里的那个声音重合了，当时就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梦？她和小楼的未来吗？那她以前梦到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她会梦见小楼叫他的声音？ 难道是梦在帮她……找老婆？ …… 抱着这样那样的疑惑，任玥一觉谁到了大天亮，半夜任由楼顶怎么挪桌子挪椅子都没醒过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还早，也许客厅的小楼还在沉睡。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为了不制造出太多噪音而没穿拖鞋，踮着脚尖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沙发上的被子被叠成了一个正方形，小楼衣冠整齐，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任玥顿时大失所望。 小楼冷笑一声：“见不得人的老鼠。” 任玥：“吱——” 小楼：“……”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任玥干脆直接把门打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早上好！”活力满满。 小楼没回应。 她也不气馁，继续问道：“早上想吃点什么？喝点粥吗？我煮粥还可以！” 小楼掀了掀眼皮，一句话脱口而出：“怕是会煮糊吧？” 说完后她自己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任玥只当她是嘲讽自己，不在意地去了厨房，烧水淘米煮粥，争取先想办法征服那个女人的胃。几个男人也渐渐清醒，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霍老板领着霍东东去厨房走了一圈，吐槽道：“兔子姑娘，你家晚上可真热闹。” 第283章 迷宫 任玥淡淡地点了点头，先进卫生间洗漱，洗完转头就去厨房了，浑身让下散发着——爱住不住，一个赠品别要求那么多了的意思，宛如一个用完就丢的渣男。 霍东东安慰地抓住了他的手。 这冰冷的世界，只有儿子的小手还有一点温度。 厨房的水池里全是鲜红色的血水，满得差点溢出来，血水里浸泡着一堆头发，此时全都漂浮在水面上，红的黑的看着有点恶心。 她总食指敲了敲案台，提醒它天已经亮了该回家了。 血水一阵翻滚，“咕嘟咕嘟”地炸裂开来两个水泡，一张脸浮上水面，对着任玥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然后钻进了下水道，带着它的血水消失不见了。 任玥清洗了一下水槽，开始做饭。 屋里几个人商量着接下来要采买的物品，往北走也有市场，所以没有必要现在就把东西买齐。 三人列下了自己觉得能用到的东西，霍东东握着圆珠笔在最后一行画了个正方形，中间写了个扭扭曲曲的“本”。 饭做好后大兄弟帮她摆了盘，任玥自觉让出地方：“你们吃吧。” 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大兄弟叫住她：“你去吃吧，饭都是你做的，昨晚你最后吃，今天该换我了。” 任玥也不和他争——她巴不得跟小楼一个饭桌吃饭呢，直接走进了厨房，在小楼旁边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粥。 小楼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办法，吃人嘴短。 虽然很讨厌她，但不得不说，她做的饭菜莫名合她口味，看在食物的份上，她不介意露点好脸色给她。 任玥咬着筷子，又高兴又辛酸，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吃完饭霍老板把清单递给她：“大概就是这些东西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就填在上面。” 任玥大致扫了一眼，这仨人合计了半天，写了一堆食物，期间夹着几样工具，什么螺丝刀，开锁器，手电筒，还有不知道哪个奇葩写的登山镐…… 她有些无语，深深地怀疑这几位是不是全都没有任何野外露宿经验：“这个登山镐谁写的？” 霍老板道：“是小楼，她说遇见爬不过去的地方也许可以用。” 任玥：“写得好，真有远见！” 霍老板：“……”刚才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玥完全没有原则，把纸叠成小块揣进口袋：“行，等着吧，我去准备，还需要一些宿营的装备，我们有可能会找不到房子露宿在野外。” 趁着大兄弟吃饭，霍老板抱孩子，她两只眼睛看向小楼：“东西有点多，最好有个人陪我一起去。” 霍老板：“……是有个人还是有小楼？” 任玥面不改色：“我都可以。” 霍老板心想你放屁呢，你要是都可以，我现在就把儿子放这儿跟你走。 但还没等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旁边的小楼直接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霍老板的眼睛左右乱转，直接点头答应道：“那行，你们早去早回。” 两人套上外套，穿鞋出门，刚一开门，隔壁的隔壁又探出来了个脑袋，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家里来客人了？” 要是搁在往常，她或许会继续与他虚以委蛇，顺便看看他还能作出什么花样，不过今天有小楼在旁边，她就懒得再理会他了，毕竟他们连彼此叫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所以她只递过去了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并没有接他的话。 男人像是没有看到，笑眯眯地接着对她说道：“等你忙完可以来找我一趟吗？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任玥偏头看了他一眼，拒绝了：“不可以。” 男人：“……” 任玥才不管他想什么，她反手把门一关，颠颠地去小楼面前带路。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沉默地坐上了扶梯。 小楼稍微倚着扶梯扶手，突然开口说道：“别再讨好我了，我们没可能。” 任玥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交朋友的标准很高吗？” 小楼冷笑道：“我交朋友的标准高不高，前提是看对方合不合我的胃口。” 任玥笑笑：“我不合吗？” 小楼扫了她一眼：“不合，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任玥抿抿唇，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甚至还耍起了小聪明：“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只是想和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交朋友而已。” “呵呵。”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但她所说的话小楼一个字都不信。 两人相对无言，绕过出事的扶梯来到楼下。 刚走到单元门口，八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顺手接了，刚一接通对面就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堆话：“兔子，昨天晚上怎么样啊？你跟那个小楼有什么进展不？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没回？你真确定要追她吗？说实话我还是怀疑你别鬼附身了，你要是……” 任玥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了。 没过两秒，对方又打了过来。她再次接通，这回八哥没敢废话，直接说道：“姐姐，别挂别挂，有正事儿！我是想问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可以送你们去边界。” 任玥看了眼时间，回答道：“十二点。” 八哥道：“十二点好！阳气最足！那到时候我在你楼下等着，你们还缺啥不，用不用我带点？要不是实力不允许，我真想看看你是怎么追人的，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看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任玥再次挂断电话，这回对方没有再打来。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而向小楼介绍这边的情况：“再往前走一走就是市场，我们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清单上的食物可以先不买，主要还是买一些实用工具什么的，绳子、帐篷、睡袋、火机、火柴，驱虫药……” 小楼皱起眉毛：“迷宫长什么样？” 任玥答道：“可能要比你们想象中的大一点。它的面积非常广阔，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要花费五天的时间，才能走到出口。从你看到围墙开始，围墙后面的所有建筑都属于迷宫的范畴，里面住着各种各样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鬼怪，它们各自占据一片地盘，即使是在白天也会出来作乱，是迷宫中最大的阻碍。” 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她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讲给小楼听，像只处于求偶期的雄孔雀。 “大家都说过迷宫很简单，不想走了只要回头就可以，不过那是对已经到达了出口的人而言的。对于没能抵达出口的人来说，回头就意味着要把之前走过的所有路再重走一遍。那些没能走到出口还从迷宫里活着回来的一定是还没进去多远的。” “我之前走过几次迷宫，明明都是一条路线，但走着走着身边的景物就和以往的不一样了，也很少会遇见曾经遇到过的鬼怪，所以每次都是新挑战。有一次除了我和雇主以外的所有人都折在了里面，非常凶险……” 任玥说了一大堆，小楼听得认真，心里倒对她有了些许的改观。 这个人看着烦，行为猥琐，但确实是有能力的。 不看脸还好，一看脸还是好讨厌。 …… 采买东西花了不少钱，不过因为钱由霍老板出，所以她一点也不心疼，人家说多少她就出多少，完全不砍价。 霍东东要的纸和笔她家里有就没买，小楼写的登山镐在她看来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还是可以买的——反正又不是她的钱，但是很遗憾，市场里不卖这个玩意儿，所以就没买。 买完东西往回走的路上，小楼突然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任玥点头：“是有人，这边就是这样，东西买多了就会被人盯上。” 两人停下脚步，一齐转身向后看，六个身强体健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不远处，见状立刻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男人说道：“小娘们咱们又见面了……” 小楼看向她。 任玥看了他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哪根葱，于是问道：“你是？” 不管是谁，听他的称呼就知道肯定不是自己这边的。 男人冷笑道：“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仗着我没注意偷袭了我，今天就把我给忘了？” 小楼又看向她。 任玥回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把这个人挖了出来：“哦，原来是你们两个废物，昨天没打过，今天就叫帮手来了？” 男人脸色猛地一沉，愤怒道：“臭婆娘，我看你是活腻了！” “啪嗒”一声，兜子被扔到地上，任玥活动了两下手腕。 然后她伸直右臂，把小楼护在身后，道：“后退，保护好你自己。” 小楼表情复杂：“……” 稀奇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护在身后。 男人扫了一眼小楼，顿时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兄弟们，这个小娘们归我，另外那个归你们，玩完了我们再换着爽一爽～” 任玥的表情彻底冷下来。 说她怎么样她无所谓，但是这么意淫侮辱小楼，绝对不能被原谅！！ 第284章 出发 关于她的好身手，其实任玥并没有多少记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些技巧融会贯通，并在恰当的时候将它运用出来。 她像是一只灵巧的雨燕，张开翅膀飞速冲入人群。 有一瞬间让小楼觉得她会是一位张弛有度、进退自如的高手，结果下一秒，她硬吃了一记砸在后腰上的拳头，把自己的指甲划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成功地送了他五道划痕。 小楼：“……” 任玥专注地盯着这个男人揍，其他人过来拉她，被她一个灵活的闪身躲过，然后如同黏糕一样黏上边骂人边逃跑的男人，拳拳入肉，异常狠厉。 男人鬼哭狼嚎，手忙脚乱地抵挡着她的进攻，却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打不过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连忙招呼同伴：“你们看什么呢？！赶紧把她拉走啊！” 任玥完全不给他们群殴的机会，这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技巧，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也没有多少打架的经验，只知道运用蛮力欺凌弱小，身上到处都是破绽。 她找准机会突然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然后从外套里掏出一把小刀对准他脆弱的喉管，眼里闪烁着冷酷的光：“你们想要他几分熟？” 人命关天的事，他的同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对她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昨天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辣？” 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但似乎并没有把同伴的生命放在眼里。 被她挟持的那个急了：“你会不会说话？我还为闲着呢！” 那人笑笑：“这个蠢货随你怎么样，但是你本人，今天是必须要留下来陪我们几个玩玩了，哥哥就喜欢你这样性格够味的女人，毕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玩起来可没什么意思……” 在灾难中活下来的女人本来就少，失去了法律的保护，一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脑瘫孤儿就打起了不该打的主意。 任玥“tui”了一声，一个手刀把手上的人质砍晕，随手把他扔在一边，然后摆好架势面对身前的几人。 看来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她眼睛瞟向五人身后，小楼正抱着肩膀悠闲地看着热闹，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你快跑啊！”她恨铁不成钢地大吼道，“别管我！也别管东西！走！” 一个男人伸手抓她，她趁机扣住那只伸过来的狗爪子，手上巧劲一使，“嘎嘣”一声脆响，男人的手腕软软地垂了下去，疼得他哀嚎一声，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还挺有本事……”人模狗样邪笑一声，四个男人齐刷刷地向她发起进攻。 双拳难敌八手，任玥很快拜下阵来，被两个男人钳住了双臂架起来，任由她咬着牙挣扎也没能挣开。 人模狗样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擦去嘴角被她揍出来的血，似乎被她打出了真火。 “我看你挺能的，现在还不是得乖乖看我的？”说着，他擦完血的右手高高抬起，做出要扇她的动作，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乖乖向哥哥们道个歉，哥哥们就好好疼你——这么嫩的小脸，一巴掌下去就会肿起来吧？” 任玥用死鱼眼对着他，语气平淡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男人的目光冷下来：“三——” “二——” “啊——！！” 一还没有数完，一把匕首突然穿透了他的掌心，手柄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背，鲜血顺着手臂向下流淌，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任玥一愣，抬头往后面一瞅，这才发现小楼没走。 她肩膀抵着墙，左手环胸，右手把玩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在她指间旋转，利刃转出残影，却没能伤到她分毫。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朱唇轻启，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举那么高，等我瞄准呢？” 说着她猛地捏住匕首的尖刃，下一秒一把变五把，展开成了一个好看的扇形。 她抬起手腕，五把匕首齐刷刷地飞了出去，眨眼间的功夫便没入了五人的喉咙。 一切都发生在这句话里，话音落下，五个人同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酷得像是在拍电视剧。 任玥站稳，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嘴角有些抽搐。 她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没有被小楼捅死，还真是她命大。 小楼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蹲下身把匕首从五人脖子上□□，带着热气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积雪，也染红了她的手。 她满不在意地展开了一张面巾纸，随意地擦了擦手，然后开始擦拭匕首。 任玥陷入沉默。 小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见过杀人？” 任玥脸一红：“没见过这么帅的。” 本想用这个威慑她的小楼：“……” 她冷哼一声，转头拎起兜子就走。 任玥掏出小刀，把被她打晕的男人翻了过来，小刀在他身体的上空来回游走，一会儿对准喉咙，一会儿对准□□，颇为纠结。 小楼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她不再犹豫，直接把小刀插进男人的喉咙，然后拎着东西追了上去。 鲜血从无人的小巷里漫延出来，路过的人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早已见怪不怪。 任玥追上小楼，和她并肩朝前走。 小楼手上的血水结成了冰，她从兜子里翻出来一双手套递过去：“带上吧，手该冻裂了。” 小楼直接拒绝了：“谢谢，不用。”语气估计比她手上的冰还冷。 任玥无奈，只能加快脚步，争取早点进屋，早点让她暖和。 进入单元门之后温度立刻就上来了，没出几分钟，小楼手上的冰就化成了血水。 扶梯上站着几个昏昏欲睡的人，完全没人管小楼手上为什么会有血。 她们乘扶梯上楼，到了昨天出事的楼层时才发现这层的扶梯被一条绳子拦住了。 还有两个人站在天井的护栏前闲聊，说着扶梯上发生的事，任玥听了一嘴，原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扶梯上已经折了五个人了，里面的东西比较凶，官方的人来走了一圈，尝试着和对方交流，但是失败了，所以只好用绳子把扶梯拦了起来。 万幸的是白天楼道里很少会出现鬼打墙的情况，所以对楼里的人影响也不是很大。 “出事的时候我我在现场，大白天的，谁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吓了我们一大跳。” “我家的祖宗们最近好像也更加活跃了，以前天一亮它们就会消失，但是现在总是磨磨蹭蹭不肯走，不知道为什么……” 随着她们走远，两人的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到了。 任玥低头爬楼梯，心中若有所思。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情况特别，没想到好像大家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昨天镜子里那家伙还陪她洗了个脸，今天早上水池里的东西也是在天色大亮之后才离开。 鬼怪们对阳光的抗性似乎在不断增强，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连白天都要心惊胆战地生活？ 霍老板想要通过迷宫去荒野流浪也是因为这个吗？ 她想了一层楼的功夫，然后就不再想了，毕竟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未知之数，没必要操心那么远的事情。 两人平安到家，小楼抬手敲了敲门。 隔壁的隔壁的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透过缝隙无声地注视着她们，让她想到了男人趴在门上的样子。 霍老板打开了门。 任玥斜着看了一眼隔壁的隔壁，然后收回了视线，走进了自家。 在她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留在家里的两个大闲人自觉洗碗拖地，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给她省了不少事。 她把东西分在五个登山包里，最轻的留给小楼，其次是抱孩子的霍老板，然后是她和大兄弟。 大兄弟也没啥意见，毕竟霍老板是给了钱的，他身高体壮，不至于这点力气都没有。 时间渐渐接近十二点，四人分配好行李，任玥把家里的电闸拉下来，拿好钥匙锁上了门。 隔壁的大门还是开着的，那只令人不舒服的眼睛还在，甚至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地方。 那个总是想着要坑她的男人似乎出事了。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拔下了钥匙，毫不留恋地和几人一起下楼。 十一点五十，几人站在了路边，八哥的公交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约定好的地方。 几人陆续上车。 八哥先看了一眼小楼，然后看向紧跟在小楼身后的任玥，开始对她挤眉弄眼。 任玥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为了防止她的骚扰，小楼特意挑了一个单人的座位，不过任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屁颠屁颠地坐在了小楼身后，卯足劲儿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瞅，像是一个痴|汉。 等人都坐好后，八哥问道：“还走以前的那条路吗？” 任玥言简意赅：“对。” 八哥关上大门，一踩油门：“好的！那么本次列车即将出发，请乘客们记好安全带，现在我们就向着城市的边缘开！” 霍老板小心翼翼地戳戳任玥，小声道：“八哥他靠谱吗？” 任玥：“……应该……吧。” 第285章 前进 末世之前八哥的职业就是一名公交车司机，新秩序建立以后他干起了老本行，常年开着上面的分配下来的车在失乐园里到处乱跑，见识过的人多，知道的消息也多，后来干脆就当起了中间人，给像任玥这样的进化者介绍老板，再从两边收取介绍费用当外快。 除了开车技术很稳以外，八哥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碎、热情、心肠好，是他们小区有名的老好人。 比如说像送他们一程这种事，这并不在他的服务范围之内，但他还是热情主动地抛下自己的工作来了。 车子行驶的很稳，霍老板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里面的温度不高，所以窗户没有结霜，车内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窗外的景色。 熟悉的建筑飞速倒退，空旷的街道格外萧条，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行人和车辆。 阳光洒在纯白色的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冬天的风吹过大街小巷，卷起一层薄薄的积雪，露出柏油马路裂缝中枯黄的杂草。 灾难后的世界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的眼前，除了这条被清出来的主路，周围到处都是白色，天空辽阔而又遥远，甚至比末日前看着还要更蓝一点，明明是在首都的市中心，却给他们一种行驶在西北旷野的错觉——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车内的几个大人兴致都不高，唯独霍东东趴在车窗上，睁着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末日降临的时候他才三岁多，能够存活下来也挺不容易的，霍老板将他保护得很好。 但即使是这样，灾难还是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尤其是他还进化出了那样的能力…… 这点从他异于普通小朋友的沉默就能看出一二。 不过任玥并没有太多的闲工夫去管别人家孩子怎么样，毕竟——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小楼。 ——毕竟她自己的另一半还没能追到手呢。 …… 失乐园的内部由一个个小区构成，不同的小区由官方分配了不同的管理人员。 人是群居动物，随着人口的不断缩减，小区里的人口密度下降，不方便集中管理救助，于是外围的人渐渐向里面迁移，被官方分配好新的住处和生活区域，以至于使外面的区域完全空了下来。 空下来的地方自然没有必要派人打理，所以车子行驶到最边缘的小区以后就停了下来，车里的几人陆续下车，挥手和八哥作别。 八哥没下车，他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呲着牙向他们挥手作别：“祝你们成功啊！” 任玥点点头，提醒道：“回去注意安全。” 八哥笑道：“这还用你说？这条路我走了八百遍了，哪次出出过意外？听说最近天黑之后路上会有女鬼拦车，我打算避避风头，这几天宅在家哪儿也不去，等你们回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们！你们要是无聊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天，大家交换交换食物照片什么的，当然，我没有馋你们的意思……” 大冬天的，硬生生给霍老板说了一身汗。 眼看他就要把这几天都安排明白了，任玥连忙对他摆了摆手：“走了，告辞。” 八哥：“嫌我烦了是吧？是不是玩不起？有种回来的时候别叫我啊！” 任玥：“不敢叫，不敢叫。” 气得八哥差点从车上冲下来给她一拳。 …… 目送着公交车的屁股消失在眼前，任玥转身，看着身后的三人，道：“接下来的路只能步行，从这里向北，走慢一点大概四个小时以后，差不多就能到达迷宫附近的小镇，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进迷宫。” 霍老板没意见：“你是专业的，都听你安排。” 老板本人没意见，两个打工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见没人反对，任玥看向大兄弟，安排道：“积雪不厚但是比较难走，你个子高，体重大，负责走在前面开路，有问题吗？” 男人摇头：“没问题。” 任玥又道：“觉得累了就说一声，换我在前面。” “不用。”大兄弟笑道，“我是力量进化者，这点小路还不值一提。” 那感情好。 任玥踮脚拍拍他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霍先生能抱动孩子吗？”她看向霍老板，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霍老板掂量掂量自己儿子的重量，道：“还行，应该能走一会儿，但是四个小时可能不太行——温度适宜的时候我都没这么试过。” 任玥道：“没事，抱不动了可以给别人。” 大兄弟立刻挺胸而出：“对，你们东西拿不动了的也可以给我。” “照顾好你老板就行了。”任玥指着前方说道，“出发吧，看到那堵墙了吗？向着这个方向走就行。”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隐能见到云雾中有一面红墙的影子，那墙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高耸入云，屹立在天地之间。 那是迷宫最外围的围墙，出了那道墙之后，就是一个鬼怪较少的世界。 霍老板感慨道：“望山跑死马，光看着我就觉得累了。” 大兄弟笑笑：“再累也得走啊，还不是您自己决定要走的？”说着直接抬脚踏上了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一步一个脚印滴向前走去。 “我跟着他，小小楼跟着我，霍先生走在最后。”因为已经获得了最高的统领权，这回她没问可不可以，而是选择了直接发号施令。 说完也不再看他们的反应，她直接踩上大兄弟留下的大大脚印，向前走去。 城市被抛在身后，道路两边高出来一截的雪堆是花坛，花坛里还种着一些即使在冬天也依然翠绿的松树，为这趟旅程添加了一些别的颜色。 长途跋涉会消耗大量体力，为了保证呼吸顺畅，他们脸上并没有戴口罩和围巾，持续呼出一片片白色的哈气。冷风呼啸而来，刀子似的扎在脸上，冻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硬发红，泛着丝丝疼痛。 在车上的时候她们每个人都在衣服里贴了暖宝宝，虽然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是聊胜于无。 先前任玥也考虑过冬天赶路肯定比夏天困难，但这里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她也是第一次踩着积雪赶路，这才发现这样要比她预想中的要累，用时可能也要比她预想中的长。 她站在原地喘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她们的路差不多走了四分之一，虽然看起来好像正好可以四个小时走完，但她们走到现在还没休息，连身强体壮的大兄弟的呼吸声都有些粗重了。 见她停下来了，霍老板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了？不走了吗？” “原地休息五分钟，然后再走。”任玥答道。 “呼——”霍老板把儿子放下来用手牵着，扶着马路中间的围栏说道：“要不然还是接着走吧？这一停我怕我就迈不动腿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任玥环视一圈，问道：“你们呢？” 大兄弟：“我还行，不是很累。” 小楼也道：“随便。” 任玥深吸了一口冰冰凉的空气，道：“那行，接着走吧。” 大兄弟看向已经是个废人了的霍老板：“东东给我抱着？” 霍老板偏头问霍东东：“要鹏飞哥哥抱吗？” 霍东东摇头没说话，但戴着手套的小手牵住了爸爸的手，自己向前走了一步。 霍老板领着儿子，道：“走吧。” 一行人继续前进，任玥把帽子摘下来晾了晾满已经湿了的头发，然后又赶紧把湿漉漉的帽子扣上，转头对小楼献殷勤：“你累不累？要不要把东西给我，我帮你背一会儿？” “走你自己的得了。” 任玥耸耸肩膀：“累了的话随时叫我。” …… 越往前走人际越少，积雪也就越厚——大概在成年人脚腕往上那么一点。大人们迈的步伐大，对本就推断的霍东东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小孩儿下巴和鼻子被厚围巾捂着，此时睫毛眉毛和帽子上方都出现了一层白霜，但他没有在意，正专心致志竭尽全力地跟上爸爸的步伐，努力不拖大人们的后腿。 “等一下……”霍老板心疼坏了，主动叫停，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鹏飞，得麻烦你帮我拿行李了……我背着东东走。” “早该这样了。”大兄弟一拍手套，“你雇佣我是干嘛的？做慈善吗？保镖的活儿小楼干了，带路的活儿兔子干了，我就剩这一身的力气没地方使，你还总想着自己解决，老板使唤员工的事儿，能叫麻烦吗？” 霍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顾忌太多了……” 大兄弟把霍老板的行李包挎在身前，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背着，霍老板则背起了自己儿子。 如此一来她们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没准能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提醒几人道：“如果我们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就不要急着进去，能进的话我不会说快走快进去什么的，为了防止意外，我只会大声唱一首歌，就那个说走咱就走，就这五个字，唱三遍。我唱歌比较难听，如果你们没有听到难听的歌喉就别靠近小镇，记住了吗？” 第286章 商舟 在场三人满脸问号，只有霍东东趴在爸爸背上，天真地问道：“会有多难听呢？” 任玥笑笑：“可能会让你晚上做噩梦的那种。” 霍东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无法想想那得有多难听。 “要不——”霍老板好奇道，“要不然你现在唱一下给我们听听？” 任玥：“杀手锏总是要留在最后的，现在唱了，你们知道调，鬼怪也会知道。” 霍老板没话说，毕竟他不是专业的，不过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引了出来，忍不住开始期待到底会听到什么样的歌喉，应该也难听不到哪儿去吧？ ——女人似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总是很喜欢自谦。 小楼倒是完全不在乎她唱歌什么样，身为保镖，她第一时间关注到了迷宫小镇里的情况：“镇子里有问题？” “镇子里没有问题。”任玥抬头仰望遥远的城墙，“但前提是——你进去的得是真正的小区。”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接下来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嗬哧嗬哧”地行走在日头下，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凌乱的脚印，一直绵延到远方。 天色渐晚，温度变低，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又凝聚出厚重的乌云，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在几人身边萦绕出一层水雾。 朦胧间，小镇灯火似乎就在眼前，但无论她们走了多久，镇子和灯火还是那么遥远，好像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到它面前。 “嘎吱——嘎吱——” 雪花被踩实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没有行李只背着儿子的霍老板依旧走在队伍最后，累得像条狗，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散散热。 为了防止霍东东睡着感冒，他还得经常和儿子聊天，走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冒烟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雪地里，发出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但被小楼听到了。她回头一看，叫住前面的两个人：“停一下！” 任玥看了眼手机：“马上就要四点了，冬天黑天早，五点半左右天就会彻底变黑，我们大概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可以休息十分钟。” 这回霍老板没逞强。 主要也是因为他爬不起来了。 小楼把吓了一跳的东东抱了起来，任玥则把他架起来，扶他去路边的公交车站底下休息。 屁股和冰凉的长椅接触，霍老板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苦笑道：“年纪大了啊……体力还比不过你们这两个小姑娘……” 任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年龄借口：“你这是亚健康。” 霍老板叹了口气：“看破别说破，好吗？” 几人也把背包放在了车站的凳子上稍作休整，大兄弟站在雪中张望四周，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似乎埋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好像是一个脑袋。 他顿了一下，招呼小楼：“你来看看，那边那个是什么东西？” 小楼上前两步，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是人头。” 霍老板一下子站了起来，腿也不软了：“什么鬼？我们快跑吗？！” 一阵大风划过，吹起人头后的雪，露出了那人的脖子和手，大兄弟一拍棉裤：“什么人头啊！好像是个人！” 他赶紧跑了过去，带着手套的手推开埋在那人身上的雪。 霍老板胆子比较小，没敢跟过去看，小楼和任玥全都跑过去了，本来想帮忙，结果大兄弟一只手拎着那人的衣领，直接把人从雪地里拎了出来，抖动手腕晃下来一片片积雪。 是个男人，没带帽子，穿着棉衣，脸色青白，身体冰凉，似乎已经冻死在这里了。 大兄弟道：“这怎么办？好像已经死透了。” 小楼道：“放回去比较好。” 人都已经死了，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她们也犯不上给对方找一个安置尸体的场所。 大兄弟顺手把男人重新往雪里一扔，拍拍手套，道：“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额——” 话音刚落，雪地里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两声微弱的呻吟，然后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速度快到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 霍老板立刻抱起了霍东东，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身前的三人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帅气硬朗的脸上还带着些迷茫，看起来有些反差萌，不过对在场的两个弯成蚊香的女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面前的五人身上，开口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大兄弟实实在在地回答道：“不是，我们就是路过的。” 男人接着问道：“请问今天是几号？” 任玥看了眼手机：“十一月三号。” 他思考了一会儿，先解释了一下自己会昏迷在这里的原因：“我是进化者，昨天从海湾小区出发来这里，遇见了鬼打墙，天黑之前都没能离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运用了我自己的能力。” 海湾小区在任玥小区隔壁，如果他也想进入迷宫的话，走这条路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自称叫商舟，商业的商，舟楫的舟。他进化的能力是通过假死状态来迷惑鬼怪，假死状态中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必须要有人从外部不带任何恶意地触碰他才能醒过来。 这话任玥觉得只能听一半，对于这种来路不明能死而复生的家伙，她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她说道。 商舟弯腰在旁边的雪堆里刨了刨，刨出来一个和她们的差不多的背包，道：“你们也是要去迷宫的人吧？能不能捎我一程，到了迷宫附近我们就分开，我可以支付报酬。” 几个打工仔看向霍老板。 霍老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路……” 商舟笑着摇摇头：“不，你们知道。” 霍老板眸色一沉，试探着问道：“何以见得？” 商舟抬手指向他们身后的道路，那上面有一排清晰明了的脚印：“你们的前进路线非常慢明确，周围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脚印，显然是直奔目的地的。而且你们一行人看着疲惫，但并不狼狈慌乱，如果我没猜错，在场的几位之中应该有一个与此相关的进化者。” 霍老板有些就惊讶：“就凭这些你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仅如此。”商舟又道，“我还知道，你们几人应该是雇主和雇佣者的关系，你是雇主，所以我只要说服你，就能加入你们的队伍。”短短几分钟，他的目的就从与他们一路去迷宫到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霍老板笑笑：“所以你准备怎么说服我？” 男人沉默了一秒，缓缓回答道：“没有办法。” 霍老板：“……？” “事实上，您的队伍已经不缺少成员了，探路的，保护的，我的进化能力对你们而言又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男人很实在，“这么一说连我也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用，而且我与你们萍水相逢，你们对我肯定秉持着怀疑的心态——当然，我对你们也是这样的。不过我武力值还可以，人品也还过得去，身上还有可以攻击到鬼怪的武器，多一个免费的战力对你来说不是更好？” 霍老板有些犹豫。 任玥倚着公交车站的柱子，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休息的时间即将耗尽，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贴着怀里霍东东的耳朵说道：“儿子，你看看这个大哥哥，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霍东东睁大眼睛看了两眼，小幅度摇了摇头。 霍老板松了口气：“行，那你跟着吧，不过我们就当互相合作，你也不用保护我，只要不害我就行了。” 商舟勾唇一笑，把行李背上后背：“我想你一定不会对这次合作感到失望。” 几人再次上路，只不过这次队伍里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队形稍微发生了一些改变。 男人站在了第二个位置，和大兄弟一起开路，任玥以走不动为由跟小楼换了位置，把她安排在了较为安全的最中间，走在最后的还是体力最差的霍老板，前面的几人把雪踩得严严实实，让他节省了不少力气。 任玥看看小楼，又看看商舟，总觉得她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一些印象，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她直觉这点很重要，于是边低头看路边沉思，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 雪越下越大，雪花阻挡视线，再加上太阳西沉，导致他们的能见度也低了很多。 任玥说走过这条盘山公路就能抵达迷宫小镇，这话无疑是给霍老板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的头发结了冰，硬邦邦地冻在脸前。因为长时间张大嘴呼吸，此时他的舌头像是一块冰，让他连哈出一口热气都做不到。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包括袜子全是湿的，冷冰冰的袜子踩进雪里，冻得他整个脚底板都木了。 这简直不是人能受得了得罪。 但前面四个人完全没有他这么狼狈，无论是男的女的还是在雪地里躺了一天的商舟。 要不是儿子还在，他甚至想大哭一场。 这么想着，眼前似乎隐隐传来一片灯光，他猛地一抬头，就见到了近在咫尺的围墙，和围墙下那个繁华的小镇。 第287章 休息 霍老板无疑是激动的。 他看着眼前的城市，就像是见到了希望的彼岸，同时也见到了热乎乎的食物和柔软舒适的床。 因为大脑过于疲惫，他甚至无法过多的思考某些问题——比如，他前面的人去哪了？他不是站在最后的吗？怎么突然又跑到前面去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马上就可以结束这段操蛋的旅程，得到充分的休息。 冷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反而更是让他的大脑糊成一团，他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约定，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人跟他做过约定。 这么想着，他的步伐坚定了起来，径直地向着灯火的方向走去，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要飞奔起来。 就在这时，趴在他背上的霍东东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羽绒服帽子，勒住了他的喉咙。 他犹豫了一下，脚步慢下来，但没有停下。 “怎么了东东？”他问到，“是不是冷了？咱们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霍东东贴着他的耳朵大喊道：“爸爸！再走我们就要掉下去啦！” 霍老板一愣，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盘山公路的栏杆坏了几个缺口，而他现在正站在一处缺口前，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会摔下深渊，万劫不复。 他的腿瞬间就软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赶紧离开了悬崖边上，冷汗直流。 他转头看向身后，任玥四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身影在大雪中模糊成几个朦胧的黑影，显然是并没有发现他掉队了。 “儿子，你这是救了咱爷俩一命啊！”他赶紧背着儿子往回跑，边跑边问道，“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队的？刚才你怎么没跟爸爸说？” 霍东东道：“我问你了，但是你没说话。” 霍老板心想他哪是没说话，他是根本就没听到！ 看来任玥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天黑之后并不是看见亮光就能进的。 他踩着雪跑了几步，终于又追上了大部队。 小楼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任玥也跟着回头，见到了气喘如牛的霍老板，不由地奇怪道，“有这么累吗？” 霍老板：“我刚才差点儿丢了……” 任玥：“？？” 前面大兄弟停了下来：“刚才发生什么了？” 霍老板把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问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没了吗！” 任玥道：“我一直注意着你的脚步声，声音还在，也就没回头瞅，没想到你会被鬼迷惑。” 霍老板埋怨道：“你不是专业的吗？以前难道你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 任玥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莫名产生出了一种违和感。 对啊，这条路她不是走了很多遍吗？这么常见的鬼作怪现象，难道她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这么想着，她的大脑立刻自动给她打了个补丁：“我是专业的，但雪天的路还是第一次走，以前这个时候早就到城里了，所以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霍老板无奈道：“行吧，那咱们可不可以换个位置？我有点儿怕了。” “是我考虑不周。”她和霍老板交换了一个位置，站在了队伍的最末尾，说了声抱歉。 “没事……”霍老板没有计较，又问了遍时间，“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啊？” “十几分钟吧，再坚持坚持。” 霍老板提起了一口气：“走吧。” …… 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盘山公路的最顶端，看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和镇子后面那堵高耸入云的围墙。 小镇高楼耸立，灯火通明，看起来异常繁华。 还有心理阴影的霍老板问道：“这回应该不是闹鬼了吧？” 任玥道：“是不是还得走近了看看，对了，不是有东东吗，东东看到了什么？” 霍东东说道：“有一面墙，墙下面有很多大楼。” 霍老板松了一口气：“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等等。”这一路没怎么再开口的商周突然叫了停，“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小朋友应该是能看到事物的本质吧？” 小楼意外地看了一眼商周，没想到他也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了。 如果霍东东只是能见到鬼的话，刚才他就应该和霍老板一起掉进悬崖了。但现在一大一小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这里，显然霍老板在东东的进化方面还有所保留。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相处之间自然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霍老板不说，她们这些打工的就当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被商周点出来。 霍老板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说漏嘴了，他脸色一变，先是左右看了看大兄弟小楼和任玥的反应，见他们面色如常，才反问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四舍五入就是没否认。 商周道：“我只是想确认一点东西而已。” 说着，他走近霍东东，从他的视角看像围墙下的城市，问道：“小朋友，你看一看，底下有人开灯吗？” 小楼猛地扭头看向他。 任玥也是心头一跳，再看小镇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探究。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孩儿歪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呀。” 仿佛尘埃落地，任玥听见了霍老板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们转头看向镇子。 镇里高楼林立，从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排列成整齐的方形，隐隐竟有了末日前的规模。 和霍东东嘴里的情况也不一样，也和她记忆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事情的轨迹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雪中的迷惑，小镇的异常，一切一切都是这样陌生，让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她到底是不是专业的？？？ 她这边还自我怀疑着呢，那边儿霍老板就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了她身上：“这种情况——” 话才刚说一半，他就从任玥脸上得出了答案：“看来你也是不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 任玥只思考了两秒：“别进小镇，我们直接去迷宫。” 小镇把守着迷宫的一条入口，但不代表附近没有其他入口了。 只不过相较于一条大路的小镇，其他入口的路还需要她们探索。 霍老板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概还要走多久呀？我可能是不行了……” 任玥道：“从旁边绕一下就行，我们走侧面。” 他后背上的霍东东说道：“那姐姐还唱歌吗？” 任玥：“……”可以，但是已经没必要了吧。 为了在场诸位的耳朵着想，她说道：“既然都决定不进城，那就不用唱了。” 有心理阴影的霍老板道：“要不然你还是唱一下吧，正好还能给我壮壮胆。” 任玥：“你是认真的吗？” 霍老板：“不能再真了。” 商周一脸好奇：“是要唱歌吗？” 小楼也颇有兴趣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让她顿时坚定了起来：“那我唱了？” “唱！” “说走咱就走哪！”任玥扯着嗓子开嚎，“说走咱就走呀！说走咱就走呀！” 一连三遍，同样的句子，不同的曲调，三倍的打击。 周围人的表情全都裂开了。 霍老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原来你一点也没客气啊……” 任玥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小楼：“感觉怎么样？” 小楼不知道是不是被难听到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听到她的问题后还愣了一下，然后才皱着眉说道：“你这个歌喉……倒是挺适合用来对抗鬼怪的精神污染。” 只要你比困难还要可怕，就能成功战胜困难。 任玥骄傲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楼：“……”谁特么夸你了？！ …… 欣赏完死亡歌姬的灵魂唱功，几人从盘山公路上下来，来到了小镇的正门口。 在他们的眼睛里，镇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但在霍东东的眼睛里，小镇的街道上分明是空无一人的。 镇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里面的人在同一时间死光了，甚至没能留个人把消息传到乐园中心。 如果没有霍东东这样的进化者存在，她们现在恐怕已经一头扎进镇子，然后毫无所觉地跟这些已经变成了鬼的镇民共处。 门口还有几个和他们一样风尘仆仆的行人，看起来毫无破绽，分不清是来挑战迷宫的，还是小镇的障眼法。 五人没有惊动她们，绕开了小镇的围栏，从侧面进入了围墙。 迷宫内部和外面并没有多大区别，它的面积非常大，包括失乐园周边的所有建筑，一条路要走很久才能见到墙壁。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地面不知为何没有积雪，准时让霍老板松了口气。 道路两边有一些倒塌的建筑，还有一些空旷老旧的废楼，任玥就盯准了这几栋楼：“我们也走了半天了，天黑之后不方便赶路，大家找栋楼休息一下吧。” 霍老板第一个表示赞同，但同时他心底还有诸多顾虑：“在楼里要是遇见什么事儿，会不会不方便逃跑？” 任玥道：“就在一楼，有事跳窗都行，相信我，外面会比屋里更危险。” 第288章 车底 挑来挑去，最后大人们把命运交给了小朋友，让霍东东随便指了一栋楼。 灾难发生得太过突然，急于逃命的人们自然没时间把门窗锁好再下楼，所以这里大多数房子都是没有上锁的，很大程度上方便了像他们这样来挑战迷宫的人。 单元门轻轻一拉就能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任玥打开了手电筒照明。 楼道里也冷，但比外面要好得多，最起码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雪，能让霍老板把他沉重的负担霍东东放在地上。 大兄弟走在最前面，推开了这一单元的101户。 一股呛鼻的气味从屋里传出，屋里的地板上有一些灰尘不是很厚的脚印，还有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食物包装袋、焚烧剩下的残渣，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显然是被人光顾过了。 任玥抬手去拉另一间屋子的门，结果竟然没拉动。 对面102居然锁门了。 大兄弟说道：“锁门的话应该会比这边干净吧？你们谁会撬门？” 小楼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 霍老板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小楼没解释，站在单元门旁边四处乱瞟观察周围的商舟接道：“门之所以会上锁，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户主没能逃出来。” “哦～！”大兄弟恍然大悟，憨厚地笑笑，“你们两个想得好周到。” 任玥眯起了眼睛，左看看商舟，右看看小楼，发现这两人郎才女貌，瞧着竟然很般配？ 而更让她恰柠檬的是——对于能说出来自己目的的商舟，小楼露出了一个欣赏赞许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咕嘟咕嘟”冒着泡，她不着痕迹地挪到两人中间，隔绝住他们的眉目传情，说道：“那我们就进101吧？只是对付一晚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霍老板同意了：“101有人住过，想来应该是挺安全的……” 老板发话了，打工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五人走进101，后面的商舟关上了门，但没锁。 任玥晃动手电筒，扫视了一圈。 房间面积挺大，一进来就是四四方方的客厅，客厅两边有四个门，此时都是敞开的状态，其中两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厨房，厕所在进门的这堵墙上。 客厅里的家具摆得乱七八糟的，中间被腾出来了很大一块地方，上一波人就是在这里烧火的。 地上的灰很厚，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光顾过了。 大家把东西放在地上，任玥看了眼霍老板，问道：“你来安排还是我？” 霍老板一屁股坐进全是灰的沙发里，激起了满天的灰尘，不过他已经没力气闪躲了：“你来你来，我想喘两口气。”说着掏出自己带的保温杯打开，就着灰尘给霍东东喂了两口水，自己又“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半杯。 任玥点头表示收到：“那就这样，商舟和鹏飞检查房子，我和小楼收拾客厅，别落单，没问题就开始？” 商舟和大兄弟都没意见，两人组团去了一间卧室，开始翻箱倒柜，看看能不能寻找到有用的工具，顺便打探屋内的情况。 小楼对屋子有些嫌弃，她把行李靠在墙边，自己往中间一站，除了脚沾地以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不跟房子接触。那边两人还在翻东西，她慢条斯理地撸起了羽绒服的袖子，问道：“怎么收拾？” 任玥哪舍得让她收拾啊！ 她把羽绒服脱了，叠得四四方方往沙发上，霍老板旁边的旁边的旁边一铺，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干，你坐这儿等我累了换你。” 小楼：“少废话，干哪儿？” 任玥陷入纠结，她看了一圈，选了又选，才说道：“要不……你把这个茶几挪一挪？” 小楼立刻动手，一把捞起十几斤重的玻璃茶几让它靠边上立着。 任玥：“辛苦了！你休息吧！” 躺在沙发上的霍老板：“……” 小楼挑眉：“你确定？” 任玥连连点头：“确定确定，休息吧，坐我羽绒服上吧，比较干净。” 她都这么说了，小楼也不是那种给自己找活儿干的人，所以拎着自己的行李就在沙发上坐下了——当然，她坐的是自己的背包。 因为动作很轻，她并没能溅起太大的灰尘，任玥放在沙发上面的羽绒服也得以完好地保存下来。 接下来就是任玥的时间。 她在厨房找到了这户人家原本就有的笤撮子和拖把，并意外地发现这栋楼只是停电了，还没有停水，顿时干劲儿更足了。 在卫生间清洗拖布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心里碎碎念——上啊兔子！你喜欢的人在外面，把自己的能力展示她看！ 这么想着她行动起来：为了防止灰尘太大，她用湿拖把在客厅和了一圈的泥，然后又用扫帚把凝结了的灰扫出来，再用洗干净的拖把拖了个三四遍的地。 大兄弟和商舟探索完毕，一回来就见到了她这么个打了鸡血的模样，让他不由地想起了之前在兔子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着某人大献殷勤的…… 他瞥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楼某人，深觉这孩子可能是努力错方向了：“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任玥摇头：“已经忙完了，等地干吧，我们最好也点一个火堆，否则半夜会很冷。” “商舟提醒我了。”大兄弟晃晃手里的旧衣服旧床单，“这些是我们在卧室翻出来的。”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大兄弟：“不好说，我没有东东那个技能，也不太能看出来有没有那个。” 商舟接道：“小鬼有几只，大鬼应该没有。” 大兄弟惊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商舟薄唇一张，吐出来两个字：“直觉。” 行吧，这种直觉他这个大老粗肯定是没有的。 任玥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剩下几人找了个大铁盆，倒入在厨房里找到的食用油，把衣服床单放进去泡了泡，然后将其点燃。 火苗亮起，驱散了寒冷与黑暗，霍老板把鞋一脱，把湿了的袜子凑近火盆，顿时觉得脚趾头都痒了起来。 霍东东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大人们忙碌，等大人们忙完了，才小声跟爸爸说道：“爸爸，我饿了……” “好的，等等爸爸。”霍老板艰难地爬向背包，把沙发上那点灰蹭了满身。 小楼嫌弃道：“别动了，我给你拿。” 霍老板立刻泄了气：“好的。” 任玥刷了个干净的盆，烧了点热水晾凉给霍东东喝，几人也各自灌了水。 大家对付着解决了晚饭，然后围着火盆坐下烤火。 吃饱了的霍东东窝在爸爸怀里昏昏欲睡，任玥想靠在小楼肩膀上和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但是被小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甚至还挪到了霍老板旁边和他隔开。平常这个时间，人们一般都窝在被子里，边担心鬼怪边玩手机，不过现在没有电，手机的电量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也没人拿出来摆弄。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跳跃的火苗映着不同的侧脸，暖黄色的光柔和了小楼的眉眼，让任玥不禁看痴了。 她一直觉得小楼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冷。 头发这么粉，怎么可能是高冷得起来？！ 她最喜欢粉色了！！ 想到这里任玥又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这么酷，为什么会喜欢粉色这么少女的颜色？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正迷茫着，她突然听到小楼的发问，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刚准备解释自己只是看着她发呆，才不是看她看呆了这么痴汉，就听一旁的商舟开口道：“我觉得你很眼熟。” 小楼抬眸：“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任玥：“？！！” 怎么回事？！明明是她先来的！ 她眼睛睁得老大，脑袋左右摇晃，一会儿看看商舟，一会儿看看小楼，完全不想在车底，只想在车里。 商舟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小楼盯着火盆，眼中倒映着火光，显得格外明亮：“巧了，我也有。” 任玥酸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坚强地开口：“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小楼挑眉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已经看透了她所有的坚强和伪装。 任玥熄火了，她委屈巴巴地钻进睡袋，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不过两人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商舟也配备了睡袋帐篷，一行人围着火盆横七竖八地躺着。 任玥在心里哭够了，躺在睡袋里说道：“安排一下守夜的时段吧？省得大家没被鬼怪弄死，就先一步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了。” 霍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已经睡着了的儿子，闻言小声说道：“你安排吧，我都可以。”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任玥并没有安排他的意思——毕竟没听说过让老板守夜的。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现在是六点五十，我们守到明早六点，差不多十一个小时，小楼守七点到十一点，鹏飞守半夜十一点到两点，我守两点到六点，可以吗？” 第289章 真实 小楼道：“我守半夜。” 任玥：“半夜最危险也最困，我怕你坚持不住……” 小楼道：“正是因为如此，半夜才应该交给我。” 任玥怔了怔。 这剧情为什么有种该死的熟悉感？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出现过类似的场景？难道又是她预知到了未来吗？ 旁边的鹏飞弱弱地说道：“其实……我的战斗力可能要比小楼弱一点……” 任玥：“……”莫名有一种这样没什么可意外的感觉。 商周翻了个身，道：“不考虑用我守夜吗？那我直接睡了？” 小楼道：“不，你和我一起守半夜。” 任玥：“？？！！” 商周笑了：“行，到点麻烦叫醒我。” 任玥：“……”难受，想哭，他妈的为什么。 她弱弱地发出声音：“要不然我和他换一下吧？” 小楼：“不用，你守不住。” 任玥落下了没用的泪水。 霍老板没有多此一举问他们自己为什么不用守夜，既然没有安排他，他也乐得划水，躺在暖暖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夜晚才刚刚开始，屋子里的其他住户也同时开始了活动。 窗户门板柜子全在“啪啪”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进房间，卧室里传来了小孩尖锐的哭声，同时还有个女人凄厉的求救声。 霍东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缩了缩肩膀，被霍老板轻轻捂住了耳朵，紧锁的眉头缓缓打开，又沉沉地睡去了。 任玥翻了个身，在这种已经习惯了的背景音乐下陷入了沉睡。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叫醒她的人。 是小楼。 她从睡袋里爬出来，裹上厚厚的外套，盯着面前的女人：“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吗？” 快到她以为自己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 “不是。”小楼道，“是有情况发生，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门外传来几声巨响，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猩红的眼睛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窥视着屋内的情况。 “这是……”她一个激灵站起来，这才发现周围的几人都在收拾行李，她似乎是最后一个被叫醒的。小楼说道：“快点收拾吧，我们赶紧走，小点声。” 任玥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眸光叠睡袋。 火盆里的火还在跳动，房间里的布置和她睡前一模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风声混合着门外那东西的撞击声，她不紧不慢地把睡袋塞进行李，同时问道：“它在外面进不来，我们出去岂不是给它送菜了？” 小楼道：“你是不是还没发现？不如你抬头看看？不过看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得叫出来。” 任玥挑挑眉，倒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她抬头看向天花板，发现吊灯附近的天花板上似乎趴着一个小孩。那小孩四肢像装了吸盘，牢牢地吸附在上面，脑袋360地旋转着，估计是把自己脑袋当成了大风车吱悠悠地转。 小楼催促道：“再不走就要被它发现了，动作快点！” 任玥站在原地没动。 她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奇怪她明明和小楼才认识没两天，却会如此了解她。 她看着面前的小楼，摇头叹气道：“可惜了，虽然很像，但小楼还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过。” 换成真正的小楼来，恐怕会一脚把她踢醒，然后冷着脸告诉她想活就少废话。 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和这个假小楼拉开了距离，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最讨厌你们假装她来骗我……” 说完她又是一愣，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曾经还有这种情况出现过？ 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来让她纠结这些，因为除了面前这个假小楼，天花板上的那个也拧着身体慢慢地爬了下来，呲牙咧嘴地注视着她。 周围几个人影瞬间消散，只有“小楼”还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歪着头嘲讽她：“这么一把小刀，你想捅谁？” 任玥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小刀虽然小，但上面被相关进化者施加过能力，是能够伤到鬼的。 凭借着她的身手，能轻轻松松地用这把刀割开她的喉咙。 可惜这样并没有什么用，鬼怪胳膊腿满天飞，脑袋都能拿下来自己踢球玩，割个喉管而已，人家估计是当你在挠痒痒。 “小楼”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她哈哈大笑，笑得格外狰狞，把这张脸上完美的五官都给毁了。 任玥勾勾嘴角：“有那么好笑吗？” 冒牌货笑容一僵，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么镇定。 任玥抬起手腕，捏着小刀快速接近它，对准冒牌货的眼睛直接捅了下去。 下一秒，她肚子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脚把她踹飞出去了好几米，让她的后背狠狠地撞到的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的环境如水波纹一样变得扭曲，她捂着腹部，身体弓成一只虾米，觉得自己可能要胃出血。 紧接着，一只手掰上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一把冰凉的匕首贴着她的脸插进地板，小楼抓着她的衣领，骑在她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偷袭我？” 任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到现实，但是……小楼贴得太近了！！！ “我可以解释！”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的鼻间就只剩下了小楼身上自带的一股冷香，顿时整张脸都红了。 除了香味，还有无限贴近她脸颊的两坨柔软…… 任玥鼻子一痒，两条红彤彤地血痕喷涌而出。 小楼嫌弃地让开了，速度快到没来得及拔地上齐根没入地板的匕首。 任玥赶紧爬起来，把匕首拔|出|来给她，一手捏住自己鼻子，蔫声蔫气地解释道：“刚才有鬼变成你的样子迷惑我，我攻击的明明是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你。” 霍老板道：“吓我一跳，刚才你突然爬起来的，小楼问你要干嘛你也不回应，拿着小刀就往人家身上捅……”说话的声音吵到霍东东，小孩儿翻了个身，霍老板连忙拍了他两下，放低了音量，“这么说来你在梦里砍的是鬼怪，实际上是在砍队友？” 这样的情况在鬼怪泛滥后的世界还挺常见的，和别人住在一起的人偶尔就会遇见这种情况，梦里你杀掉了鬼怪或仇敌，但一睁眼睛却发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因为死在眼前的并不是梦里的那些人，而是你的亲人、朋友，甚至最爱的人。 任玥狂点头，鼻血顿时流得更欢了。 小楼眉头紧锁：“滚去洗脸。” 任玥应了一声，麻溜儿地钻进了卫生间。 她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怪不得她会觉得醒得有点快，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来得及睡多久好吗？！ 她低头洗脸，镜子里的人缓缓扭曲，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形象。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猛地抓向她的脖子。 任玥早有所觉，脚步微挪一个后退让开了这条胳膊：“诶？没抓着！” 然后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不紧不慢地擦去手上的水痕，边擦边悠闲地说道：“我家有个和你一样的东西，不过她比你凶多了，也可爱多了。” 气得镜子里的东西浑身发抖，抬着腿就要从里面往外爬。 任玥快速退出去，反手关上厕所的门，然后跑到小楼身边嘘寒问暖：“刚才有没有伤到你？哪里疼吗？用不用我帮你吹吹？” 顾及到还有人在睡觉。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只小苍蝇嗡嗡嗡嗡地响在小楼耳边，烦得小楼想把她团成一个球塞进镜子里。 她翻了个身，假装自己睡着了。 任玥不敢打扰她睡觉，于是只好挪回自己的被窝，重新酝酿睡意。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小楼和商舟的对话。 小楼说：“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商舟：“我不确定，但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世界有尽头吗？迷宫外面是什么样的？苍穹之上会不会是天花板？道路的尽头会不会有空气墙？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会不会是感官所制造的幻觉？” “世界是否客观存在？人应该如何确定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处于梦中的？如果说人类不会知道梦的起点，那我确实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如果以人的出生为梦的起点，死亡为结束，我又的确不记得有意识前的事。” “例如你，是否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或者我是不是你或其他人幻想出来的存在？怎么确定我是活着的，怎么确定现在的一切不是某些未知存在注入我脑海中的一段记忆？你有没有看过《盗梦空间》？我们现在所处的又是第几重梦境？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醒来？” “我的意识完全在这里，我的认知告诉我这个世界百分百是真实的，我所触摸到的东西也是真实的，但我的直觉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告诉着我这里的违和，所以我从失乐园里离开，想要看看迷宫外的世界，想要从这场梦里醒过来。” 任玥：“……” q_q我懂了，我不配。 第290章 楼姐 再次被叫醒的时候，任玥嗅到了空中的血腥味。 叫醒她的人是商舟，小楼则坐在一旁，手里正拿着一张纸擦拭着她的匕首。 在她面前不远处，有一个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的东西，血液就是从它身上流出来的。 商舟轻声说道：“换班了。” 任玥爬起来，先是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然后几步挪到了小楼身边：“这是……” 走进了她才看出来，地上那坨东西不是自己想姿势扭曲的，而是四肢和脖子都被一把匕首穿透，狠狠地钉进了地里。 此时它呲着牙无声地做着咆哮的动作，身体在地板上扭来扭去想要挣扎开，但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任玥：“……”她已经猜出来了这是谁的杰作了。 好没排面一鬼。 主要是她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小楼揉了揉眼睛，离开了那个位置往旁边挪了挪，抬手扔过来一把匕首。 吓得任玥赶紧往旁边让了让，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匕首从她脑边飞过去，削掉了几根头发，然后“噗嗤”一声闷响，直接插进了墙体。 任玥回头一看，匕首就剩个尖尖在外面了，她走过去身手拔了一下，如她所想地那样没能拔动。 这回她知道为什么会没有声音了。 这么锋利的东西小楼到底藏在哪儿的？！ 她有点腿软，这要不是她躲得快，刚才估计就破相了：“楼姐，能不能照顾一下老弱病残？还是你讨厌我到想砍死我啊……” 小楼擦着匕首的手一顿，突然把头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表情在火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你叫我什么？” 任玥立刻认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叫你小楼妹妹的。” 小楼：“……”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刚才那某一闪而过的灵光转瞬即逝，快到连尾巴都没能抓住。 这种情况其实还出现过一次，那次是因为那个蠢货唱歌，这次是因为她叫了自己一声“楼姐”…… 在她有限的记忆力，她从未见过这个蠢货，但这蠢货却总能给她带来熟悉感——还有她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任玥并不知道小楼在想什么，她只以为是嫌她烦，于是老老实实地往火盆旁边一坐，乖乖打开手机，做好了守夜的准备。 小楼躺进自己的睡袋，闭眼前提醒她：“匕首有特殊功效，记得拿好。” 任玥眼睛一亮：“送我了？！” 小楼：“没睡醒？” 任玥：“……” 她又跑到那柄入墙三分的匕首前，这回使上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它拔了下来。她握着刀柄，试了试手感——刺起来的确比她的小刀强不少，价钱应该也格外美丽。 也许因为前半夜商舟和小楼的震慑，后半夜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声响以外并没有再发生什么。 任玥时不时开一会儿窗户透气，同时关注着被小楼钉在地板上的东西，迷迷糊糊地时间就过去了。 五点多的时候，窗外的天空有了一丝丝亮光，地板上的东西哼唧了两声，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在空中。 原本钉着它四肢和脖子的匕首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任玥把它们捡了起来，很有耐心地拭去了上面的污渍。 六点以后，她提前定下的闹铃震动了起来。 除了霍老板以外的所有人都醒了，霍东东小朋友趴在睡袋里看着她，小声说道：“姐姐，你从哪找来了一个小弟弟呀？” 任玥一怔：“什么小弟弟？” 霍东东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她的脖子：“就趴在你肩膀上呀。” 任玥：“！！！！” 她的头皮瞬间就麻了，条件反射地摸向被他指着的右肩，但是理所当然的，她是什么都摸不到的。 霍老板轻轻拍了一下霍东东的屁股：“是不是吓唬姐姐呢？” 霍东东吐了吐舌头，模样还是那么可爱：“我想跟姐姐玩~” 霍老板爬了起来，边给小孩儿裹上外套边说道：“东东因为进化的能力经常被附近的小孩欺负，所以他总是这么说吓唬别人，你别怕，我也被他吓唬过，大白天哪来的妖魔鬼怪？” 东东不说话，就趴在霍老板肩头笑，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是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任玥勉强地笑笑，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肩膀上瞥。 可惜，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不是看不见就代表没有的。 小楼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身体，然后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在她右肩膀上拍了一下。 任玥睁大了眼睛，满脸懵逼地看着她。 也许是心里作用，明明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她却感觉刚才的那种沉重感却立刻就消失了。 小楼：“看什么看？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 “啊？哦哦……”任玥呆呆地应了一声，机械地收拾着东西，心里却甜得直冒泡泡。 傲娇的小楼也好可爱！她太可了！！ …… 对付着吃完一顿早餐，天也亮了，大兄弟踩灭了火盆里剩余的小火星，霍老板不情不愿地背起背包，几人离开这栋楼，真正意义上地开始探索迷宫。 走远之前，任玥回头看了一眼单元门。 三个漆黑而模糊的影子正站在门口，静静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她收回视线，问道：“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搞得人家追都不敢追，只能在后面看看这个亚子。 大兄弟道：“我守夜的时候除了你突然暴起伤人以外没发生别的事……” 于是几人集体看向小楼和商舟。 小楼偏了偏头，不说话，酷得一比。 商舟道：“门口的那几只是隔壁的鬼，半夜摸进来想搞事，被我和小楼联手击败了。” 任玥撇撇嘴。 叫这么亲干嘛？联手打过一次怪就能叫这么亲了吗？她和小楼还联手杀过人的交情呢！她炫耀了么？！ …… 他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绕到迷宫小镇的入口处——因为任玥经常从那里走，对那里更熟悉，相对其他地方来说更为安全。 今天是个艳阳天，太阳高高挂在几人头上，可能是因为有高墙挡着的缘故，所以里面并不是很冷，不过积雪还是很厚，走起来比较累，霍老板还是把行李交给了大兄弟，自己背着儿子。 “你给我们讲讲走迷宫需要注意的事儿？”他说道。 任玥想了想：“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东西，白天迷宫最主要的危险就是鬼打墙，不过有我在，这个算不上危险。” 小楼挑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 任玥尾巴翘起来：“鬼怪也是分地盘的，白天的时候，鬼怪们缩在各自的地盘里，鬼打墙的作用就是把挑战者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送进怪物的嘴里。到了晚上，鬼怪们就会出来巡游，所以我们要找地方藏起来，避开它们的锋芒。” 至于藏起来之后遇见的那些妖魔鬼怪……完全不值一提。 “迷宫外围的鬼怪能力不算太强，但是遇到了会很耽误时间，越往里走鬼怪就越厉害，如果不幸遇到这种鬼怪的话……大家就各自逃命吧。” 霍老板惊讶道：“这么可怕？那你以前没遇到过吗？” 任玥沉默了一秒，说道：“好像……没有吧？” “好像？” “因为……”任玥晃了晃脑袋，“因为它们比较懒……应该是吧……” 霍老板幽幽说道：“应该……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是专业的吗？” 任玥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奇怪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记忆不来灵光了……不过应该不会影响走迷宫，霍先生放心吧。” 小楼和商舟对视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随后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霍老板叹了口气：“进都进来了，再换人也没办法了，你可得注意点，千万别把我们领沟里去，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任玥笑笑：“您当做鬼那么容易呢？” 霍老板：“……” 有时候，这只死兔子和那个冰块脸小楼还真就像的，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时刻抱着气死人的目的和别人说话。 一路走走停停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几人终于踏上了任玥较为熟悉的那条路，也就是迷宫小镇所处的迷宫入口处。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这座入口似乎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大兄弟道：“幸好我们没走这道门……” 否则不仅要白走一趟，还要和镇子里的妖魔鬼怪作斗争。 除了一把刻着符文的大锁以外，地上还有几个被新雪覆盖了一层的薄脚印，脚印走的正是她们要去的那条路。 小楼用鞋尖踢了踢土，踢出来了一片红色的冰雪混合物，远远看着非常像是冻住的血。 商舟说道：“看来在我们之前也有人进入了迷宫——据我说知，对迷宫有兴趣的一批人早就进去过了，对迷宫没兴趣的人安于现在的生活，更不可能开挑战迷宫，所以为什么迷宫里的人类活动痕迹突然变得这么频繁？” 第291章 祸水东引 任玥道：“确实，以往很少能在迷宫里见到人类的身影。” 而且根据她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她进迷宫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有其他拥有同样能力的人，不过她可以保证，在她们小区，她绝对是最厉害的了。 人们已经习惯了被鬼怪统治的生活，习惯于有人烟，有电有水有网络的日子，自然不愿意去荒野求生。 要不是因为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她恐怕也早就离开失乐园，去外面的世界当野人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小楼。 现在她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是留还是走，还要看小楼的决定，她要做的，是死皮赖脸地缠住她，争取把人搞到手。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自己干劲满满。 商舟笑着问道：“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时候来挑战迷宫？” 小楼耸耸肩膀：“这就要问霍老板本人了。” 前面的两人一起好奇地扭过头来，加上后面的任玥，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霍老板，唯有大兄弟还在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发现后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赶紧也转了过来。 霍老板稍微后退了半步，似乎是被他们这副三方会审的架势吓到了，磕磕巴巴地说道：“就是吧……我发现现在鬼怪们出来的时间越来越早，白天消失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担心总有一天连白天的时候鬼怪也会出现……” 他把霍东东往上颠了颠：“而且东东还这么小，又觉醒了这样的能力，我想让他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这个说辞没什么问题，但任玥总会想起出门前霍东东那句突如其来的话，莫名觉得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 白天的迷宫是肃静的。 或者说，灾难过后，除了失乐园以外的世界都是肃静的。 马路四通八达，通往不同的方向，道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建筑后有一堵突兀的高墙，墙没有楼高，但是绝对无法徒手翻过去的高度，从根本上杜绝了钻漏洞的行为。 她们脚踏着大楼与围墙的阴影，沿着任玥熟悉的路线慢慢前进。 太阳越升越高，遥遥地挂在天边。雪面反射着阳光，亮晶晶地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路上她们并没有遇见其他挑战者，当然也没有遇到鬼。 中午的时候几人找了个荒废的建筑草草对付了两口，然后继续前进。 等到下午两三点，他们就来到了迷宫的第一个岔路口。 在他们面前有前、左、右三条路，向前的路和他们来时的路一样，是一条笔直的马路，似乎一眼能望到尽头；左边的路建筑明显变少，反而多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枯树；右面则是密密麻麻的高大建筑，一栋连着一栋，看起来像是某座城市的中心。 最前面开路的大兄弟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怎么走？” 任玥：“我们一般走中间。” 霍老板道：“那就中间，你怎么怎么来。” “那就一直往前走，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可以走到下一个选择点。”队伍继续前进，她边走边说道，“这片区域的头头是被分尸死的，它的四肢躯干和脑袋沉睡在不同的地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值得庆幸的是，它是只懒鬼，平常白天不会出来游走，晚上出不出来看心情。” 说着说着她自己笑了一下：“怎么那么像是下副本前的攻略补习啊……” 闻言小楼和商舟的脚步同时一顿，小楼转过头来看她，眉头紧锁，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你刚才说什么？” 任玥懵逼地重复了一下：“下副本前的攻略补习啊……” 商舟若有所思道：“副本……听起来好熟悉的一个称呼。我们现在即将进入一个副本，但进入之前我们在哪里呢？会不会也是一个副本？副本内部还有其他副本……一环扣一环一套接一套……” 任玥：“……”又来了又来了，她完全插不进去话的哲学时刻又来了。 霍老板更是一言难尽：“……饭都吃不消停，你们还有心情探索世界的本质？” 商舟也不恼，露在围巾外面的眼睛弯起来，笑着说道：“抱歉，末日前我就是学哲学的，所以有一点职业病。” “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最前面的大兄弟突然说道，“但是你们要不要看看前面那是什么？” 任玥在队伍的最后探头一瞅，顿时“卧槽”了一声。 只见远处，两个人脚步飞快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而那两人身后，一个脑袋骨碌碌地滚着，在白色的雪地上拖出一条鲜红色的痕迹。 商舟：“我觉得我们还是逃跑比较好一点。” 任玥一把拉住小楼的手，拉着她转头就跑。 小楼挣扎了一下，她立刻说：“别闹小脾气！快跑！” 小楼：“？？？” 霍老板也反应过来，连忙让东东搂住自己的脖子，抬腿跟上了前面两个女人的步伐。 商舟和大兄弟紧随其后，一行人飞速原路返回，飞奔着跑回了岔路口。 霍老板边跑边喘，累得胳膊几乎抱不住东东。 大兄弟路过他身旁，从他背上把东东抱起来，一条胳膊夹着他跑，即使是这样，他看起来都比霍老板轻松不少。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霍老板回头一看——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已经被追上了。被追上的人倒在雪地里，那颗滚动的头颅则附在他脸上不停耸动，似乎是在啃咬着什么，疼得他哭嚎着拼命挣扎。 而另一个人抛下了队友，笔直地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明显是想要祸水东引。 霍老板急道：“我们跑哪边？！” 任玥表情凝重，左右各看了一眼，呼吸粗重地说道：“右面！进楼里躲一躲！” 五人集体右拐，趁着拐弯后那人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就近挑了一栋楼冲了进去，然后立刻向上爬了两层，龟缩在楼道里喘气。 霍老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会引起外面东西的注意。 任玥把行李放在鞋面上，侧身站在楼道的窗户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 那个男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拐角。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没影了，然后飞速冲进了对面的一栋楼。 十秒后，两个雪血混合的脑袋从拐弯处出现，慢慢停在了路口。 任玥屏住了呼吸，稍微往后躲了躲，同时把食指竖在了唇前，对几人比了个“嘘——”。 两个脑袋在原地滚了几圈，还是没有踏上右边岔路的土地，晃晃悠悠地滚远了。 任玥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形容狼狈的众人，道：“都还好吧？” 小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那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的爪子，冷冷地开口：“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 任玥：“！！” 一时紧张！把这茬给忘了！ 她牵到小楼的手了诶！她们的婚礼都邀请谁好呢？ 小楼甩了甩手腕，毫不留情地把她的爪子甩开。 “呼——”霍老板一口浊气呼出来：“好了，别再打情骂俏了，兔子，你不是说它很懒吗？” 任玥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在她的记忆里，那个脑袋的主人不仅是个懒鬼，还是个女鬼，头发滚起来能绕脸两圈，而底下那两个明明都是男的…… “要么底下那两个头都是属于挑战者的，要么就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她说道，“那只懒鬼是个女鬼。” “这么说的话。”商舟道，“中间那条路现在最少有三个脑袋了吧？” 任玥点头。 霍老板道：“那个人不是也藏在这里了吗？要不要找他问问情况？” 小楼道：“最好不要。” 任玥赶紧替她解释，免得被商舟这个心机boy抢走所有的表现机会：“那个狗男人就是想把怪引到我们身旁坑人，找他的话得到假消息事小，别到最后被坑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老板息了心思：“既然这样，我们等他先走再出发吧？要不要换一条路走？” 任玥陷入纠结：“说实在的，其他的路我没走过，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之数。” 但是她熟悉的那条路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危险指数成倍增加。 最后还是小楼拍板道：“走中间。”发生了变化则是相对而言的，稍微熟悉总比一点也不熟要好。 相比于他们这边“晚点出来省得和他遇到”的想法，男人那边显然是恰恰相反的，恐怕他很希望和他们相遇，然后顺理成章地使个坏。 不同的想法却造就了同样的结局——两方都等着对方先出来。一整条街，两面的楼，敌不动我不动，大家互相耗时间，哪方能耗到最后哪方就赢了。 任玥掐着表，眼睛一直盯着楼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窗台。 相比之下他们这边五个人，男人那边只有他自己，应该是他更着急一点。 果然，大概过了五分钟以后，男人从楼里窜出来，四下看了看，然后沿着右边的路走了下去。 任玥收起手机，轻轻踢了一下霍老板的鞋底：“准备上路了老板。” 第292章 302 霍老板拍拍屁股站起来，幽幽说道：“你这个语气，我还以为是打算把我送走……” 任玥给老板递过去两个大大的白眼。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下楼，重新回到了岔路口。 雪地上有一排排凌乱的脚印，还有两条长长的血痕——是那两个脑袋留下来的。 再往前走几步，雪地里趴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脖颈的断裂处是呈喷射状的血迹，此时还冒着热气，在雪下汩汩流淌。 大兄弟感叹了一句：“这个东西可真凶啊……” 商舟道：“这样的话事情就朝着我们能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boss咬死挑战者，带走他们的脑壳成为自己的手下，脑壳咬掉新的脑壳，于是小弟代代无穷尽也。 任玥道：“我们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霍老板又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后面的路上他们居然真的没再遇见什么危险。 从两个脑壳流下的血迹来看，它们离开的的方向和她们前进的方向应该是一样的，不过随着她们的不断前进，那些血迹也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出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的白。 随着太阳的西沉，白色转变为灰色，停了一天的雪再次下了起来，使天色变得更加暗沉，黑压压的有些危险。 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哼歌的人没有唱出歌词，也没有太过固定的曲调，但能从中听出来声音主人轻快的心情。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是因为收获了两个脑壳吗？ 任玥忍不住想到。 歌声在高楼与高楼之间回荡，唤醒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火，就像是末日从未来过，天黑之后人们下班回家，打开家里的灯，在窗户上用剪影上演出一幕幕人生百态。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样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任玥停了下来，道：“不能再走了，天黑了，我们要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他们没有抬脚，雪地里的“嘎吱”声却始终没停。 霍老板脸色一变，立刻认同地点了点头：“快走吧，走了一天鞋都要冻上了。” 大兄弟抬头看了一圈，说道：“这去哪里啊？” 以他们为中心，周围几米内的楼里最少也要有三间屋子亮着，最多的整栋楼都是灯火通明的。 光明最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在这种情况下，亮光的屋子反而更加危险。 “找个少的。”小楼道。 于是几人走向了亮光最少的那栋。 棕红色的单元门发出一声代表着年代久远的呻|吟，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几人的影子映在曲折的楼梯上，挤挤巴巴地叠在一起。 101就是这个单元三个亮灯房间之一，进门后靠近单元门这一侧的是102，对面才是101。 101的门稍微敞开了一条缝隙，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里露出来，像是一种无声的勾引。 霍老板把霍东东抱在了身前，另一只手打着手势提醒他不要发出声音。五人悄无声息地上了楼，尝试着拉了一下二楼的门。 二楼的两间屋子都没锁，也都没开灯。 考虑到这里离一楼太近，任玥让他们在楼下等着，自己又往上爬了一层，试探着拽了拽三楼的门。 三楼的两户也都没锁，楼道里的声控灯和二楼一样都没亮起来，应该都是相对来说更安全的。 这个单元里亮起来的三户分别是101、502和601。 从距离上选的话，她更倾向于三楼。 她回到二楼，对着堵在楼道里的几人指了指楼上。 几人立刻会意，垫着脚尖跟她一起上楼，然后走进了302的房间。 相比昨晚住的地方，302要显得血腥得多。 任玥拿着手电筒照亮，踏进房门的瞬间脚下传来了“咕唧”的一声声响，同时有一鲜血擦着她的鼻尖滴落，无声无息地融进地上暗红色的地毯里。 她后退了一步，先照了一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摊血痕，渗透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然后她又照了一下门口这块写着出入平安的地毯，饱和满血液的地毯收到外力挤压，从内部挤出来一朵朵血花，看起来有点恶心，但意外地没有什么血腥味儿。 她犹豫了一秒，转身问身后的几人：“要不要换一个？” 霍老板探头瞅了一眼，道：“算了，别走了，走不动了。” 这点小情况，他还可以接受。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任玥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一行人踩着“咕叽咕叽”响的地毯，全都走进了房间，最后面垫底的商舟一把关上了门。 为了公平起见，这回换成大兄弟和商舟收拾客厅，任玥和小楼去其他房间探查情况。 不管小楼是怎么想的，反正任玥暗搓搓地很期待。她走在她的面前，觉得像一位守护着公主的勇者——虽然公主好像比她还能打。 她率先推开一间房间的门，门后的铃铛轻轻响了两声，手电筒照进去，把里面粉嫩嫩的装修呈现在她们眼前。 这是一间小女孩的房间，里面贴着嫩粉色的壁纸，天花板上挂着羽毛吊灯，地上有一块纯白色的圆形地毯，地毯上摆着个粉独角兽形状的木马，独角兽的周边散落着一些各式各样的洋娃娃。 单从房间的布置来看，这户人家的主人一定很爱自己的女儿。 任玥看看壁纸，又看看小楼的头发。 这两样东西居然是一个颜色的。 小楼对她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 任玥眨眨眼睛，收回了视线。 她走进房间，巡视了一圈。 客厅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个房间里却没什么灰尘，显然有问题。 她走到衣柜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乳白色的柜门，脑补了一万种小鬼蹦出来袭击她的场景，但是很遗憾，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柜子里整齐地挂着一群漂亮的小裙子，精美得让她不舍得用自己的脏手碰。 她关上了柜门，转身对小楼说道：“没有情况。” 小楼点头表示收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任玥反手关门，在门被关上的前一秒，屋里的独角兽“嘎吱嘎吱”地自己摇动了起来，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有几分瘆人。 任玥一惊，立刻又把门拉到最大，独角兽还在摇晃，周围的几个洋娃娃僵硬地站直身体，伸长胳膊眨着卡姿兰大眼睛向她们走来。 小楼拿出了匕首。 任玥反手一个关门，把小朋友和她的娃娃全关在了里面。 “咚咚咚”几声闷响，声音全是从门下大概十几厘米的地方传来，应该是娃娃们已经走到了门口。 客厅里的几人听到声音齐刷刷地看过来，任玥冲他们摆摆手，转头对着门里的小女孩说道：“小妹妹，我们就想借助一晚，明早立刻走，可不可以对我们友善一点？” 门后的铃铛急躁地响了起来，屋内小鬼的心情似乎是一样的暴躁。 商量着不行，她立刻转变战术：“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姐姐只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了，你住在这边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武器连鬼都能打，你这么可爱，要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可就不好看了。” 屋里的铃铛声一顿，渐渐安静下来。 任玥睁大眼睛看向下楼，摇着尾巴等表扬。 真的很像只小狗，尾巴能摇成螺旋桨的那种。 有一瞬间她真的有点想笑，但很快又想起来了自己的高冷人设，嘴角刚扬起的那一点弧度立刻又降了下去，当做没看到她眼里的期待转头就走。 有时候她会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挺可爱的，但她还是讨厌她的脸，必不可能回应她的追求。 至于任玥——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多少失落，屁颠屁颠地跟着小楼去了下一间需要探索的房间。 小女孩隔壁是主卧，她父母住的房间。主卧里很乱，男的女的衣服堆了满床，床边还放着两个拉开了的行李箱，箱子里装了一些冬天的衣服和值钱的物件，收拾到一半就丢在了这里，很容易能想到这户人家在末日降临时是如何慌乱逃命，又是如何仓促死亡的。 箱子里那些在以前十分珍贵的金银珠宝，放在现在来看还不如一盒泡面有价值，末日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多的改变。 任玥没动地上的箱子，她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没能发现什么异常，然后抽下来两条床单，准备故技重施弄个火盆取暖。 她拎着床单的一角抖了两下，手电筒的光柱下顿时出现了一片片飞舞的微尘，顿时把小楼嫌弃出了屋。 接下来两人越过在客厅勤恳收拾的大兄弟和商舟，还有在沙发上躺尸的霍老板父子，拉开了对面厨房的拉门。 拉门拉到一半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任玥打着手电筒在里面晃了一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插在菜板上的菜刀，和菜刀旁边的一个人头。 ！！！ 她差点立刻出声张罗大家赶紧撤退，但小楼已经越过她走了进去，径直地走向了那颗头颅，然后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 任玥心中有一行“卧槽”刷过。 小楼道：“不是人头，是娃娃。” 任玥：“？？”什么娃娃这么逼真？ 小楼扒开人头的头发，露出了里面圆滑的木偶结构：“应该是个大头玩偶。” 任玥：“……”对不起，我不纯洁了，我有罪。 第293章 霍东东 小楼：“你那是什么表情？” 任玥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个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 “也许是自己跑过来的。”小楼把木头脑壳放回菜板上，拔出菜刀它脸上比划了两下，见它确实没有什么反应，就不再管它了。 任玥从她身边跑过去，找到了差不多配置的大铁盆和食用油，带着东西回了客厅。 见她们回来，窝在沙发里的霍老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她的身后，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怀疑，又像是震惊。 任玥心头一跳，还以为那个脑袋跟过来了。她猛地一回头，就见到了手里提着菜刀的小楼。 小楼后退半步，皱着眉问她：“你干嘛？” 任玥：“……楼姐，你这么提着刀站在我身后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霍老板估计就是因为见到这个场景以为小楼被鬼附身了才露出了那种表情。 “不拿过来是要留给别人吗？”嘲讽了一句权当解释，小楼的眉心挤出一个“川”字，话题一转，说道，“别这么叫我。” 任玥不解：“怎么啦？为什么不可以？” 小楼不说话了，只是拿着菜刀定定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明很讨厌面前的这个女人，从她的长相到她的名字，没有哪一点是不令她反感的。可她总是无法真正地对她硬起心肠，尤其是听到她叫自己“楼姐”的一瞬间，她甚至会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女朋友好像也不错…… 见鬼。 真是见鬼。 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矛盾？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几天，并有些厌恶的人产生好感？难道是她给自己下蛊了？ 在鬼怪横行的今天，娄某人开始考虑苗疆蛊毒存在的真实性。 任玥见她举着菜刀不说话，心里立刻明白了：“咱们把刀放下好好说话，不叫就不叫，那我跟他们一样，就叫你小楼，行吗？” 明明别人也这么叫，可这两个字到了眼前这个蠢女人的嘴里，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含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把把刀往地上一扔，发出“帮当”一声巨响，把不远处忙活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吓了一跳。大兄弟懵着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楼：“手滑。” 大兄弟看看刀，又看看她，再看看刀，认下了这个说法。 商舟的视线则是在她和任玥之间来回转，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但他不说。 任玥点起了小火盆，五人照例在客厅围着火盆打地铺，小楼把那把菜刀丢进了火堆里。 守夜安排也和昨晚一样，任玥早早地缩进了睡袋，侧身躺在地上看对面的小楼。 然而小楼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纯粹不想理她。 任玥轻轻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半夜大兄弟跟他们俩换班。她被他们发出的细微说话声和动作声吵醒，但没睁眼睛，也没改变姿势，就静静的躺在地上，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乍一醒过来她就有点睡不着了，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重新入睡。 隔壁卧室里又传来了小木马摇晃的声音，不过守夜的两个人并没有在意，而是伴着火焰燃烧的声音和气味小声说话。 商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楼：“呵呵。” 商舟：“恼羞成怒了吗？” “呵呵。” “我能看出来，你的内心非常矛盾。但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一想，干脆把让你矛盾的东西分化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事物的灵魂和在外，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哪一个才是本源，应该并不需要我详细地解释吧？” 小楼若有所思。 商舟接着说道：“我们身处于一个现实与虚幻相交错的世界，现实不一定是真的，虚幻也不一定是假的，谎话要掺着真话说才更容易使人相信，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违和，为什么不顺着这条线索剥丝抽茧地调查下去？没准最后我们都要靠你的提携认清世界本质。”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的任玥：“zzzzzz。” 小楼坐在睡袋上，拄着下巴隔着火焰看向对面的人。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的呢？ 就是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面起。 她发现她的记忆有问题，否则不会纯粹因为一张脸而对一个人厌恶到这种程度。 除了厌恶以外，还有一丝令她本人都难以置信的酸。 她不明白自己在酸什么，但这种感情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她从来都不是随便信任别人的人，可到了这个女人那里，却莫名地相信她绝对不会害自己。 见鬼。 在她正常的记忆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死皮赖脸的追求者？ 还是与她并肩战斗了许久的同伴？ 亦或是——其他什么奇怪的角色？ 里屋的小姑娘闹腾起来，一会儿摇摇铃铛，一会儿敲敲门，忙得不亦乐乎，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他们睡个好觉。 厨房里也同时传来木头在地上轱辘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一声“哒”，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厨房的门板。 小楼的思绪被打断，烦躁地握紧了匕首把柄，直接站了起来。 商舟轻声问她：“你干嘛去？” “让它们安静点。” 说着就走向了厨房，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关上了门。 独处一室这种事他可不敢做。 商舟看着厨房的门板，要看看在身边围了一圈儿的已经睡着了的人们，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是智慧型人才，这种直面鬼怪的事情，还是交给战斗力爆表的人来做吧。 不大一会儿，小楼拎着个脑袋回来了。 商舟懵了一瞬，问道：“这么凶残吗？” 小楼白了他一眼，把脑袋往他面前轻轻一放，商舟顺手接过来，扒开它的头发一看，这才发现这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很像人头的木偶。 而此时，木偶的脸被捅了个好几个眼，从里面缓缓流淌出了一种粉白色的粘稠液体，看得他有点犯恶心。 正好该到了换气的时候了，他起身拉开窗户，直接把那脑袋从楼上扔了下去，落地后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的小朋友似乎被他们这个阵势吓到了，也不敢再作了，老老实实地缩在屋里，没再发出什么噪音。 后半夜任玥被小楼亲手拍醒，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幻境。 好在小楼没有对她露出什么和蔼的表情，只催促她该起来守夜了，让她准时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口气又有一阵酸涩涌上喉头，让她有点想哭。 梦里真好啊。 小楼又给她留了把匕首，这回没钉在墙里，是平平安安递进她手心的，递交完武器她就钻进了睡袋，留她一个人坐在火堆边看着匕首发呆。 有种熟悉感笼罩着她。 见到小楼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喜欢，后来与她相处的过程中却感觉越来越熟悉。 熟悉她的武器，熟悉她说话的方式，熟悉她的性格，熟悉她的忍耐程度…… 可当她再往深处想为什么会这么熟悉的时候，却又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想下去。 她再次放空大脑，竟然好像有一点点能理解小楼和商舟的哲学对话了。 这股阻止她的力量是什么？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股带着雪花的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凉意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空气中的焦味散了不少，也许可以把窗户关上了。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踮脚把窗户推上了。 就在这时，她动作一顿，眼珠向左转动，看着玻璃上被火光映出来的影子。 从窗户上来看，她身后的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 跳动的火苗把那影子变得十分扭曲，让她无法推断自己与它的距离。她不敢再犹豫，也顾不上把窗户关严，迅速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身后。 然后她的身后并没有什么黑影，反而有一只穿着小衫棉裤的霍东东。 霍东东站得很近，离她只有几步的距离。 她背靠着窗户，冷风肆意地吹打在她的后背上，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非常危险。 “东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听见了自己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转动眼球，视线从小孩儿的脑袋上越过去看向火盆旁的一群人。 霍老板睡得贼香，边睡边砸吧嘴，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跑出来了。 她想象中的两个霍东东的情况没有出现，那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诡异的小家伙，就是霍东东本人了。 “嘘——”霍东东在自己唇边竖起了食指，“别把‘它’吓跑。” 任玥头皮一阵发麻：“谁？” 霍东东道还是轻声轻气的，活像做贼：“就是屋里的小姐姐，我想和她一起玩游戏……” 门上的铃铛轻轻响了一下，似乎是在应和霍东东的话。 任玥当然不能同意：“不行，她很危险，会伤害你的，你要是出事了姐姐没法向你爸爸交代。” 霍东东歪着脑袋看她：“不会的，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是不可以互相伤害的。” 第294章 诺诺 铃铛又响了一下，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几人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让她不禁怀疑目前这个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霍东东不对劲。 现在任玥能确定了。 这小朋友要是没问题，她能把脑壳摘下来给小楼当球踢。 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死死扣住窗台，脸上还是一副担心的表情：“这太危险了，姐姐怕你出事。” 霍东东抬起胳膊，小小的手拽住了她的衣角，昂着脑袋跟她撒娇：“姐姐，让我去玩吧？爸爸不会知道的……”说着他顿了一下，先是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才说道，“他们也不会知道的，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谁想跟你有小秘密啊！ 任玥想不明白，霍东东为什么要挑现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是因为她比较好欺负吗？ 那他真是找对人了。 她对着小女孩卧室的方向摊了摊手：“您请自便。” 霍东东眼睛亮起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奶甜奶甜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个小天使：“姐姐真好~” 说完他欢快地奔向那扇门，门后的铃铛急促而凌乱地响了起来，直到他的小手触碰到了门板，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门被他推开的“嘎吱”声。 窗户重新被风吹开，轻轻地抵住她的后背，雪花融化在她后颈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这才如梦初醒，转身一把关上了窗户，再看向玻璃的时候，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坐着，目不转睛地钉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里面还是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看了一眼霍老板的睡袋，这才可以确定刚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坐下之后她的大脑重新运转，开始细细思考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她是理解错了——那个摇铃的声音不太像欢迎，反而像是……恐惧？ …… 直到天空的尽头出现亮光，霍东东才完好无损地打开了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像是喝醉了酒，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脱鞋钻进了睡袋，窝进爸爸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全程没有发出声音，也没吵醒霍老板。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霍东东做了什么，但她还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霍老板，你儿子就差在你身上蹦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睡那么熟？！！ 六点的闹铃响起，都不用她叫，小楼和商舟就一下子爬了起来，随后才是大兄弟和霍老板。 霍老板亲昵地掐掐霍东东的小脸蛋，柔声叫道：“小懒虫，起床啦。” 霍东东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乖乖地自己穿上袜子和裤子，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昨晚那个敢在大晚上找鬼玩的样子。 小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问她：“你守夜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霍东东“刷”的一下转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任玥喉头一梗，还是没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不太自然地反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小楼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抬头对她笑了一下，顿时把她笑得神魂颠倒，一句霍东东有问题差点脱口而出。 “兔子姐姐~”霍东□□然叫了她一声，“我们有没有方便面呀，我想吃了！” 任玥呆了一秒，一回头就见到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霍东东。 明明他只是一个三头身的小朋友，却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大的压迫感，就好像他已经掌控了她的生命，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她。 任玥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立刻从自己背包里掏出来一盒泡面，递给了霍老板：“有，但是得让你爸爸给你烧点热水。” 霍东东转头，眼巴巴地看着霍老板。 霍老板给他披上外套，教育孩子道：“那你要跟姐姐说什么？” 霍东东犹豫了一秒，看着任玥说道：“谢谢兔子姐姐~” 任玥抽抽嘴角：“不用谢。”她可担不起这声谢。 霍老板收拾完，抱着霍东东去厨房找工具了。 任玥又翻出来几块压缩饼干，就着昨天的水咽了下去，草草地解决了早饭。 小楼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任玥对她眨了眨眼睛。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却莫名懂了对方的意思。 小楼应该已经猜到了霍东东有问题，毕竟早上他们的表现太明显了。 不过这不是她们该担心的事，只要他不在迷宫里搞事儿，大家还是能和谐共处的。至于出了迷宫——这父子俩是死是活就和她任玥没什么关系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任玥眼尖地发现小楼落下了一把匕首，刚要走过去帮她捡起来，就被她一把薅住了帽子，拎着她走出了302的门。 任玥不解，不过小楼没给她张嘴的机会，一路薅着她下楼，直到101门口才把她放开。 然后她说道：“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了楼上。” 闻言，前面的大兄弟停下了开门的手，问道：“要不要回去取？” 小楼点了点头。 还没开口说话，商舟就笑眯眯地提议道：“既然这样，让兔子陪你一起去吧？两个人还能安全一点。” 霍老板毫无所觉：“那你们快点，我们在门口等着。” 小楼点点头，又薅着任玥把她薅上了楼。 一打开门，就有一具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直勾勾地看向两人。 是个男人，他的脖子被一撮从天花版的缝隙里长出来的头发死死地勒着，眼角向下流着血泪，一滴一滴地融入了地毯。 原来她昨晚看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男人恶狠狠地看着她们，眼里的愤恨如同实质，恨不得化成钢钉刺穿她们的身体。 不过两人都不是很害怕，直接踩在了地毯上，任玥反手关了门，小声对男人说道：“大哥？让一下？我们想找点东西。” 男人张嘴，比正常人要长上许多的舌头耷拉出来，口齿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任玥仔细一听，才发现他在叫一个名字，好像是什么什么诺。 小楼道：“说吧，你守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任玥把昨晚的一切都讲了出来，末了无脑吹道：“不愧是小楼，这都能察觉出问题。” 小楼送了一对白眼给她，解释了一嘴：“正常情况下我不会睡这么熟。” “不愧是小楼，时刻保持警惕，正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少拍马屁。”小楼扒拉开挂在门口的鬼大哥向里走，先是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直奔那间儿童房。 “叮当叮当。”门口的铃铛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步入房间，站在门口环视四周。 屋内早已不见了当时粉嫩的摸样——墙壁上到处都是血点，纯白的地毯与衣柜也布满了呈喷射状的血渍，独角兽木马四分五裂地躺在血泊里，洋娃娃们七零八落，胳膊腿散落得到处都是。 除了她们以外，霍东东是昨晚唯一一个进了这间房间的人。 他不仅进去了，还平安无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没沾半点血迹。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屋里的这幅场景，任玥心里有一股气怎么也顺不过来，昨天搜查的时候，她就没舍得碰这屋里的布置，因为这个屋子让她回想起了末日前的生活，充满了父母对孩子的爱。 可惜现在全毁了。 她信了他的鬼话，还担心他会不会被鬼玩死，结果情况正好相反，霍东东小朋友厉害着呢，完全不需要大人担心。 “嘭”的一声，房门在两人身后合拢，门口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天花板上下来了，还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她们身后，边流着血泪边扑了上来。 任玥赶紧挡住小楼，厉声道：“你想找死？！” 男人呢喃道：“给……小诺……报仇……给小诺……报仇……” 任玥莫名红了眼眶：“他是……那小女孩的爸爸？” 小楼到：“应该是。” 两人不断后退，很快被逼至柜前。 任玥不想伤害他，但如果她和小楼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的话，她不会手下留情。 她从兜里摸出来小楼借给她的匕首，紧紧地把刀柄攥在手心，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等等！”小楼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听见哭声？” 话音落下，男人立刻停止了进攻，竖着耳朵认真地倾听了起来。 小楼：“好像在我们身后……” 两人一鬼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大衣柜，果然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小奶猫一样的哭声。 男人一把推开两人，拉开衣柜一顿翻找，终于从散落的衣服堆里挖出来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洋娃娃。 哭声就是从娃娃里传出来的。 男人搂紧娃娃，痛哭出声：“诺诺……诺诺……” 小楼拍拍任玥：“还不跑，等什么呢？” “啊？”任玥正看得眼泪汪汪，闻言一愣，“啥？” 小楼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任玥：“！！！！”这剧情！为什么该死的熟悉？！！ 她慢了一拍，连忙跟上，飞一般地冲出了302的大门，反手把父女俩全关在门里，然后气喘吁吁地继续追小楼。 第295章 新队友 眼看着她们都要跑到一楼了，身后也没传来什么开门的动静，估计人家爷俩根本就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但小楼并没有停下来，反而三步并作两步地从一楼半跳了下去，对在底下发呆的几人说道：“快跑！” 大兄弟应声而动，直接拉开了单元门，霍老板背着儿子赶紧跟上，一大堆人呼啦啦地跑了半天，直到再也见不到那栋楼的影子后才停了下来。 霍东东不解地问道：“爸爸我们在跑什么啊？” 霍老板喘着气：“是啊……我们在跑什么？” 小楼面不改色地说瞎话：“我们在楼上遇见了另一只鬼，和它纠缠了一会儿，没打过。” 任玥赶紧帮她润色：“是个吊死鬼，就挂在门口的那个地毯上，不知道为什么没追上来。” 商舟扣上羽绒服的帽子，闷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也许他是一种地缚灵，只能在死亡的地点附近游荡，没法离开太远。” 霍东东把脑袋放在霍老板的肩膀上，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在装傻。 相比于上面发生了什么，确认现在是安全的霍老板则更在乎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大概走多远了？接下来要怎么走？” 任玥道：“大概一半吧，但是里面会比较难走，可能要花两天的时间。” “这么快？”霍老板一句话脱口而出。 “嫌快？”任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这好说，接下来慢点走就行了。” 霍老板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以为我们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这才一天多一点，就走完了一半。” 任玥道：“那是因为我们没走弯路。” 迷宫里最耗费时间的不是鬼怪，而是一环扣一环的鬼打墙。 当然了，任玥本人并没有见识过这东西，她也是听其他人说的。 迷宫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它把出口的围墙放在你面前，让你觉得再坚持坚持就能走到终点，但无论你怎么走，墙和你的距离还是那么近，让你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希望过后的绝望。 探索迷宫的人会被消耗掉身上携带着的物资，要么回头，要么饿死。 而没有鬼打墙的路其实近得很，要不是现在是冬天，任玥觉得她们还可以走得更快一点。 …… 昨天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们就离下一个区域不远了，今早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几人又见到了一个路口。路口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四条小路，而令人惊奇的是——这四条小路里的季节居然是不一样的。 冰雪向着最右边的道路延伸，最左边的路上开满了黄色的迎春花，中间依次是艳阳高照的夏和树叶金黄的秋。 霍东东惊讶地张大了嘴，感慨道：“爸爸，这里好漂亮啊！” “确实很漂亮。”霍老板看向任玥，“所以我们走哪边？” 任玥道：“哪边都一样，我走过春夏。如果想拼速度，那就走夏，多余的衣服背包里装不下，只能留在这里减轻负担，但到了外面就会回到冬，这点有点麻烦；如果出于安全考虑，那我建议走冬。” 因为现在就是冬天，只有冬的那条路的节气是正常的。 霍老板陷入纠结：“我选择困难啊……” 霍东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拍拍霍老板的后背，指向了冬天的路：“爸爸，我们走这边吧！” 霍老板犹豫了一秒。 冬天真的太遭罪了，相比之下他其实更中意春秋。 但霍东东又有能看清事物本质的能力，无形之中让天平上的砝码向右倾斜了一点。 他把儿子抱到身前，问道：“为什么要走冬天，你看到了什么吗？” 霍东东说道：“什么冬天呀？不都是冬天吗？” 就这么一句话，立刻就让霍老板拍板做下了决定，既然本质是一样的，那他也没必要好纠结了：“那就走冬天！” 说着就要往那条小路上走。 任玥赶紧薅住他的书包：“别着急！我们必须手拉手进！” 商舟了然道：“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门道，如果单独走过去的话我们会被分开吗？” 任玥点头，摘下手套搓了个圆溜溜的雪球，然后把它丢向冬天的那条路。 雪球飞过去的一刹那，有一阵水波纹似的痕迹在半空中荡开，小雪球凭空消失，没有顺着抛物线的轨迹落到地上。 任玥重新戴上手套，向小楼伸出了右手：“走呀。” 小楼：“……” 任玥晃了晃手腕，催促道：“快点呀，别耽误时间了！” 你可以去牵别人。 这句话就在嘴边，可她抿了抿有些起皮的嘴唇，看起来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任玥把那只手握紧了，继续催后面的人：“一个拉着一个，准备进去了。” 大家排排站，霍老板把霍东东放在地上用手牵着，另一只手抓住小楼的手腕，后面跟着商舟和大兄弟。 接着由任玥带头第一个步入小路，牵着后面的一长串穿过空中的无形屏障，一个跟着一个穿过半空中的透明屏障。 直到商舟也跟着进去，负责殿后的大兄弟刚准备抬脚，就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心头一跳，猛地一回头，见到了一个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男人。 两只手都被牵着，他的动作受限，仓促之间只能抬腿一脚踹过去，却被那人侧身躲过了。 下一秒，手那边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他没有准备一个踉跄摔了进去，顺带也把身后的男人也带了进来。 小路上顿时坐了一地的队友，霍东东站在霍老板身边，歪着头打量他们。 霍老板道：“什么情况？这是谁啊？” 在里面是看不清外面的情况的，商舟进来一半，突然发觉拉不动大兄弟了，还以为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叫已经过去的几人一起帮忙，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大兄弟迅速爬起来，在双手健全的情况下花了两秒的时间就把那个男人摁在了雪地里，然后才向霍老板解释道：“我不知道，刚才他突然就蹿了过来。” “等一下！请听我解释！”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带了个看起来少女心十足的帽子，此时半张脸都被埋在了雪里，一张嘴就吃了一嘴的雪。 小楼道：“是昨天那个人。” “原来是他。”霍老板回忆起了这个人是谁，爬起来后牵着霍东东的手对大兄弟说道，“你先把他放开吧，让我们听听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兄弟依言放手，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雪，然后才说道：“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走。” 任玥呵呵一笑。 男人道：“你们运气真好，我们小队一进来就遇到了boss，现在全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幸好遇见了你们。” 他这话说的，就跟昨天祸水东引的情况根本就没发生似的。 任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慈善？” 而且这慈善做不好恐怕还会被反咬一口。 男人道：“不用你们管我的安危，只要你们让我跟着就行了。昨晚你们休息得很好吧？我在里面迷了一晚上的路，才在你们离开之前赶上来。” 霍老板看了一眼商舟。 这位也是在半路捡的，对比之下似乎变得尤为可信了起来。 他环视四周，己方的几人并没有发表看法的意思，大家都等着他这个选择困难症做出决定。 好在这道题并没有多么难做，他同意商舟跟上，一是看中了他的思维能力，二是这个人在他这里还算中立，不像现在这位，是个大大的红名。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不行，我们拒绝。” 男人做出一副失落委屈的表情：“连跟着也不行吗？我只有一个人，你们却有这么多人，你们还怕什么？” 霍老板完全不吃激将法：“对啊，就是怕你啊。” “……”男人沉默了一秒，才继续说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们想走出迷宫，我也想走出迷宫，既然有着相同的目的，你们就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但是事实上——”霍老板道，“我们的队伍配置已经很完美了，没必要收纳你这样的一个不确定因素。” 男人笑了：“不，你们的队伍还不够完美。” 霍老板静静看着他，想知道他还能说出来什么理由。 男人道：“南边小区里发生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霍老板睁大了眼睛，目光如炬地看过去。 男人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我知道你是谁。”说着他看向霍东东：“也知道他的能力。” 霍老板一把搂住霍东东，把他挪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把人完全挡住，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你从哪知道的？” 男人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出去？你看怎么样？” 霍老板沉着脸思考，另一边任玥悄咪咪问小楼：“霍老板什么来头啊？” 小楼沉默了一秒，低声回答道：“不知道。” 任玥：“这么神秘？” 小楼点头：“就是这么神秘。” 两句话的功夫，霍老板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可以留下来，但是如果你骗我，也要想清楚后果。” 男人勾起嘴角：“成交。” 第296章 昏迷 男人自称叫横川，具体是什么身份背景她们一律不知，不过既然霍老板愿意带，她们几个打工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五个人变六个，凑两桌斗地主继续向前走。 对于霍老板这种捡人的行为，任玥忍不住吐槽道：“加油，争取出去的时候我们凑个篮球队。” 霍老板板起脸，回头看了一眼她：“你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任玥心想你自己所有钱都在我手里呢，你心里没点数吗。 不过这么多人在呢，还是给这个可怜的男人留一点颜面吧。 路上商舟和横川套近乎，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位兄弟，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横川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搭讪方法很老套？” 商舟：“老不老套是次要的，有用才是最主要的。” 横川目不斜视地看着雪地：“说吧，想从我这儿打听到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商舟笑道，“你放心，我想知道的东西也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迷宫里经历了什么而已。”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男人放松下来，说道：“我的经历当然没有你们这么轻松，你们应该才进入迷宫没几天吧？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绕了四天了。进来的第一天，我们的领路人就死了，然后我们想往回走重新找一个领路人，结果却稀里糊涂的越走越深入迷宫，人也越来越少。直昨天早上，我们碰到了这片区域的boss。” 说着他看向和他并肩而行的商舟：“我猜你们还没有见过这里的boss。” 商舟点头：“确实没有。” “你看那里。”横川抬手指向身后远处最高的一栋楼，“那只女鬼最喜欢把脑袋放在楼顶上，俯视整个街道，找到自己的猎物。” 不用他细讲，大家都知道——它的狩猎游戏就是把迷宫里的活人的脑壳摘下来当球踢。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们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大小相等的圆形雪球，其中一个人想看看雪球中有什么，结果他刚蹲下，雪球上的雪就自己散落下来，然后一个脑袋跳到他的头上，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事实证明，她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被脑壳咬掉的脑壳会成为新的脑壳。 任玥把这句话嘟囔了一遍，然后评价道：“真绕嘴。” 横川道：“不过没事，我们已经离开那片区域了。” 但也代表会有新的挑战。 后来大家不再说话保持体力，顶着风雪在路上前进，走了大概五个小时，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中午几人挑了个房子点火，凑活着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前进，又气喘吁吁地走出去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依旧没有事情发生。 霍东东在爸爸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路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高墙被雾气挡住，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爸爸……”他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呀，我又饿了……” 霍老板把他往上颠了颠，“嗬哧嗬哧”地哈出了一片白气：“你小子，一天下来没走两步，还好意思说自己饿了，你爹我都要累死了！” 霍东东脆生生地笑起来，拍拍霍老板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爸爸我自己走吧。” 霍老板：“你不是饿了吗？” 霍东东懂事地说道：“其实也没有多饿，还能坚持到天黑。” 霍老板大笑道：“我看你就是馋了！” 两父子的对话还在继续，任玥悄咪咪地看了霍东东一眼，提议道：“今天走得已经挺快了，要不要找地方休息，明早再走？” 而且今天□□静了，安静得让她有些不安，总觉得鬼怪们是打算酝酿个大的。 霍老板摇摇头，也没把东东放下来：“再走走吧，我还能坚持。” 霍东东挣扎道：“我想自己走一会儿，我腿麻了爸爸。” 霍老板这才把他放下来，不过还用手死死地牵着他的小手，生怕他会丢了。 “继续前进吧。”他这么说道。 要说六个人里体力最差的，不是任玥和小楼两个女人，而是他们的金主霍老板。 他都没问题了，其他几人自然更不会有问题，大家又在雪里走了两个小时，直到天色变暗才停了下来。 这片区域的建筑并不是特别密集，裸露在外的墙体颜色暗沉，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任玥看了一圈，发现路边的这些楼里就没有一个是玻璃完整的。 没有玻璃睡着了是非常危险的，不仅因为冷，还因为鬼怪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它们来了你不知道，走了你也不知道，所以这种屋子她是不推荐去住的。 那就代表他们要离开大路往里走，寻找能住的地方。 走了大概五分钟，小楼发现了一扇处于二楼的完整窗户，立刻指给几人看。 幸运的是，单元门是开的，屋子也没有上锁。 大兄弟推开门，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从屋里传来，他把手电筒往里一照，转了一圈，在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以后稍微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六人人手一个手电筒，依次进入房间。 这个屋子的地板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任玥尽可能放轻了脚步，不过这么多人一齐踩上去，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事。 “咔嚓”一声，屋里的众人顿时进入警戒状态，四处扫视寻找声源。 前面的大兄弟尴尬举手：“抱歉……地板被我踩坏了……” 几人：“……” 小虫子从地板上快速爬过，又消失在墙角的缝隙里，它们因为室内的温度活到了现在，估计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活人了。 横川摘下了那个少女心十足的帽子，露出一头支楞起来的黑发，末端的冰一点点融化，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他长得其实很一般，是普通的大众脸，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看着和脸有些不搭。 大家各自把装备卸下来，照例一批人收拾客厅，另一批人调查屋子。 这回轮到任玥和小楼打扫卫生了。 鉴于队伍里多了个人，任玥把小楼从打扫的队伍里剔除，打算自己和横川一起干。 横川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闻言道：“我不行了，下回可以吗？我已经连着两天没睡好觉了。” “行吧。”任玥看了看他眼睛底下厚重的黑眼圈，同意了。 “谢谢。”横川掏出睡袋，也顾不上干净与否，直接往地上一扑，当着几人的面脱掉外套和笨重的外裤就钻了进去，然后说道，“麻烦各位多担待，我休息一晚，明天该干嘛干嘛，任凭使唤。” 说完，他眼睛一闭，躺在地上打起了小呼噜。 霍老板感慨道：“看看给他都累成什么样了……” 任玥道：“体会到我的重要性了吗？” “重要重要，花钱雇你不亏。”霍老板瘫在一把摇椅上，抱着霍东东“嘎吱嘎吱”地制造噪音，“我也要累死了，东东累不累？” 霍东东摇头：“我不累，爸爸你可不可以把我的笔和本拿出来，我想画画。” 霍老板行动起来。 任玥看向小楼：“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休息，今天我干活，明天再换你吧？” 小楼站起身拎着手电筒去了卫生间，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硬成一块的拖布条，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任玥劝了两句，被小楼用一句“你废话好多”堵住了话头。 两人配合着把客厅除了横川脚下的那一块地面以外的地方收拾干净，忙完后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遥远的夜空中有星星散发着黯淡的光，无论在末日前后都没有任何改变。 小楼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 任玥：“……卧槽？！” 大兄弟和商舟怎么还没出来？！ 两人扔下手里的东西，一阵风似的从霍老板面前闪过。 霍老板惊讶地坐直了身体，问道：“你们干嘛去？” 任玥道：“人丢了没发现吗？！”说着一把推开了那两人进入的房间的门。 屋里有一张满是灰的双人大床，床上躺着的正是丢了的商舟和大兄弟。 这两个人姿势端正地躺在灰堆里，双目紧闭，双手交叠在腹部，表情很宁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任玥伸手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有气。 霍老板从门口走进来，问道：“发生什么了？” 任玥让出床边的位置：“好像是陷入了昏迷，原因不清楚。” 霍老板凑过来看了他们一眼，眉头深深皱起：“这怎么办？要不然让东东看看？” 霍东东从爸爸身后探出头：“看什么呀？” 霍老板蹲下，扶着霍东东的肩膀说道：“东东，你看看两个哥哥，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完把他抱了起来，让他看床上的情况。 霍东东认真看了两眼，回答道：“有毛衣，还有棉裤……” “不是这些东西。”霍老板阻止他继续数下去，提醒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别的人？” 霍东东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呀。” 第297章 灵魂出窍? 现在任玥并不是很信任霍东东，但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颇有些六神无主。 小楼道：“先把他们搬到外面去吧，方便我们看着。” 任玥点头：“行。” 她们选择先搬商舟，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他拖出了房间。至于霍老板——娇弱的老板负责带着儿子看大兄弟，留在房间里等她们回来。 之所以先搬商舟，除了因为他体重轻比较好搬以外，还有想用他做实验，试试挪动他们会有什么后果的意思。 一路抬着昏迷得不省人事的商舟回到客厅，路过睡得不省人事的横川，两人把他放在了霍老板之前躺过的摇椅上，见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把霍老板招呼过来然后去抬大兄弟。 大兄弟就比较沉了，即使这两个女人力气比一般女人要大，但抬一个快要一米九的壮汉还是很吃力的。 好不容易把他挪到了另一张躺椅上，三个还清醒的人看着地上昏迷的三人，陷入沉思。 霍东东趴在被他爹擦了一遍的茶几上画画，时不时看看苦恼的大人们。 沉默了半晌后，霍老板说道：“那个新来的横川，他会不会和鹏飞商舟是一个情况？” 任玥道：“不太像，主要是他的呼噜声还没停呢。” 霍老板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可怎么办呢？” 任玥对小楼伸出了手：“我们一起去房间里看看？没准就会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了。” 被动等待显然不是最合适的办法，与其抱着侥幸的心理期盼问题不要找到自己，不如主动出击迎难而上，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当然，这样会死得比较有尊严。 小楼看着那只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玥以为她在考虑要不要去作死，于是也催促，静静地等待着她。 思绪在脑海里过了几轮，小楼抬起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这是一种很主动的抓法，她用自己的手掌握住了任玥除大拇指外的另外四个手指头，这样就只能他来选择放手与否，任玥会变得非常被动。 不过任玥并不在乎这种小细节，她在乎的是——她又双叒叕和小楼牵手成功了！ 以后孩子要去哪个学校上学呢？ 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霍老板的声音打破了她甜蜜的幻想：“那个……你们万一都出事了，那我怎么办？” 小楼道：“那就等我们醒过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醒不过来呢？” 小楼勾起一边嘴角：“没有如果。” 任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简直被她帅得合不拢腿。 霍老板哭丧着脸：“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啊，你们都睡着了，我和东东怎么办？” 任玥：“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霍老板：“……那倒不至于，不过你们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任玥背手给他比了个ok，然后被小楼牵着走进了那间房间。 这回和上一回不一样，在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她们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凝滞感，好像是穿透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膜，薄膜无限绷紧，然后“嘣”的一下炸裂开来，露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蹲在墙角的两个人向他们挥了挥手，其中一个道：“嗨～你们也来了啊。” 任玥没看清角落居然还有人在，被吓了一跳：“卧槽什么东西？？！” “是我们。”那人站起来，挪到月色下。 任玥定睛一瞅，这两个人正是明明已经被她们搬去客厅昏迷不醒的商舟和大兄弟。 打完招呼，商舟从窗户前走过来，说道：“我们应该是灵魂出窍了。”他指指床，继续说道：“我们也像你们这样，一进来就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身体一瞬间平躺在床上，灵魂离开身体，无法走出这间屋子，无法被活人注视，也无法和他们交流。” 大兄弟在一旁狂点头。 小楼看过去，发现了并肩躺在床上的她和任玥。 任玥跑到床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虽然说这种话有点不是时候，但是你的表情真的很猥琐。”商舟吐槽道。 小楼额角有十字路口蹦出，她一把薅起任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不能关注点有用的东西？” 任玥：“好的。” 商舟快速把他和大兄弟做过的事情说了一下：“我们可以触碰到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但是碰的时候似乎不能投射到现实里。你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和鹏飞疯狂摇柜子，但是你们并没有听到。” 任玥点头：“确实没有听到。” 四个人围坐一圈，开始思考人生。 商舟道：“我想不懂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不想伤害我们，还是没办法伤害我们？又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 小楼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应该想办法搞清楚鬼怪的目标是谁，是我们四个，还是门外的霍先生和霍东东。” 大兄弟挠挠头：“是我们吧？你看这爷俩，一点事儿都没有。” 四人一起转头，透过敞开的门看向门外的父子俩。 这俩人点了个火盆，还搭了个台子烧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两盒方便面和一袋压缩饼干，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任玥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他们吃得真香。”可惜她闻都闻不到。 小楼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自己醒过来。 别的不说，她俩身体放在这儿没人管，万一灵魂出窍的时间很长，那醒过来的时候肯定会感冒没跑。 大兄弟看着客厅里的父子俩，想了半天后才说了一句：“为什么东东看不见我们？” 商舟一愣，如梦初醒般地说道：“我居然把这点给忘了……” “霍东东本来就有问题。”任玥把昨晚和昨天早上的事儿大致讲了一遍，末了总结道，“如果他是真的没看见，那我们很有可能不是灵魂出窍，而是处在梦境之中；但如果他看见了却假装没看到，那就是他想搞我们。” “你比我先来——”小楼问大兄弟，“知不知道这两父子什么来头？” 大兄弟道：“我就知道他们是从南边来的，想要出迷宫，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任玥问：“你们住在哪片区域？” 小楼：“我在中部。” 大兄弟：“我中部偏南一点，离最南边的迷宫很远。” 小楼惊讶道：“我以为是你一路陪他走过来的！” 大兄弟摇头：“我见到他们的时候 他们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商舟道：“这样的话，他们两个是怎么从南边一路走过来的？” 凭霍老板那个体力，真的能一路走过来吗？ 还是说——霍老板藏了拙？ 可跟他们几个雇员有什么好藏拙的？ 一瞬间任玥脑海里闪过了各种阴谋。 什么扮猪吃虎骗他们出去黑吃黑，什么这两个人其实是鬼怪伪装钓鱼执法…… 不过这些猜测并不太靠谱，如果霍老板那个废材程度是伪装出来的话，那也真是太拼了，可以考虑给他发个金菊花奖什么的。 商舟道：“南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从南边出去。还要绕远来北边？” 小楼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屋子里的三个人肯定都知道。” 确实，这三位似乎都来自南边，而且神神秘秘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不打算坐以待毙，分散开来继续在房间里进行地毯式搜索，试图找出被她们遗漏掉的信息。 “不知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多久……”大兄弟看向窗户，无论他凑得多近，窗户上都不会映出他的身影。 话才说了一半，窗户玻璃突然“咔嚓”一声碎了一地，玻璃碎片亮晶晶地反射着月光，看起来有些危险。 大兄弟愣了一下，随后呆呆地说道：“玻璃……被我帅炸了？” 任玥忍俊不禁，刚想取笑他两句，就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在三九天里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冰水，遍体生寒，整个头皮都要炸了。 她大吼一声：“别看了！回来！” 大兄弟连忙后退，但是已经晚了，一只漆黑的、 只有三根指头的鸟爪从破碎的窗户里伸了进来，一把抓住大兄弟的肩膀，拽着他就要往窗外拖。 离他最近的商舟立刻反应过来，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快！抓紧窗框！！” 任玥和小楼也赶紧过来帮忙。 窗框边缘还有一些锋利的碎片，不过此时大兄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用被抓着的那只胳膊发力，死死地扣住不算特别结实的窗框。玻璃碎片刺入掌心，鸟爪的指甲刺入他肩膀，疼得他浑身发抖。 小楼摸向衣兜，想找到自己的匕首，结果却摸了个空：“糟了……没有武器！” 外面的那只鸟探下头来，羽毛下是一张人形化的脸，五官端正，有鼻子有眼，但出现在这么一个东西的脸上着实有些惊悚。 任玥咬着牙把人往里拉：“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外面的鸟人抖抖翅膀，翅膀上的羽毛化成尖锐的箭矢，刺破空气，“咻咻咻咻”地向他们飞来。 第298章 死局 理智告诉她应该松手，但是在情感上告诉她——如果她们全都松手了，那大兄弟这个人就凉了。 大兄弟人还挺好的…… 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犹豫，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她选择在不撒手不松力气的情况下尽量躲避袭来的羽毛，而身边的两人显然与她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坚硬冰凉羽毛划开她的衣服，划破她的皮肤，然后“噗嗤噗嗤”地发出几声闷响，尽根末入在地板中。 随后才有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 怪鸟把眼睛贴在上方的窗框上，那个框正好有它一只眼睛那么大，达成一种诡异的重叠感。它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像是一条游在淤泥里的鳝鱼，滑腻而又恶心，贪婪地注视着屋里的几人。 “怎么办啊！”任玥道，“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商舟咬着牙，闻言吃力地答道：“有武器的话我们早拿了！” 那他们就这样等死吗？！ “咔嚓——”不堪重负的窗框发出一声脆响，与周边墙体相接的地方裂开了一条条长长的裂缝，并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大兄弟松开了鲜血淋漓的手：“你们松手吧！” “虽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任玥双脚蹬着地板，拼尽全力把他往回拉，“既然刚才都没放手，现在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羽毛箭雨再次发动，这回的数量比上一回要多得多。她们没有足够的躲闪空间，相继被羽毛划伤，连最为矫健的小楼也受了些轻伤，无法移动的大兄弟更是成了一个靶子，不住发出代表疼痛的闷哼声。 他眼眶泛着红，身体不停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和疼痛，而是因为鼻酸和感动。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没必要的…… 真的没必要的…… 原来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还是有人性存在的……只要人性没有灭绝，人类就还是有救的吧？ 被抓破的肩膀肿胀起来，那只爪子一直在往他的身体里注射着一种滚烫的液体，他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的颜色却是不正常的绿色。 很痛。像是身体被撕裂了一样的痛。 他的五脏六腑闹腾起来，尽情地在他身体内部叫嚣，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 他又喷出来一口绿色的血，微微偏头，见到了几人震惊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肉体，从他的躯壳中钻了出来，他痛得尖叫，出口的却是一声凄厉的鸟鸣。 “刺啦——”一声，是他左臂与身体分离的声音。那怪鸟撕下了他的整条手臂和半个肩膀，叼着食物离开了窗口。 几人因为惯性摔成一团，被绿色的血液喷了满身满脸。 任玥的手在抖，但还是第一时间搬着他远离了窗台，绿血拖了一地。 旁边的小楼和商舟也迅速挪到了门口，三人蹲下围着大兄弟，只能干看着他的伤口向外流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肩膀处血肉模糊，翻滚的血肉中支楞出一块断裂的骨头。 大兄弟晕厥了一瞬，又很快被疼醒，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商舟答道：“情况不太妙，肩膀处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如果没有专业的器材工具帮助的话……” 大兄弟打断他：“我问的……是我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变化？” 商舟抿了抿唇，如实回答：“你脸上长出了羽毛……变得很像那只鸟。” 窗外的啃食声一直没停，时不时还传来两声欢快的鸣叫。 大兄弟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我身上也好痒……应该……应该也在长羽毛……” 任玥急得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低声安慰他：“没事的……你别怕……没事的……” “应该是……你别怕……”大兄弟笑笑，“如果我变成了怪物……麻烦你们立刻杀掉我……” “好……”任玥应了一声，擦擦眼泪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抓来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块玻璃碎片。 小楼和商舟警戒着窗户，防止那只怪鸟再次发动袭击，大兄弟痛苦地□□出声，双腿在地板上胡乱蹬着，偶尔会发出一声沙哑的鸟叫。 任玥捏着玻璃片蹲在他身前，心里像是一块巨石压住了，有些喘不上气。 有羽毛刺穿了男人的衣服，打了激素似的迅速生长，他的指甲开始变尖，五个指头也有了融合在一起的迹象。 任玥的手在抖，眼泪在流，不过她还是捏准了玻璃片，将它悬到了大兄弟的喉咙上方。 商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我来吧，你去盯着怪鸟。” 任玥确实下不去这个手。 她没有过多犹豫，转身和商舟递交玻璃，然后迅速和她交换了位置。 商舟没有过多犹豫，他看着大兄弟痛苦的表情，轻声说道：“你还想坚持下去吗？” 大兄弟疼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帮……我……” 商舟抬手，对准他的喉咙把玻璃刺了下去。 然而他只插进去了一寸，接着就受到了阻碍，再难前进一点。 大兄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不复清明，变得和那只怪鸟一样浑浊。他尖哮一声，音波化成实质荡漾开来，把脖子上的那片玻璃冲击出去，插入了天花板。 商周也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玥眼见不对，赶紧一把把他薅了过来，下一秒大兄弟变得和鸟人一样的爪子就落在了他刚才躺的位置。 “呜——”地面的碎玻璃哗哗作响，冷风灌进房间，地面的和她们身上的血水都有了结冰的趋势。 房间里除了她们自己的身体碰不着以外，其他的东西倒是都能碰到的。小楼徒手卸下来了衣柜里的横杆，走到两人身边，挨个把人拎起来：“晚了。” 任玥抹掉眼泪和阻挡了她视线的绿血：“对不起，怪我犹豫了。” 小楼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大兄弟完全失去了意识，变成了和外面那只一样的怪物。 他空荡荡的左肩膀的血肉开始蠕动，向外生长出一只光秃秃的鸟爪，然后在一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羽毛。 他扇动翅膀，带起一阵巨大的气流，再度将玻璃碎片吹飞出去，哗啦啦地落到了一楼的地板上。 几人也因此不断后退，很快就滑到了窗边。 外面的那个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苍蝇，煽动翅膀飞回二楼，爪子钻进窗框，向他们伸了过来。 几人艰难地四下散开，就这样分散开来。大兄弟变成的怪鸟扇动一只翅膀，并不是很平衡地飞了起来，径直冲向伤害了他的商舟。 商舟仓皇闪躲，被它一下子撞飞了出去，摔进了敞开着的衣柜里，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半天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被撞晕了还是开启了自己的能力。 不过屋里屋外的两只鸟并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转而攻击起任玥和小楼。 小楼把棍子在腿上折成了两半，扔了一半给任玥：“一人一个，能坚持住吗？！” 任玥：“我尽力！” 两人分开站位，小楼负责大兄弟，她负责窗外那只大鸟的一只鸟爪，就这样开始了混战。 任玥没有多少功夫观察小楼那边的战况，巨大怪鸟的爪子已经分走了她的所有注意力。棍子敲在上面，就像是敲在了一块硬金属上，除了震麻她的手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作用了。 羽毛箭雨再次出现，一枚羽毛从她的腰侧穿了过去，让她的行动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然后被一爪子糊在了脸上，在地板上滑出去几米，越过扭打在一起的小楼和商舟，直接撞在了床腿上。 伤口火辣辣的疼，鼻子也一阵酸痛，鼻血从两个鼻孔里哗哗流淌。她觉得自己的鼻子肯定被扭断了，但是没有，她只是破相了而已。 不过命都快没了，破不破相是次要的，因为她被打飞出去，那只巨大的爪子得到空闲，向着背对着窗户的小楼抓去，同时大兄弟也将利爪伸向她的脖子。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左边是衣柜，右边是床，床边坐着没爬起来的任玥；她向后躲，必定会被怪鸟抓住；她站在原地不动，又会被大兄弟划开喉咙…… 她咬着牙，飞速计算怎么才能让损失降到最小，然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充裕。 任玥忍着疼一个骨碌爬起来，用尽全部力气奔向小楼，大吼一声：“你看前面！”然后用棍子戳向怪鸟的指甲，像是一只抬臂挡车的螳螂。 锋利的指甲把木棍从中间劈开，眨眼之间就劈完了木头，刺进了任玥的胸口。 她忍着痛一脚踹过去，借着惯性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倒在了床边。 小楼身形狼狈，一击击退大兄弟，皱着眉问她：“还活着吗？” 任玥虚弱地应了一声：“死不了！” 小楼道：“估计快了。” 任玥笑出了声：“你有病吧！” 小楼也笑了笑。 刚才那个蠢货顶着伤冲过来帮她挡住身后攻击的那一幕确实震撼到她了。 她完全可以自己躲起来，虽然那样结果也是死，但绝对会比她晚死，没准还能换来一线希望。 但她没有，反而站了出来。 如果跟这个蠢货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至少她娄京墨，也不是没被人真心喜欢过。 第299章 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衣柜里的商舟突然举着一件大衣居高临下地扑了出去，他把衣服罩在了大兄弟的脑袋上，然后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强行把他摁住，同时对着小楼大吼道：“一会儿直接戳他眼睛！” 闻言小楼看向任玥身旁——那里有几根没入地板的羽毛，锋利程度想来应该和匕首差不了多少。 一直注视着她的任玥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趁着娄京墨一边躲闪攻击一边往她的方向挪，她一手捂着胸口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抓住地板里的羽毛用力往外薅，终于在娄京墨赶到她身边之前薅出来了一根羽毛，伸长胳膊把它交到了她的手里。 完成任务后她彻底泄了气，如同一条死鱼似的把自己挪进了满是灰的床底下，希望能躲苟活一段时间。 但不幸向来都是接二连三地出现的——她刚探了个脑袋，就发现床底下有一双猩红色的圆形眼睛，不知道在这底下偷偷摸摸地藏了多久。 她扭头想往外爬，却被那东西一下子抓住手腕拖进了床底。 可怜她受伤颇重，竟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被地上的灰糊了满脸，弄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床底下太黑，她仅仅能看见那双红眼睛，连抓她的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不过从她抓自己的手来看，似乎是个人，或者说——是个人形的鬼。 外面传来了凄厉的鸟鸣，小楼他们应该已经得逞了，床底的人用自己身体死死地压着她，贴着她的耳朵吼说了一句：“你要死啦！” 任玥：“？？？” 红眼睛补充道：“你也要变成那种怪鸟了！” 任玥一愣，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想看看自己血液的颜色，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外面的尖啸声停下，随后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红眼睛又说：“你们都在我的梦里，我本来打算把你们骗进来吃掉的，谁知道这玩意儿居然盯上你们了。” 任玥问道：“梦？那我们出去之后会恢复正常吗？” 那双红色的眼睛左右晃了晃，说道：“很可惜，不可能。你被那东西注入了毒液，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变成同样的东西，就算你离开了我的梦，出去的灵魂也是里面这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你，我这么说你懂吗？” 任玥：“就是说我必死无疑呗？” 红眼睛上下晃了晃。 任玥反问：“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随便你了。”红眼睛无所谓地说道，“你们被它们盯上，连带着我也危险了，我可不想当那种连思考都不会的炮灰。” 任玥道：“那你赶紧把我们送走啊？” “你以为我不想？”红眼睛无奈地说道，“一旦入梦，只有在天亮之后才能离开。明明这是我的场合，你们也只需要躲我一个就行了，这些鬼东西怎么找来的？” 说着她又看了看任玥，道：“真可惜，其实天亮之前你要是没完全变异是能活下来的，但是显然你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我觉得你在诓我。”嘴上说着不信，可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信了七成。 ——因为她感觉到伤口处有些发热，身上也有点痒，像是小虫子在皮肤上慢慢爬过，更像是……崭新的羽毛要从她的毛孔里争先恐后地生长出来。 …… 大兄弟倒下后外面的两人又立刻分开——商舟重新爬回衣柜，小楼则去了离窗户最远的墙角。 怪鸟的手不够长，是碰不到角落里的小楼的，同时它的胳膊不能转弯，也抓不到衣柜里的商舟和床底下的任玥。 而它巨大的体型导致它下羽毛雨就不能伸手，伸手就不能下雨，两种技能交替着出现对小楼来说也不算什么威胁。 至于身体的安全问题——无论是羽毛箭雨，还是四处乱抓，它的攻击全都穿透她们的身体打在了床板上，所以相比之下反而是她们的灵魂更危险一点。 房间里达成了一个短暂的平衡，怪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把房子掀塔，只伸着胳膊一个劲儿往里抓，干抓也抓不着，气得直挠地板。 冷风从怪鸟没有完全堵住的缝隙里挤进来，吹干了她们身上因为刚才一系列行动而产生的汗水，同时也带走了人的体温。 瑟瑟发抖中，娄京墨听到了床下任玥的嘟囔声，但因为那只鸟的叫声太大，所以有些听不真切。 “你冻出幻觉了？”她大声问道。 “我没事！”任玥的声音从床底传来，一副中气很足的样子。 娄京墨稍稍放心，转而思考怎么才能让这只鬼东西离开。 衣柜里的商舟闷声喊道：“羽毛！戳它眼睛！” 娄京墨瞥了一眼衣柜：“你来？” 商舟：“我不行，我武力值太低了。” 娄京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根戳了大兄弟眼睛的羽毛，眯着眼睛观察它的动作。 又一波羽毛箭雨未果，怪鸟愤怒地把浑浊的眼睛对准上方窗框，再一次向她伸出了爪子。 她手腕一翻，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似的用力将羽毛扔了出去。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空气，在它爪子落下之前笔直地刺进了怪鸟巨大的眼睛。 “吱——！”它痛得仰天长啸，“咚”的一声躺在地上，左右打滚，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娄京墨离开墙角，去地板上又薅了几根羽毛捏在手里，然后迅速回到安全点。 怪鸟滚了一会儿，扑腾着翅膀重新回到窗户前，用向下淌着绿血的眼睛瞥了一眼屋里，愤怒地又下了波雨，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床底下的红眼睛对任玥说道：“你朋友是怎么猜到的？别看它长得这么吓人，其实只要戳瞎它两只眼睛，它就完蛋了，不过它的眼睛没那么好戳……” 一会儿又说：“那个女人扔得好准哦，真帅，是不是练过？看给那只大家伙吓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跑这么快呢哈哈哈——” 任玥蜷缩在床下，右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的问题。 她感觉到了痛。 身体里翻江倒海似的痛。 从头到脚全都在疼，尤其是胸口，疼得让她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 危机解除，商舟从衣柜里跳出来，走到大兄弟的尸体边，蹲下身合上了他的眼皮：“他人还挺好的……”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离别，所以倒也没有多少伤感。 “呼——”娄京墨松懈下来，扶着墙呼出一口浊气，“床底下的那个，出来吧，安全了。” 床下半天没有动静。 娄京墨愣了一秒，几步走到床边，弯腰去找底下的任玥。 红眼睛赶紧滚到了旁边闭上眼睛，整只鬼顿时与夜色融为一体，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娄京墨抓住任玥的胳膊，把她从床底拖了出来。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照得那几条划痕显得有些狰狞，但最令人震惊的不是伤口，而是从伤口里长出来的细小鸟羽，那些鸟羽整体呈银灰色，和她手里的那根一摸一样，只是在大小上稍微有些区别而已。 “你……”娄京墨有些失语，随即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 “怎么了？”商舟走过来，也见到了任玥脸上的羽毛，“她也……” “没有。”娄京墨把她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眼中闪着冰冷的光，“她没有。” 商舟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怜悯：“你知道的。” 娄京墨看向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所以呢？” 商舟顶着她要杀人的视线把结果说了出来：“她会变成新的怪鸟，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她变异前把她杀死。” “咳咳……”任玥咳嗽一声，嘴角有绿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她幽幽转醒，睁大眼睛，好半天才搞清楚自己在哪，顿时连身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这波……不亏！” 说完就疼得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缩成一团，几乎把自己完全挤进娄京墨的怀里。 她能感觉到小楼一下子掐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掐得她有点疼，但和身体上的疼痛比起来，这又算不了什么了。 她哆哆嗦嗦地握住她的手，艰难地说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娄京墨的手也开始抖，抖动的频率比她还大，好像她才是疼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 “杀了我吧……”任玥说着，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了娄京墨的手上，敲得她手背生疼。 娄京墨摇摇头，一把抱紧了她，哑着嗓子问道：“我该怎么救你？怎么我才能救你？” 视线瞬间变得模糊，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心酸过。 明明她们还没有认识多久，明明她这么讨厌她的样子，明明绝不可能喜欢她的……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看到像这样的一双眼睛，也再也不会遇见像这样的一个人了。 娄京墨捂住了心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东西顺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颊滑落，一下一下地打在了任玥的头发上。 “让……让商舟来……”任玥哽咽着说道，“太疼了……我最怕疼了……我控制不住了……” 商舟一步步走过来，对娄京墨伸出了手：“交给我？” “不。”娄京墨搂着怀里的人，声音异常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眼泪其实也流得很凶。 商舟听见她说—— “我来。” 第300章 沈卯卯 对于任玥来说，能死在小楼手里是一种幸运，但对小楼来说，这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她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把从红眼睛那里听来的消息全说了一遍，末了要求道：“让……让他动手好不好？” 娄京墨没拒绝，但也没同意，她抬手轻轻拂过任玥柔软的长发，然后搂紧了她，把下巴抵在了上面，柔声说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落下，任玥只觉得心口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插进了她的胸膛，让那颗在她身体里疯狂跳动叫嚣的心脏安静了下来。 疼痛如潮水般褪去，同时带走了她的所有力气。她躺在小楼的怀里，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喂……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娄京墨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铁，堵得她既喘不上气，又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搂住她，因为使用的力气过大而导致整个人都在颤抖——或许也不完全是因为太过用力。 任玥已经收到了答案。 她用头蹭了蹭小楼的下巴，然后缓缓阖上了双眼，握住她手指的手无力地垂落到了地上。 娄京墨的情绪瞬间崩溃，犹如决堤的洪水般将她淹没。 她把脸埋在任玥的头发里，深吸了两大口气才没有哭出声音，后颈莫名有些发烫，但她没有在意，因为她的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什么东西，与这种痛苦比起来，那些热量实在是不值一提。 商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后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雪花闯进来，落了两人满身，娄京墨似乎变成了一块沉默的雕塑，半天没有再挪动一下。 天尽头亮起一条白线，是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可有些人已经再也无法见证光明的到来。 商舟叹了口气，在大兄弟的尸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天要亮了。” 半小时后，最后一缕阳光穿透黑夜的幕布，打在屋里众人的身上。床上两人的身体，还有地上的四具灵魂全都变得模糊起来，分散成一堆堆晶莹的光点，猛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玻璃碎片漂浮起来，在窗框上重新组成了一扇完整的玻璃，房间内乱七八糟的痕迹也在慢慢消失，直到最后，这里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又是一场崭新的梦境。 …… …… …… 草【一种植物】。 这是任玥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想法。 不对，任个屁玥啊，她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拿刀宰了任玥这个王八蛋。 沈卯卯心里有一百m要讲，还要拿着个大喇叭贴着任玥这个b的耳朵讲。 她上辈子是挖了任玥她家的祖坟吗？所以这辈子要来还债了？否则任玥这个小bitch怎么会这么不是个东西？ 她和娄京墨蜜月旅行过得好好的，眼看就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本垒打了，结果突然一阵滚筒洗衣机五级狂甩，她和娄京墨毫无准备地直接被卷入了游戏，一进游戏就收获了失忆大礼包，还被分散在了不同的出生点，新记忆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进入的是任玥的游戏，用的是任玥的脸，自然也继承了她的名字。 只不过游戏可以更改她的记忆，却无法更改她的性格，也许是觉得娄京墨这个性格会很安全，她潜意识把自己搞成了娄京墨的样子，直到见到娄京墨本人之后才渐渐恢复正常。 这个副本绝对是她见过的难度最高的副本，从商舟的表现来看，显然所有玩家都是失忆状态的，像商舟和娄京墨这样的老玩家或许还有一丝丝寻找出口的意识，而像她这样的——就记住自己还有个女朋友没赶到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娄京墨哭，简直要把她的心都哭碎了。 她自己当时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当时哭得有多惨，现在就有多生气。 沈卯卯眼角的泪还没干，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红着眼眶提着匕首的娄京墨。 她在死之前好像特意叮嘱过娄京墨，如果大兄弟和她也醒了过来，那醒过来的绝对是怪物，要立刻弄死来着…… “！！等一下！！”她大吼，“听我说！！我没死！我活着！”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披着自己老婆皮行骗的骗子。 外面传来霍老板惊喜的声音：“呀！你们都醒了？等一下？？商舟你要干嘛？！” 看来商舟已经开始动手了，她这边……估计也不远了。她往后挪了两下，解释道：“娄姐你听我说！！我已经想起来了所有事情，你别急着动手我有挂我没死！” “我们其实是一对这里是场游戏我们都失忆了无论你我还是外面那个商舟或许大兄弟都是玩家，我们的任务是在七天之内推动副本主线找到出口否则就永远也回不到现实了，现实没有末日没有鬼怪你是大佬我是你最疼爱的人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语速飞快地说完了一大堆后，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娄京墨：“其实我是你老婆啊，你快点想起来吧qaq。” 谢天谢地现实里是娄京墨先喜欢上她的。 娄京墨可太他妈难追了，沈卯卯觉得要不是有残余的感情在，就算她替她挡刀之后死在她面前都没法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 娄京墨没有动作，当然匕首也没放下，只是神色莫名地盯着她看，似乎是在确定她话的可信度。 她连忙补充说明，给自己增加筹码：“你叫娄京墨，小楼是你喜欢用的代号，现实里的职业是悬疑小说写手，我是你的小粉丝。我们在副本里认识，在一起挺长时间了，你身高体重三围是……你的内衣码数是……” 娄京墨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他妈的越说越离谱，虽然数字是正确的，但是这个场合并不适合继续讨论这个。 沈卯卯对她眨眨眼睛：“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娄京墨松开她，肯定地否定道：“不可能，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沈卯卯心想，你以为你这么说是刺向我的刀，但其实是给我撒的糖啊！ 她把任玥和她们之间的纠葛简单地说了一下：“这张脸不是我的！我不长这样！我有个白眼狼朋友，她用道具把我换进了游戏，这副本其实是她的！你也别问我什么是副本，游戏是什么样的，太复杂了，没那么多时间解释，我跟你说这些你肯定也会有熟悉感，对吧？！” 她说的这些事确实都令她感觉到了熟悉，但是细细思考下来，她的脑海深处却又什么都没有，应该就是她嘴里的游戏的原因。 沈卯卯又加了把火：“我不是叫兔子吗，我本名是沈卯卯，卯兔的卯，你有没有感觉有点熟悉？还有你这个粉头发，现实里你不是粉头发的，喜欢粉色的是我不是你！你有没有记起一点？！而且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们两个签订了一种契约，如果你出事了，我就会替你去死，但是我自己出事的话可以通过契约在你身边复活，契约就在我们脖子后面，我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后颈很烫？那就是契约在生效！” 说着她掀起自己的头发，把颈后的图案展示给她看。 娄京墨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一个圆形的阵法，至于她说的灼热，在沈卯卯死亡的时候她确实也感觉到了，只是当时没有在意而已。 到目前为止，对于沈卯卯，她还是相信居多的。 沈卯卯见这办法有效，还想再说点东西帮助娄京墨加深记忆，但下一秒，这屋子本就裂开了一条缝的房门猛地被推开，商舟满手绿血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捂住了霍东东眼睛的霍老板。 见到她们，商舟皱眉问道：“你下不去手？” 沈卯卯：“等一下，这不是下不下去手的问题，我没事，我没死。” 商舟冷声道：“不要被她骗了，刚才鹏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到最后他还是用羽毛袭击了我，如果她能活过来的话，在那个梦里为什么又要提醒咱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两个？” 沈卯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关键是我他妈也不知道我能复活啊！” 娄京墨从床上下来，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她是真的。” 商舟将信将疑。 沈卯卯也跳下来，裹紧自己的羽绒服：“也许是我遇到的那个红眼睛救了我，她跟我聊了好久，没准是喜欢我呢。”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补充说明：“不过，就算她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的，毕竟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娄姐！” 商舟发现了不同：“不对，你的性格不对。” 沈卯卯：“确实不对，正好有些事情我也想告诉你，不如我们一起下楼散个步？” 霍老板搂着儿子，满脸懵逼：“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能听吗？鹏飞是怎么回事？他的血怎么是绿色的？还有救吗？” 不说她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她对娄京墨伸出了右手，道：“为了证明清白，你用刀划一下我的手，看看血液的颜色就知道了。” 第301章 第六天 话音刚落，娄京墨就对她伸出了手。 沈卯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爪子递了上去，一点都没在怕的。 娄京墨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拎着匕首直奔她的手指头。 有那么一瞬间沈卯卯怀疑她要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下来，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在她食指指尖戳了一下。 一滴殷红色的鲜血鼓了起来，证明了她的身份。 沈卯卯看着商舟，道：“现在可以了吧？” 商舟点头：“抱歉，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霍老板还是很懵逼：“所以现在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了吗？” …… 因为无法确定霍老板是玩家还是npc，所以沈卯卯把能跟他说的东西讲了一遍。 说完以后她让他们慢慢消化，自己则和商舟搬起了大兄弟的尸体，打算给他找个长眠的好地方，顺便给商舟也讲一下游戏的事，娄京墨则负责留在屋里保护两父子，顺便戒备来路不明的横川。 虽然他们曾经参与过同一个副本，但当时在副本里却并没有什么交流。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对于商舟这个人，她只记得他很厉害，是个和娄姐一样的大佬，同时特别擅长探寻副本主线，从而达到速刷的目的。 她对于商舟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娄京墨，剩下的来自于在那个副本里被他帮助过的新人。 两人用脚在雪地里刨了个大坑，然后把大兄弟放了进去。 他们手里的工具有限，雪下的冻土又太硬，所以只能委屈他了。 沈卯卯边往他尸体上踢雪边跟商舟说道：“你之前跟小楼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现在你找到答案了吗？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商舟做着和她一样的动作：“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停止思考，如果你问我现在的答案，那我会说，以我的主观感受为中心的话，这个世界是货真价实地存在的，但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考虑，我觉得它更像是一场让人全身心投入的ar游戏。之前就有说到过游戏这个词，虽然我也很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测，但往往最不希望的那个选项反而有可能是最真实的情况。” 沈卯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大佬。”“怎么说？” “你猜的没错，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 她把告解游戏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对于你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你有一个自己的公会，是个挺厉害的人物。这个副本我们一进来就失去了记忆，我也是因为之前的死亡才得以把一切想起来。” 商舟道：“那小楼也是？” 沈卯卯点头：“也是，没准你们在现实里还认识。” 商舟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说法，道：“所以我才会一见到她就觉得眼熟？” “差不多吧……”嘴上这么说着，沈卯卯在心里快速计算起来——眼熟就代表两人见过面，游戏里小楼会用捏脸，现在她用的却是真脸，所以商舟很有可能在现实里也见过面。见一面或许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所以这两个人没准是见过很多面。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等娄京墨恢复记忆，她肯定要好、好儿问问她。 …… 两人配合着把大兄弟埋在了楼后，然后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回去的时候横川才刚刚醒来，他对自己身上的绿色不明液体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对大兄弟的失踪漠不关心。 少了一个人，似乎没有对这个队伍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有霍老板有点伤心，因为他必须自己负担行李和儿子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死，也许下一个就会是她们。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所以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以向彼此托付后背，但死了以后，也没必要流下多余的泪水。 失了一次忆或多或少还是对沈卯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按照娄京墨的性格生活的那段过往还保存在她脑海深处，时时刻刻改变着她的行为和思想。 几人把大兄弟背包里有用的东西分了分，围坐在一起凑合着吃了顿早餐，然后继续前进。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蔚蓝的天空上挂着几朵洁白的云彩，空气是与失乐园里截然不同的清新。 大兄弟不在了，沈卯卯顶替了他的位置，走在前面打头阵。 娄京墨并肩和她走在一起，身后跟着领着霍东东的霍老板，再后面是负责殿后的商舟和横川。 沈卯卯偷偷向娄京墨的手伸出了罪恶之爪。 娄京墨有所察觉，立刻把自己的手揣进了羽绒服口袋，不让她拉。 沈卯卯委屈：“拉一下手怎么了？” “嫌你烦。”娄京墨冷冷地说道。 沈卯卯气到变性：“你行，记住你这句话，最好等回去以后也别碰我一下。”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危机感。 她的直觉向来很管用，在无数次危机中救了她的小命。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种危机感，不过她还是选择了遵从本心，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主动握住沈某人的手，隔着手套艰难地和她十指交握。 从心从心，大大的一个怂。 沈卯卯立刻把刚才的生气忘在了脑后，开心地晃了晃胳膊，恨不得用起飞来代替走路。 后面的横川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地露出了经典式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低声问商舟：“昨晚到底怎么了？她们两个？” 商舟严肃道：“别问，问就是爱情来得太快。” 横川：“？？” 霍老板挡住了霍东东的眼睛：“儿子，别看前面，辣眼睛。” 霍东东懵懵懂懂：“怎么了爸爸？” “没事，爸爸提醒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脚底下，别摔着了。” “好的爸爸，我知道啦。” …… 在雪原上走久了就容易失去时间概念。 因为只要太阳还挂在天空中，地上盐粒似的雪就不会停止反射阳光，时间长了甚至很容易让人出现雪盲的症状。 直到霍东东吵着饿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到达了十一点。 她们又走了一上午，已经到达了迷宫的最后一个部分。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建筑了，地上到处都是雪丘，雪丘下埋着大楼倒塌后的废墟。 不远处，最外围的围墙无声地向她们招手，墙下的人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它所带来的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沈卯卯擦了把汗，道：“再坚持一会儿？等等进了最后的迷宫再吃？” 围墙前是一个真正的迷宫，迷宫内部机关重重，鬼怪泛滥，是最能减员的一段路。 她知道该怎么走，但是并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刷新出来一批她不了解不知道的东西，具体情况还要等进去了才能知道。 “好吧……”霍东东失落地回答道。 沈卯卯低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说。 霍老板要背着行李，所以这一路霍东东是被爸爸牵着手自己走过来的，可他除了饿一点儿以外并没有累的样子，似乎也不觉得冷，比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霍老板不知道好了多少。 然而霍老板本人却是一副没察觉到异常的样子。又或者……他并不觉得这是异常。 ……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们终于来到了最后的迷宫。 站在入口处，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里面错综复杂的道路，还有雪地上那行凌乱的脚印。 沈卯卯道：“居然还有人走到了这里。” 霍老板并不太关心这个，反而更关心自己儿子的肚子：“我们找地方吃饭？” 沈卯卯：“还找什么地方？就着冷风吃吧，里面可没外面这么安逸。” 霍老板皱起眉毛，摘下手套从后背的包里找出来一包压缩饼干，然后拉开羽绒服拉链，把儿子揽在中间帮他挡风，给他掰了一小块让他缩在自己怀里啃。 沈卯卯学到了，立刻拉开了自己衣服的拉锁。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给她拉了回去：“我怕你冷。” 沈卯卯：“……” 说什么怕她冷，还不是嫌弃她！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几人在雪地里边吃边聊天，灌了满肚子的风。聊着聊着霍老板感慨道：“马上就要出去了吧？明天早上我们能见到出口吗？” 沈卯卯严肃道：“一会儿我们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离开。” 算算时间，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个晚上起，这已经是第六天了，第七天就是鬼怪的狂欢，她们必须在今晚十二点前离开副本，否则绝对药丸。 但是她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恢复了记忆，她不确定副本的主要剧情到底是什么，也不敢肯定失乐园外的世界就是出口，万一迷宫外其实并不是出口……那所有人都可以准备准备洗洗睡了。 但是大家都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连商舟和娄京墨这种大佬都拼了命想要离开，想来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吧？休息得差不多了，她第一个站起来，用手挡住明晃晃的阳光，沉声道：“准备开始最后的挑战了，加油啊各位。” 第302章 前人 按理来说迷宫的路沈卯卯很熟，但那个熟并不是她本人熟，只是副本给她施加的记忆熟悉，很难保证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大坑。 不过前面的路也是她根据记忆带的，目前来看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姑且就先相信那个记忆，省得在迷宫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晃。 六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身边多出来一排两米左右的围墙。 与最外围的那堵墙相比，这些墙有些不值一提，但如果从单纯的遮挡视线角度来讲的话，它做得很好。 在旷野上走惯了，乍一被困在这种狭窄的方框里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尤其对霍东东这个小朋友来说。 他本来就矮，再被围墙一挡，那真是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想了想，他扯扯爸爸的胳膊，说道：“爸爸，你能不能背着我走呀？我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霍老板一听就急了，连忙叫停，然后蹲在儿子面前柔声问道：“是哪里疼吗？还是心脏又不舒服了？” 沈卯卯听了一耳朵，背对着父子俩向娄京墨使眼色。 霍东东心脏有问题？但这一路走过来看他又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这俩父子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娄京墨诡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懂了她的挤眉弄眼，但她完全不想回应，因为这样真的很蠢，于是就装作没看懂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沈卯卯熄火了。 她想起来自己跟娄京墨根本就没有默契可言了。 那边霍老板学着大兄弟的样子把包放在前面，然后蹲下来让儿子趴在自己的后背上。 一切妥当之后，他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哆哆嗦嗦起了一半，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霍东东摔进了雪堆里。 沈卯卯无奈道：“行李给我吧？你背你儿子。” 霍老板有些不好意思：“你一个女孩子……” 沈卯卯：“没事，时间紧迫，我们走快点。” 他后面的横川插话道：“我来吧，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 霍老板赶紧把行李双手奉上：“谢了，兄弟。” 横川道：“小事，毕竟加入了你们的队伍，就要为之出一份力嘛。”说话的同时还看了一眼商舟。 商舟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但他的体力是真不行，也就比霍老板强一点，同样比不上那两个女人，更不用说能在鬼怪手底下跑个来回的横川了。 …… 六人重新上路，沿着地上前人留下的痕迹前进，走了大概得有两个小时，期间居然一点危险也没遇见。 霍老板看沈卯卯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质疑，似乎是在问：这就是你口中的危机重重？ 沈卯卯有一些脸疼，不过问题不大，她还能编：“这是因为我们走的路是人家走过的路，路上的机关和鬼怪应该是被他们解决了。” 霍老板一脸：真的吗？我觉得你在诓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沈卯卯镇定道：“没有危险不是好事吗？还有人嫌危险少的？” 霍老板一想也是，于是不再说话了，转头再次问儿子：“东东还难不难受啦？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霍东东先点头，又摇头，一一回答道：“还有点难受，不饿，也不想喝水。”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爸爸，前面的人在喊什么啊？” 沈卯卯一愣，立刻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倾听，果然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女声，但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霍老板表情严肃起来，让霍东东从他身上跳下来，然后把他抱在了前面：“跟爸爸说说，你听见什么了？” 霍东东睁大眼睛，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道：“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叫救命。” 娄京墨道：“能不能听清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霍东东伸出小手，指着雪地上向迷宫深处蔓延的痕迹：“是这边。” 霍老板看向沈卯卯：“兔子，你怎么看？需不需要换路线？” 五双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让她不免产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毕竟以前跟娄京墨过本的时候她根本就不需要动脑思考，现在突然把决定权和生死大权放在她手上，她能立刻适应才有鬼了。 幸好之前失忆的记忆还有，那个时候她独来独往，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考虑的，让她在恢复记忆之后不至于盲目瞎选。 犹豫了几秒钟后，她做好了决定：“路线不变，继续跟着他们走。” 说得难听点，对于他们来说，前面的这个队伍就是负责探路的炮灰，他们费尽精力人力去排除危险，到头来还是给了他们这些后来者便利。 如果这个坎他们过去了，那他们就继续捡漏，如果没过去，能赶上的话，她个人也不介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帮帮忙。 她把自己的大致想法跟几人都说了一下，娄京墨和商舟都没什么意见，霍老板自己想了想之后也同意了，至于横川——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投票权。 越往前走尖叫声就越明显，到了这里已经可以很轻易地听出来，发出尖叫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女鬼。 地上的脚步变得凌乱，脚步周边散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还有一条可疑的拖痕，足以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人们逃窜的脚步又有多匆忙。 拐过一个弯，地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血痕，痕迹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从身体里流出来不久的。 再往前走几步，尖锐的叫声形成有实质的声波，差点把她们喊聋。 沈卯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恨不得把脑袋插进雪堆里。 一只黑漆漆的影子飞上墙头，披散着的长发歪空中肆意飞舞，像一只只灵活的小蛇。 后面的几个人连忙缩到一堵墙后，在墙角蹲了一排。 霍老板问道：“这怎么办？” 沈卯卯道：“商舟留下来保护霍先生，我小楼还有横川凑过去看看情况，能帮上忙就帮一帮，帮不动的话我们转头就跑，懂了吗？” 霍老板狂点头。 沈卯卯看向横川：“有意见吗？” 横川抬手比了个ok。 三人把行李扔在原地，然后开始行动，“嘎吱嘎吱”地踩着雪靠近前方战斗的地点。 横川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根甩棍，看起来不像是要去打鬼，反而像是和别人在小树林约架的不良少年。 娄京墨则握着匕首，面无表情，风吹的羽绒服帽子猎猎作响，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至于她自己——什么也没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像是在参加冬令营…… 当她们这样的一个团队从天而降时，负伤累累的一行人并没有露出庆幸的表情，反而有点绝望。 这三个人是谁？是嫌送的人头不够多吗？ 倒在地上的男人吐了一口血，用眼神示意她们快跑，坐在他斜后方的女人尖叫道：“救命！！救救我们！” 女鬼“唰”地把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看过来，头发暴涨数丈，张牙舞爪地向她们发起了进攻。 沈卯卯暗骂了一句那个女人脑瘫。她没想到他们踩雪的声音没引起boss的注意力，反而被这个女人一嗓子暴露了位置。 偷袭不成，只能正面刚了。 沈卯卯双手插兜，看着悠闲万分，实际上却是在掏自己的道具。 这一刻，她尤为其感谢催着她把道具栏整理出来了的娄京墨。 副本更新并没有做得太绝，每名玩家还是可以选择十种道具随身携带的，功能并不怎么强大的道具可以叠加，卡牌一种只能带一张。 对于她这个靠娄京墨和金毛接济的穷逼来说，这规则的影响着实不大。 她把金毛送的爆炸小球带了一堆，这玩意儿她用着顺手，还能顺便体会撒币的快感，其次还带了一些不同属性的道具，准备把它们用在刀刃上玩属性克制，还有就是她唯一的卡牌斐莉。 目前她还看不出来这女鬼怕什么属性的道具，所以选择了数量最多的爆炸球，准备和它打消耗战。 她一把道具扔过去，足够的腕力令小球转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的脑袋一歪，头发自己飞了出来，将小球一个不落地缠住，然后甩了回来。 “卧槽！”沈卯卯骂了一句脏话，赶紧闪身挡在了娄京墨的面前，又扔了一把和回来的这些撞在一起。两边全都提前爆炸，“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出两大朵火花，火｜药粉末簌簌落下，把洁白的雪面染成了黑色；黑色的浓烟向上涌去，免费给飘在墙头的女鬼姐姐做了个烟熏妆。 横川向后跳了一大步，在爆炸的余波中大吼道：“你这个有点帅吼！” 沈卯卯：“就是看着帅，没什么大用处，剩下的还要靠你们两个，加油！” 横川道：“她那么高！我怎么打？我是近战！！” 话音刚落，娄京墨“唰唰唰”地扔出去了三把匕首，匕首刺破黑雾，笔直地飞向女鬼。 女鬼故技重施，想用头发把飞刀包住扔回来，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头发，低估了娄京墨的匕首。 那玩意儿削铁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蛋白质组成的头发？ 结果就是它的秀发断了一大截，匕首却速度丝毫未减，眨眼间就来到了它的眼前。 第303章 刑天 女鬼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它从墙头一跃而下，像一张没有重量的薄纸，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娄京墨，凶狠得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被割裂的头发因爆炸所产生的高温而变成灰烬，风鼓起她的裙角，裙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顷刻间她就飘到了沈卯卯和娄京墨身前，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眶在她们的眼前放大，近到沈卯卯几乎能看清眼眶内部的组织。 这本来是一副很恐怖的画面，但因为刚才的爆炸，女鬼姐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来有些滑稽，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女鬼愤怒极了，呲着尖锐的牙齿向两人伸出了爪子。 两人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它越来越近。 它似有所觉，猛地飘去了其他方向，放弃了攻击。 在它离开的下一秒，被娄京墨扔出去的三把匕首旋转着钉进了沈卯卯面前的雪地里，穿透冻土发出几声闷响。 娄京墨对沈卯卯的信任程度又高了一点，因为看她淡定自若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她的匕首能转弯的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那边女鬼愤怒值狂飙，再次冲了上来，对三人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地上的男人咬着牙爬了起来，他捡起掉落在身旁的西洋剑，准备上去帮忙。 女人拉住他衣角：“我们快跑吧！”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还往哪跑？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你去躲着，我得去帮他们！” 说完提着剑冲进了战圈。 这只女鬼怨气充足，能力强大，一个打他们四个还能不落下风。 打斗中沈卯卯被一束头发缠住了手腕，连忙大声向娄京墨求救。 娄京墨将匕首插进了它的手腕，然后掏出一把新的转头去救沈卯卯。锋利的刀刃划开发丝，才划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头发就像是害怕似的主动溜走了，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晃动，却没敢再靠近几人一下。 沈卯卯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她没能抓住它的尾巴。 但是好在，她差一点能抓住的东西对娄京墨来说就是一道送分题。 “烧她头发！”娄京墨道。 沈卯卯立刻反应过来：“收到！” 但是怎么才能烧到她的头发呢？ 她抓了一把爆炸球，试探着扔出去了两颗。 也许是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爆炸后会产生火焰了，这回女鬼没敢用头发接，反而晃动身体躲避了过去。 看来她确实怕火，可惜她的安德烈已经用了，也不知道娄京墨有没有带卡牌。 想着想着，她突然回忆起了一个道具，连忙说道：“娄姐你掩护我一下！我找个东西！” 娄京墨没有多问，直接挡在了她身前。 沈卯卯快速翻找道具栏，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之前获得的一个道具——去吧皮卡丘。 这张卡的作用是可以召唤出一只体内具有强大电力的小老鼠，如果女鬼的头发才是本体的话，除了怕火烧以外应该也会怕电燎吧？ 她掏出道具，趁着女鬼不注意把它扔进了雪地里。 小老鼠无声地展开行动，在雪下前进，地面上出现了一长条并不显眼的凹陷，并离女鬼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是时候了。 沈卯卯大喊一声：“别碰到它！回来！” 时刻注意着她这边动作的娄京墨第一个收手，横川也赶紧拎着棍子往回跑。 只有那个后来的男人被女鬼握住了武器，而此时小老鼠已经冲出了雪堆，飞扑向女鬼的裙摆…… 男人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放弃西洋剑，顺势往雪堆里一躺。 女鬼还准备继续攻击他，小老鼠却已经一路顺着她的裙子爬到了它的手臂，然后猛地开始释放电量。 “滋拉滋拉”的电流声响起，几人面前闪烁起蓝紫色的光。 女鬼身上传来了一股蛋白质被烤焦的味道，它尖哮一声，扑进旁边的雪里想要降低温度，却失败了。 电光烤化了一片雪水，也把它彻底烤焦。它的身形越缩越小，没几秒钟就由正常人类的体型缩水了一半，并且还在持续缩水着。 沈卯卯凑过去看情况，最后女鬼被烧得只剩下了一片黏糊糊的黑色痕迹，应该是头发烧剩下的残留物——还真是头发才是本体。 地上的男人也爬了起来，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的仗义出手，要不是你们，我和琳琳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了。” 沈卯卯点点头：“不用客气，帮你们也就是在帮我们，不过你的队友智商似乎不太高的样子。” 从角落里跑出来的女人闻言瞪了她一眼。 沈卯卯毫不留情地瞪回去。 比谁眼睛大她还完全没怕过！ 男人无奈道：“我叫柴金航，她是我女朋友刘琳琳。” “我叫兔子。” “小楼。” “横川。” 三人分别也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柴金航道：“虽然还想和你们说点什么，但是很抱歉，我的队友都跑散了，我得先去找找他们……” 沈卯卯道：“行，你们没事就好，有缘我们再见吧。” 两伙人分开，柴金航去捡地上的西洋剑，被余电电得浑身一抖。 他女朋友连忙伸手救他，然后跟他一起抖动起来，抖了半天才相继倒进雪里。 远远还能听见柴金航无奈的声音：“你干嘛直接用手碰我啊？被电的人不能直接触碰你不知道吗？” 刘琳琳委屈道：“我就是着急救你啊……” 沈卯卯憋着笑：“他女朋友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横川似乎不经意地说道：“这么不聪明，都有人愿意带她走迷宫，真是酸了酸了。” 沈卯卯笑容渐渐消失。 她看着自己失忆的老婆，不仅悲从中来，热泪盈眶。 娄京墨被她看得背后发毛，不自然地说道：“你……要干嘛？” 沈卯卯拭去泪水：“没事，我眼睛里进砖头了。” 娄京墨：“？？？” …… 霍老板几人藏身的地方也不远，可以清楚地把战斗的全过程看在眼里，她们一回去，他就从墙根站了起来，哆嗦着问道：“那两个人什么来头？” 沈卯卯道：“人家着急找队友，没说。” 霍老板皱着眉思考，嘟囔道：“是消息泄露了吗？为什么迷宫里的人一下子变多了？” 沈卯卯没听清：“啥？” 霍老板如梦初醒：“啊，没事，我的意思是，要继续前进吗？” 娄京墨探究地看了他和横川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走。”沈卯卯道，“走快点没准还能和人家会和，顺便打探一下情报。” …… 果然不出她所料。 沿着柴金航和刘琳琳离开的方向走了没多久，两个队伍就打了个照面。对方队伍里有五个人，只有刘琳琳这么一个女孩。 一见到他们，三个男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拿着武器对准他们。 柴金航连忙说道：“等一下！不是敌人！刚才就是他们救了我和琳琳。” 几人这才放下武器，为首的一个长相很凶的男人说道：“你们也是挑战者？” 沈卯卯点头。 男人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大家的目的都是去外面的世界，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以后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出去之后她们就该回现实了，但霍老板还可以跟他们交个好，以后凑活着一起过日子。 她这么想着，却听霍老板说：“照应就算了，但是可以组队一起走，我们能走到这里，实力方面应该不用证明了。” 男人挑挑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像在说“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沈卯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码人打架了，结果他颇为理解地说道：“确实，我们之间也不熟，出去之后还有一起难免会有摩擦，我叫刑天，兄弟你叫？” 霍老板：“霍国。” 两方队伍合并，休整片刻后再次出发。 刑天是对方队伍的头头，他这人看着凶巴巴的，倒是意外地很讲道理。 他们这伙人也是临时组在一起的，不过不是雇佣关系，而是各自都有能力的进化者。 那个刘琳琳的进化方向和沈卯卯一样，在这个队伍里的地位还挺高。 他们一开始有十几个人，但是一路走过来一路减员，走到这里本来还剩八个，结果又遇见了那个头发是本体的女鬼，被吃了两个，还有一个慌不择路被机关戳死了，现在就剩他们五个。 沈卯卯看看刑天，又看看横川。刑天的队伍死了最少十个人，现在剩五个，横川就剩他自己，而他们只没了大兄弟，算上她死两个，老弱病幼毫发无损，一路碰到的鬼怪少得可怜…… 单纯是因为她们运气好吗？ 沈卯卯强行牵着娄京墨的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觉得这跟霍老板父子脱不了干系。 霍东东把人家小女孩吓得躲到洋娃娃身体里的事儿她还记忆犹新，没准是因为他是什么比鬼怪还可怕的存在，所以导致鬼怪们不想靠近？接下来的行程似乎证明了她的猜想。 因为即使没有队伍在前面探路，他们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倒也触发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几人甚至受了些伤，但后面的路上居然一只鬼怪也没遇到，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连刑天也在奇怪：“后面怎么没鬼了？是不是酝酿个大的呢？” 第304章 红月 霍老板接道：“可能吧，我们多小心一点，都离出口这么近了，应该没问题的。” 刑天笑道：“你可别立这种g。” 霍老板：“是我说错了哈哈哈。” 两人聊得还挺投机，一路有说有笑的，十分轻松惬意。 霍老板问他：“你们都是哪里的人？怎么突然来挑战迷宫了？” 刑天道：“我们都住在最南边的小区里，之所以过来冒险，是因为南边的鬼怪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 娄京墨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视线落在交谈着的两人身上。 霍老板挑眉：“怎么说？” 刑天：“我们发现鬼怪出现的时间似乎在一点点增长。我还记得失乐园刚建立的时候，鬼怪们晚上八点上班，早上五点下班，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它们的上下班时间完全颠倒过来，而且每天的时长都在一点点地增长着，所以我们都有了离开的念头。” “有人是相信自己的能力，有人是不想再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下去了——总之无论如何，我们聚在了一起，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沈卯卯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南边的迷宫？” 柴金航接话道：“这个问题我有发言权，当时就是我去附近调查的，我发现南边迷宫的入口不见了。” “不见了？？” 众所周知，迷宫的入口有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每条都不是完全的死路，一条不行换一条就好。 “对，就是不见了。”柴金航点头，“我沿着大围墙墙角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也没能发现任何一个入口，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墙壁，也没有被人为堵上的痕迹，而且南边的迷宫小镇也荒废了，最近我们并没有听到大批人口流动的消息，里面的居民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南方的迷宫因为某些原因关闭了所有入口，这个原因他们不知道，但心底却隐隐能感觉到一丝不安，再结合镇民莫名失踪的事儿，让那种不安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于是他们在准备充足后立刻带着行李出发，像东北的方向走，先去东边碰了碰运气，结果发现东边居然也没有入口，然后又辗转来了北边。 末了刑天道：“我们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北边入口居然还没有关闭，你们呢？从哪里来的？” 霍老板答道：“和你差不多，我儿子有阴阳眼，我想给他一个正常一点的童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冒一把险。” 他说自己住在整个南部的中间，也是先去了南边，结果发现南边出口封死了，然后通过鬼怪出现与消失的时间差距推测出北方的异变要稍微轻一点，于是就一路带着儿子北上了。 他没提自己这个弱鸡拉扯着个小孩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刑天以为他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进化者，也没多问。 沈卯卯走热了，把帽子摘下来吹了一会儿冷风，直到发丝被冻上以后才重新把冰凉的帽子扣回头上。 刑天和霍老板聊了一会儿，突然感慨道：“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失乐园好像要成为一座封闭的城市了。”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怖除了少部分能力高超的进化者以外，剩下的人类都将走向灭亡。 太阳渐渐西沉，天色变暗，四周的能见度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叫不出品种的鸟顶着寒风飞上天空，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凄厉嘶鸣。 周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油腻腻的黄，刑天明显紧张起来，也不跟霍老板聊天了，提着武器紧张地戒备四周。 他队伍里的一个男人说道：“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可能要走一段夜路。” 刑天不太想走夜路：“夜路太危险了，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呢？” 沈卯卯道：“迷宫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休息反而更危险，还不如一鼓作气走出去。” 男人道：“她说的没错，这里不像外面，而且如果半夜突然降温，我们有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刑天看霍老板，问道：“你呢？怎么看？” 霍老板还没有暴露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闻言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两秒，道：“我也觉得继续前进稳妥一点。” 刑天又问自己几个队友的意见，在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之后，他拍板道：“那就继续前进吧。” 天空越来越暗，几人相继打开了手电筒。 然而手电筒只能照清她们脚下的一段路，黑暗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们，让他们的脚步不由地急促了起来。 霍东东趴在霍老板的后背上，伸长脖子想往围墙外瞅，遥远的城市亮起点点灯光，像极了银河中的颗颗星子。 他无聊地数了又数，最后泄气似的趴在了爸爸的后背上，嘟囔道：“爸爸，我饿了……” 霍老板道：“儿子你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霍东东道：“出去以后是不是就吃不饱啦？” 刑天笑道：“傻孩子，外面虽然没什么人，但你爸爸肯定不能让你饿死。” 霍东东没理他。 刑天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不高兴啦？” 霍东东还是不理他。 霍老板替儿子道歉：“小孩子不太懂事……” 刑天打断他：“没事，我像是跟小孩子计较的那种人吗？” 霍老板赔了几句好话，又训了霍东东两下才作罢。 霍东东撅着嘴不说话了。 几分钟后，他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咕噜”声，大到附近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刘琳琳提议：“要不……先停下来，让孩子吃点东西？” 霍老板道：“算了吧……马上就出去了……”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 她觉得霍老板未免也有点太着急了。 自从霍东东说自己饿了以后，他似乎就慌张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怎么？难道霍东东饿起来会吃人吗？ 他话音刚落，那边霍东东的肚子又叫了两声。 但是他没有再说饿，只是安静地把下巴搁在爸爸的肩膀上，像一个受气的小可怜。 霍老板硬起心肠，道：“继续走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亲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劝，只能继续闷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天就彻底黑了下来，围墙上亮起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一片乌云缓缓飘过，遮盖住了天边的明月。迷宫被月亮的影子所覆盖，浓稠的黑暗将他们包围。 行走着的几个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戒备地用手电筒四处乱照。 下一秒，所有人的手电筒闪烁了两下，然后骤然熄灭。 刘琳琳发出一声惊呼：“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心。”娄京墨低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霍老板突然大叫道：“东东！ 沈卯卯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声摁亮，但是下一秒，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直接把这簇弱小的火光吹灭了。 同时她手上一痛，打火机里像是生出来了几根针，狠狠地扎在了她的掌心，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火机脱手而出，落进雪里看不见了。 娄京墨问道：“没事吧？” 沈卯卯：“没事！” 娄京墨：“我问的是霍先生。” 沈卯卯：“……”行。 霍老板急道：“东东被抓走了！怎么办！” 刑天：“草，都到出口前了，还来这一套！” 空气中有破空声传来，沈卯卯手臂一凉，然后是一阵沙中带麻的痛——有什么东西划开了她的衣服和皮肤！ 这黑灯瞎火的，他们连近在咫尺的队友都看不见，上哪看攻击他们的东西去？ 而且就是因为队友近，躲闪的过程中难免会撞在一起，非常不方便。 沈卯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想念娄京墨的【闪瞎】，闪瞎总比睁眼瞎要好吧？ 她伸出手臂四下摸索着，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只纤细嫩滑的手腕，腕上没戴任何装饰品。 是娄京墨。 她把娄京墨强行摁进自己的怀里。 娄京墨拼命挣扎。 沈卯卯道：“别着急……我会保护你的！” 娄京墨气得难得说了句脏话：“保护个屁！你太矮了！我要被你勒死了！！” 沈卯卯：“……”分手，出去之后就分。 漫长的几分钟过后，攻击和乌云一同褪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天边那轮通红的圆月。 迷宫被红色的光照亮，霍老板坐在雪堆里，身上带着不少伤，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而原本趴在他后背上的霍东东此刻已无影无踪。 她眼睛通红，忍着痛一个激灵爬起来，对着身后空荡荡的迷宫大喊道：“东东？！” 天尽头传来小孩的叫声：“爸爸！” 霍老板抬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后面几个人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刘琳琳问柴金航：“我们去帮忙吗？” 柴金航犹豫了一秒。 之前他主动帮忙，无非是因为当时情况不允许逃跑，但是现在这件事又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况且出口就在眼前了…… 他看向刑天。 刑天抱着肩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围墙，沉声道：“我们出去。” 第305章 吃鬼 在红月的照耀下，一切好像都变了个样子。 四周传来一阵阵快速而模糊的低语，快到你只能听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像是一堆人在你耳边不停地碎碎念，嘈杂得令人头疼。围墙本就是橙红色，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更是红得像在滴血，墙头密密麻麻地停着一些黑色的鸟，发着光的绿眼睛幽幽地追随着他们奔跑的身影。 当时实在是太黑，除了霍老板以外估计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霍东东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霍老板只能凭着感觉向前奔跑，跑着跑着一下子被雪里的石头绊倒，整个人都摔进了雪堆里，半天都没能爬出来。 紧追在他身后的娄京墨把他薅了出来，问道：“霍东东身上到底有什么异常？” 霍老板整个人都是懵的，闻言愣了几秒，才答非所问地说道：“东东一定是生我的气了……都怪我……” 沈卯卯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月亮怎么突然变红了？” “呜——”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狼嚎，仔细听着又比狼的声音低沉很多。 她看看时间，颇有些急切。 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七，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要是让她把霍老板扔下自己离开，她又觉得有些不地道。 娄京墨说道：“霍东东是自己跑下去的。” 沈卯卯先是一愣，随后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猜测没错，霍东东果然不正常。 那边商舟也跑了过来，问道：“横川呢？没跟过来吗？” 沈卯卯：“估计是跑了，出口就在眼前，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跑？” 商舟一愣：“我忘了。” 沈卯卯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像商舟这种计算型大佬，恐怕每个动作与决定都是经过了周密的算计的：“反正都留下来了，就先别管这个了，霍老板，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样可太不地道了，我们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他却搞这一出……” 霍老板脸上的雪水被体温融化，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外套上。他捏紧拳头，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开口了：“东东他……和正常的人类不太一样。” 商舟道：“除了眼睛之外，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你最好说得全面一点，这样也方便我们确定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霍老板道：“他的主食……是鬼。” 沈卯卯一脸震惊，她只猜测东东身上有什么令鬼怪惧怕的能力，而他自己是一个仗着能力欺负鬼玩的熊孩子，没想到他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娄京墨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还帮霍老板补充了他没说完的话：“吃了鬼以后，自己也会变得像鬼吧？” 霍老板有点崩溃：“我已经尽量在克制他了……可他总是背着我偷偷跑出去吃……那天他带着满嘴血回家，我亲眼看到他身体上开出好几朵肉花，花蕊里是好几张不同的脸……” 他不是进化者，胆子也不算大，差点被那个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他就发现霍东东喜欢猫在家里的角落嚼东西了，有的鬼被吃了也看不出来什么，有的鬼却会留下满屋子的血液和污渍。从前霍东东从来不对他说谎，所以他一问，霍东东就全说了。 他说那些东西很好吃，还举着粘满血的手让爸爸也尝一尝。 后来他严厉禁止霍东东吃鬼，也禁止他和别人提这件事情，生怕官方的人会把孩子带走研究。 但是吃鬼就像是西读，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爸爸不同意他就自己偷偷跑出去吃，霍老板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 那天霍东东没有攻击他，反而叫着爸爸扑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孩子扔出去的，可他又当爹又当妈，把他从一个小婴儿在这个末世中拉扯到这么大，对他倾注的感情早已不止是亲情和爱那么简单，所以最后他还是颤抖着抱住了霍东东小小的身体，开始产生离开失乐园的念头。 只要长时间没有吃鬼，霍东东就回恢复成正常小孩的样子，但他的自控能力太差，所以一直在变了好好了变之间徘徊，最后霍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出发了。 他本打算在南边的迷宫小镇雇佣带路人和几个帮手，结果却发现小镇变成了一座完全的空城，只能带着孩子转而向北，然后在路上先后雇佣了大兄弟、小楼和沈卯卯，一路向北。 再后来就是他们所知道的故事了。 …… 故事不长，被他三言两语说了出来。 说完后霍老板就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了起来。 沈卯卯道：“这么说他不会有危险了？现在我们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全吧？” 商舟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任何鬼在霍东东面前都是白送的吗？” 霍老板摇摇头：“我不知道……迷宫里厉害的鬼那么多，东东那么小……” 沈卯卯觉得他应该是对霍东东有什么误解。 娄京墨道：“再往前找找，他应该不会走太远，从现在开始，找到十点，如果十点之后还是没找到的话，我们就必须离开了。” 霍老板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了。 他踉踉跄跄地前进，边走边呼喊着霍东东的名字，沿路惊起一片墙上的黑鸟。 “嘎——！嘎——！” 黑鸟们发出沙哑的叫声，从声音上听，似乎是类似于乌鸦的一种鸟。 血月将红光无差别地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红光看久了，让沈卯卯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花了。 她看向娄京墨，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是月光照红了她，还是自己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 雪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连带着地面与围墙也在微微晃动，像是正发生着一场小型的地震。 “下面有个大家伙。”娄京墨如是说道。 话音刚落，震动突然加剧，她们脚下的雪地鼓起一个大包，连带着把她们也顶了起来。 沈卯卯连忙跳离原先的位置，落在了一旁没人踩过的雪里。 四人中霍老板躲得最慢，被晃晃悠悠地摔落在了商舟旁边。 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带着厚厚的雪层从地里钻了出来，它的身体有一层厚厚的铠甲，铠甲上绽放着一簇又一簇肉乎乎的肉色圆叶花，花盘中间长着一张张千奇百怪的脸孔，每张都鲜活地动着，嘟嘟囔囔地呢喃着什么，像极了她们曾经在第一个副本里遇到的那种怪物，但比她要长得更恶心。 与庞大的身体相反，他真正的头却很小，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一只黑漆漆的鸟，唇下还露出来了半只黄色的鸟腿。 红光下，沈卯卯依稀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了霍东东的影子。 她都能看出来，霍老板自然更能看出来。 他凄厉地叫了一声霍东东的名字，抖得像是在筛糠，似乎不敢箱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霍东东嚼乌鸦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霍老板，“咔嚓咔嚓”地把嘴里的鸟完全咽了下去，然后张开满是鲜血的嘴，说道：“爸爸……” 他的声音由原先奶奶嫩嫩的童音变得非常粗糙，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一丝鲜活气儿。 霍老板一听，眼泪就下来了，难过得甚至说不出话来。 霍东东的身上冒起一个大包，大包越涨越大，直到和其他花盘长到差不多的大小，然后“噗“的一声炸裂开来，开出一朵肉色的圆花，花蕊中一只乌鸦的脑袋正聒噪的叫着。 它把长长的爪子伸向霍老板，商舟连忙伸手想把霍老板往回拉，但他自己却向前走了一步，主动迎了上去：“东东……” 商舟睁大眼睛：“别去！” 霍东东抓着自己的爸爸，把它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与它的身体相比，它的头很小，但与霍老板的身体相比，它的头又很大，差不多三口就能把他整个人吞下去。 霍老板流着泪，看着霍东东的脸，说道：“你为什么不听话？！爸爸不是不让你继续吃这些东西了吗？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 霍东东断断续续地说道：“饿……饿了……我好饿……” 霍老板张开双手，抱住儿子的脑袋，贴着他的脑门失声痛哭：“明明都要出去了……明明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沈卯卯眼眶也湿了，她挪到娄京墨身边，红着眼睛问她：“你说霍东东还能变回来吗？” 娄京墨瞥了她一眼，似乎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冷淡地回答道：“可能很小，属于霍东东的意识似乎正在消失。” 她拿出匕首，大大方方地分给她和商舟一人一把：“准备救人吧。” 商舟手忙脚乱地接过匕首：“这……怎么抢啊……” 娄京墨：“简单，把它的手砍断就行了。”语气轻松地像是要去砍大白菜。 商舟：“这……”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霍老板突然大声叫道：“别！求求你们别伤害东东！” 第306章 出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的命你不在乎了？”沈卯卯高声问道。 霍老板泪如雨下：“东东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那么点的小团子长到现在这样，他很懂事，也很听话，变成这样他也不想的。” 沈卯卯与他隔空对视，距离很远，光线很暗，但她能猜到，那双眼睛里应该是布满了不舍和痛苦。 娄京墨问他：“你想怎么办？带着他去外面吗？” 现在的霍东东已经算不上是个人类了。它抓着霍老板，虽然目前还没有做出来什么攻击人的举动，但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它的情绪越来越狂躁，眼中的清明也越来越少，离彻底失控已经不远了。 “去外面？”霍老板眼里亮起两束光，“外面人少……只要我们往偏远的地方走一走，就不会有事的，对吧？” “额……”沈卯卯不太确定道，“应该……吧？” 他像是燃起了希望，拍着霍东东的手，一厢情愿地说道：“东东……爸爸领你出去玩好不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好饿呀……”霍东东只会无意识地对他重复着，“好饿呀……” 沈卯卯觉得这样有点不妥，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妥。但说到底这是霍老板自己的事，既然他不愿意，几人自然也没有越过老板杀人家儿子的道理。 “东东，我们……”霍老板艰难地在儿子手里转了个身，尝试指挥他往迷宫出口走，但是下一秒，霍东□□然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他的上半截脑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电影院里大家正看的兴起，不知道被谁突然就摁了一下暂停键，停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随后有鲜血霍东东的嘴里喷涌出来。 乌鸦在它头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嘶鸣，黑色的鸦羽簌簌而落，在红月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妖冶。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不远处的三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眨眼间满怀希望和绝望的霍老板就被自己儿子亲手画上了人生的句号。 “霍——”沈卯卯睁大了眼睛，右腿向前迈了半步，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住了。 霍东东咬了第二口。他的牙齿“咔嚓”一声合拢，霍老板被咬断的身体部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渗入雪地，在雪层下奔流。 娄京墨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向前飞奔起来：“看什么呢？还不快跑？！” 沈卯卯下意识地跟着她向前跑，跑着跑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霍东东正嚼着霍老板剩下的身体，显然已经彻底狂化了。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从后面追上来的商舟边跑边说道：“鬼知道……霍老板肯定没有说全，我就没听说过哪个进化者需要靠吃鬼才能填饱肚子的！” 沈卯卯收回了视线：“现在怎么办？” 娄京墨道：“当务之急，立刻离开。” 身后的咀嚼声还在继续，同时还能听见霍东东低沉的呢喃：“好饿呀……好饿呀……” 沈卯卯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从霍东东身上的花来看，恐怕迷宫里已经没有多少能让他饱腹的鬼了，那剩下的，不就是她们这些又香又脆的人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前面给两人带路，为了加快速度，三人已经把行李全扔了，尽可能地做到轻装上阵，要不是风真的太大气温又太低，她都能把羽绒服脱了跑。 在这种强度的奔跑下，体力本就比她们稍弱的商舟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但是生死面前，沈卯卯并没有等他的意思。 很快她们就跑到了跟刑天的小队分开的地点附近，远远地沈卯卯就见到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墙边，似乎是在等着她们。 等跑到了跟前，她才看出来，那人竟然是她以为已经跑了的横川。 横川见到她们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两个女人风一样地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愣了一秒，又见到了后面速度稍慢的商舟，连忙迎了上去：“你们跑什么？” 商舟气喘吁吁：“边跑边说！走！” 横川连忙跟上：“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话音纲刚落下，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嚎叫，声音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沈卯卯似乎从中听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悲伤，但实际上霍东东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可言了，觉得悲伤的或许只有她一个人。 大地微微颤动，应该是它追了过来。商舟累得说不出来话，断断续续地提醒他：“你去……呼呼……去问她们！” 闻言横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说完风一样滴消失在了他眼前。 商舟：“……草！” …… “霍东东出问题了？”追上来的横川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卯卯脚步一顿，但没有停下来，她偏头看着游刃有余地跟在两人身旁的男人，问道：“你知道什么？” 横川把自己的行李也扔进了旁边的雪里，道：“我知道的不多，霍东东是官方的实验品，前段时间他的饲养员带着他逃离了实验室，现在在被官方通缉。” 饲养员这个说法令沈卯卯皱了皱眉。 在他嘴里，仿佛之前的霍东东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小孩，而是一只没有人权的动物。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横川无奈道，“那里就是这么叫的，我只是复述而已。具体怎么实验我不太清楚，总之，霍东东是官方制造出来的一个用来对付鬼怪的【兵器】。” 结果显然易见，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霍东东拥有吃鬼的能力，但是他的胃口会越来越大，意识也会随着不断进食而变得越来越不清醒，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 “这样的【兵器】还有很多，算算时间应该都像东东这样失控了，失乐园中心已经乱成了一团，过段时间向迷宫跑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沈卯卯呵出一口白气：“你怎么知道的？” 横川：“因为我是官方的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方法不可取，可惜因为位卑权低没有发言权，只能在事情彻底完蛋前跑路了。” “照你这么说，你们应该是同事喽？那霍老板怎么不认识你？” “我虽然等级低，但他一个小实验员，还是不配直接跟我对话的。” 沈卯卯觉得他的话也就一半一半，既不能全信也没必要一点不信。 不过现在这些都得往后放放，副本主线再重要也没有她们的小命重要。 大地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商舟身后甚至能看到一个隆起的雪包。雪包像是一条龙，快速地向他逼近。 沈卯卯已经看到了前方紧闭的大门，那就是迷宫的出口，或许也是游戏的出口，只要出去，她们就安全了。 横川加了把劲，快速冲到两人身前：“我先走了，你们加油！”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一把拉开了大门。 门里有一道白光传来，似乎应证了她的猜想。 娄京墨快步走过去，拉住正在缓缓合拢的门，打开冲了进去。 商舟和霍东东也在同时到达了门口。 商舟用力向前一扑，打着滚钻进了门里，沈卯卯反手关门，却有一只爪子猛地扒住了门框，把扭曲的脖子伸了进来，像看着一盘盘点心一样看着她们。 沈卯卯用力推门，由衷地希望可以让门夹断它的脑袋。 但是显然，这个设想是不现实的。 她整个身体倚在门上，眯着眼睛观察门内的情况。 这里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的光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她们还是没有登出游戏？ 沈卯卯觉得有些不妙，好像有哪里脱离了她的预测，向着未知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了。 商舟累得像死狗，爬起来把后背往门上一靠就算是帮忙了，眼睛则一直绕着那片白光转：“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这是你说的白光出口吗？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沈卯卯不确定地说道：“不对……以前来到白光附近就能传送了……为什么这个什么反应都没有？” 霍东东又是一声咆哮，吼得白光微微颤动，释放出来一圈圈烟圈似的白色光圈。 娄京墨瞳孔一缩，立刻说道：“往回跑！！” 沈卯卯早已养成了娄京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习惯，可是门外此刻还某个霍东东在堵着，往回跑真的没问题吗？ 心里这么想着，可她动作上一点儿都没含糊，一把拉开左半扇门，趁着霍东东收回自己的脖子的时候从他身底下跑了出去。 商舟紧随其后。 娄京墨也照做，但她位置靠里，慢了一步，被堵在门口的霍东东一招击退了回去。 沈卯卯上前，咬着下唇把匕首插进霍东东后背上一朵花的花蕊里，引起花蕊里的脸发出一声尖叫，继而转头喊娄京墨：“娄姐！！” 娄京墨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已知晓，然后再次冲了过来。 大门一点点合拢，霍东东完全不顾身后的攻击，专心致志地防守娄京墨，一副拼死也不让她出来的样子，娄京墨试了几次，始终没能找到突破点，霍东东往门口一堵，一座小山似的，根本就没有能溜的机会。 看来只有先解决掉霍东东才能离开了。 第307章 假出口 娄京墨掏出了武器。 既然没办法和谐共处，那就只能解决掉导致这一局面出现的存在了。 白色光环在同一时间荡漾至她身边，让她的五脏六腑如同收到了剧烈的冲击，在身体内翻腾了起来。娄京墨眉头一皱，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没有在意，把血咽了回去，身手矫健地冲向了堵门的霍东东。 “发动你的小脑瓜好好想想出口在哪！”吩咐完商舟，沈卯卯也拿着匕首上了。 她轻轻一跃跳上了霍东东的后背，一脚狠狠地踩在花蕊正中间的一张脸上。 那脸发出尖叫，用一口鲨鱼似的三角形牙齿咬她的鞋底。 她弯腰把匕首捅进它的太阳穴，然后又拔出来，再捅进去，动作干净狠厉，神情瞧着竟和娄京墨颇为相似。 可惜无论她做什么，霍东东始终没有挪动身体，也没有看她一眼，一直专心致志地和娄京墨战斗。 打斗过程中，娄京墨渐渐发现一点——霍东东似乎一直想把她往那束光里推。 进入那束光中会有什么后果？如果白光不能传送的话，那之前进来的刑天一行人和横川都去了哪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白色光团也不停地在释放肉眼可见的光环冲击着门里的人，门外的霍东东和沈卯卯却毫无所觉，显然这东西的范围只到门口。 霍东东已经遍体鳞伤，娄京墨虽然没在它手上吃亏，但此时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光团，发现那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大了好几圈，光内似乎有几个模糊的黑影，看起来特别像几个蜷缩着身体的人。 怎么办？ 这种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娄京墨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各种可行的办法，又被她一一否决，重新思考。 霍东东背上的沈卯卯不停地戳着花蕊，戳死一张脸就会枯萎一朵肉花，戳着戳着她见到了那只霍东东当着她们面咽下去的乌鸦，还有一脸悲伤只会流泪的霍老板。 她的手有点抖，但是还是稳稳地把匕首送进了那张脸的眼睛，干净利落，一刀毙命，没有让他受到多少痛苦。 随着所有肉花枯萎，霍东东的体型缩小了一倍，门缝更大了一点，却仍旧不足以让一个人钻过来。 沈卯卯也有点急了，她能看出来里面娄京墨的状态不对，但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她飞快翻动自己的道具栏，把攻击类的道具无脑地使用在它身上，但是收获的效果是微乎其微的。 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卡牌，斐莉卡可以冻住一切，但是冻住霍东东的话娄京墨反而更出不来，显然并不适合用在这里。 就在三人全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时，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了一阵钟声。 钟声缓慢地响着，沈卯卯看向腕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第六天的夜里十一点，她们不仅没有找到出口，反而还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一阵绝望感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娄京墨做什么。 门里的光团越来越大，娄京墨的可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她站在墙边，扶着围墙，这里是外面看不到的角度，所以她可以任由鲜血顺着嘴角向下流淌。 十五秒后，十一下钟声全部敲响后的一瞬间，出口的大门突然开始合拢。 沈卯卯一愣，立刻扑了上去。 门口的霍东东也同时行动，硬生生把自己从门框里塞了进去。 门缝越来越小，沈卯卯终于在门完全关闭之前把右手塞了进去，然后被门死死地夹住。 她痛得身体产生一阵无意识的痉挛，短短几秒就把下唇咬得血迹斑斑，死撑着没有叫出来。 门里的娄京墨没有声音，而她已经听见了她骨头断裂的声音。 商舟晚了一步，震惊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外拽：“你疯了？手不想要了？！” 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沈卯卯已经被夹变形的手掌被薅了出来，短短几秒内整个手掌连带手腕就都变成了黑紫色。 她痛得直流眼泪，那只手的手臂不停地抖动着。她立刻又冲回门前，用肩膀撞向大门，但大门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她咬着牙，艰难叫道：“娄姐——！” 商舟道：“别管她了，时间来不及了，如果出口不在外面，那就只能在中心。游戏误导了我们，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我们一直以为外面才是出口，其实这从一开始就错了……” 钟声响起后，他似乎完全恢复了记忆，短短几秒就把事情理顺了。 不过现在沈卯卯已经没心情在乎这个了。 里面的危险程度是显而易见的，也许娄京墨也恢复了记忆，可她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要怎么才能脱离现在的险境？ 商舟又对她说：“快走吧，小楼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游戏已经容不下她了，凭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办法反抗制作者的意志，但没准她能做到，所以你现在应该想办法脱出副本，别最后她没什么事，你反而没能出去。” 闻言沈卯卯咬着牙用左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死死地掐住自己右胳膊的上半部分，道：“走！” 商舟问道：“怎么走？怎么才能离开迷宫？” 沈卯卯声线有些颤抖：“去摸那扇门，闭着眼想我要回去。” 这是她记忆里的做法，但她并不知道这种做法现在还好不好用。 两人把手放在门上，按照她所说的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 刚刚念完，就有一系列嘈杂的声音闯入了他们的耳朵。 沈卯卯睁开眼，看见了一堆围着他们两个，满脸好奇与警惕的的人类。 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她们现在正处于迷宫小镇的入口处。 天上的月亮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黄白色，小镇外来来往往全是拖家带口的行人，很难分辨出来他们到底都是人是鬼。 见他们睁开了眼睛，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你们是人是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商舟道：“我们是人，有急事要回城中心，麻烦各位让一下让一下……” 男人道：“城中心都乱了套了，你们还回去干嘛？大家都向着迷宫逃难呢！” 商舟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们有亲人还在里面，急着赶回去救他。” 一听着急，挡路的几人连忙让开道路，也忘了继续探究他们突然出现在街道上的原因了。 旁边一个女人扔过来一串钥匙：“里面有我的车钥匙，就停在门口那辆红色的，你们拿去开吧，反正也用不到了……额，如果你们会开车的话。” 商舟接过钥匙，连忙道了谢，扶着脸色惨白的沈卯卯往门外走。 女人的车很显眼，因为外面这一排车里就这么一个红色的。两人径直地走过去，商舟用车钥匙解了锁，先把沈卯卯塞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拉开了驾驶的门。 沈卯卯说道：“后面有东西。” 商舟道：“不管它，来不及了……敢搞事就直接弄死。”说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速度直奔一百二。 深夜的马路空无一人，为了节约电力，两边的路灯并没有通电，此时路上黑漆漆的，只能看清近处的东西。 沈卯卯缩在副驾驶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时刻注意着后座上的黑影。那影子趴在驾驶座位靠背上，爪子蠢蠢欲动，似乎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们车毁人亡。 突然，汽车前闪光灯闪烁了两下，随后骤然熄灭，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出现在车前，静静地伫立着，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裙底——她没有腿。 商舟眼神犀利，把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发出一声嗡鸣，“轰”的一声撞了上去，直接把那人影撞飞出去八九米，然后压着尸体飞驰而去。 后面的鬼缩到座位底下，再也没敢出来。 闪光灯重新亮起，汽车载着两人一鬼直奔市中心。 市中心的上空有直升飞机在巡飞，几只体型巨大的怪物在楼间游荡，时不时抓一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嘴里。 沈卯卯听到了它们在不停地叫嚣着“好饿啊……好饿啊……”，显然和霍东东是同一种情况。 此时时间是十一点半，离第七天还有半个小时。 沈卯卯心里的担忧所剩无几，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之所以同意跟商舟走，是因为她想到了她和娄京墨之间的契约。 如果娄京墨出事，死的人只会是她。 现在她还没死，就代表娄京墨还活着，但是为了保证契约有效，她必须尽量在游戏里停留，用以确保万一。 商舟直接把车开上了市中心的官方大楼的门前楼梯，然后一把拉开车门，下来拉沈卯卯这边的：“你行吗？” 沈卯卯掐着胳膊站直身体：“走。” 两人抬腿冲进了楼里。 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以往的守卫竟然都不在，大楼内部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强盗的洗劫，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 商舟边跑边说道：“出口一定就在他们的实验室，以这个副本的背景来看，人体实验恐怕已经是可以搬到明面上的东西了，所以实验室一定不会特别隐蔽！” 沈卯卯：“那就走，下楼！” 第308章 真正的死亡 电梯扶梯未知因素过多，所以两人选择了走楼梯。 地下一层和地上的距离很远，他们一共下了三层楼梯，才走出楼梯间，见到了一扇需要刷卡进入的金属大门。 商舟走到门前，准备研究研究进去的方法，沈卯卯叫住了他：“你让开，我直接把门炸开。” 外面官方正与被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交火，炮火声和咆哮声很大，足以把这里的爆炸声掩盖过去。 想到这点，他立刻让出来门口的位置，一直退到了楼梯口，才喊道：“我准备好了！” “……”沈卯卯有点无语，她也后退了几步，留出安全的爆破位置，然后掏出爆炸球，也没看个数，直接扔了一把过去，全都砸在了门旁的墙壁上。 相比于结实的金属门，还是水泥墙壁更好欺负一点。 整栋大楼抖了三抖，这个程度的爆炸顶多能使楼内的人感觉到震动，但不至于使大楼倒塌。 灰尘喷涌而出，碎石滚滚而落，爆炸声确实被外面的交战声混在了一起，听起来并没有多引人注意。 沈卯卯及时背身，捂住口鼻，等灰尘颗粒砸在羽绒服上的声音没了才转回去。 墙壁如她所愿破了个大洞，有柔和的白光从洞里探出头来照在她的脸上。 她预想中的冲天警报声并没有出现，也许实验品们冲出去的时候已经毁掉了这里的安保系统。 无论如何——总之，这才是真正的出口，迷宫外的那个根本就是一个用来戏耍他们的幌子。 商舟从远处跑过来，看着出口的白光感慨道：“横川死得可真冤，他明明是离出口最近的人。” 沈卯卯道：“你快走吧。” 商舟回头扭头看她：“你不走？” 沈卯卯点头：“我还要等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商舟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忍。明明出口就在眼前，再重要的情谊，还能比自己的命重要吗？ 既然她意已决，商舟便不再劝了，他对沈卯卯拱了拱手，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弯腰钻进了墙洞。 一块破碎的砖头从墙壁上掉落下来，沈卯卯靠而站，现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了。 衣服被冷汗打湿，又被不知道从哪灌进来的冷风吹干。她打了个大大的哆嗦，带动着右手泛起一阵麻木感——都不用掀起袖子，她就能猜到右手手臂会肿成什么样。 商舟离开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白炽灯照在她身上，并不能为她驱散任何寒意。 她扶着墙慢慢坐下，眼眶不知怎的就变热了。 也许是因为担心，也许是因为疼痛，又或许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泪腺其实很发达，看电影会哭，看小说会哭，疼了会哭，打游戏遇见扎心剧情都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但是刚才一路，除了因为实在太疼而产生的生理泪水以外，她一滴眼泪没流，一点怯没露，直到商舟走了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把头埋进膝盖压抑地大哭起来。 她今年23岁，周岁21，还没过今年的生日，刚大学毕业没几个月，却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她的同学东奔西跑为了前程奋斗，她却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的生命，担心女朋友的安危。 她从未恨过什么人，被任玥坑进这个游戏，她更多的是不解，不明白任玥为什么可以这么毫无负罪感地背叛她，但现在这一刻，她格外怨恨任玥，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出去就找把刀先把她捅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守在出口处，通过敲打伤口的自虐型方式控制着自己不要睡着或者昏迷，但直到十一点五十八，都没再有人来过这里。 沈卯卯目不转睛地看着左手腕上的表。两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无论她多么迫切地恳求时间走得慢一点都没有用，眨眼间的功夫，最后的秒针就指向了12。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感觉到后颈一烫，随即有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娄京墨出事了。 心脏上的疼要比手上的厉害多了，沈卯卯疼得倒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后颈烫得厉害，像是要把她烧着了，她的大脑糊成一滩浆糊，除了疼这个字以外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 有什么东西撕裂了皮肉，从她的身体里涌了出来，带着她的血液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红色的阵法。 红光大涨，一条笔直修长的腿从阵法中迈了出来，然后跪坐在了她的身前。 朦胧中沈卯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随后一双颤抖的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细碎的吻和滚烫的泪一起落在了她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 她的娄姐回来了。 还记得她的，爱着她的娄京墨回来了。 可她就要走了。 沈卯卯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她的眼里全是眼泪，让她只能看清一团模糊的粉。 她艰难地张嘴，断断续续地说道：“娄……娄京墨……我有没有说过……你染粉色……真的很好看……” 简短的一句话，差点就让娄京墨陷入崩溃，她哆嗦着深吸了口气，才克制着没有哭出声音，她搂紧了怀里的人，轻声说道：“没事的……我带你回家。” 回家…… 她还能回去吗？ 沈卯卯感觉自己变得很轻，越来越轻，像一株羽毛，被风一吹，就轻飘飘地飞走了。她开始失去听觉、嗅觉与视觉。 娄京墨抱着她步入出口，一阵温暖的白光将她包裹，但她只感受到了几秒，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所有感官。 在这样的黑暗中，她变得越来越迷糊，大脑一点点放空，慢慢停止了思考，来迎接死亡，但是下一秒，她心口一热，刚才那些飘远了的思绪又被通通送回她的脑海，塞得她不禁愣了几秒，好把这些东西慢慢消化。 失去的感官再次回归，她感觉到了娄京墨死死搂着她的触感，听到了从耳边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嗅到了娄京墨身上橘子味的香水。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回到了现实，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回搂住娄京墨的脖子：“娄姐……听你哭我心都要碎了。” 短短的一个副本，娄京墨为她哭了两次。 任玥真是该死。 娄京墨搂着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死了一了百了，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轻轻拍打着娄京墨的后背，想趁还没被死神带走的时候安排一下自己的后事：“娄姐，别难过，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娄京墨摇了摇头。 沈卯卯故作轻松地笑笑：“算你识相，我告诉你，我走了以后，十年……不，五年……算了，三年，三年内你不许再谈恋爱！这三年里麻烦你照顾照顾我爸妈，然后你要努力活下来……” 笑着笑着她也哭了：“要是你实在扛不住了也没关系，我在下面等你，咱们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还在一起……你说行不？” 娄京墨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满脸泪水地靠着她，还是摇头：“我做不到……” 沈卯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怎么？你嫌弃我？下辈子不想跟我谈恋爱了？” 娄京墨用手背擦擦眼睛，定定地靠着她，目不转睛，眼里闪着某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意图。 她是了解自己的，她没看起来的那么强大，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坚不摧。 她看似理性，实则感性，否则她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救下沈卯卯和小金毛，也不会爱上一个注定会为自己而死的人；而沈卯卯看似感性，实则理性，她懂得审时度势，救人的前提是“这种举动不会威胁到自己与她认同的人的利益”。如果把两人放在一起做对比的话，其实是沈卯卯更坚强一点。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因自己而死，也无法接受以后没有沈卯卯的日子，即使以前不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沈卯卯拽出一张面巾纸搓了搓鼻涕，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会是打算给我殉情吧？” 娄京墨冷静下来，反问她：“不行吗？” 沈卯卯陷入了沉默。 到了这种时候，她才发现她骨子里自私的一面，娄京墨这么说，她居然还挺高兴。 她没有那种“我是为了你死的，所以你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的觉悟，也不想娄京墨在她死后渐渐忘记她爱上别的女人…… 完了，她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可爱的她的。 她咬了咬下嘴唇，试探着提议道：“要不……咱们一起准备后事？” 结果没想到，刚才还主动提出来想跟她殉情的娄京墨立刻改变了主意：“不……我应该想办法救你。” 沈卯卯：“嗯？” 娄京墨从身上往外掏卡牌，在床上整整摆了一排。 她把卡牌按照12门徒的顺序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然后空出来了五个位置。 这五张缺失的卡，分别是斐莉，西门彼得，多马，约翰，和犹大。 沈卯卯连忙把斐莉和西门彼得掏出来，递给娄京墨，感慨道：“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就不应该嫌弃西门彼得邪门而不带它进游戏……” 第309章 郊游 娄京墨把西门彼得还给她，道：“现在用。” “啊？”沈卯卯呆呆地拿着卡，“现在用还好使吗？” 娄京墨：“试试看。” 沈卯卯闭上眼睛照做，几秒后她又睁开了眼睛：“不行，说我不符合使用条件。” 然而卡牌上并没有明确说明说使用它需要什么条件。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被排除掉，娄京墨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行的办法。 刨除沈卯卯拥有的两张卡以外，她们还缺少三张卡——据说可以复活亡者的多马，不知道具体功能的约翰，还有背叛了主的犹大。 多马这张牌娄京墨只在论坛听人说过，现在再在论坛里搜索，只能搜到四年前的消息，对她们的帮助不大。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复活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势复活，但是没关系，只要找到这张卡，再不济她也可以弄死云胜进和任玥，把十二章卡牌集齐，然后许愿复活沈卯卯。 有一点希望总比绝望要强，沉浸在悲伤里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又把卡收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沈卯卯的小肥脸，眼睛里却闪着冷光：“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去，如果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会尽量保持你的尸体完整。” 其实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现在就杀了沈卯卯避免尸体残缺，但一来这里是现实，杀一个人并没有游戏里那么容易，二来……她下不去这个手。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莫名觉得娄京墨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像是在筹划着什么危险的行动。 她把自己揉进她的怀里，撒娇道：“娄姐……那个……我们接着把进去之前的事儿做了？” 进本之前两人情投意合，意乱情迷，正准备在酒店的床上完成生命的大和谐，谁知道刚亲了两口，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被送进了游戏。 沈卯卯觉得自己亏大了。 看现在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她好像也死不了，那还不如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该做的事情上，以后死了也不至于有遗憾。 娄京墨有点无语：“……你还有这个心情？” 沈卯卯抬手把她推倒，抬腿跨坐在她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来不来？来不来？”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沈卯卯狂点头：“来呀来呀，我可不想到死都没尝过鼓掌的滋味……” 娄京墨的手掌附上她的腰窝，然后牢牢地把她扣住：“既然主动要求了，那就别后悔。” 沈卯卯直接弯腰亲她，手也不老实地四处乱摸起来。 娄京墨任由她动作，甚至还带鼓励意味地揉了揉她的后颈。 于是沈卯卯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 沈卯卯是一个喜欢锻炼的女孩。 今天她的锻炼目标是爬山，爬两座。 明明还没到深冬，整座山却是雪一样的白色，她激动得向上攀爬，惊喜地发现山顶居然开了一片梅花，雪映红梅，当真是一副绝美的景象。 梅花太美，她不舍得摘下来欣赏，只能把它捧在手心里观看，或者踮起脚尖轻嗅花蕊。 花蕊无比芬芳，明明不是蜜蜂该来的地方，却带着蜂蜜的清甜与芳香，让她不受控制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顿时吃到了满嘴的蜜糖，于是便更加爱不释手地吸吮了起来，渴望能尝到更多的甜头。 这次登山她们只开了一辆车，沈卯卯觉得凭自己的车技是有资格当司机的。 在决定自驾游之前她也曾看过许多驾驶视频，就是为了真正上路的时候不会迷路——当然，这些都是她背着娄京墨偷偷学的，毕竟她还没有考过驾照，此次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碰车。 车子起步很稳，前半段也一直没有出现差错，但是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 因为下坡过快，导致她不小心弄翻了车，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转得她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车子压在了下面，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她咽了口口水，这个时候才有点方了，连忙问娄京墨的情况：“娄姐……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对……” 娄京墨勾起嘴角：“哪里不对？” 沈卯卯：“……你这样我好被动……” 娄京墨：“被动就对了。” 她早就对沈卯卯的车技感到不满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把驾照考下来。 娄京墨把主驾驶的位置夺了过来，汽车重新上路，被她开得又快又稳，毫无阻碍地行驶在辽阔的平原上。 窗外快速闪过许多美丽的景色，沈卯卯激动得像个小孩，拍着窗户发出惊讶的感慨，一声接着一声，几乎停不下来。 娄京墨微踩刹车，猛打方向盘，炫技似的来了个帅气的漂移，顿时又引起沈卯卯的一声尖叫，不免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旅程才刚刚开始，还有的是时间炫技，她虽然也是第一次摸车，但知道的比沈卯卯这个小菜鸟要多得多得多。 开着开着，车子驶过一片森林，来到一处峡谷前。 峡谷很深，深不见底，娄京墨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打探情况。 她趴在峡谷边缘向下望去，深渊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底部应该是有一条小溪，溪流涓涓流淌，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这似乎是传说中那条拥有魔力的小溪，能让喝了溪水的人容颜焕发、青春永驻，正是她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娄京墨当即带好工具，准备从峡谷上方跳下去一探究竟。 沈卯卯觉得这个举动非常危险，连忙阻止她的作死行为：“别……” 然而娄京墨去意已决，不等她说完，直接抓着绳子跳了下去。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偏过头去赌气地不肯看她。 娄京墨一路向峡谷深处探索，峡谷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借着感觉判定周围的环境。 这里很热，也很潮湿，经验告诉她：底下的小溪没准是一眼温泉。 下了没多久，她终于碰到了底，岸上传来了沈卯卯呼喊她的声音，她嘴上安抚地回了两句，行动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反而用手掬了捧泉水递到嘴边品尝。 那是她从未尝过的甘甜与快乐。 尝到甜头的她直接把头埋在了泉眼，畅快地痛饮了起来，气得岸上的沈卯卯不停骂她。 但两人距离太远，那些谩骂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模糊的声音，让她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骂还是别的什么。 沈卯卯又气又累，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见她回心转意，一时怒极攻心，颤抖了两下后瘫倒在了地上。 娄京墨吓了一跳，连忙爬上来，托着她的脑袋给她做人工呼吸，等她缓过来后才笑着问道：“这么激动？” 沈卯卯哑着嗓子说道：“都说了让你别这样了……” 娄京墨无辜地说道：“都怪泉水太甜了。” 沈卯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可闭嘴吧。” 今晚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要在峡谷边上过夜了。 夜里沈卯卯有些发热，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两人保暖设备不够，为了防止她再次受冻，娄京墨决定使用摩擦生热的办法帮她取暖。 但是这个办法似乎不怎么奏效，两人还是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只能尽可能地抱紧一点，互相汲取对方的体温。 努力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们终于感到了暖和。但是活动了那么长时间，沈卯卯此时早已是身心俱疲，没有多余的经历再去管其他的事，闭着眼睛就陷入了沉睡，还打起了细微的小呼噜，听起来非常可爱。 与她相比，干活更多的娄京墨反而没什么睡意。 借着窗口的月光，她几乎是贪婪地注视着沈卯卯的脸，用眼神描摹着她的五官。 她想抽支烟，但因为没有这个习惯，所以身上并没有准备。 没有烟，但是酒店的房间里就摆着几瓶红酒。她悄无声息地下床，起了一瓶，倒入柜台上的高脚杯里，微微摇晃。 酒杯与玻璃轻轻相碰，发出了好听悦耳的声音。 床上的沈卯卯睡得像头猪，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窗外有雨声传来，淅沥沥地扰得人心烦。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一个个无眠的夜晚，一次次提心吊胆，正在和今夜慢慢重合。 沈卯卯会死在什么时候？以一个怎样的死法离开？ 怎么才能减少她的痛苦？怎么才能保证她尸体的完整度？ 如果她在这里出了意外，她又要怎么把他的尸体运回家？ 她自虐似的把这些问题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才惊觉——原来她晃悠着高脚杯枯坐了一夜。 她放下分毫未动的红酒，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腿，然后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再打呼噜的沈卯卯，微微颤抖地把食指伸向她鼻前，直到感受到她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沈卯卯如有所感，迷迷糊糊地把自己滚进她怀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10章 过往 天亮了，沈卯卯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她睁大眼睛，想立刻跟娄京墨分享喜悦，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握着她的手睡得正香的娄京墨。 娄京墨的眼下有两道肉眼可见的青黑色圆圈，这个圆圈昨天还没有，显然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熬出来的。 沈卯卯没心没肺惯了，直到此刻才隐隐升起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 她和娄京墨的故事，是不是就要这样结束了？ 现在想想，摊上她这么个不省心的女朋友，对娄京墨来说，更像是一场事故才对吧？ 娄京墨睡得很浅，听到她翻身的动作之后立刻就睁开了双眼，没有给她留下太多自怨自艾的时间。 她看起来很清醒，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点也不像刚刚睡醒的人。 沈卯卯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娄姐！早上好啊！” 娄京墨收回视线，张嘴就问：“你怎么还没死？” 沈卯卯：“？？你是盼我活啊，还是盼我死呀？” 娄京墨道：“我从网上订了一个加长的冰柜，等你死了以后我就把你的尸体放进去，尽可能最大限度地保持尸体完整度。接下来我会尽量多进游戏找卡牌，如果成功了，我就复活你，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我会在死神带走我之前在你尸体旁边自杀。快的话没准明年我们就能再见面，你父母那里可能会有点难应付，不过还好你平时跟他们联系不多，应该很好糊弄过去……” 沈卯卯目瞪口呆：“所以，这一晚上你就在考虑这些？” 娄京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嗯。” 沈卯卯叹了口气，感慨道：“娄姐，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喜欢上我啊……” 娄京墨一把抱住了她，眼睛又有些湿润，不过她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不后悔。” 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换衣服洗漱准备出去吃早餐。 期间娄京墨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卯卯，恨不得和她成为连体婴儿，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没了。 好在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让娄京墨稍微安了点心，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沈卯卯的缓冲期时间这么长？ 据她所知，大部分玩家都是从游戏出来后没几分钟就死了，有的人甚至来不及交代遗言。当然也有隔了几个小时才死的，不过这种数量很少，具体因为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但想来沈卯卯应该会是这种。 吃完饭两人坐车去了火车站，娄京墨的精神像是一张崩紧了的弓，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警觉与戒备。 她的大脑里一直不受控制似的幻想出沈卯卯的各种死法，每一种都足够血腥，每一种都能让她崩溃。 火车站嘈杂的噪音让她感觉到了头疼，过于强烈的太阳光使她有些目眩，所以她的脚步时快时慢，让沈卯卯怀疑她是不是喝了假酒。 接下来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安得好像沈卯卯根本就没在游戏里出事一样。 直到两人收拾行李退房坐上回家的动车，娄京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南城的火车站前种了一排桂树，一下车她们就从风里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儿。 十月末，正是花落的时候。微风携带着几片金黄的花瓣，落在急匆匆地往出站口走的人们的头上。 为了安全起见，沈卯卯和娄京墨不紧不慢地坠在人群的最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她们是月初出发的，先去国外晃悠了半个月，然后开始从国外一点一点往南城的方向游，本来还打算再玩半个月，谁曾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提前返回。 沈卯卯道：“我想吃桂花汤圆。” 娄京墨：“十月份吃汤圆？” 沈卯卯生气：“谁规定十月不能吃汤圆了？” “行，一会儿去买。” “我还想吃火锅。” “你是猪吗这么能吃？” “你放屁，我还是不是你的小甜甜了？” “吃吃吃，一会儿去买。” “我还想学开车。” “……这个问题回去再说。”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从出站口出来。 火车站前的小广场上铺了一地的桂花，在这里呆久了身上恐怕都会带着一股桂花味儿，树下和地铁站口坐着一群千姿百态的人，悠闲地等待着检票的时间到来，时不时与身边的朋友聊上两句，一切都是这么地轻松惬意，却没能使娄京墨的精神松懈下来。 她就像是玩游戏到了最后的关底，越是靠后她就越紧张，越怕会有特殊情况打乱她的一切布局。 然后两人打了辆车，娄京墨把沈卯卯塞进后座，把她安排在司机的正后方，强行给她系上了安全带，惹得前面司机师傅直笑，操着一口地道的南城方言说道：“小姑娘安全意识挺到位，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坐后面还要系安全带的，你怎么不给自己也系一个？” 娄京墨用方言回到：“她比较柔弱。” 沈卯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娄京墨讲方言。 南城的方言很软，很容易让人想到江南水乡三月岸边的垂柳，从娄京墨嘴里讲出来却不带一点违和感，甚至连带着她这个人也变软了。 不，娄京墨本来就很软——咳，指各个方面。 路上还是无事发生，下车后两人坐电梯上楼，沈卯卯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因为要回来，娄京墨提前打电话请了家政，如今家里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多月没人住的样子。 娄京墨放下行李，叮嘱沈卯卯不要乱跑，然后跟她挂着语音电话下楼买她想要的食物。 沈卯卯换了睡衣，趴在床上晃悠腿，感慨道：“还是家里舒服，娄姐你到了吗？” 那头娄京墨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还有一段距离。” 沈卯卯嘿嘿傻乐：“你说方言好好听哦。” 娄京墨：“我是南城人，普通话是后学的。” 沈卯卯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之前娄京墨说要告诉她自己的经历的事儿，但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又和娄京墨有了甜甜的恋爱旅行，她就完全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现在一想起来，她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于是就毫不委婉地提了出来：“娄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故事！” 娄京墨问她：“你想知道点什么？” 沈卯卯想了想：“嗯……想知道你进入游戏的原因。” “啊……”说完她又连忙补充到，“如果实在为难的话，不回答也可以的。” 娄京墨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倒不是很为难，只不过说出来以后你会觉得狗血。” “不可能！”沈卯卯就差当着她的面拍胸脯立誓言了，“绝对不会！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绝对不会笑场，除非是忍不住。” 对面娄京墨轻笑一声，说道：“现在这样也挺好，有些话当面我反而不好意思说。游戏判断有罪无罪的具体标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在这么多年，除了冷血或见死不救以外，最有可能判定我有罪的，应该就是那件事……” “我爸死得早，妈妈因为无力独自抚养我选择了改嫁。她一辈子没过什么好日子，到头来又嫁给了个人渣，不过好在她运气不错，没跟那个人渣过几年就生病去世了。” 但对于她来说，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如果让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男人的话，那大概是该死。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打我懂事起，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恶心。最开始有我妈在，他不敢太过分，但是我妈去世没两天，他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我一直防备着他，所以并没有被他得逞。后来他用生活费和学费来威胁我，我干脆直接搬了出去，长期留宿学校宿舍，靠向各种杂志社投稿小说赚了不少稿费，同时向学校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困难补助，一时之间倒也坚持了下来。” “在我高考前两天，他用发现了我妈遗物的借口把我骗了回家，想做什么自然不用我多说。” “艹！”沈卯卯一下子坐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什么精虫上脑的王八蛋，真不要脸！真该拖出去喂狗！她妈的喂狗都怕狗会shi中毒！ 娄京墨无所谓地笑笑：“不用那么激动，他没得手，我是带着刀去的。我捅了他一刀，照肾捅的，然后把他的作案工具切了下来，接着报了警。” 沈卯卯：“大快人心！” 娄京墨：“我成绩不错，小学初中跳过级，那个时候才15岁，周岁不到14，就算防卫过当了，可一个险些被□□的未成年小女孩懂什么呢？我在警察和法官面前装可怜，成功把他送进了监狱，判了20年。 ” “我是故意的，其实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所以我专门赶在生日前送给他一份大礼，故意跟他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觉得我是有可能被他得手的，用以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我照顾有加……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就进入了游戏。”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超市到了，你都想吃什么？” 第311章 金丝兔 沈卯卯愣了一秒，才跟上她的转折。 她明白娄京墨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也不想听见她或怜悯或同情的话，于是便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买点藕片！还有小白菜！茼蒿！蘑菇！豆泡！腐竹！鸭血！丸子！蟹棒！蘸料！小葱香菜！还有我的桂花汤圆！” 娄京墨那边半天没动静。 沈卯卯不满道：“你有没有在听？记住了嘛？” 娄京墨实话实说：“没记住，你要求太多了。” 沈卯卯：“算了，是我高估你的智商了。” 娄京墨：“？？” 沈卯卯：“我微信打字发给你吧，正好我去泡点木耳干！家里还有吗？” 娄京墨：“有，你去吧。” 沈卯卯欢快地从楼上跑下来，拿出放在厨房柜子里的木耳干泡上水，然后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两块骨头，同样泡在水里缓冻。 做完这一切后，她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上去，边嘟囔着边给娄京墨发微信：“小白菜，藕片……对了，还要虾滑和肥羊粉！” 娄京墨无奈道：“你觉得我能拎得动这么多东西吗？” 沈卯卯犹豫着提议：“要不我去接你？” 娄京墨拒绝了：“不用，相信你女朋友的能力，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门一步。” 沈卯卯莫名就联想到了小黑屋剧情：“你是想囚禁我吗？” 娄京墨：“不行？” “噫！好带感！” 娄京墨：“……” 沈卯卯笑得停不下来：“我现在就是被你锁起来的金丝雀，每天眼巴巴地盼望着你回来临幸我……” 娄京墨：“你再犯蠢我就把电话挂了。” 沈卯卯连忙叫停：“别别别！我的汤圆你拿了吗？再帮我拿一袋泡椒风爪！拜托了娄姐！” 拜她所赐，娄京墨自己拎了两个大兜子回来。好在超市就在楼下，坐电梯就能直接上去，也不是特别难办。 电梯里信号不好，进去前她跟沈卯卯说了一声，直接把语音聊天挂断了。 在电梯里她遇见了几个眼熟的邻居，邻居们见到她脚下的两大兜子都惊讶极了，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还跟她搭话道：“小娄这是去超市采购了？” 娄京墨摘下一边的耳机，轻轻嗯了一声：“买给女朋友的。” 阿姨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哎呦？你居然找女朋友了？完了，我家那小子可要失恋了。” 娄京墨道：“您说笑了。” 电梯停下，阿姨摆摆手，客套道：“我到了，先走了，有机会领你女朋友来王阿姨家里吃饭。” 娄京墨回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王阿姨笑着走出了电梯。 人老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了，怎么总感觉这孩子在跟她客套的时候表情有些伤感呢？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伤感的？看来回去得再配副老花镜了。 …… 另一边娄京墨走到了家门口，她把兜子放在门口写着“出入平安”的地毯上，迟迟没有掏出钥匙。 她不知道门里会有怎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这些买来的东西还有没有意义，甚至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心理。 好像只要她不打开这扇门，就可以认为沈卯卯还是活着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惊亮了昏暗走廊里的声控灯，也惊醒了犹豫不决的娄京墨。 她把手机掏出来，看着上面被某人强行改成老婆的来电提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手指轻点屏幕，选择了接通。 “你背着我干嘛去了？坐个电梯为什么要那么久？怎么八百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上来？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是不是不爱我了？还能不能处了？” 娄京墨笑容渐渐消失：“我到门口了，你给我打电话我用什么开门？用头吗？” 沈卯卯从椅子上飞奔到门口，一把拉开门锁，举着手机笑着说道：“回来啦？辛苦了！” 面前的声音和耳机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这样欢快地语调让娄京墨沉重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她用脚尖踢踢面前的菜：“累了，您请？” 沈卯卯撸起袖子：“行！就让我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天生的厨师！”说完就拎起两个大兜子去了厨房。 娄京墨紧随其后，反手带上了门，把所有黑暗隔绝在了门外，只剩下家里客厅与厨房暖黄色的灯光，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满得要冒出来了。 此时此刻，她不再思考迷茫的未来，只想好好注视着沈卯卯，珍惜现在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让沈卯卯离开的时候不至于带着什么遗憾。 …… 沈卯卯把过了一遍热水的肉用料酒耗油腌渍去腥，接着重新坐锅烧水准备煮汤。 洗完手的娄京墨主动蹲在垃圾桶前挑菜，所做所为跟她那张脸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违和得沈卯卯都不好意思让她继续干了。 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该干的还是得干，要不然靠她一个人恐怕天黑了都别想吃上饭。 不大一会儿肉汤煮好了，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沈卯卯使唤着娄京墨端起盛汤的锅，自己则拿起了电磁炉，一溜儿小跑溜进了餐厅，然后指挥娄京墨把汤锅放在电磁炉上，同时找开关插上了插销。 “滴”的一声，电磁炉被唤醒，肉汤重新鼓起泡泡。她把火锅底料融进肉汤，然后一股脑儿地把桌子上被娄京墨分类摆好的食材下进了锅里。 刚开始还是两人同时伸筷子，吃着吃着，就变成了娄京墨涮，沈卯卯吃，吃得沈卯卯满嘴流油，估计明早就得胖两斤。 吃完饭两人把碗收拾了，然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本来晚餐后的运动应该是开车，但是沈卯卯吃得太饱了，害怕剧烈运动后自己会吐在车上，那恐怕以后娄京墨都不会领她开车了，所以才把活动改成了各玩各的。 天色完全变黑，客厅的落地窗下是犹如星空的灯海，并没有哪一颗星星会为她们停留。 明明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但两人都没有去睡的意思，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沈卯卯问：“你在上一个本里经历了什么啊？你这么厉害都会死，那换成其他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娄京墨双眼不离手机屏幕：“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厉害。” 沈卯卯咂咂嘴：“过度的谦虚就是自傲了。”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行，我说我是目前的游戏第一人你没意见吧？” 沈卯卯看得很开：“有意见也轮不到我，我是你最忠实的故事合编人。” 娄京墨笑笑，把上个副本最后一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下：“当时我被霍东东堵在门口出不来，十一点的钟声敲完之后，我就恢复了记忆，立刻对准那个光团使用了道具，但是道具没有生效。” 沈卯卯：“出bug了？” 娄京墨摇头：“不是bug，道具是可以使用的，甚至能炸飞霍东东，但却炸不开门，也无法对光团产生任何伤害。门关严实了以后霍东东献祭似的冲进了光团，于是当时整个门外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能听见外面你和商舟的对话，也尝试了你们离开的方法，但是很可惜，那扇门似乎只有在迷宫里面使用才好使，我被困在了迷宫外，无法离开。那个光团在吸收了霍东东以后变大了几倍，很快就把我挤到了角落里，我想了很多办法，几乎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了，但是都没能从那里逃出来。” 沈卯卯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是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决战，没想到是被硬生生憋死的这么憋屈吗？” 娄京墨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水润嗓子，接着说道：“确实有点憋屈，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几乎把我所有的卡牌都用了，但它们完全不起作用。也许商舟说得没错，我应该是被制作者针对了。” “怎么说？” “应该跟12张卡牌挂钩，正好现在可以问问商舟，没准能证明我的推测。”说着她拿起手机，在论坛里给商舟发了条私信，询问他上个副本带了几张卡。 这么晚了，商舟居然在线，没过一会儿就回了她一个“5”，后面又跟了一句“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娄京墨放下手机，不再理他，转而对沈卯卯挑挑眉毛：“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上一场游戏，我把我的七张卡全带了。” 也并不是她主观上想把七张卡都带着，就比如雅各布，契约完沈卯卯之后的雅各布完全是一张废卡，放在道具栏里只能占地方而已。但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细致地整理过道具库，也没有及时把新规定的十个道具槽填满，所以游戏自动为她选择了十种最强的道具——所以算上重复的，傻逼游戏给她带了十张卡。 “除了常规的难度提升以外，游戏似乎还有一种隐藏机制——随身携带的卡牌越多，就越容易被针对，看来我的十张卡已经让游戏后面的某些存在着急了起来，所以拼着露出马脚也要想办法把我解决掉。”说着娄京墨又皱起眉毛，看向沈卯卯，“不对……它们想解决掉的也许是你。” 第312章 染头发 “我？”沈卯卯有点惊讶，“我怎么了？为什么要针对我？” 娄京墨道：“我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我们身处于游戏之中，所做的一切恐怕都会被游戏记录下来，那么游戏背后的人，显然就会知道我们之间契约的事，也会知道我们之间，如果我出意外了，死的人只会是你。” 沈卯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就是个菜鸟萌新玩家，没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地只为了整死我吧？”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沈卯卯送给她两个真诚的白眼。 娄京墨道：“这也只是我不负责任的猜测而已，也许游戏背后的人并没有那个闲工夫关注每个玩家背后的情况，我只是凑巧倒霉而已。” 沈卯卯打了个哈欠：“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娄京墨看了眼手机：“十点半了。” 沈卯卯：“今晚还开车吗？” 娄京墨满脸迷惑：“你都不肾虚的？” 沈卯卯拍拍她的肩膀：“这么年轻就肾虚了，明天买点韭菜回来给你补补肾吧？” 娄京墨：“？？？” 她觉得她有必要向某只作死的兔子证明一下自己的肾没有问题。 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两人只在床上粘糊了一会儿，沈卯卯就因为太困而睡着了。 娄京墨照例没有什么睡意，她侧躺在沈卯卯身边，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屏幕上划着，注意力却没在屏幕上。 耳边是沈卯卯均匀的呼吸声，但她却害怕这声音会突然停止，那恐怕会令她的心跳跟着一起停下。 死亡本身远没有等待死亡更会令人感到恐惧，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挂在她的头顶，即将走向死亡的沈卯卯却是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娄京墨摁灭了手机屏幕，专注地盯着沈卯卯的侧脸看。 明天早上，她还能收获一只鲜活的兔子吗？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凌晨四点，娄京墨才满心不安地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不到三个小时候，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旁没有人。 她恍惚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让她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她的梦境还是现实。 沈卯卯呢？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脚步急切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底下的沈卯卯听到声音，举着勺子从厨房探出了脑袋：“呀？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娄京墨愣了一秒，然后快步走向厨房，一把抱住了锅前的沈卯卯，久久没有说话。 沈卯卯的眼眶莫名就红了，没拿东西的那只手环住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下楼给你煮个粥，我在这儿呢。” 两人足足抱了一分多钟，然后娄京墨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往楼上走：“这次千万别煮糊了。” 沈卯卯气急：“我就糊了一次！就一次！你再废话我就把整锅粥都扣你脑袋上！” 娄京墨从楼梯上把脑袋伸下来：“你舍得吗？”说完对她轻轻眨了一下左眼。 沈卯卯：“！”骚又骚不过，自己选的老婆，除了宠着以外还能怎么办？ 吃饭时娄京墨突然提议道：“我去把头发染成粉色吧？” 沈卯卯含着勺子：“诶？这么突然吗？” 娄京墨点点头：“突然觉得粉色也挺适合我的。” 沈卯卯回想了一下游戏里粉毛娄京墨的样子，顿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觉得行，特别行，我也想染头发！然后烫个你这样的大波浪，做整条gai上最靓的仔……” 娄京墨冷酷地拒绝了她：“你就别想了。” 沈卯卯：“哦。” 吃完饭，娄京墨就出去洗剪吹了，同时跟沈卯卯打电话直播情况。 沈卯卯几次想装死吓唬吓唬她，但到最后都没能装得下去——一是因为心疼，二是怕娄京墨生气。 染头的时间是漫长的，沈卯卯一边用电脑看《死神来了》，一边断断续续地跟她聊天，聊到肚子也饿了，嗓子也哑了，终于听见了手机里的娄京墨说道：“做好了。” 沈卯卯一下子就精神了：“啥样啊！让我康康！” 娄京墨：“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沈卯卯已经迫不及待了，于是催促道：“别啊，孩子等不及了，照一张先让我看看呗？” 半晌后，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照片就在理发店照的，图片里娄京墨的长发被剪到了脖子，做了造型烫了卷，整体染成了漂亮的樱花粉，衬得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白得像是在反光。她半垂着眼皮看着镜头，带着几丝漫不经心，却又充满了攻击性，比游戏里的造型还要漂亮张扬。 沈卯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的妈啊，这是什么仙女下凡了？你这换个造型我就跟换了个女朋友似的，太刺激了。” 娄京墨送给她一个“滚”。 沈卯卯又吹道：“头发越粉，骂人越狠，不愧是你娄姐。” 娄京墨忍俊不禁。 她去前台付钱，拒绝了前台小哥的办卡安利和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然后把自己这边静音，购买了一些染发的装备和几种不同颜色的染发剂。 沈卯卯在电划那头大叫道：“喂喂喂？娄京墨我这边显示你静音了，什么情况？你背着我干嘛去了？什么东西我听不了吗？是飘了还是我握不动刀了？” 买好东西的娄京墨走出理发店，重新打开声音：“手机放兜里没注意，你有事？” 沈卯卯：“没有，就是怀疑你背着去找别的狗了。” 娄京墨道：“你太沉了，背不动。” 沈卯卯：“？？” 娄京墨立刻转移话题：“中午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卯卯：“想吃鸭血粉丝。” “还有吗？” “你好懂我哦。”沈卯卯嘿嘿一笑，“我想来一杯芋泥啵啵奶茶，不要芋泥……” 娄京墨：“滚。” 沈卯卯：“……哦。” 今天也是塑料情侣的一天。 一个小时后娄京墨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勾人的鸭血粉丝味儿。 沈卯卯从沙发上起来迎接她，直奔她手里的鸭血粉丝。 娄京墨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抬手把鸭血粉丝举了起来：“懂不懂事？” 沈卯卯憋笑，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mua！娄姐你真好！来来来，快把袋子给我，这么沉拎着一定累坏了吧？都买什么了你？” 说着她开始翻找袋子，从中扒出来了她的奶茶，还有染发的工具：“这是……” 娄京墨脱鞋进屋：“吃完饭我给你染。” 沈卯卯：“你还会这个？！” 娄京墨满不在意地说道：“刚才跟着学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应该？” 娄京墨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敢？” 沈卯卯：“这有什么不敢的，染个头发而已，你还能把我脸都染变色了？” 娄京墨温柔地笑笑，把鸭血粉丝递给她：“那就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两人对坐嗦粉，好不快乐。 嗦完粉沈卯卯去厨房处理垃圾，娄京墨则去浴室准备工具。 忙完后她直奔浴室，一打开门，就见娄京墨站在一把椅子前，伸手拍了拍椅背，用南城话问她：“老板想怎么弄头发？” 沈卯卯肩膀微微颤抖，忍着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给我染个金黄色，或者梦幻紫色！” 娄京墨边处理药膏边说道：“老板，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些颜色哦。” 沈卯卯：“那我适合什么颜色？有没有推荐？” “这里推荐您染个甜美的色系，比如奶茶色、浅棕色，这些比较符合您的长相和气质哦。” 沈老板很好说话：“行，那就交给你了，染得好我重重有赏。” 娄京墨：“谢主隆恩。” 沈卯卯抖个不停。 娄京墨按照网上摆渡来的步骤给她上药膏，弄完之后又帮她洗了个头，接着用吹风机轻柔地把头发吹干。 沈卯卯摸摸新出炉的奶茶色头发，忍不住对娄京墨竖起了大拇指：“娄姐，就你这手艺，以后书卖不出去，开个染发店都不会饿死。” 娄京墨反手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 大半个下午就在沈卯卯的热切自拍中过去了，娄京墨不情不愿地被她拉来凑数，各种姿势各种地点拍了得有一百多张照片，然后沈卯卯的热情才稍微消退，窝在沙发上开始边喝奶茶边和娄京墨一起看恐怖片。 正看到恐怖的地方，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沈卯卯一个哆嗦差点当场去世。 娄京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害怕就别看了？” 沈卯卯气冲冲地掏出手机：“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没眼力见儿，这个时候给我——” 声音戛然而止。 娄京墨挑了挑眉：“谁啊？” 沈卯卯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 娄京墨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因为手机上是四个大大的字：任玥卡2。 沈卯卯：“草，我想起来了，当初拉黑了她常用的一个手机号，忘了她还有一个小号了。” 她还没找任玥算账，她怎么自己主动送上门找骂了？ 第313章 任玥之死 娄京墨活动了几下手腕，语气异常温和：“接啊。” 沈卯卯抿了抿嘴唇：“我感觉肯定没有好事。” 娄京墨：“接了就知道了，看看她想说什么。” 于是沈卯卯把电影暂停，点击了接通电话，然后把手机送向耳边，张嘴就是：“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沈卯卯：“有病？打过来不说话？我没死你是不是挺不高兴的？” 对面的人说道：“是……是卯卯吧？我没打错电话吧？” 沈卯卯一愣，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电话里的声音她很熟悉，但不是任玥，而是任玥的妈妈。 任玥是江城本地人，大学期间沈卯卯曾被她邀请去她家里做客，受到了任玥妈妈热情的招待。后来她经常在任玥和家人视频电话的时候入镜，她妈妈也总会给两人捎来一些零食水果让两人分着吃。 任玥不是个东西，她妈妈却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沈卯卯的事，甚至对她很客气。 沈卯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妈妈，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问道：“啊，是我，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任玥妈妈沉默了两秒，又问道：“你是跟任玥是吵架了吗？” 沈卯卯道：“没有。” 还未等对面的人松一口气，她又补充道：“我们彻底闹掰了。” 沈卯卯向来爱恨分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跟任玥之间的决裂完全是任玥的毛病，所以她没那个义务、也不屑在任玥妈妈面前粉饰太平。 任玥妈妈又沉默了许久。 沈卯卯以为她是来给任玥当说客的，语气控制不住地重了一点：“阿姨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如果是来帮任玥说话的就算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任玥坑死了，任玥还好意思来找自己，她就更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怒火，怒气冲冲地接着说道：“在劝之前您最好了解一下您女儿都做了什么事，我不拿把刀捅死她都是因为法律不太允许，否则她也不可能蹦跶这么久！” “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阿姨替她向你道歉，但是……”任玥妈妈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但是前天晚上她出了车祸，明天就是她的葬礼，她大学里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能不能麻烦你来送送她？” 晴天霹雳。 直接把沈卯卯劈懵了。 她握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娄京墨，手机里任玥妈妈哭着说任玥在医院咽气前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想必也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感到了后悔，所以恳求她能来送自己女儿一程，来回的路费她愿意报销。 这些她都没听进去，此时她迫切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娄京墨，所以连忙对着电话说道：“这件事我考虑一下，过一段时间再给您答复。” 说完她没等对面回复，急急忙忙就把电话挂了，对娄京墨说道：“任玥死了！” 娄京墨转手机的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沈卯卯语速飞快地说道：“她好像在前天出了车祸，抢救无效直接死了！刚才她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希望我能参加她的葬礼。” 娄京墨陷入沉思，几秒后问她：“具体什么时候？” 沈卯卯道：“我没问……” 虽然现实里的人出现意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时间偏偏是在前天晚上，也不怪她们会多想。 再结合沈卯卯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情况，她有理由怀疑沈卯卯这波死亡落在了任玥头上。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沈卯卯代替任玥进游戏后死亡的最终结果还是任玥死，那她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想在游戏里杀了沈卯卯？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想办法确定任玥到底是死于游戏还是死于意外，从而让她有一个判定沈卯卯还用不用死了的标准。 她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当机立断作出决定，要和沈卯卯一起前往任玥的葬礼。 沈卯卯对任玥的死没有什么伤感，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同时带着任玥这个王八蛋终于狗带了和不能亲手报仇好遗憾啊这两种矛盾的心情。 她回了任玥妈妈一个电话，表示自己会在明天到达江城，让她把殡仪馆的地址给自己。 任玥妈妈在电话里一直向她道谢，被她敷衍地安慰了两句后挂掉了电话。 娄京墨则在这点时间内买好了两张去江城的动车票，等她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拉着她上楼准备证件。 楼上，沈卯卯边收拾东西边梳理从她进入游戏时的情况。 任玥利用什么东西（很大的可能就是犹大的现实效果）使她陷入幻境，先是吓唬了她一顿，然后在幻境中叫了她的名字，导致两人命运相互调换，她顶着任玥的脸进入了游戏，从而达成任玥脱离游戏的目的。 但沈卯卯一个无依无靠的新人并没有如她所愿死于副本，反而成功通关，导致任玥计划落空，于是她再次把沈卯卯拉进副本，却在之后莫名出现在了属于沈卯卯的副本里。 这些问题她们当时并没有仔细思考，现在细细一想，其中似乎还有一些她们不知道的隐情。 任玥契约了沈卯卯，为什么本人还是会被拉进游戏？而且那时她自己的游戏刚被沈卯卯过完，按理来说不可能间隔这么短就又开始了新游戏…… 沈卯卯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不太够用了。 两人带上必备的证件直接下楼打车去了火车站。 虽然沈卯卯很有可能不用死了，但娄京墨还是不太放心，一路都死死地牵着她的手。 到达江城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她们没耽误时间，直去了任玥妈妈所在的殡仪馆，在门口给她打了个电话。 任玥妈妈很快就赶出来了，眼睛通红地冲过来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好孩子……谢谢你愿意来……谢谢你啊……” 沈卯卯并不想跟她过多客套，直接说道：“阿姨，任玥的尸体被火化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任玥妈妈摇摇头：“明早才火化……你们跟我来……” 殡仪馆这地方沈卯卯太熟了。 游戏的时候她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堂哥去世的时候又守了好几夜，乍一进来还挺亲切。 路上任玥妈妈抹掉眼泪，跟她们说道：“大晚上的还领你们两个小姑娘看尸体不太好，但是阿姨怕明早你就见不到她了……你别怪阿姨……” 沈卯卯敷衍地安慰了两声：“没事的阿姨，我也想见任玥最后一面。”顺便看看那张犹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沉默了一路的娄京墨突然问道：“任玥是怎么死的？” 任玥妈妈看看娄京墨，答道：“车祸没的，前天半夜，警察突然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任玥抢救无效……”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声，“呜……深更半夜的，你说她出门是去干什么啊……” 看来任玥的死亡时间确实是在她们离开游戏以后。 交谈的功夫，三人已经走到了殡仪馆的最里面，任玥妈妈用钥匙打开一间上锁的门，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狭窄拥挤的屋子，屋里放了一个停尸台，地上摆着一个塑料凳子，除此之外竟没有太多的下脚空间。 任玥的尸体就放在停尸台上，只有她妈妈一个人负责守灵。 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麻烦，沈卯卯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扑在了玻璃罩子上。 任玥的尸体应该是被化了妆，此刻双目紧闭的样子更像是在沉睡，好像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从台子上坐起来一样。 沈卯卯第一时间看向她的双手，然后皱起了眉。 手下面什么都没有。 她站直身体，转头问道：“阿姨，除了我还有谁来过吗？” 任玥妈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面带疑惑地回答道：“挺多人的，家里的亲戚，她爸的同事，还有一些任玥以前的朋友……” 沈卯卯又问：“有谁跟尸体独处了吗？”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沈卯卯道：“我送给过任玥一枚戒指，戒指挺值钱的，但是现在没了。” 任妈妈道：“是不是遗失在车祸现场了？倒有个小姑娘单独和任玥相处了一会儿，但是她哭得特别伤心，不至于做出来这种事吧？” 沈卯卯连忙追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任妈妈有些手足无措：“我没太注意……好像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等明天葬礼她来了我问问她……” 沈卯卯摇摇头：“不用了，没准是我跟她吵架以后她就自己把戒指摘下去了。” 任妈妈欲言又止，看了她们一眼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两人在殡仪馆陪她哭了一会儿，打听了一些任玥死亡的细节。随后娄京墨订了附近的宾馆，打算等明早再来看看情况。离开前表示自己明天早上会再来。任玥妈妈送她们离开殡仪馆，走之前拉着她的手不放，一个劲儿说谢谢：“阿姨能感觉到，任玥她一定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谢谢你愿意给阿姨一个面子……还来送她最后一程……” 沈卯卯无奈笑笑：“没事的阿姨，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第314章 任家 直到回到宾馆，沈卯卯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任玥会死。 大学四年的相处，她以为她对任玥非常了解，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弄清楚任玥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去冲了个澡，沈卯卯先洗完裹着回来，一头钻进了有些潮湿的被子里，给手机充上了电。 娄京嫌弃宾馆的浴巾，于是真空出来，赤tiao条地躺在了床上。 沈卯卯默默地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娄京墨道：“你觉得任玥的卡牌会去哪里？” 沈卯卯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任玥的那个富婆师傅吗？我觉得她师傅很有可能也是游戏玩家，当时任玥所说的‘游戏师傅’会不会就是指告解游戏？” 娄京墨：“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当天你就是为了陪她面基才遇到了后面的事，深更半夜遇见危险不报警反而向网友求助这一点就很可疑。” “任玥这个人朋友很少，她长得很漂亮，却也很没有自信。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一到公共场合就会害羞，也从不交其他朋友……她爸爸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对她和她弟弟的态度截然相反，她那个时候也受到了影响，简直就是个扶弟狂魔，还是我看不下去，越界地劝她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想到这里沈卯卯还有点感慨：“后来她突然有一天就像是想开了一样，不再给弟弟攒钱，不再一味听从家里的安排，开始化妆、打扮，玩网游，疯狂往游戏里砸钱……娄姐你说，她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开始就进入了游戏。” “有可能吧。”娄京墨双眼看着天花板，语气冷淡的说道，“你教她可以自私一点，于是她把这份自私用在了你的身上。” 沈卯卯：“……可别说了，太扎心了。” 任玥的转变发生在大一下半学期，如果她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游戏的话，现在差不多也四年了，为什么还会被游戏吓成那个样子？ 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怕鬼，无论见到它们多少次还是会害怕。 沈卯卯翻了个身，面朝娄京墨：“本来我以为这趟过来能拿到犹大卡，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捷足先登了。” 娄京墨：“我现在更关心你到底用不用死了。”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觉得我应该是不会出事了。” 娄京墨：“希望如此吧。” ……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定的闹钟响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床洗漱，走到卫生间才发现自己忘了穿衣服——没带睡衣，昨晚她也是真空睡的。 她边刷牙边看镜子，从自己带了点小赘肉的肚子往上看，先看了看自己微微起伏的前胸，然后又看了看纤细精致的锁骨，自恋地欣赏了一会儿。 至于肚子上的肉，都是因为这几天以为自己要死了，一点顾忌都没有才造成的，过几天她多锻炼锻炼，肯定就没了。 看着看着，她刷牙的手一顿，侧身看向自己的后脖子，发出一声惊呼：“诶？！！” 娄京墨没被闹铃吵醒，但被她的鬼吼鬼叫吵醒了，皱着眉问道：“你喊什么？” 沈卯卯：“我纹身没了？！” 娄京墨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纹身了？” 沈卯卯叼着牙刷冲出来，含糊不清地说道：“辣锅契约……现在没了！” 娄京墨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卡牌都作废了，还哪来的契约？” 沈卯卯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虽然但是，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进游戏了？” 娄京墨点头，正大光明地扫视了她一眼，末了反问她：“不好吗？以后都不用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沈卯卯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可是……这么多副本都是我们两个一起走过的，如今突然就要分开了……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娄京墨无奈道：“该到了你自己成长的时候了，沈卯卯。” 沈卯卯幽幽道：“你这样好像我的老父亲……” 气的娄京墨从床上爬起来踹她屁股。 两人在附近解决了早餐，然后没多耽误，直接一起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里任妈妈守了一晚上的灵，看到她们以后还是强打精神跟两人说话：“来这么早啊……太麻烦你们了，这一趟花了多少钱啊，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们报了。” 沈卯卯拒绝了：“不用了阿姨，我们正好要回江城办点事，顺路过来一趟，也花不了多少钱。” 任妈妈应了一声，也不再抓着这件事不放，转而说道：“一会儿就送去火化了……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墓地吗？” 沈卯卯当然会去，但不是为了任玥，而是为了蹲任玥的师傅：“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任妈妈也不确定：“应该……吧。” 八点以后，任玥尸体被殡仪馆工作人员带走，送进了焚化炉。 任妈妈抱着她泣不成声，要不是被她扶着几乎会跪坐在地上。 奇怪的是，沈卯卯并没有多心软。 因为如果不是中间出了某种差错，现在哭成这样的就会是她的父母和娄京墨。 所以她完全同情不起来，甚至没办法感任何同身受，只会对任玥恨得更加牙痒痒。 哭了半个多小时，任妈妈终于收敛了一些情绪，坐在排椅上抹着眼泪跟沈卯卯念叨：“现在想想，我们一家子都对不起她，现在想补偿也晚了。” 女儿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焚化炉，但她的爸爸却从始至终都没出现。 “都怪我……都怪我把她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家里。” 也许是因为女儿的葬礼，身为父亲的丈夫却没有到场这件事刺激到了她，她把一些压在心里的事倒垃圾似的倾泻了出来。 “从小她爸就不喜欢她，总觉得女儿是要嫁给别人的，没必要在她身上花太多钱。她衣服捡亲戚邻居剩的穿，玩具捡弟弟不要的玩，连供她上学都是因为她成绩好，以后能给弟弟补课……”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啊……”说着又崩溃的大陆起来。 如果任玥还是她的朋友的话，沈卯卯一定会同情她的遭遇，并要站在任玥的角度问问她妈，这么愧疚早干嘛去了。 但是很可惜，现在她们已经不是了。 不论她是由扶弟魔进化成了自私鬼，还是本性就是这样的，她都不应该这样伤害在证据确凿前连怀疑她都不肯的沈卯卯。 一个小时后，尸体还在焚烧，任玥爸爸满身酒气地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不情不愿的男孩。 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挺清秀，此时正低头拿着手机打游戏，边打还边游戏里的人开外放对骂脏话，应该是任玥的弟弟。任妈妈抹去泪水，迎了上去，数落儿子道：“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你掉游戏里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打游戏？” 男孩气冲冲地说道：“哎呀我连麦呢！一连麦你就偏得说话，什么时候了我还不能玩游戏了？”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任爸爸板着脸，道：“你说他干嘛？他愿意玩就玩他的呗，一个小孩又什么也做不了，你说你老管他干嘛？” 任妈妈怒火中烧：“我管他怎么了？他是我儿子我管一下都不行？再不管他他就废了！天天就知道玩游戏，你看他都玩成什么样了？” 男孩十分不耐烦地吼道：“行了！我就说我不来不来，偏让我来，烦死了！”说完转身就往殡仪馆外走。 还在和任爸爸吵架的任妈妈连忙追上去：“你干嘛去？” “我回家！”男孩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过来，烦死人了，打个游戏都打不消停。” 任妈妈道：“今天怎么说也是你姐姐的葬礼……” “我没这个姐姐！”男孩愤怒地说道，“让她给我买双鞋她都不愿意，人家哥哥姐姐都可惯的弟弟了，她那样也算我姐姐！” 任妈妈气得手臂高高抬起，要看就要一个巴掌扇下去，醉酒的任爸爸却脚步灵活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老婆的胳膊：“儿子都多大了你还动手？”说完又看向儿子，“你赶紧回家吧，别去网吧了，要不然老子拿拖鞋底抽你，有没有钱？直接打车回去吧。” 男孩立刻放下手机，嬉皮笑脸地笑了出来：“没有了！爸，我中午还想出去跟同学吃饭，你直接给我五十吧！” 任爸爸从兜里抽出一张红票：“给你，省着点花，这周都别管老子要钱了。” 男孩喜滋滋地接过钱：“爸还是你对我好，不像我妈，成天惦记着我姐。” 任爸爸轻轻踹了他一脚：“那也没见你妈把你饿死！赶紧滚！看着你就来气！” 男孩脚步轻快地跑了。 任妈妈挣开他的束缚，抱怨道：“你给他那么多钱干嘛？” 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老子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 两人互相埋怨了几句，任妈妈红着眼眶回来，向沈卯卯和娄京墨道歉：“让你们见笑了。” 沈卯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有的事。” 旁边男人问道：“这两个小丫头是谁啊？” 任妈妈答道：“是任玥大学里的朋友，顺路来看看她……” 第315章 规则 怎么说呢？ 沈卯卯说顺便只是为了不让任妈妈掏钱，她赶过来的目的不纯，但确实是专门为了任玥这个人来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客套地对两人说道：“这点事儿还麻烦你们跑一趟，一会儿要不要吃点东西？正好下午还有一桌酒……” 沈卯卯没兴趣喝任玥的丧酒，礼貌地拒绝了他。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骨灰焚烧完毕，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叫家属去收敛骨灰，任妈妈抱着骨灰盒去了，任爸爸则在外面点了根烟。 工作人员过来制止他：“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她们俩说道：“我出去抽根烟。” 沈卯卯道：“请便。” 等他走远，她才对娄京墨说道：“你说这个游戏的选人的机制到底是什么呢？你会进入游戏，金毛会进入游戏，但这样的人却还在逍遥快活着……” 娄京墨道：“可能是在反讽这个世界吧。” 沈卯卯：“恶也是有程度的，判刑还分三年五年，大家罪恶等级不一样，却都被一股脑地拉进游戏里，这样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吧？游戏制作者自诩为神，却又没办法像神一样做到真正的公平，不公平的惩罚罪恶的游戏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娄京墨后背靠在墙上，慵懒地屈起一条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许游戏根本就没有制作者，神只是玩家臆想出来的产物，规则也由玩家自己脑补而成，所谓的‘玩家都是有罪之人’的发言，没准是因为发言人本就心里有鬼。”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第一批随机玩家在游戏中相遇，巧合地发现大家竟然都刚做完坏事没多久，于是立刻拍板，四处宣扬做了坏事就会被拉入游戏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憨。 收敛完骨灰的任妈妈眼眶又红了，她抱着骨灰盒，带着沈卯卯和娄京墨出去找到了正抽着第二根烟的任爸爸。 接下来要去墓园，任家有亲戚开车在殡仪馆外面等着，为了防止尴尬，沈卯卯和娄京墨另打了一辆车跟在她们。 墓园里倒是有很多人，应该是任家的亲戚，沈卯卯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记忆中那个人的身影。 任妈妈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把任玥的骨灰盒放在对应的地方，周围一圈亲戚小声交谈着，言语之间是对任玥死亡的可惜。 娄京墨问她：“没有？” 沈卯卯点点头：“人不在。” 娄京墨道：“卡牌都被拿走了，确实没有什么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沈卯卯不信邪，又找任妈妈询问那个女人的情况。 任妈妈看了一圈，也有些奇怪：“她说今天会来的……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别出什么事了……” 说着从包里翻出了一部沈卯卯很眼熟的手机，不太熟练地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沈卯卯就站在她身前，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她看着任妈妈翻到一个备注叫芊芊的手机号，直接用卡2打了过去。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道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任妈妈尴尬地放下了手机：“估计是有什么事吧。” 沈卯卯安慰道：“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她那个师傅真的是游戏玩家，又在第一时间取走了犹大卡的话，那么她必然都知道沈卯卯娄京墨与她之间的恩怨，所以根本就不会留在原地等她们找上门。 目前她们算是白跑一趟了。 没找到犹大，就没办法知道任玥到底因何而死，娄京墨就始终没办法安心下来。 葬礼结束一行人张罗着去饭店吃席，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多少悲伤，像是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她们血浓于水的亲戚。 事后沈卯卯拒绝了任妈妈的酒席邀请，和娄京墨直接离开墓园。 任爸爸叼着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嘟囔道：“看她们的样子，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任妈妈道：“有钱有什么用？参加葬礼都不知道随礼的。” “反正现在家里有钱了，你还在乎那三百两百的？” “你还会嫌钱多怎么的？” “那倒是不会……” …… 娄京墨觉得，既然活蹦乱跳了这么久，沈卯卯估计是不会死了。 而让她再回过头看看前段日子担惊受怕的自己……她选择不看。 沈卯卯还在想为什么死的是任玥不是自己，思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结到犹大这张卡是个坑上面。 有了西门彼得的前车之鉴，沈卯卯有理由怀疑，犹大这张卡也有什么负面效果。 两人返回南城，娄京墨终于不再把沈卯卯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婴儿般寸步不离地守着，转而开始忙碌自己这几天落下的事业——毕竟霸道总裁也是不能靠西北风果腹的。 回家后又过了两天，娄京墨从网上订购的冰柜到了。 两人看着被搬运到客厅的冰柜，均是有些沉默。 半晌后，娄京墨幽幽感慨：“没想到，冰柜比你先到了。”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盼着我点好，行吗？”这一看就是确定她不会死了，所以敢跟她开这种生死的玩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觉都睡不好。 她拍拍冰柜盖，无奈道：“现在这东西放哪儿啊？” 娄京墨不想留着它，把这玩意儿放家里会让她觉得非常非常不吉利。 沈卯卯倒不是很在意，她觉得买都买了，把它放在在厨房里用来冻肉冻菜也是极好的。再说句难听的，万一任玥的死只是虚晃一枪，那这冰柜没准就是她以后的家了，自然要好好留着。 娄京墨拗不过她，还是跟她一起把冰柜抬进了厨房，随便找了个角落把它安置好了。 沈卯卯拍拍手，心里还挺高兴，莫名产生了一种“和女朋友一起布置家园”的感觉。 几天后，许久未见的金毛领着没人带的小侄子徐简兮又过来了。 徐简兮小朋友还记得沈卯卯，一见到她就高兴地扑了上来，给了沈卯卯一个大大的亲亲。 不远处的娄京墨眯起了眼睛。 为了保护自己可怜的外甥，金毛连忙带他去隔壁玩玩具，半晌后自己回来了，对娄京墨说道：“小楼姐，那天你跟我说的话我回去之后考虑了很久……” 娄京墨颦眉：“我说过什么？” 金毛：“……” 沈卯卯笑着推了娄京墨一把：“别打岔，让他说完。” 金毛顿时有了点底气，对沈卯卯露出了一个感激的表情，继续说道：“当时小楼姐你告诉我你不可能永远当我的代练，回去后我想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自己试着联系了一个新人，蹭了他的副本。我明白的，你是为了我好，永远活在庇护之下的人是没办法真正成长的，只有他自己能够直面恐惧，那才是成长本身所表现出来的东西。” 娄京墨掏了掏耳朵。 什么为他好才让他自己闯副本的？那纯粹是因为她觉得付出和收入没办法成正比了而已。 了解她的沈卯卯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令金毛目瞪狗呆的话，连忙捂住她的嘴，问金毛：“所以你是去副本里喝了鸡汤？” 金毛道：“其实是我发现副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里面的鬼怪也没什么新意，一点也不可怕，我自己完全可以应付过来。” 沈卯卯颇为羡慕地说道：“真好啊……我也要被娄京墨狠心丢下自己历练了，我要是……” 她话还没说完，金毛就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兔子姐！小楼姐也不帮你代练了吗？那我们一起吧！我一个人不行的呜呜呜呜！” 沈卯卯：“……”你刚才不是还觉得自己很行吗？ 金毛哭成了一只两百多斤的狗子：“哇呜呜呜呜太吓人了……我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为什么我没做一个好人？如果可以，下辈子我不要做人了呜呜呜呜……” 沈卯卯哭笑不得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仿佛从他头上看到了那句经典台词——“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她瞥了一眼自己老婆，在确定她没有意见以后，就答应了下来：“组队也行，但是我比较菜，如果你不嫌弃……” 金毛连连说道：“不嫌弃不嫌弃不嫌弃！能和兔子姐一起过副本，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娄京墨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她的眉眼本就冷冽，如今眯着眼睛，气势当然更胜从前，锐利的视线如同两道钢针般刺进他的肩胛骨，竟让他有一瞬间僵了身体，生出几丝恐惧之感。 但他转念一想，法治社会，娄京墨难道能当着沈卯卯的面把他当街咔嚓了不成？于是胆子立刻大了起来，继续吹捧沈卯卯：“兔子姐，你真善良……我下次本就在几天后，不如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沈卯卯：“你想怎么准备？副本情况瞬息万变，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 第316章 民国 相比于沈卯卯的副本，金毛的本难度要更低一些。 因为他进的本少，所以等级相对较低，更适合给沈卯卯用来练手和习惯没有娄京墨的日子。 这么想着，对于两人的暗度陈仓，娄京墨并未明确地表示出赞同或是反对的意见。 为了防止沈卯卯反悔，金毛当场掏出道具，亲眼盯着沈卯卯把道具绑上了，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对她说道：“那么……请多指教了兔子姐！” 沈卯卯：“加油，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 金毛：“……” 但无论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他终于又有小伙伴了。 一个多月后就是他艺考的日子，不过对此他完全不着急，还有闲心领着小外甥到处乱跑，这其中除了对自己实力颇为自信以外，还有着对自家家庭条件的信任。 就算他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可以靠砸钱进去，廖某人一点也不觉得可耻。 他今天来找沈卯卯和娄京墨，主要是抱着汇报上个副本的情况和收获的目的来的，但是显然，他遭到了娄京墨的一万分嫌弃。 中午照例是大老板金毛请客，四人在附近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沿着马路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希希在前面欢快地跑着，脚踩在软和的树叶上，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金毛瞧着颇为羡慕：“曾经，我也像他这样快乐……”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给他，拉着娄京墨的手追上希希，明摆着不想听他伤春悲秋。 金毛无奈地追了上来：“你们可不可以给我廖某人一个面子，我请你们去吃冰淇淋？” 希希的耳朵上像是装了接收器，闻言立刻扭过头来，大喊道：“小舅我要草莓味儿的！” 金毛：“你不行，吃完你拉肚子你妈能开飞机过来抽死我！” 希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中竟透露出来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 金毛：“你妈妈很忙的，她那么累，本来可以好好在家休息，却因为某个小屁孩生病要大老远从别地方辛辛苦苦地跑过来，没准自己也会累病的。” 希希咬了咬下嘴唇：“那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沈卯卯伸手掐掐希希的小肥脸：“我们也不吃，大人不喜欢吃冰淇淋。” 希希挺胸膛：“那我也不喜欢吃冰淇淋，我也是大人了！” 沈卯卯哈哈笑：“小大人儿，你跑快点，姐姐可以给你买根棒棒糖。” 希希摇头：“让我小舅给咱们买，我小舅有钱！” 气得金毛要揍他：“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舅甥俩尖叫着在广场上跑了好几圈，热得满头大汗，后来不得不提前跟沈卯卯两人分开，回酒店洗澡换衣服。 沈卯卯则继续和娄京墨遛弯，边溜达边说闲话。 “晚上吃什么啊？”沈卯卯率先开口。 “你不是刚吃完午饭？”娄京墨不甘示弱。 沈卯卯不解：“盛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是人间常态？我惦记晚上吃什么跟我中午吃没吃饭有什么关系？” 非常有道理，娄京墨无言以对：“你想吃什么？一会儿可以去逛逛超市。” 沈卯卯开始报菜名。 娄京墨双目放空，假装自己听得很认真，实际上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等到了超市，沈卯卯问她：“我都说什么菜了你记得吗？” 娄京墨沉默了一秒，突然说道：“你要不要去买杯奶茶？” 话题转换得太快，沈卯卯愣了一瞬间才再跟了上来，说道：“我想喝满杯百香果，但是我最近胖了不少……” 娄京墨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一点儿也没胖，看着小脸，都快瘦没了。” 沈卯卯送她两记白眼。 不过最后奶茶还是买了，菜也买了，就差娄京墨亲自动手给她整一顿美味的晚餐，然后再穿着围裙问她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沈卯卯选择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运动减肥。她听说有个胖子每天疯狂鼓掌暴瘦好几十斤，没准她补补肾也能做到。 …… 金毛的副本在两天后。 他照例把外甥送回去上学，自己则在酒店久住，以确保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还能请沈卯卯两人给他收尸。 到了那一天，他早早地敲响了娄京墨家的门铃。 沈卯卯一开门就看呆了，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美女你谁？” 眼前的人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长发，穿着一件粉嫩嫩的风衣，一开口却是熟悉的男音：“是我啊兔子姐！” 沈卯卯一脸梦幻地把他……她？放了进来。 沙发上的娄京墨探头看向门口，好奇道：“怎么……卧槽！” 能让娄京墨说脏话，金毛他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三人坐在沙发上，沈卯卯和娄京墨围着金毛看，像是在观摩什么珍奇动物。 沈卯卯问他：“你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金毛：“我想了很久，觉得游戏对女性是有优待的。” 沈卯卯：“何以见得？” 金毛：“就像我们上次一起过的那个旅馆副本，那谁谁明确表示自己不杀女人。” 沈卯卯反驳：“但是你还是主人格呢。” 金毛又道：“但是我上个副本，里面的鬼怪就专挑男的杀，我差点就被弄死了！” “这都是巧合吧？” 金毛摇头，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判断：“不，一定是这样的，这回我假扮成女人进去，没准就不会再被针对了！” 娄京墨笑笑不说话。 小朋友还是过本太少，才会产生这种天真的想法。 但土豪自己都决定要怎么打扮了，沈卯卯和娄京墨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任由孩子去了。 两人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副本的降临，娄京墨在沈卯卯身旁帮她整理道具，顺便给她讲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像是一个孩子第一次出家门的老母亲，哪个地方都放心不下。 但是孩子需要成长，她不可能永远都陪着沈卯卯。 娄京墨心里一时感慨万千，难得地产生了几分不舍与伤感。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总之不像是在看老婆，反而像是在看孙女。 没过多久，钟表的时针指向了十。 沈卯卯眼前一阵模糊，娄京墨的脸旋转着消失在她面前，随后是一片黑暗。 …… 一股水汽扑面而来，还未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雨滴打在伞面与水面上的声音，浠沥沥的像一只小曲。 她似乎正坐在地上，而地面正在有节奏地摇晃着，像是一只处于大海中间的小船，晃晃悠悠地找不到边际。 沈卯卯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确实是坐在一条小船上的，不过船并不是行驶在海面上，而是行驶在一条长长的小河上。 水流从小巷中流过，两边伫立着一排青瓦白墙的小楼，艄公披着蓑衣，正不紧不慢地摇着船桨，嘴里哼着一段不知名的旋律，歌声与雨声混合在一起，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她撑着把油纸伞，正坐在船头，长长的裙摆盖住脚踝，此时已经完全被雨水所打湿。 江南水乡，梅雨时节。 她睁大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两边建筑很多，却没什么人影，瞧着像是一座空城。 附近没见到金毛的身影，不知道他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正四处看着，前面的艄公突然说道：“伞收一下！要过桥洞喽！” 沈卯卯连忙回神，这才发现船已经驶到了一座拱形石桥前。 她把油纸伞收起来，用手挡着刘海，稍微低头，从潮湿而又滑腻的桥洞下钻了过去。 视线再次开阔的一瞬间，嘈杂的人声混入她的耳朵，道路两旁突然出现了一些穿着打扮并非现代的人影，他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每个都是那么鲜活，每个都是那么自然，却让沈卯卯皱起了眉毛。 她撑伞回头，发现桥上也突然多出来了几个打伞的行人。 小船越来越远，她看不清这些行人的样子，却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好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到喽！”小船停在岸边，艄公对她说道，“女娃娃，小心点下船，可别掉进河里去。” 沈卯卯道了句谢谢，撑着伞从船边跳到了岸上。 身后的小船又渐渐远去，艄公的扯着嗓子唱了两句，随后洒下了满江的欢快笑声。 她有点懵，不知道该去哪。 周围建筑错落有致，可放眼望去都是一样的青白色，像是一幅颜色单调的画，细瞅过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 她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袄，下身是一条长长的深蓝色百褶裙，裙脚垂直小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小皮鞋，看着像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女学生。 看来这次的游戏背景应该是在民国，否则就是她们在拍戏。 站了一会儿，一个和她同样穿着打扮的人突然打着伞从屋檐下走了过来，和她搭话：“喂！你喜欢做游戏吗？” 沈卯卯顿悟，立刻回答道：“你也是玩家？” 那人松了一口气：“我是，而且我应该是第一个到的，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才敢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思思，你呢？” “我叫兔子。”沈卯卯道。 第317章 金毛呢? 思思看着比她大一点，梳着一条麻花辫，腰上别着一条粉色的丝巾，手里的油纸伞是赤红色的，伞面画着还好几朵黄色的花，叫不出来品种，但还挺好看的。 她又抬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雨伞，发现自己这把伞的颜色与思思手里的那把正好相反，是黄底红花的。 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恐怕要等人齐了再做判断。 思思也没有和她过多交谈的意思，介绍完自己，她就站在了沈卯卯身边，和她一起望着远方，等待着剩下的玩家到达。 没过多久，果然又有小船行驶了过来，船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立领制服的男人，他撑着一把和沈卯卯一样的伞，所以两人均是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很快船就在她们面前停下来了，男人站起身，从船上跳下来，一抬头就见到了河边的两人，于是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们来这么快？” 沈卯卯把伞柄扛在肩膀上，抬头打量这个男人。 他很年轻，有点娃娃脸，剪了一清爽的短发，脑袋上还带了一个黑色檐帽，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他衣服上的校徽来看，跟她们应该是一起的。 思思情绪不高，淡淡地对他点了点头。 男人也不恼，对两人说道：“你们要不要去屋檐下躲雨？我在这里等其他人就好。” 思思正觉得有点冷了，于是也不客气，叫沈卯卯道：“兔子要不要一起过去？” 沈卯卯犹豫了一秒，同意了：“好，那麻烦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道：“我叫康元淮，你们呢？” 两个女人各自说了一下自己的网名。 康元淮风度翩翩地对她们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那请两位同学先移步檐下，稍等片刻，稍后我们再一齐进去。” 沈卯卯和思思一起往屋檐下走，收了伞以后，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康元淮，问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康元淮有点怪？” 思思敏锐道：“他好像不是玩家。” 沈卯卯也有此感。 她所见的玩家们或惶恐或麻木或迷惑，但还没有见过他这种笑得这么灿烂的，好像他是准备来春游，而不是参加命悬一线的生死游戏。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个二愣子的可能性。 又等了一会儿，一条条小船在岸边停下，又慢慢驶离，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男女女在岸边站在一排，算上康元淮一共九个人，沈卯卯看了一圈，没认出哪个是金毛。 见鬼，金毛人呢？ 这一行人都很年轻，四男五女，无论男女手里都拿着一把油纸伞，伞只有红黄两种颜色，不挑性别，有可能是什么重要的点，也有可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批发的。 人群里年龄最大的应该是思思，不过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是一个编了两条麻花辫的漂亮女孩，瞧着大概十七八。 沈卯卯和思思走出屋檐跟他们汇合，她抻着脖子往河尽头瞅，想看看金毛什么时候才能过来，结果就听康元淮说道：“好了，人齐了，我们走吧。” 沈卯卯：“？？？”金毛呢？？什么情况？ 康元淮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皮鞋踩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既然人已经齐了，那就代表金毛就在人群之中。 沈卯卯假装整理裙子，故意落后了两步，站在人群最后观察他们的背影。 除去康元淮、思思和她，玩家里还剩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所有人头发都是黑色的，让她靠头发认金毛的想法破灭了。 三个男人都很年轻，一个微胖，一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最后那个顶着一头板寸，眼睛上还有道疤，看起来不太好惹。 而三个女人中一个烫了时髦的卷发，另一个带了个蓝色的发卡，是披肩直发，剩下的那个就是沈卯卯之前看到过的双麻花辫的最小女孩。 所以金毛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她跟着大部队穿过大街小巷，越走越偏僻，河道也越来越宽，直到走到河边的一栋两层小房子边上才停了下来。 那房子被围墙围着，面朝大河，墙上挂满了红色黄色的绢布，颜色看着还挺新，与落满灰尘颜色发黄的围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该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康元淮转头对几人说道：“好了，已经到了，这栋房子我已经租了下来，几位同学可以放心住，房子可能有些破旧，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修葺，有问题吗？” 众玩家均是摇头。 见此，康元淮掏出一把铜钥匙开锁，然后抬手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挥散面前的浮灰，第一个走了进去。 院子面积不大，与沈卯卯见过的乔家大院相差甚远。前院杂草丛生，地板破碎，地面散落着一些桌椅腿和破旧衣物。院中只有一栋简单的二层小楼，从一楼能望见二楼的圆形大理石露台，和露台上的几把倒下的椅子。 康元淮也没想到里面这么破，不太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对众人道：“经费有限，还望大家能够谅解……” 现在可以确定康元淮是接引npc了，思思笑着和他说话：“没事，大家一起动手，应该很快就能收拾完了。” 戴眼镜的男人也说道：“我们分一下工，现在就开始打扫吗？” 康元淮道：“那就先把餐厅收拾出来吧，一会儿我去酒楼订桌菜，叫人送过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众人拾级而上，越过门前的两个石柱走进屋子，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最起码能容纳十五人一起吃饭的大圆桌，进门后竟然直接就是吃饭的地方。 圆桌两边是两条走廊，不知道分别都能通向哪里。 只是吃饭的话不必收拾太多的地方，只需要按照康元淮所说的把餐厅的桌椅擦拭出来即可。 康元淮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抹布，拎着抹布后面找水，让几人先找地方歇着。 不过屋里的灰实在是太厚了，玩家们没人坐下，各自找了个角落站着，互相打量彼此。 戴眼镜的最先开口了：“对了，忘了问你们，今天是几号来的？” 周围的人愣了几秒。 思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笑意很快就消散了：“不用装了，你没穿越。” 眼镜男的小心思被当场戳破，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啊？那这是怎么回事？” 一路都在男人身旁的胖子说道：“看你一路这么淡定，我还以为这次游戏没有新人呢。” 眼镜男更懵了：“什么游戏？” 思思道：“你可以理解为，你被人抓来参加恐怖游戏逃生，赢了没有奖励，但是输了就会死。” “可是——！”眼镜男道，“完全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意见！” 其中一个卷发女人皱起眉头：“你小声点，别引起npc的注意。” 而思思则说道：“傻孩子，游戏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从你偷偷做出坏事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眼镜男哽住了，半天后才想出来一条用来反驳的理由：“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逗我呢吧？我们肯定是穿越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变年轻……” 闻言沈卯卯抬头看了他一眼。 胖子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为了让玩家身份更合理所以调整一下年龄而已。” 其他人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眼镜男渐渐慌了起来：“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这到底是哪里？我怎么才会回家？” 胖子想了想，没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几个女人，问道：“你们几个里，还有新人吗？一会儿我给你们一起讲了得了。” 几人均是摇头。 眼镜男投去了充满希望与感激的目光。 “等一会儿npc离开后再说吧。”胖子道，“游戏应该会给我们交流的时间。” 话音刚落，康元淮就端着个铜盆回来了。 他把抹布浸湿，撸起衣服袖子就开始干活。 沈卯卯想上去帮忙，却被拒绝了，原因是他认为不能让女同学干粗活。 胖子一听这理由，连忙上前帮忙，果然没有被拒绝，眼镜男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见此也要了一块抹布开始干活。 最后他和胖子眼镜男三人一起把附近收拾利索了，至于寸头男人——他坐在一把被擦干净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参与劳动的意思。 忙完后大家围着圆桌坐下，康元淮最先站起来发言，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自己：“同学们好，我叫康元淮，是这次民俗活动的总负责人，也是淮镇本地人，很高兴在这里与你们相遇，也很感激你们选择了民俗活动调查的任务，希望在这七天里我们可以相处融洽。” 说完他就坐下了，然后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众人，示意他们也都说一下自己的名字。 思思最先说道：“我叫思思，思念的思，大家请多关照。” 沈卯卯立刻跟上。 一圈下来，她差不多把人认齐了。 胖子说自己叫大海，寸头自称叫阿南，波浪头发没说过话的那个叫安静，黑长直说过话的叫明月。 眼镜男发现了他们说的名字似乎都是假名，于是留了个心眼，说自己叫高斯。 而其中最特殊的就是最小的麻花辫小妹妹，她睁着大眼睛跟众人一顿比划，嘴巴闭得死死的，好像不会说话。 沈卯卯的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第318章 水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有时候，你最不相信的往往就最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这群说出了自己名字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金毛，那就只剩下最后这个人了。 沈卯卯有一些沉默，主要是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麻花辫少女，想从她脸上找出金毛的影子，但是很遗憾，她失败了。 她怎么看怎么都是女的啊！！ 见她如此，康元淮怔了一下，随后道：“这位同学，你不要着急，你可以蘸点水在桌子上把名字写下来。” 女孩伸出纤细的食指，依言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诗”。 思思挑眉看了一眼，抬手环住了她的胳膊，笑道：“那就先叫你诗诗吧？我们还真有缘，名字都这么像。”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胳膊上蹭来蹭去，少女身体僵硬，脸上泛起两片红云，似乎是在害羞。 沈卯卯简直没眼看。 思思把女孩拉到自己身旁，亲昵地和她坐到了一起。 把人认全之后，康元淮继续说道：“这七天我们要在淮镇参观，我会向你们介绍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具体要做什么等我今晚再做计划，你们只要跟着我走就可以了，行吗？” 玩家们还是没意见。 康元淮满意点头，掏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看，然后说道：“既然这样，我先去弄点吃的回来，你们可以四处看看，顺便分配一下房间，男女有别，所以女士们住二楼，男士们和我都住一楼，都没意见吧？” 众人像是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一切都听他安排。 于是康元淮拿着表出去了，屋里剩下九个玩家，因为他还没走远而面面相觑着。 几秒后，外面传来了关门落锁的声音。 沈卯卯一下子站了起来，皱眉看向门口，轻声道：“他这是怕我们跑了？” 思思道：“估计是吧，锁上也挺好，省的总有人作死，跑到外面再见到了一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另一边高斯迫不及待地问大海：“哥，你能给我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来来来，我跟你好好讲讲。”大海招招手，开始向他普及那套沈卯卯听过无数遍的说辞。她没兴趣再听，就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准备研究研究接下来几天他们要住的这个地方。 其他几人显然也和她抱着同样的想法，几人在餐厅分散，阿南选择上楼，明月和安静结伴去了左面，思思想拉着和自己名字相同的女孩一起去右面，被对方怯生生地摇头拒绝了。 她也不强求，自己扭着腰走了。 大家自觉分好了地方，到沈卯卯这里就只剩下了外面。 她对女孩挑挑眉，先一步走了出去。 女孩偷偷打量了大海和高斯一眼，确定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自己以后连忙追了上来。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上存留着一些潮湿的痕迹。凉爽的风吹过来，吹起了沈卯卯的短发，两人走到了大门口，她伸手推了一下门，外面传来锁头晃荡的声音，确实是被锁死了。 女孩凑过来，小声说道：“兔子姐！” 沈卯卯裂开了：“卧槽，你闭嘴！” 这么萌妹的一张脸，一张嘴却是这么粗狂的男音，比金毛本人穿着女装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带来的震撼还大，她得再适应适应，要不然容易笑场。 金毛装哑巴的行为是对的。 沈卯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金毛委屈地撅起了嘴，看起来像是在对她撒娇：“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以为捏脸是女的，声音也会是女的，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扮成女人过游戏并非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除了他总觉得女人在游戏里颇受优待以外，还打着扮猪吃虎的主意。 为了防止出现以外，他还特意做了双手准备——现实女装，游戏捏脸，本以为这样就能达到完全，谁曾想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想象很丰满，现实可太他妈骨感了。 沈卯卯无语道：“那你就准备一个副本不说话了吗？” 金毛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啊，主要是我害怕我一开口，其他人会觉得我是变态。” 沈卯卯忍住了笑：“别说其他人了，我都觉得你变态。” 金毛顿时更想哭了。 沈卯卯道：“行了，既然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别说话了，省的被人发现再怀疑你故意装哑骗人。” 金毛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抬手在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哑巴了。 沈卯卯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观察观察院子。” 金毛也明白，自己前脚拒绝了向他示好的思思，后脚就跟别人跑出去了的行为不地道，于是冲她摆摆手，迈着小碎步跑回了屋里——小高跟穿得还挺溜。 沈卯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这院子面积不大，进门后有一条石板路，路的两旁是两片花圃，左面那片里还有一架秋千。因为刚下完雨，花圃里的路十分泥泞，所以沈卯卯并没有进去，而是绕过小楼往院子后面走。 院子后面是一小片田地，地里种着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垄沟与垄沟之间用木头搭起来了一个晾衣架，上面正晾着和外面墙上一样的红布黄布。 她不由地想起了两种颜色的伞。 之前她有特意观察过，他们一共有九个人，拿红伞的人有五个，拿黄伞的有四个，伞面颜色和面前的布一模一样，让她不多想都难。 这两种颜色肯定代表着什么目前她不知道的信息，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还不用着急。 她边想着从进入副本开始遇到的一切事物边往回走，想得有些出神。 这里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水很多，小河从家家户户门前穿过，河面上停着各种各样的小船，人们出行不坐马车，反而坐船走，像一座东方的水上威尼斯。 “也许这个本会跟水有关，你说是吧娄……”沈卯卯条件反射看向身后，随即一愣，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 乍一没有娄京墨，她是真的有些不习惯，刚进游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到自己独处，思念就不受控制似的涌了上来。 不过还好，她这里要过七天，但是对娄京墨说，应该就是眨一下眼睛的事儿。 她整理好心情，从后院溜达回来，正好屋里的几人也差不多都探查完毕，回来分房间了。 上楼的阿南说道：“楼上正好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大衣柜，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小书桌，但是房间没有锁，门只能掩上，一推就开。” 没有锁可太刺激了。 思思道：“右面有三间卧室，也都没有锁，最里面有一间上了锁的屋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明月：“左面也是三间卧室，最里面是杂货间，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沈卯卯：“我出去看了一下，门从外面锁死了，前院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后院挂着一些红色黄色的布，我怀疑和雨伞有关系。”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门口的墙缝处——那里正立着九个把湿淋淋的油纸伞，此时正以一红一黄的顺序排列着。 思思皱起了眉：“谁是最后一个放伞的？” 高斯弱弱地举起了手：“是我……可是我放的时候它还不是这样的……” 从他们进门到康元淮离开，期间几人并没有特别注意雨伞的情况。但屋里一直有人在，伞前又没有什么遮挡物，如果有人去挪伞的话一定会有人看到。 然而事实就是伞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变了样子。 高斯脸色变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来真的啊……” 其他人倒没什么表情，毕竟这与后面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相比就是小儿科而已，不需要大惊小怪的。 思思道：“那我们先上楼挑房间了？” 众玩家点头同意，几个女生沿着餐厅两旁的旋转楼梯上楼，高跟鞋踩得木制阶梯咚咚作响。 上楼后，明月说道：“我和安静是一起的，我们俩住一间就可以了。” “要不要问问康元淮再做决定？”沈卯卯好心提醒道。 明月点点头：“确实，那我们先正常分，然后再说睡哪里的问题吧。” 沈卯卯实在道：“你们先选吧，我选择困难。” 金毛往她身旁一站，跟着点头。 剩下三个女人也不跟她们客气，立刻就把中间的三间屋子选了。 然后沈卯卯选了最左面，旁边依次是安静，明月，思思，金毛选了最右面。 几人都推门进去看了一圈，在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就准备下楼了。 思思在后面叫金毛：“诗诗妹妹，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金毛狂摇头，边摇头边摆手，脸涨得通红。 思思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只是调笑道：“怎么？姐姐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你这么害怕？” 金毛不能说话，只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管她能不能看懂，伸手就是一通胡乱比划。 思思又反过来安慰她：“你急什么，姐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小脸红的，真可爱~” 第319章 河伯娶亲 沈卯卯的走在前面，把思思调戏金毛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得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金毛艳福不浅啊。 伴随着思思清脆的笑声，几个女人下了楼梯，和早就分好房间的男人们坐到了一起。 大家彼此之间不够熟悉，都没有什么话要说，让餐厅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好在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分钟后，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康元淮带着几个拎着食盒的人走了进来。 那些人轻手轻脚地把食盒里放在桌子上，从中把食物一样样地端出来，不大一会儿就摆了满桌子，还往几人面前都放了碗筷。 十道菜，十全十美。 热气在空中飘荡，带来了食物的鲜香。可能是离水近的缘故，这十道菜里有八道都是鱼，不同种类、不同做法的鱼。 沈卯卯看到金毛耸动了两下鼻子，然后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摆完菜几个人就拎着食盒走了，康元淮跟最后一个人交代了几句什么，又给人家塞了一枚银元当小费。 安排妥当之后，他走进餐厅，对几人说道：“各位同学久等了，请用餐吧。” 高斯闻言拿起筷子，结果转头一看，发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没动，于是又默默把筷子放了回去。 康元淮奇怪道：“你们怎么都不吃？” 大海道：“康先生都没动筷子，我们怎么好意思先吃。” 康元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也太见外了，叫我元淮就行。” 说着绕过大海阿南和高斯，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拿着筷子挑起面前的一块鱼肉，对众人道：“好了，大家也快动筷吧，这些都是淮镇的特色美食，凉了就不好吃了。” 玩家们这才开动，瞄准了他刚才吃过的那道菜。 高斯不明觉厉，有样学样地跟着一起夹鱼。 沈卯卯坐的位置比较远，如果站起来去夹别人面前的菜的话会显得很没礼貌，于是干脆只吃自己面前的小青菜，一下也没碰鱼。 思思照例骚扰金毛：“诗诗妹妹，你怎么不吃鱼呀？光吃青菜可没什么营养，瞧你瘦的……” 金毛窘迫地放下筷子，指指自己，又指指鱼，摇了两下手。 思思道：“你是不能吃鱼吗？” 金毛狂点头。 沈卯卯越发地觉得鱼有问题了起来。 金毛是吃鱼的，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吃得比谁都欢。 不过这只是她不负责任的猜测，说不定吃鱼之后反而会更安全，这都是没准的事。 一顿饭差不多吃了半个小时，酒楼派人来收走了碗筷，康元淮问道：“大家分好房间了吗？” 众人点头。 明月趁机提出来了自己的要求：“我胆子小，想和安静住一间屋子，可以吗？” 康元淮无奈道：“这种事情还有必要向我汇报吗？你们不用太过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潜意思就是可以了。 闻言思思看了一眼金毛。 金毛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头看鞋面，假装自己在想事情。 先不说他是男的这件事，单论关系，他更想跟沈卯卯住一间屋子，这与私心无关，存粹是他觉得相较于目的不明的思思，还是沈卯卯更安全而已。 思思失望地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康元淮又道：“一会儿咱们的行李就该送到了，希望大家能在行李到达之前把这里收拾出来，接下来我来分配一下大家的工作……” 他无疑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他们只自我介绍了一遍，他就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并且能正确地安装到他们的脸上——当然，这可能跟名字简单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给五个女生安排了相对轻松一点的活，这就意味着男人们要出更多的力才行。大海和阿南并没有在这上面计较的意思，高斯稍微有点不情愿，但不敢多说话，只跟在大海屁股后面忙活，像一只小跟屁虫，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大腿。 沈卯卯拿着小抹布给家具擦灰，擦着擦着金毛就蹭到了她身边，对她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怎么样？女人在副本里真的是会受到优待的！” 显然是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估计已经没救了。 她懒得理他，晃晃悠悠地去另一个方向擦家具，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叮咚——” “叮咚——” 正忙活着，突然有一阵门铃声响起，沈卯卯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金毛又对她挤眉弄眼，沈卯卯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康元淮正在二楼和大海一起抬桌子，听到声音后探头冲楼下喊到道：“应该是行李到了，你们谁有空，帮忙接一下！” 思思把抹布一甩，自告奋勇：“我去吧。” 安静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认真擦地。 思思过去开门，沈卯卯站在门口往外瞅，透过思思和停在门口的板车看向平静无波的河面。 河上停着几艘小船，船上站着撒网捕鱼的渔夫，白鹭点水而过，大胆地停在船上，偷偷叼起渔夫船里的鱼，三下五除二吞吃入腹，并没有遭到渔夫的驱赶。吃完后它扑打着翅膀在船上盘旋，发出欢快的鸣叫。 真是一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好景象。 思思回头招呼她们：“行李到了！你们快过来帮我一起一下！” 几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跟他一起搬行李。 车上有九个黑皮箱，应该是学校统一发放的，上面还贴着她们的名字，几人把箱子拎进屋，整齐地摞在桌子上，送箱子的npc蹬着车离开，走之前还顺手给她们带上了门。 …… 活比康元淮预想中的多，直到天色稍暗她们才把整栋房子都收拾出来，然后又分了行李各回各的房间，整理好换洗用品以后重新聚集在楼下。 一楼灯火通明，看不出来什么恐怖游戏的氛围。 晚餐和午饭差不了多少，又是一桌子鱼。 沈卯卯兴致不高，只草草地吃了两口，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康元淮看向她，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沈卯卯摇摇头：“是我要减肥，所以晚上要少吃。” 思思插话道：“兔子妹妹这么瘦还要减肥呀？你一点都不胖的，女生要有一点肉感才好看的。” 虽然她是出于好心，但沈卯卯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因为她的肉从来都不会往该长的地方长。 她看了一眼思思的前胸，露出一个略酸的笑容：“啊……谢谢，但是我已经习惯晚上少吃了。” 思思趁机跟她套近乎：“兔子晚上自己睡觉会不会害怕？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睡？” 金毛猛地转头，麻花辫儿甩得飞起来，两只眼睛像是两个探照灯，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沈卯卯心想今天我跟你一起睡，出门娄京墨就能提刀砍了我，于是面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抱歉……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金毛默默收回了视线。 思思无奈地放下了筷子，感慨道：“哎呀，现在的小女孩们胆子都好大啊。” 沈卯卯笑笑不说话。 吃完饭外面又下起了雨，一行人便坐在屋子里喝茶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康元淮在向他们普及游戏背景和玩家身份。 从他的话里可以得知——他们十个都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在读生，之所以会来淮镇，是为了研究这个小镇的民间文化，类似于现在的社会实践修学分。 据康元淮所说，动身之前他们见过一面，因为康元淮是本地人，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所以才选了他当领队人。 淮镇傍水而建，风景优美，别具一格。淮河从镇中穿过，又在镇中分成不同的几条支线，一部分奔流入海，另一部分汇聚成邺湖，大概位置就在她们住的房子前走不远处。 现在正是六月底，雨水丰沛的时候，屋外雨珠连成了线，潮湿的气息顺着敞开的门挤了进来。 明月打了个哆嗦，坐在外面的沈卯卯走过去关了门。 等她坐回去后，康元淮看着怀表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累了一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诸位四处逛逛，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顺便和镇民们混个熟脸，好在河伯娶亲的时候能够近距离观看庆典。” 河伯娶亲？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要把漂亮女子扔进河里淹死的——这种风俗有什么好庆祝的？ 沈卯卯觉得自己应该是抓住了重点。 恐怕被娶的人就要从玩家里挑选一个幸运鹅了。 她记得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学过这个故事，它讲了一个贪官为了贪钱，欺骗百姓说只有为河伯娶亲才能风调雨顺，趁机搜刮民膏的故事。 如果单说河伯娶亲，她还不会把二者联系在一起，但故事里的地点，似乎就叫邺县。 当然，最后贪官被故事的主人公西门豹狠狠惩戒了一番，贪官的帮凶们也纷纷丢了性命，河伯娶亲的谎言不攻自破。西门豹破除牺牲恶习，帮助百姓引水灌田，使当地百姓都富裕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故事，跟这次副本又有什么联系呢？ 她们属于贪官一方，还是百姓一方？ 第320章 门铃 以这个游戏的尿性程度，沈卯卯觉得无论在哪方她们都免不了被投河的命运。 好在她会游泳，只要水里没有其他东西，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算了，还是别立g了。 “对了。”就在众玩家准备在大厅解散的时候，康元淮突然说道，“一会儿可能会打雷，为了安全着想，大家回房间后最好少开灯。”说完他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那么我们明天见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卯卯总觉得他的这个笑容里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果硬要总结的话，可能是——没安好心？ 大家纷纷与他挥手作别，男人原地解散，女人们一起上楼，走进各自的房间关好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雷声。 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雨点敲得窗户啪啪作响，沈卯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前，打开了床头的台灯，让暖黄色的灯光驱散身旁的黑暗，然后开始搬桌子。 她把梳妆台和书桌全都挪到了门口，用它们抵着门，以防半夜有人开门她都不知道。 做完这一切，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床上坐着，借着灯光观察四周。 衣柜和床底她都确认过，里面没人，窗户是她亲自锁的，半透明的白色纱料窗帘也是她亲自拉过去的，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然后她把目光落在了台灯上。 很显然，夜里不许开灯就是一条忌讳。 但目前她不清楚康元淮站在哪边，所以也无法判断到底该不该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思考了一会儿后，沈卯卯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睡裙换上，还是关掉了台灯，然后倒头往被子里一躺，重新被黑暗所包裹。 她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明明才与娄京墨分别一天，她却格外想念起她来。 想跟娄姐讨论剧情，想跟她拉手手，想窝在她怀里睡觉。 沈卯卯越想越辛酸，赶紧住脑，以防自己会突然哭出声，万一吓到屋里可能存在的阿飘就不好了。 又是一道炸雷响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调皮地与白纱窗帘做起游戏，吹得帘子轻轻飞舞，窗户嗒嗒作响。 沈卯卯挪动视线看向窗户，然后猛地僵硬了身体。 窗帘飞舞间，她看到阴影下似乎正站了个人！ 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好不容易升起的睡意荡然无存，被子里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 她盯着那处影子足足看了十几分钟，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探索真相的叫嚣，掀开被子，顺手抓起旁边的台灯当武器，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好奇心会害死猫，但如果不确定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沈卯卯觉得自己得惦记到第二天早上。 闪电划破天际，也在一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屋子，窗帘后的阴影无所遁形，变得无比清晰。 真的是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但是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又是一道闪电，沈卯卯心脏狂跳，速度直奔一百八十迈，震得她耳膜有点疼。 她握了握台灯，咬咬牙一把掀起了窗帘，同时右手高高举起，准备看情况不对就给后面的人来一下。 窗户上映着远处灯塔的光，闪电照清了玻璃上晕开的水光，也倒映出了她迷茫的正脸。 帘子里根本就空无一人。 沈卯卯默默地把帘子又放下了，黑影再次出现在窗帘后。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个鬼。 “对不起大哥。”她低声道歉，“您想站多久站多久，我接着睡了……”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桌腿与地板摩擦的刺耳声音——是她摆的桌子被人推开了！ 沈卯卯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转头看向身后。 门不知道被谁推开了一个缝，此时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慌了她的心。 这才第一个晚上，要不要这么刺激？直接给她来个前后夹击吗？ 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进来，沈卯卯顾不上帘子里的大兄弟，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算先下手为强，看看能不能把门关上，顺便夹断ta的手。 “兔子姐……” 刚跑到门口，她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那只伸进来的手也向她比了个“耶”的姿势，两只手指头还勾了勾。 “艹。”沈卯卯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要讲，还想打爆金毛狗头。 她要是被吓死了，绝对给金毛记头功！ 她爬上桌子，隔着门板小声问他：“你干嘛？想死啊？” 说着她转头看向窗户，窗帘后的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出去了，还是进来了。 门外的金毛说道：“我害怕……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沈卯卯：“你有病？忘了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金毛哭咧咧地说道：“我屋里的柜子会动，我要死了qaq。” 沈卯卯小声道：“赶紧回去吧，我这边也不安全，大半夜的，亏你还敢到处乱跑。” 金毛又道：“白天不方便跟你说话，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吃那个鱼，我鼻子好使，那几道鱼在我这儿简直腥气扑鼻，特别恶心。” “谢谢提醒，你可以回去了。” 金毛依依不舍：“真的不行吗？” 沈卯卯：“不行，快滚。” “好吧。”金毛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走路时的脚步很轻，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劝走了他后，沈卯卯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这黑灯瞎火的，光凭个门缝她根本就无法判断门口的人到底是不是金毛，怎么可能就这样把人放进来？ 她把门关好，小心翼翼地再次把书桌和梳妆台推过去，重新把门堵上，然后挪回了床上躺着。 被子向来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尤其是在这样阴冷的一个雨夜里。 沈卯卯紧绷的精神悄悄放松，就有困意席卷而来，使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 后来实在太困，她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但也没睡实，潜意识里一直惦记着门口和窗户两个方向，时不时会突然惊醒瞥过去两眼，然后再迷迷糊糊地睡去。 ……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铃声盖过雷雨声，直接惊醒了还处于沉睡中的沈卯卯。 她几乎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还以为天已经亮了。 实际上并没有。 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第二天并没有降临。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淌，刺耳的铃声还在继续，好像不把所有人都吵醒就不罢休。 她没开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挪向窗户，壮着胆子掀开窗帘往外看。 以二楼的高度和距离勉强可以看清门口的情况，雨水如同一只只小爬虫，让她的视线有些受阻。 “轰隆隆——” 闪电照亮天际，她在门口看到了一把扭曲的油纸伞，还有一截红色的衣服。 沈卯卯咽了口唾沫，从窗边退了回来。 其他人都没有动静，自然也轮不到她去看外面的人是谁。 这一晚上事情可真多，光被子她就来回钻了三遍。 铃声越来越急，渐渐连成一片，叫得人心烦意乱，想忽略都难。 但无论一楼二楼都没有人动弹，就连npc康元淮都没出来看情况，他们这些玩家就更没有必要出去作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的东西似乎累了，终于停止了扰民的行为，世界骤然安静，沈卯卯再次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 夜里起了这么多次的后果就是——今天早上沈卯卯没能爬起来。 敲门声响了三下，门外康元淮喊道：“同学，快点起床，我们准备去吃饭了。” 沈卯卯毫无反应。 康元淮又敲了三下：“同学？我要去叫下一个人了，你快些起来吧！” “啊……马上就起。”沈卯卯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几分钟后才睁开眼睛，打着哈欠爬起来穿衣服，穿完衣服又把桌子抬回了原位。 康元淮叫了一圈，然后绅士地下楼了。 几个女人收拾完一起出门，在楼梯上碰头的时候发现大家眼下都是一圈青黑，显然昨晚都没能消停。 思思抻了个懒腰，问道：“有没有人要一起去厕所？昨晚太刺激了，吓得我愣是没敢去厕所。”说完她把胳膊搭在金毛肩膀上，笑眯眯地问道，“诗诗妹妹要不要一起去？瞧你这小脸白的，昨晚肯定没睡好吧？”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怕金毛一脱裤子会被人打死。 金毛脸又红了，连连摇头拒绝。 思思转头又拉上明月和安静，三人一起下楼，组队上厕所去了。 金毛小声跟后面的沈卯卯吐槽：“她干嘛总找我啊，她不会是百合吧？” 沈卯卯：“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柔弱好摆弄？” 金毛叹了口气。 沈卯卯问他：“昨晚是你本人来找我的吗？” 金毛点头：“是我啊。” 沈卯卯松了口气，道：“以后别来找我，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不会给你开门，同时你也要记住，我是绝对不会半夜去找你的。” 第321章 分组 金毛不是弱智，也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只是失落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雨下了一整夜，天亮后反而停了下来。 一楼通向外界的大门敞开着，凉风顺着楼梯蹿上二楼，不知名的小鸟在院外的柳树上唱歌，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还没走到楼下，沈卯卯就闻到了一股雨后特有的泥土味道，绕着环形楼梯下来后，她就看清了楼下的情况—— 只见木制地板亮晶晶地反着光，几个男人正挽着袖口和裤腿，拿着抹布撅着屁股在地上擦拭水渍、清理泥沙，忙得满头大汗。 她跳下最后一节楼梯，问道：“这是怎么了？” 康元淮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来，解释道：“昨晚雨太大，屋里进水了，不过只进了餐厅，影响不大。” 先不说雨水是怎么渗入地势较高的屋子的，院里只有青石板和红褐色的土，单论这沙子的存在，就使他的说法不合理了起来。 或许昨晚曾有什么水里的东西来过。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被她抛在脑后，她弯腰去捡抹布，同时嘴上说道：“我们来帮忙吧。” 康元淮连忙拒绝她，几乎飞一般地在她碰到抹布之前把它抢了下来：“别别别，两位同学在旁边等一下就好，我们这里马上就要收拾完了。” 沈卯卯缓缓直起身体，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后咧开嘴角，笑眯眯地说道：“这样怎么好意思？我们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的。” 康元淮诡异地沉默了一秒，然后才说道：“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们这不是马上就要干完了吗？而且你们还没洗漱，再过来帮忙反而耽误时间……” 沈卯卯顺势接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先去打点水洗把脸。” 说着她绕过地上的水渍，拿了干净的铜盆从后门去后院打水。 金毛迈着小碎步追上她，悄咪咪地对她竖起大拇指：“兔子姐，你刚才那表情真有小楼姐的风范，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沈卯卯白了他一眼：“说正事，我本以为康元淮是秉着绅士风度所以优待咱们几个女人，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刚才她去拿抹布的时候，她总觉得康元淮很紧张，像是害怕她真的会干活去一样。 金毛：“……什么叫咱们几个女人啊……” 沈卯卯回头上下扫视了他几眼：“你老看你这样，哪里像男的？” 金毛：“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摸过了，我……” “住嘴！”沈卯卯打断他，“休想用你的污言秽语侮辱我的耳朵！” 金毛：“……”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井前，沈卯卯对井有阴影，拉着金毛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没住女鬼姐姐以后才把木桶扔下去打水，边打边跟金毛说道：“看看你，是不是还以为扮成女人是什么好事呢？现在好了，估计马上就要成为河伯的新娘了。” 金毛差点哭出来：“你别咒我啊兔子姐……” 沈卯卯笑笑：“加油吧，诗诗酱。” 金毛还想说点什么，但屋里已经传来了思思和康元淮说话的声音，听情况似乎正要往后院走，吓得他赶紧闭上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当没看见，把盆架在洗脸架上，低头拘起一捧清水，就着架子上的洋胰子把脸洗了。 全都收拾完后，大家就准备出去乱逛了，出门前康元淮还特意提醒他们记得带伞，说着自己拿起了一把黄色的雨伞，去门外等他们了。 雨伞上有门道的事显然不仅只有沈卯卯一个人猜到。 黄伞四把，红伞五把，康元淮拿了黄色的，玩家们自然也都想跟他拿同一个颜色。 僧多肉少，自然只能靠抢。思思眼疾手快，直接拿了把黄伞在手里，剩下的两把被大海和阿南分了，沈卯卯来晚一步，只能拿起一把红伞。 高斯刚进入游戏，脑袋远没有这些老油条灵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几人占了先机，害怕又不敢直说，只能委婉地提醒思思：“我觉得你拿红伞比较好。” 思思勾勾嘴角：“凭什么？” 高斯道：“我们一共有四个男人，五个女人，正好对应着四把黄伞，五把红伞。” “我怎么做还用你一个新人来教？”思思斜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留情面，当即让高斯有些下不来台。 相比于那个柔弱妖娆地找女人一起住的思思，或许这才是她最原本的样子。能在游戏里活这么久的，没有一个人会是善茬。 大海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哎呀，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家快点拿着伞出来吧，别让npc等太久了。” 沈卯卯拿起一把红伞，率先走了出去。 思思表情柔和下来，又开始骚扰金毛：“诗诗妹妹，我们一起走呀。” 金毛看了看沈卯卯的背影，明白自己再拒绝下去就容易拉仇恨了，只好答应下来，又被她一下子挽住了胳膊。 热情如火的大姐姐总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 淮镇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南方小镇，按照时间线来推算，现在外面正是炮火连天的时候，可这里却像是一片世外桃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小镇的街道上商户林立，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船只在桥洞下穿过来穿过去，几个穿着小马褂的小男孩斜挎着缝缝补补的背包在人群中穿行。 几人还没吃早饭，康元淮带他们去了一间茶楼，品尝南方的特色早点。 茶楼的“茶”字板子在风中不停摇晃，沈卯卯看着这一桌精致的点心，有一点点沉默。 比她还要沉默的是旁边的金毛。 这些食物美则美矣，就是量有点少。 金毛从还没有他脸大的笼屉里夹起一个营养快线瓶盖大小的灌汤包，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会儿他要是吃个五十几笼包子，会不会被康元淮提前投海？ 他刚想到康元淮，那边康元淮就向她投来了关心的视线：“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金毛摇摇头，对他腼腆一笑，把小笼包送进了嘴里。 他不敢多吃，因为他现在的形象又瘦又小，万一吃多了被人瞧出端倪就有意思了。 相比于她，沈卯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昨晚她没怎么吃，现在正是饿的时候。这里的包子又不是鱼肉馅儿的，她一口一个吃得非常欢快，看得南方人康元淮有些惊讶。 托她的福，金毛偷偷摸摸吃了两屉包子，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酒足饭饱之后就该忙正事了。她们是来调查民俗的，不是开观光旅游的。 康元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队长，具体表现在他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路线，玩家们只需要当废物跟着他制定的计划到处跑就可以。 今天他们的目的是走访淮镇的河伯庙，拜拜河伯神像，记录一下附近几座庙宇的成立年限和规模情况。 淮镇面积不大，却足足有五座河伯庙，把整个淮镇平均分成了五个部分，确保镇内的每个居民都能受到河伯的庇护。 因为任务量比较庞大，所以九人要被分成三个不同的小组，前往不同的方向。 康元淮道：“午饭还请大家自行解决，下午四点无论任务完成与否我们都在这里见面，顺便汇总一下今天的收获。” 茶楼的员工扯下早点，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几人就抱着茶杯开始分孩子。 金毛想跟沈卯卯，思思想跟金毛，高斯想跟大海，明月又要和安静抱团。 无论怎么分，势必会有一个队伍分到康元淮。 被npc带着，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令人十分纠结，选择困难沈卯卯抓破了脑袋，也没能做出选择。 最后还是思思做出了选择：“要不然这样吧，我和兔子诗诗妹妹一组，剩下的你们自己分？” 她直接选择了不跟npc走，并且忽略了沈卯卯和金毛两人的意见。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选择上的废物，被她这么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还在庆幸自己不用做选择了。 分到最后康元淮被分给了大海和高斯，阿南则跟明月安静一起。 三组分别从康元淮这里领了一份纸质地图和一些钱，然后就在茶楼分开了。 思思手里拿着地图，在路上边走边看。 这地图画得十分抽象，沈卯卯只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就选择放弃了——虽然人家也并没有给她看的意思。 身为生活在21世纪的青年，她只会看gps导航地图，这种没办法知道自身位置的图纸太为难为她这个半路痴了。 思思看了半天，也没能确定到底应该走哪条路，于是把图纸让了出来，转问两人：“你们会不会看地图？” 沈卯卯摇头。 金毛伸出右手，示意她把地图交给自己。 思思照做，然后和沈卯卯一起好奇地看着他 金毛只看了两眼，就伸手在一个地方指了一下，然后又指了指他们的斜后方，示意两人应该往这个方向走。 思思惊讶道：“诗诗妹妹，你好厉害！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金毛说不了话，只腼腆地笑笑。 沈卯卯寻思着，美术生可能是有什么看地图加成的吧？ 第322章 河伯庙 三人组沿着金毛指出来的方向往前走，思思强行揽着金毛的胳膊走在前面，沈卯卯像个没人要的拖油瓶一样跟在她们身后，也乐得轻松，左顾右盼地欣赏着这与现代截然不同的风景人文。 街道两旁是成排的商户，成衣店、日杂店、理发店、药铺医馆、酒楼……应有尽有，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两边的商户下都有一条几人宽的小路供行人走动。路上人们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年轻的女人穿着旗袍洋裙，男人们或着大褂或着西装，无一例外全是短发，中与西完美兼容，给人带来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走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光走路不说话有点尴尬，金毛这个哑巴又没办法满足她对话的需求，思思主动转过来，装作才发现沈卯卯掉队了的样子，叫道：“兔子妹妹，你怎么落后这么多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走啊！”说着向她招了招空着的那只手，示意她来挽着自己的这只手。 “啊……”沈卯卯加快两步站在了思思的左边，和金毛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嘴上说道，“我在想昨晚的事，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思思自然而然地缩回了手，道：“昨天半夜的门铃声吗？” 沈卯卯点点头：“嗯，我看到了一个人……啊，或许也不一定是人，他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穿着红色的衣服。” 思思道：“你胆子好大，居然还敢往门口瞅。” 沈卯卯无奈地笑笑：“我怕会错过什么信息，也是强忍着害怕看的。” 思思：“你说那个人是进来了，还是出去了？” 沈卯卯想起一楼的污水，回答道：“进来的可能更大一些。” 思思也道：“说起来，后半夜我总觉得屋里有人，不会就是那位吧？” 沈卯卯好心提醒她：“今天晚上可以看看窗帘衣柜什么的，没准会有惊喜。” 思思：“……你说真的？” 沈卯卯挑挑眉：“我骗你干嘛？” 思思表情渐沉，看样子已经回忆起来了昨天晚上哪里不对劲。 沈卯卯补充道：“不过它们好像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只是在黑暗里观察着什么……也许是在为河伯挑选妻子吧？”思思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我不会游泳。” 沈卯卯：“想开点，没准河伯还看不上你呢。” 思思：“……” 虽然是好事，怎么听着就那么生气呢？ 可能是被沈卯卯的话打击到了，后期思思不再说话，选择做一只沉默的羔羊。 三人沿着河水一路向前，越走路越窄，直到最后走到一处大湖前，就完全没路了。 思思从刚才的打击中缓了过来，问金毛道：“怎么没路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金毛又看看地图，指着地图上几条波浪形的条纹点点头，确定自己指的路线绝对没错，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船，拿着地图又是一顿比划。 思思道：“你是说让我们坐船走吗？抱歉我不太懂手语。” 金毛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这个。 好在湖面上停着许多专门用来载客的船只，几人花钱雇了一条小船，摇摇晃晃地向湖中心荡去。 这次的船夫也是个老人，他边摇船边问道：“你们三个学生娃娃，过河去干嘛？” “我们想去河伯庙，拜拜河伯大人。”思思顺势向她打听路，“老人家，你知道过河以后该怎么走吗？” 船夫哈哈大笑：“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还寻思你们过河要去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拜河伯大人，早说呀，河伯庙就在岸边，我直接送你们过去。” 思思惊喜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 船夫道：“不用谢，孩子们，拜河伯大人的时候一定要诚心诚意，这样你们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正所谓心诚则灵。” 沈卯卯好奇地插了一嘴：“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船夫低着头，勾唇笑笑，像是在念一句魔咒：“当然什么愿望都可以。” …… 河伯庙果真就在湖边，船夫把她们送到地方，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小费，又提醒她们一句一定要心诚，然后摇着船走了。 几人目送他离开的身影，转头打量身后的河伯庙。 河伯庙建在水上，由两米多高的木桥连接河岸。木桥初始处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四角伫立着四条石龙，檐下挂着四个铜铃，此刻正随风摇晃，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可除此之外，她们并没有在路上见到任何人，甚至从踏入小亭的那一刻起，湖面上来来往往的小船也消失不见了。 鸟叫虫鸣之声渐渐消失，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只剩下了铃铛晃动的声音。 “叮铃——” “叮铃——” 一下接着一下，晃得人心头不安。 思思握紧油纸伞，对两人道：“我探路，你们两个跟紧我。”说完就小心翼翼地走上木桥，主动选择了最危险的工作。 沈卯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和金毛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她身后。 木桥被三个人的体重压得微微下陷，却韧性十足地没有断裂开，而是向上反着一股力，把她们弹起又落下。 沈卯卯没有晕水症，所以并不是很担心，金毛也会游泳，表情和她一样淡定，唯独思思脸白得一比，颤颤巍巍停在木板上不敢动，抖得像是一个筛子。 沈卯卯拍拍她后背，催促道：“快走呀？” 金毛也从后面探出来个脑袋，好奇地看过去。 思思整个人一抖，尖声道：“别！别碰我！”随后声音软了下来：“你们先别动！我们慢点走……我有点恐高……” 没想到她这么一个雷厉风行攻气十足的御姐居然恐高，还挺反差萌的。 刚才她主动走前面的行为没少从沈卯卯这里博取到好感度，此时见她这么害怕，沈卯卯也不忍在后面干看着，于是直接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侧身从她身边的空位挤到前面，踩得木板又是一沉，吓得思思又是一声尖叫。 她这声还没叫完，手腕上就传来一股大力，她被迫踉跄前进，剩下的尖叫卡在嗓子眼里没能喊出来，眨眼间就到了河伯庙前的结实地面上，汗流如注。 沈卯卯松了手，道：“害怕就更应该走快一点，这样可以缩短恐惧的时间。” 思思擦了擦汗，虚弱地说道：“太刺激了，我不行了，等我缓一缓我们再进去。” 进去之后没准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这么想着沈卯卯也在河伯庙前蹲下了，抬头看这座庙宇的正门。 河伯庙面积不大，正门前有两株大红色柱子，柱子后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它的顶部与门口的亭子差不多——上面铺着琉璃瓦，下面是五颜六色的彩绘，四角也有四条龙和四个小铃铛。 她的视线定格在铃铛上，然后把手伸向空中，细细感受了一下，随后低声说道：“没有风……” 没有风，铃铛却仍在摇晃。 思思抬头看向铃铛，抿了抿嘴唇，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我休息好了，我们进去吗？” 沈卯卯：“进吧………对了，别忘了船夫说的，最好诚恳一点。” 思思点点头，率先走向门口，对着大门伸出了手，轻轻把门推开。 那门比她想象中的轻，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凉。 悠长的“嘎吱”声响起，门被开了一条缝，里面是一片幽暗。 思思手上用力，把两扇门全都推开了。 暖黄色的光线映入三人的眼帘，光芒来自于两边地上正处于燃烧中的白色蜡烛。 河伯庙的内部空间如她们想象中那般狭小，却比她们想象里的还要简陋。 这里没有窗，三面都是墙壁，空气中氧气含量很少，蜡烛却不知道为何没有熄灭。 房间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神像，神像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支香，不知道是谁插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甚至连个庙祝都没有。 神像穿着一身长衫，因为个子太高所以看不清脸，但整体看下来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跪倒在他身前俯首称臣。 从门被打开以后沈卯卯的眼皮和太阳穴就一直狂跳，疯狂地向她叫嚣着危险，可无论大脑怎么警报，她的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了一样，死死地被定在原地。 这不是因为灵异事件，而是她的身体因为过于恐惧而不敢轻举妄动。 思思向前一步，直接迈进了庙里，一步一步走向神像。 裙摆带动附近的空气，蜡烛轻轻摇晃，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思思一路走到香炉前，虔诚地跪在了地板上，又磕了三个头，然后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跪在那里不动了。 金毛看得一脸懵逼，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沈卯卯的后背。 沈卯卯把着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继续死死地看着思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过了两分钟，思思突然又动了，只见她直挺挺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倒着退回到刚进来的一点站定，然后整个人抖了一圈，又说道：“走吗？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 第323章 奇怪的男人 “你……”沈卯卯张张嘴，刚想说一下刚才她的反常，眼睛的余光却发现石像的脑袋转了一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多嘴。 沉重的石像在转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后的金毛偷偷戳了一下她的后背，显然也发现了石像的异常。 剩下的话她是不敢再说出口了，而思思正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沈卯卯张了张嘴，浑身僵硬地问道：“你想许什么愿望啊？” 见她没有多嘴，石像又立刻转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用慈悲的目光注视着正前方。与此同时沈卯卯身上一松，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被什么危险的东西锁定了的感觉。 思思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脱离游戏这一类的呗。” 沈卯卯勉强笑笑。 思思没察觉出她的不对，转头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道：“看这里的情况应该是有庙祝吧？蜡烛和香像是刚点燃没多久的样子，我们要等一等吗？” 沈卯卯连忙和金毛一起跟上，回应道：“可能……不过看看之后我们出去等？” 话音刚落，窗外的阳光突然一暗，没过几秒就有淅沥沥的雨丝落了下来，稀里哗啦地击打在水面上。 思思道：“看来他是不想让我们走了。” 沈卯卯看了一眼雕像，又赶紧移开视线，防止被他蛊惑。 金毛晃晃手里的伞，表示她们可以打伞离开，但河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眨眼间，外面的雨就更大了，几乎是从天上砸了下来，砸得房顶咚咚直响，像是谁在他们头上擂响了战鼓。 这回显然是彻底不能出去了。 油纸伞的作用未知，她们没必要用伞冒险。 沈卯卯退到门口，尽量靠外站着，小腿和皮鞋上被漰了一排泥点子，金毛也跑到她对面倚着门框站，乍一看跟两诸守门的门神似的。 思思看看她们的鞋，有些嫌弃，于是没往外走，转头好奇地打量河伯庙里的情况，边看边说道：“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回去以后我们要怎么跟康元淮汇报？” 沈卯卯道：“如实说明呗，不然还能怎么？” 思思叹了口气，又跳转了话题：“对了，你们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睡吗？三个人一起也行，总比一个人更安全啊。” “不了不了。”沈卯卯再次拒绝，对面的金毛也跟着疯狂摇头。 之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时候他们都没答应，现在她身上明显已经出问题了，那就更不可能了。 思思还以为她们嫌弃自己，再加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激起了火气，于是一转头不再跟他们说话了，继续观察起庙宇来。 …… 雨足足下了三个多小时，庙里的三人的姿势从站着到坐着，最后干脆栽栽愣愣地坐在地上倚着墙，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中一个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沈卯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向门口那个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 她推醒金毛，又踹了一脚思思，然后一下子爬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径直走进屋中，越过手忙脚乱的三人走向神像，然后摘下了斗笠。 斗笠下并不是什么造型奇异的东西，而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男人后脑勺。 沈卯卯松了口气。 男人站在供台前，随手把斗笠甩在一边，背对着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卯卯看了一眼思思。 思思回答道：“我们是来拜河伯大人的，但刚拜完就下了雨，所以想在这里等雨小一点再走。” 男人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思思道：“可是这雨……” 话才说了一半，门外的雨倏地停了下来，转瞬间阴云散去，竟然直接放晴了。 金毛惊讶地看向男人。 男人依然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走吧。” 雨停了，逐客令也下了，三人不好意思再逗留，只能依次走出河伯庙。 沈卯卯拉着不敢走的思思快速通过，然后一言不发地拉着她沿着河边往前走。 思思被动前进，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了？你拉着我这么急做什么？” 沈卯卯松开她，道：“你刚才……” 话说到一半，那种被人盯着了的感觉就又来了，她身体一僵，立刻四处查看，可看了一圈儿，也没能找到盯着她的东西是什么。 上回是河伯，这回应该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思思和金毛跟着她一起左顾右盼，也和她一样毫无收获。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思思问道。 随着她的发问，那道视线更加锐利了起来刺得沈卯卯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她有种预感，如果她坚持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思思，她就会血溅当场。 沈卯卯认真道：“我发现刚才那个男的还挺帅。” 思思：“？？” 金毛：“？？？” 可明明都这么说了，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上了河伯的黑名单？ 沈卯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思思眨眨眼睛，期望她能看懂自己的眼神。 思思怔了一下，若有所思，不出几秒就接着她的话题说道：“你觉得那个男人会是什么人？” 沈卯卯道：“没准是庙祝？” 思思反驳道：“庙祝怎么可能阻止信徒前来拜神呢？” 沈卯卯：“也是，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思思抬头看看天色，金灿灿的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应该也快到中午了吧？我们先去弄点吃的，然后在茶楼等人回来吧。” 几人原路返回，幸运地又遇见了送她们来的船夫。 船夫乐呵呵地问她们神拜得怎么样了，思思就把男人的事儿说了一遍：“我们被他赶出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河伯庙的庙祝吗？” “什么庙祝！”船夫道，“哪来的庙祝？河伯大人的神庙是我们大家伙自愿掏腰包建的，里面也经常有信徒主动打扫，祭品就更没有断了的时候，根本就用不着庙祝。” “那他到底是谁呀？” “估摸着是不知道从哪流浪来的乞丐吧，想把你们撵走偷吃祭品呢！” 思思道：“河伯的祭品他也敢偷吃吗？” 船夫不屑道：“哼，就怕他有口无命，无福消受……” …… 下船后三人在集市上找了个小吃摊子吃馄饨。 刚下完雨，空气微凉，正适合吃上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馄饨。 几人坐在房荫下，等着馄饨上桌，同时聊起刚才的事。 先不说那个男人的打扮与气质都不像乞丐，船夫说话时笃定的语气，就能让人察觉出些不对来。 如果河伯真的是救苦救难济世救民的好神，那应该不会因为几盘贡品就要人性命的。 除非它不是神。 这个沈卯卯有经验，这年头什么什么东西都敢自称神，伪神邪神层出不穷，真神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桌，金毛早就饿得不行了，立刻抽出一双竹筷子吃了起来。 沈卯卯猫舌头怕烫，吃相反而要比早上优雅。 因为下雨而沾染上的湿气被馄饨吹散，三人吃饱喝足，晃晃悠悠地走向茶楼，准备混过剩下的几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面上的水渍被太阳蒸发殆尽，太阳缓缓西沉，天空中蒙上一片灿烂的霞光，晚霞中行人归家，儿童散学，船桨拍打水面激起一朵朵浪花，水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波光粼粼，如同梦境。 茶楼的老位置上，明月安静与阿南已经跟她汇合，现在只剩康元淮带着的高斯和大海三人。 眼看茶楼里的大落地中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五，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三个人却始终都没有回来。 明月说道：“难道是康元淮动手了？” 阿南道：“没准是那两个人动手了。” 这两种情况，哪一种都不是她们想看到的。他们与康元淮之间的和平虽然是假象，但只要这层表象在，他们就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不必开始疲于奔命的日常。 一时之间六位玩家都有些沉默，纷纷握住茶杯喝了几口茶。 又过了两个小时，时间到了七点，天已经开始黑了，路上行人减少，河中船只全无，茶馆的老板过来提醒她们马上就要打烊了，几人无法，只得结账离开，集体蹲守在茶楼底下——见鬼，她们没有洋楼的钥匙，想回都回不去。 思思忧心忡忡：“这怎么办？难道晚上我们要在大街上睡？”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有没有旅馆。不过就算有，她们这么多人，恐怕钱也是不够的。 沈卯卯无所事事地四处乱瞟。其实这一路她能感觉到那道监视她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总忍不住左顾右盼，想把监视她的妖魔鬼怪抓出来，可惜一直没有收获。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远处的道路尽头正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了三个人影，不由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呼道：“你们看那儿！” 第324章 疗伤 从身形与穿着来看，这三位无疑就是康元淮三人。但这里亮度低、光线暗，使他们无法看清三人的脸，所以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们仨。 而且——他们的走路姿势很怪，像是脚上受了伤，又像是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婴儿，更像是刚刚出笼的丧尸…… 众位玩家心生恐惧，忍不住戒备着后退起来，始终与三道黑影保持着距离。 退着退着，前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们退什么？我就说这么点路怎么走了半天都没走到……” 好像是大海的声音。 正好此时他们已经退出了狭窄的小巷，来到了空旷的河前，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了正脸。 现在可以确认了，确实就是那三个人。月光下他们的头发湿漉漉地反着光，衣服的颜色也比正常要深一些，高斯头上还顶着一缕水草，个个儿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可疑。 康元淮虚弱地开口：“麻烦几位同学过来帮帮忙，扶他们一把……” 暂时没人动弹，思思隔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海没好气地说道：“别提了，回来的时候船翻了，我们被渔网划伤了腿，带着伤从水里游回来的！” 这理由令人啼笑皆非，月光下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道网格印子，显然是被渔网划的。 玩家们放松了些许，纷纷上前扶着几人。 虽然这个时代还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现在情况特殊，几人又都是从现代来的玩家，自然没人计较这个。唯独康元淮坚决拒绝被女人扶着，最后只能让阿南一个人扶着他，然后金毛和思思扶着大海，明月安静扶着高斯，一起向小洋楼走去。 至于沈卯卯——她还在找监视着自己的人来自哪里，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 河伯自然会与水有关，他们一路走一路都是河水，所以她才会一直觉得有人监视自己。河伯没准就藏在河水之中暗暗观察着玩家们……或者往更坏一点的方向想，也许河水就是河伯的眼睛，只要有河水，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无所遁形…… …… 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走回了住处，三个受伤的男人累瘫在了椅子上，动一下都费劲。沈卯卯问道：“有没有医疗箱，你们的伤口或许应该处理一下。” 康元淮道：“我房间里有，麻烦你们谁能帮忙去拿一下……” 玩家们猛地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也许康元淮的房间里会有线索，又或者他的屋子里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大家全都沉默下来，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我去吧。”沈卯卯道，“来个人和我一起，我胆子小。” 金毛上前一步，思思也跟着往前走，同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沈卯卯正想找机会告诉思思注意安全，于是就主动挽上了思思的胳膊：“那行，麻烦你们想办法弄点热水给他们用吧，我们先去拿医疗箱，康元淮你住哪边？” 康元淮道：“右面倒数第二间。” 于是沈卯卯和思思一起去了。 这边沈卯卯还是第一次来，与二楼相比，一楼天花板的距离要更远一点，但这种远并没有让人觉得敞亮，反而隐隐给她带来了一种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思思第一次被主动挽着，颇有些受宠若惊，好奇地问道：“你怎么选了我？” 沈卯卯道：“因为你好看。” 思思：“你白天的审美和黑天的审美不一样吗？” 沈卯卯笑笑，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找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思思皱着眉，表情渐渐凝重。 两人走到右侧走廊尽头，越往里走沈卯卯就觉得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就越淡，直到他们在倒数第二间屋子的门前停下，她已经完全没有被监视的感觉了。 但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最佳时候，走廊和餐厅相通，所以他们这边声音稍大一点，就能被餐厅那边听个一清二楚。 在确定这里没有监视以后，沈卯卯放松了些许，更倾向于在屋里把事情说出来，于是便抬手推开康元淮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开始打量屋里的情况。 一楼比二楼少了个梳妆台，除此之外在家具上没有其他区别，却让沈卯卯察觉出了不妥。 这房子就像是提前知道来的人会是五个女人和四个男人一样…… 虽然也可以说这是游戏为了适应玩家而做出的调整，但换个角度想一想，没准是一开始就注定这个副本里的人数性别会是这样，这个房子从始至终都只会接待四个男人和五个女人。 康元淮所说的医疗箱就放在桌子上，沈卯卯向前两步，惊觉思思并没有跟上来。 她猛地回头，发现思思站在门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隔壁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思？”沈卯卯叫了她一声。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白着脸进屋，反手关上了门，低声说道：“昨天还锁着的那扇门开了，刚才我莫名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在你叫醒了我，多谢。” 昨天负责看这边的就是思思来着。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顺嘴提起了上午发生的事，语速飞快地说道：“我觉得你有可能真的是被河伯盯上了，上午的时候，你突然自己走进庙里去拜了三下河伯，然后又倒放似的退回到了我们身边，看样子好像还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后来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似乎被河伯监视了，现在才找到机会，你自己千万多加小心。” “这……”思思的脸色更白了，“你还真是个乌鸦嘴啊？” 沈卯卯：“……”草（一种植物）。 这种事怎么能怪她？！明明是思某人自己倒霉！ 她白了思思一眼，往前走拎起医疗箱，露出了医疗箱后的一个类似于打字机似的东西。 沈卯卯叫思思：“别愣了，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思思凑过来：“这啥玩意儿？机械键盘？” 沈卯卯：“好像是电报机？我在电视里见过，好像就长这个样子吧？” 思思：“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在这儿？”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幽幽说道：“气氛突然谍战了起来？” 思思：“……你有毒吧？” 沈卯卯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主要是他想不到谍战片哪里能闹鬼，靠贞子姐姐传递消息吗？ 她不多待，拎着医疗箱和思思一起回到客厅，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后面那间屋子。 那间屋子不仅没有上锁，还敞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是一片漆黑幽寂，让人忍不住想要推开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沈卯卯收回了视线，抓着眼睛黏在那道门上的思思离开。 ……三人的伤口遍布全身，处理伤口必然要脱掉衣服，几个女孩子不方便看，就组队上了楼。思思和金毛一起挤进沈卯卯的屋里，想再问问她自己拜神时的细节。 沈卯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趁着没人监视把该说的东西都说了。 说完以后她自己也开始想监视的事：小洋房在河边，但屋里并没有河水，她最开始以为河伯监视人靠水，可刚才她在大厅却有被监视感，在走廊里却没有……不对，刚才走廊里是有河水的，三个落水的人身上都有水，河伯很有可能就是用那些水在观察周围的。 金毛站在窗前，从窗户上往下看，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一样敲了敲窗台。 陷入沉思的两人把视线移过去，发现楼下有几个人正端着食盒走进院子，应该是酒楼的送货员。 果然，不大一会儿下面三人就处理完了伤口，在底下大喊她们出来吃饭。 晚饭照例是一桌鱼，鱼混杂着一些青菜。 沈卯卯随意吃了两口，然后拄着下巴看他们吃。 今天的鱼看着比昨天的香，大海和高斯吃得十分欢快，似乎是想把被渔网划伤的气撒在鱼身上。 康元淮吃完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说道：“吃完饭我们一起说一下今天的收获吧，正好我记录一下。” 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酒楼的人把残羹剩菜撤走，康元淮最先说道：“我们去的河伯庙是正北边的。庙里人很多，我们挨个打听了一下，这里之所以会开始供奉河伯，是因为五十年前淮镇突然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河水暴涨，淹没了农田和人家，民众苦不聊生，官府救援迟迟未至，眼见水线越来越高，百姓陷入绝望之时，突然有一条神龙从天而降，张大龙嘴吸走了所有的积水，还化成人形踏着祥云从天上降下来，对百姓说自己是天庭派来治水的河伯，说话间抬手掐印，瞬间就将这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雨止住了，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与感激，从此以后村民百姓全都供奉起河伯来，并把这个习惯流传至今。” 明月道：“这么说来……河伯是条龙？” 康元淮笑了：“明月同学，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还会如此迷信？河伯治水只是民间传说而已，或许还有被夸大的成分，我们调查清楚即可，万万不可当真。” 第325章 女孩 本来沈卯卯觉得康元淮是为了河伯挑选新娘的手下，但听他这么一说，就又觉得不像了。 如果他真的和河伯有关系的话，那应该是支持他们信仰河伯的，而不应该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说河伯只是一种封建迷信的残余。 而且他身为淮镇本地人，却还要靠打听才知道这种当地妇孺皆知的消息，简直就是把自己的不对劲摆在了明面上给玩家们看。 他到底属于哪一方呢？ 沈卯卯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康元淮说完，明月也代表他们组说了一下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我们知道的和康元淮差不多，但有一点值得注意：河伯取亲是最近才开始兴起，好像和战争有那么一点儿关系，是淮镇居民为了祈求河伯保佑战火不要烧到这里而自发兴起的祭祀活动，并不是这里的传统。” 阿南补充道：“两个月前交战中的炮弹落在了邺湖中，引起了镇民的恐慌，所以这里的人才决定用这种方法祭祀河伯。” 明月故意问道：“他们不会真准备把姑娘们投河吧？” 康元淮安抚她道：“怎么可能？那就是杀人了，杀人可是要蹲大牢狱的！” 安静笑笑：“那就好。” 接下来轮到沈卯卯三人汇报，照例是由思思代表发言：“我们仨什么都没遇到，只在河伯庙里走了一圈，看到了河伯的神像，还遇见了一个怪人，让我们赶快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 康元淮似乎有些好奇：“哦？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思思道：“他带着斗笠，我们没看清，路上遇见的船夫说他有可能是混进庙里偷食祭品的乞丐，但他长得格外高大健壮，我瞧着不像是乞丐的样子……” 康元淮道：“听你这么说，我还挺好奇的，要不然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那个人是睡吧？” 队长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都点头同意了。 交换完信息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康元淮大方放人，让他们各自回去睡觉，在他们解散前还特意说道：“晚上可能会下雷雨，开灯的时间最好不要太长，诸位同学晚安。” 大家也齐声向他道了一句晚安。 木质楼梯依旧“咚咚”地响着，思思忧心忡忡，觉得自己脑袋上正顶着一个大大的“危”字。但她没有再缠着别人和自己一起睡，只沉默地走进了房间，反手关好了门。 沈卯卯对金毛使了个颜色，示意他晚上千万不要来找自己，然后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顷刻间，走廊就空了下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玩家却始终没有减员。 沈卯卯总觉得今夜会有事情发生，心中颇为不安。 今天晚上至少会有一个人死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危险度比较高的人有四个，分别是大海、高斯、思思和她。 她先去拉上了窗帘，这回没能在窗帘后发现那位鬼兄弟的身影，不知道是因为没到点，还是因为他今天不来了。 接着她照例把梳妆台和书桌都搬去了门口，死死的把门堵住，然后回到床边，脱下校服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了。 台风“啪”的一声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与沉寂，外面呜呜作响的风声渐渐清晰，咆哮着卷起细沙与碎石，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沈卯卯继续按照昨天的方法把自己整个人变成一块僵硬的木头，一动不动躺在冰冷潮湿的被窝里。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所以即使已经很困了，她也没有睡着。 她时不时向门口与窗户撇去目光，在心中默念娄京墨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驱散所有恐惧。 “咔哒，咔哒，咔哒——” 恍惚间，不知道从哪传来了一阵秒针旋转的声音，盖过风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像是为某个人的生命在倒计时。 沈卯卯一下子惊醒，猛地转头看向窗户，却没有看见昨天晚上的黑影。 她松了口气，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门口。 然后她发现这口气她松早了。 只见门口被她刻意调整了方向，以免直接对着自己的梳妆台不知何时突然转了过来，台子上的镜子径直地对着她的脑袋，照出了一个站在她身旁的模糊黑影。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沈卯卯头皮发麻，一个激灵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接着顺势滚向梳妆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借着镜子观察那道黑影的走向。 她握紧娄京墨送给她的匕首，眼睛死死地盯住镜子，然而黑影只是立在她的床前，半天没有挪动地方，完全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犹豫了几秒之后，沈卯卯对着镜子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黑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沈卯卯尝试跟他讲道理：“这样站在女孩子床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可不可以回窗帘后？我有点冷，想回床上。” 黑影还是一动不动的。 沈卯卯再次张嘴，还未等说出话来，楼下就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昨天那个摁门铃的东西又来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五下之后，铃声如同它来时那样又突兀地消失了。 镜中的黑影也在同一时间消散，看散的速度应该是很怕楼下的东西，沈卯卯细细地通过镜子看了一圈屋里，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赶紧冲向窗户。 她躲在窗帘的后面往下看，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摁门铃的人不见了。 坏消息是——门开了。 沈卯卯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她后颈阵阵发凉，仿佛已经看到了提着镰刀的死神。 “吱嘎——” “吱嘎——” 楼下小苗圃里的秋千自己摇晃了起来，摇了两下似乎又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声音戛然而止，秋千也稳稳地停住了。 沈卯卯也因此失去了那鬼的影子。 她从窗前退回去，想了想还是钻进了被窝，左手斐莉右手西门彼得，找了个非常安详的姿势，自认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boss最好别来她这里，否则她一张斐莉直接打出去，送它去见游戏制作者。 但是这样的话，游戏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大哥，你就识趣点儿，可千万别来找她啊…… …… 高斯有点睡不着。 他的房间又黑又冷，像极了白天邺湖的湖底，给他带来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 这几天发生的事严重超出了他的预知，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 如果以前有谁跟他说“坏事做多了会遇见鬼的”，他一定一巴掌挥过去骂他神经病，现在这种事却真的发生了。 早知道做坏事会有这样的下场，他一定会做个好人，可惜后悔也晚了。 白天掉进湖里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不让他上去，可在水里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而产生了错觉。 夜色深沉，黑暗席卷而来。他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想哭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脆弱得像个孩子。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他整个人一抖，连忙把头缩进了被子里，身体侧弓成一只虾米，仿佛这样就能安全。 铃声响了五下之后就停止了，高斯有些奇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珠在眼眶里左右乱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昨天铃声明明响了很久，今天为什么只响了五下？ 没等他纠结多久，他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哒……” “哒……” 那人行走的速度异常缓慢，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他心头的鼓点，他又缩回被子里，害怕得瑟瑟发抖，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最后就像是响在了他的耳边。 “嘻嘻嘻～” 有空灵的女孩儿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整个人一抖，恨不得把身体团成一个球，然后把脑袋放在球心，好像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嘻嘻嘻～快来玩呀～” 高斯顿时就抖得更厉害了。 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女孩似乎有些失落，轻轻哼起了一首歌。 高斯浑身被冷汗浸透，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啦啦啦——啦啦啦——” “水里好冷呀……” “你也很冷吧……” “快来抱抱我呀……” “抱在一起就不冷啦” “嘻嘻嘻～” 那个声音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围着他转来转去，被子里的高斯抖成了筛子，始终没敢给出任何回应。 “呜……为什么没人愿意和我玩呢？”女孩伤心地轻叹了口气，哼歌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样子应该是离开了。 高斯还是没敢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小腿因为僵着的时间太长而开始抽筋，他才小心翼翼地在被子里转动了身体，然后顶着满头冷汗掀开了一点被子。 房间的门敞开着，那只鬼走的时候没有带上门。 他呼出一口气，烙饼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抓到你啦～” 第326章 泡发 沈卯卯躺了半宿，也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异常。 后半夜她实在没熬住，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有点迷茫，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爬起来，看向自己手里的两张卡。 卡牌还在，她的胳膊腿也没少。 看来昨天晚上的鬼没来找她，房间里的鬼大哥也没攻击她。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眶下是两个青黑色的半圆，显然是睡也没能睡多沉。 时间还早，她晃晃悠悠地穿好衣服，踩上皮鞋下楼，准备先打点水洗漱。 结果刚走到一楼，她就发现餐桌上趴了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穿着学生校服，暂时看不出来是四个人中的谁，但他体型有点胖，校服衣服被撑得满满的，有可能是大海。 沈卯卯的脚步一顿，扶着楼梯栏杆注视着底下的人，试探地问道：“哈喽？”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 沈卯卯陷入纠结，不知道该过去还是该回去。 “滴答——滴答——” 犹豫间，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低头一看，看到了男人脚下那滩不太明显的水渍。 好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没走过去，反而清了清嗓子，先尝试着“啊”了两下，然后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张大嘴使劲“啊——”了一声。 往常这活儿应该由被吓到的新人来做，但是现在新人没醒，即使她并不是特别恐惧，也还是把这活儿接了下来。 巨大的吼声震醒了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住户。右边第一间房间的门一下子被推开，大海边穿校服外套边跑了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既然大海好好儿地在这，那桌子上的这个人就不是大海了。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抬手指指桌子，又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形。 这么对比着看的话，大海似乎要稍微再胖一点，但两人差距不大，而剩下的三个男人里，康元淮和高斯都是清瘦型的，阿南是高壮型的，显然都无法和这个背影对上号。 大海看到那个背影也是一愣，问沈卯卯：“这是……？” 沈卯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一下楼就看到他在那里，所以就先想办法吵醒你们再说了。” 说话的功夫，其他人也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大家聚在楼下，围着餐桌，对中间的人投去好奇或凝重的目光。 思思用肩膀顶了顶沈卯卯的肩膀，问道：“刚才那嗓子你喊的？” 沈卯卯点头：“是我，我应该算是第一目击者吧。” 思思又对着桌子昂了一下下巴：“死了？” “不确定。” 康元淮穿着整齐姗姗来迟，至此，唯一没到的就剩高斯了。 那么显而易见，趴在这里的是高斯无疑，可他为什么突然胖了这么多？ 沈卯卯主动跟康元淮交代了一下情况，顺便把当时的事讲给后来的金毛明月几人听。 等她说完，康元淮皱着眉过去伸手扒拉了一下高斯的后背，下一秒，高斯没骨头似的软倒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水渍中，撞翻了旁边两把椅子。 站得比较近的明月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刻后退了两步离开桌子。 康元淮不动声色，蹲下去直接用手掰过了高斯的正脸。 所有玩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思思脸色一白，捂着嘴冲了出去。 那是高斯的脸，又不是高斯的脸。 他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了好几个月一样，已经呈现出一种被泡发了的状态，肿胀成了两倍大的样子。此时被康元淮一碰，他脸上的肉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同时向外渗出颜色浅淡的血水。 饶是沈卯卯自认已经被副本锻炼出来了胆量，也被这场景恶心得不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众人接受无能，全都从房间里离开了。 康元淮拄着下巴思考，不解地对周围的人说道：“怎么会这样？高斯同学昨晚去了哪儿？” 大海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昨天我们掉湖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康元淮皱眉，道：“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他死了，那又是怎么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总之我们先报官，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不过现在他也不想再进屋打电话了，于是就干脆叫上大海和阿南，三人一块儿出门，直奔镇上的公安局。 剩下的人都在院子里干站着，丝毫没有回屋的意思。 眼见康元淮走了，漱完嘴的思思脸色苍白地挪到沈卯卯身边，说道：“你说，高斯的死会不会和摁门铃的那个人有关？” 沈卯卯点头：“可能性很大。” 明月插话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歌声？” 沈卯卯完全没听见：“什么歌声？” “一个小女孩在唱歌。”说着明月的脸色一白，“不会只有我和安静听到这个声音了吧？” 周围几人没有说话，但表情都很茫然，答案显而易见，确实只有她们两个听见了女孩的歌声。 明月忧心忡忡地对自己队友说道：“今晚我们分开睡吧。”这样就不会被鬼怪双杀了，但也意味着两人的生存几率都是二分之一。 不大一会儿，三人带着一堆警c过来了，速度快到不像是恐怖故事里的警c。 几位警官身着黑色军服，肩挎老式步木仓，带着一顶和他们校服帽子差不多的有檐黑色警帽，从屋里抬走了尸体。 不愧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到屋里的情景，竟然没有一点害怕与不适。 尸体被抬走，一个嘴里叼着烟卷的警察晃晃悠悠走到几人面前，问道：“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沈卯卯：“是我。” “你见到尸体的时候它是什么样的？” 沈卯卯把当时的情况又描述了一遍。 警察道：“你们跟死者都是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这么多人全是同学？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男人又问了一堆有的没的的问题，末了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最近不太平，没事别去河边乱晃了。” 说完向几人挥挥手，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沈卯卯目送他们远去，心想虽然速度很快，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这帮人和恐怖片里一样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应该就是用来回收尸体的。 因为这件事大家都没吃早饭，不过现在确实也没人有那个胃口。 发生了这样的事，康元淮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催促几人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去看看昨天说好的河伯庙。 看着众人忧心忡忡的表情，他补充道：“一会儿我雇人过来收拾一下房间，大家不用担心。” 他们担心的完全不是这个好吗？！ 不过大家确实没兴趣观摩别人处理尸体剩下的东西，纷纷跟着他出门了。 这次由思思带路，领着康元淮向他好奇的那座河伯庙走去。 几人租了三条船，一路平安到达了河对岸。 河伯庙依旧伫立在湖上，门口与庙上的八个铃铛随风摇晃，叮叮当当连成一片，但架在湖面上的木桥却不知道为什么断裂了一大块，是行人难以跨过的距离。 木桥比湖面高出来好几米，从水里爬上去的想法显然是行不通的，大海左顾右盼，嘴上说道：“这座庙附近怎么也没个人？也太荒凉了吧？” 康元淮双眸锁定庙顶，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座庙好像不太一样，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沈卯卯看向他：“哪里不一样？” “你看那里。”康元淮指向庙顶的彩绘，“那里画着的图案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同为河伯庙，规模有大小之分，但按理说花纹彩绘这种东西不应该有差异才对。 康元淮顿了顿，又说：“可能是因为太远了我眼花，我们在附近看看，没准能找到行人打探打探情况。” 几人散开找人，思思本就对这座庙打怵，巴不得离庙远一点，省得自己又突然不受控制。她不再找金毛玩，转而缠着沈卯卯，可能是觉得她更靠谱一点，大海也选择跟上她们，四人一起想沿着河往左走。 大海比较健谈，边走边跟她们说话：“你们说，为什么第一个死的是那个小新人？” 思思道：“大概是因为新人比较好欺负？” 大海讳莫如深地笑笑，说道：“我觉得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 沈某某猜测他可能是觉得河伯靠水来杀人，所以掉进过河里的他和高斯就成了河伯的目标，但安静和明月两人却说听到的声音是小女孩…… 她们见过河伯的雕像，河伯明明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或许代表这个本除了河伯以外还有其他的鬼怪存在。 三人各想各的事情，哑巴金毛没事干，就左顾右盼地四处乱瞅，看着看着他发现河面上似乎飘着什么东西，于是连忙拍拍沈卯卯思思的肩膀，“唔唔”了两声，示意他们看河面。 大家停下脚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飘在水上的……斗笠？ 第327章 五位河伯 那斗笠正正当当地飘在河里，尖尖冲上，被风吹得到处乱跑。 这样的斗笠其实很常见。淮镇多雨，河面上的船夫大多都会配备一个，有谁的掉在河里了也不足为奇。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昨天来过这里的三人没有一个是不好奇的。 眼见斗笠越来越近，沈卯卯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一根竹竿，站在岸边把那顶斗笠挑了过来。 金毛眼疾手快，蹲在河边一把抓住斗笠的尖尖，想要把它直接从河里薅了出来。 斗笠比他想象中要沉，他花了点力气，一下子就成功了。 破水声响起，和斗笠一起上来的还有里面的一颗滴着水的头颅。 它只有一个脑袋没有身子，从三人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和大张着的嘴，而金毛毫不知情，为了方便还换手握住了斗笠的边缘。 “别！！”思思尖叫一声，金毛被她吓了一跳，刚想转头看看她怎么了，就眼前一花，手中斗笠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然后目送它呈一条抛物线落进了河里。 旁边的沈卯卯利落收腿，嫌弃地把鞋底在草地上蹭了蹭：“什么玩意儿这么吓人？！” 金毛用另一只手握着自己被震麻的那只手的手腕，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到底谁比较吓人啊？！ 沈卯卯道：“别看我，我要是再不出手，那东西就要咬到你的手了，谁知道被咬一下会有什么后果。” 金毛默默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思思惊奇道：“哇！兔子！没想到你还有这身手？刚才你把腿抬得好高！” 那是，她这柔韧性不是吹，娄京墨最喜欢……咳，跑题了。 沈卯卯干咳了一声，谦虚道：“没有，刚才主要是因为抢占了先机。” 因为她反应迅速，所以他们的队伍并没有出现减员的情况，但现在几人都不想在河边走了，纷纷远离了河岸。 河上飘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头，这种事光想沈卯卯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她还踢了人头一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记仇。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终于见到一艘在河边上行进的小船，是淮镇最常见的用来拉人的那种。四人只能又回到岸边，远远地冲小船招手，边招手边喊叫，终于引起了船夫的注意，划着小船过来了。 思思给了他一些钱做为打听的费用，然后问道：“老人家？您知道那边儿的河伯庙怎么了吗？桥断了怎么没人修一下啊？” 船夫把钱塞进荷包，又把荷包扔进怀里，然后叹息着说道：“昨天半夜，突然有一道炸雷声响，等我们再开工的时候，那里的木板就已经断了。至于修葺的事儿……这边穷人多，祭品都拿不出来多少，又怎么有钱来修葺河伯庙呢？” 完了又看看四人，说道：“反正这座庙已经输了，诸位不如去别的庙看看。” 大海道：“输了是什么意思？河伯庙之间难道还有香火比赛吗？” 船夫挑眉看了他一眼：“瞧您这话说的，一听就是外乡人。咱们镇上一共有五座河伯庙，每座河伯庙里的河伯都是不同的，大家众说纷纭，谁也不服谁，于是就有了五座庙。这么多年本来都是五座庙一起维护修整的，但最近流年不利，外面又是战火纷飞的，镇上估计已经没钱修庙了，就宣布规定，看哪个庙的香火多，哪个庙就留下来，还准备为最后胜出的河伯举办娶亲庆典，向河伯大人祈求平安。” 沈卯卯听了之后有些沉默。 不资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河伯们在参加偶像练习生的感觉。 五位河伯练习生都想c位出道，所以只能看谁家粉丝厉害…… 完了，再也无法正视这些鬼了。 她好奇地问船夫：“老人家，你支持哪一位河伯呀？” 船夫笑笑：“我呀，我支持西边的河伯庙，庙里供奉的是一对双胞胎姊妹。五十年前邺湖水位突然暴涨，这两个女娃娃最先发现不对，回家提醒了大人，这才让大部分人获得了生的希望，结果最后她们两个却淹死在了水里……” 说到最后，船夫感慨道：“那两个女娃娃我还见过，才那么大点儿，冰雪聪明的，真是可惜了。” 思思跟着她的问题问道：“那您知道五位河伯都长什么样子吗？” 船夫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几人摇头。 “那老头我就先走了？” 在得到几人的首肯之后，船夫撑了一下船桨，慢悠悠地划走了。 沈卯卯几人得到了可以交差的消息，调头往回走。 河伯庙前，康元淮和阿南一人手里拿了块长木板，正尝试着在木桥的缺口处重新搭一座桥。 思思见到后说道：“你们打算这么过去？” 阿南道：“不是我，是康元淮，他说要过去看看。” 思思从顶上往下看，有些腿软打怵，立刻后退了几步：“这也太危险了？” 已经搭好一块木板的康元淮抬起头，说道：“来都来了，哪有不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走的道理？” 这两块木板也就一人脚掌那么宽，厚度倒是足够，就是踩上去估计听需要心理素质的。 很快康元淮就把两块木板都铺上了，还请玩家帮忙在岸边把门板摁住。 思思又劝了一遍：“要不还是别上去了，我们在另一边有发现，也不算空手而归……” 康元淮撂下一句“没关系，我会游泳”，就把思思剩下的话全堵回肚子里了。 思思甩手不伺候了，阿南和沈卯卯两个人踩住木板，康元淮这就开始过河了。 他先尝试着把一只脚放在木板上，然后抬起另一只脚，测试了一下木板的承重度，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张开双臂保持平衡，一步接着一步地走了过去。 木板微微下沉，却并没有断裂，很快他就平地到达对岸，转头笑着跟几人挥手：“那么我就进去看看了，你们在外面等我就好。” 说着直接推开了河伯庙的门，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 外面几人盯紧大门，莫名有些紧张。 大概过了几分钟，康元淮平安无事地从河伯庙里走了出来，隔河对他们喊道：“你们说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发现这座河伯庙的河伯和我见到的不太一样。” 思思回答道：“你没看错，五座河伯庙供奉的是五个不同的河伯，你要不要先过来，然后咱们再说？” 康元淮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地踩着木头从对面过来了。几人在河边等船，顺便说起了大家刚才在岸边的经历，当然，思思刨去了斗笠下的脑袋那部分内容。 他们在这边说话，那边沈卯卯扫视着河面，想找找那个斗笠去哪儿了。看着看着，突然有人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不用回头，沈卯卯都知道这个人就是金毛。这么戳她，估计是金毛有什么发现，但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 她歪了一下脑袋，然后把右手背到身后捶了捶后背，向金毛传递着她收到了的信息。 金毛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距离早上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玩家们也到了饿了的时候。回去后，几人在茶楼享用了早餐和午餐，然后在康元淮的提议下回到了小洋楼。 一楼的痕迹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丝毫看不出曾经这里还有一具尸体的样子。但大家都对高斯坐过的那个位置产生了心理阴影，不约而同的选择远离那里。 时间还很充足，康元淮回到房间里说是要整理资料，把玩家们留在了客厅。 沈卯卯惦记着金毛想说的事儿，就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站起来说道：“我先去趟厕所，等我回来咱们讨论一下剧情？” 金毛立刻站了起来，指指自己。 沈卯卯：“你也要去吗？” 金毛连连点头。 思思也跟着站起来：“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沈卯卯：“……”怎么哪儿都有你？ 她的灵机一动，说道：“别了，你不如跟他们讲一下我们遇到的那个斗笠，还有康元淮房间旁边的那个屋子。” 思思一想也是，于是也不再张罗着要大家一起手拉手上厕所。 金毛松了一口气，两人一起出门，向院外走去。这还得感谢这栋洋楼的设计，可能是出于对美观的考虑，卫生间并不在院内，这也方便了她们偷偷谈话。 走出院子后，两人往围墙边走去，在确定屋里看不见他们的身形以后，金毛小声说道：“康元淮身上有血腥味。” 沈卯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什么时候闻到的？” 金毛道：“就是进河伯庙再出来以后，而且我寻思那个庙就那么大点儿，他有什么可看的，在里面呆了几分钟？” 沈卯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金毛被吓了一跳：“你干嘛？？用得着这么感慨吗？” 沈卯卯：“孩子长大了，知道推理了，我很欣慰。” 金毛：“……滚滚滚。” 第328章 来玩呀 两人笑完，金毛开始说正事儿：“要不是听那个船夫说还有女河伯，我还以为我这次当女装大佬是弄巧成拙了。不过两个小女孩怎么娶亲？” 沈卯卯幽幽说道：“谁知道是送过去当老婆还是送过去当食物？” 金毛：“……这么凶残吗？” 沈卯卯笑了：“动动脑子，刚夸要你就又不行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那可能真把人投河？康元淮也说了，河伯娶亲只是一种庆典，并不是真的想给河伯找个老婆，举办庆典的意义主要在于求河伯保佑战火不要烧到这里。” “道理我都懂。”金毛闷闷地说道，“可现在真娶假娶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吧？？” 沈卯卯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别想那么多，准备回去了。” 两人回到餐厅，康元淮还憋在屋子里，玩家们小声讨论着副本剧情和康元淮的身份，唠了大半天也没能唠出个所以然来。 线索太少了，他们连五位河伯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康元淮在这趟淮镇之行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天气渐渐暗下来，康元淮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拿电话订了一桌菜。 不出大家意料，晚饭又是一桌鱼。 吃完饭他少见的没有再要求玩家开会，只是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又回到了房间里。 玩家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好按照他说的各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明月和安静互相拥抱了对方一下，然后分别进入了不同的房间，思思也抬起两条胳膊，分别拍了一下沈卯卯和金毛的肩膀，说道：“晚安，希望明天还能看见你们。” 沈卯卯道：“借你吉言。” 说完她回屋关好了门，按照老规矩，把梳妆台和书桌推了过来。 做完这一切，她去窗户前站定，从二楼俯视一楼的门口。 昨天晚上安静和明月听到的声音属于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老人所说的双胞胎中的一个，但从高度来感受的话，按门铃的分明是一个成年人。 也就是说，晚上最少会有两只鬼造访洋楼，他们中的一只杀了高斯，另一只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还有她屋里的黑影，金毛思思的房间里都有类似的东西，想来安静和明月的房间里应该也会有。 那目前楼里最少会有七只鬼，这和河伯的数量对不上，所以黑影不可能是河伯本人。 从昨天晚上黑影的表现来看，他主动把镜子翻了过来，趁她睡着站在床边，却半天没有攻击她，莫非就是想让她看到它？ 但是沈卯卯并不打算拿自己的命来做实验，对于这种意识比较朦胧的鬼她一向是避而远之的，否则只会徒添麻烦。 站了一会儿，她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拉上窗帘回到了屋里。 “咔嚓”一声轻响，她关掉了台灯，回到了被窝里，睁着眼睛想象天花板上有一片星空。 时间过得飞快，窗外也越来越黑，万籁俱寂中，一滴小雨点落在了树叶上，随后是密密麻麻的雨珠，争先恐后地从云层上跳下来，“咚咚咚”地敲打着窗户。 沈卯卯有点紧张，又暗搓搓的把自己的两张卡牌掏出来了，这才敢放心入睡。 半夜，她被门铃声惊醒，那个人今天果然又来了。 她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不大一会儿，铃声停了下来，院子里的秋千开始晃悠，小孩子的笑声穿透墙壁，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走廊里也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 沈卯卯屏住了呼吸。 她猜的没错，今天鬼怪们就要对二楼的她们下手了。 脚步声来来回回，不用想她都知道别的房间的人一定是和她一样提心吊胆。 几分钟后，脚步声突然消失，紧接着，她听到门口传来了桌子被挪动的声音。 来了！ 沈卯卯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门口。 门被推开了一个缝儿，有潮湿的水汽扑上她的脸。 一道颜色发蓝的水渍从走廊顺着缝隙漫延进来，在她的床前缓缓凝聚成型。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抓着卡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水痕越来越像个人形，最后变成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头发像是海藻，湿漉漉的、一缕一缕地挂在她头上，她脸色惨白，眼眶和嘴唇却紫得发黑，看着就跟中毒了一样。小女孩发出清脆空灵的笑声，绕着她的床欢快地跳了起来：“嘻嘻嘻嘻嘻～来玩呀～” 沈卯卯：“……” 见她不说话，小女孩绕着她的床欢快地跳来跳去，嘴上唱着一首调子古怪的歌：“水里好冷呀……” “你也很冷吧……” 沈卯卯：“不，我一点也不冷。” 小女孩卡带了：“……” 这要是个小鬼，她可就不怕了。 沈卯卯自认最有哄小鬼的经验了，她看着小女孩，尝试着跟她交流：“来了啊？” 小女孩：“……” 她停下脚步，站在床头直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快来抱抱我呀……” 沈卯卯掀开被子，拍拍床边：“来嘛？” 小女孩：“……” 沈卯卯握着斐莉，把手伸到她面前让她看，同时说道：“看到这张卡了吗？只要我想，一瞬间就能把整个邺湖都冻住，那样的话你就要永远待在湖底了，而且会比现在冷一百倍。” 小女孩表情渐渐凶狠起来，显然已经打起了杀人越货的主意。 沈卯卯把卡收回来，又道：“但是只要你把我哄开心了，我就不会用它，还能尽可能帮你实现愿望，你想清楚了再决定？” 小女孩沉默了几秒，突然眨着眼睛看向她：“姐姐，你要一起来玩吗？” 沈卯卯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冷笑着看着她：“别以为我不懂你们当鬼的规矩，想套我话？做梦？” 女孩：“……” 沈卯卯握住了卡牌，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她靠在床头上，冷声命令道：“揪着耳朵给我蹲墙角儿去！” 小女孩哽咽了一声：“呜——” 哽咽到一半，沈卯卯就晃了晃卡：“不听话？” 小女孩抽抽搭搭地照做了。 沈卯卯道：“现在，我问你问题，你来回答，我满意了你就可以走了。” 小女孩哽咽着点了点头。 沈卯卯：“你叫什么名字？” “呜……我叫胡招娣。” 这名字听得沈卯卯皱了皱眉：“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胡招娣哭着说道：“妹妹……” “你姐姐呢？” “姐姐在楼下呜呜呜……” “死多久了？” “不……不记得了……” “你都不记得死多久了，还好意思装可怜？” 胡招娣抽气声变大：“我……我胆小……” 沈卯卯：“？？？”你一个鬼你胆小？ 不过也是，她要是胆子大，也不至于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跳过死亡原因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姐姐在楼下干嘛呢？” 胡招娣：“她在和大姐姐找哥哥玩……” 沈卯卯：“大姐姐穿红衣服打白伞吗？” 胡招娣点点头。 沈卯卯若有所思，看来那个摁门铃的是只女鬼了。 她又问：“找哪个哥哥玩？” 胡招娣道：“我不认识呀……” 沈卯卯：“我的房间里除了你还有没有鬼了？” “我不知道呀……” 沈卯卯恨铁不成钢：“要你有什么用？” 胡招娣被吓得一个激灵，又哭了起来。 沈卯卯挥挥手：“走吧走吧，不许告状，否则……哼哼。” 胡招娣连忙变成一滩水，就近从窗缝里钻走了。 沈卯卯：“……”所以她们只要有缝就能钻，那这傻孩子为什么要从门口进来？ 她就看看自己屋的房门，不禁有一些沉默，然后默默地下床，轻手轻脚地把书桌和梳妆台全样都放回了原位。 能钻缝不早说，搞得她跟个傻子似的，天天晚上当搬家工人。 做完一切之后，她躺回床上，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她表面上看起来稳得不行，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慌得一批，不过还好小朋友智商不高，被她糊弄住了。 她握着卡，迷迷糊糊地准备睡觉，结果过了没几秒，突然又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声女人凄厉的嘶鸣，吓得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赶紧跑到窗户前往楼下看。 夜色茫茫，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声音从楼下传来，出事的可能是那只成年女鬼。但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又不敢贸然出门，只能回到床上，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等天亮。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还处于朦胧之中，突然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噪音。 有人说话，有人在哭，还有人在走廊里跑动，乱乱糟糟的。 她猛然惊醒，赶紧爬起来，火速换好衣服冲了出去。 一出门，她就见到思思和金毛堵在她门口的背影，不，准确的说他们一左一右挡住了楼梯出口，不知道伸着脖子在看什么。 沈卯卯走到两人旁边，从两人肩膀的缝隙处往下瞅，就看到了满楼梯的血，和坐在血泊中抱着什么在哭的安静。 第329章 打探消息 明月死了。 尸体一分两半，一半在楼梯下，另一半被安静抱在怀里，血痕蔓延了很远，足以让他们想象到当时明月是怎么拖着上半身艰难地从底下爬到最上面的。 明月的死是沈卯卯没有想到的，相比于没什么存在感的安静，沈卯卯对她的认知更多一点，平常这两个人的行动也全靠明月指挥……她自动把这两个人带入了自己和娄京墨，却没想到明月会死在前面。 思思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这个场面了，拉着沈卯卯和金毛往回走。 沈卯卯心里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对副本的迷茫。 昨晚的三只鬼两只在康元淮那里，一只在自己这里，那明月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离开房间来到楼下？又是如何在楼梯下被人一刀两半的？ 这一切他们都不得而知。 警c们照例来得很快，他们如同上次一样收走了尸体，对周围做了一圈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调查。沈卯卯几人挨个被叫出来问话，一圈下来大家都有点身心俱疲。 等其他警员离开以后，昨天那位警长又留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然后小声对众人说道：“你们怎么想不开住了这个房子啊？” 思思连忙追问道：“这房子怎么了？” 警长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房子啊——是附近有名的凶宅！” 话音刚落，突然有只水鸟撞上了窗户玻璃，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警长脸色一变，立刻就换了话题：“好了，劝你们最好还是搬走吧，最近这里不太平，再会。” 他一个警c跟她们说再会这个词，像是笃定了他们之后还会再见面。但从游戏的尿性程度来考虑的话，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安静的情绪有些颓靡，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也有可能是不想让人看见她流泪的场景。大家能理解她的心情，暂时没去打扰她。 康元淮又打电话叫了家政服务，还给了来的人一大笔小费，十几分钟过后，楼梯上就一点血迹都没有了，那人还点了一盘香薰驱散血腥味，等她们再下楼的时候，空气中就只剩下了刺鼻的花香。 曾经有人死在这里的痕迹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像明月这个人，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没能留下什么东西。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天像是下一秒就会塌下来，但这样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 夏蝉不知疲倦地叫着，整个淮镇的色调都泛着黄，像是被人故意做旧的书卷，透露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康元淮拿起了黄色的油纸伞，说是要去给大家买早餐，让玩家等他回来。 沈卯卯站在二楼的露台目送他远去，在心里猜测起他的身份，还有雨伞的作用。 他总打着黄伞，黄伞到底哪里特别？ “特别黄？”旁边的金毛接道。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唉。”她叹了口气，“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这脑袋留着支配身体动作吧，我怕你一思考就不会走路了。” 金毛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 沈卯卯：“我以为你是来向我秀智商下限的。” “你嘴好毒哦，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小楼姐了？” “可能这就是夫妻相？”沈卯卯无辜歪头。 金毛有被虐到，用萌妹脸做了一个吐血的表情，然后用男音说道：“你最近小心点。” 沈卯卯疑惑道：“怎么？你要三天之内鲨了我？” 金毛翻了个白眼：“姐姐，我在说正事，我闻到你身上有股土腥味。” 沈卯卯：“你这鼻子不上交给郭嘉可惜了，也太灵了吧。” “你知道土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只小鬼，昨晚被我吓哭了。” 金毛眼球差点脱框而出，对她竖起了个大拇指：“这也行？不愧是你！” 如果娄京墨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说出“鬼都能吓哭，你真的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吗？”这类的话。 沈卯卯又叹了口气，格外地想念起娄京墨来。 她已三天多没见到娄京墨了呜…… 金毛迫切地想知道她是怎么吓哭女鬼的，追问道：“你都做了什么，还把人家小姑娘吓哭了？” 沈卯卯：“没做什么啊，就是握着卡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用对待家里熊孩子的态度对待她。” 金毛沉默了一秒，然后问道：“你没打她吧？” 沈卯卯无语了：“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你不是还说你喜欢我吗？” 金毛：“孩子曾经年少不懂事。” 沈卯卯：“赶紧滚，要不然过肩摔警告。” 金毛麻溜儿滚了。 没过多久雨就落了下来，远处的湖面荡起千万涟漪，空气像是一个正在被加热的氢气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 康元淮带着茶楼的人回来了，一队人手里拎着防水食盒，干脆就沐浴在雨中，只有康元淮一个人撑伞，黄色的伞面在灰沉沉雾蒙蒙的水汽中有些突兀，一如他这个人，和淮镇这个地方有着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烟雨中康元淮举着伞抬起头，视线竟然穿透雨幕对上了沈卯卯的眼睛。 沈卯卯有一瞬间的心悸，不过很快康元淮就笑了笑，重新低下脑袋，步入了洋楼里。 安静没下楼吃饭，少了三个人的餐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大家都有些沉默，餐厅里的气氛带着几丝压抑。 吃完饭康元淮说道：“今天就这样吧，大家也都挺累的，明天我们再去调查民俗吧。” 几人原地解散，思思心思活跃了起来，招呼沈卯卯和金毛一起出去走走。 沈卯卯坐在大厅里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沉默了两秒后说道：“你确定？” 雨比刚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此刻已经连成了一片，砸得地面泥沙飞溅，把被灰尘上了色的地板都给冲洗干净了。 这雨大的，出去只有被砸的份。 思思道：“谁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啊？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出去调查以后可就难有单独调查线索的机会了。” 沈卯卯又望了一眼门外，叹息道：“稍微再等等吧，最起码等雨小一点……” 思思看着雨幕，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这几天晚上总是在做噩梦，我觉得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 沈卯卯一怔，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别想那么多，遇见鬼先不要怕，微笑着面对他……” 思思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你好土哦。” 沈卯卯：“土是土了点，不过应该真的有用。昨天晚上有鬼来找我，但是我一点也没怕，还把鬼吓唬得够呛，这东西就像是弹簧，你弱它就强。” 思思将信将疑：“真的？”沈卯卯也没把话说满：“反正我是这样的，不同的人也许会有不同的效果？” 思思依旧愁眉苦脸：“你说着这么容易，但是谁能保证一点也不害怕啊，我真的很怕鬼……” “这我也没办法。”沈卯卯无奈道，“等雨小一点我们就出去找线索，争取早点离开这个副本吧。” 大概又下了一个多小时，雨势终于渐渐变小，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山与水都隐藏在薄雾之中，天空几乎全是灰色的云，从整体上看像是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虚幻感。 玩家们纷纷出门，准备到处逛逛打听情报，沈卯卯也对那位警长所说的凶宅有点在意，准备一会儿在附近抓人问问。 思思选择跟她一起走，金毛自然也跟上了，阿南和大海组队行动，安静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沈卯卯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她。如果她一直沉浸在朋友的死亡中不能走出来的话，那接下来路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阿南大海先走了一步，沈卯卯带着莫名就以她为首了的两个跟屁虫下楼，三人往外走，在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小花圃里的秋千突然无风自动了起来，吱嘎吱嘎地像是在唱催命曲。 金毛被吓得跳了起来，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但强行忍住了。 沈卯卯鄙视他：“别怕，离死大老远呢。” 金毛白了她一眼。 思思看着她们互动，若有所思，却什么都没说。 三人打着伞一起出门，沿着河边往镇上走。 镇上的人和前几天似乎没什么区别，大家行色匆匆，街上人来人往，像是网游里毫无意义也毫无目的的npc。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发现这些npc中特殊的几个，然后从他们嘴里获取游戏的信息。 不过这个本里人这么多，单靠眼睛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沈卯卯把主意打到了茶馆酒楼这类人多口杂的地方。 她问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思思掏了掏口袋：“还有一点银元，你想干嘛？” “钱够的话带你们去酒楼吃饭，顺便打听一下情报，钱不够的话我们一起去蹲路边摊，应该也能有所收获……”沈卯卯话锋一转，“所以我们有多少钱？” 第330章 凶宅 最后三个女人捧着碗蹲在马路边，成为了小镇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面摊桌椅不够，多出来的人只能选择蹲在路边，或者不吃。蹲在路边吃的人也不少，不过大多都是附近的船夫或者工人，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没有彻底得到解放，大多数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她们这样不拘小节的少之又少，自然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思思脸皮薄，一直低头看面，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仇人，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和面拼个你死我活。 沈卯卯则完全不在乎，她三下五除二喝干净汤，亲自把碗送回摊主的案子前，甜甜地笑道：“老板，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要不是看到了她刚才吃饭的样子，老板就真信了。 他边揉着面边答道：“女娃娃，你想问什么呀？” 沈卯卯说道：“我想知道河边那座洋房的事儿。” 老板手下的动作一顿，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卯卯含糊道：“就是好奇。” 老板严肃道：“有些事情不该是你好奇的，好奇心害死猫，你知不知道？” 他说得这么严重，沈卯卯反而更好奇了：“是这样的老伯，我们有几个同学偏要去里面过夜练胆量，我不想去，所以只能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吓人的传说，争取把他们吓退……” 老板加快了揉面的速度：“既然这样，那你们就等我一会儿，等这波人过去我再跟你讲讲。” 沈卯卯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就谢谢您了！” 思思蹲在路边，幽幽说道：“她这不是自己就能解决一切吗？我们为什么也要跟着在这儿被人围观啊？” 金毛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你，因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哑巴。 饭点儿过去后面摊的人就少了，老板擦出来了一张桌子，招呼她过去坐下。 沈卯卯走过去，身后跟着两个跟屁虫。 老板抬头扫了她们一眼，沈卯卯立刻解释道：“她们是我的同学，都不想去那边练胆。” 思思和金毛连忙对着老板呲牙笑了笑。 老板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了。” “二十三年前，镇上的一位富商之子留洋归来，同时也把那些西洋的玩意儿带入了淮镇，镇子的第一座洋馆就是河边的那座，建成之后，富商儿子就带着家人住了进去。” “富商的儿子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正房太太和两位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可惜三位太太都没能给他生出儿子来，女儿反倒是一个接一个，足足生了三个。” “后来呀，求子心切的富商之子向河伯许愿，想要一个儿子，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声音问她，愿不愿意付出等价的东西，富商同意了。结果第二天，她的小女儿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水中，尸体都没能捞到。” “但是没过多久，他的太太突然就又传来了怀孕的消息，一年后真的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生了儿子的喜悦冲淡了一切，富商之子把女儿的死抛在脑后，只以为她是死于意外。”说到这里，老板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念一句古老的咒语，“如此过了两年，就在小女儿死后的第三年，她从水下爬了出来……” 故事讲得有声有色，甚至吸引到了旁边的几位食客，其中一人听到这里，配合着问道：“莫非那小姑娘诈尸了？” “正是如此。”面馆老板点点头，干脆站了起来，环视一圈把故事说给所有人听，“她被河伯相中，认作了干女儿，此次能回到岸上，就是河伯给她开了后门，让她得以回家探望亲人，好一解相思之苦。” 又一人打岔道：“这她在水里泡了三年，那脸不会肿得像个馒头似的吗？” “然也。”老板来劲了，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爬到桌子上去演讲，“岂止是脸，那小女儿全身都被水给泡发了，肿得像个怪物，富商一家见到如此场景自然是怕得不行，甚至没听解释就把她打了出去，还请来了道士打伤了小女儿。她亲爹不仅没认出女儿，还要请道士让小女儿灰飞烟灭，可惜那小孩聪明至极，自己想办法逃了出来。” 几名食客还有事，交完钱后依依不舍地走了，但周围的人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多，把面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女儿逃走之后，就向富商之子一家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先是他家大女儿莫名在楼梯上摔断了腿，后来二女儿也在同样的地点掉进了河里，而且和小女儿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尸体。富商之子看情况的不对，连忙送儿子去了国外，此时房子里就剩下了三位姨太太和富商之子本人。” 又有一人打笑道：“喂——！老姜头，我听到的版本怎么跟你讲的不太一样呢？” 姜老板侧身让出位置：“来来来，你来讲。” 那人连忙退到了人群的后面，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可不像你这么口若悬河。” 姜老板隔空啐了他一口，从条凳上下来了，道：“搅兴的玩意儿，不讲了，赶紧都散了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底下响起了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沈卯卯正听得认真，结果他突然就耍性子不讲了，连忙凑过去劝：“别呀姜老伯，你这故事怎么还带讲一半儿的？” 姜老板挥挥手道：“哎呀，后面还用说吗？那富商之子和他的三位太太肯定也都是死了，他们一位拼命喝水撑破了肚皮，一位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一位在井里发现了尸体，剩下的那位是小女儿的亲娘，她当时虽然没死，但人却疯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是在秋千上被活生生饿死的。从那以后啊，那栋房子里就经常死人，死法和富商之子一家一模一样，再后来房子就被闲置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洋房所在的方向，感慨道：“说起来，最近好像又有几个不怕死的住进去了，就算你的同学们想去练胆，人家都不一定会同意，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怕死的三人组：“……” 思思问道：“那不是还有一个吗？富商儿子的儿子呢？” “那谁知道，估计是在国外吓得都不敢回来了吧？” 这故事倒是很详细，详细得就跟面馆老板亲身在现场经历了这些事一样，也能和他们的经历对得上号。但如果那两只小鬼是二十三年前才死亡的，船夫说的五十年前的河伯双胞胎姐妹又是谁？这本里到底有多少只鬼？ 这么想着，她又问道：“老伯，您知不知道咱们淮镇的五位河伯都有什么来头啊？” “什么五位河伯？” 沈卯卯一怔，还以为之前她们搜索到的消息都是假的，结果就听老板又说道：“我心目中的河伯大人只有一个！” 沈卯卯：“……”和着这大爷还是个唯粉。 老板又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河伯！都是那帮人臆想出来的产物！真正的河伯只有一个！就是东河伯大人！” 旁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听你在这儿放屁！分明东南河伯才是真正的河伯大人！” “你这个镇东的叛徒！” “我呸！你还是东南的走狗呢！” “你们不要争了，我觉得还是北河伯才是真正的河伯，其他几个都是冒牌货。” “你放屁！” 眼看几位叔叔伯伯就要因为追偶像的事打起来，沈卯卯连忙领着两个小妹撤退了。 三人从杂乱的人群中挤出来，沿着河岸往前走，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沈卯卯跟思思交流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个本可能是大故事套小故事的那种节奏，我们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错了。” 思思道：“怎么说？” 沈卯卯道：“我之前有经历过类似的副本，里面的大背景是黑死病，但故事的主线发生在一座庄园里，也许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河伯最后选了谁根本就不重要，我们在洋楼里遇见的鬼也都跟河伯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思思又道：“这么说的话，其实我有怀疑康元淮是不是就是被送去国外的富商的儿子的儿子。” “巧了，我也有这种怀疑。” 康元淮说自己是淮镇人，却对淮镇没有多大的了解，显然并没有在淮镇生活多久，但他一回来就选中了被淮镇的人称为凶宅的房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他姓康，小鬼却说自己姓胡，恐怕其中还有一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扼腕叹息道：“早知道刚才应该问一下富商一家到底都姓什么。” 思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听到面摊处闹闹哄哄的声音：“估计面摊老板没有时间回复你的问题了……” 沈卯卯：“……”唯粉们太可怕了。 “那现在我们就假设，假设康元淮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你们觉得他再次回来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 第331章 安静 “为了报复吧？”思思道，“他因为这个姐姐家破人亡，还必须跑到国外避难，如今长大成人，自然就要想办法复仇……” 沈卯卯反问她：“那他一个普通人类，怎么才能报复鬼怪？” “这个……”思思思考了几秒后说道，“会不会他背后有什么势力，在暗中帮助他做出这一切？我们之前不是还在他房间里发现一台电报机吗？那个会不会就是他用来传信的？” “不无可能。”沈卯卯道，“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他现在会不会也不算是人类了？所以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思思道：“也有可能。他之前进入河伯庙，在里面呆了好几分钟，出来的时候却说没人，那他这几分钟做了什么？我一直想不清楚这个问题，还有我之前为什么会自动去拜河伯？” 沈卯卯提醒道：“总之你小心点，有什么保命的道具也别不舍得用。” 思思：“嗯，我不傻。” 三人在镇子里转悠到了天黑，只打听出来了那户被灭门的人家确实姓胡，其余便一概不知了。 今天已经是游戏的第四天了，沈卯卯心里也有点急，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出口，被永远地困在这个鬼地方。 但是急也没用，太阳渐渐西沉，橙黄色的光透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三人沿着波光粼粼的河岸往回走。 天上的乌云还是很多，梅雨时节就是这样，雨一下起来就不停了，就算偶尔停下，天也还是阴着的，前几天那种放晴的情况才是少见的。 回去的时候小洋楼的客厅没有灯光，但左面和右面都有屋子亮着灯，三个男人都在。 院子里的秋千不知疲倦地晃着，再结合起上午面摊老板说的话，无端地就让人背后发凉了起来。 三人走进洋楼，沈卯卯去摸索着找灯。 平常点灯的人都是康元淮，她只记得餐厅左面的架子上有火柴，但是不太记得在哪里，只能借着月光向那个方向摸索。 摸着摸着，她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湿软冰凉的东西，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卧槽什么东西？！” 思思看着她模糊得身影，急道：“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沈卯卯安抚她道：“别怕，冷静一点，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还未落下，架子上突然传来了“吸溜”一声，然后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从她手心滑了过去，让她的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瞬间忍无可忍地了骂了一句脏话，扯着那玩意儿的舌头把它往地上摔。 “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是架子被它带倒的“乒乒乓乓”的杂音。 沈卯卯找准了它落地的位置，一脚踩了上去：“敲里吗！啊啊啊啊啊啊！！” 思思连忙慌乱地拉住她：“冷静！冷静一点！” 沉寂的夜色被打破，“刺啦——”一声，屋子瞬间亮了起来，康元淮提着一盏油灯站在走廊出口，正一脸懵逼地看着餐厅的情况——沈卯卯正踩着一个垫子正在狂踹，架子倒在她脚边，散落了一地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杂物，思思和金毛一人一边架着她的胳膊，场面非常精彩。 灯光亮了，三人也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沈卯卯收脚，借着灯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有着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她刚才摸到的东西绝对不是这个垫子，但是那个东西在开灯后跑了。 康元淮问道：“怎么了？”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没事，有老鼠。” 康元淮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可能是不太相信她会怕老鼠。 沈卯卯道：“东西放在这儿留给我收拾吧，我先去后面洗个手。” 康元淮道：“没事，你去吧，这盏灯给你。” 思思道：“我陪你一起！” 金毛没说话，但是紧紧地跟在她们两人的身后，表达着自己要陪她们一起去的意思。 三人一起去后院，金毛拎着康元淮友情提供的煤油灯，沈卯卯木着脸从井里打了半桶水，请思思帮忙倒在自己的手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在水流下清洗着手背。 思思问道：“你刚才到底摸到了什么？” 沈卯卯冷声道：“不知道，但是很恶心，舔了一下我的手。” 思思立刻露出了嫌弃至极的表情。 洗完手，沈卯卯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对金毛和思思道了谢，然后回去处理残局。 客厅里的所有灯都亮了起来，康元淮刚把架子扶起来摆正，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片。 沈卯卯不太好意思，过去想接过扫帚，嘴上说道：“我来吧……” 康元淮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肯让她们动手，最后还沉下脸表示自己要生气了。 沈卯卯只好作罢，提了一嘴赔钱的事：“如果我交的那份团队活动费还有剩的话，就从里面挤出来赔偿的钱吧……”要是没剩她也没办法，她身上没有这个世界可以用到的钱币。 康元淮一口答应下来：“行，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忙忘了，刚才刚向酒楼订完餐，一会儿叫你们下来吃饭，顺便商量下明天去别的河伯庙看看。” 三人上楼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卯卯坐在床边想剧情：现在死了两个人，高斯是一副被水泡发了的模样，明月在楼梯上摔断了下半身，和面摊老板说的差不多能对上，所以接下来的人很有可能会以饿死、淹死、喝水撑破肚子、还有跳井的方法死去。 现在比较危险的几个人是大海、安静、思思和她，金毛和阿南还没遇见什么代表危险的预兆，可以说是暂时安全的；大海掉过湖里，脸上得的渔网印子现在都还没消掉；思思和东南河伯之间似乎有什么隐晦的联系，暂时也没有动静；安静和明月一起听到了小女孩的笑声，但小女孩半夜却来找她了，结果第二天明月还是死了，那么找她的有可能是被康元淮击退的姐姐，或者摁门铃撑红伞的那位…… 至于她自己，昨天女鬼里的妹妹来了，但她把人家妹妹弄哭了，虽然从故事来看姐妹俩关系应该没多好，但架不住现在人家都是鬼，又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她觉得，今晚姐姐应该会来找她。 不大一会儿楼下久传来了康元淮喊大家吃饭的声音，沈卯卯开门，正好见到了安静也开门出来。 她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红血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 沈卯卯这才惊觉，或许这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安静没跟她打招呼，直接越过她，双眼发直地下了楼梯，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七人坐在餐厅里，吃了一顿无声的晚饭，然后康元淮说道：“后天就是河伯娶亲的日子，明天我们早点出去，分两队吧，把剩下的两间河伯庙都走一下。” 说来也巧，昨天康元淮给他们分的三间庙都是男河伯的，明天要拜访的两位分别是双胞胎姐妹西河伯和不知道性别的东南河伯。 选择困难外加幸运e的沈卯卯从不主动做选择，只等被人挑剩下给她。 金毛和思思还想跟着她，安静没说话，沉默地坐在位置上，大海和阿南都不想跟康元淮一组，于是两人石头剪刀布一把定输赢，最后大海赢了，兴致冲冲地把凳子搬到了思思的边上。 康元淮全程面带微笑，根本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嫌弃。等玩家们分好组了，他站起来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就由我来安排方向？” 几人没反对。 康元淮道：“那么就麻烦思思同学和大海同学一起去西边，我和阿南同学安静同学一起去东南，没意见的话大家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大家各自往房间走。上到二楼的时候安静一把抓住了思思的手臂，吓得她整个人抖了一下，一回头又看到了比鬼还像鬼的安静，又是一个哆嗦，随后娇俏地埋怨道：“要死呀！吓死我了，干嘛突然拉住我？有什么事吗？” 安静道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们调查了一天，应该知道明月是被谁害死的了吧？” 思思皱着眉；“我们对你朋友的离开深表同情，但你在屋里缩了一天，现在想白要线索，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安静沉默几秒没有说话，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眼里却燃烧着什么令她心惊肉跳的东西：“不会白要的……你们放心。” 思思被她笑得有点害怕，连忙说道：“我们确实打听到了一些事，这个宅子曾经是凶宅，死过一家六口人，其中她家的大女儿就是在楼梯上摔断腿死的。” 不知道是“摔断腿”还是“楼梯上”刺痛了她的心，安静的眼睛一红，眼中的红血丝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她抓着她的手腕，哑着嗓子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思思当然不知道，但安静抓得她很痛，眼里也闪烁着一种诡谲的光，像是她说不出来就会把她推下去一样，于是随口说道：“就……就是每天晚上都会来摁门铃的那个红伞女鬼！” 安静放开了她，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像她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第332章 姐姐 安静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遂不再搭理她，转头进了明月的房间。 思思甩甩胳膊，看着自己手腕上发青的指印抱怨道；“她魔怔了吗？这是用了多大力气啊？” 沈卯卯道：“还好吧？” 思思：“我总觉得她不太妙，她不会是准备和鬼怪对着干吧？” 沈卯卯点点头：“很有可能。” 思思看了她一眼：“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做的不对？” 沈卯卯道：“与我无关。” 思思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还真是坦率，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想解释一下，我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刚才我真的有种如果不说出点什么来就会被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感觉……诶，算了，不说了，你没亲身经历，估计也不会懂我的感受。” 沈卯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你不用在意我怎么看，我的观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思思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明天见。” 沈卯卯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上一个副本到底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她的同情心正在被游戏一点点消磨殆尽，就是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还是不好…… 她躺在床上关了灯，脑袋里全是游戏剧情，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安静在做什么。 夜晚像是一只怪兽，静静地蛰伏在每个人的窗前，等待着最黑暗的时刻降临。雨声连成一片，今夜罕见地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整栋洋楼安静得像是一片墓地。 门铃声也并没有响起来，但当窗外的月光被乌云彻底挡住的时候，沈卯卯还是产生了一种预感——它来了。 潮湿的水汽席卷而来，带着一股呛鼻的腥气。 “嘻嘻~” 有谁在她耳边笑了一声，随后声音又渐渐飘远。 “来玩呀~来和我玩呀~” 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令人无法分辨出它的具体位置。 看样子来的是姐妹中的姐姐。 沈卯卯一点也不虚，脑袋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累不？” 姐姐的笑声一顿：“……” 画面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沈卯卯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你想干嘛？您说话？”一个朦胧的黑影在床前站定，沈卯卯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和它嘴里像是会闪光的红色尖牙。 那个身影开口了，声音还很稚嫩，说出来的话却猖狂得不行：“我要你的命——” 沈卯卯：“你妹妹没跟你说吗？我手里有能把整个邺湖都冻上的东西……” 姐姐对她狰狞地笑了笑：“那就要看你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话音未落，她抬手便冲沈卯卯攻了过来。 沈卯卯连忙从床上滚下去，用了个加速的小道具，转头就往门口冲。 姐姐“噗嗤”一声化成一滩淡蓝色的水，顺着地板的缝隙渗入进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沈卯卯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跑步速度不由地慢了下来。 如果它用这种方法下楼的话—— 那她可就不下去了。 她转头回到自己房间，不紧不慢地坐回到床上，等着小女孩再上来。 三分钟后，小朋友头发竖立着冲了上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你为什么不下去？！” 沈卯卯一脸无辜：“我也没说我要下去啊？” 小女孩再次表情狰狞地扑过来：“我要你死！” 沈卯卯直接把被子挡在自己身前，把自投罗网的小家伙裹了进去。 她尝试着跟它讲道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躁？” 下一秒，被子一空，应该是小女孩又化成水了，她直接把被子扔到地上，看着它把自己从被子里分离出来，头上顶着两搓棉絮，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如果忽略她一口鲨鱼似的小尖牙来看，她还挺可爱的。 沈卯卯道：“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既然你拥有自己的意识，肯定也不想像那些无意识的鬼一样，只知道杀人杀人吧？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小女孩对妹妹的遭遇一清二楚，知道眼前的女人一张嘴非常能说，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之中把鬼带跑偏，所以打定主意不听她鬼扯，尖啸一声再次冲了过来，同时还召出两道水柱向她袭去，不知道是想用这毫无杀伤力的水做些什么。 ——鬼知道碰到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沈卯卯仓促地拿起枕头防御，先用枕头挡住水柱，然后抬腿一脚踹在了小女孩的胸口。她这一下使了八成的力气，本以为能把它踹飞，但谁曾想它的胸膛就像是一滩泥，竟然直接凹下去了一个口子，把她的脚包裹了进去，而它也因此一把抓住了沈卯卯的小腿。 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肤，疼得沈卯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她直接用另一只脚踹上小女孩的脑袋，终于成功把它踹飞了出去，但同时它的指甲也在她腿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划痕，皮开肉绽。 沈卯卯没空管腿上的伤口，她快速冲到小女孩身边，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小辫子，直接把她拎了起来，掏出了娄京墨爱情赠送的匕首，冷冷地威胁她：“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是以为变成鬼了我就杀不了你了？看见这把匕首了吗？你想尝尝味道？” 小女孩不吱声，身形开始拉长，估计是又想变水。 沈卯卯大脑快速运转，思考着怎么才能把它留下来套出点话。 想着想着，她回忆起来了书桌上的茶杯，灵机一动，突然大声制止了她：“不许变！否则我就用茶杯把你装起来，然后倒进茅坑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女孩发出尖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沈卯卯冷哼一声：“我要是恶毒，你将来都是能下十八层地狱的。” 小女孩哼唧了一会儿，小脑袋瓜里想的东西早就从怎么杀了这个人到怎么才能让自己远离那种恶心的东西，想了半天，她还是没能想到保证自己干净的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沈卯卯温和地笑笑，但并没有松手，反而拎着她去了书桌前，用另一只手摸索到了茶杯，然后才说道：“我想跟你打听点儿事。” 女海冷哼：“快说。” 沈卯卯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河伯？” 小女孩眼睛一转，刚要说话，沈卯卯就幽幽地说了句：“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撒谎哦。” 它顿了一秒，泄气地说道：“现在还不是……” 沈卯卯：“什么意思？” “现在信仰还不够……”才说一半，它又警惕起来，“你又不想当河伯，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和你妹妹就是镇民口中的西河伯了？” 小女孩：“差不多吧。”“你们死于二十三年前，为什么五十年前会有你们的故事？”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你打听得倒是全面……我们也是需要靠故事吸引信奉者的，没有故事只能自己上篡改他们的记忆了……” 沈卯卯点点头，总结道：“哦哦，就是包装立人设呗？我懂了。” “什么？” “没事。”沈卯卯换了问题，“我要是问你死因，你会不会暴走？” 小女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可以试试。” 沈卯卯：“算了，我惜命。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愿望是什么？杀了康元淮？还是成为河伯？” “谁是康元淮？” 沈卯卯：“？那你们每天晚上都来干什么？？” “杀人啊。”它理所应当地说道。 “你们昨天挽上不就去找康元淮了吗？” 小女孩眼中的红光开始闪烁：“他跟你们说他叫康元淮？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被他骗了！” 沈卯卯：“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他……”刚说了一个字，她们隔壁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震得沈卯卯脑袋嗡嗡直响，根本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草！”沈卯卯骂了句脏话，“什么鬼！一说到重要的事就必然会有人来打断吗？！” “出事了！”小女孩皱着眉，直接把自己变成了一滩水，然后顺着地缝渗了进去。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再走啊！！” 可惜鬼已经跑没了。 她咬咬牙，实在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再说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她怕在不抓紧以后就没机会了。权衡利弊之下，她摸着黑快速穿上了衣服，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离开房间。 月光把窗框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有影子代表月光很亮，可窗外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晚上的小洋楼似乎和白天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只能察觉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回去。 她轻轻抬脚，脚尖落在木制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楼上一共五间房，声音就是从最中间明月的房间里发出来的，现在那里住着的人是安静——果然还是安静做了什么。 她走到最中间的房间门口，透过微开的门缝往里看，突然看见一张被撕下了左半张脸皮的脸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吓得她猛地收回了视线，背靠在墙上，捂住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第333章 多马 好了，未来几天的噩梦内容已经预定了。 剩下的那半张脸她非常熟悉，正是安静的摸样。 安静怎么回事？她脸上的皮肤呢？是被鬼扒掉了吗？她要不要进去帮帮忙？她有能力自保吗？ 无数问题在沈卯卯脑海里快速飘过，她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往前冲的愣头青，而且此时她的背后也没有了那个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沈卯卯握紧了匕首，就像是握住了娄京墨的手。 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娄姐……如果你在的话……会怎么做呢？ 一门之隔，门里又传来一阵异响，还有一阵阵沉重的喘息，混杂着分不出来是谁的尖叫，门外的沈卯卯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坚定地把手放在了门上。 她有这个能力的。 就算帮不了忙，她也是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 她一把推开了门，刚准备往里进，就有一滩鲜红色的液体从她双脚的缝隙间蹿了出来。 下一秒，只剩半张脸皮的安静一把推开她，手里拿着一张符箓紧追不舍。 沈卯卯的肩膀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看着一人一鬼远去的身影，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看这妹子的凶残程度，好像根本就不用她帮忙。 但出都出来了，她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边，谁知道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了楼梯下的两双红眼睛。 她的脚步顿住了。 那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有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电光将房子里的情况照得一览无遗。她看清了下面得的两个人，是肩膀挨着肩膀的两姐妹。 闪电后面紧接着雷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同时张嘴，露出相同的尖锐牙齿，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 “嘻嘻~” “嘻嘻~” 连笑起来的音调都是一样的。 这合体形态的姐妹俩似乎比单独形态的要危险得多，沈卯卯直觉不妙，立刻转头往回走。 刚转过头，就又来了一道闪电，她清晰地看到了从楼梯下闪现到她房门口的两人。 来者不善。 她干脆不跑了，抱着双臂与它们隔空对视，等这波雷声停下以后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小女孩笑起来：“你猜猜~我们两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左右声道，完美结合，魔音贯耳。 沈卯卯皱着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回答道：“蠢死了的是妹妹，聪明的是姐姐！” 左面的小女孩气得大叫：“你才蠢！” 姐姐：“……” 沈卯卯：“我没说错吧？” 妹妹：“……我……” 沈卯卯觉得如果自己是她姐姐的话，肯定一脚把她从楼上踢下去。 她看着两姐妹，问道：“问题回答完了，我可以回房间睡觉了吗？你们鬼也不能随便杀人的吧？” 妹妹急道：“不……不行！你不是答应我们要帮我们实现心愿吗？” 沈卯卯摊了摊手：“我只是说可以听听你们都有什么愿望，可没说要帮你们实现哦，我自己的愿望都没实现呢，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姐姐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说道：“只要你杀了那个男人，我们就不再来找你……” 沈卯卯掏掏耳朵：“那个男人是哪个男人？这里还有三个男人，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个啊？” 姐姐勾起嘴角，露出嘴唇下会发光的红色尖牙：“既然分不清，那就都杀了就行。” 沈卯卯无语道：“你当我切大白菜？杀个人那么容易？” 妹妹尖叫：“你那么可怕！一定可以的！” 相比于姐姐，沈卯卯完全不怕这个妹妹，闻言她眯了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左边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个“嗯？”字。 妹妹缩了缩脖子，缓缓低下了脑袋。 沈卯卯拿出来了匕首，握着手柄不紧不慢地转着刀：“你们想杀的是不是康元淮？或者他应该姓胡？叫胡元淮？” 姐姐道：“是胡清淮。” 沈卯卯垂下眼皮，低头看向地板，不让它们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康元淮就是二十三年前胡家送出国的那个孩子。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回来，或许就是为了向姐姐复仇。 但以胡招娣小朋友的智商来看……她总觉得事情还有蹊跷。 姐妹俩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她的回应，不免也着急了起来：“用得着想这么半天吗？！杀个人而已啊！” 沈卯卯认真道：“这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这是我的灵魂是否还纯洁的问题，除非你能向我证明康……胡清淮不是好人，否则我就不能杀他。” 姐妹俩对视一眼，姐姐说道：“我们没办法证明，但我们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模样，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沈卯卯心头一跳：“你妹妹死的时候胡清淮还没出生吧？他是怎么害得你？而且你不是被你妹妹弄死的吗？” 姐姐不屑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打听来的消息，但是你怎么能确保你的消息是正确的？” “你又怎么能确保你自己的话都是真的？”沈卯卯反问道。 空气沉寂了许久，很显然，姐妹俩无法保证。 两人对视一眼，又集体瞪了她一下，然后化成一团红蓝相间的液体，顺着地板缝隙溜走了。 沈卯卯在原地站了两秒，在确定两个小朋友的确走了以后立刻开动，噌噌噌地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对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来说，这条楼梯并没有多么难走，更别说时不时还有闪电为她照明。雨声和风正透过敞开了的门吹进来，她凭借着瞬时印象一路冲到正门口，雨水瞬间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放眼望去，看到了门外花圃里那个握着一把刀跪坐在地上，不停地重复着劈砍动作的女人。 沈卯卯心脏怦怦乱跳，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不是该跑了？ “轰隆——” 闪电下她看清了那人血肉模糊的脸——赢了的是安静。 但这并没有令她放松下来，因为安静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月色中，安静直挺挺地直起了腰，一半脸上血肉模糊，另一半上也全是血渍，正被雨水洗涮，比鬼怪更像鬼怪。她的手在腿下掏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抬起，手心向上，露出了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沈卯卯后退了一步。 然而安静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把那颗心脏递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几乎是滋出来的，沈卯卯一阵反胃，刚想躲开，却发现血液并没有喷射出多远，而是像打在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上，在空气中缓缓下滑，又被雨珠晕开。 安静双手捧着鬼怪的心脏，把脸埋进了手心，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吃了下去，继而她站起来，手里突然多了一张发光的长方形卡片。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这回也顾不上害怕，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最后停在血迹屏障后，近距离观察她的动作。 卡片光芒大涨，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微微偏头避其锋芒，等光芒稍微暗了一点以后才把脑袋再次转回来。 转回来之后，她面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安静身旁新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条碎花睡裙，长长的黑发飘在脑后，浑身上下不沾半点血污，和狼狈不堪满身是血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卯卯有种预感——这个女人，恐怕就是没有捏脸的明月本人。 她猜的没错，安静用的是一张卡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云胜进苦苦寻求的多马！ 安静几乎是喜极而泣，她抹了抹脸上的血，像是怕吓到刚刚被复活的明月，背过身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沈卯卯联想起她的伤口，再看看她粗|暴的动作，不由地也跟着脸疼了起来。 明月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见到了正前方的沈卯卯：“你……？” 她斜后方的安静幽幽转头，冷冷地看着她。 沈卯卯连忙摆手：“别别别别看我，你看你身后！我就是来帮忙的，但是感觉好像用不上我了……” 明月一转身，就看到了不敢正面对她的安静。 聪慧如她，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你用那个了？！” “我……我没办法……”安静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没办法救你……” “你转过来……” “我怕吓到你。” “转过来！”明月厉声道。 安静如同一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缓慢而又僵硬地转过了身体，露出了那张称得上是可怖的脸庞。 她低着头，害怕从对面的人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 下一秒，她被人猛地抱进了怀里。 她手足无措，双手高高举起，像是怕手上的血污会弄脏那人的衣服。这个怀抱太温暖了，让她不停叫嚣着破坏与毁灭的心脏安分下来，最后缓缓用胳膊环住紧紧抱着她的人。 冰凉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每个人身上，落在她肩膀上的那一片却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 也是雨水吧？ 可是为什么雨水会有温度呢…… 第334章 替死鬼 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看着这个场景，沈卯卯突然就想老婆了，并非常想唱一首《冰雨》送给她们。 但她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所以只是拍了拍手，打断死别重逢的两人：“你们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明月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拉着安静的手看向她：“谢谢你啊……还特意跟着她出来……” 沈卯卯摆摆手：“没事，我什么忙儿都没帮上。先进去说话吧，雨太大了。” 明月“嗯”了一声，带着安静一起往回走。 “吱嘎——吱嘎——” 她们身后的秋千突然再次自己动了起来，但三人都没管它。明月一路向前，刚走了几步，手上突然一滑——安静的手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落了下去。 她以为是安静自己收回了手，于是回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安静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出不去了。” “怎么可能？！”明月抬手和她十指相扣，用力把她往外拉，可拉了没多远，就有一股巨大的阻力从她们交握的手上传来。 与此同时，两人的手变得格外滑腻，像是被倒了好几瓶润滑油在上面，摩擦力几乎等于零，只需要轻轻的一点外力，就会被迫滑落松开。 明月眼睛一红，颤抖着手又去抓她，偏执地抓了一次又一次，但无论她努力多少次，还是不能把她的手抓出来。 安静对她摇了摇头，把手放在了空中透明的空气墙上，接着把脸也贴了上去，然后对明月说道：“这可能就是它的副作用……你别哭，我吃了那只鬼的心脏，很可能也会被同化成鬼怪，没准儿还死不了呢！” 她从身上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说起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这些东西我现在都用不到了，你记得拿好，别不舍得用，看到你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肯定是刚开始不舍得用道具，后期想用却来不及了……” 明月崩溃地蹲在了地上，把头埋进膝盖放声大哭：“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安静也跟着蹲下，她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脑袋，却被空气墙拦住了去路，所以只能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眼中盛满了温柔。 沈卯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她知道，安静必死无疑。 今晚来的鬼应该不是两个小女孩的姐姐，而是她们的亲娘。 胡夫人就是死在这架秋千上的，她会在这里被活活饿死，恐怕就和这个空气墙脱不了干系。 吃了她的心脏，就要继承她的死法，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 她看了眼道具栏，看着里面的那张西门彼得。 要说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让安静再苟一会儿的话，那绝对非西门彼得莫属。但是西门彼得拥有很强的副作用，使用过卡牌的人在他下一个副本里必死无疑，死后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而是成为卡牌的傀儡，等待着下一位主人。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张卡给她。 当然，虽然她们挺惨的，但她也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白白把卡给她用。 这么想着，她咳嗽一声，唤醒沉浸在悲伤中的二人，说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的死亡推迟一个世界，但是下个世界你必死无疑，你们想用吗？” 安静一愣，立刻说道：“用！” 明月却站了起来，擦去泪水问她：“你有什么条件？” 沈卯卯：“我确实有条件——我要你们手里的多马，而且我这张卡用完也不会给你们。” 明月却道：“什么多马？” 沈卯卯：“？？就是复活你的卡牌啊！” 明月苦笑道：“我们两个哪来的卡牌？你说的多马我听都没听到过。” 沈卯卯一脸懵逼：“不是多马那是什么？还有什么道具拥有能够起死回生的能力？” 明月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有一个可以复活队友的道具，这个道具是一次性用品，叫大复活术，使用条件非常血腥……” 沈卯卯穷追不舍地问道：“怎么说？” “它要求使用者必须吃掉一颗鬼怪的心脏作为祭品。”安静道，“所以我用了其他道具来提升战斗力。” 可能这就是她的脸会这样的原因。 但是沈卯卯还是不大相信。 如果除了多马还有能够起死回生的道具，那多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好吧，是我猜错了。”她对两人笑笑，“不过我说的东西还是可以借给你们用，你们可以趁着还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没准不用那个道具你也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这雨挺大的，那么我先走了。”说完她转头往回走，背后的安静明月目送着她进入洋楼，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卯卯打了个哈欠。 明天是游戏的第五天，她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这次游戏的离开方法，恐怕就在康元淮身上。 但是到底要杀了他，还是帮他杀了别人，她还不能确定。 她回到房间，换掉湿漉漉的衣服，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然后就躺回了床上。 腿上的伤口泡了雨水，泛着阵阵疼痛，但还有两天副本就会结束，她没有多余的心情处理伤口——或许也没那个必要。 夜色深沉，有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她以为是明月回来了，谁知却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同时还有呢喃声传了进来。 她仔细一听，那人正不停地念着—— “水……” “水……”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踩上鞋子追了出去。 那声音，分明是金毛的！ “这特么……”她边跑边抱怨，“这是不让人睡觉了吧？！” 金毛走得很快，等她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已经从正门走了出去。 雨依旧在下，他仰起头，张大嘴巴，迫切地吞咽着雨水，脚步还是没停，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继续向院门走去。 花圃里的明月和安静一起坐在秋千上，冷眼望着金毛的身影消失。 随后沈卯卯出现，安静叫住了她：“别追了，她要成为替死鬼了。” 这特么更得追了！ 沈卯卯的脚步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金毛的背影始终在她面前，但是她发现她怎么追也追不上他。 前面就是邺湖，她怕再不能制止他的话，以后估计就得从水里捞他了。 想了想，她从道具包里掏出一个娄京墨为她量身打造的道具，接着把道具放到嘴边，气沉丹田，酝酿两秒，立刻开腔：“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 音波化为实质，以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金毛离得最近，首当其冲，被震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邺湖突然泛起浪花，一条条鱼跳出水面，扑腾了几下后翻起了肚皮；远处洋楼靠湖的玻璃上布满了裂纹，但坚强地没有破碎；楼下的明月安静被震得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对脸懵逼地看着对方。 眼见到手的替死鬼飞走了，河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漆黑的大手，快速抓向金毛。 沈卯卯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赶在那黑手之前一把将金毛薅了过来，然后拖着他的一只脚转头就往洋楼里跑。 又是一道炸雷声响起，湖水不停翻滚，烧开了似的“咕嘟咕嘟”冒起泡泡。 沈卯卯立刻使用增加力气的道具，原本沉重无比的金毛瞬间轻得像一片羽毛，她把他举了起来减少摩擦力，玩儿命地往回跑。 眼看到了门口，道具加成时间也即将结束，她投篮似的把金毛投进了门洞，自己也跟着向前一跃，趴进了门里。 守在门口的明月迅速关门落闩，“咚”的一声，巨手撞在门上，轰然散开，两扇门向里凹陷，中间露出一条细长的门缝，有水珠从中流入，又和地上的雨水混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她坐直身体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爬起来向明月道谢。 明月对她笑笑：“不用客气，那玩意要是进来了，我们可能都会有危险。” 沈卯卯莫名觉得她话里有话，不过她权当没听出来，转头去找金毛。 明月跟在她身后，问道：“刚才唱歌的……是你吗？” “当然不是！”沈卯卯也是要脸的。 明月抽抽嘴角，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沈卯卯不再管她，她薅住金毛的两条小辫子，把他的脑袋拎起来，然后沉默了两秒。 金毛那张白嫩的捏脸上现在有一半都是划痕，伤口里还镶嵌着沙土，看起来十分凄惨。 不过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沈卯卯一点儿都不带愧疚的。 她把金毛拖到门前的避雨檐下，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完好无损的那半张脸：“喂？喂？！快点醒醒啦！”金毛双目紧闭，睫毛颤动了两下，把上面的雨珠抖落下来，然后他睁开眼睛，两眼浸满水光——看着还挺唯美。 但是下一秒，他开口了：“唔——怎……怎么了？我还活着？” 站在她们后面的明月：“？？？？” 第335章 准备出发 事情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这几天晚上其实金毛一直都没能睡个好觉，生怕半夜在睡梦中自己不知不觉就会没了。 所以当外面生起异响的时候，他是完全清醒着的。不过他比较怂，没敢从房间里出来，就想着等天亮之后再出去看看情况。 “外面电闪雷鸣的，我本来都快要睡着了，结果一个闪电过去，我突然看到我床头有一个黑影，差点把我给吓尿了……”金毛心有余悸地说道，“但是那个黑影没有伤害我，还一副要跟我谈谈的样子……” “你就跟他谈了啊？”沈卯卯问道。 金毛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这不是废话吗？那个黑影看着可高大了，我觉得我可能是打不过他的，既然他主动要谈，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沈卯卯怀疑金毛房间里的黑影就是之前一直躲在她房间里的那个。 金毛接着说道：“他要谈，我就点了点头，然后我听他说‘求求你帮帮我’，我一听这态度，感觉问题不大，就答应了。结果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答应之后我就突然觉得好渴，非常想喝水，然后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沈卯卯：“这个黑影恐怕就是那位富商的儿子，胡某人了吧？” 金毛：“我不知道，我当时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我想停下来，但是怎么想也不管用，我也知道你在后面撵我，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沈卯卯总结了一下：“那个黑影让你救救他，还没说怎么救，你一答应就立刻要把你拉进水里，然后你就无法控制自己要去跳海，大概就是这样了。” 金毛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倒吸了口凉气：“嘶——我的脸怎么有点痛？” 沈卯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可能是刚才你自己不小心摔的。” 金毛也没细想，他试着摸了一下脸，又疼得吸了口冷气，哀声道：“我不会是破相了吧？” “那个……”她们背后的明月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卧槽！”金毛猛地转身，“后面居然还有人？！卧槽！鬼啊！” 沈卯卯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鬼吼鬼叫什么？她是被人用道具复活了。” “什么道具这么牛逼啊……”金毛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明月一脸裂开的表情：“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金毛：“……”他忘了…… 沈卯卯：“……”她挺理解明月的，毕竟她第一次听金毛说话也是裂开的。 金毛还想抢救一下：“你们不会歧视我吧？我从小就因为声音的问题很自卑，所以只能假装哑巴不敢说话……” 明月的嘴角抽了抽。 沈卯卯也捂住了脸。 金毛那声音，就跟车祸现场似的。除非耳朵有问题，否则绝不会认为他是个女孩子。 但有些规矩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不用说明并且约定俗成的，金毛这么说，明月就这么听，也不细纠其中的原因，只是说道：“安静说她好像融合了一点鬼怪的记忆，也许对我们离开游戏有帮助。” 这个比较重要，沈卯卯激动起来：“怎么说？” 明月道：“她告诉我，二十多年前，那只女鬼曾在这里生下了一对连体女婴。” 姐妹俩并肩站在楼梯上的画面跃到了她的眼前，沈卯卯睁大了眼睛，一瞬间茅塞顿开，几乎是立刻就在脑内编织出了一条大概的故事情节——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连体双胞胎往往会被看作是妖魔的化身和不祥的征兆，经常会受到非人待遇。双胞胎姐妹的死亡或许有河伯的原因在里面，但恐怕也跟她们的家人脱不了干系。 “谢谢，这消息很有用，如果她再想起来了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沈卯卯说道。 明月点点头，对他们挥了挥手，转头回去找安静了。 沈卯卯和金毛也一起上楼，金毛不敢再回房间，就抓着沈卯卯不肯撒手，死皮赖脸也要和她睡在一个屋里。沈卯卯没办法，只能陪他去他的房间里抱来了被褥，让他在自己屋里打地铺。 离开他房间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一阵冷风正好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哆嗦，胳膊上立刻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倏地回过头——金毛房间里的窗户不知怎么就开了，轻飘飘的窗帘被风鼓起来，像一只在空中拧着身体的女鬼。 金毛吓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兔子姐！我们快走吧！” 沈卯卯也咽了口唾沫，和他一起离开了这间邪门的屋子。 结果一打开她房间的门，两人的脚步就同时顿住了——因为她们正前方的窗户也是开着的。 金毛要哭了：“这……让不让人活了？” 沈卯卯：“行了，开个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金毛幽幽说道：“你腿别抖啊……” “咳咳。”沈卯卯干咳两声，为了挽尊一脚把他踹进了门里，说道，“去，关窗户。” 金毛抱着被踉跄了两下，然后把被子扔在了靠门这边的地上，哭丧着脸说道：“真的要去吗？我觉得开窗户睡也挺好的……” “真的吗？”沈卯卯关上房门，看着他说道，“也许会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爬进来，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只能由着它一点点爬到我们的身上，然后——咔嚓！” 金毛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一溜儿小跑跑到了窗前，掀开窗帘钻到了下面，迅速关好了窗户，又飞快退了回来。 那速度，那流畅度，全游戏估计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更会关窗户了的。 沈卯卯有点想笑，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套干净衣服，张开双臂背手抓着他的被子让他换衣服，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的湿衣服也换了。 两人几乎同时钻进各自的被窝，互相向对方道了一声晚安，然后全都闭上了眼睛。 …… 当夜再无其他异动发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康元淮挨个敲门叫她们吃饭。沈卯卯特意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定他只敲了两次门。 也就是说，他清楚地知道洋楼里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现在金毛住在她的房间里，包括明月在楼下和安静一起。 等外面传来康元淮下楼的脚步声，沈卯卯便一脚踹醒金毛，把他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金毛睡眼惺忪地醒来，小心翼翼地抱着被子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思思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穿戴整齐，面容有些憔悴，但精神头还算不错，正站在楼梯口等沈卯卯和金毛。 昨晚她没出来，但也通过声音猜测到外面或许正在发生着某些惊心动魄的事，所以一见到两人，就亲切地邀请她们一起去上厕所。金毛知道她是想了解情况，但他确实不太方便，于是连连摆手，死活不肯跟她们一起去。 思思没办法，就拽着沈卯卯走了。 两人出了大门，来到院子里。早上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光线十分柔和，地面还有些积水。花圃里凋零了一地的花瓣，依稀能看到上面伶仃的几个泥脚印。 沈卯卯环顾左右，竟没能在院子里发现安静和明月的影子。 这两个人呢？ 思思也跟着她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后也没看明白她在找什么，于是问道：“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沈卯卯道：“出去再说。” 两人并肩往院外走，一阵清风掠过，又将院里的秋千吹得晃动了起来，磨牙的“吱嘎”声不绝于耳。 院门外的台阶上有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如果仔细看过去的话，应该就能发现两扇门的正中间隐隐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巨大掌印。 沈卯卯照例和她绕到院后，挑重点把昨晚的事简略讲了一遍。 思思智商在线，很快就产生了一种推断：“这个时代的人见到连体婴恐怕会怀疑她们是妖怪吧？而且连体婴因为自身身体原因死亡率很高，那姐妹俩却长到了三四岁，想必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那么问题来了，胡富商为什么要照顾她们？我觉得光凭骨肉情深的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如果真的骨肉情深，姐妹俩也不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胡家的其他人。” 沈卯卯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又把姐妹俩要求她杀掉康元淮的事儿说了一下。 “正好我们今天就要去西河伯庙看看情况，也许你可以跟姐妹俩再唠唠？我有预感，只要我们能搞清楚康元淮跟河伯的关系，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沈卯卯毫不留情地打击她的积极性：“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问不出来呢？” 思思幽怨地说道：“问不出来……那我们就一起嫁给河伯们呗，同时出嫁，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沈卯卯：“……”谁跟你是姐妹。 像是看清了她脸上的嫌弃，思思认真说道：“好了，说正事，你刚才在院子里是在找安静和明月对吧？她们去哪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刚才还找什么？”沈卯卯道，“不过康元淮今天没敲她们的门，应该是知道她们不在。” 思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悚地说道：“今天早上他好像只敲了两扇门，一扇是我，另一扇应该是你，那诗诗妹妹她是不是……！” 沈卯卯：“……” 第336章 食人鱼 沈卯卯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因为她只是一只柔弱的小猫咪。 她沉默了两秒，强行补救道：“也许是他醒的比较早。” 该死，明明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她还是会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了的感觉？？！ 果然还是思思有问题。 思思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你们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在一起讨论剧情吧？” 沈卯卯：“……”这个人到底有多敏锐。 思思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她不解地说道：“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为什么不带我？？我最起码还能给你个回应……还是说你也会手语？” 沈卯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吧，她们应该等急了……” 思思也不再抓着这点不放，两人一起回到餐厅，刚进门就见康元淮迎面走了过来，问道：“你们看见安静同学了吗？” 两人均是摇头，越过康元淮本人往他身后看。 他后面身还有四个人——三个男人穿戴整齐，旁边金毛怯生生地坐在一边，确实是没见到安静的影子。 “唉，她这是去哪儿了啊？”康元淮看看怀表，有点着急，“这都几点了，实在不行我们就不等她了，先去吃饭，给她留张字条提醒一下算了。” 好在他身上有钢笔，于是掏出来匆匆忙忙写了句“久等未至，遂先行一步”，然后用花瓶把纸压在了桌子上。 天气阴沉，出门自然还要带伞。现在人少了三个，伞也正好少了三把，少的还都是红色的——细细想来，失踪的这几个人拿的似乎都是红伞。康元淮率先挑了把黄色的出去了，剩下的留给五个人分。 五把伞，两黄三红。 思思立刻伸手抓伞，但这回两个男人的手速更胜一筹，大海更是抢在她手底下把黄伞握在了手里。 思愤愤收手，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可真坏，也不知道让一让我们女孩子……” 大海憨厚地笑笑：“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思思笑容消失，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把捞起三把红伞，给沈卯卯两人分了。 吃饭的地点还是以前的茶楼。饭桌上康元淮说道：“既然安静同学不在，那你们那边的人就有点太多了，不如分过来给我们一个。” 思思记着刚才大海从她手里抢伞的事，立刻说道：“那就把大海同学分给你们吧。” 闻言大海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康元淮皱着眉，最先拒绝道：“你们几个女孩子，还是有一个力气大的男人一起走更方便。” 思思夹起一个小笼包，又把包子放在了调料碟里，才故作娇俏地说道：“可是我们三个女孩子想要一起走诶，女孩子和你们这帮糙男人是聊不到一起去的啦。” 沈卯卯被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康元淮似乎还挺吃她这套，直接点头同意了：“好吧，那就按照思思同学所说的去做。” 思思扬起下巴，冲大海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大海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吃完饭两队原地解散。 思思拿着伞，一把牵住了金毛的手，同时也不忘招呼沈卯卯快跟上。三人一路向西，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又见到了一条河。 “淮镇不会是四面环水吧？”思思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得是个什么地形？” z 沈卯卯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河面说道：“这河里没几条船，应该是有桥的。” 果不其然，几人沿着河面走了一会儿，就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架竹板吊桥。 吊桥横跨河面连接着两岸，上面还有行人来回行走，绳索摇摇晃晃，行人却如履平地，脚步飞快，像是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的样子。 见此场景，思思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了。 沈卯卯无奈道：“这桥都快贴着河面了，也就半米多高，你有什么好恐惧的？” 思思：“我怕我掉下去！！” 沈卯卯抬着下巴示意她往桥上看：“你就跟她们学，走得快一点，肯定没问题的。” 思思：“……我尽量。” 说话间三人来到桥头，这桥不宽，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沈卯卯打了头阵，健步如飞，噌噌噌几步就从桥这边跑到了那边，思思本想跟在她身后迈腿，结果一看桥晃得这么厉害，瞬间又不敢走了。 好在现在没什么过桥的人了，她可以再磨蹭一会儿。沈卯卯走到对岸，遥遥向她招手，吼道：“快点过来啊你！” 思思一咬牙，颤颤巍巍地迈出一条腿，走在了桥上。 金毛想跟她一起走，刚把脚放上去，就听思思发出一声惊呼，道：“等一下！请让我自己走！” 于是两人一桥头一桥尾，看她紧握桥边的绳子，双臂大大张开，像一只蜗牛一样在竹板上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她马上就要走到终点，沈卯卯伸长手臂来抓她，思思也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只手，然后抬脚落在最后一块竹板上。 眼看两人双手就要交握，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竹板一下子裂成了两半，思思重心在前，瞬间就从裂开的缝隙中掉了下去，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尖叫。 沈卯卯被吓了一跳，把手里的雨伞扔在岸边，身体前倾去抓她，但眼看着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思思下降的趋势突然一顿，随后就停了下来，沈卯卯一愣，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的胸卡在两块竹板间了。 思思也呆了一秒，然后立刻张开双臂，横架在桥上，气得对沈卯卯翻了个白眼：“笑什么笑！换你就直接掉下去了！” 沈卯卯笑着笑着就哭了：“你什么人啊，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思思膝盖整个泡在水里，闻言踢了两下水，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拉我一把啊！” 沈卯卯先接过她的伞，然后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岸上拖，好不容易把她的膝盖拖出了水面，突然就听对面的金毛大吼道：“小心——！！水里有东西！！” 两人立刻低头看向桥下，只见清澈的河水下似乎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在绕着思思的腿游来游去，似乎是在挑一块好肉下嘴。 思思赶紧抬脚，沈卯卯也立刻把她往回薅，在她离开水面的一刹那，河里的东西终于按耐不住，猛地破水而出，张大尖牙咬向她的脚。 “啊——！”思思又是一声尖叫，抓住沈卯卯的手使劲往上缩，金毛从河岸的另一边跑过来，但距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 那东西通体漆黑，乍一看是鱼，却有一张巨大的嘴，嘴里是密密麻麻的尖牙，看得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你用鞋底踢它们！”沈卯卯便拽她边喊道。 思思立刻照做，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被这些鱼从腿上撕下来了两块肉，鲜血滴入河中，染红了一小片区域，血水下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怪鱼在盘旋聚集，争先恐后地从水中跳出来。 金毛终于赶到，两人一起把思思拖到岸边，河里的鱼依依不舍地追逐过来，在血水下穿行，不大一会儿那里的水就变得和之前一样清澈了，丝毫看不出来有血存在过的痕迹。 思思虚脱似的躺在地上喘气，缓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视线越过金毛落在他身后：“刚才提醒我们的人呢？” 金毛：“……” 刚才金毛是在另一边喊的，思思背对着他，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又没有听过金毛的声音，会怀疑是另一个人，自然也说得过去。 沈卯卯试图蒙混过关：“不知道啊，刚才光顾着救你，也没注意到底是谁说话……” 哑巴金毛跟着疯狂点头。 思思皱起眉头，又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现在河边就她们三个人，然后把视线落在了金毛身上。 金毛如坐针毡，额头有冷汗滑落。 思思又收回了视线，换了话题：“算了……先别管那个了，河里的到底是什么鱼？食人鱼吗？” 她掀起裙摆，看向自己的小腿，上面已经被撕掉了几块肉，鲜血淌了她满鞋。 沈卯卯：“有可能。你还能走吗？” 思思咬咬牙爬了起来：“勉强可以，但得麻烦你们谁扶我一把，让我借个力。” “我来吧。”沈卯卯把她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诗诗……妹妹你就拿着我们俩的雨伞在前面带路吧。” 金毛在思思背后瞪了她一眼，然后捡起地上的两把伞走在了前面。 沈卯卯忍俊不禁，跟着一起走在他身后。 为了照顾思思的腿伤，几人走得速度很慢，走了得有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西河伯庙门口。 这间河伯庙和他们上回去的那一间很不一样，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这座庙里的人很多，规模也比上一座大了不知道多少。 庙在岸边，沿着河有一道长长的围墙，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围墙里探出头来，寺庙的琉璃瓦高出墙面一截，四角的铃铛随风摇荡，白色的香烟却比值向上，直入云霄。 第337章 西河伯庙 西河伯庙的信徒那是肉眼可见的多。 庙门大四开，门内是一条用大理石板铺成的路，院子正中间放了一只巨大的铜鼎，鼎里插着三只格外粗壮的香，正在落着一片片香灰。 鼎前有一块正方形的石头，石头中心向下凹陷出一个弧形，善男信女们在排着队一个个跪在上面磕头，然后起身把自己的香插在大香的旁边，又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姐妹俩香火还挺旺。 沈卯卯抬脚就要往里走，结果却被一个穿着道袍站在门口的男人拦住了。 男人长着一双狐狸眼，没有表情的时候便带了三分笑，此时笑起来，更是给人一种亲近之感。他伸长胳膊，开口说道：“几位信士，请等一下。” 思思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男人道：“三位信士还没有买香，是不可以进入河伯庙的。” 沈卯卯：“？”这玩意儿还带强迫的？ 思思摸了摸兜，镇定地问道：“要多少？” “每人三块大洋，概不还价。” “你怎么不去抢？”思思声音拔尖，顿时就引来了周围若干信众不满的神色，连忙降低音量，“三块大洋？亏你说得出口！” 男人还是笑眯眯的，丝毫不生气：“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信士若是有所不满，不如去其他河神庙看看。”话外的意思就是没钱快点滚。 沈卯卯心想：你们河伯主子还有事找我呢，把我撵走了让她们半夜去找你？ 这么想着，她把思思拽回来，自己上前和他交谈，解释道：“我们不是来拜神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男人笑而不语，但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态度也异常坚定。 没钱，就别进，河伯不渡穷逼。 三人谁都没想到她们会折在入场门票上，思思郁闷得不行，眼睛一转用起来了撒娇大法，贴着男人说道：“好哥哥，你就让我们几个进去嘛～” 要说起色诱，思思绝对是有这个资本的。她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男人看了想沉默，女人看了想落泪，但守门的男人不仅没放行反而退后了两步，说道：“这位女信士，请自重。” 旁边瞬间又亮起了几双八卦的眼睛，街坊邻居阿姨婶婶们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用毫不掩饰的嫌恶目光看着思思—— “真不要脸！” “不守妇道，就应该拖出去浸猪笼！” “居然还有狐狸精敢上河伯大人面前撒野，我看她是活腻了！” 思思脸皮薄，气得腿都不疼了，冷着脸就往外走。 沈卯卯无奈，只能帮她瞪了眼碎嘴的村民，和金毛一起赶紧追上她。 看着她们仨远去的背影，男人不屑地勾起嘴角，转而又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拦住了下一位要直接进去的香客。 …… 另一边沈卯卯和金毛扶着思思在一株大树下坐下，思思喘了两口粗气，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思思色|诱不成，反倒被人数落了一顿，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事儿不好说，确实是思思先动的手，但是沈卯卯没必要在人家的气头上跟人家讲道理——那不是等着被骂得狗血淋头吗？ 所以她只安慰了她两句，然后征求队友意见，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要回去吗？” “不行！”思思怒气冲冲地说道，“来都来了！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说完她看向沈卯卯，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你怕死吗？！” 沈卯卯回答得掷地有声：“怕！” 思思：“……” 金毛憋了半天，终于把笑憋了回去，没笑出声。 思思也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之中只有你和那对姐妹有过交流，九个大洋我这儿没有，但是三个还能拿出来，所以本来想让你进去看看。不过进去之后的确会有危险，你还是自己决定要不要进去吧。” 沈卯卯陷入沉思。 她也不是很想在姐妹俩的地盘上见她们，但现在的情况不是她想不想去，而是她不得不去。 再不去就要在游戏里住一辈子了。让金毛去吧……她不太放心，让思思去吧……她保证思思会直接掉头就走，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态度这么随便地问她要不要去。 思来想去，沈卯卯还是觉得有必要走这一遭，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行，我去看看。” 思思立刻掏出了三块大洋，交到了沈卯卯的手心，一同被塞进来的还有一堆小球。 这玩意儿沈卯卯和金毛都很眼熟，就是她们常用的那个爆炸球，价格不贵，但还挺好用。 “这……”沈卯卯不解道。 思思道：“我身上也没别的什么了，这些给你用，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沈卯卯把小球还给她：“不用了，我这里有，你留着保护自己吧。” 思思：“你是不是嫌东西少！” 沈卯卯：“？” 思思：“我知道我的东西不值钱，但怎么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没有别人送东西还瞧不上的奥。” 沈卯卯没招，只能先暂时收下来，放进了道具栏里。 另一边金毛也掏出来了一堆东西，一股脑儿地塞给她。他没说话，只是用清亮澄澈的大眼睛看了她两眼，却比思思实在多了，也真诚多了。 能活到这个时候的，谁手里又没有保命的东西呢？思思无非就是想用这点小恩小惠向她示好，又舍不得珍贵的道具，但是她也不想想，万一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儿，她们绝对会错过一条重要线索。 沈卯卯心里门清，人都是利己动物，她也如此。 不过送了她会记在心里，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总比没送强。 她在思思细看之前收好金毛的道具，然后握着三枚大洋向两人告别：“那我先进去了？天黑之前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金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右手成拳向她比了一个很可爱的加油动作；思思也向她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向寺庙。 沈卯卯回到河伯庙门口，上交了门票钱，从男人手里换了三只短香。 男人职业道德水准很高，只要给钱，她的地位立刻就从穷逼上升为信众，可以在庙里乱逛了。 大多数信众都选择在庙门口排队上香，她时间不多，也没什么愿望想要拜神，于是便径直穿过人群，向着正庙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她的身后就突然多了一道力气，是穿林而过的风在推着她前进。 她踉跄地跌进了庙里，进去的一刹那，那些拜神的、排队的、烧香的人全都停住了动作，变成了一尊尊僵硬的泥塑，只有她还能自如行走。 沈卯卯抬头看向正中间的神像：那神像是两个一模一样比肩而立的小女孩，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 像是为了应证她的想法，两尊石像缓缓垂下脑袋，两双石目无喜无悲地看着她。 两方对视数秒，沈卯卯拍了拍手打破僵局：“行了，别装了，你们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庙门“咚”的一声合拢，阳光从庙里彻底消失，只剩下两旁的烛火闪着幽暗的光。石像开始向外渗水，两滩水在她面前凝聚出两个模糊的影子，最后凝成了双胞胎姐妹的模样。 两姐妹对着她呲牙，一齐说道：“我们两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看着姐妹俩：“关于这种回答过一次的问题，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回答一遍。” 姐妹俩分开，其中一个走到她面前，说道：“你来找我们，是准备来帮忙了吗？” 沈卯卯如实回答：“不是，就是康元淮……啊，对你们来说应该是胡清淮，他把我们分配到这里了，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听她提起这个人，姐妹俩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厌恶。 沈卯卯接着说道：“如果你们能告诉我胡清淮的真正身份和你们的目的，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姐妹俩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沈卯卯完全不着急，她往柱子上一靠，双手环胸悠哉地看着她们，同时说道：“你们这信徒挺有排面，来拜神还得上贡三个大洋，这费用你们是不是得给我报销了？” “什么大洋？！”左面的小女孩惊讶道，“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沈卯卯勾起了嘴角。 她已经分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右面那个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什么？你当修庙不需要花钱吗？！” 妹妹撅着嘴把自己挪到了墙角，面对墙壁碎碎念。 姐姐看着沈卯卯，说道：“你能保证杀掉胡清淮吗？” 沈卯卯向来不喜欢把话说绝，这次也是一样：“当然……不能。” 姐姐气得瞪他一眼。 沈卯卯又说：“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就靠自己的努力吧。不过明天就是庆典的日子，再不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吧？” 姐姐皱眉飞到沈卯卯面前，几乎和她脸贴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沈卯卯面不改色，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同样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接下来就看你肯不肯说实话了。” 第338章 回忆 沈卯卯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过吹牛逼谁都会，知不知道还不是她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 这两姐妹死的时候年纪小，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得有什么长进，丝毫不懂大人世界的残酷与虚伪，恐怕今天就要被沈老师教做人了。 她勾起嘴角对姐姐微微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对事情一清二楚，仿佛真的只是想看看她们的诚意。 姐姐犹豫一会儿，指了指地板，对她说道：“那你坐下来我们说。” 沈卯卯也不嫌地凉，一屁股坐在了她指着的位置，然后双臂环膝，又把下巴搁上去，然后问道：“可以了吧？说吧。” 姐姐坐在了她面前，开口说道：“胡清淮根本就不是人。” 这点沈卯卯早有猜测，闻言也并不是特别震惊，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吗？” 姐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问我二十多年前都发生了什么，那我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水是有记忆的……我有办法让你看到过去，能了解到多少东西还要看你自己……” “要怎么做？”沈卯卯道，“我怎么确定你会不会害我？” 姐姐气极：“我们还等着你帮忙呢！” 沈卯卯反问她：“为什么是我？别人不也可以去？” 姐姐摇摇头：“别人一见到我们就会害怕，又怎么能对付得了胡清淮？这么多年，我们也只遇到了你这一个无所畏惧的人类。” 沈卯卯不好意思说她单纯不怕小鬼，再凶的都不怕，但她怕大鬼，怕得要死，还会被吓哭。 她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可以同意，但又怕小女孩会趁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偷袭她，于是偷偷用道具给自己上了层防御，然后才说道：“可以，我去回忆里看看。” “你要记住……”闻言姐姐抬手招出来了一个小水球，然后说道，“在回忆里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发出声音，否则就会永远迷失在回忆里……”说完她冲沈卯卯一指，那水球就听话地向她飞来。 沈卯卯强忍着躲开的冲动，由着水泡在她面前炸开，迸溅了她满脸的水汽。 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耳边同时响起了剧烈的嗡鸣声，周围的墙壁烛光与面前的小女孩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黄扑扑的雾，然后在雾中慢慢扭曲，变形，最后彻底消失。 接着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小洋楼泛黄的花圃。 哗啦啦的雨水砸落了满地的树叶与花瓣，洋楼的二楼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大厅里灯火通明，一个穿着长褂带着帽子的男人紧张地来回挪动，时不时双手合十望着雨幕，不知道是在祈求着什么。 沈卯卯有些新奇。 她的行动不受限制，于是便三步两步跨出花园，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大厅，同时也听清了男人的碎碎念。 他在说：“求河伯大人保佑，赐胡某一个儿子吧！只要胡某得子，就立刻为大人捐一座金身！” 这位应该就是双胞胎和康元淮的父亲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姐妹俩出生还是康元淮出生。 她在旁边站了几秒，又循着声音上楼，边走边打量四周。 几十年后的小洋楼和现在的小洋楼差距不大，但格局上稍微有一点变化，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一路走到产房门口，非常有礼貌地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屋里突然传出了两道婴儿的哭声，显然是已经生了。 看来现在是姐妹俩出生的时间了。 胡富商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道：“男孩女孩？！” 产婆用大被裹着新生儿，颤抖着从屋里出来，把孩子举到他面前：“胡先生，这……这……” 胡富商一低头，瞳孔骤然收缩，然后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胡富商的好奇似乎格外强烈。见到连体姐妹，他虽然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猎奇。 沈卯卯蹲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着胡富商安排接下来的事，心想这么看下去，她岂不是要在回忆里待五年？这东西就不能快进吗？ 刚这么一想，她眼前突然一花，无数老照片似的情节在她面前闪过，一幅幅犹如走马观灯，把大量信息塞进她的脑袋。 她看到胡富商命人把姐妹俩锁在了后院，派了嘴严的下人照顾她们，还请了中医为姐妹俩打理身体，吃的喝的不少半点，偶尔想起来了便来看一眼，像逗弄小狗一样与姐妹俩玩耍一番，然后拂袖离去。时间在这样的过程中飞速流逝，眨眼间就到了姐妹俩五岁那年，她们的存在被其他镇民发现，然后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胡富商在家中偷偷喂养妖怪，图谋不轨了。 富商变成了别人议论纷纷的对象，尤其是在知道这只怪物是他的两个女儿之后，就有更多的流言蜚语堆积在了他的头上。他的心理也在一瞬间实现了从“养着玩”到“追悔莫及”的转变。后来姐妹俩的食物就断了，照顾她们的下人也被一一解雇。 两个五岁的小孩饿得几乎断了气，胡富商却在某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做了什么梦沈卯卯不得而知，但她蹲在富商床头，看他从梦中惊醒，然后立刻跑去了养着姐妹俩的小院，命人给她们喂点东西吊命，把姐妹俩抬去河伯庙，又叫人到处散播这件事，还请来了镇中颇有名望的老人作为见证。 那个时候似乎只有一座河伯庙，镇民们似乎也只供奉一位河伯。那天很冷，风也很大，河伯庙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胡富商当着众人的面发表了一番演讲，说自己把两姐妹养大就是要把她们献给河伯当祭品，昨晚河伯托梦给他，命他快些将祭品送过来，所以他就准备开始行动了。 沈卯卯像一只幽灵，站在人群最后看着他在前面上演独角戏。 一把剪刀强行将姐妹俩连着的地方剪开，刺耳的哭声几乎穿透人们的耳膜，胡富商满手鲜血，周围的人拍手称快，竟比两姐妹看着更像恶魔。 沈卯卯咬着下嘴唇，不忍地别过了脑袋，再次加快了剧情进度。 姐妹俩哭声渐渐微弱，直至最后变成了小猫儿似的呻吟，然后被人放上小木盆，推进了河里。 河水翻涌，转瞬就打翻了木盆，这对才几岁大的连体姐妹彻底被淹没，只留几个“咕咚咕咚”的泡泡在河面上炸开。 两年以后，胡富商的夫人为他生了个儿子，就被取名为胡清淮。 孩子出生当天，已经被献给河伯的两姐妹从水中爬了出来，对胡富商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胡家五口先后出事，胡富商请来高人驱鬼，那高人却被两姐妹吓得屁滚尿流，直接逃了。胡富商没办法，只能把刚出生的孩子送去自己父亲家里。 姐妹俩并没有因此放弃胡清淮，可胡清淮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一直保护着她他，让姐妹俩只能远远观望，始终不敢向前。 后来就是她知道了的，胡清淮七岁那年被胡家送到国外，十二年后回国在首都上起了大学，淮镇的河伯庙也由一座变成了五座，镇中人的记忆也产生了些许错乱。 三十几年的时间被浓缩成几十分钟，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大海其实早就死了，他在游戏的第二天就被河底的渔网绞成了尸块，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再比如康元淮一直在想办法让五位河伯沾染人命，不知道所谋为何，他们这些人，就是他骗来达成目的的祭品。 然后她看到了她自己：她跪坐在河伯庙前，姐妹俩倒在她左右，不知是死是活，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她，缓缓伸出了爪子…… 眼前的画面骤然凝固，然后如同玻璃一样破碎开来，沈卯卯头皮发麻，“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抬手便向身后刺去。 匕首没有刺到实处，像是戳到了空气。沈卯卯手上一凉，立刻向前一扑，有风从她身后扫过，吹乱了她的短发，然后有一股巨力拍在了她的后背上，直接把她撞到了神像底下。 她用在身上的防御道具瞬间就被消耗完了，沈卯卯不敢耽误，立刻爬了起来，戒备地看着黑影。 这黑影无比高大，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形，脑袋紧贴着棚顶，浑身上下都是不停翻涌着的黑气，腐蚀得地板嘶嘶作响。 沈卯卯不知道它是谁，但或多或少能猜到它与康元淮有关。 庙内空间有限，被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她扔出一把爆炸球，逼得黑影不得不稍微后退，趁着爆炸掀起烟灰低下身子从空处钻到门口，推开大门就往外跑。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所有镇民都活了过来，按照自己被定身前的行动轨迹继续下去，沈卯卯从人群中穿过，边跑边回头，却发现在开门的一瞬间那道人形的黑影就消散了，像是被太阳蒸发干净的雾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339章 雷击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那道黑影，更不能在打起来的情况下确保周围人的生命安全，现在不用打起来，对她来说真是太好了。 她左右看看，确定黑影是真的消失了，而不是在诈她以后，她就原路返回，挤开一群堵在门口的人重新钻进庙里。 身后传来几声不满的嘟囔，不过镇民们顾忌着神像，并没有与她发生争执。 两姐妹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信徒们似乎无法看见她们，一个一个从他们河伯本尊的脑袋上踩了过去，去拜两尊死的神像。 沈卯卯捂住了脸。 她没办法，只好到人群后面排队，跟着他们龟速前进，等挪到两人身旁后就借着走路时的抬腿把她们踢到了角落里。 目的达成，她面前还有几个人在上香请愿，她不想再排，转身把手里的香送给了身后的人：“我有点急事，这香送你了！” 说完转头就往外走，然后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蹲下，假装整理鞋子和裙摆，然后一手一个，拎起两姐妹往外跑，当着人家庙祝的面儿把人家的神偷走了。 走得时候特别雄赳赳气昂昂，还冲门口收钱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看得人家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挠了挠头。 什么情况？我脸上有什么吗？？ …… “它们不会是死了吧？”说着话，思思好奇地用手戳了一下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身体。 小女孩被她戳得一个抽搐，吓得她立刻又把手收了回来，生怕自己就这样被人碰瓷了。 “应该没死吧？”沈卯卯不确定地说道，“这不是还抽筋吗？” 思思坐直身体，转向沈卯卯，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你把它们揍了？” “我哪有这本事？” 沈卯卯无奈地把进去之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我进去之后发生了这样这样的事……” 思思听得咽了口唾沫，汗毛竖立地说道：“我最怕这种东西了，自己死了却不知道，还混在人类阵营里……我们跟一只鬼同吃同住了几天卧槽……” 沈卯卯提醒道：“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死了，回去以后你别表现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思思点头：“我晓得的，我又不是傻子。” 说完她话锋一转，又问道：“其实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康元淮真的是河伯吗？他为什么好好的河伯不当要做别人儿子？而且他都离开淮镇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带我们回来？五位河伯跟他都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让着五个河伯沾染上人命？” 这些问题要是搞清楚了，估计都能直接出本了。 沈卯卯露出一双死鱼眼：“你问题好多哦。” 思思：“……”行，她闭嘴。 三人不再说话，围着姐妹俩转圈坐，想先等她们醒来。 结果左灯右等，始终不见两人好转，思思想了想，提议道：“它们会不会缺水了啊，要不要把它们扔进河里？” 沈卯卯有些犹豫：“她们的敌人应该也跟水有联系吧？这样好吗？” 思思看着两姐妹，眼中有冷酷的光闪过：“那就先扔一个，出问题了就把另一个留下来。”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拒绝了她：“别了，我想办法从河边运点水来……”说着拿起了一把伞，抬腿就要往河边走，显然是准备把伞当成盛水的工具。 “等一下！”思思叫住她，“你忘了河里有食人鱼了吗？！你不会是对它们心软了吧？” 沈卯卯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思思说道：“心不心软又有什么影响吗？”如果杀掉姐妹俩就能离开游戏，她会第一个动刀。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这种多余的心软会不会就叫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有些事，尤其是有些情感，并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思思抿了抿唇，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句话吧？” 沈卯卯没回答，也没跟她争论，只是重新向前，走到了河边，撑开伞舀了点河水，然后回到岸边随便挑了个幸运小女孩，把河水淋在了她身上。 小女孩咂了咂嘴，对河水明显并不排斥。 于是沈卯卯来回走了几趟，期间差点被一条跃出河面的食人鱼咬到手，不过她眼疾手快，一匕首直接把它钉进了河里。 被浇了河水的小女孩悠悠转醒，她呆滞了几秒，眼神迅速变得犀利起来，脑袋上的头发根根倒竖，犹如水底的海草般舞动了起来：“是他！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大？！难道有哪个河伯已经出事了吗？！” 得，醒的是姐姐。 沈卯卯把伞收了起来，准备把妹妹这个蠢货留给姐姐看管。 思思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什么意思？河伯的死亡会导致康元淮变强？” 姐姐转头，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看得思思心中恐惧翻涌，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仅仅一小步，就导致她在姐姐这里出局了。 她又看向沈卯卯，语速飞快地说道：“时间不多了，对过去的事你现在应该了解得比我多——胡清淮就是淮镇的河伯，他本体为一只恶蛟，在附近一域兴风作浪，因作恶太多而触动了天劫。天劫过后他奄奄一息，为了恢复，他吃了淮河的河伯，伪装成新的河伯，自编自演现出神迹，骗取百姓的信仰……”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就暗了下来，一连串雷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却始终不见有雨水落下，似乎是在阻止她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姐姐仰头望天，无所畏惧地继续说道：“三十年前，他的所作所为终于再次被天道发现，这次将有更大的雷劫出现。他算出自己会死在此次雷劫之中，于是动用了歪门邪道，把所有功力分散在我们六个人身上，让我们做他的替死鬼，自己则托生进胡家，成为一个普通人降生下来，逃避了天道的搜查。” “轰——”一道细长的闪电从天而降，直奔姐姐脚底。 “卧槽！”沈卯卯惊呼一声，几乎立刻就像金毛扑了过去，顺便也伸长胳膊压倒了思思，三人一起扑倒在地，鞋底几乎要被高温熔化。 姐姐首当其中，根本无法躲开，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下，身体僵直地倒在了地上，时不时抽搐两下，皮肤表面还有电光流窜。 这么大的异响却并没能引起旁边百姓的注意，这闪电似乎只有她们几个能看到。 雷电缓缓消散，隐隐还能听见从她身上传来的“兹拉兹拉”声。几人围在她左右，不敢动她，生怕自己也会连电。 沈卯卯微微弯腰，在姐姐上方问道：“你怎么样啊？还能活吗？” 姐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委屈极了：“什么东西啊？做错了不让人说？” 沈卯卯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抓住思思和金毛后退，果然两秒以后，又有一道小闪电劈了下来，劈得姐姐又抽搐了两下，然后没音儿了。 三人再次围上来，沈卯卯小声问她：“你……要不别提那种不该提的东西了。” 姐姐屈服了，满头黑烟地爬了起来，继续说道：“我们六个都是别人献给河伯的活祭，被他利用成为了新的河伯，祂找不到胡清淮，就以为他死了，让他逃了二十多年。如今胡清淮长成，想要收回自己的力量，不过我们为了不消散也没少搜集信仰，一时之间他想收也没办法，只能从歪门邪道来想办法，只要信仰减少，或者让我们沾上因果，没办法再作为河伯接收信仰……” 这回没明确提到那两个字，也没批判人家，所以姐姐也没被雷劈，完整地把话说了下来。 沈卯卯抬头看了眼天，没想到这个副本里居然还有“天道”这么高级的东西。 不过从这个天道的表现来看，恐怕也不是什么公正公平的存在，和告解游戏的制作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思思问她：“你们都对付不了他，我们又哪来的能力？” 姐姐摇摇头：“不，你们可以。我们的力量源自他，根本就没办法伤害到他，之前我们每晚都试着杀他，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那你们为什么滥杀无辜？”沈卯卯问道。 姐姐歪着头看她，道：“房子里有东西，除非你们不会对我们产生恐惧，否则我们会不受控制地杀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杀了你们……似乎不会沾染因果……” 确实，她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凭空而生的外来者。康元淮用自己为饵，诱惑六只鬼来杀他，其根本目的其实是让六位河伯杀掉几位玩家，被迫沾上因果关系，没办法再吸收信仰保护自己，好能完全取回自己的能力。但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找来的几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土著自然也没有因果可言。 思思站直了身体，环视四周：“时间不多了，我们姑且先按照她说的方法去做，康元淮既然偷袭了你们，想必也已经知道了这些，回去以后肯定会有所准备。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应对方法，制定出来一个杀他的办法，以保万无一失。” 第340章 决战前夕 曾几何时，沈卯卯还是一个见到尸体都会被吓哭的小女孩，但是现在她们居然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杀人…… 沈卯卯心中一时感慨良多。 考虑到妹妹没什么用，姐姐始终没把她弄醒，一个人跟她们商量事儿：“你们最好尽快动手，否则到了明天，五座庙变一座，其他几人身上的能力就会被他收回，届时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思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行，那我们今晚就动手。” 姐姐又说：“我们就不去了，去了也只是帮倒忙。” 不过怎么杀康元淮，这是个问题。 从黑影的情况来看，康元淮已经收回了一部分能力，但她们无法确定他已经解决掉了几个河伯，也无法推测他的能力恢复到了几成。 以人类之躯对抗蛟龙……沈卯卯觉得自己可能是从恐怖灵异剧穿进了仙侠剧中，一会儿没准可以喊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把它吓得立刻俯首称臣。 想着想着她就乐了，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赶出去。 思思见她笑得开心，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连忙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沈卯卯一愣，回过神来：“哪吒？” 思思：“……” 说完沈卯卯也沉默了一秒，然后连忙抢救道：“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想法，我们要不要把阿南约出来谈谈？他现在是我们之中唯一的男人了，也许可以让他也帮着想想办法。” 旁边金毛默默低下了头。 思思叹了口气：“这么多副本，其实我还没有跟鬼怪正面刚过。” 沈卯卯：“我倒是常干这种事儿。不过以前是因为有大腿罩着，现在没大腿了。我也不敢太作死。” 思思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其实我能看出来一点，但是你在副本里真的好镇定，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闯荡的样子。” 沈卯卯呲牙笑：“我家大腿教的好。” 金毛默默地转过了身去，心想要不是他不能说话，他一定立刻让沈卯卯把嘴闭上。 时间不多，三人制定了一个简陋的暗杀计划，准备在今天半夜动手，送康元淮上路，至于去的人是谁，她们还没有想好。 不过天色已晚，她们必须往回走了，否则恐怕无法在天黑之前回到洋楼。 姐姐没有送她们，而是拎着妹妹来到河边补充水分，三人重新从桥上走过去，这回没发生任何意外，她们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对岸。 到了镇中心的时候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中午没吃饭的三人坐在街边小吃摊上各自吃了一碗面下去，然后才带着满身的面香回到了洋楼里。 小洋楼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沈卯卯的第一注意力不在洋楼上，她的视线掠过花圃的秋千，突然看到秋千上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早上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的安静正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没有脸皮的半张脸直接朝着她们，把思思吓了一大跳，掐着沈卯卯的胳膊倒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平息心中的震惊与恐惧。 沈卯卯被她掐得想喊疼，不过强行忍住了。她用力掰开她的手，走到她记忆里屏障的前面停下，问道：“安静？你不是不能离开这里吗？早上你去哪里了？” 安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两手握住秋千的两条绳索，脚尖点地轻轻摇晃了起来。 “吱嘎——” “吱嘎——” 上了年纪的秋千零件像是在唱一首古怪的歌，让院内的三人寒毛乍竖，不知道该退还是该留下。 一个身影从黑暗的洋楼大厅里缓缓走出来，三人戒备地同时后退，看着那人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思思警惕地问道。 “她是明月！”沈卯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微微垂头看着地板，酝酿了两秒之后，才说道：“白天，你们就会看不到我们。” 沈卯卯惊讶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月的肩膀轻轻颤抖，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今天白天无论我怎么跟你们打招呼，怎么喊你们的名字，你们都无法听见我的声音，我跟着你们跑了一路，又担心安静的情况，只能先一步回来……可是安静她也变了，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知道在那里晃秋千，时不时还哼几句奇怪的歌……她从来都没学过这种歌曲……” 话音刚落，像是在映证她的话，安静立刻哼哼起来，沙哑的音色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是把调子拉得很长，像是气息奄奄的老妪，吊着最后一口气说着什么，无端让人想起了日薄西山的黄昏时刻，光明落幕，万物消融，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死亡气息。 现在壳子里的人明显不是安静。或许从她吃下那颗鬼怪心脏开始，她就已经不是纯粹的安静本人了。鬼怪没有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月的脸色惨白如纸，她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安静身边，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泪如雨下：“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先不说为什么白天任何人都不能看到她们的事儿，单论安静，她无法离开小院，除非出口就在小院里，否则她只能被困死在副本里。 思思脑袋聪明，思绪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几乎就立刻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眼睛一转，半是利用半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准备杀掉康元淮，只要他死了，我们就能离开，你不如跟我们联手，先把他弄死，再想别的办法。能看见出口和看不见出口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没准出口出现之后，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明月其实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有个念想总比绝望要好得多。她没问为什么要杀康元淮，只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念头重新确认了一下她的话：“你确定？只要杀了康元淮就能找到出口？” 思思学沈卯卯，没敢把话说绝：“我不能确定，但是如果不尝试，就绝对不会有出路，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明月垂下眼皮，又抬眼看看沈卯卯，问道：“你说的还算数吗？” 沈卯卯怔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指借她们西门彼得的事，她点点头，回答道：“算数，但是你们最好快点作出决定，出口出现我就会立刻离开，不会等你们。” 明月答应下来。她不放心安静，就留在小花圃里陪她，另外三人走进屋里，点亮了灯，准备趁着康元淮不在去他房间里看看。 走到康元淮房间门口的时候，思思又忍不住看向了隔壁那间上锁的屋子。她有点好奇，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在沈卯卯没注意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前，抬手摸向门上的铜锁。 “咔嚓”一声，门锁断成两截，声音惊醒沈卯卯和金毛，两人转头一看，思思已经把那扇门拉开了一个小缝！ 沈卯卯赶紧伸手，一用力将她薅到自己身后，问她：“你想干嘛去？” 思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吓得白了一张脸：“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且那个东西应该对我很重要……” 沈卯卯：“这个副本不会和你有什么关联吧？我只觉得这扇门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也许进去就出不来了。” 思思抿了抿唇，脸色还是非常难看。 沈卯卯转头推开了康元淮房间的门，端着灯台走了进去。 下一秒，“噗”的一声，她手里的灯骤然熄灭，三人所处的地方瞬间被黑暗包围。 紧接着，连锁反应似的，以她们为起点，“噗噗噗噗”几声，屋里的所有灯先后熄灭，颜色发蓝的月光照在三人身上，湿漉漉的气息如同触角擦过她们的脚腕。 “快跑！”身后有水声涌动，沈卯卯大叫了一声，立刻抬腿向前冲去。 思思和金毛连忙跟上，屁滚尿流地向门口冲。 从康元淮房间和隔壁房间一齐涌出一大片血水，那画面简直就像闪灵现场。血水似乎拥有自己的意识，咆哮着在走廊里窜动，想要将几人全都包裹进去。 眼看她们已经跑不到门口了，沈卯卯一个转身跳上窗台，一脚把并不是很结实的窗户踹得散了架子，然后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金毛连忙有样学样，跟着跳了下去，唯独思思体力不够，她知道自己从窗户跳就是耽误时间，所以只能咬紧牙关飞快抬腿，拼了老命地往前跑。 “轰——”的一声，血水如同蝗虫过境，把走廊里的所有东西都席卷了进去，包括没能来得及跑出来的思思。 思思吐出一个水泡，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血水淹没。 血水浩浩荡荡地前进，直接冲破了小洋楼的侧墙，带着里面的思思和乱七八糟的窗框木板直奔邺湖。 沈卯卯有心想追上去救她，却被一把长刀拦住了去路，刀面反射着月光，晃得她眼睛生疼，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刀的主人一言不合地就攻了上来。 第341章 行动开始 拦路的人，竟然是阿南。 沈卯卯闪身让开了他的攻击，飞速后退，不解地大喊道：“你干嘛？为什么攻击我？” 阿南并没有回答她，他攻势不停，表情狠厉，以一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速度再次挥舞起长刀，刀刀毙命，丝毫不留情谊。 好吧，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情谊可言。 沈卯卯虽然有柔道傍身，但她没有合适的武器，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力气能比过阿南这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所以只能一退再退，眼见已经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了。 好在现在房子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趁着阿南专注地对付沈卯卯，金毛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从旁边地板上捡起一块巨大的石头，一点一点接近阿南。 为什么防止阿南听见声音，沈卯卯咽了口口水，强行镇定下来和他说话：“你到底要干嘛？我们都是玩家，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但显然阿南很懂得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二话不说抬手就要砍她。 “啊——！”沈卯卯只能发出一声尖叫，同时疯狂给金毛使眼色。 金毛高举石头，对准阿南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阿南头上冒出鲜血，随后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沈卯卯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说康元淮跟他说什么了？” 明月姗姗来迟，在两人身后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沈卯卯爬起来，擦掉头上的冷汗，“能不能麻烦你在这儿看着他一会儿，我和j……诗诗去后面打点水顺便把绳子拿来。” 明月答应了。 沈卯卯和金毛一起打了桶水，回来之后从屋里搬来个木椅子把昏迷中的阿南绑在了上面，然后一桶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阿南悠悠转醒，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明月和金毛在他身后摁着椅子，所以他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处。接着他垂下了头，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既然落在你们手里了，那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卯卯在他面前把玩着匕首，脸上却是一片和气生财的表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偏要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现在我问你问题，你最好乖乖回答，否则我也不知道匕首会落在哪里。” 说着她把匕首竖着朝下放在了他身体上空，对他微微一笑：“第一个问题，康元淮去哪了？” 阿南看了一眼匕首的位置，顿时有一丝疼痛从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传了过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沈卯卯晃晃匕首：“我是不是女人我不知道，但你要是还想当男人就快点回答问题，康元淮去哪了？” “他藏起来了……”阿南露出一副屈辱的表情，偏着头说道，“具体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他藏起来干嘛？”沈卯卯继续问道。 “因为他猜到你们会受到鬼怪的蛊惑，所以肯定要躲起来……” “那他是怎么猜到鬼怪会针对他的呢？” 阿南掀起眼皮看她：“你们不是已经调查出来了吗？这五位河伯其实全是他家亲戚，现在就差他了。” 这和她看到的不一样。 在她的记忆里，五位河伯之中只有双胞胎姐妹和胡家有关，其他几人都是各处曾经上贡的活祭，彼此之间没有关联。而胡家惨死的几人只是成为了宅内的鬼，用自己死亡的方法迫害之后住进房子里的人。 所以到底是双胞胎在骗她，还是康元淮在骗阿南？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沈卯卯回神，又问道：“大海呢？他去哪了？” 阿南如实回答；“不知道，我们先去了河伯庙，回去的路上他说自己要去解个手，让我等等他，但等了半个多小时我也没见他回来，后来又在附近找了找，实在没找到，就只能不管他了。” 沈卯卯注意到他说的是“让我等等他”和“我没见他回来”，主语都是“我”，而不是“我们”，显然这个时候康元淮应该就与他们分开了。 “即使这样，也不是你上来就要杀我的理由吧？”她又问道。 阿南回答道：“副本里有五座河伯庙，你们正好有五个女生，这难道就是巧合吗？淮镇其实一直都有活人祭的习惯，几年前镇里发大水，就是靠向河伯献祭了一个新娘才止住了。活祭只需要二十五岁以下的漂亮女人，还要求她们最少要连续吃三天邺湖里的鱼。”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沈卯卯，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们也应该能感觉到康元淮对你们的差别对待吧？活祭是要嫁给河伯的，即将成为‘神明’的妻子，所以在婚前的准备日子里是不可以插手凡俗事务的，所以他几乎不让你们干活……卧槽，你刀拿稳了！” “对不起，年纪大了，手有点抖。”沈卯卯抱歉地笑笑，“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和你袭击我的事没什么关系吧？” 阿南没好气道：“康元淮想把你们献祭给他的亲人，省得他们总缠着他，让他不能安生。既然河伯能实现人的愿望，那我不如先一步下手，许愿离开副本，或者干脆许愿能够脱离游戏，那多快乐。” 金毛啐了他一口：“我呸！你想得倒是挺美，活该你阴沟翻船！” 阿南皱眉，回头想往身后瞅：“哪来的男人？你们和土著合作了？” 金毛冷哼一声，把嘴闭上了。 “这不重要。”沈卯卯收起了匕首，看着他说道，“你应该是被康元淮骗了。” 阿南眼皮都不抬一下，显然和她一样，都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沈卯卯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大家都是老玩家，你身上肯定也有什么保命的手段，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也别想着歪门邪道了，保命道具留着对付鬼怪它不香吗？” 阿南还是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但沈卯卯注意到了他紧绷的腿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又说：“我们这边大概推断出来只有杀了康元淮才能离开——康元淮是死是活对你影响不大吧？” 阿南“嗯”了一声。 沈卯卯：“既然如此，你不如来帮我们。” 阿南又不说话了，显然是不想掺和进她们的事里。 沈卯卯失笑：“你想什么呢？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阿南沉思数秒，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这三个人的战力，最后选择了妥协：“可以，我和你们去找康元淮，你们先给我松绑？” 沈卯卯活动了几下手腕，拿了点东扔进还剩一些水的木桶里，然后说道：“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所以还请你配合一下，把这里的水喝了。” 阿南皱起眉毛，反问她：“我怎么知道你往水里放了什么？” 沈卯卯：“一些能让你听话的东西，放心，对你没有任何危害，只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 解释完她又开启威胁模式：“你最好快点考虑，我们时间不多，要么我们把你绑在这里离开，你自己想办法挣脱，但能不能挣脱掉我就不管了；要么就把水喝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给你十秒钟，你看行吗？” “不用了。”阿南说道，“我喝。” …… 乌云盖住了月亮，稀疏的雨滴从云缝中漏出来，轻轻砸在每个人的脸上。 安静从混沌中悠悠转醒，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如今醒来却不太能记得清梦里的内容。 她从秋千上坐起来，在院子中央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明月正和金毛一起给阿南松绑，松到一半，她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抓着绳子猛地转头，就见到安静正用手撑着屏障，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立刻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激动地跑过去，然后站在屏障前问她：“你是谁？安静还是那只鬼？” 安静哑着嗓子说道：“是我。” 明月差点落泪：“你终于回来了！” 阿南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到底有几个人？” 沈卯卯呲牙一笑：“别管了，总之就你是打不过我们的。”说着把拆下来的绳子扔到了一边。 天色已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康元淮的藏身之地。 阿南道：“我也不确定他藏哪去了，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与他分开的地方找找看。” 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这么做了。 沈卯卯叫了一声明月，问她还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走。 明月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在她脸上落下了轻飘飘的一个吻，认真说道：“等我回来。” 安静点了点头。 一行人离开小洋楼，向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夜里离开洋楼。 白天里热闹非凡的小镇在深夜里显得异常安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到处都是黑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雨水落在几人脸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沉默着跟在阿南身后，雨打树叶的声音混合着他们微重的喘息，成为了这片天地目前唯一的声音。 第342章 人墙 “扑通扑通扑通。” 突然有破水声从身旁的河里传来，把三个人吓了一小跳。他们看向河面，黑暗中依稀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水里一跃而出，然后重新落回河里。 明月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下雨天水底含氧量少吧？” 沈卯卯有些不安：“总之先离河边远一点。” 雨下得大了些，天地之间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雾。明明再过一晚就是祭典，镇子里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庆祝的氛围。 出发前她有特意提醒几人带上油纸伞，不光因为现在外面在下雨，还因为她总觉得这伞肯定有什么用处，再不带着恐怕以后就没机会用了。不过阿南和明月并没有把她的叮嘱当回事，只有金毛乖乖地拿了把小红伞。 沈卯卯本来也是拿着红伞的，但是临出门她看到了被阿南扔在门口的黄伞，于是就把红的换成了黄的，正好可以和金毛做一个对比。 她尝试着撑起了黄伞，把伞柄扛在左肩上，抬眼看向前方，然后就愣住了。 ——在河岸边，正伫立着一排面无表情的人墙。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古装的，有穿洋服大褂的，无一不面色青白嘴唇殷红，像是从河里爬上来向人索命的水鬼，大半夜的能把人直接吓晕过去。 “卧槽。”沈卯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明月看向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说着抬脚走到伞下，沿着她视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卧槽……” 金毛有样学样，也跟着撑起雨伞：“卧槽？！出口？！” 阿南猛地转头看向他：“卧槽？你男的女的？” 金毛瞪了他一眼，眼尾带着几分埋怨，娇羞地说道：“在乎这种小细节干什么？我看到出口的光了！” 阿南几乎是立刻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卯卯将信将疑：“什么出口？大致哪个方向？我怎么没看到？” 明月又转而钻进金毛的伞底，怔愣了一秒，然后说道：“确实有白光，就在咱们眼前……” 金毛快速说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找到出口只需要撑伞吗？” 阿南道：“我撑过伞，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金毛：“难道必须在黑天，下雨的情况下撑伞才有用？” “等一下。”明月打断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这个出口有问题。” “什么问题？”金毛和阿南都好奇地看向她。 明月道：“因为从黄伞的视角来看，出口的地方，有一堵人墙。” 单凭言语很难能把这件事解释通，沈卯卯干脆和金毛交换了一下油纸伞，让四个人分别都看一下不同颜色的伞所带来的不同效果。 看了一圈下来，阿南说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那堵人墙看着挺瘆人的，最好不要随便靠近。” 金毛也正有此意：“我们还是先去找康元淮吧？最起码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再来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出口？” 话音刚落，撑着黄伞的沈卯卯眼见人墙的组成部分全都动作僵硬地抬起了一只胳膊，摇摇指向一个方向。 沈卯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道：“你们……是在指康元淮的位置吗？” 三个人六只眼睛立刻盯住了她。 面前的人墙僵硬地转动脑袋，看着手臂所指的方向不动了。 沈卯卯一咬牙，对后面的几个人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说完就走到前面去带路了。 后面三人没什么意见，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四人越走越快，最后几乎飞奔了起来。 黄伞下，河岸边的人墙一眼望不到边际，他们比肩而立，列队整齐，动作也几乎不分先后，齐刷刷地指向南方。 周围的场景越跑越熟悉，金毛边跑边说：“这不是……！这不是去西南河伯庙的路！” 沈卯卯：“对，是那条路！” 金毛一想，说道：“如果西南河伯已经被康元淮解决掉了，那那里确实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但是去那里需要过河，我们要有船。” 金毛道：“先去看看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人一路走至湖边，在岸前站定。 看着一望无际的邺湖，阿南不太确定地说道：“这是要过去吗？怎么过？游泳？” 沈卯卯无语道：“这游到对面不得累死？” 她看着河边的人墙，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们……可以帮我们吗？” 话音落下，人墙再次动作。它们聚在一起，彼此抱团，扭曲着身体，很快就一个叠一个的组成了一个长条形的“人船”，看得沈卯卯头皮都要炸开了。 这么惊悚的场景绝对不能光她自己看！ 这么想着，她把带着伞去找金毛，把伞立在了他的头顶，扳着他的脑袋强行让他往那边看。 金毛有一句脏话憋在嘴边忍了又忍，才没有发出声音惊动这些人。 “人船”底下有很多无处安放的手和脚，此时正好起了运输的作用，它们手脚并用爬进水里，漂浮在水面上，不仔细看确实挺像一条小船。 旁边阿南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沈卯卯和金毛诡异地沉默了两秒，然后齐声说道：“看船……” 阿南和明月看向空荡荡的湖面：“哪里有船？？” 沈卯卯：“其实你们还是看不见比较好。” 阿南明月：“？？？”看不见怎么坐船？ 沈卯卯打着伞，把手伸出去，说道：“船是有了没错，不过我不确定它安不安全，有没有谁不怕死愿意跟我上去试试？” 阿南和明月犹豫了几秒，金毛见状直接说道：“我来吧。” “行。”沈卯卯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小心翼翼地跳上人船。 船很稳，没有丝毫摇晃，只是脚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一团软绵绵的肉里，让人心理上有些接受不能。 沈卯卯尝试着把伞从金毛头顶上挪开。 金毛低头，眼见着人船从自己脚下消失，剩下一片漆黑的、翻滚着的江水。他紧张极了，但还是让沈卯卯松开自己，然后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蹲在人船上，不动了：“你……你去接他们吧。” 沈卯卯用同样的方法把另外两个人也带上了船，然后尝试着发出命令：“请带我们去找康元淮吧！谢谢！” 人船依声而动，缓缓向前，明月和阿南白着脸，尽量不去想他们到底是坐在一艘什么样的船上。 “咔嚓咔嚓——” 一种断裂声从他们脚下传来，金毛低头，隐隐见到有什么黑影正聚集在水面上，欢快地摇摆着身体：“这是什么东西……！” “是鱼吧。”阿南语气肯定地说道，“这条河里有许多食人鱼，就是我们每顿饭都会吃的那种。”说完他看向几人，想从她们脸上找到自己刚知道真相时的那种不适表情，结果令他失望的是——除了明月皱了一下眉以外，另外两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毛得意道：“我们嫌鱼腥，一点儿也没吃。” 阿南：“……” 小船很快行驶到了河边，几人依次下船，由沈卯卯带路向那座河伯庙走去。 远远地还能听见庙顶那沉闷的铃铛声，人船自动拆分成不同的人，再次在岸边站成一排，目光热切地看着河伯庙。 金毛回头扫了一眼，不过没有伞他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他能想象到它们站立的姿势，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说……它们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帮我们？” “也许是以前被康元淮杀掉的人的执念。”沈卯卯推断道，“现在应该是她们报仇的最好时机。” “轰隆隆——”雷声炸裂开来，几人顶着雨走到木桥前。 这位河伯似乎真的非常不受人待见，庙前木桥的断裂处始终不见有人来修，湍急的河水从桥下奔流而过，时不时有黑鱼从水中一跃而出，甩出一朵朵银色的水花。 对岸横放着一条木板，是之前康元淮用来过河的那条，显然河伯庙里此刻是有人的。 这会都不用沈卯卯发号施令，人墙自己就动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垒起了桥。 这回队伍里没有恐高的思思了，所以他们走得很快，转瞬间就来到河伯庙门口。最前面的沈卯卯一把拉开大门，“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中蹿出，尖锐的指甲对准了沈卯卯的胸膛。 沈卯卯稍微侧肩，让开心脏的位置，把右肩膀递了上去，拼着肩膀受伤反手扣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 入手的感觉有着滑腻，像是鱼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的鳞片，大致形状却是人类的手腕。 黑雾散去，露出了一张布满鱼鳞的脸，正是康元淮。 康元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为什么你们偏要和我做对……为什么你们不能乖乖地等着祭典到来……你们这些坏我好事的东西……给我去死吧！” “傻逼。”沈卯卯捏紧了匕首，冷冷地骂了一句，然后一脚踹在他胸口上，把他踹飞出去，撞在了里面的河伯像上。 第343章 奔逃 河伯像轰然倒地，碎成了大小均等的几块，碎块中间躺着一个红彤彤的人影。 沈卯卯定睛一看——那人满身血水，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竟是被血水卷走的思思！！ 她怎么会跑到石像里？！现在她还活着吗？ 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为思思发呆，康元淮恼羞成怒，嘴里发出一声似龙非龙的长吟，然后猛地攻了上来。 阿南见状也明白自己是被康元淮骗了，立刻掏出自己的大砍刀，准备来个屠龙宝刀一刀99。 沈卯卯也掏出娄京墨的匕首冲了上去，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此时的康元淮已经不能说是人类了，他的腿和手臂软软地垂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漂浮在半空中扭动着身体。 啊，不是蛇，人家是蛟来着。 不过康元淮的能力被一分为五，现在只剩五分之一，强也强不到哪去。 明月很快也掏出武器加入了战局，金毛缩在墙角，也掏出了一根据说拥有打鬼功效的长棍，试探着挥舞了两下，然后又默默把棍子收回了道具栏。 算了，他还是别去痛击我的队友了。 他贴着墙角小心前进，一点一点挪到思思身旁，试探着把食指放在她鼻前，想感受一下她的呼吸.但是下一秒，双目紧闭的思思“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金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一点就叫出声了。 思思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身体僵硬地像一块石头，她缓缓扭动脖子，看向在空中不停飞舞着的康元淮，眼睛里闪着诡谲的光。 金毛心脏狂跳。 ——醒过来的这个好像不是思思。 他忍不住把屁股往后挪了挪，祈祷着这个思思别注意到自己。 好在“思思”已经被康元淮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他。 另一边沈卯卯被康元淮一口咬在胳膊上，表情扭曲地把匕首插|进他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喷了她满脸，康元淮却像是没有痛感，狠狠地从她手臂上撕下来了一块肉。 沈卯卯一脚蹬在他肚子上，捂着伤口后退回门口，把主场让给明月和阿南。 风吹得庙门不停摇晃、“啪啪”作响，有雨水倾斜着灌入门内，浇了她一脸。 她疼得有点想哭，但娄姐不在身边，哭也没有人哄，想想还是把哽咽憋了回去，从道具栏里给自己灌了一口止疼的药。 疼痛消失，手臂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麻木。但她不敢耽搁，只能再次捏紧匕首冲了上去，继续战斗。 光线昏暗，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思思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并一步一步地在向他们靠近。 金毛有心提醒，刚张开嘴就被思思转头斜了一眼，立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摁住了身体，一瞬间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只能瞪大眼睛不停哼唧，声音却完全淹没在雷雨声中，丝毫没有起到该有的预警作用。 半蛟状态的康元淮肉体状态十分强悍，被三人往致命处捅了那么多刀也不见有什么影响，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而且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身体越来越软，好像身体内部的骨头已经全部与血肉融为一体，看着不像是要化蛟，反而像是成了一只可笑的爬虫。不过没过几秒，他周身翻滚的薄雾便完成了从浅到深的转换，把他的下|半|身全都包裹了进去，让人无法再看清他身体的变化。 沈卯卯喘了口粗气，退到门口稍作休整。 雨水打在她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滑，像只小虫子一样，在她布满鲜血的脸上留下一道蜿蜒扭曲的爬痕。 前方明月一个走神，腹部直接被他的爪子穿透，顿时神色萎靡地倒在了地上。 沈卯卯赶紧冲了过去，从康元淮手底把人抢救回来，胡乱地把止血止疼道具用在她身上，然后又转头去救被康元淮掐住了脖子的阿南。 她觉得她们可能是杀不了康元淮了，还有可能会被反杀。 双胞胎姐妹骗人！康元淮根本就不好杀！ 阿南和明月全都失去了战斗力，解决完两只小虫子，康元淮得意地裂开了嘴，记仇地戏弄起了沈卯卯。 沈卯卯深刻地记着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边躲避攻击边从他嘴里套话：“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要不要猜猜是谁带我们来的？” “哼。”康元淮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些没用的废物罢了。” 看来他知道人墙的存在，也知道黄伞的作用，所以才会根据人数拿走多出来的黄伞，防止有人利用这点。 “既然不怕它们，为什么你还要躲起来？是不是心虚？” 说话间有胡须从康元淮的嘴侧长出来，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古怪——或者说是更加不像人了。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长啸一声冲来上来，同时说道：“等我把你的嘴撕烂以后，希望你还能说得出口。” 一道闪电滑过，沈卯卯心头一跳，终于看到了站在康元淮身后近在咫尺的人影。 时刻关注着这边的金毛终于松了口气，累得瘫软在墙角。 沈卯卯认出了那是思思，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己身后，会不会同样有这么个人站着，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看出来思思的状态不对，也不确定她现在站在哪边，但这不耽误她把康元淮气死：“是不是戳你伤口你恼羞成怒了？这会儿怎么不装好人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康元淮双目赤红，咆哮着冲了过来。 沈卯卯根本不跟他正面交锋，转头就往门外跑，于此同时，酝酿了半天的思思终于开启了她的行动——只见她足尖点地，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康元淮的肩膀，然后直接骑在了他的脖子上，把指甲硬生生从他脑门上一点的位置戳进了他的头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浮在半空中的半蛟“轰——”的一下砸在地上，疯狂地甩动着身体，想把脖子上的人甩下去，边滚边叫道：“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死了吗？？！”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惶恐。 而思思竟如黏在他身上了一般，任由他如何动作，始终没有被摔下来。 沈卯卯觉得康元淮这边应该是用不着自己了，连忙躲闪着他到处乱抽的尾巴，转头往河伯庙里跑。 跑的时候她顺手捞起在地上喘气的明月和阿南，顾不上他们有伤在身拖起来就往前跑，防止他们躲闪不及再被尾巴扫到伤上加伤。 好不容易把两个病号拖到金毛身边，沈卯卯便问起了思思的情况，金毛依然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一顿哼唧，看得沈卯卯满心迷茫，不解地说道：“你这不仅是哑了，还瘫了？” 金毛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沈卯卯也不指望他了，放下伤号和他躺在一起，自己则去雕像碎石处看了看，却没有什么发现。 西南河伯信仰少，也是最先被康元淮解决掉的。他们都以为康元淮收回的那一成是他的能力，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西南河伯或许用了什么保命的手段，导致康元淮原本的计划出现纰漏，来这里看看情况也不足为奇。 庙外电闪雷鸣，妖风阵阵。康元淮的痛呼声还没有停，但声音已然十分微弱，显然是快要不行了。 沈卯卯从门口往外看，此时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能从雨幕中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 她原地驻足片刻，突然觉得视线所及之处有些晃动，再仔细一看，发现不是自己在晃，而是整片天地都在摇晃！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道几人粗的闪电冲天而降，照亮了整个天际，劈在了距离河伯庙不远的岸边上，电光闪烁间差点晃瞎沈卯卯的狗眼。 闪电落下之后，地面摇晃得更加剧烈，晃得屋内几人也东倒西歪了起来。 明月道：“这里好像要塌了！” “那不跑还等什么呢？！”沈卯卯抓住金毛的一条腿，拖着他就往外跑。 金毛动不了说不了话，只能被拖着前进，恍惚之中好像弄清楚了自己脸上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整座河伯庙都在摇晃，湖水也暴涨数尺，眼看就要涌上岸边，湖中的食人鱼也迫不及待地跃出水面，呲着牙冲还在岸上的几个食物咬去。 沈卯卯一脚踹飞一条鱼，一打眼就见到了从天那边传来的柔和白光，不由地大喜过望：“是出口！” 话音刚落，金毛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禁制突然消失了，连忙一个激灵爬起来，站稳了身体：“我能动了！” “快走！别犹豫！”说完，沈卯卯目测了一下两岸的距离，后退两步一个助跑，直接跳到了对岸，然后冲几人招手，“快点啊！” 金毛默默地把木板递了过去，张开双臂保持平衡，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阿南和明月紧跟其后。三人往白光传来的方向跑，身后的道路从河伯庙开始崩塌，泥土和碎石全被河水卷入其中，并一直向前蔓延。 路上又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思思和她身旁一团焦黑的条形物体。 这么说康元淮应该不是被思思杀掉的，而是被天上那位劈死的。 她顺手捞起思思，也没时间确定她还有没有气，带着她一起向出口奔去。 第344章 脱离 出口的方向正是小洋楼所在的位置。 沈卯卯身上有伤，拖着思思这个累赘很快就落到了最后，险些被跃水而出的食人鱼们咬到。 金毛用了个道具，对她说道：“你把思思给我吧！” 沈卯卯也不逞强，立刻把思思往他怀里一推，然后抽出他怀里的两把雨伞，脚步轻快地赶上了前面的明月和阿南。 金毛：“！！”他就知道会这样！！ 水线越来越高，沿着河岸一直跑显然不是办法，沈卯卯边跑边把黄伞撑开，发现人墙们已经掉进了水里，在水面上飘来飘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动了。 她不抱希望地大喊了一句：“能不能救救我们！！” 水里瞬间抬起几十个脑袋，扑腾着在水里组成了小船。 沈卯卯眼睛一亮，立刻招呼几人上船：“我站中间！你们往我旁边跳！”说着自己站在了小船的正中间。 金毛对她非常信任，立刻抱着思思跳到她身旁，沈卯卯也一把抓住了他，防止他会跳过头掉水里。 阿南和明月犹豫了一秒，但他们时间不多，再不行动就会掉进水里和一群食人鱼肉搏，所以也不敢再犹豫，直接跳了过来。 人船向下一沉，几人的心脏也跟着一跳。好在小船足够坚强，并没有散架，也没有进水，载着他们稳稳地向对岸驶去。 沈卯卯回头看向身后——来路已经全部分崩离析，那座河伯庙早已沉入水中，只露出来一个金黄色的尖尖，没过几秒就彻底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一群食人鱼快乐地绕着她们转圈，时不时在人船上咬上两口，或者跳出水面对上面的几个活人露出尖牙，想尝一尝活人的味道，却被几个人痛击回水里。 沈卯卯看着天边的白光，几乎要落下泪来，激动地对人墙们说道：“谢谢你们！可不可以把我们送去白光那里！” 明月一脚踹飞一只食人鱼，语气有点急：“等一下！我还要找安静！” 阿南不同意：“那你就自己去找，迟则生变，少数服从多数，我们都不想回去。” 沈卯卯道：“别把话说太满，出口好像在洋楼附近。” 阿南撇撇嘴不说话了，明月则向她递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呜……” 突然，被金毛侧身打横抱着的思思发出一声呻|吟，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在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小船一晃，吓得几人差点魂飞魄散，思思更是一把搂住了金毛的脖子，双腿架在他的腰上，死死地缠着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我去这是哪？！” 阿南不满意地皱起了眉：“你小点声！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思思脸色惨白，嘴却很硬：“你是不是个男人了？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你也凶得起来？！” 阿南的视线从她脸上过了一圈，冷声道：“那也要有命消受才行。” 闻言思思对他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金毛艰难地说道：“你能不能……松开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思思从他身上跳到沈卯卯身上：“我靠你谁啊？！”说着终于看清了金毛的模样，不由地小声对沈卯卯说道：“诗诗妹妹被夺舍了吗？” 沈卯卯差点被她撞下船，她两手张开坚决不碰思思的身体，好不容易才站稳，闻言说道：“……其实没有。” 出口都出现了，金毛也懒得装了：“我是男的。” 思思：“？？？”思思裂开了。 沈卯卯：“你能不能下来？我是有家室的人。” 思思不好意思地笑笑，试探着把一只脚伸向河水，如他们一样地踩在了实处，然后才从她身上下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金毛说道：“你……” 思思：“你别说话！我想静静。” 金毛：“……” 沈卯卯忍俊不禁，给她讲了一下刚才大致发生的事情。 思思皱着眉头思索：“我被血水卷走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但隐约中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是谁控制了我的身体？” “应该是你拜过的那位河伯。”沈卯卯推测道。 西南河伯庙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信徒也少得可怜，也许河伯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就利用第一个推开河伯庙门的思思，藏在她身上向康元淮复仇，并且成功了。 思思一时之间感慨良多：“我还以为我必死无疑。” 沈卯卯笑道：“吉人自有天相。”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噗通——”一声，一只鲜血淋漓的血手从河中伸出，抓住了阿南的脚腕。 “我操！”阿南大叫一声，立刻抓住了旁边沈卯卯和明月的胳膊，被抓住的那只脚疯狂踢踏着。 小船剧烈摇晃，吓得几人魂飞魄散。思思喊道：“别晃！别晃了！！” 阿南不管不顾，发了疯似的要把脚腕上的东西踹下去。 又是“噗通——”一声，又有一只血手从河中伸出来，拍在了人船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从水冒出来，然后张嘴大吼道：“等等！是我！是我！” 这声音竟然属于早已失踪的大海。 从这颗脑袋的鲜血下确实依稀能看到大海的影子，阿南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你怎么会在水里？还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大海道：“别提了，差点被害死，还好我底牌多，你快来拉我一把。” 沈卯卯表情僵硬，眼珠转到边上，微微偏头，和金毛思思交换了个眼神。 大海可早就死了！ 但是阿南和明月并不知道这一点，闻言阿南伸出一只手，在沈卯卯阻止之前把血肉模糊的大海直接拉到了船上！ 这就难办了。 大海站在船边，甩了甩头发，还拧了拧衣角，抱怨道：“水里可真凉，我以为我没被淹死也会被冻死，还好你们来了。” 阿南道：“你命挺大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现在不在地面上不好打架，沈卯卯对金毛和思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静观其变。 …… 大海并未发难，人船平安靠岸，白光已经近在咫尺，果不其然就在小洋楼里。 阿南和大海跳上岸，第一时间冲向洋楼，一脚踹开了大门；明月看了剩下的人一眼，因为担心安静，也跟着跑了进去；思思和金毛前后脚跳到岸边，沈卯卯跟着下来，撑着伞对人船说了声谢谢。 人船自动散开，也没跟她们道个别，纷纷潜入了水底。 沈卯卯向它们挥了挥手，一回头发现思思和金毛都在等着她，不由地笑笑，问道：“等我干嘛？出口就在眼前，你们怎么不走？” 思思回了一下头，说道：“大海到底死没死？” 沈卯卯摇头：“我不知道。” 金毛道：“如果他死了……还能以这种状态进入出口吗？” 那就是真实世界的恐怖故事了。 沈卯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大海估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死在游戏里的人，又怎么从生口出逃呢？ 三人抬脚往洋楼走，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两个蹲在门前的影子，居然是双胞胎姐妹。 两姐妹的肩膀连在一起，兴奋地冲他们挥手。 沈卯卯快步走到她们面前，问道；“你们成为新的河伯了吗？” 左面的女孩摇摇头：“河伯庙全塌了，我们的尸体得以重见天日，现在可以投胎转世了。” 沈卯卯眼睛一亮：“恭喜啊！” 右面的女孩叹息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啊……下辈子就要当牲畜了。” 沈卯卯爱怜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下辈子聪明一点，妹妹。” 气得妹妹伸手就要挠她。 姐姐后退一步把她拽了回来，然后带着她向几位玩家鞠了一躬，随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两姐妹的光点还未散开，明月就冲门里冲了出来，直奔沈卯卯，眼眶通红地说道：“求你救救安静！” 沈卯卯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明月拉着她往院子里冲，思思金毛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去。 出口在院子里没错，距离安静只有一步之遥，却被空气屏障挡住，难以前进半寸。 阿南早已消失不见，大海满脸惶恐，一次次冲向出口，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弹开。 命运像是跟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他们以为自己有救了的情况下给他们带来最致命的打击。 眼见大海额角青筋凸起，眼睛也越来越红，沈卯卯担心他会暴起伤人，而且出口出现，副本里的鬼怪很快就会摸过来，于是立刻对思思和金毛说道：“你们先走！” 思思也心中发怵，闻言赶紧冲她挥了挥手：“再见啊！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遇到你们！”然后拉着金毛往出口里冲。 “等等！我——！”金毛剩下的声音被出口吞没，和思思一起消失在小院中。 沈卯卯掏出西门彼得，交给安静：“快用，用完自杀死出来。” 安静接过卡牌，连看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把卡牌用了，然后把废卡还给她：“谢谢你。” 沈卯卯摆摆手：“走了，祝你们好运。” “等一下！”明月叫住她。 沈卯卯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月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什么，然后猛地把她往前一推：“再见！” 沈卯卯睁大眼睛张着嘴，仰倒进白光之中，最后看到的，是明月走向安静的背影。 第345章 好报 沈卯卯睁开眼睛，来不及查看明月往她手里塞了什么，第一时间就扑进了旁边娄京墨的怀里，扯着嗓子开嚎：“娄姐！我好想你呜呜呜……” 娄京墨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把她往上抱了抱，眼中带着几丝笑意：“怎么样？” 沈卯卯在她怀里胡乱地拱着：“当然是平安回来了！” 至于在游戏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 在游戏里的时候她总想：出去之后一定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告诉娄京墨，让她好好儿心疼心疼自己。结果等现在真的出来了，她却一点儿也不想说了，只想趴在娄京墨怀里，和她黏糊到地老天荒。 看得金毛恨不得自戳双目，弱弱地问道：“既然都出来的……那我先走了？” 娄京墨挥了挥手：“快滚吧。” “得。”金毛无奈起身，老老实实去门口穿鞋，“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回如果还要一起进本，兔子姐你就给我发消息，不过你自己的本你就别找我了，我怕死，只想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本。” 沈卯卯从娄京墨怀里抬起头：“你怎么还不走？” 金毛：“……再见。”说完“当”的一声帮她们带上了门。 多余的电灯泡没了，沈卯卯彻底放开自己，抓着娄京墨的衣领就啃上了她的下巴。 娄京墨愣了一下，由着脖子上的力道微微低头，让她的吻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空气中的甜度开始上升，如同被煮开的糖浆，炸裂出一个个甜蜜的泡泡。纯情的亲吻很快就转变了性质，很快沈卯卯由主动转为被动，被娄京墨扣在怀里昂着下巴承受她的吻，被吻得几乎合不上嘴。透明的水渍顺着她的唇角向下流淌，又很快又被娄京墨舔了个一干二净，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声。 沈卯卯脸上泛起了好看的红，嘴唇也变成了一种醉人的颜色。她跨坐在娄京墨的大腿上，身体几要软成一滩泥，多亏双臂还攀着娄京墨的肩膀，才不至于软倒在茶几底下。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抱在一起平复呼吸。 娄京墨从上至下地顺着沈卯卯的后背，轻声说道：“宝宝在副本里受委屈了……”沈卯卯眼眶一酸，老脸一红，刚想娇羞地说一声“叫谁宝宝呢”，就听娄京墨说道：“来，让爸爸好好心疼心疼。” 沈卯卯：“……”要不是太久没见了，她非得给娄京墨一嘴巴子，让她知道什么叫母爱如山。 旖旎的气氛瞬间就全没了，她从娄京墨腿上下来，开始向她复盘副本里发生的事。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沈卯卯口干舌燥地说道，“最后五座河伯庙全塌了，康元淮也被雷劈死了，出口就在洋楼小院里，安静出不来，我就把西门彼得借给她了……我乱借人卡牌，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不对啊……” “没有，卡牌是你的，你想给谁用就可以给谁用。”娄京墨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而且我觉得你做很对，卯卯长大了……” 说话间眼中还闪烁着可疑的泪光，让沈卯卯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她老婆还是她女儿。 她赶紧打破这个可怕的想法，强行忽视娄京墨的表情，转而说道：“对了，明月在我走之前往我怀里塞了什么东西……我找找看。” 她翻动道具栏，没找到明月塞给她的东西，反而最先找到了西门彼得。 西门彼得是一张可以循环使用的卡牌，如今被安静使用过一次，也许会有什么其他变化。 沈卯卯把卡牌拿出来，放到手里看，确实发现了一些改变。 首先卡牌变成了灰色的不可使用状态，其次西门彼得手里木偶上的脸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猜测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安静还没死，西门彼得没有傀儡，自然没办法替命。 娄京墨道：“近期安静肯定不会主动进本，换做是我，就不会把西门彼得的副作用告诉她们。” 沈卯卯：“我无所谓嘛，西门彼得这么这邪门，反正我是不会用的。” 娄京墨教育她：“晚死一个本总比当场死亡要好。” 沈卯卯笑道：“我又不傻，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我肯定会用的，不过我希望那种时候永远不会到来。” 她把西门彼得收回道具栏，沿着格子继续往下找，终于见到了一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东西在道具栏里的形状方方正正的，正好是一个长方形。 沈卯卯的心跳速度不由地变快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紧张地把那个道具掏出来，拍到了茶几上，随后发出一声惊呼：“卧槽！” 娄京墨抬眸看她：“是多马吧？” “握草！”沈卯卯变成了一个震惊机器，连着重复了三遍“卧槽”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系统，“真是多马啊？她就这么给我了？！” 娄京墨道：“大概能猜到，毕竟在副本里复活一个人这么逆天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道具。”说完笑了笑：“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沈卯卯重新把卡牌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多马的牌面上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其中一个闭着眼睛，头朝前方，另一个看向闭眼的人，右手抬起，手中有一颗心脏。 它确实有复活人的能力，但只能在人死的那个副本内使用，出副本后就无效了，也就是说——云胜进想寻找多马来复活他老婆的行为只能是无用功。 除了尸体必须新鲜热乎以外，多马只对死者有效。这张卡牌只能由别人对死者使用，不能自己提前对自己用，而且使用者还要亲手杀掉一只鬼怪，并吞下它的心脏。至于吃了鬼怪心脏后有什么副作用……卡牌上并没有明确告知。 也就是说：获得多马的人要么有一个愿意为他杀鬼取心生吞还不怕副作用的同伴，要么就自己不怕这些愿意为别人用，否则多马就是一张废卡。 “照你所说来看。”娄京墨道，“吃掉鬼怪心脏的人会代替它成为新的鬼怪，鬼怪又怎么可以离开游戏呢？多马这张卡，无非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沈卯卯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游戏制作者哪有那么善良。肯为对方使用多马的人，要么是骨肉至亲，要么像安静和明月那样彼此相爱。他们以为使用多马就能拯救对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副本打上了烙印，注定和爱的人生离死别。” 说到这里，沈某某自己也琢磨出一点儿味儿来：“游戏制作者这个脑瘫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娄京墨不屑地笑笑：“你才发现吗？” “也是。他一定是个心理变态，估计是那种觉得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的中二病，然后自以为是地利用自己的能力代替郭嘉法律来仲裁罪恶。”沈卯卯认为自己的评价十分中肯，末了补充道，“老脑瘫了。” 娄京墨故意逗她：“说这么大声，你不怕被他听见？” 沈卯卯得意洋洋：“我女朋友的卡马上就要齐了，到时候直接弄死他——所以娄姐你还差几张卡来的？我们之前好像聊过，但是我没记住。” 娄京墨往沙发靠背上一躺，懒洋洋地说道：“那可就多了。” 沈卯卯学着她的姿势一起躺下，磨道：“再告诉我一遍吧，你好像缺五张还是六张来的？我们先凑齐一套，然后直接许愿制作者狗带或者游戏停止，到时候大家就都能离开这狗屎游戏了。” 娄京墨确实也有过这种想法。 以前她只想救自己，所以想许的愿望是脱离游戏，现在她还想救沈卯卯，确实得换一个最好能一劳永逸的愿望，要不然等攒齐两套卡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闻言她坐正身体，正色道：“是五张。” 沈卯卯立刻道：“那我大概知道了。你缺斐莉、多马、西门彼得、约翰、犹大。现在前三张我都有了，你只差犹大和约翰。” “云胜进手里有一张约翰，任玥的犹大在她师傅手里。”娄京墨眯着眼睛说道，“从他们手中夺卡，可能要比从游戏里获得更容易一些。” 这道理沈卯卯也懂，但云胜进想要多马，她们这儿只有一张用完了的多马，没有他想要的复活作用。至于另一个，她们对任玥师傅是谁、叫什么、住哪里一概不知，又谈何抢卡？ 娄京墨叹了口气，把胳膊搭在沈卯卯的肩膀上，道：“刚从副本里出来，就不要再想这些扫兴的事了，姐姐带你做些快活的事情，如何？” 沈卯卯转头看了她一眼。 娄京墨大方的对她抛了个媚眼。 沈卯卯立刻失去原则：“那我们回屋里？” 娄京墨：“回去干嘛？” 沈卯卯低头，看看两人屁股底下的沙发，又看看沙发旁的落地窗，似有所悟：“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娄京墨一脸无辜：“有吗？” 她们楼层挺高的——外面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一想，沈卯卯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毕竟她在游戏里五天都没吃到肉了，现在想想……还挺馋的……咳咳。 第346章 补肾 沈卯卯发誓自己不是馋娄京墨身子，只是想试试沙发结实不结实。 她扑向娄京墨，直接把人扑到在沙发上，红着脸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娄京墨：“那你倒是起来啊？” 沈卯卯满脸问号：“？？我起来干嘛？” 娄京墨：“你不起来我怎么拿手柄打游戏？” “？？？你的快活事就是指打游戏？” 娄京墨无辜道：“不然呢？” 沈卯卯气得直磨牙，磨了没两下就看见娄京墨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她就是故意在逗她，于是干脆低下头，在娄京墨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排清晰的小牙印。 娄京墨倒吸了口凉气，皱着眉搂住她：“你属狗的？” 沈卯卯冷哼一声，两条胳膊撑在娄京墨耳侧，居高临下地说道：“是我想多了。那娄姐你去找手柄吧，我们一起打游戏？” 说完她手上用力想起身，后背却突然撞在了一只手上，那只手重新把她摁回了怀里，然后娄京墨冷淡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潮湿的气息直接钻进了她的耳蜗：“我突然又觉得游戏不好玩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最羞耻的话，“现在我更想玩你。” 紧接着，耳朵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如同小蚂蚁爬过带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痒意，是娄京墨含住了她的耳垂在吸吮。沈卯卯脸上烧了起来，她把头埋进娄京墨的颈窝，放弃抵抗，呼吸之间全是娄京墨的味道，脑海中也自动播放起被这样那样的画面。 娄京墨身上总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儿，那味道与酒无关，却让沈卯卯无端地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 娄京墨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高玩。 这盘游戏的大局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最开始的战场在山顶上，不过因为山顶活动不方便，她便带头下山，去平原上交战。两方对峙，开始厮杀，不一会儿沈卯卯就被她进攻得片甲不留，气得甩开膀子，直接与她贴身肉搏了起来。 娄京墨丝毫不惧，两人扭打到一起，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沈卯卯学过柔道，身体很软，像一条蛇一样滑不溜手，一找到机会，就会死死地缠住娄京墨，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不过好在娄京墨更胜一筹，轻而易举地就从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然后把她拧成了各种各样的好看姿势。 沈卯卯挣扎不动了，最终选择放弃抵抗，任由娄京墨攻下高地，向着核心进发。 阳光从落地窗里打进来，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战斗也在同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汗水打湿了沙发。到最后沈卯卯被娄京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直接俯首称臣，一点反抗心理都升不起来，被获取胜利的娄京墨扭成了各种屈辱的姿势。 “这个真不行！我的老腰！”沈卯卯艰难地叫道。 娄京墨勾起嘴角，像极了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乖，你可以的……你看，这不是做到了吗？” 沈卯卯艰难道：“我看你是想搞死我，好换个新老婆……” 娄京墨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像是在念一句古老的魔咒：“真乖……我怎么舍得搞死你，我疼你还不够呢。” 沈卯卯：“……”老子信了你的鬼话！！ 不过败方是没有发言权的，沈卯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面团，所以才能被娄京墨揉来揉去，揉捏成各种形状。 等一切结束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几乎要虚脱了。 娄京墨给她盖上一个小毯子，转而开始处理战场。 沈卯卯昏昏欲睡，又不想睡，就半眯着眼睛看她收拾：“我是不是肾虚了啊，为什么这么累？明明我就是负责躺着享受的啊？” 娄京墨没忍住笑了：“昨天刚弄完，今天还弄，不肾虚才见鬼了。” 沈卯卯：“！！” 是哦，她忘了。她在游戏里过了六天，思想上已经可以馋娄京墨身子了，但身体还停留在原地，跟不上她思想的进步。 沈卯卯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需要开源节流，先禁欲几天，让我养养身体。” 娄京墨拿来新的沙发套，把沈卯卯搬到了另一个沙发上去，边动作边说道：“还不都是你勾我？” “我勾你？！”沈卯卯拔高声音，“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娄京墨忍住笑意：“行，我闭嘴，累了去楼上睡一会儿，一会儿叫你下来吃饭。” 沈卯卯哼哼唧唧地抱着毯子不想动弹，还伸手要娄京墨抱她上楼。 娄京墨拍了她屁股一下：“自己多少斤不知道？自己上去。” 沈卯卯落泪：“你这个渣女！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娄京墨：“……你当这是游戏里啊，有道具想抱就抱？” 沈卯卯又哼唧了一声。 吃饱了的娄京墨格外有耐心，哄她道：“乖，自己上去睡觉，下午给你做好吃的。” 沈卯卯有些意动，吸溜了一下口水，乖乖上楼去了。 …… 等她一觉睡醒都是下午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梦游似的循着香味下楼，眼见着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娄京墨却还在厨房忙碌。 沈卯卯心里甜甜的，去桌子前看了一眼菜色，然后脸都绿了。 板栗烧鸡、酸菜羊肉、韭菜虾仁、红烧泥鳅……全特么都是补肾的。 这是什么行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浑浑噩噩地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深刻怀疑娄京墨是想把她弄死，但她没有证据。 娄京墨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大碗汤放在桌子的正中间，问她：“醒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一条甲鱼漂在汤面上，似乎正瞪着大眼睛看她。 光看着这一桌菜，沈卯卯就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她转向娄京墨，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魔鬼吧？” 娄京墨还穿着围裙，特别温婉贤惠：“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 沈卯卯：“……”放屁！！ …… 总之吃完的那个晚上，两人又是没羞没躁了一番才睡。 第二天早上，两人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时间去孤儿院看芽芽。 沈卯卯去买了一些玩具和文化用品，还给芽芽带了两条小裙子。 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大多都是怯生生的，见有陌生人来，就躲在玩具设施后面偷偷看她们。 沈卯卯一打眼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跟朋友玩娃娃的芽芽，于是叫了一声：“芽芽！” 芽芽亮了一回头，眼睛都亮了，立刻丢下娃娃飞奔着冲到她们面前，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闪着光，小脸涨得通红，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她们。 沈卯卯把东西塞进工具人娄京墨怀里，一把抱起小朋友，问道：“芽芽见到姐姐开不开心啊？” 芽芽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卯卯亲了她一口，把她放回到地上：“你先去跟其他小朋友玩，姐姐们找院长说点儿事儿。” 芽芽乖乖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一起走进了孤儿院的办公楼。 因为她们不能收养芽芽，所以之前院长特别叮嘱过她们不要太频繁地来探望她，以免给芽芽太多希望，导致她不愿意被其他人领养。所以这段时间沈卯卯都忍住了没来看她，只从微信上向院长了解芽芽的情况。 今天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有人想要收养芽芽，而芽芽也同意了，所以院长特意通知了她们，问她们要不要与领养者见一面。 要领养芽芽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结婚数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就动了领养的念头。 他们的领养资格孤儿院已经排查过了，叫她们来，也是看在人道主义的份上通知一下而已。 两边见了面，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然后由沈卯卯牵线带着芽芽去一起吃了顿饭。 芽芽对养父母接受良好，妻子对芽芽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小心翼翼，一顿饭下来对她颇为照顾，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的，芽芽在桌子下的小脚一直在晃悠，看起来非常开心。 总体来说，两方相处得不错，让沈卯卯也放心了许多。 吃完饭夫妻俩开车送芽芽回到孤儿院，他们还有一个月的审查时间，现在还不能直接把芽芽带走。 沈卯卯陪芽芽又疯玩了几个小时，然后才从孤儿院离开。 回去的车上，娄京墨对她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有注意到吗？” “嗯？”沈卯卯不解地转头看她。 “那对夫妻不是很喜欢你。” 沈卯卯无所畏道：“他们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喜欢芽芽就行了。” 娄京墨看了一眼被车子抛在身后的孤儿院，道：“我刚才的表达不太准确，准确地说：他们似乎很很不喜欢我们情侣的身份。” 沈卯卯怔了一下，抓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反感同性恋吗？这我就没办法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时间不久，还有一些人活在旧世纪没有走出来。我们没办法控制他们的想法，但是如果他们对芽芽不好，我们就杀到他们家，把芽芽抢回来！” 娄京墨白了她一眼，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卯卯的手松了又紧，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347章 生日 娄京墨的生日快到了。 这几天沈卯卯一直在掐着手指头数日子。 十一月二十二号，天蝎座的最后一天。 她想给娄京墨准备一个小惊喜，但平时娄京墨很少会表现出来对什么东西特别在意，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她考虑了好几天，百度全是“女朋友过生日送什么”的搜索记录，想得头都快秃了也没想出来。主要还是娄京墨这个人太过于无欲无求了，甚至到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的地步。 她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习惯独来独往，聊天软件里的人除了老板以外不超过二十个，这二十个里还得刨除去十五个她工作上的人，剩下五个才勉强算是能说得上话的熟人。至于这五个人，分别是——沈卯卯、金毛、商舟和另外两个据她说是和商舟等级差不多的大佬。 娄京墨的人际关系过于简单，除了买菜她几乎不出门，每天上午窝在书房里写书，下午在健身房里做做运动，练练瑜伽，晚上没事干了就在沙发上打打游戏，简直不要再逍遥。 也正是因为这种逍遥，才导致现在沈卯卯想联系人给她办个生日派对都不知道该联系谁。 金毛马上就要艺考了，这段时间他聘请了个绘画大能当导师，几乎画到疯魔，沈卯卯也不好意思打扰他。至于商舟和剩下的两位大佬，他们完全不在沈卯卯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想了又想，从宅在家里过二人世界想到出去撒野浪一整天，选择困发作到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要不然把自己打包了送给她吧？ 这么一想，沈卯卯觉得自己这不是在送娄京墨礼物，而是在给自己找福利。 虽然郊游打游戏的时候娄京墨总是热情如火的，但是平常她都走性冷淡风格，所以两人亲热一般都是她这边发出馋了的信号，娄京墨接收，然后和她搞了个爽，但她一般只能掌握开始，不配掌握结束……咳咳，一说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想歪了。 而且她最近总觉得自己有点肾虚——总而言之，送自己这个选项还是被她排除掉了。 那天晚上她跟她妈聊天，把这事儿顺嘴说了一下，结果她妈像是打了鸡血，立刻激动起来，命令她必须把娄京墨带回来过生日，否则以后就都不要回家了。 沈卯卯没想到，有了老婆后一朝亲妈变后妈，她可能是被她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尝试着把这事儿跟娄京墨说一下，于是问道：“娄姐，你最近忙不忙啊？” 娄京墨：“还行。” 沈卯卯又问：“新书写完了吗？” 娄京墨挑眉：“差不多了，要听剧透？” “无耻小贼！住嘴！”沈卯卯立刻拒绝道，“侦探小说就是要自己推理才有意思！你给我闭嘴！” 娄京墨笑了笑，随后正色道：“又琢磨着想干嘛？” 沈卯卯把自己凳子往她身边搬了搬，对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妈妈想让你来我家过元旦，你怎么看？” 娄京墨夹菜的手一顿，然后说道：“会不会不太方便？” 沈卯卯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娄京墨：“那也行，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我把机票先买了。” “明天！” “？”娄京墨满脸问号，“元旦还有一个半月呢？” 沈卯卯立刻改口：“不对，我口误了，是圣诞，不是元旦。” 娄京墨露出了狐疑的目光：“你们家还过圣诞节？” 沈卯卯表情严肃，丝毫不虚：“是这样的，没错。” 娄京墨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道：“我觉得你是在诓我，圣诞节和元旦就差了六天，你是认真的吗？” 沈卯卯见这个办法不行，改口撒娇道：“其实是因为人家想妈妈了嘛～” 娄京墨放下了碗筷：“你再这样，我就把这碗米饭扣你脑袋上。” 沈卯卯知道她这老狗逼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立刻换了个表情，正色道：“其实是我妈想你了，想让你上我家住几天。” “我？”娄京墨指指自己，颇有些不自信。 沈卯卯略带埋怨地挽住她胳膊：“你自己有多大魅力你自己不知道？这几天我妈老在微信跟我说，要是你是她亲生女儿就好了，你要是她亲生女儿，她绝对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娄京墨没忍住笑，难得没自恋，说了一句中肯的话：“阿姨只是跟你这么说说而已，我要是和你一起掉水里了，她肯定先救你。” 沈卯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问题的角度好像有哪里不对？ …… 最后娄京墨还是把这事儿答应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收拾上了飞机，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抵达了沈卯卯家，一下火车就被冷风糊了满脸。 十一月份的南城顶多算是秋季，但十一月的s市可就是实打实的冬天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温度已经是实打实的低了。 两个没什么准备的人穿着风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周围穿着厚大衣的人均是对他们投来了敬佩的目光，隐隐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现在的女孩子呀，一个个穿这么少，等老了以后就知道痛了。” “真是要美丽不要温度，今天都零下了，她们都不冷吗？” 沈卯卯：“我的锅……我忘了我家这边冷了！！” 好在车站附近有个商场，两人连跑带跳冲了进去，直到空调的暖气喷洒到身上才感觉活了过来。 两人买了几件厚衣服当场换上，娄京墨又就近买了一些保养品和用品，然后才向沈卯卯家进发。 现在时间还早，沈爸爸沈妈妈都在饭店忙活，沈卯卯在门口的毯子底下摸出来钥匙，打开门把娄京墨放了进去。 下午沈妈妈先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堆了整个门口的购物袋，还有两双并放在一起的单鞋，一看就不是这个季节该穿的。 她眼睛一亮，放下刚买的菜，飞快走到沈卯卯房间前，抬手叩了叩门。 沈卯卯从娄京墨怀里钻出来，眼睛一亮，掀开了被子爬下床：“应该是我妈回来了！” 娄京墨赶紧也跟着起来，顺便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头发，确保自己足够光鲜亮丽，然后跟在了沈卯卯身后。 沈卯卯一把拉开门，想扑进妈妈的怀抱，却被亲妈一下子揪住了耳朵：“你个死孩子，跟小娄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好在外面买点菜回来啊！” “嗷嗷嗷疼疼疼！”她挣扎了两下，辩解道，“她又不是外人！！你这么客气不是见外了吗？！” 沈妈妈松手，转头看娄京墨：“小娄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娄京墨腼腆地笑笑，表情温婉到沈卯卯以为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没买多少，阿姨您不嫌弃就好。” 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卯卯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沈卯卯不满道：“我也买了！我也买了！我也买了！” 沈妈妈把她的声音自动忽略，拉着娄京墨的手和她坐到了沙发上：“今天家里没什么吃的，一会儿等卯卯爸爸回来了咱们去外面吃，阿姨请客！” 娄京墨道：“阿姨应该是我请你们……” 沈妈妈拍拍她的手：“你还是个孩子呢，哪能让你请客？听阿姨的，再跟阿姨抢阿姨就生气了！” 娄京墨道：“要不然这样吧，阿姨我看你也买了菜回来，正好我做来给你们尝尝看？今天这么晚了，卯卯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咱们明天再出去吃吧？” 沈妈妈道：“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沈卯卯插话：“那你这不是把她当外人吗！” 沈妈妈瞪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沈卯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蹲在一边，看这俩人互相客气，最后娄京墨略胜一筹，套上围裙拿着菜进了厨房。 沈妈妈踹了看热闹的沈卯卯屁股一脚：“赶紧去帮忙啊？你怎么这么快活？还在这儿卖上呆了？” 沈卯卯委屈：“不是……娄姐都说她要大显身手了，我去不是妨碍她吗？” 沈妈妈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沈卯卯最害怕她妈露出这种表情，因为平常有这表情了就等于她要挨揍了。 她放下手机，连忙站起来，举双手做投降状：“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说完一溜儿小跑冲进了屋里。 听见声音娄京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干嘛了？不好好陪陪阿姨吗？” 沈卯卯抓起一个苹果：“她让我来陪你。”说完“咔吃咔吃”地啃了起来。 娄京墨嫌弃她碍事：“你回去陪阿姨吧。” 沈卯卯靠着案台，无奈道：“和着我这是哪边都不受待见啊？” 娄京墨笑了笑，趁她不注意把沾了凉水的手往她脖子里伸，拔得沈卯卯打了个冷战，手里的苹果差点都掉了。 沈卯卯瞪大眼睛，当即就要报复回来。 娄京墨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厨房门，把她推了出去，然后反手关门，留沈卯卯在外面和她妈大眼瞪小眼。 沈妈妈：“什么情况？”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我被撵出来了。” 沈妈妈看看她手中的苹果，叹了口气，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沈卯卯一脸无辜地跑回沙发上坐下。 苹果招谁惹谁了？苹果是无辜的啊！ 第348章 快乐日常 厨房的门关得很严，所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过能听到切菜的声音，然后是热油的声音，娄京墨应该是已经开始炒菜了。 沈妈妈看着厨房门的方向，问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谁做饭啊？” 沈卯卯毫无心理负担地啃苹果：“当然是她啊，娄姐做饭可好吃了。”就是吃多了会肾虚。 她瘫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把啃完的苹果核对准垃圾桶，右手一抬，果核呈一道抛物线，笔直地落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拽出茶机上的纸抽擦了擦手。 沈妈妈再次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看你，都懒成什么样子了？哪有小姑娘的样儿？” 沈卯卯无所谓地把擦完的纸团成一团，准确地丢进垃圾桶，擦完后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黏，于是起身去卫生间洗手，边走边说道：“反正现在你也不愁我嫁不出去了，你嫌弃我，有人还上赶着喜欢我呢。” 气得沈妈妈跟上来又踹了她一脚。 沈卯卯回头看了她妈一眼，心里门儿清。 就她妈这个心口不一的性格，听她这么说心里指不定有多美，嘴上训她也全是在做面子工程，万一她说跟娄京墨在一起活全她干的话，她反倒还有可能会不高兴，即使娄京墨是她老板也不行。 对自己妈妈格外了解的沈卯卯完全知道怎么做才能提高她对娄京墨的好感。 等她洗完手，沈妈妈又凑了上来，还神神秘秘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悄声问道：“怎么样啊？追到手了吗？” 沈卯卯怔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了上回她带娄京墨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她跟她妈说娄京墨是直女来着！ 她干咳一声，镇定道：“当然追到手了，你也不看看你闺女是谁，这都多长时间了，石头我都该捂热了。” “唉——”沈妈妈叹了口气，“造孽呦，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你就偏得给人家领到弯路上去。” 沈卯卯毫无心里负担：“弯路就弯路呗，弯了才刺激嘛。” 沈妈妈狠狠地剜了她两眼：“你看看你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沈卯卯无奈摁住沈妈妈的肩膀，把她转向沙发，然后一路推着她走过去坐下，小声说道：“我的妈啊……我们俩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沈妈妈转而问道，“小娄家里知不知道你们的事儿啊？” 沈卯卯道：“她家就她一个。” 沈妈妈皱了皱眉。 沈卯卯夸张地说道：“不是吧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不会还对家庭不完整的人有偏见吧？” 沈妈妈撸起了袖子。 沈卯卯见势不对，赶紧严肃道：“这个事儿我还没和她商量过，先不和你们说，总之一会儿你别提就对了。” 沈妈妈：“那行，我跟你爸说一声。” …… 后来沈卯卯还是去厨房帮忙了，用她妈的话说是“看见你就烦”。在她的捣乱下，娄京墨终于在7点之前做好了晚饭，和她一起把菜端上了餐桌。 彼时沈爸爸也安排完了餐厅的夜班情况，开车回来了。他对女儿的女朋友这个身份还处于消化阶段，与娄京墨相处起来不如沈妈妈这个颜控这么自然，四人吃了一顿客客气气的晚饭，沈卯卯面无表情地听她爸妈和娄京墨互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彩虹屁，差点消化不良。 吃完饭后，沈卯卯刚放下筷子，就听沈妈妈安排她道：“去把碗洗了，洗碗机最近坏了，你就先别用了。” 沈卯卯：“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是谁？” 她环视一圈，不禁有些沉默，然后默默地端起了碗，去厨房干活了。 等她一走，沈妈妈和沈爸爸对视一眼，两人坐到了娄京墨对面，开启了三堂会审模式。 沈妈妈最先开口：“那个小娄……阿姨和叔叔想问你点事儿。” 娄京墨坐得端端正正：“您问。” 沈妈妈：“你和卯卯的事她都和我们说了……” 娄京墨立刻道：“阿姨，你们别怨卯卯，都是我不好，把她掰弯了……” 沈家二老顿时都露出了一种“我们都懂不用说了孩子你受委屈了”的表情。 娄京墨：“……？？” 所以沈卯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跟他爸妈说了什么？？？ 沈爸爸掏出一支烟，被沈妈妈瞪了一眼以后又放了回去，斟酌着说道：“你和卯卯……是认真的吗？” 娄京墨：“怎么才叫认真？如果可以，我想和她结婚，想照顾她一辈子，这样算是认真吗？” “这……”沈妈妈看了一眼自己老公，“当然算。但是你们还这么年轻……” 娄京墨道：“但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我们的感情不是突如其来的冲动和激情，而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但是直到她向我告白，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准确地说。应该是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好话。这些话句句属实，全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和沈卯卯一起经历的东西是难以用言语来向游戏外的人来形容的。她们从互相利用，再到向对方托付真心，期间多次跨越生死，是经得住任何考验的。如果一个把你放在自己生命前的人都不值得托付终生，那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爱情？ 娄京墨向来都不是沈卯卯这种会把感情言之于口的人，相比于说，她更倾向于做，不仅是因为她是个行动派，更多的是因为她不好意思…… 她希望沈卯卯能快乐，也明白沈卯卯需要亲人的祝福，所以她愿意剖开自己的内心，把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说给沈家二老听，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认真和真心。 “你是个好孩子……”沈妈妈感慨道，“你和卯卯挺好的，阿姨支持你们。” 娄京墨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谢谢阿姨，也谢谢叔叔。” ……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卯卯好奇地问她：“吃完饭你和我爸妈说啥了？” 娄京墨：“你妈妈说你有大小姐脾气，什么亏都不肯吃，让我多让让你。” “怎么可能？”沈卯卯不信，“我怀疑你这个老狗逼在驴我！” 娄京墨表情冷下来，眉眼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你叫我什么？” “我是说……”沈卯卯秒怂，“亲爱的，你是不是在逗我？” 娄京墨勾起嘴角：“晚了！”说着就上手去挠她痒痒。 沈卯卯边笑边躲，又顾忌着她爸妈已经睡着了不敢笑太大声，憋了一个来回下来出了一身汗，觉得比郊游还累。 闹到兴头上，两人交换了一个黏糊糊的吻，然后轻手轻脚地一起去卫生间重新洗澡，跟做贼似的，贼刺激。 洗完后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关了灯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鼻尖碰着鼻尖，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小开心。 娄京墨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然后一个用力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低头在她鼻梁上亲了一口，低声问道：“沈卯卯，如果我们都活着从游戏里出来了，要不要去民政局办个证件？” 沈卯卯差点跳起来：“卧槽！卧槽！你向我求婚呢？？！” 娄京墨老脸一红，好在现在光线黑，沈卯卯看不见，否则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她恼羞成怒地捂住她的嘴，说道：“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现在是半夜，你小点声！” 沈卯卯傻笑：“我太激动了嘛。” 娄京墨：“我说的话有前提，你没听见？” 沈卯卯：“对哦，为什么要加这个前提？你现在就可以向我求婚啊！” 娄京墨：“……每天处于生死之中，你还有心情结婚？” 沈卯卯：“不耽误嘛。” 娄京墨：“……”是她小瞧沈某人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我没心情……行了吧？” 沈卯卯：“哦！你居然没有和我结婚的心情！你个渣女！” 娄京墨：“……” 然后她怀里一空，沈卯卯翻了个身，滚回自己的被窝，还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蛋卷，杜绝她再过来的所有可能，冷冷地说道：“渣女，自己睡去吧！” 娄京墨：“？？？”她就不应该嘴贱！ ……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睁开眼睛，发现娄京墨的被子被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睡衣也被叠成了巴掌大小，放在了豆腐块的上面。 她睡眼惺忪地伸手摸了下她那边的毯子，上面没有余温，应该是已经起来很久了。 她踩上拖鞋，揉着眼睛打开房门，没在客厅看见想见的人于是又转头去了厨房，发现娄京墨正在用洗碗机洗碗。 一见到她，娄京墨自然而然地说道：“醒了？给你留了粥和葱油饼，自己去热一下。” 沈卯卯看着开始运作的洗碗机，有些沉默：“？？洗碗机是好的？？” 娄京墨：“额……是吧。” 沈卯卯：“我妈居然骗我？！” 娄京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沈卯卯并没有多在乎这个，转而看向娄京墨：“我们来说一下你不想跟我结婚的事儿吧？” 娄京墨拍拍洗碗机：“我觉得这个这个洗碗机确实有点问题……” 第349章 堆雪人 两人20号早上出发，晚上到沈家，21号在家里蹉跎了一天，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22号。 沈卯卯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半夜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房间里有些昏暗，她几乎看不清娄京墨的脸，但她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过了12点。 她打了个哈欠，抓住了娄京墨的手，轻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拱进了她怀里，接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就这么直接睡着了。 黑暗中娄京墨睁开了双眼。 她把沈卯卯的头从自己怀里扒出来，让她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然后紧紧地搂住了她，低声回道：“谢谢你，小傻瓜。” …… 天亮之后，沈卯卯一把掀开窗帘，惊喜地发出一声大吼：“下雪了诶！！” 娄京墨有被她吵到，于是翻了个身，选择用后背对着沈卯卯。 但沈某人完全没看出来她的拒绝，反而扑到了她的枕边，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下雪了下雪了居然下雪了！娄姐你见没见过雪？！快起来看看啊！”说着还伸手推她的脑袋。 娄京墨掀起眼皮，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张嘴吐出两个字：“脑残？” 沈卯卯：“……” 也是，就算在现实里没有见过雪，但在游戏里她们还一起差点被雪埋了，她的问题纯属智障问题。 沈卯卯的激动瞬间烟消云散，失落地坐在了床上，吐槽道：“你可真是个破坏氛围小能手。这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对我，要是真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娄京墨突然一下子爬了起来穿上拖鞋，越过沈卯卯走到窗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把窗帘合上后又拉开，然后开始咏唱：“下雪了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沈卯卯：“？！！” 说完这句娄京墨又回来大力摇晃她：“你见没见过雪？！快起来看看啊！” 沈卯卯：“……草，我有这么傻逼吗？” 娄京墨：“懂了吗？” 沈卯卯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对不起，我错了。” 娄京墨抬手揉乱了她的小脑瓜，笑着说道：“宝宝，该洗头了，头发油了。” 沈卯卯当时只想给她来个过肩摔。 不过看在今天是她生日的份上，她还是选择了原谅她。 昨天她已经和她妈妈沟通好了今天的具体安排，所以吃饭的时候，两人对过生日的事只字不提，只隐晦地交换了一个又一个眼神。 吃完饭沈妈妈和沈爸爸去坐镇饭店，沈卯卯和娄京墨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沈卯卯惦记着晚上的安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表。 娄京墨意味不明的瞟了她好几眼，但沈卯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根本就没注意到。 …… 当一个人开始期待一些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走得格外慢、拉得格外长。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沈卯卯收到了沈妈妈给出的消息，然后立刻约娄京墨去外面玩。 雪下了一整天，而且越下越大，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从稀稀疏疏的小雪变成了漫天鹅毛大雪。娄京墨看了一眼窗外，并不是很想和她出去玩：“你确定吗？” 沈卯卯睁大眼睛向她卖萌：“你想不想去堆个雪人？” “我看你像雪人。” 沈卯卯：“……” 难道对娄京墨来说，卖萌都不管用了吗？ 她撅着嘴，气鼓鼓地坐在旁边，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还要时不时回头剜她一眼，看她有没有来哄自己。 三分钟过去了，娄京墨选择投降，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了一句：“小作精。” 沈卯卯脸一红。她看着站起来穿大衣的娄京墨，总觉得从这三个字里读出了宠溺的味道。 娄京墨穿好衣服，带上深色的围巾，完全遮住下巴，衬得她头发更粉，皮肤更白。全副武装之后，她回头看沈卯卯，眼中带着几丝笑意，说道：“愣着干什么？穿衣服去啊小作精。” 沈卯卯色厉内荏地瞪了她一眼，底气不足地说道：“催什么催嘛，出门我不得找钥匙？” 她回房间找了件以前的长大衣，故意挑选了一个和娄京墨的版型差不多的，假装在和她穿情侣装。 然后她扣上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走出去牵住了娄京墨的手。 两人先后出去，沈卯卯锁好了门。 下雪的时候天气不是特别凉，刚从热乎乎的房间里出来她们也不觉得冷。 一路来到楼下，娄京墨把自己的围巾扯下一半，把沈卯卯的脸也围上了。 两人共用一条围巾，面对着面。沈卯卯抬头，任由娄京墨把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娄京墨微微低头，表情严肃认真，像是在做什么严谨的科学报告。 围完后，娄京墨笑着说道：“还好这条围巾够长。” 雪花落在两人的睫毛上，又化成了沉重的小水珠。沈卯卯不堪重负似的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娄京墨的脸已经放大在了她的眼前。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娄京墨沙哑性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因为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吻你。” 沈卯卯一愣，然后轻轻地踮起了脚尖。 阴沉沉的天气，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在单元门前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的两个女人，组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 因为时不时会有人经过，所以这一个吻的时间很短。 分开后沈卯卯心脏跳得飞快，忍不住左右环视，确认没人注意到她们之后，脸上的红云才稍微淡了一点。 娄京墨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牵着她往前走，问道：“沈小作精准备去哪里堆雪人呀？” 语气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 沈卯卯恼羞成怒：“你们不能不乱给人家起外号？！自从认识了你，我都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外号了！” 沈猫猫沈呱呱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叫她沈作精，太过分了！ 娄京墨：“我这是爱你的表现啊。” 沈卯卯：“……”老子信了你的鬼！ ……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两人手牵着手，由沈卯卯带方向，特意避开了沈妈妈回来的路，不紧不慢地往小区里面的广场走，留下了两排整齐的脚印。 广场里有很多穿着棉袄的小朋友在雪里玩耍，沈卯卯抽出自己的手，解开围巾，弯腰团了一个雪球，然后“啪”地一下砸在娄京墨的手臂上。 娄京墨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陪她闹的意思。 沈卯卯蠢蠢欲动。 她假装揉雪球，悄咪咪绕到她身后，然后猛地蹿了上去，扑向娄京墨的后背。谁曾想娄京墨早有准备，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之后，她直接一弯腰，再反手扣住沈卯卯的胳膊，顺势把她从头顶上扔了出去。 趴在雪地里的沈卯卯是懵逼的。 她刚想爬起来，腰上就传来一股重量——娄京墨跨坐在她的腰上，用擒拿的方法抓着她的一条胳膊，摁得她动也动不了，然后低头问道：“偷袭？” 沈卯卯只能抬腿踢娄京墨的后背：“我错了我错了！娄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哼……”娄京墨冷笑道，“晚了!！”说完直接把她的脑壳摁进了雪里。 沈卯卯在心底留下了悲伤的泪水，挣扎着抬起头，说道：“我是不是你亲亲老婆了！你这么对我，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娄京墨犹豫了一秒。 沈卯卯立刻开始反扑，她用力翻身，趁她不备把她掀在地上，接着继续向左滚，唱起一出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戏码，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回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娄京墨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像是盛着两汪泉眼，带着某种令人心醉的颜色。 沈卯卯像是受到了蛊惑，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子低下头，凑过去亲她的脸。 本来还想继续跟她闹的娄京墨立刻不动了，还用围巾盖住了她的脑袋，把人蒙起来偷偷地亲。 远远地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地上的两人赶紧分开，并肩躺在雪地里。 躺下之后天空会变得格外高远，沈卯卯伸出胳膊，去触碰这片天空，心里变得格外宁静悠远。 娄京墨用脚踢了踢她的脚：“起来堆雪人了。” 沈卯卯懒得动弹。 娄京墨威胁道：“你自己说要堆雪人，不堆的话我就把你堆成雪人。” 沈卯卯：“？？” 娄京墨又催促道：“快点，别光躺着，该冻感冒了。” 沈卯卯只能爬起来，开始琢磨着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比较好。 她又不是真的想堆雪人，就是想找个理由骗娄京墨出来，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沈卯卯捏了几个雪团，爪子冻得通红，可怜兮兮地递给娄京墨看：“我不想堆了，我手都冻麻了。” 娄京墨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来回搓动给她取暖，嘴上说道：“你不是想堆吗？” 沈卯卯连连摇头：“不堆了不堆了！咱们去超市买点零食吧！” 娄京墨：“你不是刚吃完午饭没三个小时？” 沈卯卯理直气壮：“可是这跟我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第350章 六一快乐! 到了超市里后，沈卯卯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太难了，为了娄京墨她付出了太多。 超市里的人很多，似乎是有什么会员活动。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沈卯卯紧紧地搂住娄京墨胳膊，和她一起往最里面挤。 叔叔阿姨们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她们两个小姑娘可以比拟的，沈卯卯转头拿瓶酸奶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和娄京墨被人流冲散了。 她一手酸奶，另一只手摸向口袋，被动地随着人群前进，艰难地想给娄京墨打个微信电话。 但地下信号差，她试了半天，竟然没能拨出去。 于是她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准备往出口的方向找一找，实在不行就在扶梯口等一会儿，总能把人蹲到。 挤着的时候她感觉还挺好——因为这样她就不用找理由在超市里乱逛了。 不过她怕娄京墨找不到自己着急，所以也没故意拖延，就跟着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一起往前蹭，一路好不容易挤过了零食区，来到生鲜区，打眼一瞅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她妈！ 她妈正拿着一条鱼要往推车里放。她的视线顺着沈妈妈的购物车往旁边看，就见到了一个站在她妈身旁、推着另一辆装满零食的购物车的人——不是娄京墨又是谁！ 沈卯卯心中顿时就不平衡了起来。 什么情况？她这边还担心娄京墨着急，结果娄京墨不仅一点儿也不急，还和她妈走到了一起，瞧着母慈女孝的画面，哪还有她的位置？ 她气鼓鼓地挤过去，把酸奶放进娄京墨的购物车，大声问道：“妈？你怎么在这儿呢？！”潜台词是“说好的布置现场呢？现在怎么样了？” 沈妈妈回答道：“家里没啥可收拾的，我就寻思着来超市买点明天吃饭的菜！”说完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看向购物车里的零食，训斥道：“你怎么又买垃圾食品？吃不够怎么的？骂你多少次也不听。”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卯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把她的说教当一回事，等她说完还补充道，“其实这些都是娄京墨买的。” 娄京墨自觉背锅：“是的阿姨，都是我买的……” 沈妈妈叹了口气，把娄京墨手里的购物车拖了过来，然后命令道：“去，把这车垃圾食品的账结了，然后拎着东西滚回家，我和小娄再一起逛一逛。” 沈卯卯有些沉默：“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沈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天下着雨，我去扔垃圾，结果就发现……” 沈卯卯赶紧打断她：“行了行了行了我走了，那你们好好逛，我就先回去了。” …… 昨天微信上她们并不是这么商量的。 拎着袋子往回走的沈卯卯陷入沉思，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她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按照正常的计划，她负责骗娄京墨出来，沈妈妈和沈爸爸负责布置家里，顺便准备食物和蛋糕，全弄完之后给她发微信，再由她把娄京墨带回来……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抱着疑惑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到了站在沙发上往墙上贴彩带的她爸，还有放在茶几上插好了蜡烛还没点的蛋糕。 沈爸爸瞧见她，立刻说道：“快过来帮忙，这贴花总松……” 沈卯卯放下兜子，有些沉默：“我觉得找你们布置家里是找错人了……” 沈爸爸不解地看着她。 沈卯卯：“我们只是过个生日而已，不是要结婚……”这拉花，这气球，再贴个双喜，她和娄京墨今晚就能送入洞房。 沈爸爸不在意地挥挥手：“都一样，都一样……你先把这拉花挂上去，你妈说小娄过生日，蛋糕还是你端比较好。” 沈卯卯一想也是，顺手接过了沈爸爸手里的活。 弄完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未接语音和未读消息雪花一样地涌了上来，有她妈问她现在在哪的，后来看她没回复，就变成了让她带着娄京墨去超市找她。还有跟她分散以后娄京墨说在出口等她的消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欠费单停了，怪不得打不出去微信语音。 那能碰到沈妈妈还真是赶巧了。 …… 眼见着天要黑了，她赶紧给她妈打电话，让她带着娄京墨回来。 她家离超市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距离，沈卯卯颇有些紧张，又有点期待，忍不住搓了搓手。她爸把生日蛋糕送的王冠扣在她脑袋上，然后掏出来个打火机准备点蜡烛。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妈妈发来的消息：“我们在等电梯了！” 两人赶紧把蜡烛点上，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再由沈卯卯端起蛋糕，和沈爸爸一起藏进了厨房。 不大一会儿，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塑胶袋放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沈妈妈说：“卯卯？这孩子怎么不开灯啊？小娄你先进去，阿姨找找灯。”装得挺像回事儿。 娄京墨说了声好，借着楼道的光换鞋走进客厅。 沈爸爸一把拉开厨房的们，沈卯卯带着王冠捧着蛋糕走了出来，嘴里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另外三人的表情顿时都有点崩。 沈妈妈连忙踢了她一脚，跟着大声唱起来，沈爸爸也加入进来，边拍手打节奏边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沈卯卯的。 沈卯卯委曲求全，为了不把这场精心策划的生日会搞砸，赶紧闭上了嘴。 走动间烛光微微晃动，照得她眼中也盛满了细碎的光，带着一种沈卯卯独有的温柔。娄京墨看着她，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显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沈妈妈边唱歌边把她脑袋上王冠摘下来给娄京墨带，娄京墨微微低头，配合地和她完成了交接仪式。 一曲终了，沈卯卯把蛋糕往前送了送，说道：“娄姐，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 娄京墨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放于胸前，然后把下巴抵在了手上，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一鼓作气地吹灭了所有蜡烛。 沈妈妈带头鼓掌：“小娄许的愿望一定都能实现！” 娄京墨笑得格外温柔：“借您吉言。” 饭菜早已做好，就摆在厨房的桌子上，用一个防尘罩罩了起来，现在吃也没凉。四人先吃饭，然后开始分食蛋糕。 娄京墨切了一大块下来，想先分给沈妈妈，沈妈妈摆摆手，说道：“别别别，蛋糕太甜了，我们俩吃不了多少，这一块再切一半，我和你沈叔叔分了就行，剩下的你和卯卯吃。” 蛋糕是10寸的，沈卯卯和娄京墨也没吃多少，就把剩下的打包塞进了冰箱，准备明天早上再吃。 沈爸爸沈妈妈年纪大睡的早，沈卯卯和娄京墨悄无声息地收拾了一下厨房，然后洗漱一番回到了沈卯卯的房间。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睡意。 沈卯卯暗搓搓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问完她又有点后悔，改口道：“算了，别说了，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没事，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娄京墨无所畏道，“我希望你们一家都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沈卯卯眼睛有点酸，她把自己拱进她怀里：“那你自己呢？没有愿望吗？” 娄京墨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像是守着自己珍宝的巨龙：“也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会不会太久了？” “好像是有点久。” 沈卯卯：“？？？？” 娄京墨接着道：“那就先这辈子在一起吧，下辈子我尽量找找你。” 沈卯卯这才笑了出来：“今天有没有很惊喜很感动！” 娄京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胳膊，像是在哄小朋友入睡：“挺感动的，不过我有猜到。” 沈家估计祖传的不会掩饰内心想法，这一家三口就差把“我们有事儿”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用手托着沈卯卯的屁股把她往上抱了抱，说道：“要不是你唱歌太难听，我当时都快忍不住要亲你了。” 沈卯卯：“？？”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没在一起的时候说她唱歌好听，现在在一起了，反而开始嫌弃她了。 就在她生闷气的时候，娄京墨突然一个翻身，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低声说道：“不过现在亲你也不晚吧？” 沈卯卯顿时就顾不上生气了。 她咽了口口水，手抓着毯子，在黑暗中注视着娄京墨的轮廓：“你来真的啊？” “我总觉得……我的蛋糕好像没有你的好吃。”娄京墨低声说道，“现在我来尝尝看……” 到了最后，她声音低得如同呢喃，却清晰地传进了沈卯卯的耳朵。 紧接着，带有温度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开始辗转厮磨，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全部津液。 两人的身子滚烫，娄京墨的手一路向下，眼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沈卯卯连忙叫停：“别……我家隔音不好。” 娄京墨无奈地从她身上下来：“你家挺好的，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沈卯卯当然明白回去意味着什么，不由地老脸一红，说道：“反正回来是因为我们一家都想给你过生日，现在生日过完了，要不……咱们明天就回去吧？” 第351章 江城大学 在家虽然很快乐，但限制也是一样的多。所以她们在她家又住了一天，就收拾收拾打道回府了。 冬天的衣服被两人塞进了衣柜最底层，准备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回s市。 十二月份，南城也彻底进入了冬天。不过与s市不同的是，南城的冷空气纯属魔法攻击，冻得人骨头缝儿里都发痒，光凭穿厚可能很难与它们作斗争。 沈卯卯选择彻底宅在家里，死活不肯出门。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出门就可以避免的——比如副本，再比如死亡。 临近元旦，她终于再次收到了副本的提醒，即将开始新的旅程。 这次娄京墨表示依然不会陪她进，而金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复习之中，也不会和她一起进。 所以这次，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进本的时间在12月30号，离新的一年还有两天。 趁着还有时间，沈卯卯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所持有的道具，结果发现西门彼得卡牌变成了可用状态。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她把卡牌从道具栏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给娄京墨看。 灰色的卡牌重新变得有光泽，西门彼得的人偶上浮现了一张新的面孔，正是满脸不舍目视前方的安静。 沈卯卯叹了口气，把卡牌翻过去扣着了。 看来安静在此期间又进了一轮游戏，并且没能找到解决西门彼得的办法。 娄京墨搂住了她的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沈卯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 很快时间就到了12月30号，进本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吃完午饭沈卯卯就坐在了沙发上，做好了进去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卯卯忍不住抓紧了娄京墨的手。 几秒后，她的视线开始旋转，最后听到了娄京墨的一声：“别怕。” 她忍不住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可惜彼时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估计娄京墨没能接收到。 湿润的风吹拂过她的脸庞，游戏里的世界似乎刚下完雨，风中携带者栀子花的香气，从体感温度来看，应该是春季。 沈卯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人行道上，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休闲装。而在她的正前方，伫立着一小座建筑群，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正是柳絮飞舞的季节，白色的絮状物满天飞，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大雪。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来路被一片白茫茫的柳絮海所覆盖，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鼻腔里泛起阵阵痒意。 她收回视线，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终于看清了这栋建筑的全貌，也看到了电动大门旁边的一块牌子——江城大学。 一句“卧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沈卯卯心跳加速，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游戏针对了。 什么大学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叫江城大学？ 游戏制作者到底想干嘛？ 门口除了她以外已经有三个人了，沈卯卯快步走过去，在她们面前站定。 这三个人竟然全是女人，而且年龄似乎都不超过25岁，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 见到沈卯卯，其中一个女人迎了上来：“是新人吗？” 沈卯卯摇摇头。 “你也是江大的学生？” 沈卯卯犹豫着点了点头。曾经是，应该也算是。 女人用这个“也”，那就代表现在的三个人里，至少应该有两个江大的学生。看来这次不是副本针对她，而是把江大的凑活凑活聚一起了，让她不由地放心了不少。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名字，个子最高的那个叫白鹭，微胖的那个叫乌梅，剩下的那个看着身体不是很好，脸色很白，说自己叫甘泽。 她们过本次数都不多，等级最高的就是沈卯卯的lv6，剩下的白鹭和乌梅都过了四次，甘泽过了两次。 沈卯卯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过了三次本。 学校大门没开，校内空荡荡的，也看不见什么人影，应该是因为人还没到齐。 几人在大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就又见到了几个人从远处走过来。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女人。 有了金毛的前车之鉴，沈卯卯忍不住悄咪咪地打量起她们来，总觉得她们之中会混进一个女装大佬。 门口一共聚集了十个女人，交流之间她们确定大家都是江大的人，有的是在读生，有的已经毕业多年，唯独一个是刚参加完艺考的高三学生，据她说是准备报考江大的。 小姑娘心态挺好，还笑呵呵地跟她们说：“看来我这次应该是稳了。”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又等了半天，小路上始终没见有人再过来。学校大门一直没开，天色也没有变化，副本明显还处于未激活的状态，证明应该是还有人没到。 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白鹭提议道：“大家分开找一找吧？最好结伴而行，免得出问题。” 其他玩家没有意见，互相认识的人直接站在了一起，剩下的也在左右巡视，寻找队友。 白鹭和乌梅组成了一队，沈卯卯选择困难，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选谁都一样，所以她决定等别人来挑自己，或者等一个和她一样被剩下的。 从客观角度开讲，如果被剩下来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和甘泽一队。因为甘泽看着就很弱，或许并不在玩家们的首选范围之内。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手突然自来熟地搭上了她的肩膀，问她道：“要一起组队吗？” 沈卯卯皱起了眉，不准痕迹地打掉了这只爪子，转头看过去——身后的女人很高，比白鹭差一点，但也是她需要抬头看的存在。她的五官很张扬凌厉，看着不像是大学生，反而像是职场上的女强人。 女人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我叫海东青。” 沈卯卯：“……”我叫兔子这句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偏偏女人还问她：“你呢？叫什么？” “我……”沈卯卯道，“叫我猫猫就好。” 听她说过名字的三人不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食物链的克制关系，听起来还挺不吉利的。 小组很快就被分好了，甘泽果然被剩了下来，另一个被剩下的是高三小妹妹，两人凑成了一组。 大家分散开来，绕着学校附近找人。 沈卯卯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海东青倒是雷厉风行，直接确定了大门侧面的一条路线，带着她向外摸索了过去。 学校外面的范围十分有限，能走的距离不超过五百米。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中间的花坛里种了一排栀子花，两边全是柳树，树干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没有留下一点空隙。 正门那条路也有柳树，但绝对不像这边这么密集。乍眼一瞅，她顿时就感受到了副本对密集恐惧症的不友好之处。 海东青边走边说道：“你近视吗？” 沈卯卯没反应过来：“啊？” “我有点近视，麻烦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一片白光？” 沈卯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应该是副本边界，全是柳絮。” 女人皱了下眉，捂住口鼻：“你身上有口罩吗？” 沈卯卯摸了摸兜：“没有。” “好吧。” 这边有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大活人的影子。两人掉头往回走，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听见从前方传来了一阵哭声。海东青和她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步伐。 学校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白鹭和乌梅。她们身边的地上坐着一个之前不在的女生，此刻正低着头呜呜哭泣，浑身颤抖，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乌梅正好言好气地哄着她，可女生还是哭得厉害，头也不抬。 沈卯卯问道：“新人？” 白鹭点了点头，指了个方向：“应该是，我们是在那边发现她的，她逃命似的跑了过来，一路问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哭。” 沈卯卯看到她颇为反感地皱了一下眉，应该是很讨厌这种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新人。 海东青也不耐烦地说道：“别管了，扔外面让她自己哭吧。” 女孩顿时就哭得更大声了。 乌梅无奈道：“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我可就真不管你了。” 女孩被吓到，抽搭了两下不敢再哭了。她把脑袋从膝盖里抬起来，声音颤抖地说道：“这里有怪物……我们快跑吧！” 乌梅蹲在她面前，耐心地问道：“有什么样的怪物啊？你能不能跟我们仔细说说？” 女孩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裤子，颇为紧张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没看清……但是我朋友被它抓走了……呜呜……”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恐怖画面，身子猛地一抖，差点没忍住又哭出来。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几人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两人都是新人，一起被传送进了这个副本。她朋友不信邪，觉得这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抬腿就冲进了柳絮海。 然后她只听见了一声惨叫，那一片柳絮在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吓得她甚至不敢去看朋友的情况，转头就往有路的地方跑，和白鹭和乌梅碰了个正着。 第352章 18号楼 沈卯卯低声呢喃道：“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和这些柳絮有关？” 白鹭道：“看看再说吧。” 新人又哭了一会儿，这才整理好情绪，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朋友她会不会有事啊……” 乌梅好脾气地说道：“先别管你朋友了，你们被拉入了一个很恐怖的游戏，稍有不慎就会没命。” 新人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睁着大眼睛看她。 乌梅又道：“你朋友怎么样了我们也不敢保证，不过你最好先管好自己，别总惦记着她了。” 新人看着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像是在质疑她为什么这么冷血：“那她怎么办？！我们就不管她了吗？” “等一下。”白鹭打断她，“我觉得你需要搞清楚一点，她是你的朋友，不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 “别可是了。”白鹭冷着脸说道，“想找她你可以自己去，我们又不会拦着你。” 新人张了张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色海洋，这回彻底把嘴闭上了。 找人的玩家纷纷无功而返，人齐之后，电动门突然启动，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出现在她们面前，把新人吓了一跳。 npc看了她一眼，新人周围的玩家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会因为她而被npc记住。 小新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脸色看着比甘泽都白。 乌梅低声叫了她一下：“不要大惊小怪的，快点跟上吧。” 小新人应声而动，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乌梅身后，像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npc边走边说道：“你们就是x大的交换生吧？我是学校给你们分配的辅导员，我姓肖，这个学期你们都归我管。你们的寝室已经分配好了，在东区18号楼，一会儿你们都扫码进群，有事儿我会在群里通知你们。” 几人应了一声，踩着满地的柳絮毛往前走。 这个副本挂着江城大学的牌子，面积却比江大小了一大圈，顶多有一个学区那么大。里面的建筑也并非完全照搬江大的格局，路旁的草地里还多了一些姿势各异的雕像。 肖老师一路领她们来到了一间空教室，给她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讲了一些关于上课和准备材料的事。 从她的话中众人得知：她们的身份是隔壁x大文学系的交换生，来江城是为了搞联谊顺便了解一下江大的教学情况。 “这次交换比较仓促，你们还有很多手续没有办完，所以请在一周之内确保手机开机，时刻关注小群，我会随时联系你们。”说完，肖老师对着门外招了招手，招呼进来了一个女孩，向她们介绍道：“这是你们班的班长，她叫张笑，有问题你们就找她。” 三月中的天气还没有多热，张笑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背着一个白色的小包，下身配着一条肉色的打底裤，沈卯卯多看了两眼，有点好奇她到底穿没穿秋裤。 张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九个数字，说道：“这是我的企鹅号，老师拉的群里也有我，你们有任何不懂的东西都可以来找我。” 肖老师道：“接下来就让张笑带你们去领取江大的学生卡，然后再带你们去熟悉熟悉环境。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就先走了。” 众玩家齐声说了句老师再见。 接下来张笑按照肖老师所说带她们去领卡，路上几个玩家使劲套她的话，想从她这里套一些剧情相关的事。 “江大有好多雕像啊，这些雕像雕的都是谁？”白鹭问道。 张笑：“那些雕像都快成为我们学校的风景线了，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去世，学校里就会立起一座雕像。” 高中生皱着眉，说道：“晚上看的话应该挺瘆人的吧？” 张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还别说，学校里真有人被雕像吓到。不光你们，我们也觉得这玩意儿挺不吉利的，不过这是领导们决定好的事儿，咱们学生就算是有不同意见也没什么用。” 白鹭接着问道：“为什么学校里要种这么多柳树啊？一到夏天简直是灾难。” 张笑答道：“好像是植树节的原因，我也是听学长学姐们说的：这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树了，全是校领导种的，估计种的时候也没想能长这么大。现在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等再过两天出门就必须得戴口罩了。你们也最好提前备上几个。” 白鹭道了声谢。 其他玩家也问了几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张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这些问题没什么营养，对主线毫无帮助。 走在后面的海东青拍了一下沈卯卯，问道：“刚才你一直盯着张笑看，是发现什么了吗？” 沈卯卯：“……”这让她怎么说？！这女人这么关注她干嘛？！她就是一个划水的啊！ 她尴尬得脚趾头抓地板，甚至能当场抠出来个三室一厅来：“额……我就随便看看，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海东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好像她知道了什么，却不肯告诉别人。 沈卯卯也懒得再解释，快走两步跟上张笑的脚步，期待着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再尴尬。 18号楼离她们的教室很近，走了大概五分钟，张笑就停了下来，对几人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寝室楼了，我住对面16号楼5043，有问题联系不上我的时候，可以来寝室找我。” 这里有16、17、18、19四栋寝室楼，每栋都是长条形的，组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正方形。 18号楼在16号楼的正后方，被前面那栋楼遮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显得有些压抑。 沈卯卯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迫切地想要张大嘴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但空气里到处都是柳絮，她的想法显然不能实现。 好在很快张笑就带她们走进了楼里。一进楼，就有一阵凉气迎面吹来，冻得几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左右两边墙上的两面大镜子。镜子很大，能把她们全身都照出来的那种，照一面镜子还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背影，看着让人有点不舒服。 进去之后是一个小厅，左手边是门卫室；对面有一个没门的小超市。超市门口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此时正有几个穿睡衣的学生在里面买东西。 张笑去门卫室要来了钥匙，带她们上了三楼。 江大的寝室一直都是六人一寝，算上另一个已经狗带的新人，正好12个。 这两个寝室是挨在一起的，一个3056，一个3058，对面是57和59，现在大门紧闭，门口放着几个垃圾袋和外卖盒子，应该是有人住着的。 张笑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对照着看了一眼，对她们说道：“寝室床位已经提前分配好了，你们也可以自行调换，换好以后跟我说一下就好。接下来我按照床号念名字，念到的来我这里领一下钥匙。先念3058的。” “猫猫、海东青、白鹭、乌梅、甘泽、彭小蕊……” 彭小蕊就是那个和甘泽组队了的艺考生，这个寝室的分布似乎和她们在校门口的组队有关系，还挺人性化的。 六人去领了钥匙，一号床沈卯卯拿着钥匙打开了大门。 一开门就有一股腐朽的气息迎面而来，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空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房间里放着三个铁架子床，都是上下铺，左面一个右面两个，空出来的位置摆着六个长条形的衣柜，旁边还有一个脸盆架，中间是一条竖着放的铁皮长桌，桌子底下有一个几厘米的横台，充当桌堂的作用，不过四周没有遮挡，放在上面的东西很容易就会蹿出去。桌椅后的空地上摆了几个行李箱，每个上面都贴了名字，方便她们区分。 寝室内部没有洗漱间和厕所，上来的时候张笑就说过，厕所在中间，而3058和3056就在最边上，离楼梯近，离厕所远。 张笑继续发钥匙，把剩下的五把钥匙全发了，然后说道：“咱们系课少，明天是周一，有一节课，剩下的时间就自由活动，图书馆在南区，有点远，不过就在大门口，很好找。你们有时间去找个打印社照几张一寸二寸的照片，明天上课的时候交给我。没别的事儿我就回去了，祝你们在江大过得愉快～” 几人向她道别，准备各自进屋收拾东西，小新人却突然走到了乌梅身旁，低声恳求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住啊……” 白鹭皱起了眉：“我们这边没有你能住的地方了。” 小新人弱弱地说道：“我……我们寝室不是还有一个空位吗？” 白鹭嘴快道：“那个空位是给谁准备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小新人脸一白。 乌梅看不下去，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别生气，新人害怕是正常的，我去陪她住吧……” 小新人面露喜色殷勤地帮乌梅拎行李箱，带着她进了3056。 剩下五人走进房间，关门隔绝外面的视线与声音，沈卯卯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她这种人……到底为什么会被拉入游戏？” 第353章 镜子 “我听说过她。”甘泽掩着嘴咳嗽了两下，淡淡地说道，“有一部分玩家认为，只要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并在游戏中努力做好事，那么终有一天就能打动游戏制作者，成功脱离游戏。那个乌梅，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居然还有这种人吗？”白鹭后怕道，“幸好没跟她组成一个队伍。”她倒不是反感大善人，只是害怕会被对方的善良连累而已。 其实这个办法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过谁是靠做好事脱离游戏的。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成功脱离过游戏。 床上已经铺好了崭新的垫子被褥，五个人分了行李，全都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把行李箱关上，塞到了床底下。 她们最多只能在这里住七天，收拾行李没有什么意义。 沈卯卯放完行李箱，一抬头就见到海东青正站在桌子和窗台的缝隙里，专注地盯着窗外看。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双号的房间正好是朝里的，三楼离地面不远，趴在窗台上甚至能看清楼下行人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见她俩看得认真，三号床的白鹭探头往下一看，不由地呢喃道：“为什么要在四栋楼的中间种一棵树？” 彭小蕊也凑过来看，闻言一拍大腿：“你们看这布局！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而那棵树正向着她们窗户所在的位置伸长枝桠，或许代表着“木”字中最长的那一捺。 白鹭岛皱起了眉：“听你这么一说，可真是太不吉利了。” “还有更不吉利的。”沈卯卯道，“民间传言，柳木可以锁灵，只要把尸体埋在柳树下，那个人就永远都无法转生。” 彭小蕊不太确定地说道：“游戏可别是让咱们去树下挖尸体啊……” 白鹭收回了视线，说道：“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大家各自分开熟悉熟悉环境吧？我现在没有队友，你们谁愿意带我一起？” 一直没说话的海东青突然开口了：“你跟着她们吧。” 沈卯卯一脸诧异地看向她。 白鹭不太愿意。甘泽和彭小蕊一个看着就不能跑，另一个年纪又太小，显然不是做队友的最佳选择。可惜现在她是被剩下的，海东青都明确地拒绝了，她也不好意思再纠缠，组队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五人揣好钥匙，一起下楼，分开之前甘泽还提醒了一下她们记得去照照片。 沈卯卯向她道了声谢。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一路上碰到了许多成双结对的大学生，时不时还有车辆从她们身边驶过，扬起一大片柳絮。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最后还是海东青先打开了话匣子：“我毕业时间比较久，你知不知道最近江大有什么怪谈或者灵异事件吗？” 沈卯卯道：“你还真没问错人，我一直挺关注这个的。不过这些事儿一般只能当故事听，不能当真。” 每个学校都有一些奇怪的现象，或者发生过什么灵异的故事，江大自然也不能免俗。她还记得她刚上学那会儿，就有学长学姐吓唬她们，说她们寝室底下原先是个万人坑，阴气特别重，到了晚上走廊里总会有半透明的人影来回晃荡，吓得她九点以后愣是不敢出来上厕所，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后来她才知道，在学长学姐的嘴里，每个寝室楼底下都有一个万人坑，江城这点儿人，都不够万人坑死的。 “我上学的时候倒是发生过一件怪事，不过不是我们班的，当时闹得还挺大。”沈卯卯翻找了一下被她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把这件事儿说了出来，“就是有一天晚上吧，大概十二点以后，有个上铺的姐妹蒙在被子里熬夜看小说，突然听到了自己寝室门打开的声音。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哪个室友出去上厕所了，但仔细一想好像没听见床动弹的声音，后来也没听见门再被拉开的声音，所以就强忍着恐惧放下手机，偷偷掀开被子往下看……你猜她看见什么了？” 海东青：“你当你给我讲话本呢？” 沈卯卯：“……抱歉，习惯了。” 这么一打断，刚才她极力渲染的恐怖氛围瞬间消散，只能干巴巴地把故事的结局说了一下：“她说自己看见楼下宿管阿姨一动不动地站在她斜对面下铺的人的床前，低头看着那个人，算上她听到声音的时间看了足足得有十分钟，然后才挪动脚步，直接离开了，走之前还帮她们带上了门。” “查监控了吗？”海东青问道。 沈卯卯点头：“查了，不过结果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听人说好像是宿管阿姨有梦游的毛病，但为什么会盯上那个女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吗？” “额……应该是没有了吧？”沈卯卯又想了两秒，猛地一拍手，“对了！18号楼！我想起来一件事！江大18号楼每年都会有人跳楼，大家都说寝室一个人跳楼，其他人立刻保研，前两年好像还有女生把自己室友从楼上推了下去，后来警察来调查说是两人之间有一些私人恩怨，不过学校里的人都说那个女生是想保研想疯了……我们现在就在18号楼，会不会和这和传言有关呢？” “也许吧。”海东青点点头，确定从她这里再也榨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就闭上了嘴，专心致志地打量四周。 两人溜达了好几圈，还去班长张笑提到过的图书馆前看了看，大致把学校附近的路都认熟了，然后就近找了个打印店照相，不同背景和尺寸的照片都备上了几张。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天色已晚，两人开始往回走，准备回东区吃饭。 饭点永远都是大学人口最活跃的时刻，即使在游戏世界中也是如此。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江大才真正地有了点大学的样子。 食堂里空位不多，沈卯卯抢了个位置，让海东青先去买，自己则无所事事地左顾右盼起来。 海东青没跟她客气，直接挤进了人群。 看着看着，沈卯卯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是乌梅和那个小新人她们，六个人都在，应该是选择了一起行动的。 乌梅正对着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敏锐地看了过来，视线中透露着和她人设不符的犀利。 果然，单纯的好人在游戏中是活不长久的。 沈卯卯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乌梅也回她一个微笑，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 沈卯卯刚想拒绝，就见海东青端着餐盘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乌梅身后，然后越过她，把餐盘砸在了沈卯卯对面，接着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有人了。” 乌梅被吓了一跳，沈卯卯也被她这种宣示主权似的表现弄得很尴尬。好在乌梅没有计较，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沈卯卯转头去打饭，回来的时候发现海东青居然没动筷，而是一直在等她。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午饭，然后沉默着离开食堂往回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卯卯边走边胡思乱想。 海东青这人什么毛病？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举动？还是她想太多会意错了？又或者是她腐眼看人姬？ 总之无论如何，海东青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游戏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没准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完成道具的前置条件。 沈卯卯打定主意跟她保持距离，已然升起了防备之心。 寝室楼里已经亮起了灯，一楼大厅的灯偏黄，亮度也不够，十分昏暗。 沈卯卯看向门卫室那边的镜子，彼时她们正处于两面镜子的中间，镜面上映着她和海东青的影子，一层套一层，一框套一框，层层叠叠，令人头晕目眩。 突然，海东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拍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别看太久。”她说道，“看太久可能会迷失在镜子里。” 沈卯卯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快步越过镜子所在的位置，走向楼梯。楼梯上的灯是声控的，此时正随着她们的脚步声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沈卯卯心有余悸，轻声问她：“你有没有听说过德罗斯特效应？” 海东青点头：“《盗梦空间》里的那个吗？” “对。它是指一张图片里的某个部分与整张图片相同，从而产生的无限循环。刚才那两面镜子，就形成了一种德罗斯特效应。”沈卯卯话锋一转，又说，“但是这种现象只有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出现，刚才的光线根本不足以产生德罗斯特效应，我怀疑镜子里可能真的有一个无限循环的世界。” “总之万事小心。”海东青感慨道，“你懂的真多。” 沈卯卯心里警铃狂响，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总觉得海东青要害她，连忙说道：“我也是看电影的时候感兴趣，就顺便了解了一下。我知道的很浅，只能用来做一个参考，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 第354章 柳絮 沈卯卯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管从名字，还是她的行为，海东青这个人都给她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好像她真的就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随时会被天上高飞的鹰隼叼走，然后被一点点地拆吃入腹。 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大写的“危”字。 她们两个是最晚回来的，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彭小蕊逛了一圈有点兴奋，一直说原来大学生活是这样的，看起来非常乐观。 沈卯卯拉上床帘换了睡衣，踩着拖鞋问她们：“要一起去洗漱吗？” “一起去吧。”白鹭说道，“等我们也换个衣服，一起去还能安全点。” 水房和厕所连在一起，在整栋楼的中间部分。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过一间间房门紧锁的寝室，最后来到水房门口。 里面有两个长条形的水槽，各有六个非常简易的水龙头。有几个npc在左面洗漱，她们就集体去了右面。沈卯卯掰了一下第一个水龙头，上了年纪的金属零件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却没有流出水。 第一个水龙头是坏的。 她没多想，转而去了第六个。 洗漱完大家又组队去了个厕所。副本里的厕所很简洁，没有什么异味，就是两条深坑，一共六个蹲位，有半人高的遮挡把它们区分开来，每个都有一扇横条纹木门，能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有没有人。 值得一提的是——厕所的灯居然是他妈的声控的。 以前沈卯卯就听过那个边上厕所边给自己鼓掌的笑话，没想到今天就要在这里实现了。 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通过走廊尽头的窗户能看清天上的星星，再远处只有一片翻滚着的黑暗。 窗户旁边3056的门关得很严，但上面的玻璃有灯光透出来，应该是都在。 五人回到3058，走在最后面的海东青锁上了门，确认了两三遍，还往门把手上放了个玻璃杯，可以说是非常谨慎了。 甘泽一路看着她坐回床上，轻声问道：“你觉得半夜会有东西来吗？” 海东青道：“不知道。” 甘泽抿抿发白的嘴唇，不再自讨没趣，掀开5号床的被子钻了进去。 白鹭坐在三号床上拉窗帘，拉到一半招呼沈卯卯接。两个靠窗的懒鬼合力把天蓝色的窗帘拉好了，然后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没再交流。 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大家都很沉默，只有甘泽时不时发出两声干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出现。 十点半以后灯会自动熄灭，所以她们一直开着灯。 现在时间还早，沈卯卯睡不着，于是玩起了副本分配的手机——要知道，她可是拿到老年机都能玩一天贪吃蛇的女人，更何况这还是个智能机，没准研究研究又能获得什么卡牌呢。 玩起来的时间过得飞快，寝室灯“唰”的一下熄灭的时候沈卯卯还没反应过来。寝室里并没有多暗，因为除了她以外还有好几部手机亮着光，原来大家都没有睡。 彭小蕊一直很亢奋，见状轻声说道：“你们都没睡啊？真正的大学生活跟现在有区别吗？江大寝室真的这么差劲吗？” “反正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你考上了，到时候自己去看呗。”白鹭的声音响了起来。 彭小蕊道：“我怕我没机会去看。” 甘泽：“别乌鸦嘴。” “呸呸呸！”彭小蕊连忙呸了三下，“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白鹭道：“差不了多少吧，江大环境比这个好点，我们要是都能活到下学期，等你开学，我就去门口接你。” 彭小蕊眼睛都在发光，对那个场景期待起来，改口叫道：“谢谢学姐！” 沈卯卯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把后背留给她们，没有参与进她们的话题。 不一会儿聊天声渐渐小下来，寝室再次陷入安静，沈卯卯昏昏欲睡，眼看就要睡着。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声音拖沓而缓慢，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趿拉着拖鞋在走廊里来回晃悠，让她瞬间就精神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应该不是普通学生。 走廊尽头就六个寝室，隔音极差，一间开门隔壁五间都能听见，她刚才并没有听见哪个寝室开门的声音。 这种情况她遇见过很多次，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半夜十一点五十二，还有八分钟就是十二点。 又过了两分钟，只听“吱嘎”一声，不知道哪个寝室的门被打开了，脚步声的主人走进了某间屋子，从声音判断就在3058的左右或者对面，直觉告诉她ta应该是进了左面的3056。 脚步声停下来，隔壁并没有其他异响。她又睁大眼睛等了两分钟，隔壁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今晚看来就是这样了。 只是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结合下午她给海东青讲的故事，她有理由怀疑那个声音属于一楼的宿管阿姨。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吓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脑袋磕在上铺的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上铺的海东青探了个脑袋下来：“没事吧你？” 沈卯卯捂着额头，一阵天旋地转：“没事……呜……我们先去隔壁看看，刚才的声音好像是那个小新人的。” 其他三个人已经穿上鞋跑了出去，沈卯卯着急也想去，一起身就一阵头晕眼花，眼前飘过一个又一个小星星。 海东青扶了她一把，说道：“你先缓缓，反正她们都去了。”说着还颇为关心地要看她头上的大包。 沈卯卯尴尬地躲了一下：“我没事了……我们也去看一下吧。” 两人也跟着出去，发现彭小蕊和白鹭都堵在隔壁寝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甘泽则抱着肩膀靠在窗台上，时不时掩嘴发出一两声低咳。 寝室里有哭声传出来，沈卯卯捂着大包凑过去，悄声问道：“什么情况？” 门口的两个人让出位置，白鹭低声说道：“不知道呢，喊完就一直在这里哭了，问什么也不说。”说着她叹了口气：“我最讨厌这种锯嘴葫芦了。” 沈卯卯顺势往里看，只见那小新人坐在寝室中间的空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指缝中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边哭边抖。 乌梅站在她旁边哄她，其他玩家坐在各自床上冷眼看她，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乌梅终于把小新人哄好了，新人抽搭两下，小声说道：“我……我床上有东西……呜呜呜……好凉……好冷……呜呜呜我好害怕……” 几人顿时把目光定格在她的床上。 小新人是柜子对面的下铺五号床。她的被子平铺在床上，中间有一个人形的鼓起，看起来像是有一个人存在。 现场安静了里面，只剩下小新人低低地抽噎，乌梅没有争取她的同意，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哗啦啦——”被子带起了一阵风，有一些泛红的柳絮毛毛从底下飞了出来，在寝室的半空中肆意旋转飞舞。 小新人死死地盯着空中的那些柳絮，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她应该是想尖叫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却干巴巴地张着嘴，像是失去了所有声音。 被子被堆在了床角，她的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新人再次陷入崩溃，她蹬着脚往后挪了两步，崩溃地大喊道：“不是的！我没有撒谎！！真的有东西！冰冰凉凉的……真的有……” 一号床的女人踩上拖鞋，去打开了窗，拿着一件衣服大力扇动了两下，把那些红色的柳絮扇出去了一部分，然后转身低头看着她，冷声道：“别嚎了，没人不相信你。” 新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一号床又说：“你要是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就直接把你弄死，省得你再招来什么东西。” 玩家们都知道她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在游戏里死掉的人如果心怀怨气，那么就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怪物，所以非必要的情况下，玩家们不会彼此动手。 但是新人不知道这一点，一号的表情格外凶狠，她丝毫不怀疑这帮冷漠奇怪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 她抽搭了两下。终于不敢再发出声音了，只能尽量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希望能借此获得一些安全感。 自从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好像一切都变了。 漫天的柳絮，朋友的惨死，熟悉而又诡异的环境，还有无比冷漠的人类……像是在做一场诡谲的梦，只要醒来就能摆脱一切，可想要醒来何其困难。 就像是昨天那个格外漆黑的夜晚，有什么东西站在她的床头，覆上她的身体，掀开她的被子，把冰冷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她想醒过来，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放声尖叫，好叫醒别人让她们帮帮自己……可一切都是徒劳，她醒不过来，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在恐惧中挣扎，期盼着有什么人可以来救她。 第355章 隔阂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多，18号楼里的大部分人都去上课了，剩下的听见尖叫声却没有出来，整个寝室走廊都空荡荡的，连个上厕所的人都没有，让沈卯卯有一瞬间怀疑寝室里除了她们以外已经没有活人了。 新人的事儿像一场闹剧，到最后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了幻觉，但那张床她绝对是不敢再住了，转头哀求起3058的几个人，希望她们可以收留自己。 白鹭对这位新人的厌恶摆在了明面上，闻言立刻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 经过昨晚的夜谈，彭小蕊已经和白鹭统一了战线，听白鹭不同意，她也跟着说道：“我也不同意。” 海东青和甘泽都在沉默，两人谁也没说话，对视一眼之后全都选择了弃权。 白鹭和新人的视线一起落在沈卯卯身上，一个灼热，一个期待，都在等她表态。 沈卯卯先看向小新人，问她道：“来找你的是你朋友吗？” 新人瑟缩着肩膀，语气却很坚定：“是……是她。” 沈卯卯接着问：“她为什么来找你？” 新人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瞬间全无，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抱着肩膀，差点又哭出来，但离哭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她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号床，顿时就把哭声憋了回去，哽咽地说道：“她一定是怪我没有救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害怕了……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死，故意吓唬我的？” 乌梅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也不一定就是你朋友，你的朋友又怎么忍心害你呢？别想太多，放轻松一点。” 新人“嗯”了一声，只是一直没有用正脸看她，眸光有些闪烁。 等她们说完，沈卯卯又问：“你睡的是空下来的床吗？” 乌梅道：“不是，我睡的才是。” 沈卯卯：“既然如此，那这玩意儿就不是奔着床来的了。” 那还能奔着谁？也就这个新人了。 新人也明白这一点，差点再度崩溃，哽咽着问她们她该怎么办。 沈卯卯堵着寝室门，把白鹭和彭小蕊挤到一边，对3056的其他人说道：“半夜你们听到异响了吗？” “有。”一号床说道，“半夜有脚步声进来了，然后停在了她床边。” 她上头的二号床接着说道：“我看见了一个黑影，在她床头站了挺长时间。”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害怕光亮会把它吸引过来，没看手机上的点儿，所以我说的‘挺长时间’不一定准确，也许是因为恐惧让我的时间拉长了的缘故。总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听见了掀被子的声音和晃床的声音……她说的应该是真的，真的有什么东西半夜爬上了她的床，然后又消失了。” 乌梅跟着点头：“半夜我确实感觉到了床下有些晃动，但只以为是她在翻身，就没怎么再关注。” 沈卯卯没问题了，说道：“这个事儿我们要商量一下，晚上之前再给你答复，行吗？” 小新人抹了把眼泪，向她道了声谢。 沈卯卯：“十点半我们有课，大家收拾收拾一起去吃饭吧，在教室里没准能打听到什么。” 玩家们没有异议，3058的几人也回到寝室，大门一关，白鹭就立刻说道：“你不会真的准备让她住过来吧？她会带着那个东西一起过来的。” 沈卯卯解释道：“我有种预感……寝室空出来一个位置反而会很不好。” 白鹭沉默了一秒：“你确定？” 沈卯卯一如既往地诚实：“我不确定。” 白鹭脸上仿佛写满了“你逗我？”这三个字。 沈卯卯表情诚恳：“但是我的直觉很管用，救了我很多次……不过也不是次次都准，话不能说太全，万一翻车就尴尬了。” 甘泽穿好衣服，拉开床帘，咳嗽两声后说道：“我觉得，如果真的是她朋友的话，应该不会来找我们。” 一直不说话不发表意见的海东青说道：“我也觉得可以。” 白鹭无奈摊手：“既然这样，三比二，那就同意吧。” 沈卯卯笑了笑：“很感谢诸位愿意相信我，不过还请你们最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相比于3058的和谐，3056里的氛围则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尴尬。新人也是在洗漱完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和乌梅已经被其他人排挤孤立了。 这种排挤并不明目张胆，而是非常隐晦的，却又让人从心底产生不适。洗漱的时候其他人先走一步，等她们两个回来之后她们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了。 见到她们，四个人还打了声招呼，表示寝室地方小她们先走一步，还跟她们说食堂见。 小新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紧紧跟着乌梅，像个没人要的可怜小孩。 等沈卯卯她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就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两人。 乌梅对她们笑笑，说道：“等你们半天了，走吧。”丝毫不提其他人去哪了。 小新人怯生生地看了她们一眼，像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 七人分成四拨往前走，被落下的反成了甘泽。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不紧不慢地坠在人群最后，时不时咳嗽两声，纤细的身体在风中摇晃，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跑似的。 柳絮满天飞，但是她们没来得及准备口罩，所以此刻只能用手挡着口鼻，眯着眼睛防止迎面而来的柳絮飞进眼睛里。 在食堂果然也没有发现另外四个人，几人坐在一起吃完了饭，然后向着教室走去。 今天只有一节课，上课的地点在六楼。教学楼下有两部电梯，左面的屏幕没亮，右面的停在二楼，电梯前有几个人自觉地排着队。 等她们来到教室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后面的四名玩家。二号床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坐着。 这个专业人不多，也就五十多人的样子，教室后面空了很大的面积，玩家和npc中间隔了两排桌子，泾渭分明。 见她们齐了，张笑从前面走过来，向她们要照片，然后问道：“昨天住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众人均是点头。 白鹭道：“挺好的，麻烦你了班长。” 张笑摆摆手：“没事儿，那我先去交照片了再见。”说着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沈卯卯总能感觉有隐晦的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npc们脑袋聚在一起说话，对她们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两声惊叹，凑在一起轻笑出声，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 甘泽说道：“她们或许知道点什么。” 沈卯卯点点头：“下课之后要不要抓一个问问？” 众人沉默了两秒，然后白鹭犹豫着说道：“……怎么抓？” 沈卯卯做了个套东西的动作：“套麻袋？” 乌梅露出担忧的表情：“这样会不会太冲动了？” 沈卯卯：“我只是提一个建议而已，用不用这种方法在你们。” 一号床说道：“这才第二天，没必要这么极端，下课我们去问问，没准会有收获。” 很快上课铃就响了，老教授在讲台上打开书，哇呀呀一顿讲，讲的是什么她们也没听懂，云里雾里地一节课就过去了。 下课后老师书一合，端着茶杯迈着矫健的步伐回办公室打水去了。 白鹭毛遂自荐，主动上前面想找几个女生说话，结果被她找上的人不是要去厕所，就是要下楼买水，最后干脆趴倒了一片，全都开始补觉，好像她是什么病原体一样，搞得白鹭也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张笑从远处过来，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白鹭直言道：“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附近有没有健身房，不过大家好像都不想理我。” 张笑说道：“我们文科生都比较内敛嘛，你们刚来，大家都有点尴尬，过几天就好了。东区后门有个健身房，会员卡挺便宜，中午放学我领你去看看？” 白鹭回头看了一眼众玩家，有些犹豫。 彭小蕊赶紧跑过来，问道：“我能一起吗？我也想去看看环境。” 张笑点头：“当然没问题。”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下半节课的上课铃响起，老教授端着水杯回来，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白鹭小声对她们说道：“一会儿我们俩去她嘴里探探情况。” 乌梅道：“万事小心。” 很快就到了下课的时间，npc们全都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中午要吃什么。沈卯卯的思绪也被东门门口的小吃摊勾引走，一脸凝重地开始思考一会儿是吃麻辣拌还是关东煮。 等电梯的人有点多，她们就一起走楼梯。 张笑跟自己朋友说了一声，带着白鹭彭小蕊走了。 沈卯卯和海东青走在人群最后，海东青问她：“吃什么？” “关东煮！”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沈卯卯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吃的？” 海东青抿了抿唇，眼里似乎有笑意散开，但当她仔细去看的时候，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了迷惑：“我不知道啊……就是到饭点了，所以随口问问。” 沈卯卯老脸一红，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了害臊。 第356章 掉头 今天的风很大，大风带着柳絮毛到处乱跑，校外的小吃车都套上了塑料布，防止柳絮飞进食物里。 沈卯卯和海东青站在关东煮店前，等着她们的关东煮。风吹得风衣猎猎作响，她的头发肆意飞舞如同金毛狮王，一开口说话就被糊了满嘴的头发丝，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很快关东煮被打包好了，沈卯卯拎着塑料袋转头，迎面吹来几片颜色发红的柳絮，让她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成功地避开了它们。 这红色的柳絮是从哪里来的？ 她环顾四周，顺着风的方向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学校门口，然后看见了站在大门下说话的两个人。 是乌梅和小新人。 那些发红的柳絮就是从新人的背后冒出来的。此时此刻，她像是变成了一株刚进入播种期的柳树，时不时要小心翼翼地炸开几个种子，从里面放出来几片柳絮打探环境。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我……没有看错吧？” 海东青道：“如果你指的是她背后的红柳絮的话，那没有。” “她这是被盯上了么？” “也许。” 沈卯卯咂了咂嘴，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去打扰她们。毕竟新人现在是乌梅在带，她也不好越过乌梅直接跟她对话。 也许晚上等她过来的时候，她可以稍微试探试探。沈卯卯如是想到。 两人在食堂解决了晚饭，然后开始在学校里转悠起来。沈卯卯去附近的杂货店买了几个一次性口罩，这回终于不用边走路边捂嘴了。 眨眼间的功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现在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可沈卯卯反而觉得比刚才还冷，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旁边海东青问她：“你冷吗？” 沈卯卯点了点头：“有一点冷，好像不太对。” 海东青：“还好我穿得厚，一点儿都不冷。” 沈卯卯的脚步停下来，满脸问号地看着她：“？？” 海东青一脸无辜：“怎么不走了？”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 她总觉得刚才海东青那贱贱的模样该死的像娄京墨。但是娄京墨明确表示过她不会进来，而且海东青的声音和娄京墨也不太像，所以她直接排除掉了这个选项。 她是不是有理由认为，这个海东青认识她和娄京墨，并对她们很了解，所以准备假装成娄京墨骗取她的信任？ 可是逻辑上又有点说不通，她进本是用了捏脸的——不过她用的是以前用过的捏脸，所以这个人以前和她一起下过本？ 沈卯卯大脑容量有限，很多人见过一次就忘了，根本想不出来这个女人会是谁……对了，也不一定是女人，金毛不会伪声，海东青未必不会。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海东青站在她面前，还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她，那无辜的样子该死的熟悉，让她有些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没事。”她咬着牙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我牙疼。” 海东青看着她，确实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牙疼的意思，问道：“要不要在附近找找牙医？” 沈卯卯假笑：“不用了，我忍忍就好了。” 海东青嘴角勾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问她：“走吗？” 沈卯卯：“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走到了一具两米多高的雕像下，沈卯卯的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叫，然后“咔吃咔吃”地啃食着桌子腿，让她无端地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好像更冷了。 她抬头看了眼雕像，底座上写的名字她很陌生，通过后面介绍得知这位是人文学院的一位老教授。她的视线顺着雕像往上看，老教授被涂成了金色，穿着一身衣服，慈眉善目地低着头，看着从他身下经过的莘莘学子，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她又看向海东青，发现海东青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她问。 海东青回答：“有，是不是有老鼠啊？” 沈卯卯：“……”这么不敏锐，绝逼不是娄姐！！ 海东青似乎发现了她眼中的嫌弃，连忙补充道：“这里好像不太对劲，我们赶紧走吧？” 沈卯卯点头，刚要抬腿，就听她说：“等一下，我系个鞋带。”说完就蹲了下去。 沈卯卯低头看她，瞳孔猛地一缩，又抬头看了看雕像，然后拽住海东青的胳膊，一把将她薅了起来，大吼一声：“跑！” 海东青不明就里，被她拉着踉跄前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和她并肩跑了起来。 两人刚跑出几米的距离，突然有一阵大风从身后袭来，伴随着附近npc的尖叫，然后“咚”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她们脚边，震得大地轻轻一颤，细碎的石块崩到了她们的腿上，砸得人生疼。 灰尘满天飞，沈卯卯腿一疼，险些跪趴下去，好在海东青捞了她一把，和她一起往前踉跄了两步，然后才回头看向身后。 只见两人后面有一块圆滚滚的金色大石头镶嵌在地里，而不远处那位教授的雕像上空荡荡的，只剩一截脖子。 一群npc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们—— “没事儿吧同学？” “吓到了吗？这也太危险了……” “受没受伤？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 沈卯卯头上全是冷汗，风一吹被糊了满脑门的柳絮毛。 刚才要是再慢一步，恐怕她们俩当场就会被这石头砸死。 她心有余悸地吸了一口凉气，她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雕像，露在外面的部分正好是脖子的部位，但除了一圈不规整的裂纹以外她并没有看到什么。 沈卯卯收回视线，对四周的npc说道：“没事……谢谢大家关心……没有受伤，我们想赶紧回去……” 热心的同学这才把她们放开，沈卯卯腿上受了伤，走路的时候有点疼，不过影响不大，在海东青的搀扶下离开了围观现场的人群。 “很疼吗？”海东青问她。 沈卯卯：“还好，比这疼的也受过。” 海东青抓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下。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 海东青又问：“你是怎么看出来雕像的脑袋要掉下来的？” 沈卯卯庆幸道：“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蹲下了，我还看不到地上的影子。” “雕像的影子有问题？” 沈卯卯“嗯”了一声：“我看到雕像影子的脑袋部分是向外倾斜的，而且和脖子已经分离了很大的一部分。” 但是当时雕像本体确实是完好无损的，而且她逃跑的方向和脑袋倾斜的方向相反，雕像的头却还是落在了她们脚下。 不过在游戏的世界里较真你就输了，这里的东西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回走，海东青把她送回寝室，然后没说一声就自己离开了。 寝室里只剩下沈卯卯一个，她掀开裤腿，已经和裤子黏在一起的伤口被撕裂开来，不停滴血。她的小腿肚子上是一大片擦伤，看起来挺恐怖，但没伤筋动骨，除了疼了点西外没有其他影响。 裤腿染了血，显然不能再穿了，好在她还有一条秋裤。 她把之前的那条脱下来，换上睡衣，踉跄着打了点水，把它泡在盆里，然后伸手去床底下摸行李箱，打算把另一条秋裤拿出来。 摸着摸着，她的手突然一凉，好像摸到了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像是一块果冻。 她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拇指和中指接触又分开，眼睁睁地看着两只手指之间拉起了一条半透明的丝，黏腻而恶心。 底下有东西。 沈卯卯清晰地认识了这一点。 周围非常安静，楼下的车声和人声好像在一瞬间远去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却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几乎立刻使用了止血止疼的道具，然后捏着匕首坐在床上开始思考应对办法。 现在寝室只有她，她不知道床下的东西有多大，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打过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拖”字诀，不惊扰它，能拖就拖，尽量拖到有人回来，然后向她呼救。 “嘶啦嘶啦——” 粗糙的床板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沈卯卯干脆爬到桌子上坐着，死死地盯着床下。 “嘶啦嘶啦——”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这次响起来的不是床板，而是桌子。 可她并没有看到有东西转移到桌子底下…… 下一秒，寝室的三张床和桌子下全响起了这个声音，一下一下地刺激着沈卯卯的耳膜，让她心跳速度加快，抬手捂住了耳朵。 “嗬——嗬——” 有什么东西在喘气，但又不是正常的喘气声，像是被割断了喉咙的伽椰子，只能从伤口里发出刺耳的气泡音。 “大白天的……”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道，“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咚——咚咚——” 铁皮桌子急促地响了起来，一只青白的手“啪”的一下爬上桌子，向沈卯卯的腿伸去。 “嘭——”的一声，寝室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海东青拎着一个沉重的大兜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也不看地把兜子砸在了桌面上，正好砸在那只手上，发出一声震天的响声。 沈卯卯不忍地别过了脸，感觉自己的手也跟着疼了起来。 第357章 作死 沈卯卯有一点震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被压出了“叽”的一声尖叫，“唰”的一下钻回了桌子底下。 海东青：“什么东西？” 沈卯卯：“……额……不太好说。” 海东青提起兜子一看，只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小滩亮晶晶的水痕，于是满不在乎地就又把兜子放回去了，问她道：“你跑桌子上干嘛？” 沈卯卯：“上面空气比较好。” 海东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沈卯卯从桌子上爬下来，回自己床上坐着，说道：“床下面有东西，三张都有，桌子底下可能也有。” 海东青的表情不是很在意，反而问她：“你自己待在屋里的时候没事吧？” 沈卯卯：“本来有事，但是你来了之后好像就没事了……” 海东青笑道：“原来我还有这种功效吗？” 沈卯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海东青转头去翻兜子里的东西，从里面掏出了薯片、果冻、曲奇、辣条、鸡爪等垃圾食品，摆地摊似的摆了满桌子，接着从兜子的最底端掏出一瓶红药水，还有一包崭新的棉签。 她拧开瓶盖看向沈卯卯：“来啊，给你腿上的伤口涂一下。” 沈卯卯心里是拒绝的：“我有用道具，现在已经不疼了。” 海东青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疼是不疼，但对伤口愈合并没有帮助，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沈卯卯还想拒绝，但又听她说：“你要是不涂，我这药水不是白买了？”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那给我吧……” 话音刚落，谁曾想海东青向前一步，竟然一把薅住了她搭在楼梯上的脚腕，屁股在桌子上搭了个边，然后把她的jio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卯卯惊了：“你干嘛？！”说着开始挣扎。 但道具的debuff这个时候已经生效了，她身上的力气如流水般消逝，海东青捏着她脚腕的手像是一把钳子，她挣扎了两下，居然没能挣脱开。 海东青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别乱动，我给你消毒，我是专业的。” 沈卯卯不再做无用的挣扎，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她。 海东青像是没看到。她用棉签沾了药水，轻柔地覆上沈卯卯的伤口，清理上面的灰尘和血迹，一点一点极为细致。 沈卯卯垂眸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 没等她说完，海东青就抬起头来，看着她反问道：“是什么？” “没……”沈卯卯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那你和你朋友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海东青又低下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道具的效果还没有过去，所以沈卯卯没有感觉到疼，只感觉有一股凉意和痒意在腿上爬，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蚂蚁。 “是吧，挺好的。” 海东青又问：“你们关系这么好，她为什么不陪你进来？” 沈卯卯猛地看向她。 海东青依旧没有抬头，却说出来了身为“海东青”不应该知道的事：“照我说啊，恐怕她根本就没把你当成朋友。” “你要是再这么嚼舌根，我就要踹你了。”沈卯卯面无表情，看起来很能唬人。 海东青失笑：“还挺护短？” 沈卯卯稍微歪了歪头，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女人，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但是很显然，她失败了。于是她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朋友也是玩家？” “我随便猜猜而已。”海东青丝毫不露破绽，“看来是猜对了吗？” 消完毒，她把纱布缠在沈卯卯的脚腕上，只松松地缠了两圈，像是知道她身上的伤口一捂就容易溃烂。然后她放开了沈卯卯的腿，站直身体拍了拍手：“好了，我去洗个手，顺便给你打点水洗把脸。” 沈卯卯两条腿放在床下，那只青白的手也许是顾忌有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她还是觉得有点瘆人，于是改成了盘腿的姿势：“谢谢，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 海东青没听她的，端着盆去水房打水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床底下就又想起了那种磨牙的磨床板声，差点把沈卯卯气笑了：“看我好欺负是吧？” 像是为了回应她，话音刚落，那只青白的手就又从床底下伸了出来，扒在她床边。 沈卯卯仔细一瞅，发现那手上还带着四个圆印子，仔细看的话有点像是……被可乐瓶底压的。 糟糕，完全害怕不起来了。 她掏出匕首，对准四个圆印子扎了下去，正中靶心。 那手又是“叽”的一声，猛地从床边缩了回去。敌弱她强，沈卯卯乘胜追击，提着刀弯腰，睁大眼睛看向床下，准备再给它来两刀送它上路。 但床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那玩意儿会穿墙术？ 寝室门被推开，她直起身子，抬眼看了过去。 海东青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看她：“那东西又出来了？” “没事儿，问题不大。”沈卯卯看着她，突然升起了某种试探的心理，“刚才你走了以后，我就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你的话，突然觉得你说的还挺在理的。” 海东青捏着水盆的手一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子前，把盆放在了上面：“怎么说？” “我那个朋友吧，她挺厉害的。她总说不陪我过本是为了我好，但现在想想，也许那都是嫌弃我的借口。”沈卯卯表情认真，一点儿也不做伪，“她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嘴还贱，必须得人家哄着，有时候我会被她气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当场给她两个大嘴巴子，但一想到还要抱大腿，就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想想还有点心里委屈。” 海东青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挤出了一抹笑。 沈卯卯火上浇油道：“我才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她有点像，所以对你不是很亲切，但是经过一天的相处，我发现你比她好出来了不止千万倍，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温柔就……” “咔嚓——”一声，是海东青直接把塑料盆的边缘捏碎了。 沈卯卯不敢再说了。 她已经确定这个人是谁了。 但是现在人确定了，命可能要没了。 她慌张地往后缩了缩：“冷静！冷静！” 海东青的嘴角又抽了两下，比起微笑更像是抽筋，好像不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对不起，没控制好力气……吓到你了吗？” 沈卯卯突然发现自己的预感没有错，她的身体在见到海东青的第一眼就给了自己警示，告诉她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但她还是在开卷考试的情况下把题达成了最糟糕的样子。 她小声说道：“我夸你你不高兴吗？” 海东青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沈卯卯皮痒道：“你开心就好。” 海东青拍掉手里的碎渣，越过桌子向她走来。 沈卯卯不停地往后缩，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海东青倾身向前，用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呢喃似的说道：“你就作吧……小作精……”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沈卯卯眼睛有些克制不住地发酸：“你……” 但还没有问完，抬着她下巴的食指就竖在了她的唇前：“别问，‘它’会注意到。” 沈卯卯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来娄京墨因为某些原因必须隐藏身份，这个“它”指的是谁？是鬼怪？还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制作者？ 她不得而知。 但是她知道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之间呼吸交融，然后越凑越近…… “帮当——” “我们有一些新——！”白鹭的声音低下来，说完了后面的两个字，“……发现。” “怎么了学——”彭小蕊的声音也随之一顿，“……姐……” 沈卯卯老脸一红，赶紧推了推海东青的肩膀，小声道：“你赶紧起开！” 海东青一点儿也不虚，站起来之后还心情不错地冲两人笑笑：“你们发现了什么？” 白鹭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来：“额……” 沈卯卯捋了捋头发，不自在地说道：“有什么发现呀？” 白鹭这才进来，后面跟着眼睛都快凸出来的彭小蕊。 白鹭回到自己床上坐下，说道：“就是吧……那个张笑领着我们去了健身房，然后为了表达感谢，我就请她吃了顿饭……” 说着说着，她的语言流畅起来：“然后吧吃饭的时候我们俩灌了她点酒，一喝多，她话匣子就打开了，说咱们的交换之所以这么匆忙，是因为跟咱们交换的那12个人出了点儿事儿。咱们现在住的寝室就是那12个人的寝室，她们原本也是12个人，但是两个寝室都有一个女生出了意外，一个死于哮喘发作，一个跳了楼，搞得原寝室人心惶惶，迫不及待地跑了。” “具体因为什么？三楼的高度，怎么摔得死人？”沈卯卯问道。 “她不是摔死的。”彭小蕊道，“张笑说她死于心脏骤停，跳楼前就被吓死了。” 第358章 论坛 “照你这么说的话……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闹鬼了吧？”沈卯卯道。 白鹭点头：“是的。不过哮喘不是什么奇异的死因，还不够以此来做为是否闹鬼的判断。而且张笑没说这两间寝室哪间是跳楼的，哪间是哮喘的，我们再问她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彭小蕊也说道：“我跟学姐把她送回寝室了。隔壁16号楼一点也不冷，也没有镜子，感觉比18号楼好多了。” “她们最开始有12个人，现在剩10个，我们这边有11个，今晚很可能会有减员的情况出现。”说到这里，沈卯卯提醒道，“床底下桌子底下都有东西，你们多小心一点。” 白鹭闻言直接抄起了一旁的笤帚，弯腰拉出自己的箱子，把它怼进去一顿狂扫。 立刻就有一大片灰冒了出来，沈卯卯捂着嘴叫停：“别！别扫了！大哥住手！全是灰！” 海东青迅速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灌进来。 白鹭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造成的影响，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就想着赶紧把东西找出来。” 沈卯卯道：“没用，那玩意儿一般只有一个人在寝室的时候才会出来，我刚才弯腰查看过，它速度很快，你连它的尾巴都看不见。” 白鹭这才把笤帚当放回原位，拉着彭小蕊在自己床上坐下，居然还和她开了一盘游戏。 沈卯卯终于找到了比她还心大的人，不由地有些激动：“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心玩游戏啊？” 海东青斜了她一眼，大致意思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心大？ 沈卯卯就当没看着，继续目光热切地看着两人，让旁边的人不免有些吃味。 “小蕊说的，玩游戏放松放松，确实挺好玩的，也挺放松的。” 白鹭和彭小蕊的视线都黏在屏幕上，彭小蕊还嚼了颗泡泡糖，时不时吹起一个大大的泡泡，然后“啪——”的一声爆炸开来，在她的嘴唇上黏成一片，又被她不在意地舔下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彭小蕊抬头冲她们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玩游戏，嘴上说道：“我是享乐派，只要有条件，就怎么开心快乐怎么来。这游戏真挺好玩的，你们要不要也试试？诶！学姐！你别走那里！糟糕了！我来救你！” “啊？啊，啊！我死了。” 两人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根本没时间搭理她们。 海东青回到了自己床上，窗户开时间长了寝室里就有点冷，沈卯卯干脆关上窗户，趴在床上也刷起手机来。 当然，她这不是为了玩，而是想为剧情的推动做出自己的贡献！ 对于大部分大学生，手机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家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手机的帮助，几乎养成了遇事掏手机的习惯。而出了连死两人这么大的事儿，学校的贴吧、论坛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天沈卯卯就是在找贴吧，但是翻了一夜，她只找到了一个关注不足两千人、贴子总数量不足一百条的小吧，明显不是学生吹水的主要阵地。 今天她不死心地继续大海捞针，终于从一个陈年旧贴里发现了一条连接，点进去之后手机有了一瞬间的卡顿，然后页面飞速跳转，出现了一个和告解游戏论坛很像的网页。 找到了！ 沈卯卯开始往下翻，都不用仔细找就能发现最顶上飘红的一个热帖——你们猜那几个交换生能活多久？ 她蹙着眉，点进了这个贴子。 1楼【楼主】 如题，3056和3058又住人了，你们觉得她们能坚持多久？ 2楼【匿名】 哇，学校命令禁止讨论这件事了，你们居然还敢说，胆子够肥，我喜欢～ 3楼【匿名】 一天死一个的话，我猜是十二天！ 4楼【匿名】 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只来了十一个，应该是十一天。 5楼【匿名】 你们怎么都知道的这么多？是不是他们班的？你们好坏坏。 她一直往下刷，里面的楼层大多在赌她们能坚持多久，言语间满满的恶意，像是在欣赏一出荒诞的喜剧。 后来她加快了滑动速度，终于把贴子划到了底。跟贴的一共三千多楼，个个都是匿名，全都是一种看好戏的语气，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看来3056和3058有问题已经是这所学校大多数学生心照不宣的事了，且在她们之前应该还有人住进来过，不过最后应该没有什么好结局。 就在她准备退出的时候，最后一楼的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圆圈，手机在她没有触碰的情况下自动刷新，刷出来了几乎是在同一秒发送的三楼—— 3056楼【吴慧玲】 别水了，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天天看你们水这个，你们不腻我都腻了。 3057楼【匿名】 回回都这样，有意思吗？某些人真是闲的，看别人过得不好自己心里就舒服了？ 3058楼【展鑫】 头一次见到你们这种人，简直有毒，敢不敢扒掉匿名的皮？像我这样光明正大地发表看法？ 众多匿名之中，这两个名字格外显眼，而且他们的三观明显比前面那些楼的人要正得多。 她一下子坐起来，问打游戏的两人：“张笑有说死掉的那两个女生叫什么吗？” 彭小蕊头也不抬：“没说。” 白鹭跟着说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沈卯卯如实回答：“发现了一个论坛，里面最热门的贴子是在讨论我们什么时候死。” 白鹭放下了游戏：“有链接吗？给我发一个。” 彭小蕊也道：“直接发我们11个人的小群里吧？大家一起找找线索？” 沈卯卯有些犹豫：“万一论坛是死亡触发条件呢？” 两人一瞬间陷入沉默。 海东青从上铺探下来个脑袋：“给我发一下吧。” 沈卯卯道：“我把链接发群里，顺便提醒一下她们，你们谁想看就自己点。”说着她找到企鹅群，刚一点开，就发现群名右面括号里的数字不太对。 企鹅群有个功能，群人数会在群名右面显示出来，那个大大的（12）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哪来的十二个人？ 她点开成员列表，发现小新人名字底下多出来了一个没有备注的灰色女生头像，网名是一片空白。 她先把连接发进群里，说道：【这是江大的论坛，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线索，贴子比较多，我自己看不过来，需要你们帮忙一起。不过我不能确保论坛的安全，所以你们自愿看吧。】 群里没有动静。 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们群里多了个人】 【彭小蕊：！！！！！】 【彭小蕊：这谁啊！！！】 群里依然很安静，除了她们两个以外没人说话。 彭小蕊道：“隔壁寝室人呢？怎么都不说话啊。” “可能有事吧。”沈卯卯没继续关注，退出企鹅继续翻论坛。 她对那两个名字比较关注，一个吴慧玲，一个展鑫，名字前的楼号正好分别是两个寝室，也许和主线有什么关系。 她在论坛里搜索了一下吴慧玲，顿时又有一大片贴子冒了出来。 【616人文学院汉教1701的贱人吴慧玲】 【吴慧玲怎么还没退学啊？她怎么有脸还留在学校？】 【女生们学着点，只要你们能像吴慧玲这样不要脸，就能享受躺着来钱的生活】 【谁有汉教吴慧玲的联系方式？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开开公交车】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闯入她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寒。很难想象在这样的一个千夫所指的情况下，吴慧玲是怎么生活的。 她又试着搜索了一下展鑫，和吴慧玲一样也有无数贴子。 【18号楼3058寝室展鑫偷盗成瘾，大家注意藏好钱财】 【为什么会有展鑫这种人啊，我那天回寝，发现她偷偷摸摸在用我的化妆品，真不要脸】 【我丢了一条项链，怀疑是展鑫偷的，要不要搜一下她的柜子啊，会不会不太好？】 两个紧紧挨着的寝室，两个同样被排挤的女生。 就是不知道论坛里说的事儿是真是假。 沈卯卯摁灭了手机屏幕。那些贴子戾气太足了，看久了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白鹭和彭小蕊的游戏声停了很久，应该也是在刷帖子。 过了一会儿甘泽也回来了，中午放学后她说要自己去买药，没让沈卯卯和海东青陪，回来的时候脸色很白，身上灰头土脸的，像是在土里滚了一圈一样。 彭小蕊问道：“些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甘泽放下手里的药店塑料袋，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才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差点被砸死。” 沈卯卯一个激灵坐起来：“是不是雕像？！” 甘泽看了她一眼：“你也经历了？我走在雕像底下的时候那个玩意儿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要不是我反应快，可能现在就是一滩肉泥了。” 沈卯卯点头：“我们也是。雕像的影子会预示雕像的动向，大家多注意一下，尽量别往雕像附近凑。” 第359章 别回头 她们并没有在手机里找到能订外卖的软件，只能下楼买饭带回来。天色已晚，16号楼门口人来人往，等饭的、闲聊的、谈恋爱的……众生百态，热闹非凡。 但当她们走到18号楼门口的时候，这种热闹就变得荡然无存了。 18号楼前空无一人，大厅里暗黄色的灯泡时不时闪烁一下，一暗一明十分压抑。小卖部的卷帘门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关门这么早，使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隐隐给人带来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风席卷起沙砾和碎石，更不用说原本就没什么重量的柳絮。 几人都觉得镜子有点邪门，并没有在门口过多逗留，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3056旁边的窗台上站着两个人，一见到她们就迎了上来，是小新人和乌梅。 小新人缩着肩膀驼着背，怯生生地看着她们，像是被这种诡异的精力压垮了身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鹭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乌梅抢先了一步：“如果你们不想收留她的话，我也可以搬回来，让她睡我的位置。” 小新人在她身后狂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挺尴尬的，乌梅为了陪小新人从原寝室搬走，新人如果搬去了她原先的位置，就算她面上不说，心里估计也得挺膈应的。所以她耍了个小聪明，在新人脑袋里种下“她们不想收留你”的种子，从而在达到搬回去的结果。 几乎一瞬间，海东青就捋清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只是抱着肩膀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沈卯卯，不说话，也不发表任何感想。 而对白鹭来说，相比于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更倾向于决心当圣母把爱洒向人间的乌梅，最起码这种人不会拖后腿，也不会处心积虑要害你。 她回头看了一圈，彭小蕊第一时间对学姐表示支持，甘泽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票数已经三比二，沈卯卯不再有别的意见，把这件事直接就定下来了。 小新人颇为感激地对她们说了几声谢谢，然后殷勤地帮乌梅把东西搬到了3058。 忙完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新人转头回了自己寝室，沈卯卯送她离开，锁上了大门，还学着海东青在门上挂了个玻璃水杯。 新来的乌梅与寝室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也没有跟他们尬聊的意思，早早地就钻进了被子里。 沈卯卯还没有放弃刷帖子，她继续翻看论坛，寻找跟那两个女生有关的信息。 从帖子里大概能了解到，吴慧玲和展鑫一个是3056寝室的，一个是3058寝室的，两人都是江大人文学院汉教的学生，都在1701班。她们不仅有着相同的班级，还有着相同的命运，都因为某些事而被其他同学排挤。 她觉得张笑所说的两名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她们。 她又想起了下午那三层楼，两位当事鬼突然冒出来，不知道会把楼层里的正义小斗士们吓成什么样。 只不过从这两个人直白的说话方式来看，她们一点儿也不像是会收到排挤欺凌的样子，也不像是怕事的人——难道是因为变成鬼了所以性格完全相反了？ 这么想着，她又点开了那栋飘红的贴子，直接点击倒序查看。 果然，3058后面又多出来了几楼，全在质问这两楼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还有人凶巴巴地表示不要拿死人开玩笑。 看来她的推断没有错，吴慧玲和展鑫已经死了。 她接着往前翻，再次翻到那突兀的三楼，手指突然一顿，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她才发现……这三楼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头回别”，而她又是倒序查看的…… 别回头——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沈卯卯头皮一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许是心理原因，她突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凉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刷——”的一下，没有任何预兆，寝室的灯在一瞬间全都熄灭了。浓稠的黑暗将她包裹住，她感觉自己的肩膀突然沉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搭在她的肩头，往她后脖子上吹着凉气。 别回头。 她想着那三个字，真就没敢回头，只能转动眼珠往旁边看。没有……真的一点光都没有。她的室友们好像都睡死了，居然没有一个人玩手机。 不，不对。 沈卯卯竖起耳朵，除了脖子后面若有若无的吹气声，她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呼吸。整个寝室只有她的手机亮着惨白色的光，但却只能照清她附近的一小片区域，面积甚至还没有她的床大，再往远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跟被人打翻了墨水瓶似的。 就在这紧张时刻，窗户处突然传来咯“咚——”的一声闷响，一张有整个窗户那么大的脸倏地贴了上来，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卧槽！！！”沈卯卯的魂儿都差点被下飞了，她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忘了自己在哪，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结果脑袋再次磕上床板，直接把她磕懵了。 大脸扭曲着消失，人声和呼吸声重新传入她的耳朵。海东青趴在床边看她，问道：“又磕到了？要不要和我换个床位？” 沈卯卯眼前全是虚晃晃的影子，她捂着脑门，懵了几秒，视线终于聚焦，定格在了窗户上。 寝室很暗，但并没有到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大风敲打着窗户，总给人一种有人在外面敲窗的错觉。其他几张床上都有白光亮起，其他室友包括乌梅都在看她。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应了一声：“没事……我刚才好像没什么东西魇住了。” 海东青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于是沈卯卯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讲了一下，包括那如同咒语一般的“别回头”。 彭小蕊道：“woc？woc！听你这么说，我感觉我后背也毛毛的……” 乌梅语调软软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啊？那是不是只要感受到疼痛，就能醒过来？” 沈卯卯摇头：“我不确定。” 海东青拍了拍自己的床，态度强硬起来：“上来睡。” 沈卯卯问她：“那你呢？” 海东青：“一起。” “啧啧啧。”六号床上传来了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彭某人打趣的声音。 海东青冷冷地看过去，彭小蕊赶紧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是只鸵鸟。 白鹭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显然是想起了下午两人在寝室里要接吻似的场景。乌梅和甘泽一脸懵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打趣的。 寝室的床不足90厘米，睡两个成年人显然是有点勉强的，但是沈卯卯犹豫了两秒，还是拎起枕头踩着桌子爬了上去。小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海东青把她往里面赶：“你睡里面。” 沈卯卯直接从她身上翻了过去，小床又是一阵摇晃。 彭小蕊道：“注意点，注意点，还有别人在呢。”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 海东青侧身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沈卯卯也看向她。 两人在黑暗中互相对视，然后相视一笑，胳膊和腿死死缠在一起，像是两个连体婴儿。 沈卯卯没有睡意，她掏出揣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把光线调到最暗，继续浏览起之前没看完的贴子。 但是她找不到那个贴了，也许是楼主因为害怕选择了删帖。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贴子，大多都在曝光吴慧玲和展鑫的所作所为，她们是什么人全靠各位匿名楼主的一张嘴，也没看到有什么实锤，但楼里的风向一面倒，全都在骂两个女生。 在确认从这两个名字上得不到什么新讯息后，她换了个思路，开始搜索“跳楼”、“哮喘”这样的字眼，结果还真就有新发现。 【如果寝室里有人跳楼，寝室其他人是不是就能保研了？】 沈卯卯点进去一看，发贴子时间在两个月前。楼里大多数人都劝楼主别异想天开了，也有人现身说法，自称某某学校在读研究生，就是因为室友跳楼保送的，在论坛里好好感谢了一番跳楼的室友。 她一直往下翻，贴子的时间也过了两天，里面的一条回复引起了她的注意：【卧槽？！楼主你是早就知道那个公交车想自杀了吗？你是不是吴慧玲室友？有没有校领导联系你们啊？保研了没？】 又隔了一天，那个楼主回复道：【不是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吴慧玲，就在贴吧里刷到过几次，她怎么了？跳楼了吗？】 【匿名】：那你可能是别的院的消息不通畅，昨天下午东区18号楼吴慧玲跳楼了，听人说当场死亡，这回她的室友没准能保研呢。 不知道是看手机时间太长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沈卯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舒服，心跳也有点快。 她产生了一种冲动，有点想在论坛上回复两句，跟他们一起骂吴慧玲或者展鑫两句。 但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即使摁灭了手机，把它丢在一旁，不想再看了。 第360章 祁春雪 祁春雪并不是第一次过副本了。 但无论过了几次，她都没办法适应副本里的生活。 她天生就害怕这些东西，每次游戏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在告解游戏里，一惊一乍的玩家向来不会被任何人欢迎，也最容易被人推出去当炮灰。好在她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靠谱的大姐姐，她也靠着这副表情骗了很多人…… 玩家们是一盆散沙，需要一个领导者才能聚在一起，她越过乌梅，稍微撒了点小谎，很快就获取了其他玩家的信任，成为了3056寝室里的领导者。 很早以前她就看见了那个叫猫猫的女孩在群里发的消息，但是一直没有狠下心点进链接去看，只能旁敲侧击地引导寝室里的其他玩家——尤其是那个小新人，失去了乌梅的庇护，她绝对是最好糊弄的。 但令她失望的是，另外的四个人并没有冲动，只说要等着第二天看看猫猫的情况再做决定。 夜已经深了，寝室熄了灯。蓝色的窗帘上倒映着摇晃的树影，她只看了一眼，就莫名有些心跳加速，只能尽量避开窗帘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屏幕。 心中的恐惧令她无法入睡，她摆弄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不小心就点开了群成员列表。 群成员的位置一般都是按照群名片首字母排列的，她注意到新人悄咪咪地改了名字，在名片前加了个a，这样她就能排在最前面，避开多出来的那个人。但结果显然要令她失望了，灰色头像的名片依旧是一片空白，却跟着她一起跳到了顶上，显然是已经缠上她了。 她偷偷往新人的五号床位上看了一眼，但是周围太黑，所以她只能看见一个鼓鼓囊囊的身影。 祁春雪勾了勾嘴角，颇为嘲讽地笑笑。 恐怕可怜的新人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事。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种优越感，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心中的恐惧稍微减少了一些，手指放松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在现实世界，她拥有足够的优越资本。姣好的五官，丰厚的家境，一切一切，足以使她凌驾在大多数人之上。但在游戏世界中，她就成了最不起眼的哪一个。因为在生死关头，没有人会注意她是不是很好看，也没有人在乎她现实里能有多少钱，着实让她产生了一些难以接受的落差。 但是今天，看着连脑袋都不敢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新人，那种久违的快乐再次涌上她的心头，使她看着新人的目光都带有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新人多可怜啊，没准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 想着想着，优越感代替了恐惧。她不再发抖，也不再感到寒冷，整个人像是泡在一汪温泉里，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起来。 下午还怕得不行的论坛在此刻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翻了个身，随手一点，就进入了这个论坛。 论坛的背景是一种暗沉的红色，乍一看像是鲜血在流动，但再仔细看得话好像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并没有当回事，直接点进去了一个飘红的贴子：【818吴慧玲到底勾搭过多少男人】 【1楼，楼主】 吴慧玲是什么人，想必大家都知道，楼主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男朋友居然跟她有过一腿，当时就恶心坏了，立刻跟男朋友分手了。不过后来我越想越气，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对狗男女，所以想方设法和某公交车成为了闺蜜，从她嘴里挖出来了一点东西，二楼先曝光我前男友，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在江大找到女朋友！ 祁春雪一路刷下去，越刷眉头越紧。 从帖子里，她已经完全了解这个吴慧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公交车、援交女、勾引别人男朋友的贱人……这些都是帖子里对她的形容词。 眼看楼主爆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多，而且个个儿都有名有姓有专业有班级，楼里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大家肆无忌惮地辱骂着吴慧玲，用词一个比一个难听，一个比一个污秽，仿佛末日前的狂欢，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喊。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头也痒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存在啊？天啊，好恶心，一想到会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上课，就忍不住同情起她的同学了！】 等她回过神，手机屏幕上已经打好了这样的一行字。 虽然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但这段话显然与她所表现出来的一面不太吻合。 不过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反正都是匿名的，她发一下又怎么了？谁还能为了一个全校公敌查她的ip？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在上面的话里加上许多恶毒的语句，然后坚定地点击了发送。 小圆圈转了两下，随后蹦出来了一个回复成功地提示。 她心满意足地去看自己的回复，结果一点开，大大的“祁春雪”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心里有一些慌张。 怎么回事？她不是点匿名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实名认证，甚至没有登陆，系统为什么会自动显示她的名字？还是现实世界的真名？ 她手忙脚乱地去删回复，但是无论她怎么点，怎么戳，那个删除按钮一直没有反应，手机还因为长时间连点而强行自动关机了。 她焦急地等了半天，终于重新把手机打开了。 再次开机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不起眼的方块状小格子，像是卡住了的视频，图画的色块产生分离后出现的雪花。 不过她着急删评论，根本没时间管自己手机是不是坏了，赶紧登陆企鹅点进论坛，找到了自己发过的回复，再次点击删除。 这次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成功把贴子删了。 刚才应该是游戏发的这破手机出问题了。 祁春雪重新点进那条贴子，把刚才打过的话再打了一遍。 这回她仔细确认过了，肯定已经匿名了没错！ 于是她再次点击发送键，把回复发了出去。 这回就没有问题了！ 祁春雪高兴地想到。 …… “咚——”不知道是半夜几点，沈卯卯突然被一声闷响惊醒，好像谁在楼上蹦了个迪，又好像是谁从楼顶跳了下去。 海东青伸手轻轻拍了她两下，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旁边传来彭小蕊的气音：“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白鹭也被震醒了：“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跳楼呢？” 彭小蕊打了哆嗦：“别说了——我害怕——” 乌梅说道：“声音好像是从隔壁房间里传出来的。”她的床离隔壁房间仅有一墙之隔，这么说的可信度很高。 黑暗中甘泽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没说话，但是沈卯卯知道她醒了。 既然人全醒了，她干脆坐了起来，摸索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这大半夜的，出去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不出去又总觉得会错过重要信息—— 她求助地看向海东青，想从她那里得到指引。 海东青低声对她说道：“我全听你的。” 沈卯卯：“……”这就是在为难她选择困难症！！ 不过好在这种为难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企鹅群里突然蹦出来了一条消息——是隔壁寝室二号床发的：【对不起，吓到各位了吧？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没什么大事】 那边彭小蕊也看到了消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个声音……真的是从床上掉下去会有的吗？” 沈卯卯也有点打怵，不过她自己都说没事了，总不会真的有事吧？ 3058寝室再次变得安静，沈卯卯搂着海东青热乎乎的腰，简直安全感十足。 有老婆在身边真好！沈卯卯感动得哭出来。 …… 第二天早上没课，熬夜的众人再次起晚。 沈卯卯那一觉睡得格外香，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把课睡过去了。 她睁开眼睛，本来想找老婆要个亲亲，结果一转头却发现老婆根本就不在床上。 沈卯卯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爬起来，探头探脑地去找自己老婆，终于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人。 旁边彭小蕊从床上下来，和白鹭一起去上厕所，沈卯卯也跟着爬下来，拿起自己的小盆去洗脸。 她在水房里见到了隔壁寝室的一名玩家，是之前说过话的一号床，一个脾气好像不是很好的女人。 她见到沈卯卯，吐出嘴里的牙刷，说道：“昨晚的声音你们寝室听到了吗？” 沈卯卯点了点头。 “我上铺确实掉下来了。”她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声音太大了，我问她怎么样了，她却没说话，跟没事人儿似的爬回到了床上，发了条消息就又睡着了。” 沈卯卯问她：“你们寝室的人都醒了吗？那个新人怎么样了？” “都醒了，新人活得好好儿的，看样子好像没怎么睡。” 她沉思片刻，说道：“回去把她叫醒问问吧，我怕出什么意外。” 一号床应道：“嗯，我回去就把她叫醒。” 第361章 摔死 一号床先她们一步离开，不大一会儿两人也洗完了脸，边说话边往回走。 “啊——！！” 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她们就远远地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听着像是新人。 两人对视一眼，沈卯卯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端着盆就往前跑。 3048的甘泽离门最近，此时已经推开了寝室的门，彭小蕊猴子似的从上铺跳下来，探头探脑地往隔壁瞅。 这么大的动静，除了她们以外的其他寝室依旧毫无反应，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正午，阳光从各个寝室门上的窗户中溢出，却透出一种森森的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又咋了啊这是？”见到她们，彭小蕊问道。 “不知道。”沈卯卯答了一句，脚下没停，越过她接着向前走，然后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主要是手里有盆腾不出空。 血腥味扑鼻而来，差点把沈卯卯熏了个跟头。小新人缩在自己床上，整个人抱成一团，像是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刺猬；一号床站在桌子边上，用手捂着鼻子。 3046的几位呈包围状围着第一张铁架子床，而二号上铺的位置正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床沿往下淌，在白色的地板上晕开一片恶心的痕迹。 是血。 沈卯卯环视一圈，问道：“发生”什么了？” 一号床回答道：“我回来叫她起床，一掀被子血就涌出来了。” 沈卯卯道：“方便我进去看看吗？” 一号让开了位置：“随你。” 沈卯卯把盆扔在地上，学着她的动作爬上桌子，抬手去掀一号的被，一下子竟然没能掀动。 旁边的一号补充道：“浸满了。” 浸满了什么？ 她没有说明，但沈卯卯已经看到了。 异常沉重的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完全被血染红的另一面。被子下是一张扭曲破碎的脸，好像她是从十几米的高空中落下来的一样，尸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场面略有些恶心，她只看了一眼就松开了手，让被子挡住二号的脸，然后从桌子上轻巧地跳了下去：“昨天半夜她从床上掉下来之后有什么反应吗？” “就我说的那些，其他人都没说话。”一号道，“唯一奇怪的就是，如果她是在掉下来的时候死的，那后来在群里发消息的又是谁呢？” 三号床的说道：“我们这是恐怖故事，没准是鬼用她的手机发的，我觉得这一点没必要深究，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她是做了什么才会触发死亡。” 这个时候小新人突然瑟缩地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开口说道：“昨天……她掉下来以后，还玩了很长时间的手机……” 沈卯卯闻言挑眉看向她。 小新人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颇为激动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晚上没怎么敢睡，她掉下来的时候我是完全清醒的，睡着之前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那个时候大概都两点多了，她那里还是亮着的。” 沈卯卯没有不信她的意思，说道：“没不信你，你别激动。” 新人低头抹了抹眼泪：“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沈卯卯没再管她，转而看着尸体对其他人说道：“没救了，人已经死透了，你们有谁看到她的手机了吗？” 一号床沉默了一秒：“也许……在被子底下。” 寝室里的人谁都不想和尸体多接触，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了。 最后还是海东青说道：“我们一起吧？” 沈卯卯也不指望她们，直接和海东青一起爬上桌子，一人一边，把那个异常沉重的被子拖了下来，摔在了桌子上。 “吧唧”一声，被子里饱胀的汁液被摔挤出来，差点溅到沈卯卯的小腿，她颇为嫌弃地后退了一点，后背抵着三四号床的栏杆，踮着脚尖探头往二号床的位置瞅。 不掀开被子还不知道，一掀开被子，她们才看到被子下二号床那扭曲着的四肢。 沈卯卯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二号床的死状太惨烈了，她在游戏里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但远没有现在这么血腥，也没有如此令人不适。 她强忍着不适看了一圈，并没能在血泊中看到类似手机的方形物体。 海东青道：“麻烦把笤帚递过来一下。” 一号床迅速把笤帚双手奉上了。 海东青面不改色，像个狼火，反手握着笤帚抬手就戳，熟练到令人害怕。 她戳了一会儿，把尸体翻了个面，然后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没有。” 小新人最先接受不了，捂着嘴就冲出去了，屋里的其他几人也纷纷别开了视线，面色有些灰败。 海东青把笤帚一放，看向沈卯卯：“接下来要怎么办？” “啊？啊……啊啊……”沈卯卯满脸懵逼，平常都是她跟娄京墨走，现在怎么还要她来当主导了？她配吗？她不配啊！ 但是娄京墨都这么问了，她只好动用自己不大的脑子，开始思考对策：“接下来……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报警？” 其他人：“……？” 海东青掏出手机：“好提议！”说着就开始拨打110。 沈卯卯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么捧她，怎么看起来反而不像是真的娄京墨了？ 不过很可惜，这个电话没有打出去。 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彭小蕊说道：“要不我们报告给班任吧？不然你们谁想处理尸体？” 一号道：“岂止是不想处理尸体，我都不想在这儿住了。” 虽然血并没有渗透到她的床上，但换谁头顶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估计都会心里不舒服。 乌梅道：“我跟导员说一下吧，大家该干嘛干嘛，一会儿第二节 还有课。” 大家也就此散开了，沈卯卯拎着自己的盆和海东青回到自己的寝室里，旁边彭小蕊嘟囔道：“手机有问题吗？那我怎么没事儿？我感觉我玩手机时间挺长的啊……” 白鹭道：“也不一定是手里的原因，可能单纯是她倒霉而已。” 大家各自换好衣服，刚出门就被一颗蹲在墙角里的蘑菇吓了一跳。 沈卯卯：“卧槽什么鬼？！” 墙角里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是我……” 是新人。 新人道：“我想跟乌梅一起走……那个七弦好可怕……” 沈卯卯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七弦是指脾气不太好的一号床。 乌梅柔声安抚她道：“没事，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昨天晚上还有前天的感觉吗？” 新人站起来，耷拉着肩膀，摇头道：“没有了，换床之后就没有感觉了。” 几人就听着他们两个的说话下楼，快速从镜子前路过之后，顿觉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竟然比屋里还要暖和上些许。 沈卯卯忍不住向旁边的海东青吐槽：“这阴气阵阵的，没鬼都见鬼了。” 虽然有点绕，但海东青诡异地听懂了，赞同地点了点头。 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沈卯卯自然而然地右拐，旁边白鹭说道：“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吗？” 沈卯卯：“为什么不啊？” 彭小蕊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们是真的强。” 因为另外几个人被早上的情况恶心到了，这个时候都没什么胃口，干脆就和沈卯卯两人分开，往教学楼所在的方向去了。 沈卯卯终于获得了跟海东青独处的机会，打好饭后忍不住开启bb机模式：“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吧？” 海东青……不，应该是娄京墨把食指输在。立在她唇前，道：“嘘——别说出那个名字，我需要骗过祂……” 沈卯卯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娄京墨松开手，笑道：“不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觉得不放心。” 沈卯卯从中咂摸出来了一些甜味儿，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剩下半句还没能说出来，娄京墨就接着说完了下面的话：“毕竟你这么能作，我怕你作死自己。” 沈卯卯面无表情：“快滚吧臭女人。” 女人影响她打鬼的速度。 娄京墨忍不住笑起来，笑够了才正经道：“但是除非你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在这个本里向你提供任何帮助。” 沈卯卯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闻言拍了拍自己几乎没有的胸脯，道：“放心吧，交给我！我可以！” 娄京墨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别拍了，本来就够平的了。” 沈卯卯差点用筷子把碗戳穿。 他妈的这女人有毒！！！不在的时候又想又惦记，在身边了又气得她恨不得给她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但真别说，虽然总是被娄京墨气得半死，但只要有她在，沈卯卯的底气就格外地足，心里特别有安全感，找线索的时候也不至于畏手畏脚。 “所以你故意说你叫海东青的？”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沈卯卯突然想起来了这点，于是问道。 娄京墨咂咂嘴：“海东青吃兔子嘛，有什么不对吗？兔子肉的味道还挺甜的，兔子汁……” 沈卯卯脸色爆红，赶紧去捂她的嘴：“你特么可闭嘴吧！！！” 第362章 十八号楼 第二天的课程在眨眼间就过去了，一下课，原本班级的学生就呼啦啦地全散了，沈卯卯眼疾手快，抓住了唯一认识的张笑，说道：“班长，能不能问你一点事情？” 张笑拿包的手一顿，歪着头看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沈卯卯道：“有一些私人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 张笑看看朋友，对她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午饭我自己解决。” 其他几名玩家也各自散开寻找线索去了，沈卯卯带着娄京墨跟张笑往外走，说要请张笑吃饭，却被她拒绝了：“不了，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直接说，我下午还有点事情。” 见她态度坚决，沈卯卯也没强求，等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时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吴慧玲和展鑫的事吗？” 张笑脸色未变，只流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随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是白鹭跟你说的？” 沈卯卯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刷论坛……” 张笑奇怪道：“论坛里应该没有她们的贴子了吧？当初的事儿影响挺大的，学校严令删帖，被发现了是要查ip的，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在论坛里讨论这事儿？” 那她进入的论坛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头皮一麻，心头不由地泛起阵阵凉意，倒吸了口冷气，而后开口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也许是在别地方看到的，所以她们是怎么回事啊？” 张笑了然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那些玄乎的说法都是用来吓唬学弟学妹的，这事儿网上不让说，私底下大家也没少谈论。我听说是她们两个谈了恋爱，但是家里不同意，就约好一起殉情，从这个角度想还挺浪漫的，她们真勇敢。” 连死两个人，到她嘴里却变成了一种充满罗曼蒂克气息的勇气，沈卯卯抿了抿嘴唇，并不太能认同她的观点——更何况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娄京墨抱着肩膀靠在一棵树下，眼睛盯着漫天飞舞的柳絮，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卯卯明白她说不管就真不会管，于是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张笑这里套话，把早上的事儿抖落出来，道：“如果她们是自愿死的……现在为什么又要来害我们？” 张笑张了张嘴，好一番组织语言，然后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卯卯：“我们有人死了，出事了，我才来找你问的。班长你能不能跟我们说实话，她们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笑还处于震惊之中，像是三观受到了冲击：“什么鬼？死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昨天晚上，一个人从上铺掉了下来，第二天早上被我们发现浑身出血而死，死状惨烈，像是硬生生摔死的……” 张笑有些怀疑：“不会吧？她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我不是骂人的意思，我听说有人脑袋里长了瘤子自己不知道，然后某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开始大出血，其实是脑袋里的瘤子摔破了，人也就这么没了……你们联系导员了吗？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能做得了主啊？这也太那啥了，你们刚来就出了这种事，搞得我们江大多危险似的。” 沈卯卯见她说话有理有据，神情不似作伪，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能又抓着她说了两句，表达了自己的害怕，同时提出了换寝室的申请。 张笑两三句敷衍过去，表示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需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导员，还反过来劝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随后表示自己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沈卯卯和娄京墨靠在一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娄京墨：“你说……她在故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其实她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娄京墨答道：“有名字的npc，一般都不会太简单。” 即使如她们导员这种的，也只是有个姓而已，张笑却从一开始就有个完整的名字，相比于肖老师，她才是她们真正的接引人。 沈卯卯斜眼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帮忙吗？” 娄京墨：“反正你都想到了，提醒一嘴而已。” 沈卯卯叹了口气：“唉，带你等同于带个废物。” 娄京墨抬腿直接给了她屁股一脚。 沈卯卯一个踉跄：“以后不许再踢我屁股了！该给我踢瘪了！” 娄京墨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好像是这样，之前摸的时候都不圆润了，难道真是她踹的？ 沈卯卯不知道她在嫌弃自己屁股不圆了，只以为她是在想剧情。 这个副本估计有点棘手，没看娄京墨脸色都变了吗？ …… 回去的路必然要经过那些铜像，沈卯卯有点心理阴影——虽然不耽误走路，但她脚上的伤疤还在提醒着她曾经发生了什么，所以就尽量绕着雕像走了。 第363章 巨脸 冷风吹拂过她的额头，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 娄京墨低着头看她，问道：“又被魇住了？” “不是……”沈卯卯壮着胆子指向面前的柱子，说道，“刚才上面出现了一面镜子。” 娄京墨：“镜子里有鬼？” “对，镜子里是我们，但又不是我们……” 娄京墨立刻就悟了：“那就回去再说吧，这镜子挺邪门的。” 这哪是单纯的邪门，这都快把“我是鬼”这三个字写在上面了。 两人快步上楼，走回了寝室。 寝室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在，除了她们还有坐在乌梅床上的新人，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乌梅说话。 一见到她们，乌梅转过头看她，说道：“我们在资料室里有一些发现，正等你们回来说呢。” 沈卯卯脱下风衣挂在床头，道：“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把脸，回来我们再说？” 乌梅点了点头。 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去了水房，她拧了一下第一个水龙头，里面发出了“嗬嗬”两声怪响，却没有水流出来。 “忘了忘了……”她嘟囔了一句，用胯部顶了一下旁边的娄京墨，“给挪个位置~” 娄京墨白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盆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趁沈卯卯不注意，直接把被凉水泡冷的手往她脖子里送。 “卧槽！！”沈卯卯大叫一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气得使劲把手往她脖子下面伸。 打闹的时候，沈卯卯从余光里突然看到水房外的窗户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惊得她猛地呆住被娄京墨得了手，手顺着她的领子钻了进去，冻得她嗷嗷直叫：“别闹了！别闹了！！有东西！” 娄京墨没收手，顺势转头往身后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沈卯卯无语：“你把手收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娄京墨从善如流，几步走到窗前，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说道：“什么都没有。” 但是沈卯卯可以确定自己刚才看见东西了。不过那东速度很快，模糊成了一片黑影，她不确定那是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细细一琢磨，心里不由地也有点慌了，总觉得这些征兆的出现代表自己已经被副本里的鬼怪盯上了，不由地扯住了娄京墨的袖子：“我怎么感觉……是轮到我了呢？” 娄京墨继续用娄氏安慰法安慰她：“别怕，没事儿，你努努力，出问题就唱歌，争取把鬼吓死。” 沈卯卯狠狠地踩了她一脚：“滚吧！” 没跟她在一起之前还说她唱歌挺好听，现在反正都把人泡到手了，也不需要讨好她了，爱情的骗子我问你是谁…… …… 回寝室后新人还没走，沈卯卯把大门一关，放好脸盆，道：“好了，你们都有什么新发现吗？” 乌梅道：“回来的路上我见到了导员，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去办公室帮忙，她给我派了个整理材料的活儿，我趁人不注意翻了几圈，找到了点东西。” 她拿起放在床上的背包，从中摸出来两张薄薄的纸，摊开来给纪人展示，并说道：“你们看。” 沈卯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两张纸里，其中一张是联名举报信，另一张是处分通知。 举报人是五个，举报展鑫偷东西，并强烈要求换寝室；处分通知是对吴慧玲的处分，说她在校内打架，记大过一次。 乌梅说道：“我翻到了跟我们交换的那十二个人的信息，她们之中有两个已经死了，一个叫吴慧玲，一个叫展鑫，所以我把写着她们名字的这两样东西就带回来了。” 乌梅之前住在别的寝室，并没有来得及和她们进行信息共享，估计也没看那个鬼论坛，所以并不知道展鑫和吴慧玲的事。她找出来的东西对她们来说用处不大，不过沈卯卯没说出来，只是看向围了一圈的玩家，问道：“你们都有什么想法吗？” 沈卯卯说道：“你们应该没看论坛吧？我在上面找到了一些信息，你们可以参考一下。”然后把自己知道得都说了。 听她说完，白鹭道：“这么说来，是不是要我们帮她们报仇？然后才能离开？” 甘泽咳嗽两声，说道：“也有可能是帮学校里的人封印她们……咳咳……不好说。” 沈卯卯：“无非就是这两种，我们能去的地方太少，很难搜索到有用的线索。” 彭小蕊提议道：“这么大的事儿，学校里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沈卯卯点头：“我甚至觉得我们几个可能就是被拉过来的替死鬼。” 彭小蕊一咬牙：“要不咱们想办法偷走门卫的钥匙，晚上去搜查搜查？” 白鹭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你当学校里的监控都是摆设？而且晚上实在太危险了。” 彭小蕊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壳：“那还能怎么办啊？我们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大学生了，这么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恐怕最后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沈卯卯双目放空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也犯愁这个副本的主线该从哪里抓。 不过主线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晚上又要来了，她们需要想办法苟过今天。 谈论未果的几人闭嘴了，沈卯卯和娄京墨换好睡衣，缩在上铺一起玩手机。 玩着玩着，沈卯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小声问道：“今天早上你为什么回跑到我床上去睡？” 娄京墨无语：“我快被你踹死了，你说为什么？” 沈卯卯：“你不会摁住我吗？！” “那我特么的也得有那个力气啊！” 沈卯卯沉默：“哦，那没事儿了。今天你还跟我睡吗？” 娄京墨犹豫了一秒，斩钉截铁：“睡！”大不了半夜自己再下去。 她们在这边说悄悄话，对面乌梅和新人也坐在一起玩手机，眼看就要熄灯了，白鹭突然开口问道：“你不回自己寝室吗？” 新人脸都白了：“我……我不想回去。” 虽然尸体已经连带着铺盖一起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不知道被谁擦了，但她们寝室里的空气中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她不敢在里面多呆。 白鹭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听她这么说，立刻说道：“这哪儿有你住的地方？你跑这儿来了，是准备害死哪个给你腾地方？” 这话虽然刻薄，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 游戏向来“公平”，喜欢维持平衡，现在两边寝室人数严重不平衡，再加上小新人，那就更刺激了。 新人胆小，但也不是没脑子，不可能让她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鼓起勇气反驳道：“那……那没准死的正好是我啊！你们就都可以安全了！” 闻言沈卯卯不由地看了她一眼。白鹭火气十足：“谁告诉你一晚上就会死一个人了？” 乌梅又出来做老好人：“别吵了别吵了，让她跟我挤一挤吧，应该没什么事儿，我们俩这两天来回换寝室不也没出事儿吗？” 白鹭也不怎么能瞧的上乌梅，不过乌梅也算是比较有资历的了，手里或许会有什么底牌，她也不想把人全都得罪死，于是哼哼两声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新人感激地凑在乌梅身边继续跟她咬耳朵。 几分钟后屋里的灯一下子就灭了。 沈卯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忍不住抓紧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好像会发光，透着一股老狗逼式的温柔：“千万不要睡，这回该你守夜我睡了。” 沈卯卯露出了感动的笑容：“你她妈还是个人了？” 娄京墨拍拍她的肩膀：“加油，猫猫酱。” 沈卯卯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还想骂人。 …… 夜深以后，寝室安静了下来。 屋里的几个人睡得很香，甘泽却有些辗转反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这让她有点慌，因为曾经住在这间寝室里的人就是因为哮喘死的。 越这么想，空气中的氧气似乎就越稀薄，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巴张得老大，像一条缺水的鱼，“嗬哧嗬哧”地艰难喘息起来。 寝室好像更安静了。 她明明都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为什么她的室友还没有醒过来？ 这么一想，她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似乎下一秒就会从她的胸膛里蹦出来。 “咚——”的一声闷响，她打了个大大的哆嗦，那种窒息感却淡了不少，让她可以抽出心神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明明已经拉好的窗帘不知道又被谁拉开了，她在窗外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脸——那脸几乎有整个窗框那么大，五官带血，在窗户上摩擦着，蹭上去一片带着碎肉的红色痕迹。 甘泽几乎要吐出来，却始终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冷汗簌簌而下，几乎要把被子打湿。 如此对峙了几秒，突然又有一只大手拍打在窗户上，脆弱的玻璃顿时发出一声脆响，晕开了蜘蛛丝似的裂纹，同时她身下的床板和旁边的桌子都响了起来，让她心中警铃狂响。 不行……她必须逃离这里！ 她这样想到。 第364章 甘泽 到了后半夜，守夜的沈卯卯有点坚持不住了。 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都怪旁边的娄京墨睡得太香了，缓慢而又沉重的呼吸声接连不断地钻入她的耳朵，连带着她也跟着困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被子“沙沙”作响，床板发出微弱的呻|吟，像是谁翻了个身。 起初沈卯卯并没有在意，但紧接着，底下又传来了泡沫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应该是有谁下地了。 她尽量放轻动作，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向下看去，确实见到了一个慢慢走向门口的身影。 从方位上来听，应该是彭小蕊下铺的甘泽。 沈卯卯故意制造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出来，然后小声用气音问道：“你是要去卫生间吗？” 甘泽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拉开了她们寝室的大门。 冷风从走廊里灌进来，让在上铺的沈卯卯都打了个哆嗦，底下的甘泽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缓慢而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沈卯卯顿觉不妙，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室友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压着娄京墨从她身上爬过去，伸腿就往桌子上踩，同时嘴上大叫着甘泽的名字：“甘泽——甘泽？！” 整个寝室都醒了，彭小蕊被她吓了一跳，满脸懵逼，语速飞快：“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娄京墨被她差点压吐血，干咳了两声以后爬起来，虚弱地看向门口。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甘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留下一条长长的、向左拐的影子，快速远去。 沈卯卯紧随其后，直接冲了出去，然后僵在了原地。 只见走廊里漆黑一片，幽深而又恐怖，看不见一个人影。 甘泽呢？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为什么不见了？ 沈卯卯有点懵。 她怀疑自己是困花了眼，于是用手揉了揉眼睛，结果还真看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站在她视线可及的尽头，快速向这边走过来。她再定睛一看，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身冲回了寝室，顺便把在门里探出来了个脑袋的彭小蕊往回拉，接着一把带上了门，发出“嘭”的一声震响。 彭小蕊云里雾里：“怎么了？我下铺她去哪里了？” 沈卯卯捂住她的嘴，长长地“嘘——”了一声。 房间陷入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彭小蕊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动都不敢再动一下，其余几个人也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坐在床上放轻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僵持了十几秒，沈卯卯的腿都要木了，彭小蕊也忍不住扒开了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卯卯看着寝室门，如实回答：“有人从对面跑了过来——它没有脚。” 彭小蕊：“我c——唔……” 沈卯卯再次捂住她的嘴：“嘘——回你自己床上吧，轻点。” 彭小蕊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沈卯卯也爬回床上，压着娄京墨的身体滚了回去。 娄京墨一口老血含在喉头，小声道：“你多沉自己不知道吗？” 沈卯卯瞪她一眼：“甘泽很有可能出事儿了……” “看的出来。”娄京墨道，“你睡吧，别想太多，后半夜我守。” 沈卯卯往她怀里钻了钻，闭上了眼睛：“好。” …… 说是后半夜，其实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一夜过后，沈卯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翻了个身坐起来，发现娄京墨又不在她身边。 她探头往下一瞅，果不其然，她又跑到下面去了。 娄京墨在下面，甘泽却始终没有回来。 阳光穿透天蓝色的窗帘，照在寝室的桌子上，也照在了甘泽的床上。她的被子一角掀成了三角形，叠成一摞的衣服放在床尾，床头的柱子上挂着她扎头发的皮筋，好像她只是去上了个厕所，而不是彻底消失了。 这种消失也许比死亡还要可怕，沈卯卯有点怅然，不过现在并不是惆怅的时候，她还要打起精神投入新一轮的调查，毕竟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就是早点找到出口。 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没点甘泽的名字，下课后乌梅跑过去问原因，老师却掀开点名册给她看，指着几人的名字说道：“哪有这个人？你们是不是记错了？” 乌梅快速瞟了一眼，发现上面既没有乌梅的名字，也没有隔壁寝室二号床的名字，于是故意装成浑浑噩噩的模样，用生病作为借口，从老师那里脱身了。 这无非是直接宣告了甘泽的死亡。 今天还是只有一节课，老师走后大家照例散开，兵分几路各自寻找线索。 沈卯卯从附近商店买了个便携式扩音器，让娄京墨当摄影师，借用完成调查任务的名义抓了一些路过的学生问问题。 她没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前面学生们都配合良好，但是到了后面，当她趁机说起展鑫和吴慧玲的时候，被采访到的人均是面色大变，找借口转头就走，撵都撵不上。 一连采访了几个人都是这样，沈卯卯不由地有些丧气，更多的是迷茫。 她们肯定还有什么关键点没有触发，只有找到那一点，才能明白两个女孩真正的死因。 沈卯卯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从门卫室偷钥匙的可行性。 她有这个打算，但是不太能做出决定，毕竟晚上的游戏世界危险系数太高，一不小心就会交代在里面。 娄京墨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吧。” 沈卯卯眼泪汪汪地看了她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既然做好了决定，她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首先带着娄京墨回去摸了一下地形。 d区有几个不同的专业，人文学院在靠近中间的位置，而她们的寝室在最东端，中间隔着许多金色铜像。学院内部只设有一间门卫室，门卫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平常吃喝睡都在里面。 沈卯卯挂上甜甜的微笑，上前搭讪：“大爷，能不能跟您打听个事儿？” 门卫大爷很好说话：“什么事儿啊？” “咱们院晚上几点锁门啊？” 大爷没多问原因，毕竟有些学生喜欢学习，会在空教室里学到很晚，于是直接回答道：“九点左右，巡逻完事儿后我就得从里面把门锁上了，你们九点之前走就行。” 沈卯卯道了声谢，眼神直往他腰间的钥匙上飘。 晚上所有教室都会锁门，还都是防盗门，想进去就只能靠这些备用钥匙。 但是门卫室也有锁，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大爷的情况下把钥匙搞到手呢？ 她没什么头绪，干脆和大爷告别，同娄京墨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把这个决定在群里说了一下，qq里死一样的安静，没有任何人回应。 她又把手机放回去，转头去食堂吃饭。 吃到一半qq响了两声，是有人私聊了她。她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最先回应她的居然是彭小蕊。 彭小蕊：【猫猫学姐，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不会拖后腿的。】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正低头和食物作斗争，十分专注。 沈卯卯明白了，打字回道：【可能会有危险。】 彭小蕊立刻回道：【总要有人像你们这样面对危险的。】 沈卯卯心中甚慰，告诉她自己会立刻回寝室找她，约她到时候详谈。 回去的路上非常平安，雕像的头没有掉下来，只有漫天的柳絮毛让人有些不爽。 彭小蕊和白鹭都在，她就当着两人的面把自己的打算讲了一下。 白鹭一脸震惊，觉得她这种行为是踩着油门直奔作死道路。 彭小蕊哈哈一笑：“那我也得坐上这趟作死之车了。” 白鹭的笑容淡下来：“你也要去？” 彭小蕊点点头：“不能光靠两位学姐的努力呀，人多力量大。” 白鹭想劝她别去：“你能行吗？” 彭小蕊正色道：“应该是还行。” “你去肯定要给她们拖后腿啊……” “没事儿，必要的时候可以抛弃我，没准还能低档一下鬼怪的进攻，为她们争取出逃跑的时间。” 她非常坦然，像是根本就不惧怕死亡。 白鹭又说了两句，全都被噎了回来，最后被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半死，干脆冷哼一声，放下狠话：“要去你们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 “要去你们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嘻嘻。” 白鹭狠狠地瞪了沈卯卯一眼：“把你的嘴闭上！” 沈沈卯卯看着白鹭塞外衣服里的充电宝，对着剩下两人感慨道：“一开口就知道，老傲娇了。” 白鹭：“……” 彭小蕊高兴坏了，像只小麻雀，绕着白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学姐你真的来了啊？！学姐你好厉害！学姐你别害怕我保护你！学姐谢谢你！” 一路下来沈卯卯耳朵都要起茧了，只能尽量加快脚步，远离这两个人。 走远以后，她扒着娄京墨的胳膊，小声问她：“她们两个会不会和我们一样？” 娄京墨摇摇头：“她们应该都是直的。” 沈卯卯瞳孔巨震。 直女还这么他妈能秀恩爱？是不是瞧不起她和娄京墨？！ 第365章 门卫 虽然做好了决定，但沈卯卯目前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 她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藏在楼里等天黑，然后想办法把钥匙从门卫那里偷出来。 出发之前她在群里发了消息，隔壁寝室的几个人明确表示不去，乌梅和新人没出现，沈卯卯不知道她们是不想去还是没来得及看手机，于是又单发了一条，告诉她们如果想来就在九点之前混进人文学院的教学楼。 九点之后教学楼外会上锁，接着门卫会一层一层地排查没被上锁的教室，把门从外面锁死，所以躲在教室等天黑是行不通的。 那么可行的办法只剩下两种：一是等时间快到躲进卫生间——楼里的所有卫生间都不会锁门，门卫是男人，应该不会进女厕所，而且学院这边厕所是有隔间的，比较适合藏人；另一种是盯准门卫所在楼层，借用主楼梯和侧楼梯的位置间隔和他打游击战。 两种方法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几人在一间空教室里蹉跎了一下午，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毕竟自古以来，鬼故事里的卫生间都是一个很邪门的地方。而且沈卯卯跟斐莉玩过捉迷藏，还算是比较有经验，相信自己能成为苟到最后的人。 在紧张的等待中，天色越来越暗，楼内亮起了灯光，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八点半，最后一道铃声响起，晚自习彻底结束，走廊传来呼啦啦的走动声和说话声，学生们正在向外撤离。 乌梅始终没有回复，沈卯卯摁灭手机屏幕，有点想抖腿。 不过她才刚起了个势，就被娄京墨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只能把这种冲动按捺在心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学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整栋楼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彭小蕊最先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轻声问道：“我们走吗？” 沈卯卯看了眼时间，离九点还差五分钟。 她点点头：“走吧。” 娄京墨和白鹭同时起身，走在最后的沈卯卯关掉了灯，整个八楼瞬间变暗，路灯的光把窗户的影子投在走廊上，倾斜成了一个个尖锐的角度。 沈卯卯带头去了东面的楼梯间。 人文学院有电梯，她猜门卫会坐电梯上最顶层，然后一层一层向下排查。电梯在主楼梯附近，她们只需要确定门卫上来之后先排查哪个方向，之后就能根据他的位置做调整，然后留在八楼等他查完。 九点之后，整个学院彻底陷入沉寂。 九点三分，电梯抵达八楼，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彭小蕊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向外看。 “哗啦——” “哗啦哗啦——” 悬挂在腰间的钥匙串儿伴随着他地走动发出一系列声音，彭小蕊看了一眼就缩回脑袋，对后面几人狂点头。 她们之前约定好了，如果门卫朝东走，彭小蕊就点点头，反之则摇头。 楼梯另一头还有一间教室，留在这里决定会被门卫看到。 沈卯卯摆摆手，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哗啦——” “哗啦哗啦——” 钥匙声越来越近，几人躲在七楼，摒住了呼吸，等着门卫锁完最右面的教室往回走。 不远处的彭小蕊突然长大了嘴巴，像是要打喷嚏。 白鹭瞳孔猛缩，立刻伸手帮她捂住了嘴。 那个喷嚏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打出来。 短短几秒钟，钥匙声已经到达了她们头上，并且还在继续晃动。 她们躲在最昏暗的角落里，像是准备偷腥的小老鼠。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却没有给她们带来任何安全感。因为除了保护她们不被发现以外，不知道还有多少种阴暗的生物正在暗处滋生。 沈卯卯心跳速度加快，眼睛左右乱瞟，抓紧了娄京墨的袖口。她耸了耸鼻子，总觉得好像闻到了什么说不上来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 突然，她的视线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楼上。 为什么……那个钥匙声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彭小蕊用力挣脱开了白鹭的束缚，突然大声喊道：“快跑！有血腥味！！！” “哗啦——” “哗啦哗啦——” 一颗脑袋从楼梯的扶手的空隙中探出来，呲着一口泛黄的牙齿，对她们笑得格外狰狞。 “卧槽！！！”沈卯卯一个哆嗦从头打到脚，抓着娄京墨的手转头就往楼下跑。 钥匙声变得急促起来，犹如催命符一般回荡在她们的心头。原本慈眉善目的门卫像是被月光变成了嗜血的怪物，追着她们发出了不似人类的狂笑。教学楼变成了追逐的战场，东中西的三条楼梯是她们躲避怪物的唯一工具。 门卫年纪大，腿脚不便，即使发生了变异也不如她们几个年轻人跑得快。 四个女人快速下楼，和他在楼梯之间兜圈子，终于和他甩开了一定的距离。 钥匙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紧不慢地向她们靠近，如同一只优雅的猫，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自以为已经逃出虎口的老鼠。 几人蹲在一间空教室里“呵斥呵斥”地喘气，彭小蕊轻声说道：“这怎么办啊……原定计划都被打乱了。” 沈卯卯同样小声说道：“但这也证明了这里有问题。” 白鹭道：“他只有一个人，要不我们分开跑？” 彭小蕊第一个拒绝：“别啊……鬼片里分开的都没什么好下场的……我们有四个人，要不然一起把他揍一顿吧？” 白鹭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疯了？他可是鬼啊！” 彭小蕊：“换个角度想一下，他也许只是一个行事诡异的人类？” 沈卯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打鬼而已，又不是没打过。 她撸了撸袖子，甚至开始在周围寻找趁手的武器。 匕首好用，但还是太短了。在不清楚敌人能力的情况下，还是长一点的武器更好。 娄京墨已经习惯了这种操作，开始和沈卯卯一起找武器。 唯独白鹭一副三观炸裂的模样，嘴里嘟囔着：“怎么可能呢？鬼还能打吗？做不到的……” 白鹭看着成熟稳重，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倒是比高中的彭小蕊还差。 这间教室的桌椅是连在一起的，沈卯卯蹑手蹑脚地走了一圈，发现了两把用来替换的木椅。 铃声越来越近，随着铃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勾的人几欲作呕。 教室有一前一后两扇门，沈卯卯和娄京墨带着一把椅子站在前门，白鹭和彭小蕊则站在后门。 铃声传到门口，沈卯卯和彭小蕊痛。几乎同时举起了椅子，随时准备砸下去。 “吱嘎……” 老旧的木门被拉开，门外却空无一人。 沈卯卯心里警铃狂响，她拎着凳子左右环顾，身体绷得死死的，像是一张随时都会崩裂的弓。 后门的白鹭也疑惑道：“怎么没人？” “哗啦——” 突然，钥匙声从她们的斜上方处传来。 沈卯卯倏地抬头，看向了墙壁最上方和走廊相接的窗户。 只见门卫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那扇玻璃后，脑袋和右肩膀紧紧贴在一起，口中吐出一条长长的三角形的舌头，舔得窗户上全是口水。 他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眼珠子中间是一条细长的竖线，像是某种冷血动物，不带有任何感□□彩。 沈卯卯胳膊用力，抬手就把椅子砸了过去。 玻璃的碎裂声传来，钥匙叮当乱响，把彭小蕊和白鹭吓了一跳。 “怎么了？！”话音还未落下，彭小蕊眼前突然现了一道黑影，同时还有一阵腥气扑鼻的味道传来。 她发出一声尖叫，抡起凳子就砸，边砸边大喊，边喊边用力：“什么东西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吧！！！！” 白鹭识趣地后退了一段距离，防止被殃及池鱼。 娄京墨沉默了两秒，略显震惊地说道：“你看她……像不像以前的你？” 沈卯卯丝毫不谦虚：“瞎说什么呢？我现在也这样。” 娄京墨直接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还不赶快去帮忙？发什么愣呢？” 沈卯卯一手捂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拎起凳子腿直接冲了过去：“让一下，让一下！给我腾个地方！！” 彭小蕊冷静下来，拎着沾血的凳子后退了两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不停地喘着粗气。 只见地上只剩下一条被砸得不成样子的腿，门卫的身体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跑了？”沈卯卯放下凳子，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地上有一片不怎么明显的黑色拖痕，在走廊里蔓延出了很远的距离。 娄京墨道：“断尾逃生。” 白鹭还一脸梦幻：“这就跑了？就这？就这？” 彭小蕊：“现在怎么办？” 沈卯卯怜惜地拍拍白鹭肩膀：“钥匙还在他那里，我们先下去看看，要么先找到钥匙，要么就得找他了。” “等一下。”彭小蕊叫住准备往外走的三人。 她把木头凳子高高举起，用力向远处的黑板掷了过去。“嘭”的一声巨响，凳子四分五裂，她从中拔出了一块带着钉子的木板，然后说道：“走吧。” 第366章 药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四人杂乱的脚步声，四周都是灰蒙蒙暗沉沉的，走廊被拉得格外长，好像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沈卯卯牵着娄京墨的手走在前面，彭小蕊双手握着木板，和白鹭并肩走在她们身后，警惕地打量四周环境。 门卫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黑暗中隐隐有钥匙声传来，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就在她们身后，惹得白鹭频频回头，生怕会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是亮堂堂的环境对她们来说更有利。沈卯卯尝试着摁了一下灯，果然不出她所料，恐怖片里的灯就是摆设，根本没有用。 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到最后甚至连钥匙声都听不见了，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了她们四个，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再找下去也是在做无用功，沈卯卯即时叫停，对白鹭和彭小蕊说道：“别找它了，纯属浪费时间。门卫是直接上来的，底下应该有教室没来得及锁门，咱们去搜一圈，没准会有收获。来都来了，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白鹭同意了：“那我们分开吗？” 彭小蕊道：“学姐，你想要效率还是想要安全？” 白鹭沉默了一秒，改口了：“还是一起走吧，人多力量大。” 她们从现在所在的楼层开始向下搜索，虽然门卫还没来得及巡查这些地方，但通常情况下，最后一节课教室最后一个走的人会顺手带门，所以一路走下来，没门锁的房间十分有限，尤其是办公室，全都锁着，一个没开。 空教室里毫无收获，沈卯卯早有预料，也没有特别失望。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原来她们不知不觉之间就找了一个多小时。 旁边彭小蕊道：“你们说，办公室的门锁好撬吗？” 沈卯卯没有掌握撬锁技能，只能看向娄京墨。 “看我干嘛？”娄京墨摊手，“这是防盗门，来，跟我念，佛昂防——” “好了你闭嘴吧我知道了。”沈卯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彭小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你们感情真好。” 沈卯卯：“别瞎说，我们不熟。” 娄京墨瞥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只是左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沈卯卯毫无所觉，跟另外两人说道：“既然大家都不会撬锁，那我们就回去吧，也许只能从白天……” 她话还没说完，娄京墨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嘘——你听。” 沈卯卯剩下的话被卡在嗓子眼里，白鹭和彭小蕊也同时收住脚步，竖起耳朵倾听。 “呜——” “呜呜——” 好像有谁在哭！！！ 沈卯卯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心脏跳得飞快，低声说道：“卧槽，这也太吓人了。” 虽然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爱哭的女鬼，但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不现实背景能跟学校比吗？能有学校的带入感强吗？ 再说这可是江城大学，代入感直接超级加倍，导致除了娄京墨以外的三个女人都有点腿软。 彭小蕊弱弱地说道：“声音……好像是从……边上传来的。” “那个方向……应该是卫生间吧？要过去吗？”白鹭问道，“还是不管？” 这勾引太明显了，去了可能会有危险，不去的话又会错过重要线索，鬼故事里的卫生间果然从来都不甘寂寞。 沈卯卯犹豫了两秒，道：“我们去看看，你们两个要是不放心，可以在这里等我们。” 彭小蕊看看白鹭，白鹭道：“我们俩去给你们看门吧……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会立刻逃跑的。” 沈卯卯点头：“行。” 四人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彭小蕊捏紧了木板，像是要从中汲取些许安全感，沈卯卯也掏出了匕首，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越往前走，哭声也就越清晰。离远的时候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走近了她们才发现这是因为声音的主人在不停地喘气，哭声断开的地方是“哈——哈——哈——”的气音，光听着就让几人也觉得呼吸也跟着困难了起来。 很快她们就到了女厕所门前，沈卯卯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放在了门上 彭小蕊叫住她，欲言又止：“真的要进去吗？我总觉得心里很慌。” 沈卯卯道：“没事，有鬼你就揍它，像刚才那样。” 彭小蕊：“刚才我是被吓傻了，现在想想我腿都软。” 沈卯卯用另一只手拍拍她肩膀：“我相信你，什么鬼怪无敌，都是骗人的，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以让它们再死一次，实在不行还可以逃跑。如果我们十分钟以后还没出来，你们就赶紧跑路吧。” 说完她也不看彭小蕊的反应，直接推开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吱嘎——” 大门自动合拢，彭小蕊连忙用脚挡了一下，防止门关严。 门里是洗手台，洗手台上有一排镜子，不过光线太暗，她不能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本里的镜子很邪门。 这么想着，她不敢再往前看，转过小声跟白鹭说话：“学姐……你说——” 她咽了口口水：“学姐，你在干嘛啊？” 白鹭看着前方，整理了两下头发：“我照照镜子。头可断，发型不能乱，闲着也是闲着。” 彭小蕊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里刚才有镜子吗……？” …… 厕所里没有异味，反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进门以后先是一个洗手池，要向右拐，经过一个门洞之后才是厕所隔间。两人刚走进去，声控灯就应声而亮，右边的哭声却是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光明令人有些不适，沈卯卯把胳膊横在眼睛上适应了一会儿，说道：“这灯瞧不起女鬼姐姐，她哭的时候不亮，太不给面子了。” 娄京墨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自己，继续在门口单口尬聊：“在吗女鬼姐姐？在吗？在吗？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有事儿您说话，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呢？你说对不对？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吓我一跳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说是吧？是吧是吧？不如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儿说话，交流交流感情，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如果谁对不起你了，请你务必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狠狠的惩治他，把他揍得哭着管你叫妈妈，你有没有很心动？” 女鬼心不心动娄京墨不知道，但她被沈卯卯嘟囔烦了是真的。她上前一步，仗着身高把胳膊搭在了沈卯卯的肩膀上，拖着她往前走：“省点口水吧，一会儿你努努力，争取用唾沫淹死她。” 沈卯卯：“我呸！” 娄京墨：“去吧，找鬼，看看她现在藏在哪个隔间里。” “这还用找吗？”沈卯卯径直地走向最里面，“鬼片有什么套路我一清二楚，女鬼肯定在倒数第一个隔间，不是左就是右。”边说着，她边把手放在了左面的门上，用力一推，门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果然没能推开。 沈卯卯屈指在门上敲了两下，问道：“你好？请问刚才是你在哭吗？为什么哭？是拉屎忘了带纸吗？” 娄京墨：“……”好，不愧是沈卯卯。 隔间里半天没有动静。 身后有娄京墨在，沈卯卯一点儿也不怂，继续问道：“请问你需要帮助吗？can i help you？啊你哈塞有？呆胶布得苏嘎？” 娄京墨幽幽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掌握了多门外语。” 沈卯卯谦虚一笑：“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厕所里的女鬼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的药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沈卯卯问道：“什么药啊？掉在哪里了？” 女鬼没回答，反而重复道：“我的药……我的药……” 沈卯卯：“药药切克闹？” 女鬼陷入沉默，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沈卯卯为自己的嘴快道歉：“对不起，顺嘴了。要不你先出来说？厕所的空气可能不太好……” 女鬼的呼吸声戛然而止，转而开始用指甲挠门。 沈卯卯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娄京墨怕她太过于语出惊人，直接抬手捏住了她的嘴唇，侧头在上面咬了一下，然后说道：“亲爱的，闭嘴吧，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沈卯卯：“……”行，好的，没问题。 她又敲了敲门，正经说道：“我们是助人……鬼为乐，要是没找到，你不许发脾气奥，我们事先说清楚，你要是反悔你就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奥，没反对的话就当你同意了，别怨我多嘴，农夫与蛇的故事我们都不想看到。” 隔间里没动静了。 两人从厕所里退出来，准备带着彭小蕊和白鹭去找药，谁曾想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沈卯卯看了眼表，不太确定地问道：“是走了吗？应该还没到十分钟吧？” 娄京墨环视一圈，道：“也许。先找药吧，顺便看看她们去哪了。” 第367章 入镜 找药，首先得知道要找的是什么种类的药。但是女鬼并没有说这一点，所以她们只能靠猜的。 不过女鬼已经给了很明显的提示，听她的喘气声，沈卯卯猜她应该是死去的两个女孩中的展鑫。 吴慧玲是被吓死的，展鑫死于哮喘，也许只要她们能找到治疗哮喘的药，就能从展鑫这里获得帮助。 按照传统恐怖片的套路来看，吴慧玲和展鑫两只鬼应该是无辜的，她们的主线可能是要帮助两人报仇或者洗清冤屈啥的……不过也不能保准，有时候游戏喜欢不按套路出牌，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去她们白天上课时用到的教室晃悠了一圈，沈卯卯举着手机手电筒一顿找，竟然真的从桌洞里找到了一瓶哮喘喷雾。 她把喷雾高高举起，冲娄京墨扬了扬，小声喊道：“我找到了！” 话音落下，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震的整栋楼都晃了晃，听起来像是隔壁寝室二号床从床上掉下来的声音，又像是沉重的雕像脑袋狠狠地咋进了地里。 沈卯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直接蹿进了娄京墨的怀里。 娄京墨搂着她，笑话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后续没有声音再传来，沈卯卯捏紧药瓶，挣开她的手：“没办法，我属兔的，胆子小。” 娄京墨心想：估计是什么新品种的霸王兔吧，说一下就不高兴，让人……挺想捏兔耳朵的。 沈卯卯丝毫不知道某人在打着自己耳朵的主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是吴慧玲出现了吗？” 娄京墨：“不知道，不过迟则生变，我们快点回去，你把手电关掉。” “好。” 两人摸着黑前进，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女厕所。沈卯卯推门进去，又被声控灯晃了一脸，她径直走向左边最后一个格子，抬手敲了敲隔间门：“小姐姐？这是你想要的药吗？我从底下给你塞进去？” 说着她蹲下身，刚想伸手送药，就见到一只颜色惨白的手掌心向上，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那手十分枯瘦，像是没有水分的树皮，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有的。 好在沈卯卯这颗心已是千锤百炼，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把药递了过去。 手“唰”的一下就缩了回去，沈卯卯后退了两步，和娄京墨一起在门口等待。不出一分钟，里面传出门锁被拽开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嘎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苍白且瘦弱的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个子不高，二十多岁，两颊深深凹陷，目测体重不到六十斤，整个人瘦得像是一具骷髅。不过除此之外，她身上并没有什么非人类的特征，样子还没有沈卯卯想象中的恐怖。 她的视线顺着女孩的身体向下，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也瘦，但颜色比较正常，绝对不是刚才那只干枯的爪子。 刚看了没两眼，女孩就幽幽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沈卯卯回神，诚恳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看你，我就是盯着你想事情来着。” “想什么事情？”女孩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沈卯卯：“你上完厕所没冲水。” 娄京墨：“……” 女孩：“？？” 沈卯卯：“不过没关系，咱们关系好，我不会嫌弃你的。” 女孩：“？？”谁跟你关系好？？！ “咳——”娄京墨干咳了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空教室聊聊吧。” 沈卯卯连连点头：“对呀对呀。” “不行！”女孩的声音突然拔高，“它们会守着我的！我不能回去！回去就会死的！” 她的声音太尖了，有一瞬间沈卯卯以为自己会鼓膜穿孔，于是赶紧顺着她说道：“行行行，不回去不回去，你别激动，我们就在这儿唠唠。” 女孩安静下来，弱弱地说道：“那……我先去洗个手。” 沈卯卯和娄京墨跟着她来到外面，看她先是紧张兮兮地把厕所门关上，然后拧开了水龙头，边洗手边说道：“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沈卯卯接道：“你为什么要躲在厕所里啊？是有人欺负你吗？” 女孩说：“外面有怪物。” 沈卯卯和娄京墨对视一眼：“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学校里已经被怪物充满了，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卯卯：“是什么样的怪物啊？”女孩：“说不上来，它们会吃人，好像也没有意识，我的朋友已经被她们吃了。” 借着隔壁的灯光，沈卯卯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的表情。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十分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 等她洗完，沈卯卯又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一直缩在这里吗？” 女孩甩了甩水，从镜子里看她：“我知道一个地方，藏在里面会很安全。” 沈卯卯：“什么地方？” 女孩笑了笑：“你看这儿。” 沈卯卯立刻扭头，甚至还顺便捂上娄京墨的眼睛：“我不看。” 女孩：“……？？” 沈卯卯：“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女孩没出声。 沈卯卯又说：“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沈卯卯心中警铃狂响，遵循自己的直觉抓着娄京墨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有风吹在了她脸上，一只干瘦的手臂从女孩背后伸出来，直击她的面门。 “艹，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女孩低声道:“你以为你不看，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话音落下，突然有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两人身后袭来，直接把她们推向了那只苍白的手。 沈卯卯在手里握了多时的匕首瞬间落下。 刀锋划过手腕，却没有任何凝滞感，而是如同切豆腐似的滑了下去。 “啪叽”一声，断手掉在地上，下一秒瞬间破碎成黑色的灰尘，旋转着飘回到女孩手腕的切面上，凝聚成了一只新的手。 在沈卯卯动作的同时娄京墨也没闲着。她转过身，一把薅住了在后面推她们的东西——也是一双手，一双同样干枯可怖、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 “咕嘟——” “咕嘟——” 墙壁上炸开一个个黏稠恶心的黑色泡泡，泡泡中钻出了一条条黑色的手臂，滴答着黑水抓向中间的两人。 “擒贼先擒王！”娄京墨厉声道。 “好！”沈卯卯拎着匕首就冲了上去，和女孩缠斗在了一起。 墙壁上的手臂完全伸出来，像是一条条灵活的蛇，扭动着身体缠向她。 娄京墨拿着同款情侣匕首，一刀一个小朋友，尽心尽力地帮沈卯卯护着法。这些手砍掉后不会再恢复，但断臂处一分钟后会生长出新的手臂，如此砍了长，长了砍，地上很快里堆积起了几座小山，严重阻碍到了几人的行动。 女孩站在洗手台前，脑袋深深地低下去，像是要把头埋进地里，嘴唇不停念叨着：“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话？我是在救你们啊……我是在救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他妈十万个为什么啊？！”沈卯卯啐了一声，“你要救我们你就把手收了好好跟我们说话行么？？” 女鬼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她这么一打断，然后瞬间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对她进行字面意义上的上下其手。 沈卯卯手到用时方恨少，很快就出现了不敌之势，被女鬼抓住空档，两只手全被攥住了。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被反作用力弹起，还未等再次落下，就被第三只手一把抄起，向着沈卯卯的眼睛刺来。 手到用时方恨少，沈卯卯瞳孔骤然紧缩，脚下猛地用力，借着女鬼的胳膊当支架，双腿腾空而起，一脚踹向她的胸口。 女鬼身体瞬间僵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倒下的时候仍然死死地捏住沈卯卯的手腕，后脑勺撞向洗手台上的镜子。 沈卯卯预想中的镜子破碎声并没有响起来。 墙上的镜子像是融化了的冰淇淋，又像是海面上突然出现的漩涡，把女鬼的头直接包裹了进去。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沈卯卯目眦欲裂，大叫了一声卧槽：“亲爱的救命！！！” 娄京墨几步走到她面前，先是抬刀砍向女鬼的手腕，谁曾想锋利的刀刃与人体皮肤相接后竟然冒起了一片火星；她又把匕首刺向镜子，结果连匕首也卡在镜子里拔不出来了。 沈卯卯开始方了：“这这这这怎么办？！” 娄京墨放弃匕首，抓着沈卯卯的胳膊使劲往外薅。 沈卯卯顿时发出一阵如同杀猪般的嚎叫：“疼疼疼疼疼！！手断了手断了！” 娄京墨只能松手，她眉头紧锁，皱成了一个“川”：“没办法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进去，看看镜子里到底有什么。” 沈卯卯：“进去之后还能出来吗？” 娄京墨：“进去之后再说。” 第368章 秘密 钻镜子是什么感觉，沈卯卯今天总算是感受到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一条快要用完的牙膏，要被人用力挤出最后一点存货才能罢休。 不知道被挤了多久，沈卯卯只觉得擒住她双手的那股力量一松，一道白光在她眼前炸开，晃得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她脚下一空，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视线渐渐清晰，她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卫生间里，卫生间的布局和进来前的那个一样，只不过这回她身边没有女鬼，也没有娄京墨。 沈卯卯顿觉自己头上一定顶着一个大写的“危”。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先看了眼镜子，然后又看了一眼门外。 走廊里黑乎乎的，没办法看太远，但基本可以确定——娄京墨真的不在附近，不是她所期盼的“提前出来探探环境”。 然后“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怂”。 没有娄京墨，她就像是缺了水的鱼——彻底浪不起来了。 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找到娄京墨，好和她早日妻妻双双把家还。 这么想着，沈卯卯动作起来，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里应该就是镜中世界了，看起来和现实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她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走到侧楼梯之后她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楼层——是五楼，并非她入镜的那一层。 看来是女鬼觉得她们在一起不好对付，所以决定把她们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娄京墨会在哪里？是楼上还是楼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去，选择困难沈卯卯在楼梯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选择，决定先向上爬。 六楼好像也没什么人。她没去推门，只放轻脚步，幽魂似的在走廊里飘过，手里的匕首就没放下过。 六楼七楼很快都被她飘过去了，期间她没碰上一个人，很快她就上了八楼，刚从楼梯口探出个脑袋，就眼见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溜儿烟地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她还没看清过去的人是谁，条件反射地抬腿就追。 毕竟沈卯卯是属弹簧的，鬼弱她就强。 而且——她看向前面那人在奔跑中也不忘提着的长条棍状物品——她好像能确定前面的人是谁了。 她加快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她也看清了那人的衣着，是消失在厕所外面的彭小蕊没错了。原来白鹭和彭小蕊不是先走了，而是进入了镜子。 终于，她在彭小蕊下楼之前撵上了她，然后伸手拍向她肩膀：“你跑……” 一句话还没说完，彭小蕊猛地转头，左手高高扬起，木板带着钉子那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对准沈卯卯当头拍下，毫不留情。 “卧槽！！”沈卯卯头皮发麻，立即蹲下往前一滚，然后又迅速爬起来，“你干嘛袭击我？！你不会是假的彭小蕊吧？！” 彭小蕊握着板子迅速后退，跟她之间最少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远远地说道：“学聪明了？知道恶人先告状了？” 沈卯卯一脸懵逼：“啥玩意儿？你是不是欺负我进来的晚？” 彭小蕊眯起了眼睛：“你是真的？” 沈卯卯回过味来，看来她是遇见了一些冒牌货，所以不敢轻易相信她，于是摊开双手后退了两步证明自己的无害，说道：“我刚进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彭小蕊思考了两秒：“你怎么证明你是猫猫？” 沈卯卯无语道：“我特么地要能证明这个问题，早就成为带哲学家了。” 彭小蕊接着说：“猫猫有一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如果你是冒牌货，肯定做不到。” “？？？”沈卯卯这回是真懵了，“啥玩意儿啊？我有啥秘密？你这个人不能乱讲话啊！”要是让娄京墨听见她还能活？？ 彭小蕊：“别管什么秘密，做不到，你就是假的。” 听她说的这么果断，沈卯卯自己也怀疑起来：难道彭小蕊是她现实里认识的人？ 她看着远处的人，试探着说道：“那你说说看？” 彭小蕊：“猫猫的脑袋能转360度，你能吗？” 沈卯卯：“？？？？”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足足两分钟，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彭小蕊催促道：“快点转啊？” “你特么的这是强人所难吧？”沈卯卯艰难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这种小秘密了？？” 神他妈头转360度，当她脖子上的是篮球呢？ 彭小蕊眨眨眼睛：“你是真的？” 沈卯卯：“不，我是假的。” 彭小蕊放松了一点，走近了两步，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和学姐本来在外面等你们，谁知道外面的墙上突然多了一面镜子，我们俩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镜子吸了进来，然后就分散了。” “跟我们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沈卯卯接道。 “嗯嗯，我一进来就遇见了学姐，它却趁着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了我。”彭小蕊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如果是人类的话，伤口就会流血，如果是冒牌货，伤口处只会有一种黑色的絮状物……” 说到这里，彭小蕊没继续说下去，反而静静地看着沈卯卯。 沈卯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看我的血？” 彭小蕊点点头。 沈卯卯：“那不行，不能光你防着我，我不防着你啊，万一你是想骗我的血呢？我不同意，要不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省得还要小心提防对方。” 彭小蕊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噎得够呛，酝酿了半晌后才说道：“别了，还是一起走吧，我相信你。” “相信我的话就把武器放一放，你的那个钉子我看着害怕。” 彭小蕊的嘴角抽了抽：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害怕！ 沈卯卯还真就不害怕了。 只要身边有个人在，她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不胡思乱想她就不会害怕，不害怕鬼来了她就见一个砍一个……总之，怎么也是能活到娄京墨出现的。 两人结伴而行，因为谁都不放心谁，所以选择并肩往前走。 路上彭小蕊对她说了一些自己的发现：“我是从二楼上来的，袭击了我们的门卫就是从二楼侧楼梯平台的大镜子里钻进来的，地上还有血迹。” 沈卯卯：“是被你袭击了的门卫。” 彭小蕊老脸一红：“这个时候就不要追究这种细节了！”说完她赶紧岔开话题：“我觉得镜子里的世界很重要，我们也许会在这里有发现。” “嗯嗯。”沈卯卯敷衍地点点头，“你从二楼上来，有没有见到海东青？” 彭小蕊摇摇头：“没有啊，就见到了个学姐，还把我一顿胖揍。” “那我们先去你说的镜子看看吧，它特意跑到二楼钻镜子，肯定是二楼的镜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彭小蕊：“我摸过了，没反应，镜面是硬的。” 沈卯卯摸摸下巴：“这么说的话，门卫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你是想……”彭小蕊不太确定地说道。 “bingo！”沈卯卯打了个响指，“走，我们去一楼。” 电梯她们是万万不敢坐的，所以只能一点点走楼梯下去。 走到二楼的时候沈卯卯看见了彭小蕊所说的镜子，还有地上成片的血迹。 她没有撒谎，的确是镜子附近的血迹多，远处楼梯上的血迹少，蜿蜒出一片由深及浅的曲折爬痕，足以令她想象到当时门卫是如何拖着仅剩的那条腿爬下楼梯的。 两人沿着血迹往前走，彭小蕊心里没底，非常不放心：“这样真的行得通吗？我们会不会被反杀？” 沈卯卯安慰她道：“他双腿健全的时候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只剩一条腿？” “听你这么一说……”彭小蕊幽幽说道，“我怎么有一种欺负残疾人的罪恶感呢？” “不是残疾人。”沈卯卯拍拍她肩膀，“是残疾鬼，要不然我们制服他，要不然就和他一起当鬼，你想好了再愧疚。” 彭小蕊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沈卯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就对了，什么鬼怪是无敌的，都是用来骗骗新人的。大家都是老玩家，在游戏里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信？有时候逃不掉了，不如奋起反抗，和鬼打一架，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而已。” 彭小蕊一脸世界幻灭了的表情。 说完沈卯卯又怕彭小蕊进化得太彻底化身为彭小莽，于是补充道：“不过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否则只能激怒鬼怪，加快死亡速度。” “谢谢大哥赐教。”彭小蕊想开了，对她恭敬地一拱手，木板子差点戳到沈卯卯的脸。 沈卯卯侧头躲过，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姐妹，你这个板子有点吓人啊……” 彭小蕊不好意思地收了手：“忘记了……忘记了。” 沈卯卯小声道：“马上就要到一楼了，接下来就不要再说话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冲进去，我制住他，你负责逼问，行吗？” 彭小蕊用力点了点头：“好！” 第369章 陈师傅 一只憨憨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当两个武力值都不低的憨憨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她们的力量将会获得成倍的增长。 天黑后，忙碌了一整天的门卫陈师傅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自己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开始观看新闻。 窗外“呼呼”地刮着大风，断掉的腿也因此隐隐作痛，让他恨惨了那几个女学生。 要不是……要不是他大意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几个小姑娘撂倒？等他的伤口长好以后，他一定要回去把她们的头全都拧掉！ 这么想着，他俯下身，上半身和下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伸出三角形的舌头舔了舔血肉模糊的伤口，感受着新肉生长时的瘙痒，心情舒畅了许多。 电视机播报着大学生压力过大跳楼自杀的新闻，他随意地瞟了几眼，又不在意地闭上了眼睛，仰头躺在摇椅的靠背上，脚尖点地悠闲地晃悠了起来。 “十五滴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他哼着跑调的小曲，右手食指屈起，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给自己打拍，惬意极了。 然而这种惬意并没能持续多久，突然，身前有巨响传来，吓得他差点从摇椅上掉下来。 他手忙脚乱的平衡住自己的身体，抬头向着声源方向看去，就见到了两个并肩站在门口的女孩，其中一个没来得及收腿，另一个拿着一块长长的木板，正严阵以待地看着他。 他又看了一眼从门框上裂开的锁，顿时怒由心中起，狠狠地锤了一下手边的桌子：“你们——！欺人太甚！！” 沈卯卯：“别瞎说，你还算是个人？” 彭小蕊一个箭步冲上来，用板子没钉子的那面狠狠敲向门卫的脑袋。 门卫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如同一条柔软的毛巾，僵硬的下半身折至与上半身平齐，然后借着摇椅的惯性把自己甩到了电视旁，连带着电视、电视柜一起倒了个乱七八糟，唯独那张摇椅还在“嘎吱嘎吱”地晃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彭小蕊丝毫不惧，再次握着木板冲了上去。 沈卯卯自然也不甘落后，立刻加入战局。 各种各样的杂音连成一片，教学楼瞬间热闹起来，像是在开着一场狂欢派对。 门卫少了一条腿，身体平衡有很大的问题，很快就被两人联手制服，被彭小蕊用道具绳子绑在了摇椅上。 他双眼通红，像是浸了鲜血，不停地挣扎着，但彭小蕊的那根绳子异常结实，还会随着他的扭动而缩小。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可活动的空间反而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放弃了，只用怨毒的目光看着两人。 彭小蕊身上受了些皮外伤——是被门卫用爪子挠出来的，她看了眼伤口，在确定这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影响以后就又放下了袖子，颇为激动地说道：“真刺激！我当初学的怎么不是体育呢！” 相比于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彭小蕊，沈卯卯则淡定得多，她扶正桌子，从地上捡起一串钥匙，颇为愉悦地晃了两下，问他道：“你是怎么从这里去我们那里的？” 门卫呲着牙，口中有黑灰色的涎水流出。 沈卯卯学着娄京墨的样子转匕首，但差点把自己手指头削了，于是连忙停止了这种作死的装逼行为，若无其事地威胁道：“我知道你能听懂，再这么装傻下去的话……我同意，但是我手里的匕首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姐妹。”彭小蕊吐槽道，“你的台词好尬啊。”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 门卫咬着牙，死不开口。 沈卯卯把匕首悬在他“人中”的位置上，笑得格外甜美：“你说不说？” 门卫整个人都在抖，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匕首越来越近，心态终于崩了：“我说！我说！二楼左面的那个镜子可以回去！” “你撒谎！”沈卯卯冷笑一声，“那个镜子我们碰过，根本就出不去。”说着匕首又往下沉了沉。 门卫大叫：“只有半夜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才行！现在已经过点了！！” 沈卯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她们摸镜子的个时间段应该是过了十二点的，所以镜子没反应。 不过门卫说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可信。 沈卯卯把匕首收回道具栏，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到过和我们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女人？” 门卫飞快摇头：“没有没有呜呜呜呜你们不是人……你们没有心！！” 沈卯卯权当他是在夸自己：“谢谢奥。” 差点把门卫气吐血。 另一边彭小蕊说：“绳子可以隔空收，我们先走，等走远了我再收起来。” 两只憨憨退出门卫室，拎着钥匙打开了教学楼的大门。 冷风裹着柳絮飘进门里，已经到了夜最深的时候，外面的情况虽然还不至于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 鳞次栉比的建筑连成一片，错落出高低有致的黑色板块，巨大的雕像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娄京墨和白鹭也许还在楼里，彭小蕊的绳子没办法一直捆着门卫，沈卯卯怕他挣开之后会过来锁门，干脆就把锁拿着一起走了。 走出大门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五楼有一间教室亮起了灯！窗帘上投射出两个漆黑的剪影，而且从剪影的动作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打斗。 沈卯卯猛地睁大了眼睛，拉住旁边不在状态的彭小蕊：“你看！那是哪个教室？！” “卧槽，什么情况？！”彭小蕊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我们白天上课的那间？5……534教室？” “走！”沈卯卯直接冲了回去，越过空无一人的门卫室就往楼梯上爬。 彭小蕊连忙跟上，气喘吁吁地说道：“门卫跑了！我的绳子也不见了！” 沈卯卯毫不意外：“除了他楼里还有别的鬼，只不过是没让我们碰到而已。” 爬了两层楼以后，彭小蕊有点跟不上了：“你属牛的吧耐力这么好？卧槽你爬慢点！” 沈卯卯居高临下地投去一个鄙夷的表情：“这才几层楼？要是换成海东青，现在应该是我撵不上她。” 虽然她没说别的，彭小蕊还是莫名地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两分钟后，两人站到了534面前。 534的门锁得很紧，从外面很难判断里面有没有光，也听不见里面有没有声音。 沈卯卯拽了一下门，并没有拽开，门是锁死的。 她掏出那串钥匙，戳进门锁拧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门缓缓开了，无边的黑暗透出来，里面竟然一点光都没有。 一股咸腥的味道扑鼻而来，沈卯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把门拉倒了最大。 月光下，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课桌中间的地板上。 彭小蕊突然生出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尸体会是谁的？是什么鬼怪吗？还是……她们认识的某个人。 她看向身旁的沈卯卯，沈卯卯像个没心没肺的二愣子，直接摁亮了教室的灯。 白炽灯发出两下电流音，周围环境瞬间大亮，地上成片的鲜血无所遁形，整个教室如同凶案现场，令人胃部开始不适。 地上的尸体有着长长的头发，此时头发如同杂草般散乱着，遮挡住了她的脸。 沈卯卯轻声道：“小心点，你用木板看看是谁？” 彭小蕊依言前进：“你就不怕她是海东青吗？” “不可能。”沈卯卯想都没想就反驳了她，“我死了海东青都不会有事儿。” “那你还挺信任她的。”彭小蕊干巴巴地笑了笑，用棍子掀开了尸体头发，露出了下面的那张脸，随后骤然沉默。 沈卯卯跟过来看了一眼，也怔了一下：“怎么是她？” 彭小蕊奇怪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地上的尸体确实就是她们认识的人，不过不是娄京墨，也不是白鹭，而是根本就没跟他们过来的乌梅。 沈卯卯蹲下身，帮乌梅合上了双眼，说道：“那刚才和她打起来的是谁？她是被冒牌货骗了吗？” 彭小蕊道：“不清楚，我们怎么办？” “现在附近找找吧。”沈卯卯道，“特意把我们引来这里，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吧？” 两人开始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就只剩下乌梅附近那几张被血染色了的桌子。 彭小蕊凑过去看了一眼：“好像有个包在底下。” 沈卯卯：“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把它拽出来？” 彭小蕊：“……试……试吧？” 两人靠近尸体，一人抓着包带儿的一边，用力往外拉动，一点一点地把这个黑色的单肩皮包从尸体下面拉了出来。 沈卯卯低头捡包，彭小蕊却突然“卧槽”了一声。 她立刻抬头：“怎么了？！” 彭小蕊指着尸体，手一个劲抖：“眼睛……眼睛……眼睛！！” 沈卯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乌梅那双已经被她合上了的双眼不知何时再次睁开，微微扩散的瞳孔直直地盯着她们，像是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艹！愣什么呢！！跑啊！！！” 第370章 hiv 沈卯卯捏住钥匙转头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抓紧手里的包。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不敢回头去确定乌梅的情况，也不敢想象乌梅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只能拼了老命地奔跑。 很快她们就跑到了一楼，并直接从大门冲了出去，融入黑暗之中。 跑了不知道多远，最后两人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停下来喘气。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那种被人紧追不舍的感觉了，乌梅也许已经放弃了她们。 彭小蕊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说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沈卯卯道：“先等我看一下包里的东西。” 她打开了手里那个几乎被血浸透的包，在里面翻了两下，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钱包，一包面巾纸，一小串钥匙，和一根数据线。 首先这包肯定不是乌梅的。玩家之间的行李都是一样的，顶多会有款式上的差别，系统分配的行李中只有双肩背包，并没有横跨包，而且她也从未见过乌梅背它。 她打开钱包，旁边彭小蕊举着手机给她当手电筒。两人仔细地从头看到尾，在里面发现了银行卡、饭卡、身份证和一些现金，还有一张被塞得很隐蔽，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 破案了，这个挎包的主人是吴慧玲。 从照片上看，吴慧玲长得很漂亮，她染了栗色的头发，妆容精致，看着镜头时嘴角微微上扬——是一张看了就会令人产生好感的脸。 这样的一个女孩，是怎么成为学校里人人喊打的对象的？ 沈卯卯把卡片放回原位，在吧钱包塞给彭小蕊，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纸。 两个小脑袋瓜凑到一起，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张医院的检验报告，上面是一大堆难懂的英文字符，报告的主人是吴慧玲。 彭小蕊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这个hiv……是不是……艾滋病啊？” 沈卯卯一惊：“在哪儿呢？” 彭小蕊：“最底下，我们之前上过艾滋病的那种科普课，我没仔细记，刚才就突然想到了……但是不太能确定。” 沈卯卯视线一路向下，看到了彭小蕊所说的那一行，确实是hiv没错，而且检测结果是阳性。 也就是说，吴慧玲患有艾滋病。 艾滋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谈虎色变的话题，不管吴慧玲因为什么而患病，周围的人都将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来猜测她。 就是不知道学校的学生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排挤她。 沈卯卯把病历折好，放回了原位，又把钱包塞回挎包，然后把拉链拉了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把包放在了一座雕像下，对着远处的黑暗大吼了一句：“吴慧玲！！你包落在这里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凝滞，一道突如其来的风吹起了柳絮，也带来了一种沉闷的声音—— “咚——” “咚——”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向她们靠近。 这回彭小蕊学聪明了，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就立刻逃跑，沈卯卯慢了她一步，不过很快就凭借着自己强健的身体撵了上去，评价道：“你反应挺快啊。” “反应不快早就死了！”彭小蕊道，“你居然真的把她喊来了卧槽……” 沈卯卯：“憋说了，跑就完事儿了。” 两人像是两个马拉松运动员，一晚上啥也没干光逃跑了。她们顺着平常下课的路往回冲，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黑乎乎的18号寝室楼。 人文专业学生平常活动的范围无非就是教学楼寝室两点一线，既然没在教学楼里发现娄京墨和白鹭，沈卯卯就想着来寝室楼碰碰运气，没准这两个人是用其他方法离开了教学楼呢。 现在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寝室楼早已断电，只传开了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反而如同野兽的低鸣，让沈卯卯不由地有些紧张。 为了防止钥匙声坏事儿，她用爪子在18号楼旁边挖了个小坑，把钥匙藏了进去，上面再插上一根树枝，充当记号作用。 做好这一切以后，她小心地拍去了手上的灰，然后对彭小蕊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彭小蕊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一起走进了寝室楼。 楼里像是安装了一台大功率空调，她们刚一进去就被吹了个透心凉。沈卯卯鼻子一痒，差点打出来一个喷嚏，连忙用手把自己的嘴死死地捂住，把喷嚏憋回嗓子里。 看得彭小蕊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寝室的布局和现实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沈卯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这种感觉从她进入镜中世界就有了，但一直找不到原因。 两人没有在其他楼层多逗留，而是直接上了三楼，准备去她们住的那两间寝室看看情况。 刚爬上二楼，彭小蕊的手电筒就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熄灭了。她张大嘴，用气音说道：“没——电——了——” 于是沈卯卯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打开了手电筒。 “卧……” 剩下的“草”被人捂进了嘴里，温热的在她耳边流动，吐出一个轻轻的“嘘——”。 彭小蕊举起了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 沈卯卯扒拉扒拉那人的手，示意她松开，然后低声说道：“海东青？” 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彭小蕊急道：“她不一定是真的——” 娄京墨挑眉看了她一眼。 相比于身后的娄京墨是真是假，沈卯卯更害怕她发出什么声音惊醒这些呼吸声的主人，孙子连忙小声安抚道：“这个不重要，我们可以白天讨论——现在我们怎么办？” 娄京墨指指楼上，两只手指头做了个走的动作。 估计是让她们去3056和3058。 于是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彭小蕊新加入的娄京墨很不放心，决定走在最后盯着她，沈卯卯胆子又肥起来，所以走在最前面打头阵。 3056和3058其实离侧楼梯很近，近到只要往里走两步就是。 沈卯卯从墙后探头探脑地往前看，并没有在走廊里发现什么异常。 接着她对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鬼鬼祟祟地往3058的门口走，活像特务接头。 离门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 3058的房门好像没关，她听到里面似乎有着什么“咕啾咕啾”的声音，像是在湖面炸开的泡泡，又像是有人往菜板上放了一块带血的猪肉。 终于，三人挪到了寝室门口。沈卯卯贴墙而站，听着里面的“咕啾”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伸过去，只看见里面的桌子上蹲着一个黑影，此时正背对大门低头啃着什么东西，后背正中央的地方延伸出一条胳膊，在寝室的柜子里翻来翻去。 沈卯卯缩回脑袋，对两人做了个口型：“是——展——鑫——” 说完她又把脑袋伸过去，想看看展鑫在啃什么，结果这回直接和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上了。 “！！！”沈卯卯一句“卧槽”卡在喉咙里不知当讲不当讲。 展鑫明显比她们刚见面的时候要健壮一些，她的脸上全是血，手里还捧着一块黑乎乎的肉，看起来又恶心又恐怖。 沈卯卯连着后退两步，展鑫也睁着红眼睛往外走了两步。 娄京墨薅住沈卯卯的衣领，把她往自己身后一带，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展鑫只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任何动作。 沈卯卯试探着低声问道：“你……是被你的室友害死的吗？你想要报仇吗？” “好饿啊……”展鑫发出如同呓语的低喃，“好饿啊……好饿啊……” 说着她看向面前的娄京墨，嘴里有口水流下，然后猛地张大了嘴巴，露出一排鲨鱼似的三角形牙齿。 娄京墨抓着沈卯卯胳膊掉头就跑。 彭小蕊没控制住自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连忙追上两人。 但因为她的这声尖叫，其它寝室内的呼噜声一顿，随后彻底消失了。 怪物从深眠中苏醒，发出此起彼伏的咆哮，成功吸引了展鑫的目光。 彭小蕊边跑边说：“我好像拖后腿了！” 沈卯卯：“没事！正好展鑫换目标了！” 娄京墨停在楼梯前，探头往下瞅了瞅，眉头紧锁。 楼上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应该是展鑫在大开杀戒；楼下是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寝室里的东西全跑出来了，上去有展鑫，下面有怪物，她们站在二楼半的平台上，陷入了两难。 彭小蕊道：“要是我的绳子还在，我们就能从窗户下去了。” 话音刚落，娄京墨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条几乎和彭小蕊那个一模一样的绳子：“我也有。”说着还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了楼梯上。 彭小蕊眯起了眼睛：“你怎么也有这个？” 娄京墨：“你有我不能有？” 沈卯卯感觉两人之间氛围不对，连忙说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一点点复盘！” 彭小蕊道：“那行，你让她先走。” 沈卯卯无奈地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摸了摸她脑袋，直接打开窗户，抓着绳子翻身跳了下去。 沈卯卯：“行了吧？咱们也快走吧。”说着就要爬窗户。 彭小蕊却一把拉住她，低声扔下一道惊雷：“这根绳子根本就是我的！” 第371章 真假 沈卯卯人麻了。 她看着那根绳子，问道：“你怎么证明绳子是你的？” 彭小蕊居然还真有办法证明：“粗的那端有一朵简笔画樱花，下去之后你就能看到。而且在她拿出来的一瞬间，我道具栏里的回收亮了。” 沈卯卯：“啊这……” 她有点方了。 难道这个娄京墨真的是假的？ 她想起了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身影，又想到了摸在自己头上的手，很难相信这点。 镜子里的生物连爱也可以伪装得这么好吗？ “也许……是她从门卫身上获得了这条绳子？镜子中的冒牌货也能使用系统道具吗？”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相信。”彭小蕊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们先下去吧，不要打草惊蛇，我找机会再试探试探她，实在不行我们把她打晕，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血。” 沈卯卯：“……我劝你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就娄京墨那武力值，万一人是真的，她怕以后就见不到彭小蕊这个人了。 彭小蕊显然没听进去，催促道：“快走吧，你先下去，我断后。” 沈卯卯也没跟她互相客气浪费时间，爬上窗户踢着墙体往下滑，手心被绳子磨得火辣辣的。 娄京墨在底下等候多时了，等她站稳以后露出来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么久？跟她聊什么了？” 沈卯卯颇为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没有啦，绳子有点松，我们重系了一遍。” 说着她用手摸向绳子的末端，那里有一个金属冒儿，底部确实有一片凹凸不平的痕迹，摸起来——像是一朵樱花。 沈卯卯心都凉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她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娄京墨可疑。 说起来，相比于挡在她身前，娄京墨那个狗比更倾向于让她去前面挡着吧？ 但是还不准娄京墨良心发现吗？！而且以前娄京墨那么做，是因为不喜欢她，她身上还有第二条命，现在的娄京墨怎么会那样对她么？！ 这话说出来沈卯卯自己都不信。 娄京墨那个狗比，在确认自己的能力足以应付这次危险的时候绝对会把她拎出来吓唬一圈，鬼知道她这是什么恶趣味…… 刚才的情况还真就不是很危险，她自己也能躲过去，而且娄京墨说这次副本除了她遇到生命危险以外不会出手——这么一想，感觉面前的这个好像更可疑了。 可是彭小蕊也不一定是真的啊，她现在对冒牌货的理解全都来自彭小蕊，如果彭小蕊骗了她，那她应该怎么办？ 如果娄京墨是假的，为什么要把绳子这么明显的破绽暴露出来？ 这两个人到底谁是真的？还是都是假的？我是真的吗？？ 沈卯卯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夜风吹拂而过，柳絮毛直往她鼻孔里飞，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娄京墨关心道：“冷了？” 沈卯卯摇摇头：“没有，是柳絮。” 这么关心她的娄京墨会是假的吗？ 彭小蕊顺着绳子一路滑下来，问道：“这绳子怎么办？” 娄京墨：“没关系，我能直接把它收起来。” 沈卯卯心头一跳，对彭小蕊使了个眼色。 彭小蕊接收到了，表情也有些凝重。 如果冒牌货也可以使用道具的话，那就更难区分她们了。 沈卯卯看了一眼自己的道具栏，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没错，至于娄京墨和彭小蕊是真是假，在这两个人没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她选择当鸵鸟，能苟一时是一时。 娄京墨道：“我们找个地方等天亮吧，顺便互相交流一下信息。” 沈卯卯想起了被她埋在门口的钥匙：“那我先去拿钥匙，就在旁边，等我一下。”说完她就跑去了门口，蹲下开始找钥匙。 彭小蕊和娄京墨都站着没动，两人之间至少隔了几米的距离，娄京墨看着沈卯卯，彭小蕊看着娄京墨，谁都没说话，只能听见18号楼里的各种嚎叫与呻-吟，乍一听如同人间炼狱，格外恐怖。 不一会儿沈卯卯拿着钥匙跑回来，才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走吧，你们知道哪里更安全吗？” 另外两人都没开口。 沈卯卯又道：“也不能干在冷风里站着啊，要不我们去旁边的两栋楼看看？18号楼这么闹腾，隔壁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有可能是空楼。” 娄京墨点头：“可以。” 彭小蕊接道：“那我们去17号楼？” 沈卯卯：“行。” 三人转头往17号楼的方向走，这栋楼跟18号一样，都没有开灯，大门也没锁，像是在等着她们入瓮一般。 进去之后倒没有什么意外发生，17号楼真的是一栋空楼，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她们在一楼走了几圈，发现这里的每个寝室的门都没锁，每间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像是懒得建模了。 把整个一楼都排查一遍之后，三人选择了靠中间的一间寝室休息。 眼见着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几人终于有空档休息了。封闭的房间比空旷的野外有安全感多了，一放松下来，沈卯卯就觉得困意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有一点想睡觉。 但现在显然不是睡觉的时候，因为彭小蕊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复盘了：“现在我们来说一下各自遇见的事情？” 娄京墨道：“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 沈卯卯：“？！！”什么伤口？！ 她和彭小蕊跑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她头上有伤口！ 闻言彭小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完把手伸到面前一看，上面是一片刺目的红。 她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儿，破了点皮，死不了，倒是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娄京墨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进来的时间点似乎有一些差距，位置也有所不同，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就在楼前，正好见到了你们鬼鬼祟祟的背影。”说完看了一眼彭小蕊，“你们呢？” 彭小蕊：“我们出生在教学楼，想办法抢了门卫的钥匙，中间又遇见了鬼怪，就一路跑回了这边。” 娄京墨道：“你们对剧情有什么看法吗？” 沈卯卯撑着下巴看着她：“没有诶，我有点困了。” 娄京墨拍拍身边的空地：“过来靠着我睡？” 沈卯卯：“算了吧，我怪沉的，你们聊，我闭眼睛休息会儿。”说完裹着自己的衣服就要往地上躺。 彭小蕊恨铁不成钢地轻轻踢了她小腿一脚，因为娄京墨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和娄京墨互相试探，看谁先露出马脚。 沈卯卯闭着眼睛，听她们你来我往地过招，脑袋里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 如果彭小蕊是真的，那她说的话应该也是真的：有血的是玩家，没血的是镜子里的冒牌货，同理可证现在的彭小蕊一定是真的。 如果彭小蕊是假的，那血就是她用来打掩护的借口，镜中冒牌货也会有血，但这些都无法证明娄京墨是真是假。 现在的情况是她没有一个合适的判定标准，只能凭借着模糊的感觉来推断。平常直觉是种很好用的东西，但到了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时反而会关心则乱，难以判断。 沈卯卯扪心自问：你连娄京墨都分辨不出来吗？你对得起她吗？ 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身上一沉，是谁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她身上。 衣服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让她莫名地有些鼻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种猜猜猜的副本了，真让人头秃。 她不再想这些令人头秃的问题，转而开始思考： 乌梅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镜中世界？她和小新人向来一起走，所以小新人现在在哪里？ 展鑫是因为偷东西而被同学排挤的，她本以为她是被人冤枉了，但看她变异的方向，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三只手”不就是小偷的意思吗？ 还有吴慧玲，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是在hiv检查之前呢，还是在之后？她又是因为什么被吓死的？ 迷迷糊糊中她真的睡着了，再被拍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让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她站起来活动了两下，骨头“咔嚓咔嚓”直响，足以证明昨晚那一觉有多么不舒服。 叫醒她的人是娄京墨，彭小蕊躺在她旁边，歪着脑袋睡得很香，口水都溜了出来。 沈卯卯问道：“几点了？” 娄京墨：“早上八点。”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又伸腿踹了踹彭小蕊：“喂，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彭小蕊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我去！我怎么睡着了？！” 沈卯卯：“那你问谁。” 彭小蕊伸了个懒腰：“天亮了，我们该去吃饭了。” 沈卯卯无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彭小蕊：“你不饿吗？” “饿是饿……但是谁知道吃这里的东西会不会被留在这里啊？”彭小蕊一想也是，顿时颇为哀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我们要一整天不喝水不吃饭吗？我好饿啊……” 沈卯卯：“忍忍吧，天黑以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第372章 鸡蛋精 几人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先去18号楼探探情况，看它跟晚上有什么区别。 17号楼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但当她们从楼里走出来，就能见到几个模糊的背影从楼前经过，快步走向教学楼。 她们要走的方向和这些学生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刚一抬头，沈卯卯就见到了几个从远处迎面走来的学生，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觉得……她们好像哪里不对？” 娄京墨：“你没看错，她们都没有脸。” 没有脸？？！ 彭小蕊眯起眼睛伸着脖子往前瞅，发现她们的脸平整得如同一个个剥了皮的的鸡蛋，根本就没有五官该有的起伏，像一颗颗行走的鸡蛋精。 沈卯卯：“艹，这些还是正常的人了吗？” 娄京墨：“也许。” 三人来到16号楼楼下。 现在正是早课的时间，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楼里走出来，她们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脸。明明没有嘴和耳朵，她们却能互相交谈，见到五官正常的三人也没有任何反应，路过时还能听见她们清晰的谈笑声，着实诡异。 沈卯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等两伙人擦肩而过以后，她立刻扭头，边往前走边看她们的背影，整个肩膀都快转过去了。 娄京墨拍了她一下：“看路。” 沈卯卯连忙回神：“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镜子里的世界想表达什么？” 彭小蕊道：“表达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她们是怎么认出来彼此的，这些鸡蛋都长一个样儿，鬼能分辨出来谁是谁。” 沈卯卯一愣，在寝室门口站定，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你说……分辨不出来她们谁是谁？” 彭小蕊：“哪里有问题吗？难道你能分辨出来？” 沈卯卯一拍手：“对，没问题，就是分辨不出来，你看她们像不像网上论坛里的匿名？” “好像有点那个意思。”彭小蕊道，“这么说，你认为这个副本的主题跟网络暴力有关？” 沈卯卯点头：“可能是由网络暴力而引发的校园暴力。” 娄京墨投来的一个夸赞的眼神。 “那我们要上去看看嘛？”沈卯卯问道。 娄京墨看向她身后：“应该是不用上去了。” 沈卯卯猛地回头，就见到一个瘦弱憔悴的女孩从门里走了出来。 女孩背着一个普通的双肩包，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头上是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脸上还带着一个粉色的口罩——几乎可以说是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 乍一看平平无奇，却也正是这个世界里最奇特的地方——这个女孩有五官！ 而且瘦到了这个程度的，又这么特别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展鑫。 一想及此，沈卯卯立刻远远地喊了声：“展鑫！” 已经越过她们的女孩身体一顿，脚步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她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沈卯卯和另外两人互相传递了两个眼神，立刻跑了过去，在前面拦住她，问道：“你跑什么啊？我们之前不是刚见过？” 展鑫低头看地面，低声说道：“我不记得你。” 沈卯卯：“就之前，你在厕所里发病了，是我给你把药找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是……吗？”展鑫不确定地说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这个展鑫是真不记得他们了，还是装作不记得？ 不论如何，沈卯卯还是顺着她把话说了下去：“没关系，可能时间太久了，你不记得也没事。你现在要去做什么？吃饭吗？要不要一起？” 展鑫低声道：“我劝你们不要离我太近……否则也会被排挤的。” 沈卯卯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我们是交换生，过几天就要走了。” 展鑫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找我有事吗？我上课要迟到了。” 沈卯卯：“没事儿不能找你玩吗？我们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展鑫沉默了一秒，明显是不相信这个说辞的。 沈卯卯并没有为难她，只说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一起玩，展鑫同意了，给她们留了一串企鹅号，然后步履匆匆地向着教学楼走去。 彭小蕊道：“她还真是展鑫，但是她好像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等天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看剧情发展？” “回去？”娄京墨突然接话道，“最好不要这么着急回去，机会可遇不可求，没准我们能从这里找到直接离开的办法。” 彭小蕊开始疯狂向沈卯卯使眼色。 沈卯卯居然诡异地读懂了—— 你看！！她不想回现实！她是假的！！ 沈卯卯颇为头疼：“白天先观察一下，看看白鹭去哪了，顺便找找有没有其他人也进入了镜子。” …… 逛了一圈之后她们才发现，镜子里的学校只剩下了人文系这一栋教学楼，寝室里的人好像也只剩下了展鑫同级的一些人文系学生——而且只有女孩。 整个学校除了展鑫和她们三个以外，剩下的被她们遇见的所有人都是没有脸的鸡蛋精。当鸡蛋精们走到一起——多看一眼都是精神污染。 眼见就要到下课的时间了，沈卯卯决定还是先去蹲展鑫。身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就算她现在处于失忆状态，也未必不会从她身上获取关键信息。 门卫室里空无一人，几人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按照她们的课表找到了展鑫上课的那间阶梯教室。 值得一提的是，站在讲台上讲课的那个老教授竟然是有脸的！ 老教授对着一排鸡蛋精讲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还拖了两分钟的堂。沈卯卯踮着脚使劲往里瞅，也没能在茫茫鸡蛋精里找到展鑫，但她看见了另一个格外显眼的人——是坐在窗户旁边，身边有一片真空地位的吴慧玲。 鸡蛋精们自觉分开，留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带，像是跟吴慧玲说一句话都会染上艾滋病一样。 而吴慧玲则漫不经心地在本上画着什么，像是对周围人的目光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大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老教授拎着自己的水杯离开教室。屋里的学生骚动起来，但很快这种骚动就随着吴慧玲的起立而荡然无存。 吴慧玲环视一周，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冷笑，迈开大步径直走出了教室。 “她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一个千人睡万人陪的女表子吗？” “可别这么说了，你忘了她有艾滋病了？万一被她听见了，她偷偷往你身上吐口水怎么办？” “噫！辅导员怎么想的啊？为什么不让她休学？” “她也是，染了这种病还好意思出来晃荡，我要是她，早就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碍别人的眼。” 人一走远，教室内就响起了各种窃窃私语。 沈卯卯在门口看了一圈，根本就找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又或者——其实每个人都在说话。 彭小蕊自告奋勇：“我去跟着她吧。” 沈卯卯：“你行吗？” 彭小蕊拍拍胸脯：“相信我，我试试能不能从她嘴里打探到消息，完事咱们教学楼见。” 沈卯卯：“那你多加小心？” 彭小蕊向她比了个“ok”，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下跑。 沈卯卯目送着她远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看看身旁的娄京墨，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不确定娄京墨的真假而产生的焦虑感。 吴慧玲走后，又有鸡蛋精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离开。人流量太大，沈卯卯和娄京墨被挤离门口，惦着脚尖往里瞅。 娄京墨拍拍她：“你看后门——” 沈卯卯扭头往她说的方向一瞅，只见几个鸡蛋精簇拥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伸手推搡了女孩两下，不知道从谁嘴里蹦出来了一串脏话。 是展鑫。 展鑫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呼吸有点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 “搁我们面前还装什么柔弱啊？” “你一天天装成这样不累吗？” “我的化妆品是不是你偷的？敢偷不敢承认？” 边说着边对展鑫动手动脚起来。 沈卯卯心想这到了我表现的时候了，立刻准备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拯救展鑫于水火之中，谁知道刚往前迈一步，就被娄京墨拉住了手臂：“别多管闲事。” 沈卯卯回头看她：“怎么说？” 娄京墨：“你怎么就知道展鑫是无辜的呢？” 沈卯卯：“我不知道她无不无辜，但是她现在正在被欺负，所以我准备救她，无不无辜以后再说。” 娄京墨突然笑了：“那就去吧，我陪着你。” 沈卯卯：“！”绝对是在混淆视听！娄京墨怎么可能这么笑！那老狗比死贼死贼的，就算是笑一般也是冷笑嘲讽笑和不怀好意的笑好嘛？！这个冒牌货模仿的不到家！ 她连忙别开视线，免得自己被这个笑容迷惑，对着人群高喊一声：“喂喂喂！你们干嘛呢干嘛呢？”说着大步走了过去。 几个鸡蛋精转过来看她，空荡荡的脸上看不出来表情，让人无法分辨她们的情绪。其中一个往前走了一步，发声道：“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沈卯卯：“我，网络喷子，专门在网上行侠仗义，人送外号键盘侠，懂？” 第373章 右手 “你骂谁键盘侠呢？”一个鸡蛋精伸出手想推她。 沈卯卯可不是柔弱无助的展鑫，不可能任由她怼自己，那只手还没伸到她面前，就被沈卯卯捏住了手腕，再难前进半寸：“说你了吗？你急什么？为什么要自己对号入座？是心虚吗？” 鸡蛋精被捏得嗷嗷直叫：“快松手！！松手！” 沈卯卯把她的手往旁边一甩，鸡蛋精立刻就捏着自己的手腕后退了两步，被其他鸡蛋精包围起来。她躲在人群后面，捂着手腕说道：“你谁啊？有病吧？多管什么闲事啊？” 那声音因为疼痛而格外尖锐，沈卯卯吊儿郎当地用小指扣了扣耳朵，隔着人群望向她：“同学，你不觉得自己嗓门有点扰民吗？” 那女生愤恨地说道：“你哪个系哪个班的啊？家住太平洋啊管这么宽？” 另一个黄色短发的女生说道：“你们就两个人，也敢来管我们的事儿？做好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沈卯卯不跟她们废话，直接掏出了匕首：“你们人是挺多的，但是你们有武器吗？” 在阳光的照耀下，匕首呢刀面映照着这群人没有五官的脸。但即使看不见她们的脸，她也能看出她们的退缩。 短头发说：“你……你拿把刀吓唬谁呢？你敢真砍吗？” 沈卯卯看了眼匕首，忽略掉心中的违和感，向前走了一步：“你猜我敢不敢？”说完举起匕首就要往下刺。 “啊——！！” 鸡蛋精们集体发出尖叫，慌不择路地转头就跑，没几秒就跑没影了——除了被人绊倒半天没爬起来的短发女生。 沈卯卯勾了勾嘴角，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女生用脚蹬着地不断后退，光滑平整的脸上出现了两条水痕：“你……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沈卯卯阴测测地笑了：“你叫谁啊？你看看你周围，还有人吗？” 女生崩溃地大哭：“她根本就是个小偷！你为什么要帮她？” 沈卯卯：“她偷你什么了？” “她偷用我的化妆品！还偷了我室友一条项链，人赃并获的！” 沈卯卯一怔：“啊这……” 女孩见她愣住了，又慌乱地看了看旁边的楼梯，立刻爬起来边尖叫边往楼下跑，连带着楼下也跟着骚乱起来。 沈卯卯收回匕首——说来奇怪，匕首被收回去之后，那种违和感也消失了——走到展鑫面前：“没事吧你？” “谢谢。”说完展鑫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帽子捡了起来，随意拍打了两下后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才对沈卯卯说道，“你怎么会有刀？” 沈卯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喜欢cosy，那是假刀。” 展鑫没评价，只是又瞟了眼楼下：“要先离开吗？她们肯定会找人来。” 沈卯卯也不想生出太多是非，于是立刻同意了：“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这回展鑫没有拒绝，而是带她们去了一家没什么客人的湘菜馆，要了个小包间。 点完菜以后，有五官的服务员就离开了，走之前还顺手帮她们带上了门。 展鑫这才放松下来，摘下帽子和口罩，身体往椅子靠背上一靠，说道：“你们不应该救我的。” 沈卯卯：“她说的是真的？” “……”展鑫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卯卯以为她是在编什么理由。 但最后她很坦率地承认了：“是真的。”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救了一个小偷。” 沈卯卯：“如果我不救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展鑫抿了抿苍白无血的嘴唇：“她们会把我推进女厕所，扒我的衣服，骂我、打我、踢我，把我的头摁进水池里，还会把我锁进女厕所，直到门卫大爷把我放出来……” 所以昨晚她们会在女厕所遇见她，是因为门卫被她们给打跑了的缘故么。 沈卯卯回神，拄着下巴对她笑了一下：“所以我是救了一条命，至于命底下的人是什么身份，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见到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立刻拔刀相助是我国人之常情嘛，你也没什么的好惦记的。” 展鑫笑了笑，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烁：“要是当时……”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后面的话沈卯卯没能听清，于是追问了一遍。 “啊……没有。”展鑫抹了把眼泪，不肯再说了，转而说起了自己偷东西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产生这个毛病的，最早一次有记忆的偷东西好像在小学，我从监控底下偷走了两元店的一只蝴蝶结发卡，从此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展鑫的家庭并不贫穷，相反有点小康。她父母对她的教育非常严格，不允许她做这个，不允许她做那个，也很少会给她零花钱。 他们不同意她跟比自己成绩差的人玩，不同意她跟单亲家庭的女孩子做朋友，不同意她喜欢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就像是两元店里做工粗糙的蝴蝶结……就像是怂恿她一起偷东西的那个朋友。 当她在监控底下悄悄把东西塞进袖口的时候，她不禁汗如雨下，紧张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同样在偷东西的朋友被吓了一跳，连忙摸过来让她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却脸色涨得通红，更夸张地大口喘气。 后来店家以为她有哮喘，找了一圈没找到她的家长，又怕她会在店里出事，就把她抱出店门，扔在了外面的公共座椅上——连带着她袖子里的蝴蝶结。 说到这里，服务员在外面敲了敲门，来给她们上菜。展鑫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等人走了以后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家长越不让做什么我就越想做什么……也许是因为想跟我爸妈对着干的缘故，我渐渐无法控制自己，偷的东西越来越贵，这种类似于哮喘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 她抽出一双筷子握在手里：“我不敢跟家里说我有偷东西的毛病，也不敢去看医生，上大学以后我以为我能克制住的，但是……我失败了。” 沈卯卯拄着下巴听她讲：“所以你偷室友的东西被发现了？” 展鑫道：“偷的时候没被发现……我想把她的项链还回去，结果被她们抓了个正着。”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对于这个问题，展鑫选择了避而不谈，转移话题道：“别说我的丧气事了……这家店的菜挺不错的，你们也尝尝？” 沈卯卯刚想说“我们不饿”，结果就听“吧嗒”一声，是娄京墨掰开了一双一次性筷子。 见沈卯卯看她，娄京墨小声说道：“装装样子。” 展鑫见她俩窃窃私语，于是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沈卯卯还是没动筷子：“没有，是我刚吃完别的东西，现在比较撑。” “这样吗？那也太可惜了。”说完展鑫就不再管她们，自己低头吃起了饭。 另一边娄京墨已经夹了一筷子菜，不过她确实如她所说的没吃，只是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沈卯卯发呆似的盯着展鑫的手，盯了一会儿后又偷偷去瞄娄京墨的手，如此来回了几遍之后，她看向自己面前的筷子，凭着自己的直觉用右手拿起了筷子。 然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终于发现了一件令她头皮发麻的事情——她拿筷子的手跟娄京墨和展鑫正好是相反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用的是右手！而展鑫和娄京墨两个人在她眼里用的也是右手！ 沈卯卯放下筷子，想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她大脑认为的右手，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是左手，所以她在看彭小蕊拿武器、看自己拿匕首的时候才会觉得不对劲。 所以彭小蕊是真的，娄京墨是假的！ 可这个娄京墨为什么要跟在她们身边？如果想要杀掉她们，为什么昨晚她不动手？否则她又想做什么？真正的娄京墨又在哪里？ 她不自觉地咬着筷子，大脑乱成一片浆糊。 不一会儿展鑫吃完了，她放下筷子，看了一眼两人几乎没怎么动的筷子，说道：“总之还是谢谢你们了……” 沈卯卯决定先不想娄京墨的事，转而问她：“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展鑫：“我要回寝室了……上午那节课的作业还没写完。” 沈卯卯也不强求她留下：“那行，有事儿你就给我打语音电话，我大闲人一个。” 展鑫对她腼腆地笑了笑，拿上口罩和帽子出去结了帐，然后与她们在门口分开了。 沈卯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意试探旁边的假娄京墨：“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娄京墨”说：“一半一半吧。” “怎么说？” “如果是偷窃成瘾的话，对所偷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价值上的要求的，因为这种心理疾病是不可控的，一旦起了念头是都什么都可以的。但她刚才也说了，她偷的东西越来越贵，所以明显是自主的、可控的。” 沈卯卯听着她有理有据的分析，思维又忍不住发散起来：不愧是她的娄姐，连镜子里的复制品都懂这么多！ 第374章 会晤 沈卯卯和假娄京墨没地方可去，只能在教学楼里找个教室等天黑。 来的时候她带了充电器，这会儿正好给手机充上电，又在群里艾特了一下全体成员，问她们人都在哪里，但是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也不知道是没发出去，还是发出去了她们收不到。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让她对这个冒牌货十分好奇，于是忍不住跟她聊了起来。 聊的是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假娄京墨对她的问题全都对答如流，一点儿都不带卡壳的。 实在是太像了。 从外貌、衣着到行为方式全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太大区别。她不是孙大圣，没有那个火眼金睛的本事，要不是她再三确定镜子里的生物的左右与她完全相反，她也不敢断言这个娄京墨是假的。 中午的时光在饿肚子的过程中过去了。 下午上课前，她们在的教室来了一群鸡蛋精，两人只能给人家腾地方，乘电梯下了一楼。 沈卯卯记得这两部电梯里有一部时不时会失灵，本来她就记不清左右，再被镜子这么一混淆，现在就更记不清了，于是暗下决定，非必要时候绝对不坐电梯，以免会折在这个地方。 门卫室里依旧空无一人，她干脆领着冒牌货坐在教学楼前的排椅上等着。好在现在还不冷，只是柳絮有些烦人。 一大堆没有脸的人从她们面前路过，很快上课铃声响起，楼外终于安静，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冒牌货伸过来了一只手要拉她，沈卯卯觉得有些别扭，就故作天真地跑去追柳絮，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冒牌货冷笑一声：“蠢死了。” 沈卯卯眼睛一热，眼泪都要下来了。 娄京墨到底死哪去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冲她们挥手。 来的人正是彭小蕊。 沈卯卯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她发现彭小蕊后面远远地跟着两个人影，像是正在追她，又像是被她引过来的。 她立刻握紧匕首，戒备起来，死死地盯着这个彭小蕊。 像是看出了她的怀疑，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把沾了血的手指头往她面前伸：“你看你看！！！我是真的！！” 沈卯卯道：“怎么回事？后面是谁？” 彭小蕊：“是你和海东青！！” 沈卯卯：“啥？！” 彭小蕊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是另一个你们！我还以为她们是你们，上去就认亲，结果把我们的约定说漏嘴了，她们一下子就猜到了我之前遇到的不是她们，威胁我来找你们！” 沈卯卯无语道：“那你就真来了啊？” 彭小蕊也很无奈：“我就来碰碰运气，谁知道你们真的在这儿啊？上面那个海东青一定是假的！贼他妈凶残！她拿刀威胁我你知道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跪安吧。”沈卯卯把她往旁边一扒拉，两眼放光地想要迎上去，结果却被冒牌货抓住了手腕。 “猫猫。”冒牌货定定地看着她。 沈卯卯回头，居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她顿时罪恶感十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渣女，现在正主回来了就要抛弃苦恋自己的替身，简直不要更渣。 但是她的白月光已经快要走到她身前了…… 她又把头转了回去，看向不远处的娄京墨和沈卯卯。 即使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她也能看清娄京墨如冰雪般冷冽的眉眼，还有她手上那把转出残影的匕首。 这么能装逼，一定是娄京墨没错！ 她看着冒牌货，说道：“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值得更好的。”说完毫不留情地甩掉了冒牌货的手，向着真娄京墨飞奔过去。 两伙人终于走到一起，乍一看像是两对双胞胎姐妹。 沈卯卯热切地看着娄京墨：“青青！” 娄京墨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胳膊上搭上了一双手。 沈卯卯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鸠占鹊巢的另一个沈卯卯。 冒牌沈说道：“对不起啊，感情的事向来都是有先来后到的。” 沈卯卯终于体会了一把被自己气吐血的感觉，不由地有些怀疑人生：“艹，我有这么气人吗？！” 娄京墨没忍住笑了，她扒掉冒牌沈的手，看着沈卯卯说道：“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滚过来？” 沈卯卯笑得像朵花，飞奔过去挽住娄京墨的另一条手臂，扬眉吐气地对冒牌沈说道：“对不起啊，感情的事向来不分什么先来后到。” 冒牌货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娄京墨：“娄姐……” 沈卯卯挡在娄京墨身前：“看什么看？这个是我的，你的在那边呢。” 两个冒牌货对视一眼，像是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协议，齐刷刷地向她们攻击了过来。她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冒牌娄攻向娄京墨，冒牌沈缠上她，明显打着混在一起混淆视听的主意。 沈卯卯丝毫不怂，她这不是在证明自己的真假，而是在保卫自己的爱情！她一想到冒牌货假扮成她在娄京墨面前卖乖就蹭蹭冒火，挡都挡不住，下起手来十分狠厉，毫不留情。 彭小蕊拎着自己的小木板，像个迷茫的孩子：“我去，这我帮谁啊？” 然后她看到其中一个沈卯卯对她喊道：“管好你自己就行！” 于是她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嗑两盘瓜子。 沈卯卯能感觉到这个冒牌货比自己要差一点，但这一点并不是很多，而且冒牌货估计有她的记忆，知道她的全部弱点，所以她打起来很吃力，但也没有落得下风。 另一边娄京墨的战斗就比她们的要酷炫得多了。那两个人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硬生生用匕首舞出一片刀光剑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彭小蕊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花了，觉得她们已经跳跃进了武侠或者仙侠世界，连忙盯着沈卯卯回归现实。 没过多久，沈卯卯骑在冒牌沈的脖子上，把匕首顺着她的眼眶插了进去。 冒牌货发出哀鸣，眼中涌出一种黑乎乎的絮状物，像是落入了污水中的柳絮。 这一声让另一边的两人的动作均是一滞，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匕首相抵，集体转头，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望过来，在看到倒下的人身上的黑色柳絮以后又一起收回了视线，再次开打。 沈卯卯把匕首从尸体中□□，尸体很快变成了一大团柳絮，被风吹散飘远了。 她走到彭小蕊身边，心想：看来彭小蕊没有撒谎，冒牌货的身体里是没有血的。 彭小蕊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姐妹，没想到你看着柔弱，身手却这么矫健，是不是体育特长生啊？”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差……差不多吧。” 彭小蕊又说：“你注意到了吗？刚才两个海东青看到你没事以后都松了一口气，假冒你的那个实惨，都没人关心的，你和海东青一定很恩爱吧？” 沈卯卯美滋滋地说道：“那当然。” 彭小蕊：“所以你现在能分清她们谁是真的了吗？” 沈卯卯：“……”这两个人跟特么复制粘贴似的，动作又快到模糊，她得是什么眼睛才能分出来区别？ 彭小蕊还问：“哪个是真的海东青啊？你告诉我呗？” 沈卯卯：“看你的得了，别问没有用的。” 彭小蕊有点委屈。 这多重要啊！咋就没有用了？ 两人坐在边上等了半天，没等到真假娄京墨战斗结束，反而等到了下课的铃声。 眼见着有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天空中的打斗终于进入了尾声——一个身影从半空中坠落，紧接着三把匕首“咻咻咻”地穿过她的身体钻进地里，随后她才重重地砸砸在地上，除了一声闷响以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卯卯紧张地站起来，冲过去看到底是谁赢了。 娄京墨落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怎么？心疼了？” 沈卯卯已经看清了地上的是谁，赶紧回头冲娄京墨露出谄媚的笑：“怎么会呢？我可是第一眼就发现她是假的了。” 说着她撇向娄京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又自己抬手试了试，终于确定这个娄京墨就是真的，于是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好想你！” 娄京墨回揽住她，右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沿着头发温柔地向下顺：“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把鼻涕抹在我的衣服上。” 气得沈卯卯使劲儿锤了她两下。 下课的学生从她们身边经过，全都调转着鸡蛋脸转过来看热闹，好几个都走出去大老远了。还在不停地回头。 她们没有眼睛，也看不出来这个动作是在围观还是在观察，总之彭小蕊被看得毛骨悚然，决定要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提醒她们道：“咱们……要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聊？你们也不想在这儿被围观吧？” 沈卯卯从娄京墨怀里抬起头，抹抹眼泪：“那我们进教学楼吧？这会儿她们下课了，我们再找个空教室，然后互相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第375章 对错 终于明确真假的三人故技重施，在空教室里开始复盘。 与沈卯卯不同，娄京墨一进来就发现自己人从教学楼瞬间移动到了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那里没有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与外部连接的所有门窗全是挂壁状态，任她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打开，最后只能在图书馆里等待天亮，假沈卯卯就是她在那里发现的。 “准确地说，是她主动找到了我。”娄京墨翘了个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沈卯卯好几眼，“可能是继承到了你的蠢……纯洁，她上来就喊了‘娄姐’，可能是想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但也因此使我产生了怀疑。” 沈卯卯有时候很蠢，但有时候又聪明得吓人。 她曾暗示过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是用了特殊手段进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游戏提高难度，沈卯卯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叫她“娄姐”？ 沈卯卯：“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不是在骂我蠢？” 娄京墨一脸无辜：“怎么会？” 沈卯卯擦掉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离婚吧，孩子和房子归我。” 娄京墨：“你想的美。” 彭小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猫猫，你跟着展鑫有没有什么收获啊？” 沈卯卯正色道：“也不算是有收获，展鑫说了一下她的故事，她说自己有偷窃癖，控制不住自己想偷东西的欲望，后来被同寝室友发现，进而受到了整个专业的排挤。” 彭小蕊恍然大悟：“所以她变成怪物的时候后背上还有一只手，小偷不就是叫‘三只手’么！” “不过有一点我挺在意的，她说自己偷的东西越来越贵重，但是那个冒牌货告诉我偷窃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扎您很有可能撒谎了，她偷东西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你这么相信她啊……”旁边的娄京墨突然发出了幽灵似的声音。 沈卯卯被吓了一大跳：“卧槽！你别吓人啊！” 娄京墨把她往怀里一带，用后背挡着彭小蕊就要伸手摸她胸口：“是不是心虚了？嗯？” 沈卯卯痒得直笑：“别闹哈哈哈哈哈别别！！等回家我们再讨论醋坛子的事儿行吗？” 车底的彭小蕊弱弱发声：“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单身狗好吗？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沈卯卯不好意思地捶了一下娄京墨的胸口，从娄京墨身上下来，整理整理仪容，问道：“你呢？吴慧玲那边怎么样啊？” 彭小蕊道：“我跟她下楼被发现了，那姐妹贼能打，几下就把我制服了，还说要往我伤口上吐口水……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哪像这个学校里的这群白痴，连艾滋病根本就不通过口水传播这件事都不知道。” 这个学校的沈卯卯：“……”有被冒犯到。 不过这个知识点她还是知道的。 彭小蕊接着说：“她看我一点也不怕，说很欣赏我，要请我吃饭，也跟我讲了讲她的故事。她说她之所以会被排挤，是因为班里的女生嫉妒她长得好看，嫉妒她有舔狗追，能养鱼塘。” 沈卯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她对自己的外貌好像特别有自信，而且在私人生活方面也挺混乱的。我之前一直以为她得hiv是意外，结果就是因为群那啥，她自己承认得很坦率。她对男人的态度是只要看对眼了就来者不拒，还有几个有女朋友的男人约过她，她也全都养着了。”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在暗示着什么。 沈卯卯总结道：“这么说来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们两个并不是完全无辜的，但也罪不至死。” 彭小蕊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副本的主题应该就是校园暴力，不过游戏制作者很奸诈，祂把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设置成了那种不纯粹的弱者，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准确判断祂的意图，弄不明白祂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你要说站在大众这边呢，但她们的行为的确就是一种校园暴力；要是站在展鑫和吴慧玲两人这边呢，她们的行径又十分引人诟病……好像哪边都有道理，也哪边都没理。 “猫猫她家的。”几人正想着剧情，彭小蕊突然叫了娄京墨一下。 “嗯？”娄京墨挑眉看她，看表情对这个称呼还挺满意。 彭小蕊：“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我们在教学楼里发现了乌梅的尸体，如果她进来了，那跟着她的新人应该也进来了才对，还有白鹭，进来以后我只遇见了一次冒牌货，学校就这么大，真正的白鹭去了哪里呢？” 娄京墨：“我见过那个新人，不过不确定真假。” 沈卯卯：“欸？她也在图书馆里吗？” “嗯，而且她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我一靠近就大叫‘不是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她会不会是被一开始就没出现的那个玩家——！” 彭小蕊点点头：“我早就觉得她有问题，不过可惜了乌梅，居然就这么死了……” 娄京墨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别为人家惋惜了，先考虑考虑你们自己。因为镜子，我的身份被已经暴露，现在游戏的难度很有可能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提升了。” 彭小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你们还有隐藏身份的吗？咱们玩的是一个游戏吗？” 沈卯卯没忍住笑了，解释道：“不是啦，我女朋友等级比较高，所以用了道具瞒过游戏进来，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彭小蕊：“糟糕，我怀疑今天晚上我们到底能不能回去……” 沈卯卯：“我警告你，不要立g。” 彭小蕊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错了，我们肯定能回去！” 沈卯卯：“……”更像是g了。 有了彭小蕊这个大g，她觉得今天晚上注定不会特别顺利。 …… 夜幕降临，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一切仿佛都在重演，她们和昨晚一样，窝在楼梯等天黑。 在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教学楼的瞬间，楼内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无边的黑暗将它包围，使它成为一座孤立的岛屿。 “呜呜……嗬哧……” “呜呜呜……嗬哧嗬哧……” 黑暗中有哭声呵喘气声一起传来，把靠在娄京墨肩膀上饿得昏昏欲睡的沈卯卯惊醒：“来了？” 娄京墨：“来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候在这里哭的人会是谁。 她站了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展鑫不是被我们救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教学楼的厕所里？” 娄京墨道：“可能是世界线收束了吧。”彭小蕊一脸懵逼：“啥？” 沈卯卯：“我解释不明白，你大概可以理解为，我们参与的过去并没有导致未来发生改变，这叫世界线收束，如果发生了改变，就叫世界线变动。” 彭小蕊云里雾里：“那展鑫还认识我们了吗？” “不一定。”沈卯卯打开了手电筒，道，“总之先别管她，我们手里有钥匙，可以先去调查一下老师的办公室，没准能还有收获。” 彭小蕊：“就放她在那里哭真的没问题吗？” 沈卯卯淡定道：“都多大的鬼了，自己在那里哭两下又哭不坏，家长不用太担心。” 彭小蕊：“……”神特么家长！ 三人摸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沈卯卯把那一串钥匙拎出来，让娄京墨给她打手电筒，“叮当叮当”地开始找钥匙。好在上面都贴了标签，找起来并不是很麻烦，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 她把钥匙捅进锁眼，转动了一圈，清晰地听到了门锁发出的“咔嚓”声。 然后她尝试着把门把手往下摁，摁了一下居然没摁动。 “怎么了？”彭小蕊问道。 沈卯卯：“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门。” 彭小蕊：“要不然换我来试试？” 沈卯卯立刻给她腾地方：“请。” 彭小蕊双手握着问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往下压，用力到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就差双脚离地把自己的体重也加上去了。 如此努力了半分钟，她还是放弃了：“我不行，这别是一扇假门吧？” 沈卯卯看向娄京墨：“娄姐？” 娄京墨：“偏要把门打开再进去吗？” 沈卯卯眼睛一亮，像是悟到了什么，招呼两人道：“那你们离远点，让我来。” 娄京墨挑眉看了她一眼，后退了两步。 彭小蕊也跟着退到相同的位置。 沈卯卯眯起眼睛，使用了短时间增加力气的小道具，然后活动了一下脚腕，屈膝抬腿对着门板就是一脚。 “咚——”的一声巨响，响到连不知在何处的哭声都停了一瞬。 “喂——”娄京墨喊了一声，但沈卯卯已经开始了第二脚，完全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咚——！” “咚——！” “咚——！” 如此持续了三下，承受了太多的门板终于不堪重负地连带着门框轰然倒塌，两边的墙体簌簌脱落，激起了一片灰尘，扬了三人一脸。 娄京墨：“呸呸……我特么是让你用匕首把门划开！！不是让你踹门！！！！” 第376章 充满 沈卯卯懵逼脸：“’啊？可是踹起来不是更快？” 娄京墨额角有青筋凸起：“但是现在整栋楼的鬼都知道你在这里了。” 沈卯卯根本没有在怕的：“不是还有你呢吗？本来我副本没这么难，因为你才变难的，所以你得对人家负责。” 娄京墨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自己选的”，以免自己被熊孩子沈气到吐血，她严重怀疑这个难度不是游戏加的，而是沈某人给她加的。 但毕竟老婆是自己选的，除了宠着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烟尘散去，办公室内部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几人面前：里面的桌椅倒得七零八落，文件纸张散了满地，有的纸上还有一些黑红色的干涸水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铁锈味儿。 几人举着手电筒鱼贯而入，开始在屋内寻找线索。 娄京墨眼尖地瞧见了什么，蹲下从地上捡起一张纸，说道：“是一封实名举报信，举报吴慧玲考试作弊的，姓是张，后面的名被血糊住了。” 沈卯卯道：“这招有点狠啊，我们学校作弊被抓的没有学位证，大学白读。” 彭小蕊：“不过如果她本人没有作弊的话，就算举报也没用吧？学校难道不会查吗？” 沈卯卯：“都敢实名了，肯定是有证据啊，我们找找看吧，纸里可能会有线索。我总觉得这个举报人跟重要。” 三人都在地上翻找起来，一路从外往里翻，很快就钻进了办公室靠里的一排桌子后面。 “哒哒——” “哒哒哒哒——” 就在她们认真找线索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越来越大的“沙沙声”，像是蛇类在土地上快速爬过而发生的那种声音。 沈卯卯心头一跳，赶紧把手电筒关了，同时用手拽拽娄京墨的衣服，轻声说道：“有东西来了——” 另外两只手电筒也灭了，办公室重新归于黑暗。 失去视觉之后，黑暗中的任何声音都会变得格外明显。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女人急促的呼吸声。有谁正在与她们仅有一墙之隔的走廊里奔跑，但这间办公室差不多就在走廊的尽头，所以——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突然，脚步声停了，紧接着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沈卯卯皱起了眉毛，她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调出信息打字给另外两个人看：【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娄京墨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外面的女人还在哭，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求饶的话，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噗嗤——” 随后一声尖叫响彻整个走廊，接着声音戛然而止，归于沉静。 沈卯卯跟着抖了一下，心脏跳得飞快，震得她耳膜发疼。 “沙沙——” “沙沙——” 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办公室。 三人捂着嘴，蹲在办公桌后，放缓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嘎吱——”好像是柜子被拉开的声音。 “咣当——”是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柜子里。 “咣当咣当咣当——”是铁皮柜子不停地在晃动。 然后爬行声渐渐远去，并没有注意桌子后面的她们。 三人没有轻举妄动，又在原地蹲了几分钟。等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以后，她们才站起来，重新打开手电筒。 沈卯卯活动活动发麻的腿，小声说道：“它好像把什么东西扔进了柜子里。” 娄京墨：“应该是尸体。” 彭小蕊：“要打开看看吗？” 沈卯卯犹豫了一秒：“开。” 办公室的柜子很多，沈卯卯也不确定那东西把尸体丢进了哪个柜子，不过根据刚才的声音判断，应该就在桌子附近。 这几张桌子是贴墙放着的，和墙正好呈一个直角，另一条边上是一整排铁柜子，柜子分为上下两层，都没有上锁，柜门下都有成条的血迹。 三人一人站在了一个柜子前，一起拉开了柜门。 因为已经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在见到里面的东西时，沈卯卯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恐惧。 柜子里塞了一具尸体。 之所以用“塞”这个字，是因为柜子内部的空间有限，想要把一个人塞进去，就只能充分利用所有空间。那个人已经很难称作是一个人了。ta更像是一整块方方正正的肉块，乌黑的头发和红彤彤的肉混在一起，把柜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有一点恶心。 原来之前听到的柜子晃动的声音，是那东西在把尸体往里面硬怼。 她看向另外两边的两个人，两外两个人也在同时看向了她。 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开口：“在这里！” 沈卯卯懵了一瞬：“你们那里也有？” 娄京墨：“那就把底下的也打开吧。” 沈卯卯跟彭小蕊听话地蹲下拉柜门，相继露出震惊的表情。 娄京墨道：“所有柜子里都有尸体。” 就是不知道尸体是谁，毕竟都快混成肉泥了，根本就没法看清脸长什么样。 彭小蕊幽幽地说道：“怪不得文件撒了满地。” 纯粹是为了给尸体腾地方。 娄京墨看着柜子里的尸体，突然对彭小蕊伸出了手：“把你板子给我。” “啊？”彭小蕊愣了一下，立刻双手奉上，“哦哦，给你。” 娄京墨用板子分别扒拉了一下几个柜子里的肉块，最后说道：“是一个人。” 沈卯卯：“？？？” 娄京墨解释道：“她们都是女性，头发长度差不多，你们看——我找到了她们完好无损的小指，上面都有戴戒指的痕迹。” 彭小蕊：“一个人怎么塞满这么多柜子？！” 沈卯卯道：“我们不是也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吗？！” “哦——！”彭小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尸体是这个人不同的冒牌货？” 娄京墨：“来的应该是吴慧玲。” 沈卯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接道：“我也觉得是她，毕竟展鑫还在厕所里哭呢。” 对不起吴慧玲，有让她恨到要一遍一遍杀死的人，难道就是举报她考试作弊的那个？ 这个游戏的两大boss就是吴慧玲和展鑫，镜中世界恐怕也是因为两人的怨念和恨意而产生的。想要离开这个副本，是不是需要消除掉她们的恨呢？ 不过她们在纸堆里找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任何和有关举报人的信息。 此使已经到了晚上十点，还有一小时她们就能通过镜子回去了。 几人放弃搜寻，准备先去看看展鑫。这么长时间没人理她，孩子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幽怨了。二周目比一周目要轻松得多，沈卯卯从之前找到药瓶的地方拿出药瓶，在拿到药瓶的时候又听到了那种如同坠楼的沉闷音效，不过这回被吓一跳的换成了彭小蕊。 三人下楼，直奔厕所。 彭小蕊看着厕所的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白鹭一起进来，白鹭却一直没有出现，很有可能是遇害了。 这回她和两人一起走进了厕所，在最后一个隔间收获了一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展鑫。 沈卯卯敲了敲门：“请问你需要帮助吗？can i help you？啊你哈塞优？呆胶布得苏噶？” 门里的展鑫说道：“我的药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沈卯卯打定主意要和她扯皮：“我可以帮你找，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展鑫：“外面有很多怪物……我好害怕……所以就藏进来了……” 沈卯卯一看有戏，又接着问道：“什么样的怪物？” 展鑫有问必答：“她们没有脸……还把我的药拿走了……” “她们是在欺负你吗？” “不，她们要吃了！” 沈卯卯皱眉：“行，那你先藏着吧，我去给你找药。” 她回头招呼两人退出厕所，在走廊里小声交谈：“她说那群鸡蛋精会吃了她……但是我们在寝室里看到的分明是她在吃人。” 难道展鑫前半夜唯唯诺诺，后半夜则重拳出击？ 娄京墨：“关键应该就在于我们这里把不把她放出去。” 如果镜中世界映射着现实的话，展鑫很有可能就是死在这里的——放学的时候她被人抢走了哮喘药，然后反锁进卫生间，或者是堵在卫生间里不敢出来，随后哮喘发作死亡。 沈卯卯问：“那药还给不给她？” 彭小蕊说道：“还是给比较好吧？毕竟你都答应她了。” 娄京墨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但是她万一又像昨天似的，把我们拖进连环镜中镜呢？镜子一多恐怕我们自己也分辨不出来我们到底是在镜子里还是在现实了。” 娄京墨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开始进来的不是镜子呢？” 这一句话令沈卯卯整个头皮都麻了：“不是吧不是吧，游戏是想跟我们玩盗梦空间吗？我智商很低的，玩不明白的。” 彭小蕊连连点头：“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娄京墨嫌弃地看了一眼彭小蕊：“啧。” 然后她又看向沈卯卯，说道：“没事儿，有我在呢，我们先从门卫说的镜子里回去，现在还有十几分钟十一点，等到点了再把药给她，然后就跑。” 彭小蕊：“！！”双标狗！ 第377章 张笑 不管彭小蕊如何流泪，时间依旧迈着匀称的步伐向着十一点进发了。 一门之隔的卫生间里，展鑫的哭声依旧十分坚|挺，丝毫没有要断气的样子，可能是变成鬼以后连带着身体素质也变好了。 十一点一到，沈卯卯立刻推门走了进去：“你要的是这个药吗？” 和昨晚如出一辙的小手从门缝底下伸了出来，沈卯卯把药放上去，对娄京墨和彭小蕊使了个颜色，转头就跑。 一分钟后，展鑫推开隔间的门，柔弱地说道：“谢谢你们啊……要不是……？？？” 丢下她的几人早已跑到了二楼的镜子前，并做好了穿越工作。 为了防止入镜后被分开，彭小蕊提议她们三人手拉着手进去。 娄京墨皱起眉头，不想和别人手牵手，更不想沈卯卯和别人手牵手，于是拒绝道：“不行，把她留下吧。” 彭小蕊：“？？？” 她表情太过精彩，沈卯卯差点笑喷了，连忙隔着衣服抓住彭小蕊的手腕：“行了行了，我抓着她袖子，可以了吧？我们快走，一会儿展鑫追上来了！” 娄京墨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伸出手与沈卯卯十指交扣，带头钻进了镜子里。 又是一段挤牙膏似的旅程，白光散去以后，几人出现在了原地，二楼的侧楼梯处。 彭小蕊道：“我们回来了？” 沈卯卯举起和娄京墨牵在一起的那只手：“这是哪只手？！” 彭小蕊无语：“这是两只手，你是左手，你家那个是右手。” 沈卯卯感受了一下，确定她说的是对的。 感受完她才想起来，她们都是从现实过去的，左右都是正确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也不能以此作为判断现实与虚幻的根据。 楼内隐隐有哭声传来，她们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却没有再上去帮忙的意思。 沈卯卯抖了一下身体，从自己的身上听到了钥匙晃荡的声音，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我们把钥匙带出来了！” 彭小蕊激动道：“那我们能在现实找线索了？那个举报信在哪里发现的来的？” “辅导员办公室。”娄京墨淡淡地说道。 “冲冲冲！”沈卯卯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们往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走。 她试着用钥匙开门，没想到镜子里的钥匙在现实也能使用。而且现实的门没有锁死，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打开了。 门后的地板十分整洁，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十分正常。 沈卯卯反手关上门，打开手电筒，在她们辅导员的桌子上翻找了起来，彭小蕊和娄京墨则分别去了两个柜子。 找了半个多小时，娄京墨那边突然说了句：“有了。” 沈卯卯凑过去看她手里的纸，最后一行的署名处，赫然写着“张笑”二字。 “我去，我说什么来的！”沈卯卯道，“这种有名字的npc绝对不简单！”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这句话是我说的，谢谢。” 沈卯卯嘿嘿一笑：“你我不分家嘛！” 娄京墨的表情顿时就松快了很多。 倒是彭小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希望以后不会再遇见你们，我觉得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咳咳。”沈卯卯干咳了一声，道，“张笑果然是关键人物，她举报了吴慧玲，吴慧玲也对她恨之入骨……出口会不会就跟她有关？” 娄京墨：“那还有一个展鑫呢？” 彭小蕊也道：“我比较关心另一点，吴慧玲是被吓死的，然后被人推下了楼，所以她是被什么吓死的？” 沈卯卯：“这本信息量好少啊，愁死人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我对主线大概有个猜测，但不能确定，还需要收集信息。”娄京墨道。 沈卯卯：“那现在怎么办？” 娄京墨：“去找人，印证一下我的猜想。” …… 在卖关子这一方面，娄京墨向来都是不会输给谁的。 不过考虑到她不说可能是怕她和彭小蕊两个美心的敢敢坏事，所以沈卯卯大方地原谅了她的故弄玄虚。 三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楼，门卫室里漆黑一片，此时正有均匀的呼噜声从里面传出来。 沈卯卯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门让两人先去去，最后自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大门，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 教学楼的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不论是寝室楼还是附近的居民区，全都处于黑暗的状态中。 三人开着手电筒往寝室走，很快就来到了18号楼前，在门口站定。与镜子中的不同，现实18号楼的大门时锁住的，现在早过了封寝时间，守门阿姨的房间里也没有灯光，应该时睡着了。 不过为了防止晚归学生回不了寝室，她们学校的每栋寝室楼门上都安装了门铃，游戏以江大为背景，也许会把这点复刻进来。 她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了找，还真就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熟悉的门铃。 门铃的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阿姨醒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卫室透出来，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阿姨揉着眼睛走出来，隔着门问她们：“你们哪个寝室的？学生证带了么？”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饭卡也就是学生卡：“阿姨，我们是人文系的，住3058，今天有点事儿回来晚了。” 门卫阿姨不肯放人：“这都几点了，十一点以后就不许进来了，你们这是逃寝，要通报批评的。” 沈卯卯从门缝里把饭卡往她手里一塞：“阿姨，你就让我们进去吧，这卡里还有几百块钱，都给你了，只要你让我们进去就行！我们是交换生，很快就走了，饭卡我就不要回来了，您看行吗？” 阿姨看了一眼摄像头，不着痕迹地把卡收下了，然后掏出钥匙帮她们开门：“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了啊。” 沈卯卯连连道谢：“谢谢阿姨！” 门被开了一条缝，三人挤了进去，阿姨又把门锁上，催促道：“快点回去睡觉吧。” 沈卯卯与她挥手道别，“噌噌噌”就上了三楼。 她们寝室的门紧锁着，不过寝室的门特别好开，娄京墨掏出一根铁丝，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门给打开了。 看得彭小蕊颇为惊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三人推门而入，房间里似乎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她们寝室的六个人，除了她们三个，甘泽莫名半夜消失，白鹭镜中世界失联，娄京墨见到了疯了的小新人，她和彭小蕊见到了乌梅的尸体……要是现在有人才怪了。 就在沈卯卯这么想着的下一秒，门后突然蹿出来一道黑影，在几人面前挟持走了彭小蕊。 一把黑色的手|枪被抵在了彭小蕊的头上，那人冷着脸，说道：“你们是谁？鬼鬼祟祟有什么目的？” 沈卯卯把手电筒往上抬了抬，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不禁震惊道：“甘泽？？！” 甘泽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沈卯卯：“我当然认识你啊，你不是失踪了吗？那天晚上你从寝室出来，直接消失在了走廊里，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彭小蕊弱弱地说道：“而且你怎么不认识我们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玩家啊？” 甘泽道：“什么玩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卯卯：“能不能把我们放进去再说？我已经两天没喝水了，现在嘴巴好干哦。” 甘泽扫了三人一眼，把木仓放下了，后退一步给她们让出了位置。 三人鱼贯而入。 沈卯卯关上门，直奔自己的床，轻车熟路地从床底下拎出一袋零食，从里面掏出三瓶矿泉水一人扔了一瓶。 甘泽严重的怀疑少了一些。 三人就在她面前狂灌矿泉水，喝完以后沈卯卯坐在了桌子后，把大致情况跟她讲了一遍。 甘泽听得云里雾里：“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是死了？” 沈卯卯“咔哧咔哧”地咬着薯片：“也不算吧，你就是失踪了，不过在这个游戏里，失踪了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彭小蕊也咬着沈卯卯给她的面包：“你怎么会回到寝室的？你有记忆吗？” “我当然……”甘泽顿了一下，“……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等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就在这间寝室，好几天了，寝室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沈卯卯问她：“你在这儿住几天了？” 甘泽说出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沈卯卯一合计，发现这居然正是她失踪的第二天。 但是第二天白天寝室里是有人在的，甘泽却说自己根本就没见到任何人。 沈卯卯吃薯片的手一顿，低头去看手中色香味俱全的薯片：“这……这里不会还是镜子里吧？” 彭小蕊也觉得嘴里的面包不香了：“完了完了，我们吃了镜子里的食物，我们回不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差点一起抱头痛哭。 娄京墨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们一眼，说道：“吃你们的吧，这里是镜中世界没错，这是我们在里面的第二天了，第三天也有可能不会出去，游戏不可能让玩家饿死，所以你们吃不吃没影响的。”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继续“咔哧咔哧”，吃了一会儿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突然一顿，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怎么了？” 沈卯卯委屈道：“那我们不是白饿了一天吗？！” 娄京墨：“……”吃吃吃，撑死你得了。 第378章 多余 沈卯卯委屈巴巴：“孩子已经饿了快要两天了。” 娄京墨看向另一边，彭小蕊也“咔嚓”得格外香甜，让她不由地有点头疼：“你们两个就跟受了虐待似的。” 沈卯卯抱着薯片，像一只土拨鼠：“别管我们，你们接着聊。” 此时的甘泽肚子里全是问号，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另类的背景音乐，直接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说的游戏又是怎么一回事？真人版狼人杀？还是剧本杀？” 沈卯卯咽下薯片，开口道：“这个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你要是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估计等你出去以后就能彻底想起来了。” 甘泽道：“如果照你们所说的，我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吧？” 娄京墨避开了这个问题，转而问她：“这两天你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 甘泽答道：“就是很平常的上课，我记得自己是这里的学生，难道我的记忆也是假的吗？” 沈卯卯试探道：“你知道张笑吗？” “张笑是我们班的班长。” “这么一来的话……”彭小蕊道，“你的记忆应该是半真半假的。” “怎么说？” 沈卯卯：“就是你在现实里应该也是江城大学的学生，只不过记忆发生了错乱，游戏在你真实记忆的基础上加构了一层虚假的记忆，模糊掉你与游戏相关的记忆，不止记忆，你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不过也有可能是哪只鬼干的，不一定是游戏搞事。” 她说得很乱，但甘泽居然捋顺了，直接抓住了重点：“那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恢复记忆？”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卯卯从不把话说死，“不过你可以试着跟我们一起收集信息，试试能不能离开。” 甘泽别无他法，虽然仍对她们将信将疑，但也只能先跟着这伙来历不明的人。 而且这几天她在这里生活，总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真实感，直到今天见到这三个女人，那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才消失。也许她们是对的…… 这么想着，她不由地有些紧张，颇为激动地说道：“那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要去哪里调查？” 沈卯卯放下薯片，让娄京墨帮她倒矿泉水，自己等在水流下洗手，边洗边说道：“接下来当然是睡觉啊，我要困死了。” 彭小蕊眼巴巴地过来蹭水，闻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忙了两天了，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甘泽满腔的热血被泼了一头冷水，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用矿泉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然后纷纷钻进了被子里。 这一刻，她不禁有些怀疑：有这样的队友，她们真的可以走出去吗？ 但是并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对她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她的上铺，彭小蕊翻来覆去地翻了好几次身，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说白鹭她……会不会也像甘泽这样失去记忆进入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左上角传来了沈卯卯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空气中安静了半晌，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到她差点听不清的声音：“也许吧。” 她分不清说话的是猫猫还是海东青，但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很快就被睡意打败，陷入了沉睡之中。 …… 睡醒之后天都亮了。 睡的最晚醒的最早的娄京墨先把沈卯卯拍醒，等她稍微清醒一点后才大声对着剩下的两个人说道：“起来干活了。” 彭小蕊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什么？！” 沈卯卯迷迷糊糊地踩上拖鞋，拎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水房洗漱，即使身处劣境也要做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 娄京墨跟在她后面，以防她忘记拐弯走过头。 走廊里空无一人，但其他寝室里均有响动，是很正常的起床声，偶尔夹杂着几个报早点名的声音。 水房里已经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在洗漱了，沈卯卯自觉走向里面，把近的留给了娄京墨。 刷牙的时候，她看着最右面坏掉的水龙头发起了呆，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第一个水龙头的位置，又伸手去拧了一下最后一个水龙头。 “吱——嘎——”上了年纪的金属零件发出了磨牙的声音，最后一个水龙头里并没有水流出。 她一下子把牙刷拿了出来，说道：“对了！这个坏的水龙头应该在左面的！” 另外两个女生对她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但沈卯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灌了一大口水把牙膏吐掉，简单地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手，抓着娄京墨的手腕就往外走。 娄京墨也没反抗，丢下洗漱用具就跟她出去了。 沈卯卯抓着她往往楼梯间走，到地方后说道：“我能确定这里不是我们第一次进来的世界了！那个水龙头，我特易记过，肯定是在左面的，我没记错！” 娄京墨笑了：“这次给你记一功。” 沈卯卯眼睛发亮：“欸？我有帮助到你吗？” 娄京墨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还行，虽然不用你我自己也能发现。” 沈卯卯撅起嘴，送给她一个“滚”。 娄京墨道：“我们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只靠我们太慢了，需要她们帮忙。” “欸？”沈卯卯不明就里，“那我们的盆……” 娄京墨拉住他的手：“还管什么盆，不要了，快走。” “哦哦。”沈卯卯连忙跟上。 ……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端着盆准备去洗脸的甘泽。 沈卯卯拉住她：“别洗了别洗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甘泽满脸疑惑地跟她们回到寝室。 彭小蕊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次后就又回归了被子的怀抱，现在正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沈卯卯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晃了两下床：“说事儿了，快点醒醒。” “啊！”彭小蕊发出一声惊呼，彻底醒了，揉着眼睛做起来，“啊？什么事儿啊？” 娄京墨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然后说道：“接下来，麻烦你们到处找找能进去的镜子，如果发现了，就直接把它打碎。” 甘泽皱了皱眉：“这是因为什么？” 娄京墨：“在镜子里来回跑，你们还记得今天是游戏的第几天吗？” 闻言沈卯卯扒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突然惊醒：“卧槽！今天好像是第七天早上了！” 娄京墨瞟了她一眼，表情像是在看智障。 彭小蕊道：“不对啊，来的时候一天，第二天隔壁摔死一个，第三天晚上甘泽消失了，第四天晚上我们进入镜子，第五天晚上出来，今天是第六天白天——你怎么数出来七天的？” 沈卯卯感到了羞愧：“对不起，我是废物。” 娄京墨斜了彭小蕊一眼。 彭小蕊被她的眼神钉在了床上，只能在心中发出哀嚎：看我干嘛！是她自己说的啊！狗女女！ 沈卯卯没发现两人之间的短暂交流，感慨道：“这个本时间过得好快啊……都第六天了，我们也没什么线索，到底还能不能出去了？” “就是因为没什么线索，所以才需要换个角度想问题。”娄京墨道。 沈卯卯和彭小蕊对脸懵逼，甘泽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娄京墨解释道：“其实你们的探索方向是对的，正常来说按照这样的走向，现在你们应该有人知道出口在哪了。” 其他人还是懵。 娄京墨：“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游戏难度提升了。” 沈卯卯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祂提升难度的方法？让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我怀疑游戏的通关方法已经变了。” 正常的通关方法是搜集副本信息，找到关键人物，捋清副本主线，然后就可以从中推断出口所在的位置。代入到这个副本里就是挖清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弄清楚当时的事到底谁对谁错，然后从层层叠叠的镜中世界找到最真实的那一重。 但现在游戏中已经出现了娄京墨这个变故，所以她推断：游戏背后的那个领导者一定会使劲给她挖坑，所以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游戏中的世界本来就是虚假的，又怎么会有真实存在？ 没有真实，就由玩家来创造真实。 听完她的解释，彭小蕊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打破了镜子……那镜子里的人会怎么样？” 娄京墨非常肯定地说道：“会迷失在镜子里。” 彭小蕊抿了抿唇：“所以白鹭学姐她……” 沈卯卯道：“要不然这样吧，一会儿我们试试白天的时候镜子能不能穿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一起进一个镜子里找找看，找到就带上一起走，顺便确定一下可穿越镜子的数量，等到了晚上再开始砸？” 娄京墨：“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就没有反悔的时间了，如果我的判断失误，我们就都会死在这里。” 沈卯卯看着她，眼睛里像是有光闪烁：“我相信你。” 娄京墨不由地握住了她的手。 彭小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甘泽：“……”好巧啊，我也有。 第379章 电话 如果把这个副本比作是一个巨大的迷宫，那镜子里的不同世界就是迷宫的不同分歧。 她们的目的很明确：是穿越迷宫中的重重阻碍到达终点，所以娄京墨干脆选择破坏掉迷宫的墙体，见一面砸一面——当所有阻碍都消失，最后终点自然就会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们还有队友同样处于迷宫中，如果迷宫的支线入口被破坏掉，那其他人回来的路就会消失。 为了照顾沈卯卯和彭小蕊两个敢敢的心情，她们只能选择最麻烦的方法，一面一面地去摸镜子。 在摸镜子之前，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做：就是确定这个镜子里没有其他玩家。 甘泽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期间并没有人来找过我。” 如果白鹭在这里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回寝室探探虚实，但也不能排除甘泽去上课了的情况，所以并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 除此之外还有隔壁寝室。 沈卯卯趴在隔壁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有人住着，于是收回腿改成了敲门：“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来了！谁啊？”门应声而开，一个拿着一只口红的女孩跟她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两秒，问道，“请问你找谁？” 沈卯卯瞳孔地震，八级地震，震得她人都傻了。 另一个女孩从床上探个头下来：“张笑，谁啊？” 张笑回头道：“不会自己看啊？”说完又转回来：“同学？你怎么不说话？” 沈卯卯：“你……你怎么住在这儿？” 张笑：“啊？我一直住在这里啊……” 坐在床上的女生说道：“可别瞎说，马上你就不住这儿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还对你动了手……” “咳咳。”张笑干咳两下，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然后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含糊道：“没事儿……你和我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很像，所以惊讶了一下。” 张笑道：“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额……我们……”沈卯卯暂时想不出来借口，有点卡壳。 “我们是交换生。”娄京墨立刻接道，“导员说班长住在我们隔壁，让我们跟她打好关系。” 张笑怔了一下，笑道：“我就是班长，我叫张笑，你们是交换生吗？哪个学校的？导员怎么一点儿也没跟我说？” “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娄京墨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破绽。 张笑信了，她把口红盖上放进口袋里，热情地招呼两人：“那一会儿你们上课吗？知道教室在哪里嘛？需不需要我带你们去看看？” 沈卯卯连忙拒绝了：“不用啦不用啦，我们现在还不用上课，就不麻烦你了。” 张笑：“没事儿，都是同学，有事儿你们就来寝室找我。” 沈卯卯插空问道：“听说你要搬寝室了？我们以后该去哪个寝室找你啊？” 张笑道：“还没有确定，不过好像只有16号楼有空床了，可能会搬去那边，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 沈卯卯道：“那你们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了。” 张笑：“好的，再见。” 沈卯卯对娄京墨使了个眼色，赶紧拉着她回自己寝室了，进门后第一时间就把寝室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屋里的两人好奇地看着她们，彭小蕊说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跟做贼似的呢？” 沈卯卯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猜我们在隔壁遇见谁了？” “谁啊？” “是张笑！” 甘泽不解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张笑一直住隔壁啊。” 她没记忆，彭小蕊却清楚其中的门道，震惊地说道：“所以张笑一开始就是隔壁寝室的人？她跟吴慧玲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卯卯：“我从她室友那里听到了点东西，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发生在她举报吴慧玲作弊以后，和吴慧玲打架的那个人也是她，但是后来好像只有吴慧玲受到了处分。” “哦！”彭小蕊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吴慧玲这边的时间线就捋清了，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她的真正死因。” “嗯嗯，不过这个对我们影响不大。”沈卯卯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找其他人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唉——要是能联系上她们就好了。” 旁边甘泽凑过来问道：“联系谁？她们没有手机吗？” 沈卯卯：“有啊，不过这手机跟块砖头没什么区别，消息都发不出去。” 甘泽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就能用啊，要不然你把她们电话号给我，我联系她们试试？” 彭小蕊把白鹭的手机号翻出来：“先打这个先打这个，试试看行不行。” 甘泽拨通电话，开了免提。 娄京墨坐在沈卯卯床上，看着另外三个人围着屏幕转，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嘟——” “嘟——” 电话响了两声后，居然被接通了！！ “喂？甘泽？”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你怎么能打通我电话的？你没出事儿？现在人在哪里？” 甘泽挑了一下眉，若有所思，对沈卯卯几人的信任加深了一点。 “学姐！！！！”彭小蕊大叫道，“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来咱们寝室！我们都在寝室里！” “你们？都有谁啊？” “有我，猫猫，海东青和甘泽！” 白鹭说道：“我就在寝室楼下！等我一下！” 电话没挂，三人听着她爬楼梯的声音，然后是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可惜，她们这边没有任何动静，寝室门也丝毫未动。 甘泽：“寝室里没有你们。” 彭小蕊道：“学姐，你进了哪面镜子？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甘泽：“哦哦哦，不同的镜子后面的世界不同吗？怪不得我没见到你们，咱们两个分开以后我回了寝室，摸了寝室一楼左边的镜子。” 寝室楼下的那两面镜子从一开始就不太对，白鹭会以为那是离开镜子的出口倒也无可厚非。 彭小蕊一刻也不想等，当即就想下楼找人，但是沈卯卯又怕这个镜子里会有其他人，所以就先安排白鹭在寝室一楼等着她们找过去，并告诉她她们还要先通知其他人。 白鹭一口答应下来，彭小蕊还记得提醒她小心冒牌货的事，然后挂掉了电话。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甘泽用手机给隔壁寝室的四个人和小新人分别打了电话，电话全能打通，但接了的只有一个，是隔壁的一号床。 一号床也在某个镜子里，不过她好像受了伤，精神状态也不太乐观，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但还能和她们交流。 她进来的镜子在教学楼顶层的一间教室，但她现在无法移动，人藏在底下的教室里，需要她们去救。 和她对完话以后，甘泽又分别给另外四个人打了电话，但直到电话忙音，也没有人接通——这四个人很可能是已经遇害了。 彭小蕊焦急地说道：“那我们先去救学姐吧？” 几人全都没有意见，于是就一起下楼了。 现在还没到上课的点儿，陆陆续续有人从楼上下来。门卫阿姨已经换了一个，此时正坐在门卫室的大窗户后看着来往的人，超市里有早餐卖，有些学生为了省事会直接在这里买早餐，所以现在一楼还蛮热闹的。 几个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不确定镜子世界中的左右，沈卯卯让甘泽再给白鹭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镜子的具体细节。 甘泽看着镜子描绘道：“我进来的镜子上有一个圆形贴纸，纸上是商标，写着……” 彭小蕊道：“找到了！我们这边是右边！” 白鹭道：“你们小心点，传送进来的时候不一定在哪里，这边外面那些雕像都会动，你们注意安全！” 沈卯卯活动了一下脚腕：“草，我就说雕像有问题，敢砸老子，一会儿全都给它们砸了。” 说着四人拉起手，由最前面的彭小蕊去碰触镜子。 “咕叽咕叽。” 从镜子里冒出一阵粘腻的水声，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彭小蕊吞进去一半。 附近的学生发出一声尖叫，显然是被这个场景吓得不轻，寝室楼下瞬间就骚乱了起来。 沈卯卯余光瞟到已经有人准备伸手薅她们了，连忙让娄京墨拉住自己，然后把甘泽和彭小蕊使劲往里推，在别人碰到她们之前挤进了镜子里。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她们四个一起出现在了一栋教学楼里，三个人摔成一团，吱哇乱叫，娄京墨拎起沈卯卯，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 从环境来看，这栋楼明显不是人文学院的楼，沈卯卯看向身后的镜子，上面有一行字：“中药学18届全体毕业生赠”。 “是药学院，在人文上面。”娄京墨说道。 话音刚落，楼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张巨大的、金灿灿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铜刻的双眼看向屋里的她们。 沈卯卯：“！卧槽！这他妈也太大了吧？！” 第380章 一号 “你砸啊。”娄京墨幽幽说道。 沈卯卯：“不了不了，砸不动我不行。”还砸什么雕像，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别光顾着说骚话！”彭小蕊大叫了一声，“它要把手伸进来了！” 话音刚落，玻璃“咔嚓”一声被金属拳头怼碎，那只巨大无比的手张开，动作迟缓地伸向她。 沈卯卯拉了她一把，转头就往楼下跑，身后三人也立刻跟上，眨眼间的功夫就跑到了一层。 那雕像守在前门，它没办法弯腰，所以从楼下看只能看到一双巨大的脚，相比较脸来说更能让人接受。 沈卯卯飞起一脚直接把整个后门给踹掉了，看得没见识过她发威的甘泽目瞪口呆，紧接着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四人拔腿就往寝室楼跑，一路上遇见了无数雕像。 这些雕像全都滚过来了，不过由于它们的身影过于巨大，所以行动非常笨重，几人稍微绕了几圈就把它们甩掉了。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活人，只有外面这些活过来的雕像。 它们因何而复活、为何而游荡几人一概不知，不过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就给她们用来探知这件事了。 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寝室楼前，彭小蕊最先冲了进去，大声喊道：“学姐！我们来接你了！” 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却并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们。 彭小蕊道：“血！有血的是真人！” 说着她一摸后脑勺，把沾了红痕的手指往递了递：“学姐你看！” 沈卯卯：“……姐妹你挺牛逼，伤口还没处理啊。” 彭小蕊：“处理干嘛？太麻烦了，现在正好能用来证明身份。” 对面的白鹭也用小刀划破手指，边走过来边举着给她们看。 彭小蕊：“你看，要是没有我的后脑勺，咱们就得像学姐一样制造伤口了。” 沈卯卯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白鹭走到她们面前，环视一圈，视线扫过她们每个人的脸：“你们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娄京墨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需要测试一下镜子之间的联系。” 白鹭问道：“怎么测？” 娄京墨拿出匕首，左边的镜框上狠狠地割了一刀，上面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她又割下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很快就从边缘挖下来了一块不规则的四边形。 做完这一切后，她说道：“走，进去。” 这一幕看得白鹭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彭小蕊拽拽她：“我们在用大神的方法找出口，学姐你跟着走就完事儿了，相信大神。” 白鹭不是很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海东青，但她莫名相信彭小蕊，总觉得彭小蕊不可能害她，于是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众人开火车入镜了。 等再睁开眼睛，她发现她居然还在16号楼的寝室一楼，而娄京墨已经把被她挖下来的那块镜框塞回了原位，严丝合缝，分毫不差，拼成了一个浑圆的整体。 她们入镜了，却没有离开上一个世界。 沈卯卯顿悟：“我懂了！这个镜子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相同位置的镜子对应的世界是相同的，所以毁掉镜子的办法是可行的！” 娄京墨笑了：“你说的没错。” 彭小蕊：“……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甘泽：“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把这面镜子毁了呢？我们一碰镜子就会被吸进去。” 娄京墨面无表情：“先确定另一面镜子的情况，然后两面一起炸掉。” ……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寝室楼都抖了三抖。 量变引起质变，一个爆炸小球很小，但当一堆小球被一起引爆的时候，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语了——想当初，金毛可是靠这个炸塌过一栋楼的。 爆炸声引来了远处的铜像，几人捂着嘴冲进灰烬，查看镜子分崩离析的尸体，彭小蕊还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确定这镜子已经没得不能再没了。 沈卯卯指挥道：“这栋楼好像就这两面镜子吧？接下来我们去人文学院，先把隔壁一号床救下来 。” 另外三个全都没意见，娄京墨更是完全听她的。 五个人一路连滚带爬，被雕像撵得嗷嗷直叫——主要是彭小蕊和沈卯卯，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跑回了人文学院的教学楼。 一号床进入的镜子在六楼的电梯里。 她们学校的电梯里就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主要目的是为了扩展视觉空间，同时也方便学生整理仪容，但在闹鬼的世界里，这种电梯简直就是用来吓人的利器。 当时二号床没说明具体是左面还是右面的电梯，找到白鹭之后甘泽又用手机联系了一下她，但是电话那边并没有人接通。 不过反正两面电梯她们都是要尝试的，所以沈卯卯决定先去左边的试试。 五个人全都挤进电梯，成功地在镜子里见到了五个背对着她们的身影。 沈卯卯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忍不住说道：“真的，前面那么多花样，都没这个吓人，这个是真的吓人。” 任谁一进电梯，发现电梯里的自己是背对着自己的，恐怕都会当场吓尿吧？ 彭小蕊对此颇为赞同：“我好怕她们突然转过来啊……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这回两个敢敢不敢打头阵了，于是沈卯卯安排娄京墨挡在前面，搞得娄京墨又想笑又无奈，握紧她的手毫无畏惧地走了进去。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了教学楼走廊侧楼梯。 沈卯卯抬头看了一眼身边教师的门牌号，上面写着402，于是说道：“是四楼，二号说她在815。” “这边好像有学生……”白鹭说道。 沈卯卯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确实从隔壁的房间听到了一些整齐的说话声，好像是在念课文什么的，不过还不等她仔细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娄京墨抬手堵住了耳朵：“别听了，她们在说‘好饿啊’。” “噫——”彭小蕊搓了搓胳膊，小声说道，“好他妈吓人。” 沈卯卯比划了个手势：“嘘——我们悄悄上去，别让它们发现。” 五人从楼梯里一路往上爬，期间倒是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教室里的叫嚣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不知名生物的惨叫与呻|吟，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产生退意，担心它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冲出来，然后将她们一同撕碎。 8楼的走廊阳光明媚，所以地板和墙面上的鲜血根本就无所遁形，那血还没有完全凝固，散发着腥味和热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815教室门口，沈卯卯侧耳听了听，没从里面听到任何声音，于是她把钥匙插进锁孔，小心翼翼地拧动了一下。 相比于外面，里面要暗一点，因为整个教室的窗帘都被人拉上了，她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屋里有人。于是她叫了一声一号的名字，但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人呢？”彭小蕊嘟囔了一句。 甘泽掏出手机，道：“我再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几秒钟后，不明显的“嗡嗡”震动声从讲台上传来。 几个人的视线对准讲台上的多媒体电脑，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好像就是这里了。 沈卯卯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们走进教室，把多媒体围住。通常来说为了防止有人破坏电脑，多媒体设备都是被锁住的，但这台没锁，而且有一条很明显的缝隙，好像是关不严实。 白鹭抓住了多媒体把手，使劲往上一抬，最先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白鹭手一抖，差点把盖子扣回去。 一号正缩在多媒体设备的下面不大的空隙里，身体被各种颜色的电线缠绕，像一张被叠放起来的折叠椅。她身旁放着一部染血的手机，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屏幕发出的光芒把周围照亮，也照亮了被她含在嘴里的右手。 沈卯卯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发现她的瞳孔已经不聚焦了，但人还有呼吸，而且含含糊糊地在说着什么。 彭小蕊道：“这……怎么办？” 沈卯卯：“要不……想办法带走？没准还有救。” 娄京墨：“她已经疯了。” 沈卯卯道：“也许回到现实就好了对吧？一会儿我扛着她，放心吧，万一她拖后腿我直接一个沙发丢出去。” 娄京墨：“……” 时间紧迫，沈卯卯说动就动，尝试着把人从里面拽出来。 她弯下腰，在凑近之后才听清，一号嘴里一直念叨着的东西和底下教室里的东西一样，都是“好饿啊”。 “这个世界真邪门……”她念叨着，在彭小蕊的帮助下把一号的胳膊从她嘴里拽了出来。 彭小蕊道；“草……她把自己手指头啃没了……” 那只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因为它五指全秃，只剩下五个空荡荡的血洞和一个浑圆的掌心，看起来像是一个肉团，格外瘆人。 两人合力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彭小蕊，然后突然爆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接着一口咬向她的耳朵。 第381章 破镜 沈卯卯离的最近，反应也最快，在其他人还愣着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直接一胳膊肘把人怼回了多媒体里。 “咣当”一声巨响后，一号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彭小蕊心有余悸，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在黑板上才松了一口气：“这什么情况啊……吓死人了。”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还要救吗？她应该已经被鬼怪同化了。” 沈卯卯看着她，犹豫道：“还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吗？” 娄京墨如实回答：“只要能脱离游戏，就有可能。”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觉得还是要尝试一下，没办法把人丢下不管——而且现在她们也不是没有能力带人一起走，只是怕麻烦而已。 娄京墨笑了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选。”说着对她伸出了手：“人给我。” 沈卯卯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行吗？”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女人不能说不行。” 如果可能受伤的人变成娄京墨，沈卯卯反而会开始犹豫：“可是……她万一醒了伤到你怎么办？啊！所以我们让彭小蕊来背吧！” 突然被cue的彭小蕊：“……？？？”我就不会受伤吗？！！你们两口子说话能不能不要牵扯无辜路人？ 但刚才要不是猫猫救了她，她现在恐怕就要扮演一只耳了…… 这么想着，她妥协了：“那好吧……我来扛她。学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她的嘴绑上？总觉得有点怕怕的。” 白鹭点了点头，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一块下来，把一号的嘴给套了个严严实实。 彭小蕊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扛起一个大活人格外轻松。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沈卯卯抬脚往外走，结果一开教室门，就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多出来了几个眼睛通红的人。 这些人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他们的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异，症状轻的只是脸上布满了海草似的深褐色裂纹，严重的则皮肤溃烂，关节肿胀，站都站不起来。 她不认识他们，但他们每一个都在盯着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沈卯卯只恨自己没把零食带在身上，否则到时候抬手撒一把，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岂不快哉？ 她和娄京墨一人掏出了一把匕首，后面的彭小蕊把自己的木棍贡献给了白鹭，甘泽则掏出了自己的那把手木仓，说道：“我只有最后一发子弹了，想留在关键时刻用，你们有没有多余的武器借我自保？” 娄京墨反手丢过去一把匕首，扎在了她身旁的墙上。匕首的四分之一没入墙中，很轻易地就能□□，但甘泽身体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小心翼翼地护住扛着一个累赘的彭小蕊。 战斗一触即发，最先冲上去的是娄京墨。 她如同一只误入羊群的狼，匕首像是切白菜萝卜的菜刀，一路把敌人砍了个七零八落。 这些东西都是镜子里的复制品，身上没有血，只有那种黑色的絮絮，砍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压力。沈卯卯根据她的节奏对剩下的漏网之鱼进行补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怪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基本没用白鹭出手。 但依旧有怪物源源不断地从教室里挤出来，加入追杀她们的队伍，所以她们一直向下，根本就不与它们做过多纠缠。 后面三人赶紧跟着两人开辟出来的道路走下去，一路从八楼下到了三楼。但当她们继续从三楼往下走的时候，却遇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本已死去的乌梅和疯了的小新人。 她们四个往下去，那两个人往上爬，六人打了个照面，乌梅大喊道：“别下！我们身后有东西！” 这么短的时间内，沈卯卯没办法判定眼前的人的真假，只能先把怀疑按捺在心底，回道：“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上面也有！” 娄京墨当机立断，直接掉头拐弯，从走廊往另一边跑：“进镜子！” 扩大了不少的队伍在走廊里狂奔起来，很快就跑到了二楼左边的镜子前。 那是甘泽之前所在的世界，也是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正常的世界。 五个人自觉手拉手，彭小蕊扛着个人不方便。只能让白鹭抓着她的衣服防止她丢了。 乌梅和小新人也要拉，排在最后的娄京墨温柔地笑了笑，对两人伸出了右手。 乌梅眼中有亮光闪过，立刻要把自己的手递过来。 谁知下一秒，娄京墨抬起一脚踹在她胸口，直接把她一脚踹进了撵上来的怪物大军，为她们争取来了足够的时间。 乌梅气急败坏地爬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受伤表情：“海东青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沈卯卯回头一看，发现那些怪物连她们的一个手指头都没碰，立刻骂道：“你演你马呢？给老子爬！！” 说完就抓着娄京墨钻进了镜子。 短暂的旋转过后，她们先是听见了一阵下课铃声，紧接着出现在了一间厕所里。 教学楼里的厕所都一个样，沈卯卯也分不出来这是哪一层楼的。 彭小蕊先她们一步进来，并没有看到后面的情况，她见乌梅和新人没有跟来，忍不住问道：“那两个呢？” 沈卯卯解释道：“那两个是假的，海东青把她们踹出去了。” 娄京墨道：“先去炸电梯，然后再研究别的镜子。” 门口的甘泽替彭小蕊拉开门，彭小蕊一抬头，就和外面一个睁着大眼睛的男生对视上了。 男生看看她们，又侧头看了看墙上的标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彭小蕊“草”了一声，红着脸挤出去：“抱歉抱歉，进错厕所了。” 男生沉默了两秒。 几个人连忙从男厕所钻出来，白鹭道：“看什么看，尿你的得了。” 彭小蕊：“学姐霸气！” 男生：“……神经病啊你们！” 出去以后她们才发现这不是人文学院，而是比较远的理工院，她们又被传送到了远处。 几人不敢耽搁，飞奔去了人文学院，在一楼等着电梯下来。 这种只有十分钟课间没有几个人会坐电梯下楼，这正好也方便了她们。 沈卯卯控制着电梯门不让她合拢，白鹭也贡献了一些道具，在电梯里摞了老高。 在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小球全被引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两座电梯摇摇摆摆，其中一座不堪重负，直接摔进了底下，发出一声巨响，有一楼的学生已经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一个老师样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跑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骚乱的人群给她们创造了逃跑的机会，几人溜得飞快，眨眼间就窜上了楼。 接下来要解决的是其他地方的镜子，教学楼一共八层，每层两个侧楼梯，两个卫生间，卫生间又分为男女两个，每个里面都有一面镜子。 所以几人干脆一层楼一层楼那么炸，好在爆炸小球可以整理为一个格子，否则恐怕会不够用。 爬上八楼以后，白鹭怕彭小蕊累着，提议要背一会儿一号，但被对方拒绝了。 彭小蕊笑道：“我用了道具了，没事！不用管我。” 于是白鹭也不再强求，开始跟沈卯卯和娄京墨制造爆炸。 除了彭小蕊以外她们四个一人负责一边，同时行动，约定好时间一起引爆，以防误伤npc。 四个人之间距离差不了多少，有什么问题喊一嗓子大家都能听见，一路炸过来顺畅无阻，轰轰烈烈好不热闹，引得全楼的人都跑出来看情况。 不过几人炸完观察一下镜子破碎情况后转身就跑，直接混入人群，倒也没被发现。 不过刚炸了三层楼，就有人注意到了爆炸规律，提前去楼下堵着，导致她们行动受阻，只能再聚集到一起穿镜子。 下楼往镜子跑的时候，沈卯卯听到了从不远处的厕所里传出来的尖锐声音，听着好像是在骂人。 见她脚步顿住了，白鹭说道：“别多管闲事。” 沈卯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刚准备走，就听那边的女人又大声说：“你装什么装？吓唬谁呢？怼你两下就不行了？这么柔弱给谁看呢？展鑫我告诉你，这个学校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看谁能耗过谁！” 沈卯卯瞬间就精神了：“是展鑫！我们过去看看？” 确实是主要剧情，去看一下也不耽误事，娄京墨点点头表示许可，沈卯卯立刻撒着丫子冲了过去。 这间卫生间好像就是她们遇见展鑫的那个，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用东西堵着，沈卯卯一脚踹上去，在里面女生的尖叫和惊讶中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哟呵？姐妹们在这儿干嘛呢？” 一群五官清晰的女生转过头来，其中一个在见到她之后呼吸顿时急促了不少，但很快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这一切都被沈卯卯收在眼里，她看着几人，颇为玩味地说道：“怎么？大白天在这儿玩啊？玩什么呢？带带我呗？” 彭小蕊小声对娄京墨说：“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混黑的？” 娄京墨：“……”沈卯卯这无处安放的表演欲。 第382章 最后的镜子 沈卯卯可以确定，这些女生跟上一次遇见鸡蛋精们的是同一批。 不说别的，就那个黄色短发的，估计都被她吓出ptsd了，所以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跑。 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着所在洗手台底下一声不吭的展鑫说道：“你们一天天是没事儿干么？天天就在这儿搞校园暴力？”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说道：“她偷人东西，我们教训一下她怎么了？” “偷东西你可以报警啊，私下里欺负人干嘛？” “你管什么闲事？是她自己求我们不要报警的，正主都没说话，你怎么这么欠？你属舔狗的吗？这么个小偷有什么好舔的？” 沈卯卯：“啊这……”合着她真是多管闲事了。 跟在她身后的娄京墨掏出匕首，在手里颠了两下：“谁你都敢骂？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沈卯卯“扑哧”一下笑出来。 本来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被娄京墨这么一护短立刻就不恼了：“说话注意点，我只做我家哈尼的舔狗。”说着搭上了娄京墨的肩膀，做出一副柔弱至极的表情。 女生们：“……”你们有病吧？！！ 耍完贱沈卯卯正色道：“行了，散了吧，她有哮喘，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 “你吓唬谁呢？”一个小姑娘嘟囔道。 她还真不是吓唬。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没在现场，所以并不会有人来救展鑫，而她就是这么死的。 沈卯卯掏出刀：“我没吓唬你们，我是在威胁你们。”她指指外面的彭小蕊，“看见那个人了吗？我砍的。” 几个女生懵了一瞬。 “听见楼上的爆炸了吗？” 沈卯卯继续说，“我炸的。所以你们可以走了吗？接下来我要炸这里了，你们很碍事欸。” 女生们有些崩溃：“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卯卯：“我不是什么人，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圆你们一个炸学校的梦，不用感谢我，我叫雷锋。” …… 最后几个女生还是被她吓唬走了，可能是觉得她有什么精神疾病。 沈卯卯把展鑫从水池底下抓出来，说道：“还能活不？” 展鑫睁开眼睛，眼中饱含泪水，柔弱地说道：“谢谢你……” 沈卯卯：“别谢了，赶紧去自首吧，再这么下去你会被她们搞死的。” 展鑫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恐惧的颜色：“不行……不能让警察知道！否则我父母也会知道的……” 沈卯卯：“形象重要还是命重要？” 展鑫咬着牙不说话。 沈卯卯又说：“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几乎全校都知道你的事了，早晚你父母也能知道。不管是因为心理疾病还是追求刺激，你是偷了东西犯了错，但是罪不至死，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虐待。” 这种几千块的东西，在刑法上如果积极退还东西并道歉的话，顶多会被判处六个月及以下的有期徒刑。 展鑫的眼中有泪水流下：“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难处？！被这样对待都是我活该！你们不要再来救我了，等她们发泄够了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沈卯卯差点被她气笑了：“当鸵鸟能解决问题吗？藏起来别人就看不着你的屁股了？你怎么知道她们发泄够了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就现在的这个情况，对你的暴力已经从一个寝室升级到一个系了，而且现在这个范围现在还在不断扩大着。你有没有上过你们学校的论坛，里面全都是骂你和吴慧玲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你觉得你的精神状态能好吗？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吗？还是你觉得，在习惯了暴力你以后，他们会就此收手吗？” 展鑫崩溃地推了她一把：“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吗？我都说了我是自愿的了，你多管什么闲事錒？！” 沈卯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娄京墨接住了。 娄京墨看着她，冷笑着勾起了嘴角：“你确定你都是自愿的？你心里一点儿也不恨她们？你不就是偷了一条项链吗？她家里那么有钱，干嘛因为这条项链跟你过不去？” 展鑫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 娄京墨接着说道：“你又不是没还给她，她为什么还这么不依不挠的？她凭什么在网上那么说你？她什么都不知道却瞎造谣，害得你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形象功亏一篑，简直就是个贱人，这种贱人为什么还会有人喜欢？” 沈卯卯：“这是……”娄京墨：“是她的心声。” 展鑫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不知道你在瞎说什么……你是想说你会读心术吗？这也太假了点了。” 娄京墨：“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说的，一点儿也不恨，一点儿也不怨，觉得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那你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的这种鬼模样呢？” 展鑫倏地睁大了眼睛。 沈卯卯扯扯娄京墨的袖子：“就这样告诉她好吗？” 娄京墨淡淡地说道：“不破不立。” 装逼意味十足。 沈卯卯拉着她后退了两步，看着展鑫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她站直了身体，背后有一只手冒出来，张牙舞爪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晃荡。 “谢谢。”展鑫勾了勾嘴角，“要不是你们，我可能要一直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娄京墨面无表情。 后面看了半天戏的彭小蕊奇怪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展鑫瞟了她一眼，笑道：“我总是忘记我已经死了，现在不用再怕他们了。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们和我都是一样的，我偷了东西，她们害死了我，好像怎么看都是我亏了。” 沈卯卯叹了口气：“你报复我，我报复你，这事儿永远都没完。” “那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展鑫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谢谢你愿意救我，但是接下来的事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沈卯卯：“你想让我们插手我们都没时间，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大家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安好，勿念。” 说着转头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展鑫叫住了她们，“我大概知道你们想找什么，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有什么问题，你不如去问问张笑吧。” 沈卯卯转头看向她。 展鑫笑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死？她们只会教训我，却从不会把我锁在卫生间，因为她们也怕我出事担责任……那天把我关在里面的，是张笑。” 沈卯卯彻底乱了。 张笑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吴慧玲与她不合，展鑫的死也与她有关？她到底想干嘛？ 沈卯卯：“谢谢了。” 展鑫：“不用谢，我们互不相欠了。” “等……”沈卯卯只张了个嘴，展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知道是去找谁报仇了。她懊恼地砸了一下拳头，道：“这他妈……忘了告诉她我们要炸她的家了。” 这哪是互不相欠，她们是准备拆人家房子！ 娄京墨笑笑：“没关系，我们跑快一点，她追不上的。” …… 她们跑得真的挺快的。 几人换了个镜子，一路火花带闪电，连炸了八层楼，无一镜子幸免。 可惜她们没能找到张笑，也没再见到吴慧玲和展鑫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三个就像是从学校里消失了。 被炸过的镜子基本全碎了，并且没办法再把人吸进去，而且炸到后面她们也都发现了，镜子里的世界在慢慢融合。 鸡蛋精们、巨大的铜像，还有那些好饿好饿的怪物，纷纷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里。普通学生已经都吓傻了，沈卯卯倒是庆幸了不少，这最起码可以证明她们努力的方向没有错，娄京墨是对的。其他世界里的人也不会迷失在镜子里，而是会被融合进现存的世界。 但随着可进入的镜子越来越少，她们的心也就越来越紧张。后来几人不仅炸了人文学院，还把隔壁两个院和图书馆能进去的镜子全炸了，爆炸小球消耗殆尽，娄京墨所说的出口却始终没有踪影。 白鹭怀疑道：“你们的办法真的可行吗？” 沈卯卯：“世界融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只能是我们漏了镜子，也许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最起码展鑫让我们找张笑这件事就还没完成。” 娄京墨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等沈卯卯说完她就淡淡地撂下了一句：“不愿意跟的可以自行寻找出口。” 白鹭抿了抿唇，彭小蕊连忙拉了拉她，打起了圆场：“学姐，她们真的很厉害的，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你别着急，我们再一起找找。” 白鹭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把生命托付给别人，不过目前我确实没什么头绪，那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做吧。” 娄京墨并没有表示同意或拒绝。 沈卯卯顺势而下，指挥道：“那大家分开找找张笑吧，如果有收获，就打给甘泽，再由甘泽联系我们。彭小蕊你就不要乱动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看住一号，等我们的联系就行。” 几人均是点头同意，各自分开了。 所有人都单走，沈卯卯自然也不可能和娄京墨一起走。她本来想去16号楼看看，结果白鹭先她一步去了，所以只能咬着东门离开学校，在外面的小吃街上晃悠了起来。 她觉得张笑不是在16号楼里就是在18号楼里，白鹭去了16，甘泽去了18，总能有一个找到，所以她这边也不是很急，就慢慢悠悠往前走，想看看要有多远才能走到副本边缘。 没多久，她远远地见到了一片白色的帷幕，走近了才发现那片白纯粹是因为柳絮太过密集而给人带来的视觉错觉。 以前她曾思考过副本里的世界会不会是现实的某个平行宇宙，但是平行宇宙是真实的，所以它没有边界，也没有尽头；游戏世界恰恰相反，她只要多走两步，就能见到“禁止通行”的牌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个莫名的制作者是不是就在天穹之上，用一种怜悯的表情观察着她们这群苦苦求生的蝼蚁？ 制作者是正确的吗？祂的所作所为，又和这次副本里的鸡蛋精们有什么区别呢？ 沈卯卯发现自己搞不懂游戏制作者在想什么，他对自己的行为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 她收回视线准备往回走，一回头就收获了一个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娄京墨。 娄京墨看着她，问道：“在看什么？” 沈卯卯：“你看天上的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 娄京墨笑了：“你观察了这么半天，就发现了这个？” 沈卯卯道：“我太笨了嘛，不想思考那么多，费脑子，本来孩子就不聪明。” 娄京墨：“不，沈卯卯，你比谁都聪明。” 沈卯卯抿嘴笑，笑得格外腼腆：“也比你聪明吗？” 娄京墨点头：“比我聪明，所以能一眼就发现我是假的。” 沈卯卯故作惊讶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 娄京墨主动后退了两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卯卯看着她，没说话。 假娄京墨又说：“我知道你不会信任我，但你们应该快要离开了，所以我们忍不住想跑出来看看你。”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们？” 假娄京墨：“对，我们。” “镜子里的世界正在融合，别的镜子里的你们都跑出来了。我们虽然都是复制品，但都有着和原主一样的记忆和性格，而且会比原主的感情更炽烈。” 沈卯卯若有所思。 这样一来，她将要面对无数个狂热地爱着她的娄京墨了？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刺激？ 假娄京墨接着说道：“我离你最近，就先找来了，你果然和记忆里的一样可爱。” 沈卯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种老司机居然会因为一个冒牌货的一句甜言蜜语而脸红。 真娄京墨要是有这么坦率，她们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好吗？！ 假娄京墨好像真的就是来看看她的，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两人聊了一会儿丝毫没有意义的话题，冒牌货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个游戏的本质是什么呢？” 沈卯卯：“0和1吧。” “那对你来说，游戏制作者岂不就是一个程序员？” “也许？” “程序已经写好了，可惜程序员有祂自己的想法，所以总想对程序做出更改，这让程序也很苦恼呢。”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这是她开始思考重要的事情时惯有的动作。 冒牌货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说道：“卯卯，你要是也是程序员就好了。” 沈卯卯：“你的意思是？” 冒牌货笑笑，一脸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呀，你学的不是这个专业，也当不了程序员，还是乖乖被原主养着吧。” 沈卯卯还想再追问两句，但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只能先把冒牌货放在一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甘泽说道：“白鹭好像发现了什么，让我们快去16号楼5043。” “好，我马上过去，你通知其他人吧。”她挂掉电话，看向身后的冒牌货，“你能跟我一起离开吗？” 冒牌货摇摇头：“很遗憾，不能。否则……我一定会去跟原主拼个你死我活的。” “什么？”后半句声音太小，沈卯卯没听清，但她莫名就觉得冒牌货好像笑得有点危险。 冒牌货道：“没什么，不要太过相信我哦小傻瓜，你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小楼没有出现吗？” 沈卯卯配合道：“为什么？” 冒牌货：“因为她们都被我杀了。” 沈卯卯倒吸了口凉气。 和着这个娄京墨还是病娇版的，真带感！ 沈卯卯边往回走边安慰她：“镜子里还有很多个我呢，你把娄姐全杀了，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啧。”假娄京墨不屑道，“那帮冒牌货有什么意思。” 沈卯卯心想你不也是冒牌货吗？不过她没敢说出来，只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对冒牌货说道：“那我先回去跟队友们会合了哦？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一点。” 冒牌货又笑了：“你也是，要活到最后哦。” 沈卯卯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了两回手，然后一路跑去了16号楼。 她在十六号楼大厅里遇见了背着一号跑过来的彭小蕊。 还没等两人汇合，彭小蕊就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还把一号手指头上的血窟窿给她看。可以说是十分自觉了。 沈卯卯也没有别的验证方法，只能表情狰狞地在自己手上划开了一条不足一厘米的小口，然后从中挤出来了一滴血给彭小蕊看。 彭小蕊验证成功，丝毫没有怀疑地加入了队伍，和她一起往楼上跑，边跑边问道：“你有什么收获吗？” 沈卯卯：“我看到了我对象的冒牌货，她还说只要我们进入一个镜子的世界，就会在那个世界产生一个对应的我们。现在世界都融合了，所以你懂的。” “草。”彭小蕊骂了一句，“我最讨厌这种真真假假的游戏了！” 沈卯卯：“其实冒牌货们好像也挺……” “挺什么？”娄京墨上前一步，走出阴影，表情深不可测地看着她。 沈卯卯咽了口口水：“我的意思是……模仿得挺像的，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真假，因为青青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彭小蕊啐了一口：“没骨气！” 娄京墨笑了笑：“不是因为我跟你走的是两个方向吗？” 沈卯卯道：“也有这个原因，但是问题不大，好了不要再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我们快点进去！”说着推着娄京墨的后背往前走。 张笑的寝室门大敞四开着，里面只站着一个甘泽，根本就没有白鹭和张笑的影子。 彭小蕊把一号放在床上，奇怪地问道：“学姐呢？人去哪儿了？” 甘泽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门就开着，里面没人，我给白鹭打电话了，她没接，不过你们看这里。”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柜子侧面那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 “我怕会与你们失联，所以没碰。”甘泽道。 沈卯卯伸手：“我试试，彭小蕊你别忘了一号。” “知道了。”彭小蕊应了一声，把刚放下的一号又扛了起来，然后被甘泽扯住了衣脚。 沈卯卯摸上镜面，使劲一摁，镜子果然变得柔软起来，并从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眨眼间的功夫几人就被吸入镜子，然后落在了实地上。 她们现在正处于寝室的走廊，沈卯卯抬头一瞅，见到了写着3046的门牌。 这是她们的寝室。 门缝中传出来了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真的要这么做吗？” “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这有什么过分的，她打张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过分？你说是吧张笑？” 张笑的声音响起：“我倒是没多生气……但是我听人说，她好像得了艾滋病……艾滋病这个东西你们也知道，平常什么事儿都没有，学校肯定也不会让她搬出寝室，我马上就要搬走了倒是没什么，你们几个就得胆战心惊地生活了。” “什么？艾滋病？！” “天啊，我就说她那个滥交样儿早晚得病。” “她那个厚脸皮劲儿肯定不会搬走，还是按张笑的办法做吧，我们把她吓走，让她自己找导员搬出去。” 张笑道：“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吧，到时候我先……你们再……” 接下来就是她们商量怎么吓唬吴慧玲的事了，寝室里充满了女孩们狡黠的笑声。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吴慧玲死亡之前。 沈卯卯一直以为吴慧玲是被鬼吓死的，没想到她是被她的几个室友吓死的，也没想到这一切幕后的推手竟然是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张笑。 张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是最让她搞不懂的地方。 彭小蕊道：“别管她们了，我们先找找学姐行吗？” 楼梯处传来了白鹭的声音：“不用找了，我来了！” 第383章 凋零 白鹭快速解释道：“我刚才遇见了吴慧玲，她杀掉张笑逃进镜子，我抓住她追了过去，跟她聊了一会儿。” 彭小蕊小声道：“你是真的假的？” 白鹭掏出了娄京墨借给她的匕首，在手指头上割了一下，然后把血举起来给她们看：“我是真的。吴慧玲现在一直在追杀各个世界的张笑，但唯独这个世界里的她动不了，所以她拜托我们把张笑弄死，这样就可以送我们离开。” 沈卯卯看娄京墨：“你怎么看？” “应该就是这样了。”娄京墨道，“不过我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这个副本到底想表达什么？” 前面就有说到过，本里的鸡蛋精象征着匿名状态的网络，而她们对两个女生所进行的网暴和现实暴力也都是在“伸张正义”，这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与游戏背后的制作者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从目前脱离的方式来看，这个副本显然是站在吴慧玲和展鑫一方的，甚至还要杀掉身为“执法者”的张笑，所以游戏制作者吃饱了撑的在这儿内涵自己？ 沈卯卯也想不明白，她又想到了假娄京墨告诉自己的那些话，电光火石之间隐隐感觉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只能暂时按下心神，应对眼前的情况。 除此之外，她还有点怀疑，问道：“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在这个世界里，张笑恐怕就是个普通人类，应该很好杀的吧？” 娄京墨坦率道：“不知道。” 彭小蕊看了一眼手机，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还剩不到五个小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把一号放在地上，说道：“如果你们下不去这个手，那就我去，到时候要是没有出口，再由你们这些智商高的补救。” 沈卯卯觉得自己不能被彭小蕊这么个小妹妹比下去，于是站出来说道：“我来吧。” 彭小蕊突然握住她手腕，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不可以，只有我行。” 沈卯卯皱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彭小蕊笑了笑，道：“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沈卯卯：“我们陪你一起进去不行吗？” 彭小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沈卯卯：“……？” 娄京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沈卯卯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让她去吧，我们等着就好。” 白鹭道：“那我陪你一起。” 彭小蕊立刻拒绝：“不不不，谁都别来，甘泽你把匕首借给我就行，千万别进来，来了就是瞧不起我。里面的事交给我就好，几个普通人而已，很快的。” 说完她转身，一脚踹开了隔壁寝室的大门，在女生们的惊呼声中大步走了进去，然后用脚从里面带上了门。 几人在隔壁寝室的门口等着，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质问声—— “你谁啊？” “来找茬的？” “你要干什么？！” 彭小蕊并没有回答，很快里面又传来尖叫，大门一下子被拉开，几个女生满脸恐惧地冲了出来，见到外面的几人之后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跑过来语无伦次地说道：“有疯子杀人了！快报警！” 沈卯卯看着她，咧嘴一笑：“抱歉，我们是一伙的。” 女生睁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两步，边叫着救命边越过几人跑走了。 寝室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一道白光穿透墙壁照射在众人的身上——是出口，彭小蕊成功了，她们的判断没有错，吴慧玲和展鑫也没有撒谎。 彭小蕊拎着匕首从里面走出来，甜甜地笑了：“咱们快走吧！出口就是屋里的那面镜子！” 但此时她的脸上还有红色的血痕往下流浪，所以这个笑容不仅不甜美可人，反而充满了血腥味道。 白鹭最先走过去：“你没受伤吧？” 彭小蕊摇摇头，可能是觉得有点痒，于是就顺手抹了把脸，晕开了一大片血迹：“我没事，咱们快走吧，一会儿本里的怪该狂暴了。” 沈卯卯还惦记着一号，结果一回头，发现被她们扔在墙角的一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艹，这人乱跑什么啊？” 娄京墨道：“既然她自己作死，那就别管她了。” 沈卯卯：“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是赶紧跑比较实在。” 白鹭没嫌弃彭小蕊身上的血，反而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进了寝室，边走边说道：“出去以后你记得去论坛加我，我论坛id也叫白鹭，等开学了学姐接你报道。” 彭小蕊一口答应：“好！” 白鹭站在出口前不走，又道：“你呢，你id是什么？” 彭小蕊羞耻地说道：“叫……给你一颗小心心。” 白鹭：“挺可爱的啊哈哈哈。” 张笑的尸体就在旁边，她的喉咙被一刀割开，鲜血洒了满地，眼睛大大地睁着，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两人在她的尸体旁边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另一边甘泽对她们弯腰鞠了个躬，说道：“谢谢你们愿意带我一程，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越过出口前的两个人离开了副本。 白鹭道：“那我们也走吧。” 彭小蕊：“嗯嗯。” 白鹭看向娄京墨和沈卯卯：“你们很厉害，有缘再见吧。” 沈卯卯冲她挥了挥手。 白鹭拉着彭小蕊一起往白光里走，她先一步走进白光，却突然感觉手上一松，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彭小蕊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很快就被出口吞没，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 沈卯卯奇怪道：“你还有事儿要跟我们说？” 彭小蕊摇摇头：“你们快走吧，我走不了了。” 沈卯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什么人无法离开，只有死人才不能脱离副本，所以彭小蕊是什么时候死的？！她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印象？ 她看向娄京墨，娄京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反而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彭小蕊把手伸向自己的后脑勺，沾了一手血伸到了沈卯卯面前。 她摸后脑勺的画面在沈卯卯眼前不断闪回，沈卯卯终于意识到——彭小蕊脑袋上的伤口已经存在了好几天了，而且伤口一直在流血，根本就没有愈合的意思。 因为处在游戏世界之中，她没往常规的方向想，也不觉得彭小蕊这么一直流血有什么问题。 “其实我也是在刚才意识到的。”彭小蕊弯腰捡起来了在白鹭脱出后遗落在地上的木板。 阳光下，木板上的那颗钉子黑漆漆的，像是……有血迹凝固在上面。 她继续说道：“我刚进入镜子世界就死了……那个时候我遇见了假学姐，却以为她是真的，然后就被她一棍子拍死了。之后我又不知道为什么醒了过来，还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儿……后来就遇见了猫猫。” 沈卯卯：“怎么会这样啊……” 都来到出口前了……为什么命运这么喜欢捉弄人呢？ 彭小蕊道：“进入到这个镜子世界里之后我就全都想起来了，而且我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直觉，好像杀了张笑的人也无法离开副本。” 沈卯卯嗓子有点哑：“所以你就主动请缨了。” 彭小蕊点了点头。 沈卯卯不信邪，上前一步推着她胳膊使劲把她往出口里怼。 彭小蕊顺从地由她动作，嘴上说道：“没用的，我出不去的。” 是的，她出不去。 无论沈卯卯怎么使劲，她都无法再前进半步，就像是被空气墙挡在后面的安静，永远与出口有一步之遥。 娄京墨抓住了沈卯卯的手腕：“我们该走了。” 楼下隐隐有尖叫声和咆哮声传来，出口已经出现，整个副本都开始变异，如果再逗留下去，她们很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沈卯卯冲过去抱了彭小蕊一下，说道：“你在副本里，要好好的啊……”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彭小蕊拍拍她的后背，然后主动推开了她：“我会的，你们也要加油啊。” 沈卯卯使劲吸了吸鼻涕。 这回娄京墨没有吃醋，反而帮她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该走了。” 沈卯卯低低地应了一声，和娄京墨牵着手走向出口。 彭小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喊道：“我也算帮了你们一个大忙了吧？” 沈卯卯点点头。 彭小蕊快速说道：“那等你们出去以后，能不能麻烦你们去看看我的父母？我叫礼蕊芯，礼物的礼，家住省市县赵家村，那边只有一户人家姓礼，一打听就能知道。我知道这有点太麻烦人了，所以你们有时间有条件就去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沈卯卯一口答应：“好！我一定回去的！” 彭小蕊道：“那你们快走吧。” 两人进入出口，离开前的一秒，她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看去，白光中的彭小蕊把胳膊举到头顶，用力地向她们挥了挥手。 然后她们被无尽的白光隔开，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法相见。……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沈卯卯觉得自己特别想哭。 她都这么难受了，白鹭还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彭小蕊没选择白鹭，恐怕就是怕她太过伤心。 走之前她让彭小蕊要好好的，可她们都知道，这个本并不是重复性副本，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被打通后消失或者封存。 她拿出西门彼得，看着傀儡上安静的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彭小蕊已经死了，连用卡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她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连朋友都保护不了。 娄京墨揽着她的肩膀：“哭一会儿就得了，收拾收拾明天去她家看看。” 沈卯卯抽了一张面巾纸擤了擤鼻涕：“嗯……” 娄京墨：“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开始复盘了。” 沈卯卯把搓了鼻涕的纸丢进垃圾桶，说道：“我感觉这个本有点奇怪。” 娄京墨：“我也有这种感觉。” 以前游戏特别喜欢搞那种坏人害死好人，好人变成鬼来报复的剧情，人物性格非黑即白，好坏界限非常明显。 但这次副本除了张笑这个明显的坏人以外，几个被害者竟然都很难单纯用好坏来定义。 沈卯卯想起了冒牌货的话，连忙说道：“之前我们单独行动的时候我遇见了你的冒牌货！” 娄京墨眯起了眼睛：“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想说冒牌货怎么样啊？” 沈卯卯咽了口唾沫：“我是说……挺可怜的。”这句出口以后，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许多：“我一想到她们和娄姐你长得一样就忍不住心疼。” 娄京墨皮笑肉不笑：“那是捏脸。” 沈卯卯：“捏脸怎么了，是你就行了，我这叫爱屋及乌。” 娄京墨冷哼一声。 沈卯卯：“阿sir，我们现在在讲重要的事情，一会儿再追究这些好吗？” 娄京墨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她：“说吧，它跟你说什么了。” 沈卯卯把冒牌货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娄京墨听得眉头紧锁，等她说完以后立刻掏出了手机：“我联系一下商舟，告解游戏似乎有自主意识。” 不仅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很有可能对他们的制造者产生了反叛的思想，迫切地想要换一个领导者。 沈卯卯看着她双手在屏幕上打字，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游戏的帮助下干掉原制作者，自己当大王？！” 娄京墨边打字边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沈卯卯顿时觉得未来可期了起来：“那你们商量，我们争取干掉制作者，迎娶告解游戏，走上人生巅峰。” 娄京墨：“说实在，不是很想要。” 沈卯卯呸了一声：“要点脸，人家也没说要给你。” 娄京墨笑笑，放下手机，估计是跟商舟说完了，于是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副本里的张笑吴慧玲和展鑫估计在你们学校有原型，这几天你可以翻翻你们学校的贴吧和论坛，没准会有收获。” 沈卯卯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一会儿就开始找。” 娄京墨道：“给你订了杯奶茶，一会儿记得给外卖开门，我上楼处理一些工作，你记得订两张机票。” “好的！”沈卯卯大鹏展翅飞扑过去亲了她一口，“爱你哦！” 娄京墨嫌弃地擦了擦脸。 …… 第二天上午，沈卯卯和娄京墨拎着厚衣服上了飞机，准备去彭小蕊的老家看看。 彭小蕊老家是东北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不是很富饶，但也不贫困，是个生活节奏很慢，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 两人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抖得像两只即将被下锅的鹌鹑，冻得直跺脚。 村口有家超市，沈卯卯领着娄京墨进去买了瓶水，蹭了会儿人家的暖气，顺便打听礼家的情况。 她一说“礼物的礼”，超市老板立刻就明白了：“你说老礼啊。你沿着门口的路往东走，走过一个胡同儿，然后朝北走，第三家红色大门的就是了。你们是她家亲戚？来找她们有啥事啊？” 沈卯卯：“我们是他女儿的朋友。” 超市老板一愣：“你们是不是找错村了？” “啊？”沈卯卯不解。 老板说道：“老礼家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哪来的女儿啊。” 沈卯卯懵了：“这是不是赵家村？” 老板点头：“对啊。” “那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学艺术的，叫礼蕊芯？” “没有。”老板笃定地说道，“我们村儿就这点儿人儿，上高中的姑娘就更少了，真有个学艺术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沈卯卯彻底懵了，不由地看向娄京墨。 娄京墨道：“谢谢大哥，我们大老远过来，还是先去礼家看看再说吧。” “那行。”老板道，“她家院里还有条狗，你们别被吓着。” 两人从温暖的超市离开，一路哆嗦着往前走，很快就见到了老板嘴里的红色大门。 大门两旁是用木头围城的栅栏，院子里有一条小石板路，路旁是被积雪覆盖的菜园子，门后还有一套没栓绳子的大狼狗，一见到她们就趴在栅栏上狂吠起来。 沈卯卯完全不怕狗，还有心情逗它：“啾啾啾~” 屋门被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喊了一声“招财”，狼狗立刻就不叫了，摇着尾巴凑到主人身边。 女人披着棉袄走到大门口，隔着门问道：“你们找谁？” 沈卯卯：“劳驾问一下，这是礼蕊芯的家吗？”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给她们打开了门：“你们进来说吧。” 两人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大狼狗钻进外面的狗窝，从洞里看着她们。 这户人家房子不大，五脏俱全，里面没有什么装修可言，但收拾的很干净。屋里烧着热炕，整栋房子都往外冒热气，热的沈卯卯赶紧把羽绒服脱了。 女人给她们拿了两双拖鞋，让她们进屋：“冻坏了吧？你们去炕上坐一会儿捂捂，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 沈卯卯：“大姐不用忙活了，我们有水。”说着把已经开始结雾的矿泉水拿了出来。 女人心里惦记着事儿，也没再坚持，就顺势在炕边坐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沈卯卯说道：“我们是她的朋友……” 还没等说完，女人就打断了她：“不对，蕊芯十五年前就没了。” 沈卯卯：“？！！” 女人道：“要是她没出事儿，现在也该像你们这么大了。” 沈卯卯懵了。 不仅她懵，娄京墨也难得有点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抱歉，触及了您的伤心事……” 女人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心的表情，说道：“没事，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早过去了，我记得那时也是冬天，她爸抱着孩子踩着雪跑了好几家医院，最后孩子还是没抢救过来，第二天就没了。” 沈卯卯道：“那可能是我们找错人了……打扰您了。” 女人笑笑：“没事没事儿，你们朋友也叫礼蕊芯吗？哪个li？木子李吗？” 沈卯卯顺势而下：“对对，木子李。我们联系不上她，就寻思找来她家看看，没想到我们找错了。” “你们问之前是不是没说明白啊哈哈哈，我家的礼不是木子的那个，是礼貌的礼。” …… 女人热情地招呼她们留下吃午饭，还要去集上买菜，被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拒绝了。 两人给租车司机打电话，在村口边跺脚取暖边说话。 沈卯卯被这种情况搞得云里雾里，满头都是小问号：“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啊？彭小蕊怎么就两岁就没了？那跟我们一起过副本的是谁？难道她是滞留玩家？不对啊，两岁进什么本？” 娄京墨低声说道：“礼家并没有女孩生活过的痕迹。” 沈卯卯围着娄京墨转圈，在她身边踩下一排圆润的脚印：“所以彭小蕊是死是活啊？难道是她说错了？” 娄京墨：“应该不是，她的存在好像被谁抹去了。” 沈卯卯想不明白：“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为什么只有她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娄京墨却说：“也许不是只有她，而是我们不知道。” 沈卯卯怔了一下，立刻掏出手机给她妈打电话：“我验证一下，你等会儿。”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另一头格外嘈杂，应该是客人们在唠嗑。 沈妈妈说道：“你等一会儿，我找个空包间……好了，你说吧？有啥事儿啊？居然想起来你妈了？” 沈卯卯道：“妈，最近我大伯大伯母怎么样了啊？” 她妈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打电话回来不关心你爸妈，先关心你大伯？怎么？你大伯跟你大伯母才是你爸妈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沈卯卯：“哎呀，妈你别闹，我有正事儿，你就跟我说好还是不好就行了。” “没怎么样啊。”沈妈妈道，“过得挺好的啊，前两天你大伯母还说要买个宠物回去养，还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把猫猫狗狗当儿子女儿的。” “那他们从沈文武的事儿里走出来了？” 沈妈妈：“什么沈文武？这谁啊？咱家亲戚吗？我怎么不记得？” 第384章 游戏更新 沈卯卯震惊得差点没能握住手机。 沈文武也没了？ 她连忙又问道：“那任玥呢？你还记得她吗？” “任玥……？是你高中同学吗？好像没听你说过这个名字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沈卯卯有些心绪不宁，跟沈妈妈又聊了两句以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她想跟娄京墨分享情况，结果租好的汽车已经停在了眼前，所以只能先把这些念头压在心底，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赵家村的小路上，窗外的风景连成了一条线。皑皑白雪覆盖住黑色的土地，凸起的垄沟排列整齐，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这里是彭小蕊生活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她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这么消失了……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一生要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的死亡，第二次又被称为社会性死亡，指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把她忘记，于是她从精神到肉|体也就完全消失了。 她们虽然还记得彭小蕊，但对彭小蕊来说，她们只不过是一些陌生人而已。在她最亲近的人的眼里，她这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时间久远到连她的母亲在提起她的死亡时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除了彭小蕊，还有她堂哥和任玥——出现问题的是所有死亡玩家，还是正好是她遇见了这几个呢？ 告解游戏到底有什么样的能量，竟然能篡改这么多人的记忆，把一个人的存在硬生生消除掉？ 而且为什么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游戏内部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一切都还是未知之谜。 …… 摇摇晃晃了一个多小时，她们终于从赵家村离开，回到了市中心。 天色已晚，最早的航班在第二天早上，所以两人找了家宾馆，准备休息一晚再去江城查查张笑三人的故事。 洗完了一个热水澡以后，沈卯卯吹干头发钻进了娄京墨的怀里：“娄姐……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娄京墨搂着她，说道：“我联系了商舟，让他去查。” 沈卯卯无语道：“你还挺会使唤人。” 娄京墨：“不用白不用，他们人多，应该比我们更在意事情的结果。” 沈卯卯一想也是，就先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在手机上翻她们学校的论坛，从中寻找和跳楼、偷东西、哮喘有关联的帖子。 在她的地毯式搜索之下，还真就找打了几个好几年前的帖子，帖子主题是人文学院十大怪谈，其中有两条回复引起了她的注意，一条是说人文学院五楼的女厕所里曾经死过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被人用拖把反锁在隔间里，后来因为哮喘发作而死亡，从此以后那个隔间的门就经常打不开，还吓疯了两个女生，后来干脆改成了置物间，平常都锁着；另一条说到了跳楼保研的事儿，和游戏里她见到的那个帖子差不了多少，不过那个寝室只住了三个女生，一个跳了楼，一个保了本校的研，另一个怎么样没说，都是03届的学生。 贴着回复时间是零七年，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早就沉到最底下了，全靠她挖坟才给挖出来。 她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下，03的学生07毕业，08年读研一，所以只要她能找到她们学校人文专业08届研究生名单就可以了。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联系了她们辅导员。 在学校的时候她就不是那种表现突出的学生，不活跃也不优秀，中庸得像个快乐的二傻子，现在突然找导员，恐怕她都得思考半天沈卯卯是谁。 消息发完导员并没有回复，沈卯卯放下手机，搂紧了自己的女朋友，凑过去看她的屏幕：“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娄京墨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他说需要统计一下情况，第二天早上给我回复。” 沈卯卯幽幽说道：“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总觉得游戏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心一直落不到实处去。” 娄京墨道：“我倒是觉得——这是游戏对玩家的怜悯。” 怜……悯？ 娄京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太宰治曾在《人间失格》里说过一句话：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沈卯卯：“老网抑云了。” 娄京墨接着说道：“生吃了人，我很抱歉。” 沈卯卯：“行了，别讲鬼故事了，我懂你的意思。” 不是所有玩家都是娄京墨这种寡王，比如她，她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最难过的肯定是娄京墨和她爸妈。如果游戏正在清除死亡玩家的社会痕迹的话……那他们的亲人就不会再为他们的死亡而感到悲伤，甚至会把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从这个角度来讲，游戏制作者好像是在做好事？ 不对！ 这就是阴谋！ 要不是有这个破游戏，这些人也不会死啊！ 垃圾游戏，肯定是想用这种方法洗白，让玩家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边过副本险象环生生死一线边对游戏制作者感激涕零，岂不是爽歪歪？ 她沈卯卯就是当代神探福尔摩兔！ 听完她的想法，娄京墨沉默了足足三秒，然后艰难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卯卯：“是吧，我认为……” 娄京墨：“明早还要赶飞机呢，我们赶紧睡吧，再不睡天就亮了。” 沈卯卯：“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娄京墨：“呼——呼——呼——” 气得沈卯卯隔着被子狠狠地捶了她一拳。 娄京墨丝毫不为所动，呼噜声更大了一点。 如此明显的敷衍和嫌弃让沈卯卯颇为伤心。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豆卷，背对着娄京墨生气，生了没两分钟眼睛就睁不开了，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过了半天，确定她已经睡熟了以后，娄京墨转过身，把小豆卷拆开，把人搂进怀里，然后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宾馆的房间陷入黑暗，她缓缓低头，在沈卯卯的大脑门上落下了一个无声的吻，接着用下巴抵在刚吻过的地方上，然后闭上了双眼。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色大亮，沈卯卯被捂住了一身汗，睁开眼睛以后才发现娄京墨不在身边。 她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看上面的消息。 最顶上就是娄京墨发给她的，告诉她她去买饭了，让她自己乖乖呆着。 鱼的记忆让她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她长按语音，回了个“木马”，然后继续往下看，翻看别人给她回的。 除了娄京墨以外，上面都是一些被她设置了不提醒消息的群，她找了一会儿，发现她辅导员居然回消息了：【你打听这个有什么事吗？如果你有明确的理由，我可以帮你问问】沈卯卯瞬间清醒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 难道要说：我怀疑当初有个保研的学生涉嫌故意伤害甚至是谋杀，所以想要个名单来查查情况？ 她住太平洋吗管那么宽？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个人早就应该毕业了，就算查到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里，沈卯卯的热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对导员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有个远房姐姐，以前也是咱们学校中文系的，但是她在大四考研前跳楼了，她寝室的另一个人也因此被保送了研究生，所以想打听打听情况】 这回导员回得很快：【你是不是贴吧刷多了［疑惑］，如果你说的是十几年前那件事的话，我好像还有点印象。当时这个事儿闹得挺大的，跳楼的女孩是因为得了艾滋病想不开，跟她室友没关系。而且她室友是靠自己的大创项目保的研，后来读研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办理了退学，当时院里的老师还挺惋惜的，都说她要是接着念学历可能会更上一层。你已经不小了，要学会自己判断事情的真假，别什么事都听贴吧里的瞎说，他们就是用这种话来博人眼球罢了；也千万别为了保研名额走歪门邪道，做人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更踏实，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找我谈话，我的办公室在130，要是不好意思找我在微信里说也可以，我看到了就会回复你】 沈卯卯还挺感动的，不过她猜导员是把她当成了现在带的学生，于是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想歪门邪道，导员我是刚毕业的毕业生，就是好奇想了解一下情况，麻烦您了［玫瑰］】 辅导员回复：【不麻烦，毕业了也是老师的孩子［玫瑰］，我再帮你问问办公室的老师吧】 沈卯卯赶紧道谢。 后来导员没再回复，她往下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找她，反而看到了她们寝室的小群。 她犹豫了一秒，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群成员的数量变成了(3)。 只有三个人。 任玥……消失了。 当初她因为另外两个人没退群，只是把群屏蔽了不再关注，所以竟不知道任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她叹了口气，倒不是为任玥惋惜，只是在惆怅自己一片迷茫的前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娄京墨拎着早餐回来了，雪白的包子，冒着热气的豆浆，还有一碗喷香的馄饨。 沈卯卯瞬间把迷茫的前路抛在脑后，光脚下地去接，结果被娄京墨叫住：“把拖鞋给我穿上。” 她小媳妇儿似的照做，然后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她把食物用一次性餐盒摆了一排。 娄京墨边摆边说：“滚过去洗手。” “哦。”沈卯卯又屁颠屁颠地往浴室跑。 洗完手她再次回到椅子上，像只等待开饭的小猫，满脸都写着“我饿了”。 娄京墨忍俊不禁，把馄饨的袋子打开了，接着掰开一双筷子塞进沈卯卯手里：“吃吧，特意给你要的馄饨，多加了紫菜和虾米的。” 沈卯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娄姐你疼我！” 娄京墨翻了个白眼。 沈卯卯夹起一筷子馄饨，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把筷子递到娄京墨面前：“啊——” 娄京墨很给面子地把馄饨吃了。 沈卯卯这才自己开吃，边吃边跟她讲她辅导员说的话，末了总结道：“我觉得我们不用去江城了，要是有消息导员应该会告诉我。” 娄京墨：“那你不退票等什么呢？姐姐有钱也不是让你这么败的。”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把昨天买的机票给退了。 她吃了几口馄饨，又开始馋娄京墨的包子，但她光馋，不说，只眼巴巴地盯着包子瞅。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给我吧。” 沈卯卯笑得像朵花，把馄饨往她面前推了推。 最后她剩下的饭都被娄京墨解决了。 吃完饭后沈卯卯自觉去收拾垃圾，娄京墨坐在床上看着她像个多动症一样来回动弹，嘴上说道：“商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欸？怎么样？” “据他们统计，大概半个月前，他们已知的所有死亡玩家全都被抹去了存在，被抹去的程度有多有少，没有任何规律，游戏似乎正在进化。” 沈卯卯：“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方了。” 娄京墨：“你方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死。” 沈卯卯不敢打包票：“这个也说不准吧……” 娄京墨的脸沉了下来：“你不会死。” 沈卯卯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过她知道娄京墨是被上次的乌龙事件吓到了，反应过来之后还有点小甜蜜。 她握住娄京墨的手，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是能笑到最后的女人！” 娄京墨这才不再沉着脸，死死地把她扣在了怀里。 …… 话是这么说，但游戏还是像一颗一直悬挂着她们头上的定|时|炸弹，这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只是她们不会知道爆炸的准确时间而已。 不过即使危险一直都在，她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回到南城以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年关将近，整座城市都充满了年味儿。马路上挂起了大红灯笼，步行街到处都是卖春联卖花灯的小贩。 这个年她们已经决定去沈卯卯家过，但是娄京墨这个人比较注重仪式感，即使没人在家过年也买了一副春联和几张福字，准备在走之前贴上。 沈卯卯这段时间过得十分舒适，几乎快要忘记游戏的事了。 等她好不容易想起来，这才发现辅导员说帮她找找，但实际已经一个多月没跟她联系了。 她点开微信，下划的时候却没能找到她们之前的聊天记录，但她没多想，只以为是被手机自动清理了。 斟酌片刻后，她还是选择给导员发了条消息：【导员好，之前我跟您聊过，请问这段时间您有找到相关信息吗？】 导员没回，上了年纪的人会微信慢很正常，沈卯卯发了一遍之后就没再催，而是上楼去和娄京墨收拾过几天回家要带的行李。 等忙完都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了，她摸起手机一看，发现导员在半个小时前回了她消息，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你是……？】 一看这两个字，沈卯卯就觉得这事儿凉了。 她不死心，赶紧回复道：【我是您的学生，刚毕业的那一批，之前问了您关于十几年前咱们系跳楼女生室友的信息，您说您会帮我问问其他老师】 不大一会儿，辅导员回复道：【你问这个干嘛？】 沈卯卯顿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们导员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一个月前的事儿都记不清，现在一想，那突然消失的聊天记录似乎也变得可疑了起来。 她只好把之前的话大致又复述了一遍。 导员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这事儿我好像还有点印象，跳楼的小姑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染上了艾滋病，绝望之下才做出了冲动的事，也正是因为她的病，所以当时没人愿意跟她一起住，整个寝室的人都搬走了，这才导致她想不开的时候连个劝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件事，咱们要相信学校和警察，做到不传谣，不信谣，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要再打扰死者为妙。” 沈卯卯人又傻了，连忙给导员发了句谢谢，然后带着手机去楼上书房找娄京墨：“娄姐！！娄姐！！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书房里的娄京墨正在和谁打电话的样子，一听她这么说，她直接把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了一边，根本就没有挂断的意思。 沈卯卯不解，对她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她她要讲游戏相关的事，嘴上说道：“啊……你在忙吗？那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娄京墨：“没事，直接说吧。” 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是兔子吗？你好，我是商舟，你还记得我吗？” 沈卯卯恍然大悟：“嗷嗷嗷，原来是你啊。” 她还想再跟大神叙叙旧，结果娄京墨突然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沈卯卯把注意力转回她身上，答道：“是这样的，我导员不是一直没找我嘛，我就主动找了她，但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跟我说的话了……而且在她的印象里，那个被保研的女生消失了。” 娄京墨：“是彭小蕊的那种消失？” 沈卯卯：“对。” 娄京墨：“这么说来，那个学生恐怕也是游戏玩家喽？你导员之所以会把她忘了，是因为这一个月内她正好死在了游戏里。” 电话里的商周问道：“可以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沈卯卯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副本剧情，还跟他说了一下导员的前后改变。 听完以后商周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游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怎么突然就开始更新了？就目前的情况而看，这种更新算是良性的，但我们都没办法保证，它以后会不会继续更新下去……” 几人聊了一会儿，商舟突然说道：“小楼，其实这次打电话过来，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娄京墨：“什么事？” 商舟道：“过几天我就要进本了，我也不怕跟你们透底，我身上现在有十张卡，所以很有可能会被游戏针对，五天之后我会进副本，进去前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如果我没能出来，能不能请你赶过来继承我的公会？卡牌就当是报酬了。” 沈卯卯心想，娄京墨这是拿的什么爽文剧本？直接就有人来送公会送卡牌了？商舟给自己立下一个这么大的g，真的能从本里走出来吗？ 娄京墨答道：“我对你的烂摊子没兴趣。” 沈卯卯：“……”不愧是娄京墨，逼格真高，送上门的都不要。 商舟苦笑了一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这种洒脱，我以为我们勉强能算的上是朋友了。” 娄京墨：“我不需要朋友。” 沈卯卯转头看过去，发现娄京墨竟然也在看着她。 她主动走过去，跨坐在娄京墨的腿上，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挤进她怀里。 娄京墨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去摸手机，嘴上说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聊到这里了，再见。” 那边商舟的声音有些无奈：“好，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电话被挂断，沈卯卯说道：“商舟挺厉害啊，卡牌居然比娄姐你的还多。”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你放屁，他一个公会一百多人，一共就十张卡，我自己一个人七张，你会不会算术？” 沈卯卯连忙溜须道：“还是我老婆厉害，商舟算个屁啊！” 娄京墨拍拍她屁股：“从你老婆腿上离开，她要被你压死了。” 沈卯卯：“你要是这么说，我们就连朋友都没必要做了。” 娄京墨手上突然用力，把她往书桌上一推，整个人压了上去：“我不需要朋友，但是……我现在缺个暖床的。” 沈卯卯高喊：“腰腰腰！我的老腰！” 娄京墨：“……” 她伸手把沈卯卯拉起来：“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沈卯卯：“我的意思是，书桌太硬了……你懂吧？” 第385章 已黑化 娄京墨之所以没有接受商舟的求助，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她对商舟的公会有一点了解，里面也有几个能力很强的老玩家，不过更多的是一些比较有天赋的新人。他们那个组织的核心就是商舟，所有人的目的都是离开游戏，公会内部的成员就跟被商舟洗脑了似的，全都无条件地信任他，相信他们会长会拿着他们一起集齐的12张卡带着所有人脱出。 在他们公会里，商舟的主要任务就是带人过本，刚开始带新人，后来新人变成了老人，再分散开来带其他新人，总之一个带一个，集体做慈善。 不过他们选人要求比较高，要罪没那么重的，还得有玩游戏的天赋。 总而言之，商舟不仅仅是一个公会会长那么简单，他的背上还承载着一百多条人命。拿了他的卡，就得继承他的公会，就要对他的公会成员负责，娄京墨才不干这种亏本的买卖。 至于拿了卡不管其他人……她更不屑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 后来商舟就没再联系过她们，应该是另作了安排。从这个电话后又过去了五天，第五天中午，娄京墨收到了他报平安的消息。 “他说这次他过得很勉强，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娄京墨复述给沈卯卯听，“那个本的玩家除了他以外全灭，但他因祸得福拿到了一张他没有的卡。” “他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了？不怕你去抢他的？” 娄京墨：“很高兴你这么相信我，但是很遗憾，我打不过他们一百多个人。” 沈卯卯：“欸？他们在一起的啊。” 娄京墨：“不然为什么要建公会？万一商舟拿着卡跑了他们找谁去？他跟我说这个，就是想勾引我入会而已。” 沈卯卯一想也是，现实中互相知道对方底细可比在游戏里当网友令人放心多了。 她又问：“他为什么要一直找你啊？他们公会里没有其他能挑大梁的角色吗？” “好像有几个不错的。”娄京墨道，“不过也就是不错而已。商舟能保证自己没有私心，最后一定会带领所有人离开，但他没法保证自己那几个心腹也会这样。” 人都是有欲|望的，更何况他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犯下了过错的人，商舟又怎么可能会放心地把这些托付给他们？ 沈卯卯咂摸出不对来：“不是，你们俩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相信对方？” 娄京墨戏虐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吃醋？” 沈卯卯：“我劝你今天最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今年过年我就不带你回娘家，让你一个人过。” 娄京墨举起手作投降状：“我们确实以前就认识。” 沈卯卯的醋坛子翻了，空气中到处都是酸味：“哟……青梅竹马啊。” 娄京墨：“他小时候喜欢欺负女生，被我带人揍得满地爬。” 沈卯卯：“哟……不打不相识啊。” 娄京墨忍俊不禁：“你给我正常一点。” 沈卯卯：“你为了他骂我……” 娄京墨：“行了，演两下得了。” 沈卯卯嘴巴撅得能挂酱油瓶：“哦，所以你们是什么情况？” “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学，他后来去了北方的大学，我留在南城，后来就没再联系过，不过我们对彼此的人品还算是比较信任的。”娄京墨捏了捏她的脸，“你醋什么呢？我一直都不喜欢男的。” 沈卯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哦！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她是女的，你就会喜欢她了？！” 娄京墨直接上手搂住她：“我看你是故意找茬。” 沈卯卯嘿嘿直笑，跟她闹在了一起。 …… 小年的前一天，沈卯卯娄京墨一起贴好了春联和福字，然后就领着娄京墨回了家。她爸和她妈对娄京墨的到来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欢迎，还要领她去买新衣服过年。 沈卯卯也吵吵着要买，被她妈以“你柜子里还有一堆呢”为理由给拒绝了，气得她也拒绝跟两人出去逛街，选择在家里玩电脑。 下午娘俩逛街回来，她立刻出去迎接，结果在看到娄京墨的新衣服后当即笑得蹲到了地上，边笑边拍自己的腿，差点笑得喘不过气。 娄京墨的粉毛在脑袋后面松松散散地扎了一个小揪揪，面前有一些弯曲的碎发，看起来十分知性，但当她的视线顺着脸往下看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件加肥加大的大红色羽绒服，羽绒服的领子上还有一圈七彩的毛毛，是她妈妈能有的审美。 事实证明，有的衣服穿着不好看真不是身材的问题，就这羽绒服，娄京墨这种好身材穿起来都像个塑料红桶，要是换成她穿……那画面太美沈卯卯不敢想象。 沈妈妈踢了她一脚：“你笑什么笑？这颜色多喜庆啊？多衬小娄头发颜色？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 “咯咯咯咯……”沈卯卯笑到打鸣，“我羡慕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嘎……” 沈妈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笑了，找个盆把鱼放进去，今天小年，让你爸给你们俩露两手，小娄可有口福了，你叔叔做菜那叫一个绝。” 娄京墨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好，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迫不及待，嘴上说道：“叔叔也会炒菜啊？” 沈妈妈骄傲道：“当年我就是因为嘴馋，才被他用两道菜骗走的！”说着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沈卯卯，又说道：“卯卯这点就是随了我，嘴馋得不行，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路，一放假在家就偷偷订外卖。” 娄京墨笑得很腼腆：“那我得跟叔叔学一学，省得卯卯再被人用吃的骗走了。” 沈卯卯无语道：“我是小朋友吗这么好骗？” 沈妈妈道：“你那智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跟楼下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个水平。”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拎着鱼去厨房了，眼不见心不烦。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发现两人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本相册看，登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这是卯卯三岁的时候，她小时候可害怕照相了，一照相就哭，这张是给我哭烦了，气得我凶了她两句，然后她就不敢哭了，你看着小脸，皱得像包子似的。”沈卯卯指着照片介绍道。 沈卯卯：“！你们在干什么！！！” 娄京墨抬头，脸上带着笑：“阿姨说要领我看看照片。” 沈卯卯：“看照片有什么好的，我们出去买奶茶吧！！” 沈妈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呢？人家看得正好呢，你要是这么想喝奶茶，就自己出去买去，别忘了给小娄带一份，我们你就不用管了，赶紧走赶紧走。” 沈卯卯：“……”完了，她的黑历史，她的形象全毁了。 她不敢走，选择抱着抱枕坐在了两人身旁，双眼如同两只探照灯，时刻防备着她妈会从嘴里抖露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相册翻了几页，沈妈妈又指着相册说：“这是她六岁照的，那个时候知道美了，当时化妆师用口红给她在脑门上点了个点，她死活不让洗掉，后来我给她擦了，她还跟我闹，好几天没跟我说话。” 沈卯卯羞得无地自容：“咱能不能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娄京墨双眼含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很可爱。” 沈卯卯默默地红了脸。 她们一家每年都会去影楼照照片，娄京墨跟着一路看过来，不由地产生了一种陪着沈卯卯长大的错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随着她们的翻动，时间也渐渐地进行到了沈卯卯15岁，沈妈妈还想继续往下翻，沈卯卯却打断道：“别看相册了，我爸要回来了，咱们去处理菜吧？” 沈妈妈看了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说道：“不是还有你吗？赶紧洗菜去，别耽误我们娘俩看相册。” 沈卯卯：“娄京墨才是你亲生的吧？” 沈妈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了，你们老沈家没这个基因啊。” 说话间，她不顾沈卯卯地反对坚定地把相册翻了过去，于是，一个非主流少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那是一张十几年前很流行的大头贴，照片里的沈卯卯染着一头小黄毛，头发烫得像玉米须，蓬蓬松松地在脑袋顶上扎了个丸子头，厚重的刘海挡住了一半眼睛，两边鬓角宽得能跑马，眼睛底下还贴了一排小碎钻。而且这大头贴还有文案，人头像旁边是三个粉色的火星文，仔细看的话能认出来这三个字是“忘了爱”，简直是非主流中的战斗机。 娄京墨嘴角疯狂上扬，但是给面子地没有笑出声。 沈卯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都说了别看了……” 反正形象已经毁了，她干脆自暴自弃：“行，你们看吧，我走了，我洗菜去了，不见。” 等她一进厨房，客厅里立刻爆发出两道嚣张的笑声，气得她一把甩上了门，拒绝再跟她们交流。 沈妈妈道：“这头发背着我整的，回来就被我一顿揍，我又领她去理发店染回来了。” 娄京墨：“挺可爱的其实……噗……” 沈妈妈卖起女儿来毫不心慈手软：“她当时还写日记，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其实我都知道，不过我没看里面的内容，你可以去她房间里找找，没准还能收获快乐。” 娄京墨摇摇头：“算了，别惹她生气了，我怕她不理我。” 沈妈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沈爸爸也回来了，他第一眼就见到了跟沈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娄京墨，于是先打了个招呼：“小娄来啦？” “叔叔好。”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去帮沈爸爸拿拖鞋，结果被沈妈妈一下子摁了回去：“不用管他，咱们接着看照片，你看这张，是卯卯……” 娄京墨抱歉地对沈爸爸笑了笑。 沈爸爸挥挥手，让她陪沈妈妈，自己则把衣服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接着去卫生间洗手，然后自觉钻进了厨房。 洗菜的沈卯卯看着自己爸爸，眼中有泪水流下：“爸……管管你老婆吧……我在我老婆眼里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 她爸拍拍她肩膀，安慰道：“闺女，习惯就好了，夫妻……额……情侣之间就是要坦诚相见的。” 沈卯卯：“……”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怕老婆所以不敢替她出头吗？呵，男人。 父女俩沉默地在厨房里忙活，没过一会儿厨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粉色的脑袋探了出来：“我来帮忙？” 沈卯卯害怕她妈再翻出来几本相册来抹黑她的形象，连忙冲娄京墨招了招手：“快来快来！” 在和娄京墨对视上了的那一霎那，她明显看到里面有笑意一闪而过，气得她笑容渐渐消失，眼泪喷涌而出。 完了，她真的是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 沈爸爸道：“不用不用，有卯卯给我打下手就行了，小娄你去吃个橘子吧，要么就陪你姨看会儿电视。” 沈卯卯踮脚搂着娄京墨的肩膀，说道：“爸，你教娄姐两道菜呗，让她回去做给我吃？” 沈爸爸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闻言高兴道：“那感情好啊！来来来，沈卯卯你给人家腾个地方，没点眼力见儿，小娄啊，不是叔叔吹牛，当年，你姨就是被我做的菜打动了，才跟了我这个穷小子。” 娄京墨附和道：“阿姨也跟我说了呢，叔叔你们真的很相爱，也很幸福。” 沈爸爸红光满面，得意洋洋：“那当然！来来，你看这道菜，要先热油，油温七成热以后就要下花椒、大料、桂皮……你能吃辣椒不？不能吃我就少加点……” 两人交流起做菜心得，旁边插不上话的沈卯卯显得格外多余。 本来她怕娄京墨和她爸爸相处会尴尬，但是现在她怀疑自己才是上门女婿，锅前的那俩才是亲父女。 娄京墨给她爸妈下蛊了吧这么牛逼？？ 洗完菜以后厨房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了，沈卯卯只好选择默默离开，走的时候里面的两人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沙发上的沈妈妈见她出来，连忙对她招了招手，小声道：“来，我问你点事儿。” 沈卯卯走过去：“干嘛啊？” 沈妈妈：“上回来我就想说了，你俩这头发怎么染得稀奇古怪的？” 沈卯卯：“不好看吗？” 沈妈妈犹豫了一秒：“小娄染得挺好看的。” 沈卯卯：“？？？你闺女不好看？？” 沈妈妈：“你那是啥玩意儿，不伦不类的。”说着又翻开了相册，径直翻到沈卯卯不忍直视的那张黑历史：“你看看，你这不就是这样了吗？” 沈卯卯气笑了：“你也太双标了吧？咋滴，娄京墨脸好看染啥色都好看，我就非主流了？再说这两种能一样吗？我现在明明就是甜心美少女好吗？！” “呕——”沈妈妈作呕吐状，“我可不管你了，你爱染啥色染啥色吧，可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沈卯卯：“……”虽然她获得了胜利，可是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吃完晚饭沈卯卯去洗了碗，然后回到房间找娄京墨。 她的床上，娄京墨握着一本封皮是粉色的上锁密码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卯卯毛都炸了：“卧槽！这你都能翻出来？”说着就要去抢。 娄京墨举高手避开她的动作：“阿姨给的。” 沈卯卯：“……”她妈还真是不留余力的坑她。 娄京墨：“怎么？我不能看？有秘密？” 沈卯卯犹豫道：“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看了之后不能笑。” 娄京墨：“我们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沈卯卯把门锁死，瞪了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密码解开了：“密码是我妈生日，写这个日记是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发现我的日记，然后对我产生愧疚，结果……” 结果娄京墨已经知道了——沈妈妈根本就没看。 第一篇日记是06年的，上面的字体还很稚嫩：【今天妈妈因为数学没考一百分ma我，我好nan过，她根本就不爱我555。她的女儿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会变成一个没有ganqing的学习机qi，让她知到后hui的zi味！】 娄京墨沉默了两秒，看看日记本，又看看沈卯卯，中肯地评价道：“你知道的‘道’写错了。”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不是让你来给我改错的。” 娄京墨渐渐无法管理表情：“我问你个事儿呗。” 沈卯卯捂住了脸：“别问了，爱过。” 娄京墨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人都笑傻了。 沈卯卯：“艹，你这个狗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娄京墨都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一想到沈卯卯那个羞耻得不行的表情，她就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沈卯卯怒了：“你还看不看了？！再笑不让你看了！” 娄京墨咳嗽了两声，平复了一下心情：“咳咳，没事了，我们接着看吧。” 说着翻开了第二篇：今天妈妈带我去尤乐园了，说要向我到qian，说她昨天她不应该对我那么凶，但是已经晚了，我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为什么她要这么wan才说？我的心好tong，除非她明天给我买bangbang唐，否则我是不会yuanliang她的！ 旁边还画了一颗裂开的心。 娄京墨笑着夸奖她：“拼音学的不错。” 沈卯卯把头埋进了被子。 娄京墨又往后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大致相同，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抱怨，中间断了好长一段时间，估计是没能坚持下去，再翻到有内容的时间已经是13年了：【她根本就不理解我！当头发被强行拉直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起碎掉了……啊……那是我的梦想和我的心。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一片迷雾，迷雾中有一个小小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还有家可言吗？这个地方真的是我的家吗？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又有谁知道呢？】 娄京墨：“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挺会押韵哦……” 这篇日记结合那张照片观看效果更佳。 沈卯卯恨不得用脚趾头抠出来个三室一厅，然后把娄京墨关进去，省得还能听见她这张狂的笑声：“住嘴吧你！” 娄京墨又翻了一页，这页更绝，上面全是火星文，她认了半天，只看出来了两句，一句“你若折我翅膀，我必毁你整个天堂”，另一句“已黑化（心碎）”。 她忍着笑又翻了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大人只会说谎，他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的感受，当锋利的小刀划破皮肤的时候，我哭了，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心已经死了。如果有一天，她看到了这些伤口，心里会不会产生一点点的愧疚？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但我却是个懦夫，连自杀都不敢，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还可以坚持多久？】 娄京墨皱起了眉：“那个时候你自残了？有没有看心理医生？现在还有没有这种想法？” 沈卯卯无地自容：“没有……我就是那么写写，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班级里特别流行自残，我跟着风用小刀划了下胳膊，不过因为太胆小不敢用力，皮都没破，写出来故意气我妈的。唉……现在想想得亏没用上，要不然我妈看见了得多难过。” 娄京墨这才放心，又看了两页非主流言论，然后把日记合上了，正色道：“其实我很失落，没能参与你的过去，没能看到你这么活泼的模样。我很感激那些相片和这本日记，因为它们让我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你，让我能知道过去的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卯卯憧憬道：“你也非主流过吗？” 娄京墨：“没有。噗。” 沈卯卯冷冷地看着她，幽幽说道：“说了那么多，你要是没笑，我就真信了。” 娄京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卯卯：“……”好气，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别笑了，再笑孩子就傻了！！ 第386章 过年好! 过完小年，时间好像就加快了速度，转眼就到了29号。 饭店早在26号关了门，大概会在大年初六之后再开业，这几天沈妈妈和沈爸爸一起组团去外面办年货，沈卯卯和娄京墨则负责留在家里看家。 除夕早上，娄京墨起了个大早，陪沈爸爸一起去门口贴春联。对门的邻居正巧也选择了这个时候，一见到娄京墨，她不由地眼前一亮，问道：“哎呦？老沈，过年好啊！这位是你家亲戚吗？” 娄京墨抿唇对她笑了笑，没有主动搭腔。 沈爸爸坦率道：“过年好，这是我闺女对象，漂亮不？！” 邻居顿了一下，说道：“是挺漂亮的，你家小兔有福气呀，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像我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打光棍儿。” 沈爸爸笑道：“急啥，缘分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你儿子那么优秀，纯粹就是不想找。”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会儿，等贴完春联以后就各自回家了。 沈家这边还没有禁烟令，所以六点一过，就陆陆续续有鞭炮声响起，把还在睡梦中的沈卯卯直接吵醒。 皮蛋瘦肉粥的味道从厨房里飘过来，沈卯卯幽灵似的飘了起来，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去厨房找人。 在厨房忙活的是娄京墨，她带着一条附近超市送的围裙，正拿着汤勺熬粥。 按照她们这边的习俗，除夕这天早餐和午餐一般是对付着吃的，或者只吃一顿早餐充饥，中午饿了就吃之前置办的瓜果零食，重头菜要留在下午四五点。 锅里的米翻滚着，热气冉冉升起，在旁边的阳台门上凝结出一片雾气。 她上前两步，从后面搂住娄京墨的腰，黏人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明知故问道：“娄姐……早上吃什么吖？” 娄京墨：“你瞎？” 沈卯卯：“……”草。 她翻了个白眼，松开娄京墨，一把拉开阳台的门，看着外面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小区的路灯上挂满了大红灯笼，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火光与白烟之间小孩们捂着耳朵尖叫逃跑，鞭炮燃尽以后，白皑皑的雪地里只剩下红彤彤的碎屑，倒使冬天的颜色不再那么单调。 沈卯卯意动了：“一会儿咱们也下楼放炮去啊？” 娄京墨搅了搅粥：“你三岁？” 沈卯卯：“我要打滚了我告诉你。” 娄京墨：“去，立刻去，吃完饭就去。” 沈卯卯展露笑颜，也不嫌弃她的不解风情了，再次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小声和她说话：“我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一过年我妈就炸一堆丸子面片春卷，家里的橘子苹果都是成件买的，过年前我妈一下都不让碰，一到除夕就立刻解封，我就狂吃狂吃狂吃……” 娄京墨指指柜子，小声说道：“你的橘子在那儿呢。” 沈卯卯：“嫌我抱着你碍事了？” 娄京墨：“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卯卯：“我信了你的鬼！我就要缠着你，烦死你。” 娄京墨忍不住笑了：“是因为你已经黑化了吗？” 沈卯卯：“！！！”过分！！ “唉——小娄啊，你……”沈妈妈从外面一把推开厨房的门，然后愣了一下。 娄京墨和沈卯卯同时看向门口，顿时两边都挺尴尬。 沈卯卯赶紧松开娄京墨，问道：“妈你有啥事不？” 沈妈妈瞪了她一眼：“有了媳妇忘了妈，睡醒了连招呼不打就来黏着小楼了？” 沈卯卯：“妈！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她妈翻了个白眼：“滚犊子。”骂完她又看向娄京墨：“小娄啊，煮完粥不用做主食，阿姨昨天炸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吃了。” 娄京墨点点头：“好的阿姨，你们忙。” 沈妈妈又瞪了沈卯卯一眼，然后回自己房间了，走之前还不忘替她们关上了门。 不过沈卯卯也不好意思再黏黏糊糊了，就从碗柜里往餐桌上倒腾碗筷，配合着娄京墨一起准备早餐。 吃早饭前他们四口人一起下楼放了挂大地红，两大两小四个人在鞭炮声中大喊过年好，遇见了其他下来放炮的邻居也都互相道声新年快乐，然后才各自回去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多了，沈卯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收到了不少新年祝福，于是坐在沙发上开始挨个回复消息。 金毛跟她抱怨了几句，说他姐姐姐夫彻底掰了，现在小外甥在他们家，他已经从高才艺术生酷炫公子哥儿沦为了带孩子的工具人，一点也不快乐。 沈卯卯回了他一排哈哈哈，顺便祝他和希希玩得开心。 还有一些一看就是群发的消息，她也挨个回了祝福。 回复完以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好久没上过的微博，跑到娄京墨的微博底下留言：【疏狂大大~接下来的一年里，还请多多关照哦~[笔芯]】，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手机。 十点以后，娄京墨被她拉下了楼。 楼下的小超市里就有鞭炮卖，什么仙女棒摔炮划炮，各种种类应有尽有。 沈卯卯现在有提款机在身边，于是不看价钱一样买了一大堆，把“败家”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并在外面收获了一堆小朋友羡慕的眼神。 她玩心大起，拉着娄京墨一直玩到下午，小脸蛋冻得通红，直到沈妈妈给她打电话才把剩下的炮送给了在她们身后跟了一下午的十几岁小孩，收获了一堆甜甜的“谢谢姐姐”。 以前除夕，做晚饭前她们一家三口会凑一起斗地主，这个规矩持续了十几年了，今年有了娄京墨，斗地主就换成了争上游，四人两两一对，开始菜鸡互啄。 扑克打到三点多，就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沈爸爸和娄京墨一起进了厨房，沈卯卯和沈妈妈则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因为他们只有四个人，所以沈爸爸和娄京墨一人准备了四个菜，等吃完饭就已经快要七点了。 天色渐黑，窗外的鞭炮声一直没有停下过。吃完饭后沈妈妈开始和馅，娄京墨帮忙把她提前发好的面擀成饺子皮，沈卯卯除了包饺子啥也不会，只能把面板搬去客厅的茶几上，干点出力气的活。 八点之后春晚开始，四个人边看春晚边包饺子。 现在的春晚一年不如一年，味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以往沈卯卯最喜欢边看节目边吐槽，次次都被她妈说是杠精，今年她终于可以换个人吐槽了，而且娄京墨非常给面子，不仅她说什么都听，而且还时不时附和两句，差点把她感动得哭了。 这边一般十二点的时候吃饺子，饺子包完以后几人就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边话家常。 沈妈妈对南方的春节非常好奇，就抓着娄京墨问：“你们平常过年都吃什么阿？” 娄京墨：“和这边差不多，晚上会有一些官方组织的活动。” “我听说你们守岁不吃饺子，吃汤圆的。” 娄京墨：“那可能是再南一点的地方，我们都会吃水饺的。” 沈卯卯光听她们这么聊就已经困了。她靠在娄京墨肩膀上，昏昏欲睡，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水果，有的咬了一口后不想吃了，就直接塞进娄京墨的嘴里，吃到最后她没怎么的，娄京墨先饱了。 还有十分钟十二点的时候，沈妈妈开始烧水，并催促穿衣服下楼准备放炮。 沈爸爸又拿了一挂两千响的大地红，沈卯卯则翻出了之前买的礼花和魔术弹，拉着娄京墨就往楼下冲。 远处的天空烟花灿烂，红的蓝的绿的五彩斑斓，小区里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随风摇摆。 沈卯卯呼出一口热气，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 楼下除了她们还有许多人，有和他们一样准备十二点来放炮的，也有一些玩疯了的熊孩子，拿着各种炮满小区疯跑。 沈爸爸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到十二点。 沈卯卯则拉着娄京墨放魔术弹：“娄姐！你玩过这个嘛？！” 娄京墨摇头。 沈卯卯把魔术弹往她手里一塞：“拿好了，我给你点火！” 娄京墨：“这个可以直接用手拿着？” 沈卯卯：“当然可以！你低一点，我够不着。” 娄京墨把棒子往前送了送。 沈卯卯用打火机把引线点燃，然后赶紧闪到一边去，说道：“你对着天！别冲前面！” 娄京墨照做。 沈卯卯跑到她身旁站着，满脸期待地看着天空。 魔术弹轻轻颤动，瞬间吐出一发红色的火球，火球在半空中炸开，然后是第二发、第三发…… 沈卯卯比自己玩还激动，一个放完了以后立刻问她：“好玩吗？！” 娄京墨道：“一般，硫磺味儿太重了。”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塑料袋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会儿咱们放这个，魔术弹便宜，所以劣质，我这个大礼花绝对好看！” 娄京墨笑了笑：“好啊，我等着看。” 离十二点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沈爸爸摆好了鞭炮，沈卯卯也蹲在了礼花前面。 五…… 四…… 三…… 沈卯卯点燃了引线，然后拉着娄京墨躲在了远处。 二…… 一…… 市中心最大的钟被敲响，向远处回荡着钟声，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沈卯卯面前的烟花瞬间发射出四个火球，火球在天空中“哗啦啦”地炸开，绚烂得像是一场美丽的梦。 小区里的人全都抬头看向天空，沈卯卯激动地拉着娄京墨的手直蹦达：“好看吗！好看嘛！” 娄京墨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好看！” 沈卯卯如有所感，转头看向她，和她倒映着烟花颜色的眼仁对视，然后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猛地冲上来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娄姐，新年快乐！” 娄京墨回搂住她：“新年快乐，还有……卯卯，我爱你。” …… 娄京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如果偏要让她来形容的话……那大概是她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她从来不过年。 认识沈卯卯之前，每年春节，她都会自己窝在公寓里写稿、改稿，好像跟这一年的其他三百六十三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没有春联、没有年夜饭、没有春晚。 以前她还会坐在飘窗上看窗外的烟花，后来南城颁布了禁烟令，所以晚上连烟花都看不到了。 那一年她在窗户边坐到了天亮，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有时候她是羡慕沈卯卯的。 羡慕她洒脱的性格，羡慕她乐天的心态，羡慕她和睦的家庭。 但这一切，沈卯卯全都交给了她，毫无保留。 过去的画面正在一帧一帧地从她脑海里删除，新的画面补充进来，那是笑着的沈卯卯，哭着的沈卯卯，亲她的沈卯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的沈卯卯…… 她不再孤独，因为现在有烟花是为了她而亮起；她不再寂寞，因为有一颗心正与她的紧紧相贴。 如果她前二十几年所遭受的苦难都是为了与沈卯卯相遇的话……那么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脸上传来濡湿的感觉，是沈卯卯冰凉的嘴唇落在了上面。 沈卯卯死死地搂着她的脖子，在鞭炮声和礼花声的掩盖下大吼道：“娄—京—墨——！我—爱—你——！” 娄京墨：“我要被你震聋了！” 沈卯卯笑得傻里傻气的：“爷今天高兴！” 娄京墨笑了：“我也高兴！” 沈爸爸：“别丢人了，饺子应该煮好了，回家吃饺子了。” 沈卯卯对她爸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沈爸爸哭笑不得：“没个正经样儿，看给小娄冻的，你抗冻，人家小娄是南方人，再冻感冒了。” 沈卯卯把娄京墨的手往自己脖子里塞，冻得自己呲牙咧嘴的：“那我们快回去吃饺子！！” …… 沈妈妈把四个消毒了的钢镚儿包进了饺子里，谁要是吃到就能一年好运。所以吃的时候沈卯卯拿着筷子一顿乱戳，气得她妈要拿筷子抽她。 好在挨打之前她已经戳到了一个，立刻就把饺子夹进了娄京墨的碗里：“娄姐！这个给你吃！” 娄京墨有些惊讶：“你不是给自己夹的？” 沈卯卯：“我抱你大腿啊，只要你运气好了，我还能差到哪去？” 沈妈妈也夹了两个饺子放进娄京墨碗里：“小娄使劲吃，看你瘦的。” 娄京墨看着那两个明显跟别的饺子造型不太一样的饺子，一时之间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 她夹起一个想放进沈卯卯碗里，但是沈卯卯把手放在碗上不让她放，所以只能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中把这三个饺子全吃了，果然从中吃出来了三枚硬币。 沈卯卯比自己吃到还高兴，夸张地说道：“哇！你居然吃到了三个！新的一年里你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沈爸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呀，小娄运气真好，开门大吉啊！” 娄京墨就笑，嘴角的弧度一直没降下来。 吃完饺子，这个岁就算是守完了，沈妈妈和沈爸爸给她们俩一人准备了两个红包，娄京墨不想收，但是沈妈妈搬出了“不收就是不把我们当长辈”的大旗，她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回房间后沈卯卯暗搓搓地把自己的红包和娄京墨的红包放在一起对比。 两个红包从厚度上分不出来什么差距，看来她爸妈的心还是正着的，没有厚此薄彼。 娄京墨要把红包给她：“你都收着吧。” 沈卯卯：“不行，我们这边今天晚上是要枕着红包睡的。” 娄京墨：“还有这种说法吗？” “有啊，总之这个你先自己收着，不过拆开看看还是可以的。” 她先拆了娄京墨的，一个红包里放了十张一百块，两个就是两千块，她爸妈还挺大方的。 然后她开始拆自己的，十张绿油油的纸币从红包里被抖落出来，连带着她的脸都绿了。 她不死心，又拆开了她爸的，又是十张翠绿的纸币。 沈卯卯当场就要去隔壁房间跟她爸妈讲道理。 她爸她妈一共给了她二十块钱压岁钱！！人干事？？！！ 娄京墨憋着笑，把她拉回来了：“行了行了，别气了，我的钱都给你保管，叔叔阿姨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沈卯卯这才作罢，气哼哼地把钱压在了枕头底下。 娄京墨凑过来在她嘴角亲了一口：“好了，很晚了，快点睡觉吧。” 沈卯卯哼了一声，乖乖躺好，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娄京墨摸着她软软的肚皮，昏昏欲睡中好像听到了她的嘟囔：“压岁钱……一百……”，顿时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醒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妈理论：“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二十块钱，给娄京墨两千？是不是瞧不起我？” 沈爸爸指指沈妈妈：“你妈让的。” 沈妈妈：“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 沈卯卯：“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沈妈妈：“有了小娄谁还要你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沈卯卯泪流满面，哭着去找娄京墨求安慰。 娄京墨干脆就把自己的红包上交了。 沈卯卯又拿着红包，得意洋洋地去找她妈：“你不给我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到我手里了？” 沈妈妈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沈卯卯拿到了钱，心中却没有丝毫快乐。 …… 过了初一，就是大家到处走亲戚的日子了。 娄京墨因为被冻着了有些发热，所以只能留在家里。 沈卯卯有点不放心她，跟着她爸妈去拜了年领了红包就往家里跑，特别没良心。 她大伯母奇怪地问道：“小兔着急干嘛去啊？咋不在这儿玩了？” 沈妈妈“咔嚓”一口咬开瓜子皮：“她啊，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飞回家找她对象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亲戚们瞬间投射来了八卦的目光：“小兔处对象了？” “谁家小伙子啊？” “干什么的？” “长得帅不帅？” 沈妈妈坐在凳子上，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我统一回答一下啊，我家卯卯对象是女的，长得贼漂亮，是开公司的大老板，跟我家卯卯很般配，之后就不要再挨个问我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然后轰然炸锅，立刻围着沈妈妈东问西问了起来。 而此时的沈卯卯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到家后她拿着钥匙直奔电梯，回家后脱鞋挂衣服一气呵成，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探着脑袋往里面瞅。 因为有些冷，娄京墨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她睡得很沉，脑门上贴着散热贴，脸蛋因为发热透着粉，像是刚刚成熟的水蜜桃，透着一种难得的脆弱，看得沈卯卯小心脏怦怦直跳，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在客厅里坐下，给手机插上耳机开始看视频消磨时间。 明明和在亲戚家一样，都不能跟娄京墨说话，但她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一个小时以后，沈卯卯的手机收到了娄京墨发来的消息：【你们吃饭了吗？小孩子闹不闹人？玩得开心吗？】 沈卯卯回道：【你呢？吃没吃饭？烧退了吗？】 娄京墨：【吃了，退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卯卯快速打字：【你撒谎，你根本就没吃！】 娄京墨：【怎么？你给我身上安监控摄像头了？】 沈卯卯：【我会魔法，你要是撒谎了，我心里的灯会变红！】 娄京墨：【我信了你的邪】 沈卯卯走过去，一把推开房间的门：“当当当当！surprise！” 娄京墨惊讶地看着她：“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沈卯卯坐在她旁边，用眼皮去碰她摘了散热贴的脑门，边感受边说道：“是我自己先回来了。嗯……好像是不怎么热了，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想吃点什么吗？” 娄京墨拉住她的手：“想你陪着我。” 沈卯卯捂住了鼻子。 草！撒娇的娄姐！！这谁受得了啊！！！ 第387章 火车 平常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特别要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娄京墨从孤狼变成奶猫，赚足了沈卯卯的鼻血。 初一初二初三三天沈卯卯都陪娄京墨宅在家里，到了初四娄京墨还没退烧，沈卯卯就拖着她去了附近的小诊所，陪她挂了一天的水。 一个星期过后，娄京墨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还会有一点咳嗽。 本来她们打算等娄京墨感冒差不多了就回家，但临近元宵节，市里要在湖边的大桥上举办冰灯展和烟花晚会，所以沈卯卯就又不想走了。 好在娄京墨的工作在哪里都能处理，而她自己是纯正的无业游民，根本就不用担心工作的问题。 到了元宵节那天，娄京墨的病已经彻底好了。烟花会的时间在八点，吃完晚饭，沈爸爸开车载着她们三个来到了烟花会举办的地点。 来之前沈卯卯怕娄京墨再被冻出来个好歹，掏出自己最厚重的衣服，给她配齐了帽子围巾手套口罩，硬生生把纤细的美少女裹成了笨重的熊瞎子，还在她的保暖内衣和保暖裤外面贴了一圈的暖贴，努力做到了全方位的保护，杜绝任何生病可能。 这活动今年是第一次举行，来凑热闹的人还不少，沈爸爸找了半天才找到停车位。 夜色已深，但马路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彩灯，所以周围并不显得黑暗。沈卯卯牵着娄京墨的手，像一条撒欢的野狗，带着她冲入人群，在各种彩灯前合影留念，还把因为穿得太笨而行动不便的娄京墨摁进了路边的雪堆，看着她在里面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的样子哈哈大笑，还录了一段时间长达两分钟的视频，气得娄京墨当场想分手。 八点一过，零星一两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附近广场的音响开始播放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伴随着音乐声，所有人全都驻足，看向天空，发出激动的欢呼。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烟花次第开放，烟火的光芒使这里亮如白昼。娄京墨听着歌词，看着沈卯卯，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飞出来。 沈卯卯无疑是一个在爱中成长的孩子，现在，她把自己的爱全都给了她，让她也拥有了爱与被爱的勇气。她就是她生命中最亮的星，只要有她的陪伴，好像无论前路有多艰难都不用再害怕了。 …… 元宵节一过完，年味儿好像就淡了下来。 沈卯卯也准备带着娄京墨打道回府了。 家里虽然挺好的，但是不能郊游，也不能打游戏，哪里有什么快乐可言？半个多月没开车，她还想考驾照呢，肯定要回去多多练习。 走之前她妈把她叫过去单独谈了会儿话，主要还是问她两个人以后的事儿，问她感觉娄京墨怎么样，值不值得托付终生。 其实上次给娄京墨过生日的时候沈卯卯就有想过这个问题，娄京墨这个人顾虑很多，所以想等脱出游戏之后再向她求婚。至于从她这边求婚的话……她又觉得还欠点火候，于是就让她妈别操心这件事了，并表示她自己心里有数。 沈妈妈信了她的鬼，沈卯卯从小到大心里都没数，听她这么说她顿时就更不放心了。 不过她确实也觉得沈卯卯和娄京墨认识时间还不算长，应该再处处对象，磨合磨合，所以就不再催促，放她们走了。 回到南城后的日子和以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一旦咸鱼起来，时间好像就加快了转速。 三月二十三，是她们三个认识的日子，那天她被任玥用卡换进游戏，在副本里遇见了娄京墨和金毛，她们的故事也才就此展开，颇有纪念意义。 金毛不差钱，坐飞机过来请她们搓了一顿大餐，在饭局上醉的一塌糊涂。 这段时间他自己过了几次本，都是有惊无险，现在也算是半个老玩家了，不过他的胆子并没有得到任何锻炼，该胆小还是胆小，哭着闹着要两个女孩子送他回酒店，搞得沈卯卯有点哭笑不得。 送完金毛她们站在路边等车，娄京墨也喝了点酒，这会儿正是上脸的时候，不过除了脸蛋有点红意外，她的动作和说话都很利索，搞得沈卯卯以为她没醉。 上车后她靠着沈卯卯的肩膀打盹，一点儿也没耍酒疯，结果一下车，被冷空气这么一激，她身上的瞌睡虫立刻就被赶跑了，搂着沈卯卯的肩膀就要亲她，边亲边说我爱你。 沈卯卯……沈卯卯美得不行，驾着她摇摇晃晃往家走。 好不容易回家了，她把人扒光衣服扔进浴缸，给她洗了个澡，然后又像扛麻袋一样把人扛上了床，差点把娄京墨给搁吐了。 娄京墨躺在床上，没闭眼睛，一路看着沈卯卯脱掉衣服自己进了浴室，又看着她围着浴巾出来。 沈卯卯见她还没睡，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困吗？” 娄京墨的眼睛跟着她的手来回转：“想抱着你睡。” 沈卯卯笑得眼睛都没了：“平常嘴那么毒，喝醉了还不是黏人精？” 娄京墨这个比，绝对是心口不一的典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且还死要面子，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和人设，像撒娇什么的，在她清醒的时候绝对是听不见的。 而且也许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总是把强大、无所畏惧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但沈卯卯能感觉到，她其实很害怕孤单，对未来也充满茫然，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没人疼的日子，习惯了把伤疤藏起来等它自己慢慢愈合，所以从来不会主动跟她分享这些负能量。 她光这么想，就觉得对娄京墨的怜惜要溢出来了。 娄京墨抱着她的一只胳膊，用因为酒精而滚烫的脸在上面蹭了蹭，呢喃道：“我想听你唱歌……”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你是认真的吗？” 娄京墨睡眼朦胧地看着她，脑海里回放着元宵节那天的烟花和音乐：“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沈卯卯笑了：“这是你自找的。”说完张嘴就开始嚎。 娄京墨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人瞬间就清醒了：“停！！停停停！别唱了！” 沈卯卯：“你嫌弃我？” 娄京墨：“……没有，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沈卯卯眯起眼睛：“你犹豫了一秒，是不是在找理由？” 娄京墨道：“绝对没有，天黑了，我们快睡觉吧，辛苦你照顾我了。”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 娄京墨可真有本事，能一秒让她从柔情蜜意里回归现实，要不是舍不得，她一定要给她来一个过肩摔，给她点颜色看看！ 庆祝完金毛就飞回学校上课了，还有不到一百天高考，他文化课一塌糊涂，正在加紧补习，争取能考来南大，离娄京墨和沈卯卯近一点，这样他心里也能有点底。 五月份两个人一起过了在一起后沈卯卯的第一个生日——去年那个时候她们还不熟。 闲暇时间里娄京墨又接了几个代练的任务，从中获得了不少道具，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她们没有的那两张卡。本来沈卯卯想跟娄京墨一起进副本，但娄京墨觉得带上她反而还要担心她，所以无情地拒绝了她。 女朋友的嫌弃使沈卯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这期间，沈卯卯真正地开始自己过副本，这回没有娄京墨，也没有金毛，只能靠她自己。 虽然过程很惊险，但她的成长也十分迅速，再也不是当初会被鬼吓得屁滚尿流的她了，某些时候她还能充当领导人物，带着她看着顺眼的一起离开，被娄京墨狠狠地表扬了一顿。 当然，除了副本以外，她们的日常生活还是很平淡的。 娄京墨新书出版，带着她跑了好几场签售会，算是在书友圈里公布了恋情。 签售会上有粉丝向娄京墨提出了一个问题：“疏狂大大，请问您新书里的女一女二是一对儿吗？您为什么会突然给女主找cp了？跟您的恋情有关吗？新书中的女一有没有以你自己为原型呢？” 娄京墨勾唇笑笑：“她们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旁边假扮助理给她端茶倒水的沈卯卯有一些沉默。 她怀疑娄京墨在内涵她，但是她没有证据。 刚跟娄京墨认识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她们这是社会主义姐妹情的，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从眼巴巴等排队的书粉进化成坐在旁边端茶倒水的助理小妹，甚至还被娄京墨作为原型写进了书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追星成功。 签售会结束以后高考的成绩也出来了，金毛考了三百多分，报南大绰绰有余，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就在南城买房了，房子选在了娄京墨家隔壁，同一楼层，一左一右，开门就能看见，给娄京墨嫌弃得不得了。原本对门的房子是不卖的，听说金毛是用一套同面积的精装学区房跟对面换了，还包了搬家费，搭了几件新家电，对面立刻就乖乖搬走了，一点也没犹豫。 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沈卯卯本以为她和娄京墨就挺有钱了，跟金毛这么一比，她们可能也就刚小康吧。 春去秋来，等金毛开学的时候，沈卯卯也琢磨着开始要当代练了， 她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是觉得自己可以轻松面对低级副本，虽然达不成与娄京墨初遇的那种程度，但怎么说也能确保老板的安全，另外也是打着去低级副本里完成隐藏任务的主意，看看能不能从中抽到卡牌。 考虑到她的喜好等诸多方面，她在论坛里接了一个新人的任务。 这个新人性别女，论坛id宁静致远，只过了一次本，据她自己所说是糊里糊涂全程懵逼地逃出来的，她出本以后在手机的浏览器收藏里发现了这个论坛，在里面潜水观察了半个月，对游戏的规则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代练。 但她身上的钱不多，都用来购买绑定的道具了，能给的报酬非常少，所以一直没有人接她的单子。眼看进入游戏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人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了沈卯卯，都没仔细问她是什么条件，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沈卯卯和她在论坛里加了好友，明确告诉对方自己也是第一次当代练，所以请她谨慎考虑一下。 对方回道：【其实当时还有人联系了我，他说自己可以免费带我，但是他同时还会带其他人，要不是你联系了我，我可能就去找他们了。】 宁静致远非常严谨，论坛里发消息通常都是一次性说完全部的话等她回复，每句话标点符号一清二楚，结尾要么是句号要么是叹号问好省略号，让沈卯卯生出了一种面对自己小学语文老师的拘谨感。 她回复道：【有链接吗？我看看】 宁静致远半天没回，过了一会让后，她才说道：【[链接]不好意思，不太懂这个的用法，研究了一会儿，耽误你时间了。】 沈卯卯严重怀疑这位年纪应该不小，顿时就更拘谨了，回道：【没关系，我看完再来找你】宁静致远：【好的，辛苦了。】 她顺着链接点开看了一眼，刚看到发帖人，她就把页面关了，回复道：【行了，不用看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哪有这么多】 【发帖人我认识，是个老阴比了，专门带新人坑新人。以前这比只在游戏里现找新人坑，没想到现在都有组织有预谋提前选好替死鬼了】 宁静致远：【“老阴比”是什么意思？“这比”是什么意思？我也想到了，贪小便宜吃大亏，所以选择再观望观望，幸好遇见了你。】 沈卯卯怀疑要是论坛有这个功能，她一定会给自己发[微笑]、[握手]、[玫瑰]这样的表情。 小白two：【啊，我就是在骂这个人损，损人利己的那种损，你具体进游戏时间是什么时候？记得前一天把道具传给我，我们直接游戏里见】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绑定道具也可以隔空来，没必要面对面绑定，娄京墨说的需要面对面绑在一起的绳子其实是最low的一种，通常有能力的人都会购买成功率百分百的道具，拒绝面对面交易，防止暴露现实信息——像关启文那种情况的是因为金额太大，怕她们拿钱就跑，当然未必没有如果他死了也不会让她们好过的意思。 宁静致远的过本日期在三天后，两人就约定三天后直接在游戏里见，考虑到宁静致远应该没钱买捏脸道具，所以沈卯卯管她要了一张照片，表示到时候她会主动找过去，还跟她商量了一句暗号：【相见时难别亦难，一别西风又一年】，到时候凭诗认人。 宁静致远回了她一个“ok”，然后给她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不是自拍，而是用摄像头拍了其他相片。相片上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个金边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一张书桌前，桌子上还有一盆翠绿的虎皮兰。女人的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是一种她这样的小屁孩不会有的成熟。 发完照片宁静致远就下线了，沈卯卯也把论坛退了，找娄京墨报备情况，还提了一嘴云胜进事儿。 娄京墨道：“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得到教训，他们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所以理所应当也被视他为草芥的人践踏。” 沈卯卯：“听不懂。” 娄京墨深吸了一口气，斜了她一眼：“就是他活不了多久了。” 沈卯卯：“我去提醒一下新人们吧，谁的命还不是命咋的。” 娄京墨问她：“如果新人不领情呢？” 沈卯卯：“干我屁事，爱领不领，我是为了不让自己愧疚才这么干的，又不是为了他们的死活。” 娄京墨满意了：“去吧，准备准备东西，带好西门彼得，如果实在不行，就立刻用了它。” 沈卯卯点头：“嗯嗯，我不傻。” …… 两天后，宁静致远给她传送过来了道具，沈卯卯系在手上，就算和她绑定了，第二天下午，沈卯卯坐在沙发上等传送，娄京墨按照惯例在她身旁等她回来。 下午三点，传送准时而来，沈卯卯面前天旋地转，很快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场景里。 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耳边回荡着“况且况且况且”的声音，狭小的窗户外是连成了一条线的田野和风车，她正处于一辆行驶中的火车上——谢天谢地，是卧铺车厢。 除了她以外车厢里还有很多人，有的坐在过道上，有人缩在床上，有人在外放视频，有人在吃着零食，看起来非常正常，目前还无法确定谁是玩家谁是npc。 她没急着去找宁静致远，而是先看摸向自己身前的背包。 包里有充电设备、手机、钱包、钥匙等常用配件，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她把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06中】，就在她坐着的地方的正前方。 然后她又看向过道里的小窄桌，上面放着一瓶矿泉水，还有两顶红色的帽子，帽子上有一排小字，写着“天堂岛旅游团”。 沈卯卯如有所感，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和他对视了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沈卯卯无法确定他是玩家还是npc。 她站了起来，抱着包准备去别的隔间里找找宁静致远，希望她跟自己会在同一节车厢里，否则就麻烦了。 她慢慢悠悠地往后走，边走边观察隔间里的人，看到了好几顶同样的小红帽，不过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是不用猜也知道，应该都是这个“天堂岛旅游团”。 天堂岛，估计是要直接送她们上天堂吧。她往后走了六个隔间，终于见到了一个床头插着小红旗的下铺，上面坐了一个年龄看起来不大的男人，而男人的对铺，就是她想找的宁静致远。 宁静致远比照片上的要老一点，但整体气质很好，她带着一副眼镜，翻看着一本书，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也不着急。 沈卯卯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小声说道：“相见时难别亦难。” 宁静致远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接道：“一别西风又一年。” 对面的男人笑了：“不是，你们俩对啥呢这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下一句不是东风无力百花残吗？” 宁静致远敲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年纪越大机型越差啊。” 沈卯卯看向这个有可能是导游的难惹，问道：“对了，咱们多久才到来着？” 男人道：“七天，这才第一天，你们可有得坐呢，不过咱们走的这条路能看到呼贝大草原和贝加尔湖，贝加尔湖中国古称北海，有“西伯利亚明珠”之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6年将贝加尔湖登录为世界自然遗产，到时候火车会在湖边停留十分钟，虽然不能下车，但是你们可以开窗拍照，千万不要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 不用想了，这位妥妥就是导游。 这辆车原来还是一趟出国列车，看路线应该是从内蒙走外蒙然后进入俄国的。 她装作一副期待地表情看着男人：“那大概多久能到贝加尔湖啊？” 男人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天以后。” 沈卯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怎么还能出意外呢？这辆车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男人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是嘴快了，呸呸呸！瞧我这破嘴！” 沈卯卯笑笑：“没事儿，我们也不是计较的人，其实我过来是有事儿想找你商量。” 男人道：“什么事儿，你说。” 沈卯卯立刻进入剧本开演：“我想知道我和我妈怎么离得这么远，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串串位置？” 第388章 浦克 宁静致远的表情裂了一瞬，像是被她当场认亲的操作给整愣了。 沈卯卯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一路过来她至少看见了三十多顶小红帽，一场游戏远远用不了这么多玩家，所以目前玩家和npc应该是混在一起了。 这种模式的副本她只进过一次，就是之前被任玥被刺了的那个，所以她有理由怀疑——这个本里有清道夫。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清道夫之间也是有等级差距的。团灭过的副本越多，他们的等级也就越高，副本给他们带来的帮助也就越大。 像小学那个本里，他们分不清玩家和npc，直接用真名出现，也没有任何引路人，这种代表清道夫的等级很高，非常凶残；或者古代的那个本，大家还是排排站正常进游戏，有npc向他们科普剧情，代表副本里的清道夫等级很低或者刚刚转职。 她过的本无论等级高低怎么也快三十个了，但是也只在那两次遇见过清道夫，现在也许将迎来第三次。 所以她决定先带着宁静致远伪装成npc，混淆清道夫的视听。 宁静致远收到她的信号，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配合着她的演出：“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坐卧铺呢，没女儿在身边心里总是慌慌的，有点上不来气……”说着还不停地用手抚胸口，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导游刚嘴快完，现在有点理亏——毕竟老人都挺忌讳这种不吉的话的，所以也没拒绝，只是看了一眼腕表，先推脱责任：“你们之前也没说你们要住一起啊，火车票都是按照你们身份证号的顺序买的……” 但他不把话说绝，在表示完“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以后又说道：“这样吧，我吃个亏，跟你换一下，你在哪个床铺？” 沈卯卯道：“六号中。” 导游叹了口气：“唉，中铺啊……” 宁静致远去翻钱包：“我们给您补点儿损失费……” 导游连忙打断她：“别别别，小事儿，你们是客人嘛，满足客人需求是理所应当的，不用不好意思，那个……”他看向沈卯卯。 沈卯卯道：“叫我小沈吧。” 导游道：“啊，小沈，那你把你的东西拿过来吧，我们把票直接换了。”沈卯卯倒不害怕他拿着自己的票会怎么样，毕竟如果导游是npc，那应该会知道她登记时候的信息；如果他是清道夫，就更会对副本的情况一清二楚，大大方方把票交出去反而会更像npc一点。 她把自己的票递过去，对方也把票送了过来。 两人拿着对方的票，都没有多看，然后去各自收拾行礼了。 回去的路上，有的人忙着自己的事，有的人探究地看着她，沈卯卯一概不予回应，也不给他们眼神交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窗前，开始收拾东西。 六号下铺的人突然问道：“你这是干嘛去？” 沈卯卯：“我跟导游换了个床，去那边跟我妈一起，她年纪大，我得照顾着她点。” 下铺“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她身上有一个包，桌子上有一个帽子，还有一兜子零食放在了床上，光车程就七天的话她推断她应该还会有一个行李箱，而六号这一排三个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她推断在下铺床底下冒出一个尖尖的粉色小行李箱应该是她的，就尝试着蹲下把它拉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反应，她便放心地把行李箱抽了出来，把零食坐在箱子上面，帽子扣在头上，一路推着前进。 导游也拎着自己的行李走了出来，见沈卯卯正弯腰推箱子，他就先往后退了退，让她先过来，然后才带着自己的小红旗去了五六号隔间。 沈卯卯把箱子塞进床底下，坐在床上拿着帽子扇风，另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导游的车票。 导游叫詹志，沈卯卯怀疑他会是清道夫，但不敢确定。 毕竟刚才那场戏里的演员各个都是影帝级别的，大家谁都没露马脚，谁也没看出来对方的破绽，只能暂时收场，等之后有机会了再重新交锋。 游戏才刚开始，沈卯卯也不急，悠哉游哉地打开了零食袋子，准备开始跟着火车的节奏“狂吃狂吃狂吃”。 她掏出来一包辣条，问宁静致远：“你吃不吃这个？” 宁静致远道：“不了，你也少吃点垃圾食品，这种东西里面都是地沟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之前再微信上听别人说，有谁家小孩吃辣条得了白血病呢，怪吓人的。” 沈卯卯：“……”完了，有代沟了。 她把辣条拆开，就着袋子自己先叼了一根，对她说道：“偶尔吃一次没什么的，好不容易出来玩对不对，在这里吃跟在家吃意义又不一样，不吃白不吃嘛，什么东西都得尝试尝试，不尝试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它呢？” 宁静致远怔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她话里隐含着的意思，主动向她伸出了手：“那给我一根尝尝吧……” 沈卯卯笑笑，直接给她扔过去了一袋新的：“我这儿还有矿泉水和饮料，你要是嫌辣就喝水。” 宁静致远点点头，开始尝试新事物辣条。 可能是因为年龄差的问题，沈卯卯在跟她相处的时候其实觉得挺尴尬的，不过一包辣条过后两人都自然了许多，沈卯卯抱着零食跑到她床上坐着，悄咪咪地向她展示了一下导游的火车票。 宁静致远也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火车票，沈卯卯也是这才知道——这位阿姨本名就叫宁静远。 宁阿姨才第二次过本，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论坛里也不会说每个人的每个副本都是什么样的，所以现在她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反而要比那些有经验的玩家更镇定、更自如。 沈卯卯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圈，已经能确定了几个玩家，还见到了一男一女另外两个挂红旗的导游。 之后她又去其他车厢看了看，他们这节是五号车厢，五号前面四个都是硬卧，后面的六号也是如此，但是再往后的七号就变成了软卧，到了晚上应该会锁死，不让硬卧的人进去。 也就是说，她们的可活动范围应该是一号到六号这六节车厢。 看了一圈下来，在了解完大概环境之后沈卯卯就转身往回走，正好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詹志。 詹志一见到她，立刻冲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急道：“你跑哪儿去了？检票了，就等你了！” 沈卯卯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觉得有点闷，就去人少的地方溜达了一下。” 詹志道：“别说这个了，快跟我走吧。” 沈卯卯道：“那你松开我自己走，这样走不开。” “行行行，我们快走。”说完就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詹志这人性子好像有点急，做事风风火火的，走起路来速度飞快，估计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卧铺车厢过道本就狭窄，白天的时候又坐满了人，他一路跑一路撞人一路道歉，看得沈卯卯眉头直皱，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 这么个冒失鬼，真的会是清道夫吗？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不过除了他以外还有两外两个导游，沈卯卯在心里把对他的怀疑降到最小，开始思考另外两个人中的哪个更有可能是清道夫。 清道夫对游戏非常了解，也许只要找到清道夫，她就能常常不劳而获的滋味。 这么想着，她脚下的动作也没停，步履轻盈地跟着他回到了她们的车厢，然后乖乖跟乘务员交换了卧铺卡，再次对詹志道了谢。 詹志大大咧咧道：“行了，这回是真没事儿了，你想去哪儿都行。” 沈卯卯转身就走，詹志以为她是去溜达了，就坐在下铺的床上，低头自己玩起了手机上的单机游戏，结果美国一分钟，就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两袋零食塞进了他的怀里。 他诧异地抬头去看，只见沈卯卯笑着对他说道：“旅行才刚开始就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住了啊，这些请你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詹志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怀里的零食，脸不由地红了：“不用给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快收回去吧！” 沈卯卯缺这点吃的吗？当然不，她缺的是信息信息信息，自然不会还把东西要回来：“你拿着吧，女孩子不能吃这么多零食，会胖的。”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坐在詹志旁边的男人笑着调侃道：“呦，兄弟，艳福不浅啊，她是不是相中你了？” 詹志红着脸道：“别瞎说，我们才刚认识。” …… 沈卯卯不知道自己就送个零食居然还能引起别人的yy，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翻手机，想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一些信息，宁阿姨和她一起翻，两人都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天堂岛旅游团”的传单截图。 这个旅行社刚刚开业没多久，以前好像一直都是只做国内游的，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儿获得了渠道，开始组团俄国游，报名费用不低，却选择了火车这一交通工具。从传单上看，旅行社就是特意选了这趟火车的。列车全程七天，中间会经过很多漂亮的风景，旅行社打着“最长的旅程”和“净化心灵”的旗号，宣传“告别手机，升华自己”的口号，招来了六十多个冤大头。 冤大头沈卯卯点开自己的手机，先是看了一眼只有一格的信号，然后又翻了翻手机里的六个无需联网的小游戏，几十个缓存好的综艺节目，不由地有些沉默。 这完全告别不了啊！ 不过这只是旅游社的噱头而已，没什么指得参考的地方，所以她就又把手机合上了。 宁阿姨还在看之前的那本书，沈卯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看的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看了有一小半了。 周围人多口杂，想伪装成npc就不能讨论剧情，沈卯卯干脆跟宁阿姨说了一声，然后往被子里一钻，开始闭目假寐，思考起清道夫的事儿。 目前她能确定的玩家有四个，这四个人的位置离她不远，方便观察。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不认识，全都非常焦虑，控制不住自己观察别人的视线……当然，光靠这些还无法让她确定，彻底暴露他们的，是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恐惧。 正常人坐个火车害怕什么？ 她都能看出来不对，想必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就更能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看了一眼稳如老狗的宁阿姨，不禁有些庆幸——难道是老天爷也知道她这是第一次当代练，所以给她挑了个省心的老板？不对啊，要真是为她着想的话，为什么要找个清道夫来恶心人！！ 她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想火车上可能会发生的事。 本次副本空间有限，人却不少，npc玩家加起来得有几百人，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儿了，都不知道该怎么逃。 而且她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他妈可是恐怖游戏，没事儿才是见鬼了好吗？！ 什么《釜山行》、《东方快车谋杀案》……一部部地点在列车上的电影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她的思维开始跳跃，从火车到满车厢的丧尸，从丧尸到封闭的密室，再到三个导游的模样和四名玩家的脸，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一下子把她惊醒。 她掀开被子，故意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在看到拍她的人是宁阿姨后才松了一口气。 宁阿姨说：“詹导游说一会儿可以去餐车吃饭，也可以买回来吃，你想过去还是带回来？” 沈卯卯主要还是想知道谁是清道夫，所以打定主意要往三个导游身边凑，于是说道：“我都行，那到时候我们看别人都在哪儿吃吧，跟着大众走，总没错。” 宁阿姨放下了书，坐在床脚看向窗外，感慨道：“你还别说，这外面的景色真的挺美的……” 沈卯卯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火车行驶在旷野上，小小的一方窗户里却能看到很远的画面。 远处的山峦中隐藏着一座座小小的村落，夕阳西下，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金色，炊烟袅袅升起，燕子展翅高飞，绿色的稻田欣欣向荣，色彩明亮而绚丽，像是一副漂亮的油画。 从旁边路过的女导游笑道：“那当然，接下来还会有更好看的！” 说完转而拿着小旗招呼后面几个隔间里的人：“好啦，1到8想去餐车吃饭的跟我来，不想去的也可以在这里等工作人员推车过来叫卖，我们有半小时时间，半小时之后无论吃没吃完都要离开给剩下的人腾地方哦！” 按照这个顺序往下的话，她们应该是最后一个。 詹志从前面跑过来，在她们隔间前停下，问她：“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正常你应该在里面的。” 沈卯卯看看宁阿姨，拒绝了：“没事，我还不饿，而且我想跟我妈一起去，会不会麻烦你们啊？” 詹志红着脸摇头：“不麻烦，不麻烦，那我一会儿再来叫你们。” 沈卯卯向他道了声谢。 等他走远了，宁阿姨才小声对她说道：“这个詹志，恐怕对你有意思啊。” 沈卯卯惊了：“这怎么看出来的？不至于吧，我们也就认识两个小时不到……” 她上铺的女生探出头来，说道：“他一看你就脸红啊，他看我的时候可不脸红。” 沈卯卯震惊：“不是吧……这……啊这……对人有好感没那么快吧？” 女生笑笑：“一见钟情了呗。” 对面中铺的大哥也说：“那小子长得还挺帅的，导游工资一个月挺高呢，还能到处玩，你可有福气了。” 周围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漩涡中心的沈卯卯却只觉得奇怪。 人家就不能是天性害羞吗？或者假酒上头了？他们都这么说，万一猜错了她不是很尴尬？对方肯定也会很尴尬啊！ 换个角度想，如果詹志真的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她……那就更奇怪了。 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产生好感？为什么围观群众的态度都这么理所当然？他喜欢我我就要答应吗？有什么鬼的福啊，说这话的人是什么立场？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隐隐之中好像悟出来了点什么。 半小时后，女导游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跟男导游交接：“剩下六个人吃的慢就留下了，你记得把他们带回来。” 男导游向她比了个“ok”，带着人走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了她们，詹志拿着小红旗，张罗人们排好队。 沈卯卯背好自己的包包，扶着宁阿姨的肩膀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餐车有点远，要越过四个软卧之后才能到。 列车上有盒饭，价格贼贵，不过这个算在旅行费里了，所以不用她们掏钱。 沈卯卯把宁阿姨安排在一个位置让她等着，自己则在过道里排队等盒饭。 车上的菜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沈卯卯也不挑这个，直接拿了两盒回去，拆了筷子就开始吃。 吃着吃着有人坐到了她旁边，她抬头一看，竟然是詹志。 詹志看着她，像一个关心游客的导游，问她东西还吃得惯么。 沈卯卯有点尴尬，敷衍道：“吃得惯，吃得惯。” 詹志从兜里掏出一包豆干塞给她：“嘘——给你加点辅菜。” 沈卯卯不想收，他又说：“就当是为了给那些你给我的零食吧，这又不值钱，不用不好意思。” 这回收也不是，不收好像也不是了。 她只能说了声谢谢，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撕开豆干，全都倒给了宁阿姨。 沈卯卯：“正好我妈喜欢吃辣的，谢谢你了。” 宁静远：“……”其实没有。 詹志脸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那你们吃，我去别地方看看。” 沈卯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宁阿姨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沈卯卯低声道：“没有……我说不上来，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宁阿姨道；“你看他像不像是被浦克滴了花汁？” 沈卯卯：“啥？扑克？” 宁阿姨道：“就是《仲夏夜之梦》里那个淘气的小精灵。” 沈卯卯依稀想起来了一点：“是莎士比亚的那个喜剧？我好像有点印象。” 里面好像有一种花汁，只要把它滴入人的眼睛，那这个人就会在醒来以后狂热地爱上第一眼看到的人或者动物。 她摸了摸下巴：“再看看吧，希望不是这种情况。”她最烦精神污染这类本，因为有时候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就会中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产生异常了。 吃完饭大家凑在一起打扑克，宁阿姨不会就没去，沈卯卯则跟着一伙人打了一会儿，顺便观察他们的反应。 不过大家都是老戏骨了，她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就选择了放弃，退位让贤把位置交给围观群众，回自己的床上玩手机。 天色渐暗，车窗外黑洞洞的，一点儿光都没有。 她的耳边回荡着列车行驶的声音，脚下是晃晃悠悠的地面，但如果忽略这些只看窗外的话……你很难判断列车到底只是在原地晃悠，还是一直在行驶。 售货员推着小推车从走廊里经过，一路喊人抬脚让路，沈卯卯翻了一下钱包，从里面找到了好几张百元大钞，立刻就心动了。 宁阿姨一从洗漱间回来，就见她床上又多了一堆零食：“这是……？” 沈卯卯：“不吃白不吃。” 宁阿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卯卯对她笑了笑，坐在床上边吃边玩，肥宅快乐水大口喝，完全不用担心会变胖会不健康。 “唉……”宁阿姨叹了口气，“回去了可不能这么吃了，不健康……” 沈卯卯满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宁阿姨坚持不住先躺进被子睡了，沈卯卯打算熬到熄灯以后，就没动弹。 打扑克的人还没散场，詹志又来找她，还对她说：“一会儿熄灯了就早点睡啊吧，明早四点多火车会上人，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吵。” 第389章 隧道 长期过本使沈卯卯养成了喜欢多想的习惯，所以一听詹志这么说，她顿时就忍不住又多想了—— 詹志是不是在提醒她早点睡？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提醒她的？她可以信任他吗？ 她看着詹志的眼睛，詹志害羞地躲闪了一下：“那我走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沈卯卯只好说道：“麻烦你了，我会的。” 之后她在熄灯前去了个厕所，回来之后想了想还是钻进了被子里，准备早点休息。 很快整节车厢的灯都灭了，扑克自然也没办法打下去，附近的几人把牌装回包装里，各自安静地进了自己的隔间，爬到床顶上去，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周围安静下来以后，远处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明显了。有几个人还在说话，听起来是三个男人，好像是准备开着手电筒再打两个小时。 对于现代的人来说，现在睡觉确实有点早了，那些此刻躺在床上的人也未必都是睡觉，大多还是缩在各自的被窝里玩手机，但在大家都保持安静的时候还要制造噪音就有点不道德了。 但那三个人都是男的，即使有人心里不满，恐怕也不会主动触他们的霉头，所以他们仨也就肆无忌惮地打了起来。 沈卯卯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隔间的墙壁，耳边回荡着“抢地主”、“三带一”、“不要”等声音，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三个人离她还有些距离，声音听着不算刺耳，她睡不着纯粹是没到平常睡觉的点，生物钟不允许而已。 平常这个时候她会躺在娄京墨的怀里打游戏，但现在没有什么玩手机的欲|望。 因为她总觉得那张海报上说的“告别手机，升华自己”是一句很明显的提示。 白天大家都在玩手机，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但游戏里的白天和晚上向来就是两个世界，而且詹志还特意提醒她早点睡觉…… 她感觉那三个打牌的要出事，但又不太感确定，毕竟人家玩的是扑克，不是手机，跟她推断的死亡g不太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卯卯干躺了一个多小时，也听他们说了一个小时。那边的声音时大时小，但一直没有停止，三个大男人生龙活虎，恐怕还能再打两三个小时。 难道是她想多了？ 她这么想着，火车行驶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大了好多，不仅完全盖住了三个男人的声音，还震得她耳朵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应该是进隧道了，火车行驶的声音会被隧道的墙壁反射回来，所以才会这么震耳欲聋。 这样的声音足足持续了很久，久到沈卯卯都快习惯了才停下来。 世界瞬间就变安静了。跟刚才那动静比起来，火车正常行驶的声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沈卯卯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大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从隧道出来以后，好像就有哪里不对了…… 她竖耳听了两秒，这才发现那三个人打牌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见了！ 也许他们是嫌隧道声音太大没办法听清对方说话，所以就收拾收拾睡了呢？ 即便她这么想，却还是有一股凉意渐渐爬上心头，使她的胳膊上生了一排鸡皮疙瘩，忍不住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团，汲取自己身上的温度。 这不对劲。她过本这么久，早就不会出现这种因为灵异现象而发冷的情况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的，她居然又体会到了这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今晚恐怕会出事。 她或许应该保持警惕，实在不行还可以等第二天白天再补觉。 但她想着想着，一种难以拒绝的困意突然涌上她的心头，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再次清醒的时候天还没全亮，但火车已经停下来了。 有光从拉着的窗帘外透进来，人们的走路声、说话声、行李箱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一起传进车内。 沈卯卯一个激灵坐起来，脑袋差点磕在中铺的床板上。不过她没在意这些，而是第一时间看向隔壁的宁阿姨。 宁阿姨还在睡觉。她保持着一个板板正正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胸膛一起一伏的，看着没什么事儿。 她这才放心，开始思考昨天晚上的事——她根本就没想睡觉！！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困？！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四点零五，距离詹志所说的停车时间只过了五分钟。 整个五号车厢都是“天堂岛旅游团”的人，所以应该不会有人上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当不远处这节车厢的门发出“嘎吱”一声的时候，这种不安就到达了顶峰。 沈卯卯几乎没有思考，立刻遵循着自己的本能躺了下去。 没过两秒，连续几个脚步声从她脚底下路过，然后渐渐远去，接着戛然而止。 有新旅客进入了这节车厢，并且没有离开。 从声音上判断，好像正好是三个人，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眯着眼，留一条笑缝儿给自己用来观察情况，手里则攥紧了娄京墨牌匕首，准备万一出个什么事就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十分钟后，列车重新发动，继续向北行驶，沈卯卯搂着自己的包，权当是搂了娄京墨，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不用想，那三个男的估计是凉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玩家还是npc。 玩家应该不至于那么蠢吧？ …… 六点以后天色大亮，宁阿姨睡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声说道：“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好香……好久没有睡这么久了。” 沈卯卯打了个哈欠：“你饿了吗？要吃点什么？” 宁阿姨道：“还不饿，你不用管我，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沈卯卯：“那行，你先自己玩。” 宁阿姨笑了笑。 沈卯卯疲惫地眯了一会儿，不过也没眯多久，因为从车厢的前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她再次被惊醒，明白肯定是出事了，也顾不上打瞌睡，嘱咐宁阿姨在这儿等她，自己则穿上鞋跑出去看情况。 一大堆人围在前面，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沈卯卯在最外围踮着脚，听里面那个女导游喊“不要围观”和“让一让”。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她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 人们议论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沈卯卯听了一耳朵，昨天那三个男人好像是猝死了。 詹志和另外两个男导游过来疏散人群：“麻烦大家动一动散开，别挡着乘务员的路！” 沈卯卯回头一看，只见自己身后已经围了一排人，个个儿探头探脑地往前瞅，两个穿着乘务员衣服的男人被堵在最后面，挤都挤不进来。 她刚想帮忙喊两句，结果就听前面的女导游气沉丹田地大吼道：“你们都围在这儿能有什么用？耳朵一个个都聋了？听不懂人说话？赶紧给人家让路！从后面开始，全都各回各的隔间！！别逼我说第二次！” 沈卯卯当即带头回了隔间。 两个乘务员得以继续前进，宁阿姨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卯卯道：“好像是死人了，昨晚有三个男人在熄灯后打牌，今天早上好像猝死了。” 宁阿姨还没说话，她上铺的男人就先探出来个脑袋说道：“我去？这么刺激？三个都死了？” 沈卯卯：“不知道。” 沈卯卯上铺的女孩也探个脑袋出来：“那尸体怎么办啊……现在车还在路上，不会要一直在这里到下一站吧？” 沈卯卯还是说不知道。 女孩觉得没意思，便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车厢内的氛围紧张了起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三个导游都在那边跟进，没人来管她们这帮游客。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好像是协商完了，两个乘务员率先离开，还一同带走了跟三个男人住在一起的另外两个人，但并没有带走尸体。 等乘务员离开，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啊？尸体不管吗？我们不会要跟尸体在一起呆着吧？” 女导游道：“尸体不方便挪动，火车上工具有限，无法确定尸体的真正死因，下个站点已经有警察在等了，请大家稍安勿躁。” “那下一站在什么时候？” 女导游：“明天早上。” 沈卯卯：“……”今晚那三个人要是不诈尸我都跟你姓。 其他人也对这个结果颇为不满：“那我们就要跟尸体在一起一整天吗？这谁受得了啊？” 女导游道：“会出现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火车上空间有限，我们人太多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挪，只要到了下一站就好了，麻烦大家互相体谅，先忍耐一段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意见的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尽量忽视尸体，假装它不存在。 前四个隔间的人被女导游带走去餐车，詹志又跑过来找沈卯卯。 沈卯卯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前面看清楚了吗？” 旁边的人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詹志道：“那三个人好像是食物中毒……我也说不上来，这事儿挺奇怪的。” 沈卯卯又问：“那另外两个人怎么跟乘务员走了？还有一个呢？” 詹志：“那两个不敢跟尸体睡，还有一个说不害怕，懒得折腾，就留下了。” 上铺女孩震惊道：“不是吧？胆子这么大？他叫什么啊，我得认识认识。” 詹志道：“唉，别说这个了，好好的旅程，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这让我们公司以后怎么做下去？” 沈卯卯：“这也跟你们没关系啊。” “明白人知道没关系，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糊涂的啊……唉。” 整个早上就在詹志的唉声叹气中过去了。 扑克由娱乐活动变成了病毒，后面一整天里竟然没有人再说要打牌。车厢里的氛围异常怪异，人们不再说话，不再交流，只各自玩着手机。 沈卯卯也不闲着，带着宁阿姨去别的车厢溜达。 火车一共是十三节，七号八号是软卧，后面五节是硬座。 软卧里的人也是满的，硬座的人倒是不多，乍一看甚至比硬卧宽敞。 正好她也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宁阿姨，于是就和她在最后一节硬座车厢里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大致地讲了一下自己的推断。 宁阿姨果然不知道清道夫的事。 沈卯卯大致跟她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回去之后你把那本《仲夏夜之梦》借我看看，我想在上面找找线索。” 宁阿姨一口答应下来。 从她口中，沈卯卯了解到了她上一个副本的情况。那个副本比较简单，里面也有几个老玩家，宁阿姨看过几集穿越电视剧，还以为自己也穿越了，其他玩家看她年纪大，又是个新人，自然不会费力来拉拢她，于是她就一个人在副本里正常生活，该吃吃该睡睡，某天发现有一道白光出现在自己身边，不由地好奇伸手摸了一下，于是就从副本里脱离了。 听完她的讲解，沈卯卯的眼中有眼泪掉下来。 这是什么绝世欧皇啊？？？ 她们玩的是一个游戏吗？ 宁阿姨道：“我从小运气就好，可惜……”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只留下一声悠长的叹息：“唉，人各有命，要是副本里太危险，你就别管我了，你是个好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卯卯：“别说这种丧气话啊！我虽然很菜，但是会尽最大努力把你带出去的，你就继续发挥你的欧皇优势，解开副本谜题的事交给我来做！” 宁阿姨：“欧皇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就是夸您幸运。” 宁阿姨一副有学到的表情：“哦哦，原来是这样。” …… 中午的时候沈卯卯收到了詹志的电话。 导游有游客电话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鬼知道詹志是怎么在只有一格信号的火车上把电话打出来的。 她接通电话，因为信号太差，那头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吃……” 沈卯卯猜他是想叫自己吃饭，于是直接回道：“太卡了听不清，我们马上回来，挂了啊。”说完直接领着宁阿姨去了餐车。 到了之后果不其然看到了旅游团的熟悉面孔。詹志正在分发食物，见到她后高兴道：“这么巧？刚吃饭你就过来了？” 沈卯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詹志：“啊？我没存你手机号啊？” 沈卯卯立刻掏出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那条通话记录。 她面色凝重地把手机放了回去：“怎么会？” 她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存詹志的号码，刚刚那个电话的来点显示却是詹志，这是什么情况？他说的“快……吃”又是什么意思？ 詹志看她表情不太好，安慰道：“是不是谁打错了，他跟我声音像所以你就先入为主以为是我了？” 沈卯卯勉强笑笑：“可能吧……” 詹志道：“那我们互相留一下手机号？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沈卯卯没拒绝。 詹志说：“我没空手，你给我打个电话，回去我给你备注。” 沈卯卯按照他说的号码打了过去，等他手机响起来以后就挂掉了，然后照例端着她和宁阿姨的饭往回走。 他边吃饭边打开手机，把刚拨打完的号码加进联系人，随手打上了詹志的名字。 保存成功的对号跳了出来，沈卯卯的手一顿，好像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宁阿姨问她：“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沈卯卯把惊讶按在心底：“没事……我想到了点事情，吃完我们出去说。” 草草地几口吃完饭，两人又开始往远了走。 沈卯卯边走边看这个手机，还是想不明白电话里的詹志说的是什么。 刚才存备注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推测——在此之前，她的手机里都没有詹志这个人，如果来电话的时候他手机上显示了詹志的名字，要么是对方是假的想骗她，要么就是这通电话来自不远的将来，是詹志在对他进行提醒。 但詹志的立场还未明确，沈卯卯不敢把身家性命全押在这一通没由来的电话上。 她针对自己的推测说了一大堆，最后打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口，问道：“宁姨，这一路你觉得哪里奇怪吗？” 问这个问题前沈卯卯并没指望能得到回复，谁曾想宁阿姨真的回答她了：“我看到了一个图案，好像跟《仲夏夜之梦》封皮上的有点像……不过我没戴老花镜，没怎么看清。 沈卯卯顿时就激动了：“在哪里？我用相机照下来，我们回去对比。” 宁阿姨道：“在门上，但是我不记得具体是哪扇门了。” 这点好办，车里一共就这么几扇门，只要挨个找，总能找到。 两人开始往回走，走到列车长办公间的时候宁阿姨叫了停：“就是这儿！你看，这个图案。” 沈卯卯先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凑过去看图案。 列车长办公席位置不大，门上有一扇椭圆形的玻璃，图案就贴在玻璃的右下角，不仔细看还真就没办法发现。 图案整体是一个圆，中间是复杂的花纹，乍一看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宁阿姨道：“是爱懒花，就是三色堇，《仲夏夜之梦》中那种拥有魔力的花汁就是从这花里提取出来的。” 沈卯卯：“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 宁阿姨：“我养过三色堇，这个肯定没错，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对着封皮的图案认了半天。” 回去之后两人在书上对照了一下，两朵花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但这代表了什么吗？ 《仲夏夜之梦》的剧情和列车长室有什么关系？又和整个副本的剧情有什么关系？ 今天她已经把整个火车都跑遍了，但是除了那朵花以外并灭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许是因为时间没到，有些重要的剧情还没有触发。 这么想着，她也不着急了。 反正实在不行还能从清道夫身上想想办法，她只要保护好老板就好了。 …… 人一旦划起水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晚上。 沈卯卯带着宁阿姨都吃得挺饱，就没去餐车吃饭，留在车厢内等其他人回来。 她看了一天《仲夏夜之梦》，对这部喜剧的剧情有了大概的了解：故事讲了个我爱你你爱我但是他也爱我她爱他的故事，贯穿全书的重要道具就是神奇的“爱懒花花汁”。文中负责滴花汁的是小精灵浦克，如果在现实中有对应的话，是谁做了浦克的工作呢？爱懒花花汁又代表了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宁阿姨手里会有与剧情联系紧密的这本书？ 这么想着，她就直接问出了口。 宁阿姨解释道：“这是我找导游借的，上车之后我见詹导游在看书，就忍不住借来看看了。” 詹志的书？ 沈卯卯心中还有一些怀疑，于是问道：“你记住里面的剧情了吗？” 宁阿姨点头：“我以前就看过，大概能记清。” 沈卯卯道：“那我把书还给他，顺便试探一下。” 宁阿姨点头同意了。 沈卯卯不仅要试探詹志，还想试探一下这位宁阿姨。 从进本开始，这个宁阿姨也太过淡定了。她一直把清道夫的身份定位在三个导游身上，会不会是想得还不够多？ 她一路想一路往前走，没注意走过了头，直到见到车厢的门才开始往回走。 说起来那三个男人好像就在这边…… 她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三四号隔间里空了三张床，另外三张床上铺着被子，被子底下鼓鼓囊囊的，应该就是三具尸体了。 而剩下的那个人……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回头瞄了一眼坐在三四号隔间前椅子上的男人。男人一直在抖腿，双手焦躁地搓来搓去，一点儿也不像是敢跟三具尸体同处的样子。 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玩家之一了。 第390章 天堂岛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离开大部队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即使男人再害怕，也不可能从这里离开。但与之相对的，他的玩家身份也就会暴露得一干二净。 很多玩家其实还不知道清道夫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沈卯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拿着书找到詹志。 詹志正在玩手机，见到她以后立刻局促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站起来问她：“有什么事吗？” 沈卯卯把书递给她：“我帮我妈还书，顺便谢谢你。” 詹志道：“没关系，阿姨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再多看一会儿。” “没事，她已经看完了。”沈卯卯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詹导游你竟然喜欢这种文学作品。” 詹志不好意思地说道：“说实在的，其实不是我喜欢。到了俄国之后会有一场话剧表演，就演《仲夏夜之梦》，上车前我寻思带本书熟悉熟悉剧情，省得到时候什么都讲不出来。” 可以，这个理由很合理。 沈卯卯道：“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了。” “诶……”詹志欲言又止，“那……拜拜。” 沈卯卯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么一来宁阿姨真的没有说谎，这本书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回去之后沈卯卯若无其事地继续狂吃狂吃狂吃，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车里多了三具尸体，即使大家看不见摸不着，但还是会心里膈应，各种不自在。 在这样古怪的氛围中，大家吃完了晚饭，各自回到床上等着熄灯。 售货员推着小车走过的时候，有人问道：“今晚我们这边能不能不熄灯啊？” 售货员道：“这个是不行的，卧铺的所有灯都是一个开关，其他车厢的旅客还要休息的。” 那人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免不了失望，不过他没为难售货员，放人家走了。 沈卯卯又买了一堆东西，“咔哧咔哧”地像个小松鼠，一天下来嘴根本就没停过。 宁阿姨照例早早地就睡了，沈卯卯吃完东西，拿着洗漱用品去镜子前面刷牙洗脸，刷着刷着她用余光瞥见了两个从过道走过去的身影，看着好像是女导游和一个男人。 他们走得很快，并且没有注意到洗漱间里的沈卯卯。 沈卯卯探出个脑袋，发现两人往软卧那边走了，边走边说着什么。 她没当回事，洗完脸之后又去了个厕所，然后就会床上躺着了。 今天晚上车里的人都异常沉默，沉默到沈卯卯怀疑附近只有她一个活人。 熄灯前，女导游跟那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但当时的沈卯卯脑袋冲里，等她再爬起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了男人的背影。 灯黑得很快，沈卯卯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睡觉。 昨天半夜她莫名睡着，可能是游戏内部的某种规则，否则光靠正常的白天能找的线索是在有限，这种规则是什么吗？和水有关吗？和吃的有关吗？还是和詹志的接触有关？ 为了验证这一点，今天她一整天都没喝车上提供的热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漫漫长夜，火车不知疲倦地向前行驶着，她不知道它会在哪里停下，也不知道它的目的地在何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接下来的旅程会平安无事。 但是显然，那是一种奢想。 …… 尚继超有些失眠了。 今晚的他不是一个人睡，在他的另一侧，还有三具冰冷的尸体。 乘务长把另外两个人带走的时候他也很想跟着一起走，但相比于离开大部队，他更想跟旅游团的人呆在一起。 以前他是不怕鬼的，所以做起亏心事来从不手软，但是现在，当他从那个匪夷所思的世界离开之后，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做个好人。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昨天下午，这个噩梦再度开启了。 进入游戏后的他非常迷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他的第一个副本有npc为他们分配了工作，他每天浑水摸鱼，等工作结束后被老玩家带着一起搜索，几天以后他瞧见一群人往远处的白光跑，而后面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正在大开杀戒，于是他把同屋的人推入怪物口中，为自己争取了逃跑得时间，成功地从那个副本中存活了下来。 可是这个本里全是npc，他甚至没有发现一个玩家。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是个单人副本吗？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过的去呢？ 他缩在被子里，恨不得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心里的恐惧越积越多，他想睡觉，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但这个方法根本就不管用——因为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感受不到一丝困意。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落，他因为害怕有人会站在他床头害他，所以特意爬到了最上面一层睡觉，但今天的空调不知道怎么开得格外大，所以他的冷汗刚刚出现，就被冰冷的空调风吹干，冻得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 “刺啦……” “刺啦……” 突然，他好像听见什么声音，像是旁边有谁翻了个身。 可是……他的旁边哪还有活人？ 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声音，动都不敢动一下。 “刺啦……” “斯拉……” 真的有声音！ 而且那声音十分明显，连火车晃动的声音都没把它盖过去。 尚继超开始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在上铺装死人；还是趁着什么都没发生赶紧跳下去，去过道里坐着或者找找导游…… 但是没等他犹豫多久，火车行驶的声音突然又放大了无数倍，和昨天一样进入了一条隧道，轰隆隆隆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躺不住了。 昨天这三个男的就是在离开隧道的时候没了声音。 他立刻爬了起来，手忙搅乱地往下爬，因为太过慌乱而没有踩稳，一下子从上面摔在了火车绿色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但完全被隧道的声音盖住了。 他把胳膊架在床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眼睛不受控制似的瞟向下铺的尸体，结果发现那个脸色发青的男人正睁着眼睛看他！！ 那双眼睛睁得格外大，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凸出，像是随时会爆炸开来。 尚继超几乎要尖叫起来，但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无论他怎么张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腿软地爬不起来，只能用脚蹬着地板往后蹭。 蹭着蹭着，他的屁股抵在了一双鞋上。 他猛地一回头，看到了一双腿。 他顺着腿往上看，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你……” 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火车缓缓从隧道中驶出，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当进入隧道的音效响起来的时候，沈卯卯是有点奇怪的。 今天白天一整天，火车都是在平原上行驶，没有进入任何隧道。怎么一到了晚上熄灯后它就又进入隧道了？ 而且今晚的隧道也格外长，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小了下来，沈卯卯却又开始犯困，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难以睁开，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睡得比谁都香。 第二天早上她依旧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空调已经关了，但车厢里还是有点凉飕飕的。天色大亮，窗帘都还没来得及开，阳光红彤彤的，穿透窗帘照了进来。 叫声的来源离她有段距离，她赶紧坐起来，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往前看。 走廊里站了个人。 他好像打开了一扇窗，还把脑袋伸了出去。 发出尖叫的是女导游，此时她背靠着门板，整个人不停地往下滑，幸亏被旁边的詹志拉着才没坐到地上去。 沈卯卯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火车依旧在行驶，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意外而停下。 中铺的男人一把拉开了窗帘，红彤彤的太阳光照在沈卯卯的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抬胳膊挡了一下，等眼睛彻底适应之后才抬头看了过去。 原来这红彤彤的不是太阳光……而是糊了满窗户的血。 卧铺车厢的走廊的这一排窗户上都是血——不是流动的血液，而是那种已经干涸、凝固在上面的厚厚的痂，看起来又恶心又恐怖。 除了血痂以外，窗户上还糊着一片片被血吸引而来的虫子，虫子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集体晃动翅膀和足部，差点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虫子的沈卯卯当场死亡。 有几个女生当场就被吓哭了，男人赶紧把窗帘又拉了回去，讪讪地说道：“这……什么情况锕……” 不一会儿乘务员赶来了。 他们把站在窗户旁的乘客拉了回来，但拉的时候估算错误重量，使用的力起过大，导致那人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血肉模糊的脖子朝着前方，上面已经没有脑袋的存在了。 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 沈卯卯不是很害怕，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突出，还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 死了的是个男人，死亡的位置正好是那三具尸体所在隔间的窗户上。 不用想她都知道，死掉的是没离开的那个玩家。至于死亡事件……她觉得应该是在昨晚列车进入隧道的时候，和那三个男人一样。 半夜三更，他不知为何自己打开了车窗，把脑袋从里面伸了出去，然后被隧道的墙壁蹭掉，喷洒了一路的鲜血。 所以今早尸体倒下的时候脖子里只溅出来了一两滴血，因为大头的喷了一个晚上早就没了。 见到这种情景，两个乘务员也被吓得腿软。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把尸体抬了起来，放在三四号隔间中的空地上——这具尸体表面有血迹残留，不想另外三具，一点儿血都没有，放在床上也不会弄脏被子；另一个关掉窗户，拉上了这一扇窗帘。 旅客们闹了起来：“这什么情况啊？这么吓人晚上会做噩梦的啊！” “还能不能醒了啊？这才出来两天，就死四个人了！谁还敢在这里待？” “我们要下车！要回家！什么破旅游团，退钱！！” 车厢里闹哄哄的，人们吵得不可开交，哭声和骂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十分头疼。 乘务员连忙站起来安抚乘客：“大家不要再吵了！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下一站了！到时候想走想留全凭你们！如果大家不想再待在这节车厢里，可以现在带着贵重物品跟我一起去餐车就座，车子停下的前十分钟我会来通知大家收拾行李！” 立刻就有人起身，向着餐车走去。 沈卯卯拿上了自己的小包，带着一大兜子零食，搀扶着宁阿姨，跟着人群往餐车挪。 面积不大的餐车被挤了个满满当当的。 女导游一直在打电话，但是现在火车还没进城，信号太差根本就拨不出去，后来干脆发动另外两个男人一起打，谁先打通算谁的。 大家都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目睹了早上那一幕的人都没什么食欲，只是焦虑地看着表，期盼时间能快点过去，下一站能尽早到来。 宁阿姨也见到了那副血腥的场面，此刻脸色有点白。 沈卯卯把零食放在她面前，道：“吃点吧，一会儿要是下车的话怪沉的。” 宁阿姨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好吧。”于是沈卯卯也不再劝，开始自己吃。 她们上铺的四个人就坐在她们附近，中铺的女生刚哭过一起，见她不仅一点儿也不怕还这么能吃不由地敬佩道：“你居然还吃得下去啊……简直吓死人了……又吓人又恶心。” 沈卯卯连忙说：“我眼睛捂得快，什么都没看见，你就可别再给我形容了，放过我吧……” 女孩羡慕道：“我现在恨不得自戳双目，让我眼贱，什么都敢看。”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说道：“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现在好了，全泡汤了。之前按三个食物中毒的也就算了，这回这个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他小时候难道没学过吗——不可以把头和手伸到汽车窗外？” 女孩立刻露出想吐的表情：“我的妈啊……姐你可别说了，我不行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他桌子前也大都如此，沈卯卯负责吃东西给他们伴奏，咔嚓咔嚓十分来劲儿。 半小时后，火车进入城市，三个导游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女导游快速跟公司报备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说的，不过应该是都同意了，所以一挂了电话，她就大声说道：“各位游客，很抱歉在旅途中出现了这样的意外，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但既然这些事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会若无其事地带大家继续走下去。这边的分公司已经派来了大巴车在下一站等候，到时候会免费把大家送回初始站，并对各位进行全额退款，以表我们的歉意。如果有人想自由行动，请到我这边报个名，我需要和公司报备一下，由财务把报名费退回你们的支付账户。” 陆陆续续有人过去报名了。 宁阿姨问道：“我们要不要报名？” 沈卯卯：“这边也没什么想玩的，报名干嘛？咱们直接跟车回去吧。” 上铺的两个女人各自有安排，都去报了个名，中铺的两个选择跟车走，所以就没挪地方。 眼看火车进了站，乘务员却始终没有出现，餐车里的人不由地急了，有人想推门离开回去取行李，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锁死了，根本就打不开。 她这边一喊，那边立刻有人去开另一扇门，但是不出意外的是——另一扇门也被上了锁。 有人疯狂拍门，有人疯狂敲窗向外大声呼喊，却始终没有人出现。 中铺的男人瞧见了这一幕，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隔壁的女孩没听清，问了句：“啥？” 男人道：“没啥，我感觉有点吵，这帮人整的跟丧尸为成了似的。” 女孩笑了：“是挺像那个韩国的丧尸片的。” 她没听清，但是沈卯卯听清了。 男人说的是：“能走才怪了。” …… 火车缓缓停下，两旁站台空无一人，大家乱作一团，有人尝试开窗，结果发现这边的窗户是封死的；有人瞄准了墙上的安全锤，准备用它砸碎玻璃，但还没等他行动，就有人声从广播喇叭中传出。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很抱歉打扰到您硬卧车厢内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目前我们已经对该状况进行报警处理，请餐车的旅客朋友稍安勿躁，目前警察已经上车，正在勘察案发现场的情况，所以在确定事故原因前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火车，请各位谅解。” “这是什么意思？”女孩不解道，“难道这四个人都不是意外死亡的？所以要把我们扣下找凶手？” 男人道：“没准就是这样。” 沈卯卯：“一节车厢里人这么多……怎么排查啊。” 男人颠了两下腿：“鬼知道乘务员和警察准备干什么。” 女孩也缩着肩膀说道：“我不想再跟尸体共处一室了……我们今天能走吗？太吓人了。” 可惜她没能等来火车放人，反而等到了火车启动。 火车开始前进的那一刻屋里的一部分人都要气懵了，她们对铁路局、乘务员、天堂岛旅行社和三个导游一通谩骂抱怨：“你们不是说能下车的吗？现在为什么下不了了？” “说话一点儿也不算数，什么破旅行社啊，遇见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们必须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还有，必须明确说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我有人身自由权，凭什么不让我走？你们这是非法□□！我要去告你们！” 沈卯卯看不下去了，还是出了这个头：“行了，骂导游算什么本事？他们不想下车怎么？现在完全是警察叔叔们没找到凶手，不同意下车，一会儿警察叔叔过来，你们牛逼张嘴骂他们试试？再说你们急什么？怎么？怕被警察发现自己是凶手所以着急想跑？” 带头的人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沈卯卯：“多大的人了，闹得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丢不丢人啊？你闹有用吗？该不让你走你还是走不了，赶紧老实待着吧，一会儿看看警察怎么说，你们再决定怎么闹，行么？” 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说像小孩，这些大人们脸上也有点过不去，只能强压怒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火车方面给自己一个说法。 三个导游纷纷向她投来了感激的神色，沈卯卯满脸凝重地坐下，心里想着：上铺的男人说的没错——他们要是能走才怪了。 其他车厢的旅客下了又上，餐车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地走，心中也越来越焦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男人拿起安全锤，对着窗户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玻璃窗毫发无损，一点也没有要裂开的样子。 男人不信邪，又抬手使劲砸了一下窗户，从声音和他手臂的震颤程度来判断，他绝对用了十成的力气，但令人震惊的是——窗户依旧一点也没坏。 周围的人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男人也疯了似的一下一下敲击窗户玻璃，如此砸了十几下，玻璃纹丝不动，却把他自己累了个半死，只能无奈放弃，转而骂道：“操他妈的，这是防弹玻璃吗？” 沈卯卯凑到三个导游身边，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们还能走了吗？” 詹志苦笑道：“我们也不清楚，现在正在联系公司，不知道那边会怎么处理。” 沈卯卯叹了口气：“行吧，你们也辛苦了。” 两人说话间，火车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居然开始继续向前行驶了。 餐车广播“兹拉兹拉”地响了两下，然后一个怪异的女声夹杂着刺耳的电流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欢迎大家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为——天堂岛。” 第391章 无人 “天堂岛”这几个字一出，三个导游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趟列车的终点其实是俄国的首都，真正的天堂岛在马尔代夫，火车根本就去不了，所以一听广播里这么说，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天堂岛旅游团”。 火车缓缓行驶，根本就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眼见周围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危险起来，詹志连忙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一个游客道：“你们公司到底要搞什么？这话谁信啊？我看你们都是一伙的！” 女导游道：“我们要是想坑你们，现在早跑了，怎么会留在这里被你们嘲讽？拜托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另一个男导游还在联系公司，但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通。 沈卯卯小声跟宁阿姨咬耳朵：“游戏正式开始了。” 宁阿姨目视前方，脸上透着一丝迷茫，像是在奇怪——游戏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缓慢的加速之后，火车的速度渐渐提升，快速驶离市区，晃得车内的众人心烦不已。 短暂的争吵过后，大家各自坐在座位上，脸上的表情或多货号带着点儿和宁阿姨一样的迷茫，不过这些人是在疑惑火车究竟要带他们去哪儿。 沈卯卯饮料喝多了有点想上厕所，但是——餐车是被锁着的。 这游戏应该不会让他们这六十多人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吧？ 那也太恶心了，会影响人的食欲的。 她站了起来，尝试着往门口走。 所有人都看向她，詹志叫了一声；“小沈？你要做什么去？” 沈卯卯如实回答：“我着急上厕所……想试试门能不能打开……” 之前砸玻璃的那人说道：“都没人来开门，试了也白试。” 这话说的一看就没玩过恐怖游戏，很多时候恐怖游戏里的门开不开并不取决于钥匙，而是取决于剧情推到了哪里。 沈卯卯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轻轻往下一摁，只听“咔嚓”一声，大门缓缓地开了。 她回头看看震惊的人们，适时地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道：“那我先去为敬了。”说完就钻进了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其他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并没有就此离开。 沈卯卯并没有太过惊讶，虽然门已经开了，但是此时的他们并没有地方可去，相比于满是鲜血的卧铺车厢，还不如留在这里。 除了开门以外，沈卯卯一点头都不出，就跟那些人一起干坐着，什么事儿都不管。 火车一直向前开，车道两旁的建筑与田地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翠绿的草地上没有一丝人烟，也看不见任何能作为参考的建筑。他们好像在前进，又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样的景色看久了，难免会令人感到心慌。 大家干坐了一中午，三名导游被旅客们排挤，只能在门口站着，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那个打不通了的电话。 后来有人想到了报警，他们拿出手机，尝试拨打110和119，但遗憾的是，任何电话都没办法打出去。 渐渐的有人坐不住了，站起来准备去别的车厢看看情况。 沈卯卯想了想，也跟着站起来了，问宁阿姨道：“我也想去别地方看看，你要跟我走还是自己在这儿等着？” 宁阿姨自然要跟代练走的；“我们一起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詹志问她要去做什么。 沈卯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想去找找乘务员，问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志道：“我跟你们一起吧？” 沈卯卯正好有试探他的意思，于是同意了：“行，那先去哪边？” 詹志：“我记得硬座那边有列车长席，我们去看看吧？” 沈卯卯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站成一排往硬座的方向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最前面的詹志发出了一声惊呼，呆在了原地。 沈卯卯皱眉，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詹志推开了门：“人……都不见了。” 硬座还是那个硬座，只不过此时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行李还在，桌子上的零食、矿泉水也好好儿地摆着，有的桌子上甚至还放着手机……就好像这些人还在，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三人鱼贯而入，沈卯卯甚至去座位上摸了摸，确定上面真的没人坐着。 詹志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人怎么都没了？难道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沈卯卯道：“什么节目啊，这么大手笔？雇个火车来整蛊？” 詹志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说的对，是我想得还不够多，那你认为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沈卯卯勾了勾嘴角，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朝詹志和宁阿姨神神秘秘地勾了勾食指。 两人果然上钩，全都把耳朵凑了过来。 沈卯卯说道：“我猜，我们是进入了异次元世界，只有找到正确的路才能回家。” 詹志一脸无语，但还是配合她说道：“那你觉得正确的路在哪里？” 沈卯卯：“我要是知道早走了，还用得着在这儿耗着？” 詹志：“……那你不害怕吗？” 沈卯卯呲牙对她笑：“我这人白天胆子大，到了晚上就会非常害怕。” 詹志道：“那你要是害怕了可以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的。” 沈卯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方便吧……” 詹志脸红了：“我不是……唉，算了，你要是太害怕了记得来找我。” 沈卯卯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霍霍人家好孩子，于是对他说道：“詹志，是我自作多情了吗？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好感？” 詹志睁大了眼睛，脸红得像是要烧着了：“啊……你……你看出来了吗？” 说实在的，沈卯卯进来时捏了脸的。为了防止自己过于突出，她特意捏了个不漂亮也不丑的脸，而詹志长得蛮清秀的，个子也高，所以她根本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见一面就喜欢上自己了。 倒不是说长得不好看就不配被人喜欢，只不过所谓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她现在是真的没有被人一见钟情的条件。 难道他是在这一天的相处时间里发现了她外表下有趣的灵魂？ 那还不如是因为爱懒花花汁这个理由靠谱。 再者说来，沈卯卯就不是那种吊着别人的人。在察觉到有人对她有好感之后，她会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也不会再继续跟对方做朋友。 所以她对詹志说道：“抱歉，你很好，但是……” 詹志表情有点不太对了：“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沈卯卯对他产生了一些防备：“你可以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的。” 詹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沈卯卯把手背到身后的，打算他一有什么轻举妄动她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但詹志没有动弹，反而问道：“你怎么确定你喜欢女人的？你没尝试过男人，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 沈卯卯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的这句话我非常不喜欢，请你慎言。” 詹志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好奇……抱歉……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跑，眨眼间的功夫人就没了。 宁阿姨满脸八卦地凑了过来：“你喜欢女孩子啊？我女儿……” 沈卯卯：“停！没有这么拉郎配的，我有女朋友了。” “这样啊。”宁阿姨并没有多失望，反而指着詹志离开的背影说道，“那个小伙子，我怎么感觉他转身的时候脸上有光啊？” 沈卯卯也看到了，她离得近，看得更清晰，在詹志说“打扰了”这三个字以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花纹，花纹发着白光，迅速在空气中飘散，转瞬间就消失了。 “是爱懒花。”她这样说道。 詹志这种异常的表现果然是因为滴了花汁。 但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好像她找他换床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难道是因为她给他送了食物？可是后来宁阿姨也吃了他的豆干，却并没有表现出喜欢上谁了的样子啊…… 还有就是他事怎么解除花汁的魔法效果的？是因为詹志觉得不可能追到她，心里产生了放弃想法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一直没能解开爱懒花的魔法效果，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总归不会是好事。 沈卯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真让人头秃。 …… 詹志跑了，但她们的调查还得继续下去。 沈卯卯和宁阿姨继续往下走，一路走过去果然没有见到一个乘客，也没见到一个列车员。 等她们快要走到头的时候，有两个女人慌慌张张地从车尾的位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见到她们的时候眼睛里都在放光：“你们是硬座的乘客吗？！” 沈卯卯对她们依稀有点印象，因为她们是她推断的玩家之二。她回答道：“不是，我们也是旅游团的。” 两个女人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其中一个说道：“没人……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乘务员室广播室发电室我都看了，一个人都没有……” 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怎么办啊？为什么会没有人？他们都去那儿了？” 沈卯卯安抚她道：“你先冷静一点，别怕，害怕也没用。” 另一个女人叹了一口气：“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沈卯卯道：“其实我有一点很好奇。” 两个女人加上宁阿姨全都看向她。 沈卯卯也没卖关子：“其实我是想知道，现在的火车有人开吗？” 三个女人脸上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叹气的那个梦地抬脚往后跑去，另外那个女生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 宁阿姨道：“我这腿脚也追不上啊……” 沈卯卯：“没事儿，有她们去看就行了，我们慢慢往回走，不着急。”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路上又遇见了几波四处探查的人，她不厌其烦，挨个告诉他们后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还有人不信邪，非得自己去查看一遍才放心，沈卯卯也不拦，任由他们去了。 回到餐车的后她们收获到了一群对脸懵逼的游客，詹志和之前的那两个女玩家也在其中，还有被乘务员带走的两外两个三四号隔间的人，他们也都回来了。 这两个人昨晚睡得特别死，今早一睡醒都快十点了，他们身边自然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所以就爬起来找人，这个时候才跟大部队会合。 詹志再见到沈卯卯后不太自在地别过了脸，不过好在这次他一点儿也没脸红，让沈卯卯也放心了不少。 她环视一周，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一个男人说道：“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沈卯卯：“我们不是人吗？” 男人道：“不一样……不一样的！驾驶室里也没有人！！” 沈卯卯：“卧槽！你们有人会开火车吗？” 男人道：“谁他妈会开这玩意儿？现在也连不上网，没法上网查一下，谁敢乱碰按钮？万一脱轨了我们就全都完蛋。” 沈卯卯心想网上也找不到这个答案…… 另一个人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就瞎试吧？这么开下去迟早要跟别的火车撞上。” 男人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吧……太危险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紧接着连锁似的又有好几声类似的声音响起。 大多数人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之前饿意被恐惧和焦虑所覆盖，现在虽然还没能放松下来，但胃已经忍不住要发出抗议的声音了。 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大家的眼前——餐车里没有人，但还有早上剩下的盒饭。 这些盒饭数量有限，她们不知道火车要开多久，无法判断食物是否够吃。 而且现在天气炎热，盒饭根本无法存放太久，所以接下来她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没有食物和饮用水的情况。 车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沈卯卯抱紧了自己的零食兜子，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好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说：“之前我在一号车厢见到了售货员的推车，里面有很多方便面和矿泉水，应该够我们用的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再虎视眈眈地看着食物了。 沈卯卯这才把零食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 女导游站在盒饭旁，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的事已经超出科学的范围了，跟我们完全没关系，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了，更应该团结一致，一起寻找下车的办法，而且你们需要一个领导者，否则就只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有人出声打断她的讲演：“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坐上这趟火车啊！” 女导游条理清晰地反驳他：“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如果我们能离开，你可以找律师或者报警，随便怎么都可以；如果我们下不去这辆火车，那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 这个姐妹逻辑思维特别清晰，说得挑刺的人无话可说，也让其他人默认要听她的指挥。 女导游数了数剩下的盒饭数量，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先每人发一盒。 因为这盒饭是昨晚剩下的，现在看着就已经有点不好了，恐怕根本就留不到晚上。 虽然沈卯卯怀里有一大兜子零食，但女导游并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她发了一盒。 盒饭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青菜蔫巴巴的，透着一股淡淡的酸味，不少人都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沈卯卯不太想吃，又觉得浪费粮食可耻，毕竟全车也就最后这点粮食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宁阿姨问道：“不想吃吗？不吃可以给我。” 沈卯卯：“吃了之后会不会坏肚子啊……” 宁阿姨道：“分人吧？有的人肠胃比较脆弱，所以不能吃酸了的东西，我就属于肠胃比较好的那种，吃什么东西都没事儿。” 沈卯卯不太想让她吃：“要不然还是吃零食吧？” 宁阿姨：“零食还不如盒饭呢！那里面都是地沟油和添加剂，会致癌的！” 沈卯卯：“……”算了，不劝了，老板爱吃啥吃啥，她管不着。 宁阿姨说是自己要吃两盒，最后撑死吃了一盒半，剩下半盒实在没吃下去，只能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是一顿不受人待见的午饭，吃完饭大家继续窝在餐车里想对策，虽说人多力量大，但这么一车六十多人聚在一起，也没见谁能想出来个离开的办法。 首先她们之中没人会开火车，没办法强制火车停下来，其次火车行驶速度很快，如果跳车的话恐怕会被摔个粉末性骨折，所以也没人主动作死。 他们凑到一起思来想去考虑了半天，发现好像只有等到终点站这一种办法可行，可谁知道终点站到底是天堂岛还是天堂呢？ 太阳一点点落山，车窗外的环境除了因为太阳西沉而改变了整体色调意外没有任何变化。 大草原一望无际，看不见一棵树，看不到一个电线杆，每一株小草仿佛都是一样的，只有一排没有尽头似的铁轨，向着未知的方向无限蔓延。 八点多的时候，太阳完全落山，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害怕窗户上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餐车里的所有窗帘都被拉上了，大家惶惶不安地坐在一起，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个夜晚。 “兹拉……” “兹拉……” 广播里又有电流音流出，紧接着上午报站的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还有半小时我们就要熄灯了，请各位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卧铺车厢的旅客们请躺在自己的床上，等待乘务员的检票。为了方便乘务员的管理，请检票后不要随意走动，祝各位有个好梦。” 此话一出，全场色变。 她的声音和语调非常古怪，最后那一句不像是在说“祝你有个好梦”，反而象是在说“吓不死你我改姓”。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早上砸窗户的那个暴脾气男人直接跳了起来，抬脚就往广播室走。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哀嚎一声：“不是吧？！谁想在那个血淋淋的车厢里待一晚啊！” 沈卯卯危言耸听道：“如果不按照它的规则来，我们会不会被‘咔嚓’了啊……” 女导游皱了一下眉：“不要说这种话吓唬大家。” 沈卯卯：“抱歉，我只是有点害怕……” 女导游道：“大家没有必要听广播的，既然车厢空着了，那我们随便在那里睡都可以，如果实在担心，我们就一起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事的。” 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不行……我心里毛毛的，我想回去，有没有人一起？” 有几个人跟着站起来：“我也想回去……” “我也是。” “我们一起作伴吧……” 导游道：“随便，你们想跟尸体同处一室我们也不拦着。” 于是呼啦啦地走了一小半人，沈卯卯自然跟在其中。 她看了一圈，发现詹志和那两个她怀疑是玩家的女生也在其中。 一堆人站成一排往五号车厢走，还没走到地方，就从地上看到了一条条拖拖拉拉的血痕。 最前面的人不敢再看门了，一个男人挤开他：“我来。” 他站到离门最远的地方，身体紧绷着伸出手，用力把门往后一拉。 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身体突然顿住了。 沈卯卯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于是踮脚探头往里瞅：“里面怎么了？” 只见硬卧的地板上、棚顶上、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划痕和血痕，看起来格外瘆人，尤其是地板上，有着一条黑漆漆的拖痕，像是有人拖着尸体一路从走廊里离开了。 开门的人大步走进去，一路走到车厢的尽头，一号二号隔间前的地面整洁如新，血迹果然是从这里开始的。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个放置了四具尸体的隔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第392章 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沈卯卯觉得尸体有八成的可能是自己起来爬走的。虽然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的，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跟尸体同处一室，也不用担心他们随时会诈尸。 地上的血迹非常零散，但只是面积看着大，数量其实并不多，所以车厢内的血腥味不重，还在人能接受的范围里。 后面有几个人一见到这场景就直接被吓跑了，到最后选择留在这里的竟然不到二十人。 车窗上的窗帘合得严丝合缝，大家还记得早上窗户外面那骇人的景象，所以全都尽可能地远离了走廊，以免引起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本能容纳六十多人的车厢空出了许多位置，大家缩在各自的隔间里，大声讨论起尸体到底是被谁带走的这个问题，二十个人硬生生说出了四十个的效果，一时之间倒还算热闹。 沈卯卯比较担心自己和詹志换铺的问题，打算去找詹志商量一下情况。 詹志见到她以后露出了一个非常尴尬的表情，不自在地说道：“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不自在的样子让沈卯卯非常自在，这代表爱懒花的魔法已经被彻底解除了。她掏出卧铺卡，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说事：“我们换了床位，现在需不需要再换回来？” 詹志也想起来了这个问题，于是说道：“她……就是广播里那个人说会有人来检票——会是什么人来呢？要不然一会儿我们跟ta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咱们再换回来。” 沈卯卯：“那行，麻烦你了。” 詹志笑笑：“那还有什么事吗？” 沈卯卯：“没事儿了，您忙。” 果然，这个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一路她有仔细观察过，有好几个人看向别人的目光特别狂热，像是再看着最深爱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个爱懒花汁的效果一直不解除，会出现什么后果。 …… 一行人等待着检票员的到来，没过多久，沈卯卯听见了门被人拉开的声音，连忙探头过去看，就见到一个穿着列车员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后门门口。 男人头上带着帽子，脑袋垂得很低，看不清样貌。 他得衣服好像有点不合身，肥大的袖口和裤脚松松散散地堆在腕部，他却毫不在意，径直地走向倒数第一个隔间。 里面并没有人在，但他还是在里面待了六秒钟，然后才从里面走出来，去了第二个。 沈卯卯就在隔壁，她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听见里面的男人“握草”了一声。 又是六秒，这个诡异的乘务员来到了沈卯卯和宁阿姨所在的隔间，对着她们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手。 两人的票都在沈卯卯这里，她把卡递上去，说道：“那个乘务员同志，我原先是六号中，和这儿的人换了位置，想和我妈在一起照顾她。” 宁阿姨适时地咳嗽了两下，假装自己非常虚弱。 乘务员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给她们换了一张卡，然后沉默地走向了下一个隔间。 隔壁的男人探出头来，圆框眼镜后的一双小眼睛正疯狂地眨着。 沈卯卯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开始手舞足蹈，一会儿指指乘务员，一会儿吐出舌头把自己变成了个大写的“q”，或者把手横在脖子上来回动弹两下。 沈卯卯好像明白了，她迅速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你的意思是他是死掉的人之一？】 男人狂点头。 沈卯卯睁大眼睛，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连着回头看了乘务员好几眼，把一个又害怕又好奇的形象给演活了。 男人抓了她胳膊一下，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沈卯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分钟以后，乘务员从车厢里离开。 在他离开的下一秒，广播喇叭里又“兹拉兹拉”地响了两声，紧接着想起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女声，而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广播里的男人说道：“还有五分钟就要熄灯了，请各位乘客关好门窗，在熄灯后不要到处乱走，以免增加车内员工的工作量，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小眼睛的男人大声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刚才那个人是死掉的三个男人之一！！” 另一个人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假装东西掉在地上特意看了一眼……确实是这样。” 那三个男人明明已经死透了，他们又是怎么成为了乘务员的？ 即使到了这个程度，还有人不相信他们目前所经历的一切是灵异事件，男人的出现正好给他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其中一个人说道：“我觉得即使整蛊游戏，没准是什么高科技的整蛊——比如火车根本就是在原地晃悠，只不过通过景色的不断后退来给我们造成移动中的错觉，还有那个检票员，没准是故意装死吓唬我们，好看我们出糗的表现！” 沈卯卯不知道他在哪个车厢，但还是在心里对他表示了同情。 看给孩子吓的，都不敢相信事实了。 立刻有人反驳他：“那掉了脑袋的那个你怎么说？道具？假人？你到底有没有凑近去看过尸体？” 男人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卯卯听见了詹志的声音：“诸位……我们要不要用衣服什么的把门锁上？你们看没看过《釜山行》？” “可是锁上了之后我们这节车厢里万一要发生了点什么事要怎么办啊？” 一个女声响起：“我身上有刀，应该可以瞬间划开衣服。”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那声音是从中间传出来的，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光凭这个很难判断说话的人是谁，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身上带了把能过安检的刀。 女人又说：“你们别管我刀是怎么来的，我只用来防身，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我不会暴露我是谁，所以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锁门。” 这个人应该是玩家。 但她们距离太远，她搞不清楚她是谁。 詹志提出来了这个提议，肯定是希望能锁上门的，他又劝了一会儿，大多数人选择了随便他怎么做，于是他立刻掏出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去绑门。 倒数第二个隔间的小眼睛男人也走了出来：“那我弄这边，我们一起能快点。” 沈卯卯喊了一嗓子：“大哥们留个厕所！” 詹志：“……” 男人：“……” 要不是沈卯卯说了，他们可能真就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两人快速把门绑好，绑完以后又使劲地拽了拽测试结实程度，在确定没问题之后就各自回到了床上。 他们俩刚躺好没两秒，棚顶上的灯管“兹拉兹拉”地闪烁了两下，然后瞬间熄灭。 整个车厢都黑了，连一盏呼吸灯都没留。 沈卯卯没开手电筒，只是把手机屏幕的光调亮了一点用作照明。 宁阿姨平常这个点儿早睡着了，今天因为检票这个事儿一直强撑，眼见着环境黑了下来，她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最后还是沈卯卯看不下去了，让她不用管夜里的事儿，先睡再说。 没过几秒，她就感觉宁阿姨的呼吸重了一点，应该是睡着了。 万籁俱寂，车厢里没人说话。沈卯卯把手机屏幕摁灭，保持了十万分警惕，竖着耳朵聆听黑暗中的声音。 可惜除了车轮与轨道相互碰撞的噪音意外她什么都听不见。 一到了晚上，时间好像就走得格外的慢，也变得格外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行驶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好几倍，轰隆隆的一听就是再次进入了隧道。 沈卯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是十一点，正正好好一分不多。 她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是在熟睡。 按照前两晚的情况来看，每一次进入隧道之后都会出事，就是不知道今晚出事的会是她们，还是没有按照广播要求做的其他人。 这么想着，她突然听到从不远处的门口传来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非常大，甚盖过了现在的噪音，把沈卯卯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还以为是自己的毒奶把怪物给奶来了。 但是紧接着，她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哭喊声和敲击声，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玻璃被敲得砰砰直向响，沈卯卯扭着扭着掉了个个儿，挪到床尾看向玻璃门所在的方向。 但是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她没办法判断是真的有人在外面还是东西在诈她们。 车厢里的其他人不知道醒没醒，沈卯卯又把自己的脑袋转了回去，权当没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隧道的噪音瞬间变小，门口的声音也同时消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看了一眼表，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火车在隧道里走了足足一个小时。 她有种预感，这一个小时不光是车内的怪物对人类的猎杀时间，更是她能用来寻找出口的时间——因为游戏最喜欢干这种恶心人的事儿了。 后半夜什么都没发生，火车正常行驶，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今晚的沈卯卯一点儿也没困，估计是因为没吃盒饭的缘故。她睁着眼睛熬到了天色微亮，等眼睛能看清周围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门口的情况。 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大门上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而门外的最底下，依稀能看到交叠地躺着两具尸体。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昨晚没回来的人不知道现在还能生剩几个。 她没有叫醒别人的打算，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人生。 火车内能搜索的地方他们都搜遍了，除了那个意味不明的三色堇图案以外并没有任何收获。 众所周知，恐怖游戏里的白天和黑天是两个世界，半天看不出来作用的东西，也许到了晚上就会明晰起来，都不用她再细想。 但是晚上车上会有未知的怪物出现，而且还有那个无法确定身份的清道夫…… 她最开始怀疑清道夫是女导游，因为她曾看到她与第二晚的死者进行过谈话，而且她昨晚那番让人不要听信广播的话也很可疑。 如果今天女导游活了下来，那她是清道夫的可能就会从三成长到五层，如果另一个男导游死了，那就是八成，剩下两层她想留给詹志。 一个小时以后，她没能等来其他人睡醒，反而等来了一股汹涌而来的尿意。 看来指望别人是不行了。 沈卯卯先拍醒宁阿姨，防止一会儿自己表演的时候吓到她老人家。 等宁阿姨稍微清醒点了，她跑到门口站着，气沉丹田，开始尖叫：“啊——！！！” 整个车厢的人都被她给震醒了，大家乱成一团，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 沈卯卯尖叫：“死了好多人……好可怕！” 几个男人踩上鞋就往门口跑，第一时间就见到了门口的惨状。 沈卯卯尿急，装完柔弱少女后又装吐冲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眼见着詹志带几个人在那儿拆衣服。 沈卯卯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詹志道：“出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说话间门被打开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门口那两具尸体失去支撑，歪歪扭扭地向里面倒过来。 沈卯卯差点都飞起来，一个弹跳飞到旁边的地上，嘴里不停地叫道：“卧槽！卧槽！” 这两具尸体的死状居然跟那个把脑袋伸出窗外的大兄弟一样——他们的头全都没了，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后面的人乱作一团，宁阿姨跟着出来看情况，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竟然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沈卯卯心想，关于清道夫的判断可能要再更改一下，给女导游减一层，加到宁阿姨身上。 要么她是清道夫，要么她在现实里见过血，无论哪一种都很危险，但没暴露身份之前，她就是她的老板，所以沈卯卯还是要保护她。 “我想跟他们一起找找幸存者，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等我？” 宁阿姨道：“我腿脚不利索……会不会耽误你们事儿？” 沈卯卯：“没事儿，我们就是跟过去看看情况。” 宁阿姨：“那我们一起吧，我不放心你。” 这话听的沈卯卯又好笑又是感动。 宁阿姨一个老板，居然在担心代练的安危……难道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就把她当成了晚辈来对待了吗？ 好吧，看在她担心自己的份上，也许可以把她的可以程度拿出来一份还给女导游。 找人小队组建完毕，大家小心翼翼地从尸体上迈过去，向餐车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的情况只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 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头。 整个车厢都快成被血浸泡了的，绿色的胶皮地板一踩一个脚印，那种“啪唧啪唧”的音效让人光听着就有点想干呕。 沈卯卯还数了一下，目前他们已经跨过去十一具尸体了——啊，第十二具也来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餐车，结果里面的尸体更多，放眼望去怎么也得有二十多具，而选择留在餐车里的，一共也就四十多，几乎全灭。 詹志的眼睛扫过去，突然说道：“你们看！有的尸体还有头！” 那是一具倒在桌子底下的尸体，尸体脖子上方的头部完好无损，但脸上身上全是血，看不清样子。 小眼睛壮着胆子拉着他的腿把他拽了出来，凑近去看，说道：“不是……这个好像还活着！” 詹志连忙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笃定地说道：“是杜鹏宇！” 小眼睛：“啊？你认识？” 詹志道：“他是我另一个同事！” 小眼睛恍然大悟，他伸手拍了拍杜鹏宇沾满血污的脸，叫道：“杜鹏宇？！杜鹏宇！醒一醒！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杜鹏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双眼缓缓睁开，却没有看向小眼睛，反而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嘴里念叨着：“头……头……头……” 几个大男人头皮都要被炸了，詹志和小眼睛一人扶一边把她扶到座位上坐着，暂时先不管他，继续往前找人。 后来她们陆陆续续从尸体堆里扒拉出来了七八个有头的人，其中还包括沈卯卯觉得嫌疑最大的女导游。 但是这几个人好像都被吓得精神失常了，被叫醒以后眼神都是发散的，嘴里全都嘟囔着什么“头头头”，宛若被队友坑到恨不得赶紧开下一把的暴躁老哥。 沈卯卯在女导游身边晃悠了半天，想从她身上找出伪装的影子，但还是失败了。 女导游疯了算什么事儿？？ 她要么就是通过装疯洗脱自己的嫌疑，要么就是她的猜测有问题，宁阿姨和詹志的可能性瞬间飙增。 最后她们统计了一下，四十个人，最后剩下的也就八个，人类阵营损失惨重。 沈卯卯提议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看看前面怎么样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就按照她说的继续前进了。 离开餐车以后那些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从他们逃跑的方向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对面跑了进来，开始大肆屠杀餐车内的人，靠近后门的全都往反方向逃跑，那东西瞬间追上去，所以漏下了几个被吓晕过去的活口？ 沈卯卯边思考边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詹志说了句：“里面有人！” 她抬头一看，发现她们已经走到了广播室的位置，而从透明的窗户往里看，能见到一个穿着制服趴在里面的男人。 詹志敲了敲窗户：“你好？请醒一醒？”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沈卯卯：“他不会也是尸体吧？” 詹志眉头紧锁，一把拉开了广播室的门，然后轻轻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那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应该就是尸体没错了。 詹志把人扒拉过来，当他的正脸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这人的眼睛几乎要脱框而出，眼睛鼻子嘴全在往外流血，最瘆人的是——他的喉咙里插了一只麦克风，被詹志一动，麦克风就从里面掉在了地上，迸射出两三点血迹，只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伤口，细看的话好像还能看到里面的组织。 沈卯卯看了一眼就觉得食欲受损，其他人也纷纷白了脸。 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们看他……是不是昨天说要去找广播员的人……” 闻言沈卯卯又看了一眼，顺便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男人的样貌，但是没办法，火车上人太多，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大印象。 詹志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答道：“我跟他住一个隔间，第一天一起打过牌。”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明显的恐惧：“检票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声音熟悉了，好像……就是他的声音。” 詹志叹了口气，安抚道：“别想太多，人已经没了，我们别管他，接着前进吧。” 说是前进，可已经有人生出了退意。 一个女孩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里好可怕……我想回家……我想我家狗子了……” 另一个男人也丧气地说道：“我感觉我离发疯也不远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有可能会去跳火车……这谁受得了啊。” 詹志连忙鼓励大家：“大家别灰心，要好好儿地活下来，接下来火车会从贝加尔湖边的铁轨上过去，那个时候我们也许可以跳车离开。” 这话给几人带来了一些希望，大家稍作休整，继续往前找。 沈卯卯跟在人群最后，和宁阿姨一起看着这群人丧气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玩家可以通过白光离开，这些npc又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辆恐怖的火车呢？ 她知道他们是npc，但他们又是如此的鲜活，也有他们的喜怒哀乐，会感到恐惧，也会感到绝望…… 她能不能……或者说，她配不配，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第393章 仙王 当然，那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当她没说。 她的推断没错，白天的时候火车里一切正常，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逛了一圈没再有收获，甚至连丢了的四具尸体去哪儿了都不知道，最后几人只能原路返回，去把那些疯了的人拖回五号车厢。 搬人的路上詹志在装盒饭的盒子里发现了新的盒饭，就一起带回去了。 盒饭一人一盒，沈卯卯直接没去领，也让宁阿姨别领。 宁阿姨不解，她解释到：“吃了盒饭晚上就会睡死过去，我们需要在十一点以后出去调查情况。” “那……会不会太危险了？”宁阿姨犹豫道。 沈卯卯小声对她说道：“危险与机遇并存，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没办法保证你的，但我还要找线索，否则我们就只能等着七天后大家一起玩完。昨晚车厢内安全，今晚所有人都在这里，所以这里有很大的可能会出事，你可以自己选择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跟我走我就尽量保护你，留在这儿你就保护好自己。” 这题完全不用选，宁阿姨直接说道：“只要你不嫌我拖后腿，我就跟着你。” 沈卯卯对她比了个“ok”，然后拿着两盒泡面去热水间泡了。 当然，像她这种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肯定不是用一顿饭就能打发的，她怕宁阿姨下午会饿，所以就一只给她分零食，然后就着满地的血狂吃狂吃。 好在卧铺有隔间，大家也都在各自的隔间里没出来，否则看着她俩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估计会怀疑她们是凶手。 吃着吃着终于到了晚上，广播照常响起，还是那个男音——被他们发现了尸体的那个，提醒她们不要随意走动，一会儿有人来检票。 话音落下没多久，今天的检票员就来了。 昨天的那个好说歹说还有个人样，今天这个直接就没有脑袋，晃晃悠悠地过来检票，鬼知道他用什么看票。 等他走了，一个声音幽幽说道：“这回还是整蛊节目吗？” 昨天的男人哑口无言，只能选择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灯再次熄灭，车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沈卯卯坐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 她在等，等所有人都睡着。 清道夫肯定不会睡，今晚的动静瞒不住她，不过这正是引蛇出洞的好时机。 晚上十点，沈卯卯穿上了鞋，调亮手机屏幕从倒数第一间往前走。手电筒太亮，不开又只能当睁眼瞎，屏幕的亮度刚刚好。她一间一间地看过去，一个不落地确认了一遍，所有人眼睛都是闭着的，应该可以开始行动了。 她领着宁阿姨来到车厢门口，看着詹志绑好的衣服，不由地又犯起了愁。 万一车里的人因为她把门给打开而出了什么事……她怕的良心会不安。 宁阿姨问道：“怎么了？不走了？” 沈卯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 宁阿姨笑了：“你真的很像我女儿，都喜欢女孩儿，也都一样的善良。” 沈卯卯：“您一定很爱您的女儿。” 宁阿姨笑笑，眼中带着一丝怀念，但沈卯卯并没有看见。 她没能从宁阿姨这里得到有价值的提示，只能对着门继续选择困难。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你要去哪里？” 沈卯卯整个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大叫出来。 她猛地一转身，发现有个人影坐在倒数第二个隔间的床上，脑袋似乎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 好像是隔壁的小眼睛…… 沈卯卯小声说道：“你居然没睡？！” 小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这个点儿我应该已经睡过去了。” 宁阿姨道：“小伙子今天没吃盒饭吧？” 小眼睛点点头，然后又想起来她们可能看不见，于是说道：“你怎么知道？！” 沈卯卯：“我问你个问题。” 小眼睛：“你问。” 沈卯卯小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玩家吗？” “哎我操！”小眼睛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立刻捂住了嘴，闷声闷气地说道，“终于见到亲人了！” 沈卯卯：“……大哥别激动，小点声。” 小眼睛激动道：“这个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阿？！” 沈卯卯道：“暂时我也说不明白，你最好不要暴露玩家身份，这个本里有专门猎杀玩家的存在。” 小眼睛：“卧槽，怎么还有这种人呢？！” 沈卯卯：“求求你了，稳重一点，别暴露了，一会儿我出去找出口，你帮我把我打开的门重新锁好，记得小心背后会有人偷袭，火车进隧道以后会非常危险，记得保护好自己。” 小眼睛用气音说道：“好——大神您请——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卯卯捂住了脸，转头去拆门上的衣服。 还没拆两下，又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那个……” 沈卯卯又转回来：“！！” 两个身影手拉着手从黑暗中走出来，是之前被她认定为玩家的那两个女人。 沈卯卯：“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一波一波地来，孩子心脏受不了……” 个子高一点的那个说：“抱歉，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找线索吗？” 沈卯卯：“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这边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矮一点的说道：“没事儿，问题不大，我们能自己保护自己。” 沈卯卯同意了：“那行，我们一起。” 小眼睛后知后觉道：“欸？你们也是玩家吗？” 沈卯卯：“……锁你的门吧，我们走了。”她转身把门拉开，让另外三个人先走，自己则用手机给小眼睛照明，顺便帮他注意身后。 小胖子把衣服重新绑好，伸手拽了两下测试结实程度，然后隔着门对她们比了个“ok”。 沈卯卯一直在看着他，等他重新躺回床上才转身离开。 她搀着宁阿姨，身前的两个玩家互相搂住对方的胳膊，紧张地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吗？要去哪里找线索？” 沈卯卯没有藏私：“列车长室的玻璃上有一个图案，我打算等列车进隧道之后去看看，没准会有收获。” 小矮说道：“晚上火车居然会进隧道吗？” 沈卯卯：“会，而且时间很长，大概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是在这短时间内死掉的。” 小矮：“原来如此。” 小高补充道：“我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的副本，你之前说这个本里有专门杀玩家的存在？” 沈卯卯：“对，他们叫清道夫，只有杀光副本内的全部玩家才算胜利。” 小矮说出了和小眼睛一样的话：“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这不是损人利己吗？” 小高打击她道：“醒醒吧，能进游戏的，有几个是没干过损人利己的事儿的？” 小矮不说话了，众人沉默着往前走。 等走到餐车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沈卯卯探头去看，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 月光照在餐车内，使这里不像卧铺那么黑，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在过道里站了一排的无头尸体，还有一堆投射在地上的圆形影子。 沈卯卯终于知道那些人的头都去哪了。 它们被挂在两边的窗户上，一扇窗户一个脑袋，全在盯着站在门口的她们。 她心里有一百句“卧槽”要讲，但是最后只挤出来了一句：“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小矮有点腿软，被小高扶着才没跪下去：“咱们……还去吗？” 沈卯卯态度坚定：“去，要是害怕你们就先回去，但那谁可能睡着了，你们很有可能会回不去。” 小矮哭着问：“这……这怎么过去啊！” 沈卯卯：“也许我们可以从坐背上一路爬过去。” 小矮：“不是吧……要挨着这些头走吗？” 沈卯卯：“没办法，要么挨着尸体，要么挨着这些脑袋，你选一个吧。” 小矮：“呜呜呜我想回家……” 在她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小高一直在观察两旁窗户上的头，此刻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说道：“这些头……好像会动。” 沈卯卯选择逃避现实：“好了你不会要再说了，我们该走了。” 她看向宁阿姨：“您能跟上吗？” 宁阿姨叹了口气：“我尽量吧。” 小高带头迈出了第一步，小矮紧跟在她身后，沈卯卯搀着宁阿姨，站成了一长排。 车厢内的人头果然是在随着她们的前进而转动方向，看得车内四人毛骨悚然。 小高小矮两个女人身手倒是矫健，爬个餐车座位跟玩儿似的，很快就翻出去了一小段距离。 沈卯卯本以为会在宁阿姨这里耽搁不少时间，谁曾想宁阿姨翻的虽然慢，但行动之间远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不利索。 不知道是不是没到点儿的原因，这些人头除了看着她们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过道中间的尸体也一直保持着安静，怪怪滴站在原地。 四人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车厢的另一头，当然——那些人头也跟着转了过来。 沈卯卯被看得背后发毛，她想到了什么，立刻脱下了自己的防晒外套，学着詹志的方法把门死死地缠住了。 此时距离十一点已经不到五分钟了。 沈卯卯心中警铃狂响，催促道：“我们快点！马上就要进洞了，到时候绝对会出问题！” 小高和小矮立刻跑了起来，宁阿姨腿脚麻利地跟上，四人开始在走廊里狂奔。 三分钟—— 两分钟—— 沈卯卯看到了列车长室的牌子，连忙叫住跑过头的两人：“是这里！” 她用手机照了一下，玻璃上的图案还在，但是并不能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小矮看着图案说道：“就是它吗？这个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最后一分钟过去，火车的声音瞬间变大，震得两个女人全都捂住了耳朵。小矮大声道：“声音居然这么大！我聋了！” 黑暗中，那个三色堇的图案发出了一种浅蓝色的光，于此同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地向她们靠近。 果然有问题！ 沈卯卯伸手摸了一下那个图案，谁知道那蓝光如同一个活物一般“唰”的一下蹿进了她的掌心。 小矮尖叫：“怎么办？有东西过来了！” 沈卯卯试着伸手推了一下列车长室的门，没想到竟然推开了。 她招呼另外三个人：“进去！” 小高和小矮立刻钻了进去，沈卯卯又把宁阿姨塞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本就有限，容纳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有点勉强了，沈卯卯想把自己塞进去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卯卯急道：“躲好！别发出声音，捂住口鼻，我去别的地方躲！” 宁阿姨抓住她的手：“你去哪？！还有地方躲吗？” 沈卯卯：“我进厕所，你们藏好，能坐着就别站着！” 宁阿姨这才松开，任由沈卯卯关上了门。 给她们关完门后，沈卯卯快速向上一节车厢跑，一个闪身进了厕所，反手锁上了厕所的门。 “咚——” “咚——” 火车的地板颤动的频率加剧，沈卯卯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摒住了呼吸。那声音和沈卯卯的心跳声混在一起，让她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咚——”“咚——” 声音戛然而止，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门之隔的外面，那个位置的怪物也许正看着她。 沈卯卯看着那个自动钻到她手心的图案，默默祈祷：大哥给点力啊！要不然我这么费劲把你搞过来是为了什么？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那个图案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光芒大涨，晃得沈卯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听见那个原本停下来了的脚步声再次前进，很快就离开了这节车厢。 蓝光渐渐变浅，沈卯卯松了口气，后背靠在门板上，猛地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顿时有股热意从掌心里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你——！你耍流氓！” 沈卯卯：“？？什么鬼？” 一个小巧的、蓝汪汪的、长着翅膀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对她说道：“我叫浦克！是一个精灵！” 沈卯卯：“你就是浦克？！” 浦克小精灵骄傲地点了点头。 沈卯卯：“那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怎么才能离开？” 浦克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卯卯最恨熊孩子，听他这么说，她直接一把将他抓在手里，不顾他的叫唤离开了卫生间。 没想到她第一次见到神奇小精灵居然是在卫生间里，配合着厕所难闻的味道和这玩意儿咋咋呼呼的尖叫，真是一点儿都不浪漫。 她往回跑，去列车长室找另外三个人。 三人还蹲在里面，小高小矮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给宁阿姨腾出了一大块儿地方。 沈卯卯打开门，把她们依次拉了出来。 小矮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玩具吗？还会叫？” 浦克愤怒地说道：“我是高贵的精灵浦克！你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敢说我是玩具！我要把你变成蠢猪！”说着举起自己的小魔杖就要开始施法。 沈卯卯赶紧把她晃了晃：“大哥求你别闹了！” 宁阿姨敲了敲自己的腿：“浦克？是我想的那个浦克吗？” 沈卯卯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小高道：“哪来的？它有什么用？” 手心里的浦克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懂什么！本精灵特别特别有用！” 沈卯卯忽略它，解释道：“就刚才那个图案，我碰了一下，就钻进我的掌心了，它就是这么来的。刚才它救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就没了。” 浦克：“哼！本精灵都说了，我超级有用的！” 经历了刚才的事几人本来还挺紧张的，但是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精灵一搅和，那种紧张感居然就荡然无存了。 宁阿姨心疼地看着小精灵，说道：“哎呀，这么握着这孩子，它难不难受啊……” 小精灵高喊：“是啊！这个无礼的人类居然这么对待我，我要把它也变成猪！” 小矮吐槽道：“我怎么有一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沈卯卯撒手：“行了行了，小点声。高贵的小精灵，你怎么才肯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我们？” 浦克漂在半空中，不停地煽动小翅膀：“怎么都不可以！这是仙王大人不允许的！所以不行！” 仙王大人？难道是指这个本里的最大boss？ 沈卯卯眯起了眼睛：“哦~原来精灵也不是万能的。” 这话浦克特别不愿意听：“胡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小精灵做不到的！” 沈卯卯：“可是你还要听你们老大的。” 浦克想了想，说道：“但是我现在已经跟你签了契约，所以好像就不归仙王管了……欸？我自由了欸！” 沈卯卯：“？怎么就签订契约了？都不需要我同意的吗？” 浦克差点被气哭了：“你嫌弃我？！” 沈卯卯心虚道：“一般嫌弃……一般嫌弃……” 小矮道：“我不嫌弃你，要不然你跟我吧？” 浦克瞪了她一眼：“哼！趁火打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类！” 小矮：“……”什么玩意儿！ 沈卯卯还想再说话，浦克突然说道：“糟了！守卫回来了！你们快藏起来！” 大家又连忙各自挤回原先藏身的地方，等着那个所谓的守卫从车厢里离开。 沈卯卯在卫生间里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它突然就走了？” 浦克小声说道：“守卫靠味道确定附近有没有人类，你沾上了我的味道，它自然就不会发现你了！” 沈卯卯捂住了脸：“完了……对不起娄姐，我脏了……” 浦克：“？？？？” 沈卯卯拭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追问道：“那她们三个怎么没被发现？” “因为我之前都在那里睡觉，那里只有我的味道~” 沈卯卯：“完了，宁阿姨也脏了……” 浦克：“？？！！” 巨大的脚本声渐渐接近，沈卯卯立刻停止贫嘴，摒住呼吸等它过去。 脚步声远去以后，沈卯卯又从厕所里钻了出来，顺便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她接着问浦克：“反正你不归仙王管了，现在能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了吧？” 浦克：“为什么要离开啊？这里不好玩吗？” 沈卯卯：“……我都要被吓尿了你还说好玩？” 浦克：“好吧……看来你不太喜欢这里。” 小高小矮扶着宁阿姨爬出来，小矮接道：“我也不喜欢这里好吗？” 浦克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说道：“不喜欢这里你们为什么要过来啊？” 沈卯卯：“也不是我们想来的，我们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这里了。” 浦克一脸梦幻，似乎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沈卯卯：“所以我们怎么才能离开呢？” 浦克很给面子地回答道：“明天早上到湖边的时候，只要你们跳进湖里一直往下游就能离开了。” 沈卯卯：“真的假的？” 小矮也说：“这么容易？” 浦克气得尖叫：“你们居然不相信我！你们居然不相信我！！！” 沈卯卯连忙安抚他：“没有没有！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是因为我们的命只有一次，所以要考虑的比较多！” 小高心想：这不就是不信任吗？精灵能信才有鬼了。 浦克懵懂道：“原来是这样吗？我误会你了……” 沈卯卯的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没关系，我不怪你。” 浦克道：“那我藏在你身边！到时候我带你下水，肯定能帮你找到出路的！” 沈卯卯：“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那请问那些守卫还会再来回走吗？” 浦克道：“十二点以后它们就没办法出来了，刚才应该失去那边办仙王交代好的事情。” 沈卯卯：“什么事？是要杀掉那些人吗？” “差不多。”浦克道，“其实他们也不算是人了吧……”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怎么说？” 浦克：“他们身上没有味道，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欸？！” “他们闯入了仙王的宫殿，这是仙王对他们的惩罚，要他们一直在此承受恐惧，永无结束之日。” 第394章 女导游 沈卯卯：“就是因为他们误入了你们的地盘？” 浦克道：“也不是吧，当时仙王好像因为和仙后吵架心情不好，正好被这伙人类赶上了。” 很好，和《仲夏夜之梦》里的剧情对上了。 沈卯卯无语道：“所以这帮人就是现成的撒气筒呗？” 浦克点了点头。 小矮说：“这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仙王是这里的主人，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浦克紧张兮兮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还是不要说他坏话了，如果被他听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沈卯卯：“这样都能听到？” “所以不要把我的话不当回事，仙王的脾气可没有我这么好。”浦克认真地说道。 沈卯卯又问：“那他要怎么才能把这些灵魂都放了？” “没可能。”浦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仙王要是那么好说话他们就不会在这里重复这么多年了。” 沈卯卯眼珠子一转，开始打坏主意：“你们仙王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浦克绕着她飞了一圈，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目的：“别想了，仙王只怕火，但是他一直住在湖底，火是下不去的。” 沈卯卯眼睛亮了。 要说十二卡牌里爆率最高的一张卡，那就非安德烈莫属。集卡活动里通常都有两种卡，一种几乎人手一张，给你能攒齐的希望，另一种亿万分之一，或者干脆就没有，让你永远也无法集齐兑换奖励，犹大是最后一种，安德烈就是第一种。 之前她用过一张安德烈，但是在后来的副本里她又获得了一张，现在好像正好可以用在这里——而且由于这张卡比较没排面，所以她用起来一点儿也不会心疼。 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尾以后，沈卯卯招呼浦克回到自己的手心里。 回去之前浦克看着她说道：“你也要走吗？” 沈卯卯点头。 浦克叉着腰，翅膀快速震颤以保证他能漂浮在空中：“小精灵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如果你要离开，我们的契约就会失效，你就会失去我！” 沈卯卯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嘴上说：“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你会跟着我一起走！好可惜啊……” 小高小矮：“……”你嘴角的笑要不要再明显一点？ 浦克道：“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我会保护你不被仙王发现，只要你陪我玩就行！” 沈卯卯十动然拒：“不行啊，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呢。” 浦克：“我呸！坏人类！”说完就钻进她手心不理她了。 沈卯卯握住拳头，对另外三个人说道：“他的话有一半的可信度，但无论如何，明天我们都要去试试，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拳头里的小精灵喊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了？！你居然不相信我！过分！！！” 沈卯卯：“……”这就特么的很尴尬了。 她试图跟他解释：“我这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这个人习惯谨慎，谁都不相信。” 浦克：“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连吼了三句以后，他直接就自闭了。 沈卯卯长舒了一口气，也乐得清净，她看了眼表，对另外三人说道：“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出隧道了再回去，顺便看看车厢里的情况，其他事等明天见到湖了再说。” 三人都没有意见，站在原地掐着表。 十二点一到，火车的噪音瞬间减小，四人也立刻掉头往回走。 被她们缠在门口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这回里面的尸体齐刷刷地坐在了座位里，非常贴心地把中间的过道让了出来，而他们被挂在窗户上的头颅不知所踪，让人十分在意。 几人屏着呼吸从尸体群中穿过，很快就来到了五号车厢前。 走在前面的小高试着拉了一下门，结果不出意料地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看来詹志这两天白忙活了，门全白锁。 几人推门而入，车厢内和她们离开时一样安静，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她们没有多说话，只是回到各自的隔间，静静地等待天亮。 宁阿姨躺在床上睡着了，沈卯卯则摸着自己的手机，开始思考明天要做的事。 仙王在湖底，出口也在湖底。她准备用安德烈把湖水直接烧干，顺便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仙王干掉。 干掉仙王这件事一定要在出口附近做，一是她不确定水被烧干了之后出口还管不管用，二是打不过仙王她还可以逃跑。 这些事必须发生在其他玩家离开以后，要不然在她逃跑以后，剩下的玩家就要承担仙王的怒火——而这个仙王的脾气还格外不好，特别喜欢干迁怒的事儿。 清道夫到底是谁呢？她要自爆身份快速把玩家集合到一起吗？届时又会有几个人相信她？ 沈卯卯叹了口气。 有时候，当好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些糟心事了，明天只要一到湖边，她就自爆身份招呼玩家跳河，相信的就跟她跳，不相信的就留在车上，她也懒得去说服别人。 这么想着，她躺进被子里，捏着拳头闭上了双眼，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 第二天早上没人尖叫，她是被宁阿姨拍醒的。 想跳湖需要知道哪些窗户能开，所以睡之前沈卯卯曾让宁阿姨早点叫醒她，好在到达贝加尔湖之前找到逃生出口。 醒了之后沈卯卯看了眼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她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睡懒觉的时候，她站了起来，去叫醒小高和小矮，让两个人过来帮忙。四人两两一组，开始找窗户。 半小时过去，四人重新在五号卧铺聚集，一起摇了摇头。 沈卯卯：“你们也没找到？” 隔壁小眼睛探出个头来：“你们找什么呢？什么没找到？” “没你的事。”沈卯卯看向小高和小矮，“其实还有车厢的窗户没有检查。” 小高立刻就悟了：“你是说……这个？” 之前那个男人打开车窗把脑袋伸了出去，所以这节车厢的窗户其实是可以打开的。 沈卯卯点点头，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天还灰蒙蒙的，但视线已经不再受阻，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勾起了嘴角。 小矮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隔板上。 沈卯卯壮着胆子推了一下窗户，果然成功地推开了。她把窗户支起来，上面的脑袋随着玻璃的动作而改变位置，眼珠子左右乱转，但始终没从窗户上掉下去。 湿润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风声非常大，大到她们的耳朵里除了这个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清。她连忙又把窗户关上，对看着她的四人说道：“可以从这里走。” 小眼睛问：“走？你们要去哪里？怎么走？” 沈卯卯：“跳湖。” 小眼睛惊了：“不至于吧？！虽然这里是很吓人，但是也不至于想不开啊，游戏里死了现实可也会跟着死掉的，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沈卯卯：“……我的意思是，我们发现出口在湖底。” 小眼睛不信：“你别骗人了，都还没到湖边呢，你怎么知道出口在湖底？你是不是想骗我们一起为你殉情？” 沈卯卯额角有青筋跳出，但他说的还挺对，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办法。 好在宁阿姨帮她说了：“小伙子，我们不会强迫你跳的，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 小眼睛立刻说道：“你们不用再劝我了。” 沈卯卯一句“那你自己保重”已经挂在了嘴边，但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他又说：“我跟你们跳！” 小矮吐槽道：“你不是不相信我们吗？” 小眼睛坦然道：“我象征性地质疑一下。” 沈卯卯：“……” 小眼睛道：“我会游泳！有谁不会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沈卯卯：“不用，照顾好你自己吧。” 几人说了半天，其他人好像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沈卯卯察觉到了不对，让他们几个去隔间里探探情况，她则直接去了詹志所在的隔间。 詹志的下铺还活着，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只是睡得太熟了。 但是他的上铺——也就是詹志，此时脖子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他在睡梦中失去了他的头。 沈卯卯倒没有多难受，因为她知道詹志还会复活。 但随着詹志的死亡，那天的意外来电好像也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詹志到底想提醒她什么？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詹志？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没有太过犹豫，而是转身直接去了女导游所在的隔间。 女导游也没事，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睫毛剧烈颤动，似乎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会是清道夫吗？ 沈卯卯这样问自己。 是她？还是詹志？还是另一个导游？ 她伸出了手，开始挨个叫醒还活着的人。 最后她统计了一下，一共死了十五个人，每一个都没有头，但再看看过道处的窗帘上那一个个圆咕隆咚的影子，沈卯卯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猜到了头的位置。 醒来的人都很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隔间里的人死了，她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死掉的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个隔间里的，而且现在除了她们和小高小矮，每个隔间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也就是说，整个火车就只剩下了十三个活口，其中还包括两个神志不清的导游。 事到如今，沈卯卯不打算再跟清道夫玩这种你猜我猜的幼稚游戏了，她把还有意识的人聚在一起，高声对他们说道：“现在还有几个玩家？我有话要说！” 三个npc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沈卯卯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扫而过，首先就把他们排除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我是。”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也站了出来：“我也是。” 沈卯卯：“没了吗？” 一个npc问道：“什么游戏？你们真的在玩整蛊游戏吗？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笑……” 另一个男npc紧紧抓着那个女玩家的手，双眼充血泛红：“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的这些事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是我对你的爱还不够吗？” 他好像被爱懒花汁迷惑得很深…… 沈卯卯皱着眉，先回答了第一个人的问题：“不是整蛊游戏，你们应该已经不是第一经历这些场面了，你有印象吗？” npc怔了一下。 沈卯卯：“你们其实早就死了，现在还会出现再这里全都是因为那个所谓仙王对你们的惩罚，他们要你们一次有一次重复这些恐惧，所以你们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剩下的几个npc人都傻了，唯独那个爱懒花中毒的男人还在缠着女玩家问个不停，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疯狂；“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耐烦地看着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还是你想利用完我就扔掉？” 女玩家敷衍道：“我最爱你了，但是现在我比较忙，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先不要说话了？” 男人这才消停，但还是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宣示主权。 沈卯卯提醒道：“你最好处理一下这件事，否则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女玩家不以为意：“没事儿，你继续说。你突然把人都聚起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沈卯卯把浦克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说：“所以我把你们叫出来，是想听听你们的决定。” 女玩家眉头紧锁，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玩家。 男玩家也是一副纠结的模样，不过沈卯卯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于是道：“你们慢慢考虑，这是我目前发现的能离开的唯一办法，你们不用问我是怎么发现的，太复杂了我懒得解释。” 女玩家道：“那我们考虑一下……” 沈卯卯：“七点之后我们就会到达贝加尔湖，你们还有二十分钟考虑时间。”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女人道。 沈卯卯：“问。” “现在三个导游一死二疯，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七点以后会到贝加尔湖？” 这是浦克告诉她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在清道夫面前暴露浦克的存在，于是沈卯卯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过期不候。”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能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没再说话，显然在思考。 剩下的npc忍不住围了上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怎么就都死了？” 沈卯卯道：“我解释不清楚，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想办法救你们。” “如果条件不允许呢？” “你保证能救我们吗？” 沈卯卯：“不能不行，无可奉告。” 周围吵吵嚷嚷，沈卯卯心想要不就直接把人全打晕得了，省得他们碍事，结果还没等她付出行动，广播就突然响了起来，是之前的那个男音：“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列车即将经过贝加尔湖，贝加尔湖是……” 广播里开始介绍贝加尔湖的美景，沈卯卯却从敞开的窗户里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推开面前的几人，快步跑到窗户附近，探出头往前瞅。 贝加尔湖就在不远处，她没看见任何蓝色，只见到了一条红色的线。 火车和湖水的距离越来越短，那条线也越来越宽，她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就是湖水——血红色的湖水。 沈卯卯回头喊了一嗓子：“准备跳了！” 小高小矮宁阿姨全都来到了窗前，一起拉开窗帘。 一颗颗脑袋转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女玩家被吓了一跳：“我的天啊……这谁敢跳啊！” 沈卯卯：“爱跳不跳，不跳别挡道。”说完看向宁阿姨：“你会游泳吗？” 宁阿姨点了点头：“会，不用管我，你忙你自己的事。” 随着火车的不断行驶，那片红色的湖完全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风一吹过，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咕嘟咕嘟”地鼓起了粘腻的泡泡，像一锅烧开了的血。 这回小高也犹豫了：“真的要跳进去吗？” 沈卯卯还是那句话：“随你们，宁阿姨准备好了吗？如果过了中间车还没停，我们就直接跳车！” “好！”宁阿姨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桌子，坐在了床边，把脚伸到了外面，大风打得人小腿生疼。 但是几秒以后，火车开始减速，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湖边。 沈卯卯大喊一声：“跳！” “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沈卯卯爬桌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 那个已经疯了的女导游突然蹿出来，冲着她大声喊道：“你们不要相信他！” 沈卯卯勾起了嘴角。 狐狸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了。 女导游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们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不是人类！餐车上的人就是被她杀掉的！我看到了她的脸，因为害怕她会杀我灭口，所以只能装傻蒙混过去……而且昨天晚上听见她和谁在说话，还在车厢里来回走动——那个老太太是她的同伙！” 女人和男人更犹豫了。 女导游说完这些，立刻冲向宁阿姨，估计是想先挑软柿子捏：“大家快来摁住她们！不能让她们跑了！” 宁阿姨人在窗户上，不好躲闪，沈卯卯从桌子上站起来，抓着上面的行李架一跃而起，一脚踹在女导游的脸上：“滚吧你！” 女导游嘴差点被她踹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脸上印着一个大鞋印子，整个人都懵了。 沈卯卯从后面轻轻推了一把宁阿姨：“快走！” “噗通”一声，宁阿姨掉进水里，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小高小矮还有小眼睛，头也不回地跟了下去。 血水看着恶心，还有一股血腥味，但跳进去的感觉却和正常的水没什么区别，游起来也没有凝滞感。 “噗通——”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比她们两个响亮许多的“噗通”声，沈卯卯一回头，发现竟然是小眼睛跟了上来。 沈卯卯浮着水问他：“你不是害怕吗？” 小眼睛道：“我完全没有线索！与其一直等死，还不如跟你们拼一把！” 沈卯卯害怕迟则生变，于是催促道：“快下潜！” 三人全都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沉下去以后反而看不到任何血色了，血水好像只存在于顶上的薄薄一层，血水下是正常的贝加尔湖水。 湖底隐隐有白光闪烁，对副本已经十分熟悉的沈卯卯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是出口。 身后又传来两声入水的声音，应该是小高和小矮，沈卯卯没管她们，直接游到宁阿姨身后，一路推着她往前游，手上用力把她推向了湖底。 小眼睛更是直接使出了狗刨绝技，刨起来的速度还挺快。 宁阿姨向她挥了挥手，沈卯卯踹了小眼睛的后背一脚，帮助他更快下沉，自己则借力重新浮上了湖面。 她漂在湖面上，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火车还没有走，女导游一直在窗边往下看，见她又回来了，她突然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低声对她说道：“你居然还敢回来？” 沈卯卯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爷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女导游的眼神冷下来，冷笑道：“这回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坏我好事的东西。” 说完以后，她右手一挥，两具无头尸体被一群长得很像浦克似的小精灵从车上扔进了水里，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他们就是刚才还在犹豫的两个玩家。 沈卯卯：“你这么干不怕遭报应？” 女导游道：“你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沈卯卯注意到她的脚下有一抹黑影快速游过。 “嘭”的一声，女导游用力关上窗户，隔着窗户对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后火车缓缓启动，离开了湖面，向着所谓的终点驶去。 沈卯卯勾起嘴角，直接掏出了安德烈，选择了使用。 一株小火苗出现，然后在一瞬间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蔓延开来。 第395章 赠品 湖面上到处都是火焰，沈卯卯眼中倒映着火苗跳跃的光彩。 她是卡牌的主人，所以并没有感受到高温，泡在火海里就像是泡了个温水澡，还挺舒服的。 水下的黑影发出愤怒的咆哮声，但它一直没有游上来，只是在水下晃来晃去，寻找着攻击她的机会。 沈卯卯的掌心一热，浦克从她手里钻了出来，飘在半空中惊讶地说道：“人类，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因为与她签订了契约的原因，浦克并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 沈卯卯神秘一笑：“谁说我是人类的？” 浦克：“？？！” 沈卯卯又对他说道：“如果火一直烧的话，有几成几率可以烧死仙王？” “如果可以一直烧的话……仙王一定会被烧死的。”浦克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魔鬼，“你你你……你真打算这么干啊？！” 沈卯卯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浦克不解道：“你不是已经可以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救那些人？” 沈卯卯：“因为我善良。” 浦克看了一眼在水底不断盘旋气得嗷嗷直叫的仙王：“……” 沈卯卯也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很不要脸，于是改口道：“其实就是我这个人很欠儿，喜欢多管闲事。” 浦克：“欠儿？” 沈卯卯：“嗷，这是一种方言，就是爱多管闲事的意思。” “那你怎么不帮仙王呢？” “他做的不对我为什么帮他？” “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沈卯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对善恶对错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所以她装逼地对浦克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食指上，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还小，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的心。” 浦克：“可是我已经两百岁了。” 沈卯卯：“……行了，没事了，拜拜。” 浦克还跟着她：“你要走了吗？真的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沈卯卯：“等水烧开了我就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上位当仙王？反正这个一会儿就被煮熟了。” 浦克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眼睛都亮了：“还可以这样吗？！” 沈卯卯拍拍他的小肩膀：“小伙子，好好干，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祝你早日当上仙王。” 浦克飞到半空中，小翅膀对她撒下一片晶莹的光：“我会努力的！谢谢你，人类！” 沈卯卯：“为人民服务！” …… 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最上面的血水已经完全被蒸发掉了，水平面下降了十几米。 这湖名字叫贝加尔湖，但深度和面积远不及真正的贝加尔湖大，撑死也就二十多米深——可能是游戏没那么大的地方建模，所以烧了这么长时间，湖水眼看就要见底了。 沈卯卯也是这才看清，出口的白光其实是在一座白色的宫殿前，那宫殿通体洁白，像是用上好的白玉垒砌而成，最顶部是深蓝色的哥特式尖尖，看起来又气派又敞亮。 浦克道：“你不要把我的王宫给烧着了吖！以后我还要住呢！” 沈卯卯：“这就成你的了？” 浦克骄傲道：“我是除了仙王以外年龄最大的精灵了！轮也该轮到我了！” 沈卯卯幽幽说道：“所以你只占了年龄优势是吗？” 浦克怒道：“人类！闭上你的嘴！” 沈卯卯比了个“ok”，把自己的嘴给拉上了。 水位越来越浅，底下的仙王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它长得很像传说中的人鱼，有着人的身体和鱼的尾巴，但并没有人鱼那么漂亮。它体型巨大，皮肤青紫，额头上有一个短短的尖角，嘴中有尖牙凸起，脖子上缠着用人头串成的项链，沈卯卯从那些人头中见到了詹志。 这位仙王极度怕火，所以一直以来只敢缩在水底，用一层淡蓝色的保护罩把自己和火焰隔绝开来。在长达数小时的焚烧下，保护罩已经黯淡无光，它的声音也从愤怒的咆哮转成了凄凄的哀嚎，但看着它脖子上的人头项链，沈卯卯完全同情不起来。 如果不是她有安德烈，现在这条人头项链里应该会有她的一席之位。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烧死了，仙王终于开始临死反扑，喉咙里骤然爆发出一阵非常尖锐的叫声。 沈卯卯耳朵一痛，大脑嗡嗡直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先前游了两下。 她睁大眼睛，立刻选择用魔法来打败魔法，扯着嗓子开始唱起了歌。 两种魔音互相碰撞，震得浦克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沈卯卯与仙王的距离不断缩短，她继续加大功率，吼得撕心裂肺，天崩地裂，连仙王的歌声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 她趁机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立即抬手找来一片天火。火焰再度与保护罩碰撞，只听“咔嚓”一声，保护罩上面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有了一个突破口以后，天火像是有生命一样全都集中在那里，“咔嚓咔嚓”两声以后，保护罩彻底变成了一片碎片。 火焰蜂拥而上，仙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眨眼间的功夫就融化成了一滩蓝色的水，最后融入仅剩的湖水中，再也找不见了。 沈卯卯把浦克从水里捞出来，问道：“这算是死了吗？” 浦克的翅膀在沾水以后化成了两片小鱼鳍，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死了死了，凉透了，接下来就该我当老大了！” 沈卯卯：“恭喜恭喜，那我就先走了？” 浦克一抬手：“走吧！我送你！” 一堆晶莹的光点从他的指尖飘到沈卯卯的身后，在她身上形成了一层隔水的薄膜。 沈卯卯扎进水里，像一条真正的鱼，她对浦克挥了挥手，也没说再见，直接就钻入了白光之中。 离开之前，她隐约地好像听见从身后传来了浦克愤怒的尖叫，但是并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也许是发现有人抢在他前面占山为王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沈卯卯回到了现实世界。 等在旁边的娄京墨见她回神了，立刻问道：“怎么样？” 沈卯卯：“还不确定，等我问一下……” 她掏出手机，点开论坛，还没来得及打字，就见对面宁阿姨发来了一条消息：【小沈，你还好吗？我已经平安出来了，非常感谢你，希望以后还能再与你合作[玫瑰][玫瑰]。】 沈卯卯立刻对娄京墨说：“圆满成功！” 然后手上回复宁阿姨：【我也没事儿，宁阿姨我们有缘再见[玫瑰][玫瑰]】 对面又回了两朵玫瑰，沈卯卯关上了手机，把自己的大脸凑到娄京墨面前：“我好棒！要奖励！” 娄京墨勾了勾嘴角：“亲什么脸啊，我要亲就亲别地方了。” 沈卯卯红着脸说骚话：“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娄京墨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真的？” 沈卯卯：“你要是敢干出来在我脸上画个王八这种事的话，我就把你打死。” 娄京墨心虚地把她摁在了沙发上：“怎么可能？！”说着就低下头来亲她。 沈卯卯搂着她的脖子，回应了这个吻，最后被她亲得喘不上气，软倒在沙发里。 缓了一会儿以后，她依偎在娄京墨怀里，把副本里发生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了的娄京墨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你做的很好……”说着她又难免有些感慨：“你长大了，沈呱呱。” 沈卯卯无语：“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娄京墨坦荡地承认了：“不会。” 气得沈卯卯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娄京墨咳嗽了一声，回归正题；“这个副本本身的难度不高，只要敢在火车进隧道的时候出去找线索就行，即使不读《仲夏夜之梦》也会发现那个图案的异常……” 沈卯卯重新窝在她怀里：“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很可惜，这个本里有清道夫，所以副本难度提升了不少，玩家们惴惴不安，还哪有胆子半夜出去晃悠？” 娄京墨：“那也不算太难，那个清道夫等级不是很高，用的手段也没有多高明。” 沈卯卯翻了个白眼：“对你是不难，就那个仙王，要不是我有安德烈，估计根本打不过它。” “不用估计。”娄京墨道，“你就是打不过它。” 沈卯卯：“……”行，没事了。 “但是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想不开招惹那个仙王。”娄京墨又道，“按理说，你做了那么多多余的事儿，怎么也该有个奖励……” 沈卯卯：“没有就没有吧，本来也不是为了奖励救人的。”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想吃什么？给你做饭。” 沈卯卯：“吃什么都行，总之我最近几天事一点儿也不想吃零食——欸？好烫！” “怎么了？” 沈卯卯把五指摊开，这才看到自己的掌心里印着一个图案，正是召唤出了浦克的三色堇：“这个怎么会还在？！” 娄京墨捏住了她的手腕：“是那个小精灵？” 沈卯卯懵了：“怎麽回事啊，我手心好疼……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下一秒，一只绿色的小精灵凭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大声嚷嚷：“你这个大骗子！！呜呜呜呜呜我的王宫！我的地盘！全没了！全没了！” 沈卯卯：“卧槽！这东西怎么能跟过来？！” 娄京墨皱着眉，说道：“看来这就是你这次副本的奖励了。” 沈卯卯：“这都不是一个次元了啊！我人傻了，这算什么奖励？！这被人看见了我怎么解释？！” 娄京墨：“你先冷静一点……也许它跟卡牌一样，非游戏玩家是看不见的。” 浦克还在叫唤：“你这个骗子呜呜呜……你欺骗我的感情！”边叫还一边往下掉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惨。 沈卯卯：“那万一被其他玩家看到了，他们不就都知道我们有个这东西了吗？！” 娄京墨：“那就把他弄死。” 浦克的哭声一顿，然后哭得更大声了：“哇qaq！你们还想杀了我！呜呜呜呜！你不是好人！我根本就不想跟着你！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沈卯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行了行了，不杀你，不杀你，算我求求你了大哥，先别哭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像个大人那样，行吗？” 浦克吸鼻涕：“好吧，不过我已经两百岁了，你们才是小孩子。” “行行行，我们是小孩子。”沈卯卯把茶几上的纸巾往前推了推，让浦克坐在上面，“那我们先说说，你是怎么跟我过来的？” 浦克在纸巾上晃悠小脚：“你走了以后，我突然感觉自己跟世界的联系断开了，然后一起被吸进了那个白光里。” 沈卯卯：“你不是说不能跟我一起走吗？” 浦克低头抹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跟你杀了仙王有关。” 沈卯卯也很头疼：“那你还能不能回去了？” 浦克一吸鼻子，嗷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回不去了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回王宫！” 沈卯卯脑袋嗡嗡直响，比听仙王唱歌还严重。 她喜欢小孩是不假，但是她喜欢的是乖巧听话懂事的别人家小孩，不是这种又哭又闹的熊孩子。 娄京墨冷着脸威胁道：“再哭就把你弄死！” 浦克哭着喊道：“你这个坏人类！我要把你变成猪！”说完拿着自己的小魔杖对着娄京墨就开始施法。 沈卯卯被吓了个半死，条件反射就冲到了他和娄京墨的中间，娄京墨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立刻抓住沈卯卯的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浦克。 画面静止了三秒。 浦克看看自己的魔杖，又看看面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整只精灵都不好了：“我的……我的魔力也没有了！！” 沈卯卯拍拍娄京墨的肩膀：“早说啊，吓老子一跳。” 娄京墨搂住沈卯卯不松手，只是转身看向浦克。她没说话，但表情很冷，仿佛在看着一具尸体，或者是其他没有生命的死物。 浦克被吓得不敢说话，整只精灵都躲在了纸巾后面，弱弱地说道：“我……我能变回来的……不要这么看着我……你的眼神好可怕呜呜呜……” 沈卯卯还得反过来安抚娄京墨：“好了好了楼姐，我没事，没事儿。” 娄京墨这才收回视线。 沈卯卯看向浦克：“行了，再哭就真把你丢出去了。” 浦克低声说道：“对不起……” 沈卯卯：“懂道歉就是好孩子。既然你已经回不去了，不如就想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吧。” 浦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你们会收留我吗？” 沈卯卯摇头：“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样子，正好我们也不喜欢你，不如大家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浦克又要哭：“可是我……我根本就谁都不认识啊！你们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qaq。” 沈卯卯：“这么说……你想留下来？” 浦克狂点头。 沈卯卯笑了笑：“但是我们只喜欢听话的孩子。” 浦克从纸巾后面探出来个脑袋看她们：“我……我会听话的。” 沈卯卯：“说的可不算，你要做到才行。” 浦克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会努力做到的。” 沈卯卯这才满意：“那我们说好了，你必须要听我们的话，否则我们就把你赶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那……我可不可以只听你的话……” 沈卯卯微笑：“不可以哦，我们是一起的，必须两个人的话都听，否则我们就不要你了。” “那好吧……”浦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沈卯卯这才满意：“那现在来说说看吧，你有什么能力？” 浦克道：“我会魔法！” 沈卯卯：“什么魔法？把人变成猪的吗？” “你少瞧不起我！我最会恶作剧了！” “不行！”沈卯卯双臂交叉在自己身前做了个大大的“”，“禁止恶作剧！” 浦克：“我还有爱懒花汁！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你！” 娄京墨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卯卯：“打住，我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我，而且你这个爱懒花汁有毛病吧？” “什么毛病？” “染上花汁的人一直求而不得是不是会黑化成病娇？” “什么是病娇？” “就是得不到你就杀了你的那种。” 浦克心虚地低下了头：“好像是会的……但是你可以不给他希望，明确地拒绝他啊，这样他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沈卯卯一脸无语：“要是这样的话，你的花汁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浦克沉默了两秒，鼻子一抽又开始哭：“呜呜呜……我什么用都没有，我是没用的小精灵qaq哇呜呜呜……” 沈卯卯连忙哄他：“行了行了，别哭了别哭了，只要你听话，就算你什么用都没有我们也会养着你的。你看没看过电视？我给你找个动画片看一会儿？” 说着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给他找了个小猪佩奇的台看。 在湖底生活了两百年的老精灵哪见过这个，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他躲在纸巾后面看了一会儿，之后就立刻沉迷进了佩奇与乔治的生活之中无法自拔，也不管沈卯卯和娄京墨怎么样了。 沈卯卯悄咪咪地拽着娄京墨上楼，跟她商量情况：“这怎么办啊？过个本怎么还有附属品呢？” 娄京墨道：“你喜欢就养着，别让玩家发现就行。” 虽然浦克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但应该是目前唯一能带到现实里并且有自主思想的道具，连娄京墨自己都不相信他只有这点功能，更不用说是其他玩家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纷争，娄京墨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浦克藏好。 沈卯卯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啊。” 娄京墨斜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 沈卯卯搓搓手：“主要是吧，他不哭的时候还挺好玩的。” 娄京墨：“养着吧，权当是养宠物了。” …… 宠物沈卯卯养过，但是精灵她还是第一次养。 不过好在浦克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上厕所，更不会生病，也不怕水，是沈卯卯理想中的宠物。 浦克来到家里的第二天，他成功地迷上了零食和水果的味道——据他自己所说，他在湖底都是吃鱼的，在火车上通常也是做完恶作剧就走（指到处洒爱懒花汁搞乱男女关系），不会过多在上面逗留。 来到现实以后，他因为好奇偷吃了沈卯卯的薯片，从此以后就对零食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他太小了，身高不到二十厘米，给个苹果就能坐在电视前吃一天，非常省心。 沈卯卯从网上买了一堆小衣服给他换着玩，还给他买了个豪华别墅和木制家具，自己和娄京墨对着图纸亲手拼装，没事儿就吃饭睡觉溜精灵，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后来宁阿姨又要过本，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这个活，顺便也把浦克带上了。 浦克是可以进入道具栏的，也可以在里面和她对话，但除了耍耍恶作剧让人变倒霉和唠嗑以外他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所以后来从本里回来以后沈卯卯就不打算带他了。 宁阿姨是一个很有故事的老阿姨，她给沈卯卯的照片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她才三十多岁，现在她已经五十多了，中间这二十几年再也没有拍过照片。她曾多次提过自己也有一个喜欢女孩子的女儿，沈卯卯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她提女儿不是因为老一辈的习惯性相亲，而是在感慨。 ——宁阿姨的女儿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沈卯卯怀疑她的罪可能与她女儿的死有关，但她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也不想深挖宁阿姨的伤疤，一直也没有细打听。 之后她又尝试了几个不同的代练，也遇见一个像关启文一样想扮猪吃虎的老板，不过最后那个老板被她狂揍了一顿，丢进副本不管了。出来以后她就删除了那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从副本里出来。 如此又过去了一年，一件谁她和娄京墨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396章 廖时 那是暑假里很平常的一天晚上，娄京墨下楼买菜，沈卯卯陪浦克在沙发上看小猪佩奇。 看完一集以后，浦克突然看着沈卯卯，认真地说道：“我要改名字。” 沈卯卯：“？” 浦克：“我要叫佩奇。” 沈卯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开启了狂笑模式，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告诉他佩奇是一头母猪。 浦克想了想，决定道：“那我以后就叫乔治了！” 行，这回性别对了。 浦克道：“你上回都打我了！我改个名字都不行！！” 沈卯卯：“那不是你用詹志的名义给我打电话的惩罚吗？” 她也是后来在浦克说漏嘴了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儿，当初那通让她苦思冥想的电话是浦克打来的恶作剧，气得她把精灵揍了一顿。 浦克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叫乔治！我要跟佩奇一起玩！” 金毛的电话就是在沈卯卯想给他一脚的时候打来的。 暑假金毛飞去国外找他爸妈，据说要坐豪华大邮轮去海上流浪，现在人不在南城，沈卯卯没多想，顺手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对面的金毛没有说话。 她握着手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又叫了一声：“廖时？” 对面金毛笑了：“兔子姐，没想到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沈卯卯把吵着闹着问是谁的浦克扒拉到一边，拿着手机去了飘窗。 她用一只手打开窗户，看着楼下远处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看着远处游乐园摩天轮上绚烂的灯光，心里突然非常难受：“我记得的……一直都记着的。” 金毛又说：“对不起。” 沈卯卯：“干嘛突然道歉？” 金毛：“我骗了你们。” 沈卯卯：“怎么骗的？” 金毛沉默了一秒：“这两年我其实都是无证驾驶。” 沈卯卯：“……？” 金毛开始大笑，像是自己讲了一个很搞笑的笑话，笑声透过手机传进她耳朵里，他笑了一会儿，突然又不笑了，认真说道：“那个人就是我酒驾撞的，现在的形象是我装的，当初对你告白也不是喜欢你，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很抱歉骗了你们这么久。” 沈卯卯整个人都傻了，她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金毛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接着说道：“对不起，很高兴认识你们。”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有忙音从听筒里传来，沈卯卯怔怔地站在窗户前，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门口有钥匙插进锁孔后转动的声音，沈卯卯迷茫地回头，看着娄京墨开门，转身关门，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换鞋，同时说道：“今天豆角打折，我买了点回来吃排骨炖……你怎么哭了？” 沈卯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在刚才怔愣的过程中，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淌了下来。 娄京墨踩着拖鞋走了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卯卯吸了一下鼻涕：“金毛……金毛可能出事了。” 娄京墨惊讶地挑了挑眉：“他？” 她有猜到金毛会死在游戏里，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她寻思以金毛的财力，怎么也还能在游戏里再苟个一两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事。 对于廖时这个人，娄京墨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她对别人的感情向来就淡漠得很，所以对他的死亡也并没有多么难过。 但她知道沈卯卯是不一样的。 对沈卯卯来说，金毛是她刚进入游戏就认识的朋友，他们一起走过了两年多的岁月，现在这个朋友突然出事了，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沈卯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哽咽着说道：“他……他还说，他是个骗子，一直在骗我们，说他当初就是酒驾撞了人……他还向我道歉……” 娄京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这两年过来，她们也看到了金毛的改变，看到了他对自己曾经犯下错误的弥补……这样的他，值得被人原谅吗？ 人是一种多面的生物，他们在面对不同的群体时会呈现出不同的社会属性，所以你永远不能单纯的好坏来形容一个人。 沈卯卯不是苦主，无法对此进行评判，但刨除这件事，金毛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娄京道：“再打一个电话试试吧，没准他是故意吓唬你的。” “嗯……”沈卯卯捡起地上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却发现刚刚金毛打过来的通话记录不见了。 她又快速打开通讯录，手指下滑直接拉到“j”的位置，里面并没有“金毛”这个名字。 金毛……消失了。 这两年商舟已经摸清了游戏的那次大更新，彭小蕊的那种还存留一些社会痕迹的情况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系统刚刚升级还不够稳定，但是之后这种情况就很少出现了，今年六月份以后，游戏系统彻底升级，死掉的人一律被抹去了全部痕迹。 金毛也就这样被抹去了痕迹，从此只存在她们的记忆力。 沈卯卯把自己塞进娄京墨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她想到了金毛刚进入副本时气死人的性格，想到了他搬来的第一天在家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给她们一个惊吓的蠢样，又想到了他坐飞机前对她说他第一次拿到了奖学金，要把证书裱上当传家宝时的笑脸…… 沈卯卯哭得不能自已，小脸通红。 她心里有股气，对自己的，对金毛的，对制作者的，对所有人的。 气自己的无力，气金毛要当个纨绔子弟，气制作者不把人命当回事…… 但她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无能狂怒而已。 娄京墨轻声安慰她：“对他来说，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他再也不用承受这些恐惧了，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 沈卯卯不说话，一直哭。 最后晚饭是靠外卖解决的，沈卯卯哭够了，就是人还有点呆，也不说话，抱着饭碗呆愣愣地吃着。 浦克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吓了一跳，等她不哭了才敢凑过来，说道：“那我可以叫乔治了吗？” 沈卯卯抹掉眼泪，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呜呜呜……金毛死了……” 浦克赶紧躲到娄京墨后面，问道：“金毛是你们养的狗吗？” 娄京墨嘴角抽了抽，抓着他把他塞进他自己的房子里：“别在这儿添乱了。” 浦克完全不敢露头。 …… 沈卯卯缓了十几天，虽然不会再那么嚎啕大哭了，但一想到金毛还是会很难受。 她想趁着记忆还清晰找人把金毛的样子画下来，但是很快她又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来金毛到底长了什么样子，唯一能准确形容的，好像只有他那头随风飘摇的张扬金发。 后来她打听到，金毛所乘坐的那艘邮轮在太平洋上起火爆炸，但幸运的是并无人员伤亡。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个叫廖时的少年在这场事故中沉入了海底，陷入了不会被人打扰的永眠。 沈卯卯进本前整理道具的时候发现了一堆多出来的东西，她查了一下才发现那些东西都是从金毛那里转过来的，金毛竟然把自己所剩的全部道具包括三张卡牌全给了她，她看着这些价值百万的道具哭了一场，心里就像是有针在扎似的，吱吱儿地泛着疼。 再后来两人机缘巧合去了一趟金毛他家所在的城市，竟然在街上见到了被一个和金毛长得很像的女人带着的希希。 可惜彼时希希与她们擦肩而过，已经是一副不认识她们的模样了。 是的，她们之所以会认识希希，全是因为金毛这个人，但现在金毛的存在已经被消除了，所以希希也理所当然地不会认识她们。 回宾馆以后沈卯卯又哭了一场，不过日子还得过，本也还得过，没了金毛以后跟以前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了谁都能继续过下去，更何况金毛和他们也只是朋友而已。 …… 等又一个冬天来了的时候，娄京墨从游戏里获得了约翰，现在她们也是有十一张卡牌的人了。唯独那个最神秘的犹大始终不见踪影。 沈卯卯惦记起任玥的那张牌，但是那张牌现在在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手里，她也不知道这个师傅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如果告解游戏没更新，沈卯卯还能打打她们玩的游戏的主意——在她的记忆里，还有任玥边玩游戏边和她师傅打电话的场景，所以这个所谓的师傅并不光是告解游戏的师傅，要是她用任玥的账号登陆游戏私聊她师傅，恐怕会把人吓一大跳。 可惜现在跟任玥有关的一切已经被一块看不见的黑板擦给抹掉了。 这几天在家里，沈卯卯挖空脑袋使劲儿思考任玥她师傅的游戏id。 她依稀记得，任玥师傅的id里带了一个海字，好像在她们那个区服挺有名，是战力榜上的氪金大佬。 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沈卯卯花了半天的时间用电脑下载了那个游戏，然后尝试着输入了任玥的账号和密码。 这并不是她对任玥还念念不忘，连她的密码都记得，而是任玥的任何游戏账号都是名字拼写加1998，密码全是她生日加一个点。 娄京墨在旁边看着都快酸死了，但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只酸着，她不说，她要等晚上再把这些找回来。 沈卯卯对了键盘敲了几下，但不出意料的是——系统显示账号不存在。 任玥的游戏账号也跟着她的人一起死了。 沈卯卯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但看到这里的娄京墨舒服了很多，一个死了的人而已，又拿什么跟她比呢？她拍了拍沈卯卯的肩膀，说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游戏不可能永远无解，我们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就怕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到了娄京墨这个等级的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从副本里平安离开。 “等一下……”沈卯卯道，“我试试去她们服建个账号！没准一看战力榜我就想起来了。” 娄京墨也不想打击她的信心，就放任她做了：“那你先玩，我去搬砖了。” 沈卯卯挥挥手：“加油啊，疏狂酱。” 娄京墨弯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卯卯痛呼：“你属狗的啊？！” 娄京墨用手背给她擦掉牙印上的口水，笑道：“做个记号。” 沈卯卯白了她一眼，转头开始注册账号。 浦克在她旁边睁着大眼睛看屏幕：“这个好玩吗？能不能也给我整一个啊？” 沈卯卯：“不好玩，特别难玩，没有小猪佩奇好看，你快去客厅里看电视吧。” 浦克偏不，他直接坐在沈卯卯的肩头，伸着脖子看她玩游戏。 沈卯卯也不管他，专注地忙自己的。 跳过剧情进入游戏以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战力榜这个榜单的按钮，摆渡了一下说是要达到三十级才能解锁这个榜单，于是就顺着主线去升级了。 她是为了找线索，绝对没有贪玩的意思。 结果这么一玩就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以后，她的账号一阵金光闪烁，成功地由29级升到了30级。 战力榜单的按钮出现，沈卯卯迫不及待地点开，从上往下看，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隔江听海，战力榜第五，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号。 隔江听海……她记得任玥就管她师傅叫听海来的！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过着副本还有心思搞游戏战力？ 她转过头又找到了游戏贴吧，全吧搜索这个id，果然又有了新的发现：这个隔江听海是一位美女主播，每天晚上都会在一个大型直播平台上露脸直播游戏。 她顺着贴吧找到直播软件，隔江听海坐拥三百多万粉丝，对于这个游戏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里面没准还有不少直播软件的颜粉。 隔江听海目前没有开直播，沈卯卯就又去搜索了隔江听海的直播录屏。 在见到隔江听海的那一刻，她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把肩膀上的浦克吓了一跳：“你干嘛！” 沈卯卯抓着浦克放在桌子上：“乔治你自己玩，爸爸找你妈妈商量事去了。” 浦克：“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两百零三岁了！你的年龄当不了我爸爸！” 沈卯卯往他怀里塞了一粒葡萄：“自己抱着啃去，我走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上楼了。 浦克捧着葡萄，在凑热闹和吃葡萄上面犹豫了两秒，最后直接盘腿在桌子上坐下，选择了狂吃狂吃——说不是沈卯卯亲生的都没人信！ 沈卯卯也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容易，她拿着手机，激动地冲进书房，对着娄京墨喊道：“娄姐！！我找到她了！” 娄京墨挑眉道：“这么快？” 沈卯卯把手机递给她：“我知道她的样子，她自己还是个主播，能不快吗？” 娄京墨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这个人……” 沈卯卯：“怎么？” 娄京墨：“我没见过。” 沈卯卯：“那这么说，她不是游戏里有名的大佬？” 娄京墨道：“我社交圈比较小，想知道这个问题要问专业人士。” 沈卯卯：“商舟啊？” 娄京墨：“有现成的工具人干嘛不用？” 这两年商舟的公会规模一直在扩大，去年甚至抢了论坛的活，开始干道具交易售卖情报的生意，在众多游戏公会中一家独大，是告解游戏里真真正正的一把手。这边娄京墨开始联系商舟，沈卯卯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搜索隔江听海的各种信息，然后成功地摸到了她的微博。 隔江听海是一个经常会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生活日常的人，沈卯卯把她的微博从头翻到尾，可以确定她现在就生活在w城，甚至还能根据她出门时的自拍规划出她的具体生活范围。 互联网对一个人的信息暴露有时候还挺可怕的，只要你有心探查，总能发现网络上这些陌生人的隐私痕迹。 但做完这些以后，沈卯卯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冲过去弄死她把卡牌爆出来？还是绑架她威胁她把卡牌交出来？ 现在是法制社会，是讲法律的。 今天把人弄死了，明天她们就得去唱铁窗泪，顺便成为新一期法制节目的采访对象。 娄京墨跟商舟买完消息，一抬头就见她垂头丧气地划着手机屏幕，颓废的气质都快凝为实质了，要是她真有长耳朵，恐怕现在早就耷拉下来了。 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把凳子滑去了沈兔兔旁边：“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沈卯卯：“我就是感觉，我们好像拿她没什么办法……” 其实自从知道了任玥师傅也是告解游戏玩家的时候，沈卯卯就有想过她会在这一系列事情中出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任玥之所以会突然对她下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呢？ 不过无论有没有关系，任玥这王八蛋就是个白眼狼没跑。 娄京墨搂着她，说道：“我把消息卖给了商舟。” 沈卯卯：“哦……嗯？嗯？？？” “商舟跟我们一样，十一缺犹大，而且他最近过本越来越吃力，比我们急多了。” 沈卯卯简直想给她鼓掌：“好！好一出坐山观虎斗！果然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娄京墨一脚连她带凳子全踹倒了。 沈卯卯灵活地一个跳跃，平稳地落在了地上，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把凳子扶好坐上去，接着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整个游戏只有一张犹大该怎么办？” 娄京墨一点儿也不害怕：“凉拌。” 沈卯卯：“？？” 娄京墨：“我的直觉告诉我，当有人攒齐了全部卡牌，游戏就会开始搞事，所以我们需要有人先去探探路。” 而集齐了十一张卡的商舟，就是探路的最佳人选。 后续的事情沈卯卯没再关注，全由娄京墨跟进，她自己则选择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继续当代练锻炼自己。 后来她听说云胜进也死了，据说是因为他确定多马根本没办法复活他老婆，所以选择了死在游戏里。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卯卯还挺感慨的，云胜进不是个好人，但也许是一个好丈夫。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娄京墨在游戏里出事了，她会怎么办呢？ 她想她会和娄京墨一样，拼尽全力去过本，甚至不择手段去获得所有卡牌，只为能够复活自己的爱人。 选择死亡，不过是一种最懦弱的逃避而已。 …… 今年过年两人选择自己过，年前沈妈妈打电话过来催了一次，听她说不回来以后直接把电话挂了，气得不想理她。 她俩谈了几年的恋爱了，她妈早就把娄京墨当成了半个女儿，这段时间一直在催她们结婚，还想让她们领养个孩子。 浦克知道了以后大闹了一场，不同意家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小朋友，对着娄京墨搞了三天的恶作剧——他不敢搞沈卯卯，因为耍娄京墨顶多会被白两眼，娄京墨懒得跟他计较，但上回他耍沈卯卯差点被娄京墨丢进锅里煮熟了。 沈卯卯哄着这个两百多岁的宝宝，明确跟她妈表示自己没时间养孩子，而且她和娄京墨婚都没结呢，没必要考虑这么多。 她妈提的领养孩子这事儿让她想到了芽芽。这几年她们也一起去看过几次芽芽，但芽芽的养父母并不是很喜欢她们，她确认芽芽过得很好以后也主动避嫌，免得芽芽在养父母面前难做。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宫恋，那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副本里怎么样了，是随着副本一起消失了呢？还是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快乐的生活着？ 沈卯卯真心希望是后者。 她希望金毛也能活在游戏世界里，不过金毛胆子不大，还是不要让他受这样的惊吓了。 她们对面的房子始终没有再住人，后来她在家门口养的花枯萎了，沈卯卯把花挖出来的时候在土里挖到了一枚钥匙，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钥匙插进了隔壁的房门，竟然真的把门给打开了。 半年没有住人，房间内全是灰尘。 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不禁潸然泪下。 从前飘窗前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绘画工具，金毛最喜欢缩在上面画画；现在那里空无一物，连她们一起闹的时候溅在墙上的颜料都不见了。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却少了人类生活过的气息。 沈卯卯不知道现在房子属于谁，但她还是叫来了家政服务，把屋里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锁上房门，把钥匙重新埋进了花盆里，像是藏好了金毛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第397章 犹大 今年过年沈卯卯没回家，跟她妈说是不回家了，实际上已经买好了她家到南城的机票，准备把二老接过来过年。 她妈对她和娄京墨的生活其实也挺好奇的，所以听她这么说以后嘴上虽然骂她乱花钱，嘟囔着什么“嫌弃她不想过来”，结果还是提前串了门送了礼，到日子坐好飞机就来了。 娄京墨年前把驾照考了下来，还买了一辆价格合适的代步车，用这辆代步车屯了不少年货，这回正好用来接两口子过来。 沈卯卯提前三天教育孩子，耳提面命告诉他爷爷奶奶看不见他，所以不准在他们面前拿东西吓唬人，也不准对他们恶作剧。 这一年她天天管浦克叫儿子，搞得现在浦克已经能很好地带入进这个角色了。 等到了那一天，两人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机场，把托运了一堆特产的兜子塞进车后背箱。 浦克好奇地坐到了沈妈妈的肩膀上，他体重很轻，沈妈妈穿得还厚，所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沈卯卯胆战心惊，生怕浦克玩心不改，再把她妈吓出个好歹，但好在他还记得沈卯卯的巴掌味道，一路上一直很乖，没有作妖。 回家以后沈妈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放在客厅里的小别墅，问道：“你们养宠物了？” 浦克答道：“那是我的房子！我是一只小猪，我叫乔治！！” 沈卯卯非常想笑，强行忍住了，憋得很辛苦。 娄京墨解释道：“准备养，就先把东西备好了。” 沈妈妈道：“你们养个宠物也行，这么大的房子两个人住挺空的吧？” 沈卯卯：“空吗？等以后我钱攒够了，就先给你俩换个大别野，自带小园子的那种，让你在里面种菜！” 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可不用你的钱，你自己攒着吧。” 大城市的年味没有那么浓，也没有烟花爆竹，除了家家户户门口的新春联以外好像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 老两口陪她们住到了初三，然后就嫌弃不够热闹准备回家了。 娄京墨给他们准备了一堆礼品，让他们带回去分给家里的亲戚。 沈妈妈也没拒绝，带着东西走了，走之前又催他们尽快结婚。 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婚姻才是爱情最好的保障，怕没有法律保障的爱情没办法走到最后。 沈卯卯明白家长的顾虑，但现在她们和游戏还处于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里，并没有多少结婚的心思，想等一切有一个结果以后再考虑这些事情，所以还是用以前那套敷衍过去了。 上飞机前，沈妈妈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了一些悄悄话，大意是知道她们有自己的考虑，希望她们能一直好好的，有空多回家看看，要是和娄京墨吵架了什么的回家，家里的房间永远给她空着。 搞得沈卯卯哭笑不得，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娄京墨吵架。 ——再说了，就算真的吵起来了，那也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而已嘛。 把老两口送上飞机以后，沈卯卯往隔壁房间门口放了两瓶可乐，就当作是祭奠金毛。只不过第二天她再看的时候发现可乐不见了，估计是被哪个路过的人给拿走了。她没有追究的意思，心想就当成是游戏里的金毛收到了。 等春暖花开，沈卯卯玩手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推送，吓得她薯片都掉了，立刻飞奔上楼去找娄京墨：“娄姐——！娄姐！” “怎么了怎么了？！”娄京墨还没回答，正在看小猪佩奇的浦克飞过来跟上她，好奇地问道。 沈卯卯：“跟你没关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看你的小猪佩奇去吧。” 浦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小猪佩奇了，我要改名叫杰瑞！” 沈卯卯：“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浦克：“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沈卯卯道：“我的意思是，我求求你，起个人名吧！” 浦克：“我不！我就要叫杰瑞！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行行行。”沈卯卯抓着他往楼下一扔，“杰瑞自己看电视，别打扰我和你妈谈话。” 浦克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又自己飞稳了。他已经被丢习惯了，所以也没生气，自己乖乖地坐在纸巾盒上看猫和老鼠。 娄京墨人在书房，沈卯卯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张嘴说道：“娄姐你收到论坛推送了吗？” 娄京墨：“我没看手机，什么推送？” 沈卯卯直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你看吧，夺损哪。” 娄京墨把手机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游戏id：商舟[照片] 卡牌收集度：12/12 距下次副本还有：32天4时28分30秒 目前坐标：（x，y，z） 距离下次报点：28分34秒 这坐标居然是个链接，一点进去就是贼他妈清晰的地图，自己的点是绿色，商舟的点是红色，还自动规划好了最短路线。 沈卯卯道：“真狠啊，不仅放了照片，z轴都给爆出来了，这也太损了吧？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抢吗？” 游戏里有的是亡命之徒，对于这些人来说，恐怕坐牢都比一直过副本强。 沈卯卯终于明白为什么卡牌可以被带到现实里，为什么人死以后卡牌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被从身上爆出来，原来就是狡诈的游戏在为了这一天做准备。 从这条推送点进去以后，论坛会每隔半小时报一次点，而那个距离下次副本的时间应该就是可以争夺卡牌的时间，提醒其他玩家要在时间内抢到，否则商舟只要经历最后一个副本就可以脱离游戏世界。 娄京墨放下手机，说道：“看来商舟成功解决了那个隔江听海。” 沈卯卯：“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也要去抢吗？” “抢的着么？商舟又不是傻子，估计现在早就把卡分给别人了。”娄京墨道，“而且他手里的卡可没那么好抢。相比于抢卡，我更好奇那个隔江听海到底是什么人，她和任玥是怎么用那张犹大害你的……” 沈卯卯：“那我们不管了？” 娄京墨想了想，说道：“看看情况再说。” 看她这么淡定，沈卯卯不由地也产生了一种“这有什么好激动的”的想法，娄京墨都不急，她急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沈卯卯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悠哉游哉地回到楼下和精灵儿子一起看猫和老鼠。 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论坛的这条推送不仅没有消失，商舟的坐标反而一直在变动——也就是说，商舟没有把卡牌分出去…… 或者是根本就不能分出去。 吃晚饭的时候娄京墨给商舟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起来，那头商舟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在山里，刚下火车。” 娄京墨：“都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的情况还好？” 商舟道：“别提了，这次我真的是要被这个游戏坑死了，你知道吗？集齐十二张卡牌以后竟然不能再转交给别人了！这一个月我可怎么活啊？！” 他完全是被游戏规则摆了一道。 他们公会的卡牌向来都是存在他这里的，所以他拿到犹大以后立刻把卡牌收进了道具栏，结果论坛就开始向全世界公告了。 那时候他人在公会基地里，一出这个事儿他第一时间安排公会的其他成员转移，尝试将卡牌转给别人，失败后则立刻买了一张可以即刻出发、发车后半小时内有站点可以下车的火车票，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娄京墨开的外放，沈卯卯把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准备藏进山里？” 商舟“嗯”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游戏有多绝，我会员说他们现在看我头上有个特别大的红色箭头，保证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见到我，我根本没办法往市区躲。山里车开不进去，直升机也下不来，比较方便我打游击战。” 沈卯卯：“woc，直升机？！” 商舟：“上流社会的罪恶才叫多呢，游戏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买个直升机不就跟玩儿似的。” 沈卯卯感慨道：“这就简直就是在拍生死时速啊。” 商舟苦笑：“我看我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希望在现实里死亡之后还能给我留个全尸……” 沈卯卯想到了一种可能，说道：“那你能不能在论坛哪里告诉大家——就说你到时候会许愿告解游戏停止，这样大家就都能脱离了！” 娄京墨无奈道：“你想的太天真了。” 先不说别人会不会信，就单论愿望——人都是有私欲的，也不是所有人的愿望是要离开游戏的，有些东西和有些人也许会比他们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沈卯卯一想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搞哦。” 商舟倒是挺乐观的，他在游戏里活了这么久，生死早没那么重要了：“还好你们电话打来的早，要不了多久我手机估计就会没电了，到时候你们想联系都联系不上我。” 娄京墨问道：“犹大是从那个隔江听海那里获得的？” 商舟道：“是，她手里的犹大是用过的，你们对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实锤了，任玥用来替换沈卯卯进本的卡就是犹大，那个背叛了主的男人。 娄京墨抓住了重点：“误会？怎么说？” “你刚开始告诉我她有可能会有犹大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后来我们调查了一个月，发现她是五年前进入游戏的，过本的经验还没我们公会副会长高。” “才五年？”沈卯卯人都傻了。 她本以为是任玥的师傅在背后算计着一切——那个神秘的女人已经在暗中挖好坑，就等着她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掉下去，结果现在出了这么个结果，让她不由地产生了一种“就这？就这？”的心理。 要是这么算，隔江听海的过本时间也就比她多两年而已，除非她也像她这样没事儿就去当代练，否则她过过的本恐怕还没有她多。 商舟道：“对，就五年。后来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之下她全招了。那张犹大不是她的，是她师傅的。” 沈卯卯更乱了：“她还有个师傅？” 商舟：“有，不过几年前已经死了，她的卡就是从她师傅手里获得的。” 沈卯卯乱成一团：“所以犹大到底是谁的？她的师傅又是谁？” 娄京墨皱着眉沉思，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里就把事情捋顺了：“等一下，她的师傅……是不是叫任玥？” 商舟：“如果是王字旁的玥的话，是她没错。” 沈卯卯：“？！” 娄京墨恍然大悟：“我大概知道了，我们都被她们的称呼给误导了。” 任玥和隔江听海就是在那款游戏里认识的，在那个游戏里，隔江听海是任玥的师傅，所以任玥管她叫师傅。两人之间应该是任玥先进的本，之后才是隔江听海。 现实世界隔江听海是师傅，但是游戏里反而是任玥资历更高。 这么看来的话，也许任玥在上大学之前就进过副本了，因为大学这四年里，她从来没见过她露出破绽……啊，不对，当初有人跳楼的时候任玥已经表现出了反常，但那个时候的她对她没有丝毫怀疑，所以也并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她这边还在回忆过去寻找当初没发现的华点，那边娄京墨和商舟的对话还在继续—— 娄京墨问道：“犹大有什么效果吗？” 商舟边走边说道：“效果大了，不愧是背叛了上帝的使徒，原来犹大可以直接脱离游戏！” 沈卯卯回神，追问道：“方便分享一下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商舟说道，“使用犹大之后可以抓一个替罪羊代替自己进入游戏，如果那个人死在游戏里了，那么卡主就可以彻底脱离游戏。” 沈卯卯“草”了一声。 商舟道：“你先别激动，这个卡牌的使用条件很苛刻，它有一个评判好感度的功能，要求被抓的人对卡主的好感度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而且必须是非告解游戏玩家的无罪之人。” 娄京墨“草”了一声。 沈卯卯向醋坛子已经翻了的娄京墨疯狂摆手，表示自己根本就不喜欢任玥，还恨不得弄死她。 商舟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她们两个是过于激动，于是接着说道：“除了这些使用条件，它还要求卡主在无罪之人极端恐惧的时候叫出他的名字，只要对方答应了就会被瞬间拉入游戏，为此卡牌会提供幻象——当然，如果没答应，卡牌就会作废。” 沈卯卯回想起进入游戏的那个春天，任玥恐怕就是知道她刚看完《停灵》，特意去调查了有关叫魂替命的信息，所以故意找来那个隔江听海，和她一起演一出戏吓她。 她不由地恨得牙痒痒，最后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了一句：“夺损呐。” 商舟笑道：“是挺损的……被拉进去的替罪羊不仅要过卡主的副本，自己本身也会产生新的副本，所以他一个人要过两个本。卡牌主人可以主动选择要不要替罪羊代替自己进入副本。不过对自己这么好的人都卖了，估计卡主也不会心软吧，甚至巴不得替罪羊赶紧死在本里。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隔江听海的师傅用了卡牌，却还是死在了游戏里，很有可能是被她的替罪羊反杀了；或者这个犹大也像西门彼得一样，有着我们不知道隐藏规则。” 沈卯卯听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对上了……商舟说的和她所经历的全对上了…… 但是她没能成功反杀任玥，反而被任玥捅了一刀，却因为娄京墨的雅各布活了下来。 从商舟的讲述来看，犹大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算它像西门彼得那样有坑，也应该是等生效以后再搞事……但是很奇怪，任玥在之后直接死了，而她却一直活蹦乱跳地活到了现在，期间还n次过本，一点儿事也没有。 沈卯卯问道：“那卡的主人会和替罪羊进到同一个本里吗？” 商舟：“应该不会吧？这是小概率事件，我也不能打包票。可惜这个犹大是用过的，不能再找人测试一下，不过我总觉得它没那么简单，犹大背叛了上帝，卡主需要把爱自己的人利用个彻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背叛吧……自比为上帝的游戏制作者真的会任由犹大背叛自己吗？” 两边都有一瞬间的沉默，只有商舟还在不断前进，踩得草地沙沙直响。 娄京墨用食指叩了叩实木桌面，突然说道：“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罪恶？” 商舟的脚步声一顿，随及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没错，看来这就是犹大的隐藏规则了。游戏挑选玩家的基本原则是罪恶，背叛了朋友也是一种罪，她以为自己靠这张卡牌脱离游戏了，结果又因为新的罪恶开启了新的游戏，所以最后才会死在副本里。” 这么说虽然行的通，但沈卯卯和娄京墨都知道，任玥的死因不是这个。 商舟：“总之想靠某一张卡牌离开游戏就是个坑，还是集齐十二张卡来的实在——算了，集齐了也是坑，我看游戏制作者根本就不想让人——卧槽！尼玛怎么有蛇？！山里的蛇怎么醒得这么早！不说了我得两只手抓蛇！！”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沈卯卯：“所以任玥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我怎么就搞不明白。” 娄京墨：“她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会儿就要被我打死。” 她本身就不直，所以从一开始就怀疑沈卯卯对任玥是不是会有点什么特殊感情，否则她犯得着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吗？当然，这可能也跟沈卯卯这个人本身性格有关，她就是那种傻乎乎的会为朋友付出全部的人…… 在一起之后为了避免自己酸死，娄京墨一直避免去细想第一个猜测，但是现在，她的猜测几乎可以说是被实锤了。 沈卯卯睁大了眼睛：“干嘛啊！当初不是瞎了眼吗？谁年轻的时候没瞎过啊？而且我没感觉我喜欢任玥啊！当初任玥和隔江听海一起吃饭，我也没感觉哪里酸过……” 这点是真的，当时三个人一起吃饭，她看那两个人相谈甚欢地聊游戏，心里只觉得尴尬，后悔自己跟着来了，一点儿也没咂摸出酸味，所以她应该是不喜欢任玥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补充道：“那个统计的可能是我对她的友情值！现在友情值也是负数了，负穿地心！” 娄京墨摩拳擦掌，从桌子后面离开，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你家暴我，我就回娘家了！”沈卯卯心里也有点虚，所以并没有逃跑，想着要不然就不反抗让娄京墨揍一顿出出气吧，反正娄京墨又不舍得下重手——总比醋坛子翻了之后不理人了强。 她睁着大眼睛，看着娄京墨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身前抬起了胳膊。她条件反射用手去挡，谁曾想娄京墨不仅没打她，反而是直接揽住了她，把她往怀里一带，让她的脸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卯卯一怔，接着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了。 娄京墨是在心疼她。 心疼她曾经把真心付给了一个人渣，无关这颗心到底是因为友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也搂着娄京墨的肩膀，脑袋在她脖子上蹭了蹭：“除了游戏让我比较讨厌以外，其实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娄京墨低头在她的发丝上落下了一个没有重量的吻，第一次没有别扭地承认了自己的嫉妒：“如果曾经陪着你的人是我就好了。” 沈卯卯：“可别了，我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抱你大腿，像你这种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我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咱俩要是在一个学校上学，别说谈恋爱了，互相认识都悬。” 娄京墨松开她，默默地走了。 当天晚上沈卯卯被关在了卧室外，娄京墨铁了心不给她开门，气得晚饭都没吃。 第398章 最终副本 沈卯卯承认之际有故意的成分，试问谁不喜欢看强势美人吃瘪时的样子呢？ 但是娄京墨真生起气来她也很难搞，最后还是被她搞了一顿之后才重新获得了她的爱。 后来沈卯卯关注了几天这个事儿，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能联系上商舟，但是到了第三天，商舟的手机就关机了，他们彻底失联，只能通过论坛里半小时一次的坐标更新来确认他还存活着。 即使联系不上商舟，沈卯卯也能想象到他会面对的腥风血雨。 这么一想她还挺庆幸的：幸好她们没贪那张犹大，要不然现在外面这样吃苦受累的就是娄京墨了。商舟有一整个公会的成员可以运作，能帮助他逃避其他游戏玩家的追击，但她和娄京墨就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恐怕很难等到进入最终决战副本的时候。 而且卡牌一旦集齐就会直接绑定，那想要抢夺这些卡，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办法：杀死卡牌的主人。 所以面对现在的情况，沈卯卯十分乐观，心态也非常平和，每天打游戏溜浦克睡娄京墨，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自己的神仙日子。 关于犹大的事儿沈卯卯和娄京墨列举了所有可能，最后得出了一种结论——任玥之所以会翻车，很有可能就是雅各布的原因。 首先再说一下雅各布这张卡，之前娄京墨就说过，雅各布是一张公认的废卡。 虽然它的功能很强大，但它只能绑定无罪之人，并且必须在副本里使用。而告解游戏又只会抓有罪的人进来，所以这题目前无解。 娄京墨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在那个副本里遇见了沈卯卯。卡牌突然提示她附近有可契约对象，当时她抱着好奇和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沈卯卯，也怀疑过为什么无罪的沈卯卯会出现在游戏里。 现在所有谜团都解开了，雅各布也许就是一张专门用来针对犹大的卡牌。 犹大把无罪之人坑进了游戏，只有替罪羊死掉之后卡主才能彻底脱离游戏，而雅各布偏偏就要多给替罪羊一条命，无论这只替罪羊是使用者还是被使用者，你说气不气？ 从一开始，雅各布绑定的就不是任玥和沈卯卯中的任何一个人——它绑定的是沈卯卯用着的任玥身体和沈卯卯的灵魂，所以无论沈卯卯用谁的脸，她都能当娄京墨的存档点，都能通过雅各布复活。 这张卡加上犹大，使娄京墨、沈卯卯和任玥之间形成了一个复杂的三角关系：如果娄京墨出事，那么就是沈卯卯死，如果沈卯卯死，那么任玥就可以脱离副本，所以在正常的情况下娄京墨死＝任玥脱离，但这一切都处于过本的人是沈卯卯的前提下。 当时沈卯卯被任玥拉进了游戏，用的是任玥的脸和任玥的身份，所以在那个本里，她不是沈卯卯，而是任玥。 所以在判定替命结果的时候，雅各布选择了任玥。 这么说或许有点乱，如果用游戏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雅各布是游戏管理员gm，沈卯卯是任玥的日常代练，她上任玥的账号做任务时被gm检查出来开了娄京墨这个外挂，于是gm直接封了任玥的账号，而不会封沈卯卯的号。 也就是说——如果沈卯卯在使用雅各布的复活机会后自身死亡=沈卯卯死，无论她用的谁的脸；如果是娄京墨的死亡导致了沈卯卯的死亡，当时用自己的脸=沈卯卯死，用任玥的脸=任玥死。 这么算的话，好像一切就都合理了。 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她们的猜测，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实锤，到底是怎么样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使用数据来判断结果。 可惜，雅各布没有那么多张，犹大目前更是只发现了一张。 沈卯卯的小脑袋瓜跟不上娄京墨转动的速度，回去想了一整个晚上，成功地把自己绕蒙了。 娄京墨道：“你还记得我见到你的那个副本吗？” 沈卯卯：“当然记得啊，忘了哪个都不能忘了这个。” 娄京墨：“那个本对我来说难度太低了，几乎是碾压的状态，但它是我自己的本。” 沈卯卯睁大眼睛看她：“我还以为你是代练进去的。” 娄京墨：“你看那个本里除了你和金毛我还带谁了吗？” 沈卯卯：“是哦……” 娄京墨笑了笑：“我想……也许，从任玥得到犹大，我获得雅各布开始，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沈卯卯：“商舟不是也有……” 娄京墨一把捂住她的嘴：“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 在这样安逸的生活中，商舟也成功地撑过了28天。 沈卯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觉得即便商舟能成功活进副本，也不可能会有良好的状态来应对，游戏没准就是想通过玩家的车轮战削弱商舟，最后狠狠地再坑他一顿。 沈卯卯本来是不紧张的，但随着倒计时越来越短，她也不由地在心底为他捏了一把汗，既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又嫉妒他能获得挑战最终boss的资格。 不过她也就是心里酸酸——毕竟就算她羡慕银行钱多，也绝对不会干出来抢银行的事儿，顶多是偶尔在路过银行的时候会想想“啊，我要是个atm机该有多好”这样。 倒计时还剩两天的时候，一个脑袋上顶着个大红标的人出现在了她家门口，敲响了她家的门。 沈卯卯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外面那个人带着口罩墨镜和鸭舌帽，乍一看估计会以为是哪个明星上门了，但看着他脑壳上的那个大红箭头，她立刻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她不敢擅自做决定，回头喊了一嗓子娄京墨，同时让浦克千万不要出来。 娄京墨从书房里出来，边下楼梯边说道：“放他进来吧。” 沈卯卯这才开了门。 商舟一个箭步蹿进来，没等两人开口，就立刻说道：“我是商舟，我还有二十分钟可以跟你们说话。” 沈卯卯：“那你就长话短说。” 商舟：“我想雇佣小楼做我的代练，代练费是帮你们一起脱离游戏。” 沈卯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娄京墨道：“我拒绝。” “为什么？”商舟不解，“你们难道就不着急出去吗？” 娄京墨道：“我从来不带等级太高的人过本，而且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和现在的你如果在同一个副本里，那那个本的难度最少要提升十倍。” 商舟叹了口气，摘下了口罩和墨镜：“如果不是病急了，谁又愿意乱投医呢？” 沈卯卯只见过商舟一次，就是在那次任玥的副本里，其他时间她们和商舟都是靠手机和电脑交流。但她还记得商舟的样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长相中等偏上，气质非常温和，很懂人情世故，也很精通算计。 但现在她们眼前的这个商舟黑了好几个色号，人也瘦脱了相。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纱下罩着小虫子似的红血丝，眼下布满了青黑色的痕迹。 短短的一个月里，商舟最少老了十岁。等他把鸭舌帽摘下来的时候，沈卯卯清晰地见到了他黑发中参杂着的白发。 商周道：“我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一个月没睡过好觉没正经吃过饭了，每天都有人找我，每天我都在躲避追杀，每天都心惊胆颤的，听到树叶响都觉得是有人……”他撸起袖子，给两人看他胳膊上的一道长长的伤口，“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以我这个状态，恐怕游戏刚开始的第一天就会死在里面。” 他说得很惨，但是娄京墨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找几个愿意跟你一起发财的人。” “他们都是一群草包而已……”商舟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和我们副会长一起吧。” 说完他又重新带上口罩和墨镜，低着头离开了。 沈卯卯从楼上往下看，商舟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车子朝南行驶，很快就消失在了马路上。 她觉得现在的商舟跟她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这边一派祥和，天下太平，那边是不法之地，有一堆亡命之徒正在互相厮杀。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卡牌争夺战是不允许报警、或向非玩家的存在申请帮助的，否则会被取消资格，而在这场战斗中死亡的玩家和在游戏中死亡的一样，都会被抹去存在。 所以他们可以没有顾忌地伤人，甚至能没有顾忌地杀人…… 这个说是要惩罚罪恶的游戏在亲自培养一群魔鬼，它把人变得视生命如无物，贪婪得不想让任何人逃脱它的掌控。 娄京墨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空荡荡的马路，说道：“商舟能活到现在，手上一定是有了人命的。” 沈卯卯叹了口气：“他也是被逼的……” 娄京墨搂住了她的肩膀：“没有我。他还有过去的希望，如果我也去的话，他必死无疑。” 沈卯卯转头看向她。 娄京墨笑道：“你别忘了，我也是被游戏盯着的人之一啊。” 一时之间，沈卯卯心里涌上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她忍不住搂住了娄京墨的腰，像她以往无数次撒娇那样轻轻在她怀里蹭了蹭：“娄姐……我们都要好好儿的啊……”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头，却没有给出回答。 屋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重，好在这时浦克带着个大苹果摇摇晃晃地飞过来，吵着嚷着让沈卯卯给他削苹果皮。 沈卯卯这才从怅然中走出来，去照顾熊孩子了。 …… 两天后，推送的倒计时即将清零，沈卯卯比自己过本还紧张，拉着娄京墨缩在沙发里等。 她盯着屏幕一直看，等倒计时一结束，立刻就蹿了起来：“成了！！” 下一秒，娄京墨的手机就响了。 沈卯卯激动道：“是不是商舟！是不是！” 娄京墨翻过手机看了一眼，打过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她从来不接陌生电话，认识的人都有备注，但这个电话来的时间太过巧合，让她们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是点了接通，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会长失败了。” 沈卯卯一怔，靠在了沙发上。 娄京墨眉头紧锁，问道：“能说一下细节吗？” 那人道：“刚才他进了游戏，一秒后出来，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吐了几口以后他交代了一些事情，让我立刻联系你，问你需要哪张卡牌带走，然后人就没了。” 娄京墨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那人：“这个问题我随后再解释，请你立刻告诉我你需要哪几张卡，如果你愿意在通关之后许愿游戏结束，那么本公会愿意将这些卡牌赠送给你。” 娄京墨只考虑了两秒，道：“我只需要一张犹大。” 那人道：“好，请稍等，等我到了你家楼下会再用这个号码打过来。” 等电话被挂断，沈卯卯才不可置信地说道：“商舟……居然也死了？” 娄京墨道：“在那样的精神状态下过本，成功率太低了。” 最后一个本，也许你打个瞌睡就会身首异处，商舟逃亡了整整一个月，早已是身心俱疲。 沈卯卯拉着娄京墨的手，紧张道：“娄姐……你真的要收下那张犹大吗？” 娄京墨：“不是我想不想，是目前最合适的只有我了。” 听她这么说，沈卯卯不由地有些想哭。 这么多年的游戏旅程下来，她认识的人几乎都死了，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诅咒。 她很害怕，特别害怕，害怕娄京墨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死在副本里，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此崩溃。 娄京墨搂着她说道：“犹大你先拿着，不要给我，等我下次副本到来之前，我会管你要的。” 沈卯卯偏头看她：“你不准备带我一起？” 娄京墨也看着她的眼睛，瞳孔里全是她的模样：“如果……沈卯卯，你别激动，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沈卯卯的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 浦克很有眼力见儿地递来了一张纸巾，娄京墨接过来给沈卯卯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啊，这么不相信我？直接给我判了死刑？” 沈卯卯哽咽着说道：“我……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带我们离开的。” 浦克听着听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你离开了那我还能活吗？” 沈卯卯哭声一顿：“额……这……” 浦克的眼泪迅速充满眼眶：“我……我要死了吗？哇呜呜呜呜呜！！” 沈卯卯遇见了比自己更能嚎的，顿时有点哭不下去了：“啊这……乖儿子别哭了……爸爸给你买你昨天想吃的冰淇淋，你看行吗？” 浦克继续哭了：“我都要死了！你居然只给我买一根冰淇淋，你算什么好爸爸呜呜呜呜……” 沈卯卯一个脑袋四个大：“行了行了，给你买一百个，能把你淹了的那种，行吗？” 浦克还不满意：“要再加二十袋椒盐味儿的薯片。” 沈卯卯：“要是我们能离开，别说二十袋薯片，超市给你买下来都行。” 浦克震惊：“那我说你们一定可以离开！超市可不可以提前买！” 沈卯卯一把把它丢了出去：“我看你想的挺美。” …… 第二天上午，娄京墨再次接到了那个电话，那人说已经到了她们楼下，问可不可以上楼跟她们谈。 沈卯卯怕对方不是好人，去厨房拿了水果刀给娄京墨防身，娄京墨无所谓地把刀放在了茶几上，让对方上来。 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剪着寸头，穿着一身西装，神情有一些憔悴。 他进来以后反手关了门，接着就站在门口像娄京墨伸出了右手：“鄙姓孙，同舟新会长。” 娄京墨跟他握了握手。 沈卯卯在一旁给他拿拖鞋，他却说：“不用了，我就在门口说吧。”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卡：“这是犹大。” “谢谢。”娄京墨接过，又递给了沈卯卯，反过来问道，“你敢相信我？” 孙会长如实说道：“我并不相信你，信任你的是会长。他让我存了你的号码，以备不时之需。本来我们是打算和他一起进去的，但最终的副本只能他一个人闯。他在消失之前嘱咐我来告诉你，没有人能够通过最后一个本，告解游戏根本无解，希望你做好准备。” 也许商舟在游戏里窥探到了什么机密？然后被游戏给灭口了？ 娄京墨皱着眉问道：“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孙会长道：“他让我接管了公会，并把你需要的卡牌带来送给你，前提就是那个愿望……对了，他还有一句话，是‘真亦假时假亦真’。” 沈卯卯：“？？” 娄京墨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孙会长道：“如果需要帮助，你们可以随时就可以打我的这个号码，那么我先告辞了。” 等他走了以后，沈卯卯把那张坑了自己的犹大拿出来，一时之间心绪万千。 她看看旁边的娄京墨：“娄姐……你真的要进去吗？” 娄京墨：“进，卡都齐了，没有不进的道理。” 沈卯卯：“可是商舟说根本就没人能从里面出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娄京墨道，“都到这一步了，如果让你放弃，你会甘心吗？” 沈卯卯一寻思，确实挺不甘心的。 距离摆脱这个游戏就差临门一脚，谁能忍得住不踹出去呢？ 但她心中非常惶恐。 商舟都说根本就没人能离开这个游戏了，娄京墨能成为那个例外吗？ 她有点害怕，害怕娄京墨会走了商舟的老路。但她又怕自己的慌乱会让娄京墨分心，没办法好好准备应对副本的事儿，所以只能把恐惧压在心底，看娄京墨着手安排起后事…… 真的是后事，她在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沈卯卯明白，她看着很有信心，其实心里也没底，所以才要提前布置好一切，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到来，沈卯卯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娄京墨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沈卯卯。 她想带沈卯卯离开游戏，想向她求婚，想让她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还想把那个游戏制作者暴揍一顿，让祂赔偿沈卯卯的精神损失费…… 她想做的太多太多了，其中最想的，还是和沈卯卯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要分开。 她把沈卯卯抱进怀里，认真说道：“如果可以，等从游戏里出来，我就向你求婚。” 沈卯卯“嗷”的一声哭出来：“我求求你了，别立g了！！” 娄京墨“噗嗤”地笑了：“行行行，不立不立，婚不求了行不行？” 沈卯卯：“不行！为了g不会生效，现在你就向我求婚！快！” 娄京墨无奈道：“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啊……” 沈卯卯蹭蹭蹭跑去厨房，很快就从冰箱里拿了一袋洋葱圈回来：“给你！快！向我求婚！” 娄京墨哭笑不得：“这什么玩意儿啊……你不嫌委屈我还嫌委屈呢。” 沈卯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管！你赶紧求婚！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必须把你这个g消了！” 娄京墨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不由地有些心疼，明白她这么闹其实都是因为害怕而已。 “行。”她接过洋葱圈撕开，拿了一个站在沈卯卯面前，“你不委屈我也不嫌丢人。” 然后她单膝跪下，问道：“沈卯卯……” “我愿意我愿意！” 娄京墨：“……我还没问。” 沈卯卯自觉伸手：“没办法，我性子急。” 娄京墨笑着给她戴上了洋葱圈：“好了你现在就被我套牢了。”说完她站起来，抱住沈卯卯和她交换了一个长吻。 吻完两人也没有分开，而是紧紧地搂在一起，恨不得与对方就此融为一体。 沈卯卯在娄京墨背后伸出了手，想看看新出炉的洋葱戒指，结果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她吻得太投入居然没有发现：“诶？？我戒指呢？？？！” “咔嚓。”浦克疑惑抬头，“什么戒指吧唧吧唧？” 第399章 求婚 沈卯卯觉得，没把浦克打死都是因为自己太疼他了。 好在这回娄京墨对那个洋葱圈没多惦记，好说歹说劝回来了她要杀小孩的手。 商舟死后，论坛关于他的推送消失了，但是整个游戏恐怕都会知道商舟的公会有十二张卡牌。不过他们公会人多势大，倒也不怕其他玩家的窥视。 越高级的玩家进本的频率也就越低，距离娄京墨进本还有好几个月，她决定等进本前十分钟在楼下的公园里把卡牌拿到手，再火速上楼回家进入游戏，钻一下系统的漏洞。也许她精神状态满点进去，就不会出现商舟这种情况。 当然，现在并不是讨论这种煞风景的话题的时候。 娄京墨准备正式向沈卯卯求婚了！ 为了避免“等我从游戏离开就娶你”的这种g，她和沈卯卯准备在进本前把证领了！ 对沈卯卯来说，那晚的洋葱圈求婚就代表求完婚了，她和娄京墨只需要挑个黄道吉日去领证就行；但是对娄京墨来说——沈卯卯不觉得委屈，她都觉得心疼。 所以她打算重新策划一场正式的求婚，但是并没有跟沈卯卯明说，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至于沈卯卯——她这几天光顾着挑日，根本就没注意到娄京墨的反常。 娄京墨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方便了她的暗中操作。 时隔两个月，她安排好了一切，开始了她的计划。 那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早上一起来，娄京墨就问她：“你想不想去游乐园玩？” 沈卯卯：“不想……太热了，我想在家睡觉。” 娄京墨的求婚计划：卒。 好在神助攻浦克出现了：“我要我要我要！！我要去游乐园玩！我是小孩子！我要去！！” 娄京墨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对小精灵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吓得小精灵还以为自己要求太过分要挨揍了，赶紧躲到沈卯卯身后，委屈巴巴地说道：“别的小朋友都能去游乐园玩……我叫你们爸爸妈妈这么久，都没有去过游乐园呢……” 沈卯卯当即心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去！现在就去！别的小孩儿有的你也得有！” 娄京墨道：“也不用这么着急……我们晚上去好了，晚上凉快儿，游乐园灯光还好看，你想不想在亮晶晶的摩天轮上接吻？” 沈卯卯的眼睛在发光：“去去去去！我立刻洗头！我们冲！” 一旦打起了精神，沈卯卯也不觉得热了，洗完头以后，她激动地抓着浦克叮嘱他出去玩要注意的事情。 她特意给浦克买了一个大挎包，一般带浦克出门会把他伪装成钥匙链挂在背包里，包里有一个内兜，如果他想看外面的风景就可以踩在里面，不想看了还可以缩回去。 刚开始浦克还很淘气，她们一个不注意就会撒手没，找也找不到，后来被沈卯卯和娄京墨混合双打了几次，终于学老实了——让他跑都不会随便乱跑。 就这样，在她的盼望中，太阳很快就落山了。 即使天色已经变暗，但南城的空气好像和上午并没有什么区别。沈卯卯怕热，穿着一条嫩粉色的纯棉半截袖，拼夕夕五块九包邮的那种，下身配了一条运动短裤，露着在家里宅出来的大白腿，看得娄京墨十分不满，有点想给她遮上，又怕会坏了她的好心情。 沈卯卯完全没感觉到她的纠结，在她看来，她和娄京墨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看她，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要不是怕坐过山车鞋飞出去了再伤到人，她可能会直接踩着人字拖出门。 她背好包，给自己喷上花露水，站在门口催娄京墨快点收拾，一点儿也没有早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娄京墨看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于是也不再拖了，起身去穿了鞋。 沈卯卯拿着花露水在她身上喷了两下，然后把它放进了背包，以备不时之需，简直贤惠到家了。 浦克咳嗽了两声：“我要被呛死了呜呜呜qaq，你们是不是打算呛死我，然后换别的孩子养？！” 沈卯卯只能把花露水拿了出来，放在门口的鞋架上：“行，今晚要是我被蚊子咬了，我就把你扔进楼下草坪里。” 那里简直就是蚊子的家园。 浦克哭哭：“今天是儿童节！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卯卯：“行行行，准备走了不许嚎了。” 浦克立刻收声，趴在包包上，乖巧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南城最大的游乐园在江边，里面的有了设施非常齐全。今天是儿童节，带小孩来玩的家长很多，但娄京墨幸运地抢到了一个车位，立刻把车停了进去。 她们在门口买了套票，能从全部种类的游乐设施里选十个，玩之前要把套票给工作人员盖章，集齐十个就没办法再盖了的那种。 沈卯卯拿着票，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了最中间的摩天轮上。 娄京墨赶紧抓住她：“我们最后再坐摩天轮，先玩会儿别的怎么样？你敢不敢坐过山车？” 沈卯卯最受不了激将法，娄京墨一激，她就要上当：“走！谁怂谁是小狗！” 两人杀向了过山车，但是过山车不能背包上，好在浦克也对这种还没他飞得快的游戏不感兴趣，就老老实实地在柜子里等她们下来。 沈卯卯和娄京墨坐在一排，过山车缓缓启动，缓慢地爬上一个大上坡后猝然下降，周围响起了一片尖叫。沈卯卯看着娄京墨，娄京墨也看着她，两人互相对视，淡定得不得了。 娄京墨心想：怎么说她们也是经过滚筒洗衣机的洗礼的，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强度就放声尖叫呢？！ 下一秒，巨大的风声中传来了沈卯卯的喊声：“娄姐！玩这个不喊着没意思啊啊啊啊！” 娄京墨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忘记刚才的话，跟着她一起鬼吼鬼叫起来。 等下了过山车以后，沈卯卯的嗓子都哑了，但她脸上的笑容很大，嘴角一直高高地扬着，显然是喊爽了。 娄京墨去给她买了一大杯冰镇果汁，让她抱着喝。沈卯卯还要了个小杯奶茶，插了一根细吸管塞进包里给浦克。 她跟娄京墨共享一杯果汁，低头看套票上还有什么活动。 浦克从背包里探出脑袋跟他们一起看，指着鬼屋说道：“我们去看看鬼吧！” 沈卯卯迷惑道：“你连真鬼都见过，还想看假鬼？” 浦克道：“我好奇嘛，再说你们不是陪我玩的吗？怎么自己先玩上了？！” 娄京墨看了一眼票，确定鬼屋在她的规划范围之内，于是同意了：“那就带他去看看？” 沈卯卯被他说得理亏，也同意了：“那我们走吧！” 两人在造型狰狞的鬼屋门口盖好章，带着浦克走了进去。 鬼屋里的灯光很暗，但是小孩子很多，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小孩儿的尖叫声，但是声音太吵了，让人不由地有些头疼。 沈卯卯道：“真要进去吗？” 娄京墨也不太看好：“孩子喜欢，进去看看吧。” 两人带着孩子往里走，里面的员工表演得很卖力，道具也很逼真，但在沈卯卯和娄京墨的眼里还差了点味道，毕竟她们可是经过副本历练的人。 浦克倒是玩得很开心，两人面无表情地走了一路，他跟着高兴地叫了一路，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没要求再玩一遍。 后面两人又玩了几个设备，眼见着天色渐渐变黑，游乐园里各种颜色的灯光亮起，五彩缤纷的十分好看。 但小朋友们还要睡觉，无缘欣赏美丽的灯火，大部分家长带着孩子离开，游乐园里立刻就安静了不少。 沈卯卯数了数票上的盖章，说道：“我们已经玩了九个了欸！最后一个要去坐摩天轮吗？！” 娄京墨看了眼表：“好，走吧。” 两人来到摩天轮前盖章排队，沈卯卯看着手里的卡片，惊奇道：“娄姐你看！我们的章正好是一颗心欸！” 娄京墨瞟了一眼：“是啊，挺巧的。” 沈卯卯笑道：“回去之后我们把它夹在相册里！” “那个……”两人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女声。 沈卯卯和娄京墨一起回头。 说话的人是个很可爱的妹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两个丸子头，额前有一些不规则的碎发，满脸都是胶原蛋白。 妹子手里拿着一根蛋卷冰淇淋，正脸蛋通红地看着娄京墨：“那个……你好，我叫枕头，请问能……能跟你做个朋友吗？” 沈卯卯的眼神骤然犀利了起来。 娄京墨看着她的小眼神，强忍着笑说道：“抱歉，我不想交朋友。” 沈卯卯这才做作地挽上了娄京墨的手臂：“亲爱的，你帮我拎一会儿包包行吗？我好累啊……拿不动了。” 妹子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恨不得在上面咬一口，尝尝是不是如它看起来的那么甜美多汁：“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一对……”说着慌乱地摆了摆手，却像是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个冰淇淋。 冰淇淋球一下子掉在了娄京墨的衣服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欸！”沈卯卯不高兴地说道，“吃冰淇淋你倒是拿稳啊……” “对……对不起！”妹子又羞又愧，对两人鞠了一躬，把半包湿巾塞进了娄京墨的怀里，然后转头就跑，连摩天轮都不坐了。 沈卯卯酸气直冒：“这个人怎么冒冒失失的啊，能不能像我一样稳重点？” “就你还稳重？”娄京墨笑了。 沈卯卯斜了她一眼：“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姐姐很漂亮啊？” 娄京墨正色道：“是吗？我刚才没仔细看，早知道看一眼好了。” 沈卯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娄京墨看着自己身上的冰淇淋印子，还有已经干涸在手上的奶油痕迹，说道：“算了，你先排着，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沈卯卯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娄京墨拒绝了：“你排着吧，我要是没赶回来你就先自己坐一圈，等我回来了再跟你一起重坐一遍，戳都盖了，错过怪可惜的。” 沈卯卯一想也是，就放她离开了：“那你快点回来啊……如果没赶上就在底下等我！” 娄京墨说好，然后转身离开了。 沈卯卯边玩手机边等，队伍缓缓前进，眼看就要到她了，但娄京墨还是没回来。她拍拍背包，对浦克说道：“看来你妈回不来了，一会儿就只有咱俩坐了。” 浦克兴致缺缺：“这个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去看鬼呢。” 沈卯卯：“你懂个屁，这叫浪漫。” 浦克：“什么是浪漫？” 沈卯卯：“额……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 浦克对她做了个鬼脸，钻回包里了。 沈卯卯走进摩天轮，在座位上坐好，舱里播放起轻快的音乐，在音乐声中摩天轮缓缓升空，继续保持匀速旋转。她把头抵在透明的窗户上，看着地面不断下沉，将整个游乐园的风景尽收眼底。 刚才还说没意思的浦克从包包里钻出来，学着她的模样把头贴在窗户上，惊讶地大叫道：“人类好厉害啊！居然可以让房子也飞起来！” 身为人类的一份子，虽然这个摩天轮的设计与建成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但沈卯卯还是产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 浦克撇撇嘴，没搭理她，反而转头指着地面说道：“你看，那里有个舞台诶！是不是在表演节目？” 沈卯卯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发现那边确实有一个被白布笼罩着的舞台，就在摩天轮的正前方，刚来的时候人太多她好像没看见。 此时那边灯光闪烁，好像是有人在跳舞。 沈卯卯道：“应该是吧，一会儿可以带你妈一起去看看。” 浦克道：“你能看见我妈吗？我没能找到她……” 她们现在已经升得很高了，窗户旁边是黑色的夜空，地上的人如同蚂蚁，能看清娄京墨在哪才有鬼了：“别找了，你妈在底下等着我们呢。这回算是带你坐过了，一会儿我俩单独坐一遍，你在底下乖乖的。” 浦克不服：“凭什么你可以坐两次？” 沈卯卯：“凭我是大人，我有钱，你没有。” 浦克：“……”行，可以，很棒棒，他没话讲。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可以俯瞰到整个城市的夜景。长江水奔腾入海，远处高楼霓虹灯闪烁，公路上万千车灯汇聚成一片光海。游乐园里人声鼎沸，舞台上的探照灯五彩斑斓，人们过着最平凡也是她最羡慕的生活，享受着各种各样平凡的快乐。 沈卯卯叹了口气，心里不禁有些惆怅。 什么时候她们才能过上没有任何顾虑的生活呢？ 她希望那一天可以尽快到来，并且来得越早越好。 从最高点下来以后，地面就越来越近了。她眼尖地看见前面那些下去的人居然没走，反而自发地在舱门两边站成了一排，后续的人也会自动插进队伍里补足空缺，很快就在舱门前形成了两道人墙。 “怎么回事？”沈卯卯奇怪道，“是有什么大明星也在坐摩天轮被人发现了吗？” 浦克跟她一起看：“不知道诶？你们人类真奇怪……” 沈卯卯陷入纠结：“那我一会儿是直接去找你妈，还是跟他们一样站到旁边去啊？” 浦克：“别问我，我怎么知道！” 然而留给她的考虑时间并没有多久，她的轮舱已经到底了。 工作人员帮她打开舱门，她从舱里钻了出来，准备默默无闻地融入人群，却被他拦了一下：“这位女士，你走这里。” 沈卯卯：“啊？” 他指的就是人墙在中间留出来的空地。 组成人墙的人都看向她，沈卯卯一脸懵逼地往前走了一步，远处的音响中静静流淌的音乐骤然一变，由轻快转为极具节奏的鼓点，两旁的人也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掏出各种颜色的荧光棒，开始跟着鼓点挥舞。 沈卯卯想到了什么，突然悟了，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这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娄京墨呢？你们是她请来的群演吗？！” 荧光棒集体挥向前方，两个穿着西装的小伙子拎着一卷不断散开的红毯从远处跑过来，完全散开后的边缘正好停在了沈卯卯脚前。 沈卯卯想笑又想哭，只能捂着嘴，话都说不出来。 工作人员对她行了一礼，右手抬起指着前方：“请前进吧！” 周围的人摇着荧光棒欢呼呐喊，一架航拍飞机停在她面前，把她的表情全都录了下来。 不知道从哪打来的探照灯打在她身上，她被簇拥着一路前进，探照灯也一路紧跟，最后把她送到了那个蒙着白布的舞台前。 在台上表演的年轻人顺势下来，在她面前的空地上起舞。沈卯卯由捂着嘴笑变成捂着脸，她从中看到了刚才把冰淇淋洒在娄京墨身上的小姐姐，原来一切都是娄京墨计划好的，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个冰淇淋球掉得角度有点刁钻！ 一舞完毕，挡在前面的人群散开，露出了后面捧着一束白玫瑰，穿着婚纱带着头纱的娄京墨。 沈卯卯死死地捏着包，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等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周围的人停止了欢呼，音乐也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娄京墨耳边别着一个小型麦克风，声音从附近的音箱里传出来：“卯卯，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沈卯卯接过捧花，眼眶通红，眼中却盛满了喜悦，用力对她点了点头。 娄京墨接着说：“之前用洋葱圈向你求了婚，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对你来说太委屈了，思来想去还是要正正经经再向你求一次。” 有人给沈卯卯也递上来了一个麦克风，沈卯卯握住它，哽咽着说道：“这得多少钱啊……”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娄京墨哭笑不得：“麻烦你把你的嘴收一收，一会儿除了我愿意什么都不要说。” 沈卯卯瘪着嘴点头，呜呜直哭。 娄京墨继续说道：“遇见你的那刻开始，我似乎明白了人生的真实含义。从那天之后我开始计划未来有你的生活，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眼光，品尝每道美食、看遍每个美景…… ” 沈卯卯哭着说：“你不走心呜呜呜！你这词是摆渡上扒下来的！” 娄京墨：“你怎么知道？” 沈卯卯：“我之前也看了……还背了两句！” 娄京墨也忍不住笑：“说点好听的你还不愿意，那就不说废话，直接正题。” 她撩起婚纱下摆，单膝跪在红毯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沈卯卯，你愿不愿跟我结婚？” “答应她！” “答应她！” “答应她！” 沈卯卯对她伸出了右手：“我愿意！我无敌螺旋飞天愿意！” 周围响起激烈的掌声和欢呼，每一个留在游乐园里的陌生人都在为她们鼓掌呐喊。 娄京墨给她套上戒指：“其实后面那句不加也行。” 等她直起腰，沈卯卯扑进她怀里，吸了吸鼻涕：“娄姐，我爱死你了呜呜……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这么浪漫啊5555！” 娄京墨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幸福吗？” 沈卯卯疯狂点头：“今天的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娄京墨道：“既然这么幸福，那就正好把婚礼也办了吧？” 沈卯卯：“啊？这？” 娄京墨：“对，就这儿。” 沈卯卯：“你是在逗我吗？” 娄京墨：“逗你干嘛？婚纱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两个女人举着一条纯白色的婚纱从远处飞奔过来，然后停在了她面前。 沈卯卯：“我不想穿婚纱呜……我穿着没你好看哇——！qaq” 娄京墨捧着她的小脸给她擦眼泪：“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 人群自动分开，两个女人推着一个移动的圆形帘子走了过来，她们接过装着浦克的包，请她走进帘子换上婚纱，等她出来以后又把帘子推走，一人给她上妆，一人帮她盘头发，最后由娄京墨把头纱亲手给她别在了头上。 第400章 对不起 这无疑是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整个游乐园都是陌生人的尖叫声、欢呼声和祝福声。 沈卯卯哭成了个傻逼，感动得眼泪直掉，连话都说不出来。 娄京墨牵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一些遗憾，因为这样结婚的话，你的父母就没办法见证你的爱情了——不过没关系，这点我考虑到了，你看那里——” 沈卯卯看向她手直的方向，人群让开，露出了站在众人身后的沈爸爸与沈妈妈。 老两口向她挥着手，脸上洋溢着笑容，让她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又湿润了：“你们怎么——！” 沈妈妈被人簇拥着走到她面前，摸摸她哭得通红的小脸，笑着说道：“小娄提前一个月就联系我们了，说想跟你结婚，请求我们同意，还邀请我们来参加你的婚礼……看你哭的，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哭得跟小猫儿似的。” 沈卯卯撅着嘴抱住她：“我这是感动的……” 沈妈妈拍拍她的后背：“你和小娄都是女孩子，不分谁娶谁嫁，也不用准备彩礼聘礼，以后结了婚就是一家人，她没有父母，我们就把小娄当亲闺女，你们俩要好好过日子，有空多回家看看。” 说到这里，沈妈妈也有些哽咽了：“你说你以后住这么远，妈妈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母女俩抱头痛哭，沈爸爸站在后面都不知道该安慰哪个，最后只能一手搭着一个肩膀，说道：“这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 沈卯卯吸了吸鼻涕。 娄京墨安慰她道：“没关系的，等我们忙完了这段时间的事儿，就从南城搬过去，在你们隔壁买房，一出门就能见到。” 沈妈妈看着沈卯卯道：“我才不跟你们住对门，看见你就烦。” 沈卯卯抹了一下眼泪，委屈地瞪了她一眼。 母女俩挺长时间没见，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停下来。 等娘俩说够了，娄京墨请二老在旁边入座，这才接着说道：“现在过来见证的家长也有了，但是这环境好像有点不太适合结婚，不过我也有所准备。” 她又打了个响指，那边准备多时的员工把舞台上的白布给拉了下来。台上是蛋糕、香槟、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一个穿着西服的司仪。 司仪手持麦克，开始主持仪式：“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大家前来参加娄京墨女士与沈卯卯女士的婚礼！请大家不要吝啬你们的双手，共同用掌声欢迎两位新人走上舞台！” 娄京墨牵着不停抹眼泪的沈卯卯的手，两人穿着同款的婚纱，一步步走向舞台的最高点。 耀眼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司仪问道：“那么娄京墨女士，你愿意成为沈卯卯的妻子，无论她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她健康还是富贵，都永远陪着她。守护她吗？” 娄京墨道：“我愿意。” “那么沈卯卯女士，你愿意成为娄京墨的妻子，无论她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她健康还是富贵，都永远爱着她，不离不弃吗？” 沈卯卯：“我愿意呜呜……” “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 沈卯卯大哭：“完了，我没准备戒指！” 娄京墨对台下招了招手：“我准备了。” 立刻有人把戒指盒双手奉上，沈卯卯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给娄京墨，自己则去拿后送来的那枚戒指，两人在万众瞩目之下给对方套上了指环。 司仪道：“那么我宣布，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你们是合法妻妻了！现在可以亲吻你们的妻子了！” 沈卯卯把捧花往人海里一扔，抱着娄京墨的脖子就亲了上去。底下的人为抢捧花乱作一团，远处的天空中电子烟花轰然炸开，音乐喷泉里的水流富有节奏的抖动，整个游乐园里的人都跟着音乐扭动着身体，到处都是欢快的气息。 台上的两个人虽然很激动，但都比较克制，所以简单的交换了一个吻以后就停止了。 沈卯卯吸吸鼻子，看着手上的戒指，搂着娄京墨的脖子不肯撒手：“我好快乐啊！娄京墨！！” 娄京墨笑笑：“我和你一样快乐。” 沈卯卯道：“我要给这个婚庆公司加鸡腿5555。” “加！” 娄京墨道：“所以现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摩天轮？” 沈卯卯震惊：“还……还可以这样吗？穿婚纱去？” 娄京墨：“你看看表，正常这个时间游乐园早关业了，我包场，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沈卯卯留下了激动的泪水：“这就是有钱的快乐吗？真他妈的爽啊……” 娄京墨哭笑不得：“好了，想不想在摩天轮里接吻了？” “去去去！”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这架今晚只为他们开放的摩天轮。 摩天轮快速转动，沈卯卯依偎在娄京墨怀里，终于能忍住不哭了，因为她要做好跟娄京墨接吻的准备，不能让鼻涕再过河了。 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高点，两人在电子烟花的衬托下接吻，直到快到地面才松开彼此。 沈卯卯目不转睛地看着娄京墨：“老婆……你穿婚纱真好看！” 娄京墨：“你改口挺快啊。” 沈卯卯：“今晚我们就洞房！明天我们就蜜月旅行！顺便拍婚纱照！好不好？！” 娄京墨：“不行。” 沈卯卯笑容渐渐消失。 娄京墨：“把你的安排往后推一天，明天我们先去领证。” 沈卯卯这才重新露出笑脸：“都听你的！” 从摩天轮上下来以后，这场求婚和结婚典礼就进行到了尾声，策划公司开始收拾现场，两人在换衣帘里换好之前穿的衣服，一起送爸妈去机场附近的酒店，然后开车回了家。 一路上沈卯卯都在念叨这场求婚。 她真的又感动又意外，意外娄京墨这狗逼也有浪漫的时候，感动她愿意为了自己研究这些。 她总是忍不住想，她到底要有多幸运啊，才能在一开始就遇见了娄京墨，她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娄京墨这么喜欢她？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只想放空大脑，永远地呆在娄京墨身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领证，所以两人并未胡闹太久，九点多的时候沈卯卯的神智就已经不太清醒了。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眼角里挤出几滴生理眼泪，迷迷糊糊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儿啊？” 娄京墨回想了一圈：“没有……吧。” 沈卯卯“嗯”了一声。 娄京墨道：“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 于是她彻底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沈卯卯没被娄京墨叫醒，反而是被她的手机铃声叫醒了。 当时睡得太迷糊，她也没注意手机是谁的，接过来以后直接“喂”了一声。 对方说道：“您好，是娄女士吗？我们是【广告位招租】策划公司的，昨天打扫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背包，好像是您爱人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公司取一下？或者您给个地址，我们派人给您送过去？” 一瞬间，沈卯卯彻底清醒了。 她们把浦克给忘了！！！！ …… 去【广告位招租】公司领浦克的时候，沈卯卯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家长，居然因为一场求婚和婚礼就把孩子给弄丢了。 娄京墨一点儿也无所谓，反正浦克又不能被人偷走。 沈卯卯一想也是，这个孩子也不是普通人，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儿。 但浦克本精灵非常有意见，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在包里哭得像个烧开了的水壶。 沈卯卯跟人家道谢完拎着包往回走，目不斜视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我们这就去超市！你想吃什么全给你买！” 浦克吸吸鼻涕：“真的吗？” 沈卯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浦克继续大哭：“前天你就骗我……还有大前天……” 沈卯卯把手伸进背包里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诚信的家长，沈卯卯真的带浦克去超市买了个遍，最后还是她和娄京墨一起跑了两趟才把全部零食都搬上去。 因为把浦克给弄丢了，所以只能把全部计划推迟，第二天两人把狂吃狂吃的浦克安排在家里，起了个大早去民政局办结婚证。 沈卯卯比结婚那天还紧张，照相的时候都快不会笑了。 最后领着小红本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咱们……这就结婚了？” 娄京墨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不然呢？” 沈卯卯叹了口气：“我这青春年华的，居然这么早就跟你锁死了。” 娄京墨眯了眯眼睛：“不满意？” 沈卯卯连忙赔笑道：“怎么可能？我赚翻了好吗？” 娄京墨这才恢复正常，说道：“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沈卯卯：“哪儿都行……咱们好像也没几个地方没去过了，反正只要不是俄国就行——我没有瞧不起俄国的意思，就是我有心理阴影。” ……浦克肯定是不能跟着她们去的，她们是去度蜜月，不是去看孩子的。 所以离开之前沈卯卯给浦克制定了一些规矩，给他又屯了一堆零食，让乖乖地在家等着，不许拆家。 浦克直接答应得特别痛快，一点儿舍不得的情绪都没有。 第二天沈卯卯和娄京墨就直接上了飞机，开始满世界乱飞，到处旅拍。 如此这么旅行了两三个月，直到沈卯卯快进下一个本了，她们才停止到处乱跑，转回了家，把超大的婚纱照挂在了沙发后面的墙上。 等到冬天到了的时候，娄京墨终于有了进本的预感。 她的下一次副本在十二月三十一号，今年的最后一天。 沈卯卯心里很慌，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怕娄京墨也慌。 那张犹大一直在她手里放着，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张娄京墨没有的卡，就等到点前半小时再把卡给她了。 真到了那一天，沈卯卯从一早醒来就开始抖腿，脚底下像踩了缝纫机，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她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家附近的公园外提前半小时交接了卡牌，果然，在娄京墨把十二张卡牌都拿在手里的一瞬间，论坛开始实时播报起她的位置和下个副本的时间——还剩二十分钟。 娄京墨立刻开着车和沈卯卯往家跑，两人快速上楼，坐在沙发上等她进去。 沈卯卯把自己身上所有道具都交给了娄京墨，可惜浦克跟她完全绑定，没办法让娄京墨一起带走。 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娄京墨认真地对她说道：“你记住，如果我出了事儿……” 沈卯卯眼睛通红：“我不想听。” 娄京墨摸摸她的小脸：“你不听的话，接下来就没有人再来救我了。” 沈卯卯搂着她的腰，眼泪哗哗往下淌：“那你说。” 娄京墨道：“如果我没能出来，卡会爆在这里，你捡的时候记得留一张在上面，如果害怕被游戏针对就多留几张，不要慌，也不要急，等你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的时候，就把所有卡都带着，去游戏里见到那个制作者。” “嗯……”沈卯卯只能点头答应。 娄京墨又重复了一遍：“别怕，也不要慌，跟同舟做下约定的是我，所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的约定就作废，你要是能成功脱离，就许愿复活我，我们再一起重头来过，如果你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会在副本里等着你。” 沈卯卯嚎啕大哭：“怎么感觉你确定自己出不来了呢？要不然我们放弃吧……有没有能放弃的选项？” 娄京墨用拇指拭去她的眼泪：“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不搏一搏我心有不甘。” 时间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继续流逝，任由沈卯卯怎么祈求都不会为她们停留一秒。 很快就到了该进本的时候了，娄京墨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陌生，是因为她已经几十年都没来过这里了；熟悉，是因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个地方。 “娄京墨？快来吃晚饭啦！妈妈今天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蒜苔！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呀？再不出来妈妈要不高兴了！” 娄京墨怔在原地，思绪和身体仿佛划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听见自己应了一声，然后抬脚往外走。 那个女人腰间系着围裙，正把一盘盘菜摆上桌子，然后说道：“你马叔叔在卫生间呢，等他洗完你再去洗手吧。” 那些发散的思绪瞬间回笼，娄京墨猛地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眼中的恍惚瞬间消失，变成了如有实质的恨意。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出，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商舟说没人能从最后一个副本里离开。 如果离开的要求是不再重复自己的罪恶的话—— 那么她做不到。 …… 过本的时间再长，但对沈卯卯来说也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一秒钟后，娄京墨再次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捂着嘴开始咳嗽，越咳越剧烈，像是不把肺从嗓子眼里咳出来就不会罢休一样。 沈卯卯呆呆地看着她，好像有一瞬间忘了思考。 浦克绕着娄京墨飞了一圈，眼尖地看见了从她指缝里流出来的鲜血，忍不住惊讶道：“妈！你怎么了！” 娄京墨咳了一会儿，终于有说话的功夫了：“卯卯……抱歉……” 她想忍下来的。 她想不反抗的。 她也想过反正都是游戏里的身体，被怎么样也跟现实的她没有关系。 可是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坚持下来。 那个男人把脏手搭在她身上的时候，小时候才会有的那些情绪瞬间涌上她的心头，仿佛她不再是游戏里雷厉风行所向披靡的小楼，而只是一个被继父威胁、猥亵的十几岁少女。 好恶心…… 好害怕…… 谁能来救救她…… 妈妈…… 可是没有人能向她伸出手，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沈卯卯坐在她旁边，看着那些颜色刺目的血，有一瞬间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娄京墨又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道：“卯卯，要加油啊。我们都不可能脱离游戏，但是没准你可以……还有，我爱你。”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所以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她把另一只没沾血的手往前伸了伸，想最后一次再摸摸沈卯卯的脸，可沈卯卯就像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娄京墨一怔，随后苦涩地笑了：“对不起……对不起卯卯。” 沈卯卯不肯再看她，只是低下了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一定是假的，真的娄姐怎么会这么卑微地道歉呢？真的娄姐……怎么可能会死呢……” 娄京墨只听清了一半，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响起了强烈的蜂鸣声，周围的色彩也被一点一点地从她眼中剥离出来。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一片无依无靠的羽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流浪到天涯海角。 然后她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沈卯卯慢慢动了。 她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看着娄京墨的身体变成一片荧光，转瞬间消散在了她的眼前。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墙上的婚纱照，茶几上的笔记本，还有被她挂在门口的大衣，脱在门口的鞋。 转而有十二张长方形的卡片出现在了沙发上。 浦克惊奇地说道：“欸？怎么不见了？难道我妈也会魔法？！” 他看着缩成一团的沈卯卯，问道：“爸比，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妈咪去哪里了？” 沈卯卯把头埋进了膝盖，一句话也没说。浦克自讨了个没趣，回别墅里吃零失去了。 沈卯卯就这样抱着自己，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一直没有改变姿势。 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公寓内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浦克的眼睛在黑夜里也能用，所以并没有开灯的观念，只是好奇地围着沈卯卯转，想看她什么时候能动一下。 没过多久，她突然展开四肢，抬脚要往楼梯走，但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四肢全都泛着针扎一样的疼痛，让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浦克被吓了一跳，飞到她面前弱弱地问道：“你怎么了呀沈卯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卯卯冲他勾了勾嘴角，但眼睛的弧度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里面盛满了茫然与无措：“没……咳咳……” 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咳嗽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流畅地说了出来：“我没事，你妈她有事要办，可能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浦克还有一些疑惑，不过看着沈卯卯的样子，他觉得还是不要问得太过明白为好。 沈卯卯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 她回到她们的房间，打开衣柜，打开卫生间的门，没能见到任何和娄京墨相关的东西。 她又去了书房，翻开相册，打开电脑，打开摆渡，搜索疏狂…… 什么都没有。 没有新书，没有存稿，没有婚纱照，没有结婚证，娄京墨真的消失了。 沈卯卯觉得自己应该哭的。 但是她却一点儿也哭不出来，就好像她的所有感情都随着娄京墨的离开一起从她的身体里被剥离出去了。 哭是给心疼自己的人看的，现在疼她的人不在，她哭给谁看？ 她坐在娄京墨经常坐着的转椅上，盯着那台她用来写书的电脑看。 她想起了很多画面——和娄京墨相遇的，和她拌嘴的，和她一起过本的，和她在一起之后的，和她一起领结婚证的…… 后来这些画面一帧帧一幅幅地破碎开来，变成和娄京墨一样的光点，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颓废，应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完成娄京墨没有完成的任务，去拯救自己的爱人。 但她还想最后再怀念一会儿……让她趁着娄京墨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消失，静静地在她怀里再睡一觉，再多躺一会儿。 第401章 一小 娄京墨消失的第一天，好像和她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回没人叫她起床，在她赖床的时候给她一个香喷喷的吻。 12月31日过去，元旦到来，公寓里换了一本新的日历。 沈卯卯颓废了一天，强打起精神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了一个规划。 她算是一个坚强的人吗？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但现在不是她坚不坚强的问题，而是她必须坚强起来，为了娄京墨，也为了她自己。 娄京墨和商舟都是玩家中的佼佼者，连他们都会折在游戏里，沈卯卯并不对自己的实力怀有任何信心。 她需要足够的历练，最好能成长为和娄京墨一样的存在，这样才有可能把她从游戏里带出来。 她联系了同舟的副会长，告诉他娄京墨失败的消息。副会长只说了一句节哀，并没有要卡牌的意思。 过年前沈妈妈和沈爸爸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当时状态太差，怕家里人担心，就用工作太忙的借口拒绝了，转头给她妈转了一大笔生活费，吓得沈妈妈还以为她去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了才赚这么多钱。 她解释说是干成大单子的奖金，自己手里还有一部分，完全够花，沈妈妈这才将信将疑地把钱收下来了。 挂电话前，沈妈妈突然跟她说：“小兔啊，你也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对象了？你要是真喜欢女孩子，妈妈爸爸也不反对，你王叔叔家的女儿好像也喜欢女孩儿，要不你们抽空一起吃个饭？” 沈妈妈记得她出了柜，却唯独忘记了娄京墨。 沈卯卯怔了好几秒，那边喊了好几声她才回神，对着电话说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了，现在还在追，追到了就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沈妈妈惊讶道：“已经有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有没有照片？” 沈卯卯轻声说道：“是女孩，她不喜欢照相，不过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 年后，沈卯卯开始疯狂接单，从最基础的新人带起，到已经过了好几次本的老人，打通一个又一个副本，可带的老板换了一波又一波，光靠卖自己用不到的道具就赚来了一般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娄京墨在进本钱前把所有财产都转给了她，其实她根本就不缺钱。但她不想碰娄京墨的钱，因为她总觉得如果把那些钱花光了，娄京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面的一年里她很少休息，大多时候都是今天从一个副本里出来，隔天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下个副本——她不想在公寓里多呆，因为少了一部分东西的公寓有点空，让她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呼吸不过来。而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胡思乱想了。 高频率的过本使她进步飞快，她接的单子也一路升级，越来越难。有几次副本她也遇见过命悬一线的情况，但好在都有惊无险，全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六月一号那天，沈卯卯自己去游乐园坐了一圈摩天轮。 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跟着摩天轮转了一整圈，跟上一次坐时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没有了商舟和娄京墨，论坛里还有新的大佬出现，一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忘记曾经存在过的人。沈卯卯不甘心，她害怕这个世界上最后会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记得娄京墨，所以干脆把自己的论坛id改成了小娄，用娄京墨的身份行走在游戏里。 最开始浦克还会问她娄京墨去哪儿了，沈卯卯每次都会回答他“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但是每次她都没回来。后来浦克明白了什么，就不再问了。 今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时候，沈卯卯把论坛关闭，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整天，没让浦克进去。 浦克在门口偷听了半天，没从里面听见一点儿声音，就放心地飞走了。 小精灵不是人类，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感情，所以他不知道，有些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反而是哭不出来的。 第二天沈卯卯从书房里出来，看起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更努力、更拼命地过起本来。 后来她按照约定买了两栋挨着的小别墅，一栋给她爸妈住，另一栋暂时空着，请了专人进行打扫。 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带着浦克回了家，找她妈要了一张不怎么用的银行卡，让她绑定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刨除掉一些日常开销后把她剩下的所有钱都转了进去。她怕有一天她也会死在副本里，到那时她人不能在爸妈身前尽孝，但他们可以用这些钱做任何想做的事。 整个正月她哪儿也没去，一个副本也没进，就一直在别墅里陪沈爸爸和沈妈妈。 沈妈妈问起来，她就说自己最近心情不好，请了长假，然后沈爸爸和沈妈妈就不敢多问了，任由她摆弄别墅前的园子，说要弄好了以后留给他们种点儿小菜。 年关过去，沈卯卯回了公寓，继续拼命过本。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到底会不会有结果，会突然产生“实在不行就放弃吧”的想法，但一想到还在等着她的娄京墨，她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投入无休止的副本当中。 时间就这样飞速流逝，后来她遇到了很多人，也见过了很多事，过副本的能力越来越强，渐渐地成为了游戏里叫得上号的大佬，找她带本的人越来越多，小楼的名字也重新回归到玩家的视野中——算是这几年来唯一令她能感到开心的事。 每次在游戏里听到别人管她叫小楼，她就有一种娄京墨还陪在她身边的感觉。 后来又过了四年，某一天沈卯卯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就不再年轻了，它跟二十九岁好像只差了一年，但对女人来说却像是一道天堑，一旦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沈卯卯二十二岁认识娄京墨，同年和她在一起，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她24岁，之后的六年她独自一人负重前行，再苦再难再想她都没流一滴眼泪。 与六年前相比，现在她有了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再遇见娄京墨的时候她还认不认识她。 那几张卡牌在沙发上放了好几年，被她用盒子罩住了。每当她觉得自己的能力进步了许多时，就会捡起一张牌放进道具栏，如此几年，她终于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张犹大没放进去。 而沈卯卯也预感到了自己下一个副本的时间，就在今年的五月。 她安排好手里的几个老板，准备最后再接一单就给自己放个假，回去好好儿陪陪爸妈，顺便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 最后这个老板性别女，年纪不大，算是半个新人。 之所以会选择她作为结束，是因为沈卯卯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女孩的论坛名叫叮当，是个不差钱的大小姐，进本时间就在两天后。 沈卯卯跟她绑定好道具，约定好日子，之后就没再跟她聊过。 倒是叮当对“小楼”这个大神很崇拜，连着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不过她一条也没看，一条也没回。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沈卯卯把浦克装进道具栏，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已经不在公寓了。 她正处于一条沥青马路前，路上没有车，只有两个和她一样往前走的行人，很有可能是玩家。 路的尽头是一所学校，学校的大门上挂着金灿灿的“第一小学”四个大字，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 门是锁着的，从栅栏的缝隙里就能见到里面的情况——塑胶操场上空无一人，在外面也听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声音，也许是因为人还没齐，游戏并没有正式开启。 沈卯卯倚墙而站，看着后来的玩家互相认亲，排挤新人，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其实她没有变，只是现在她太累了，提不起任何力气去帮助别人，因为她光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竭尽了全力。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个漂亮女孩从远处走来，看模样好像是叮当，但是真人要比她给出来的照片漂亮百倍。 沈卯卯没在意这个，只是自觉走去了她的身边。 见她过来，叮当问道：“你就是小楼？” 沈卯卯点头：“嗯。” 叮当道：“接下来的几天还请多多关照哦！” 沈卯卯又“嗯”了一声，然后在她旁边站定，不再说话了。 叮当睁着大眼睛看她，凑过来要小声跟她说话。 沈卯卯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有话直说，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叮当：“我是怕别人偷听啦！” 沈卯卯瞥了一眼另外三个玩家，确定他们跟自己和叮当有些距离，就直说道：“说。” “你好高冷啊……”叮当嘟囔了一句，然后低着头悄咪咪地问她，“你有没有把捏脸往上调啊？” 这个问题沈卯卯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干脆说道：“非游戏相关不要问我，没意义。” 叮当耸了耸肩，确定她好像并不是很好相处，于是就乖乖站在她身边不说话了。 不大一会儿，所有玩家到齐，本次游戏一共就九名玩家，有两名新人，都是男性，此时正孤零零地站在一旁，茫然无措地看着老玩家们对话。 人齐后没几秒，从栏杆后面的教学楼里远远地跑出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瞧着四十多岁，穿着一条深色的短旗袍，妆有点浓，笑着帮玩家打开了门，同时说道：“几位就是新来的老师吧？快请进请进，咱们先去办公室歇一会儿，然后我再带你们去宿舍。” 沈卯卯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两秒，身后的叮当发现了，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几沿着教学楼前的石板路往前走，最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女人道：“我是一小的教导主任，我姓柳，柳树的柳。” 叮当立刻甜甜地说道：“柳主任好~” 柳主任笑着对她点了下头，接着说道：“你们都算是咱们学校自招的老师，有一周的观察期，到时候可能只会留下来两到四个人，所以在这一周里要好好表现，争取能留下来——咱们学校工资待遇不错的。” 说完以后她开始给玩家门分配工作，沈卯卯被分到了语文老师，叮当被分成了音乐老师，那两个男新人一个教体育，一个教数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语文老师，两个英语老师，一个美术老师。 副本应该是对玩家的能力有过提前调查，那个美术老师和叮当对分配都没有不满，现实中很可能就学过相关的知识。 分配完工作，柳主任又带她们参观了一下校园，最后才领他们到了学校的寝室——一栋盖在教学楼后面的两层灰色小楼。 也许是钱都用来装修教学楼了，所以职工宿舍楼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柳主任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锁，带着她们走进大厅。 大厅的房顶上到处都是蛛网，地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明明是正午，却凉得像是晚上。里面理所应当地一个人都没有，她们行走的时候甚至会产生回音，一看就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 柳主任看起来有点尴尬，说道：“抱歉啊……因为学校里的老师的家都在附近，所以咱们这个员工宿舍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屋里你们可能要自己打扫一下，外面我一会儿叫清洁工来，真是不好意思。” 除了两个新人以外唯一的男玩家说道：“没关系，请问一下我们怎么分宿舍？” 柳主任道：“预计两人一间，但有一个男老师可能要住单间，男的多了一个。” 叮当立刻往沈卯卯身边靠了一步：“我们是朋友！可不可以住一间？” 柳主任掏出一串钥匙：“随你们，把头这五个房间都是空闲的，你们自己分配就行了。这是钥匙，你们谁拿着，我去打电话叫人来收拾卫生。” 叮当伸手去接：“那就谢谢您了柳主任。” 柳主任笑着拍了拍她肩膀：“小姑娘挺有礼貌。” 叮当腼腆地笑了笑。 柳主任拿着手机走了，边走边在手机上点着，然后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叮当转头问沈卯卯：“我们住哪个呀？你有想法吗？” 沈卯卯看了一眼所谓的五个房间，五个房门都锈迹斑斑的，看起来有些年岁，单从外表来看根本就没什么不同，于是说道：“随便。” 叮当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我们就住二号吧！我挺喜欢这个数字的。” 沈卯卯没有任何意见，从她手里拆下二号房间的钥匙，起身去开门。 一个女人说道：“等一下，我们最好再商量一下吧？哪有你苏红什么就事什么的道理？” 叮当笑笑：“换你拿到手了你会不会先选？都是成年人了，不会还像小孩子似的还指望有公平吧？”说完把剩下的钥匙扔进了她怀里，转身和沈卯卯一起进了房间，进入后回手锁上门，隔绝了其他人的窥探。 沈卯卯正站在两张床前的空地上打量这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一扇灰蒙蒙的老式木窗底下有两张床，一个大桌子，两张椅子，床旁边是两个生了霉的木制衣柜，当真就只能用“又脏又破”这四个字来形容。 叮当从她后面绕出来，道：“大佬？你有什么发现吗？” 沈卯卯偏头看她，突然伸出了手。 叮当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却见沈卯卯的手落在了她的左肩，然后在上面抹了一下。 沈卯卯收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一下又分开，两只手指的中间顿时就拉起了一道长长的、半透明的丝。 “嘶——”叮当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人了！” 沈卯卯道：“是柳主任。” 叮当回想起刚才那个女人拍自己肩膀的样子，惊讶道：“大佬你真厉害！这都能发现不对！” 沈卯卯礼貌性地勾了勾嘴角，想回她一个笑，但是她失败了，所以干脆还是不笑了，只是提醒道：“npc并不都是玩家这边的。” 叮当道：“是这样的吗？我过的本不多……还以为npc都是好人呢。” “嗯。”沈卯卯问道，“你睡哪边？” 叮当看了一圈：“都这么破了，睡哪边好像没什么差吧？这哪是员工宿舍……简直就是一个危楼，要是这个世界有相关部门，我一定要投诉他们学校！这简直就是不把员工的生命当回事儿。” 说话间屋外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然后有人敲响了对门的房门，在门外喊道：“清洁工来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工具就找她们要，现在是上午九点，你们先自己收拾东西，或者参观校园环境，两点以后去刚才那个办公室找我，不用出来了，我去通知其他人。” 对门的人应了一声，然后脚步声停在她们门前，不等柳主任说，叮当就抢答道：“我们听见了柳主任！你去下一户吧！” 柳主任笑道：“行，那你们先忙着。” 如此挨个通知完毕，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沈卯卯站在桌子前，从窗户里看到了她离开的模糊影子。不知道是不是窗户上太脏了的原因，她似乎从柳主任的身上见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 一整个中午就在忙碌中过去了，叮当瞧着是个娇妻的大小姐，干起活来却一点儿也不偷懒，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还主动去借了清洁工的拖把拖了地。 忙完以后沈卯卯从房间里离开，带着叮当去洗漱的地方和卫生间看了看。 清洁工们还在忙活，她们把一楼前三个房间中间的走廊和天花板打扫了个一干二净，但再往里就没管，现在正在清理洗漱间和卫生间。 刨除掉地上的灰来看，这两个地方的环境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和她之前经历过的江城大学副本里的差不多，沈卯卯接受良好。 叮当面上有有点嫌弃，但忍住了没说出来，只是催促沈卯卯：“那大佬……我们要等其他人吗？” 沈卯卯道：“没必要。”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准备去教学楼和操场看看，没准儿会有什么收获。 叮当回头看了一眼镜子，连忙跟上她。 …… 下午几名玩家在柳主任的办公室前碰头了。 除了她们两个以外的其他女玩家明显抱成了一团，三个男玩家却分开站着，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看来是那个老玩家没有带新人的兴趣。 见她们两个来了，之前和叮当有过小争执的女人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叮当道：“欸？要一起走吗？那你要不要跟我拉手手？” 女人：“……”她被气的不轻，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最后还是她旁边的另一个女人说道：“好了，既然你们想单独行动就单独行动，不过希望我们可以互相分享一下收集到的信息，以便能更快脱离游戏。” 叮当点点头：“好呀，我要是发现了什么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几人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柳主任才姗姗来迟，笑着对几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打开们让他们进去坐。 “明天就开学了，二年级那边比较缺老师，你们就先去二年级试讲一下吧，我这里有教材，你们拿回去研究研究写份教案，开学第一天可以先跟学生们互相认识一下，所以不用太着急，第二天上课前写完就可以。”等几人在沙发上坐好，柳主任说道，“咱们一个年级四个班，语文数学英语老师一个人负责两个班，体育美术和音乐课少，所以四个班一起带，能不能留下来就看学生对你们的满意程度了。” 大家都说好。 柳主任又道：“寝室光把你们住的地方收拾了，里面有电线，其他生活用品就得你们自己添了，不过门口就有商店，你们也不用走太远。” 她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到重点：“对了，二楼你们就别上去了，上面挺乱的，堆了满地的杂物，等之后我有时间叫人去清理一下。” 第402章 交换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有时候越不让你做什么，你反而会越好奇。 听她这么一说，玩家们的表情活络起来，明白二楼一定有东西，要么是鬼怪，要么是关键线索。 说完该说的话，柳主任就对她们挥了挥手：“教材在桌子上，你们自己来拿吧，每人一本不要多拿，回去之后好好策划教案。你们的办公室在二楼的207，里面有十张桌子，你们自己分，平常可以在里面办公。” 说到这里她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了哦，你们能不能留下来，要看学生对你们的喜爱程度。”末了鼓励道：“好好干吧孩子们。” 大家各自去领了教材，然后原地解散。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先去看看办公环境，因为去晚了就只能等别人挑剩下的了。沈卯卯对位置没有太大要求，因为根据她这几年来的经验，游戏里的房间、座位跟死亡几率不再有任何关系，每个房间出事的几率都是一样的。 之所以用不再这个词，是因为在她刚进入游戏那会儿，位置问题还有一层玄学，但是近几年了这种玄学已经完全不管用了。论坛上有数据帝对此进行了分析，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游戏不声不响地又一次进化了。除了几率问题，还有npc的鲜活程度，都在玩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现如今游戏里已经很少出现那种青面獠牙行动僵硬的npc了，就像这个柳主任，她们拥有很完善的人设和性格，看起来和真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几年来，沈卯卯越来越想知道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能轻易地决定别人的生死，能抹去一些人存在过的痕迹，还会自己不断更新升级。 沈卯卯曾问过浦克，问他知不知道游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后来惊讶地发现浦克居然知道自己是游戏中的存在，但它自己也说不出来游戏是什么，并不能给她带来帮助。 对他来说，浦克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让她一见到他就能想到娄京墨，不至于失去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 “小楼？你怎么突然发起呆了？”叮当把手她面前晃了晃，说道，“我们不去抢座位吗？里面的都被他们抢走了！” 沈卯卯回神，猛地后退了一步，重复道：“抱歉，我不喜欢别人理我太近。” 叮当眨眨眼睛：“啊！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事。不是要抢位置？去吧。” 沈卯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最近她总是一个不留神就会发起呆来，如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得等一会儿才能回神，但只要有人像这样靠近她就能立刻清醒过来，所以一直也没因为这个翻过车。 叮当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娇嗔地说道：“现在还抢什么了？现在估计就剩门口的位置了。” 沈卯卯道：“没事，都是一样的，先过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果然如同叮当说的那样，整个办公室就剩下门口的两个位置了。 她们一进去，原本还在激烈讨论的办公室瞬间就静了下来，好像他们两个是什么洪水猛兽，所有人全都盯着他们两个瞅。 沈卯卯直接忽视掉了那些视线，把手里的语文书放在最外面的桌子上，示意叮当去里面。 叮当也不推辞，拉开凳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拄着左脸看她：“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柳主任一直说想要留下来就要讨学生的喜欢，但留下来会不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我们留下来？所以我们要不要反其道而行，故意让孩子不喜欢我们？”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的本还不至于那么绕。” 叮当：“……” 办公室里除了桌子椅子以外还有两台电脑，除此之外柳主任只给她们发了一本书、一个教案本，剩下的东西还要她们自己置办。 沈卯卯用指纹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一分钱。 她把手机又关上了，问叮当：“看看你的余额。” 叮当立刻打开手机里所有能存钱的软件，一顿翻找，最后震惊道：“我擦，这不是坑人吗？” 其他玩家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沈卯卯环视一圈，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我们走吧，先下楼。”走之前还不忘了提醒她拿好自己的教案和书。 叮当听话照做，和她一起出门下楼。 其他玩家并没有跟上来，叮当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我们的书和本下手？” 沈卯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叮当好奇道：“你有被人背叛过吗？” “没有。”沈卯卯淡淡地回答道。 因为失去娄京墨后，她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根本就没交付过信任，又何来的背叛呢？ 叮当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所有大佬都像你这么酷吗？” 沈卯卯：“我不是大佬。” 叮当不信：“你在论坛里很有名呢。” 沈卯卯：“是吗？” 叮当顿时就有点聊不下去了，但是好在她们已经到了学校外面的超市，可以不用再尬聊。 这个超市有三层，里的东西很全，上至日常用品，下至水果蔬菜，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一个比这眼睛的老头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摇着蒲扇，除此之外店里没有一名员工。 两人走到柜台前，沈卯卯问道：“请问这里的东西怎么卖？” 老头应声睁眼，在看清他眼睛的模样后叮当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瞳孔。 老头的嗓音非常沙哑，“呵呵”地笑了一声，并没有把她的害怕放在心上，反而颇有兴味地看着沈卯卯：“这里的东西不卖，只以物换物。” 沈卯卯：“怎么换？” 老头：“当然是用你身上的东西来换了。” 沈卯卯把手机掏出来：“行吗？” 老头摇头：“不行，必须是你身上有的东西，只要给我一样，这里的东西就随你挑，随你拿。这次拿不完下次再来也可以……” 以往的游戏从不会在金钱上短了玩家的，从大家的手机里都没钱却还要自己置办东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副本里的东西可能要用别的方法获得，没想到是这种方法。 叮当从她身后探出头来，问道：“头发行吗？” 老头梗了一下：“额……这个，行吧，不过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用头发跟我换。” “那就换她的。” “她用头发。”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头道：“这我不管，你们自己做决定，最好快一点，要是下一个人想到用头发来换了，那你们两个就谁都换不了了。” 叮当连忙说道：“大佬你换！我用别的！我还得靠你带我呢！” 沈卯卯道：“无所谓，没影响。” 叮当：“那我说实话，我觉得没有头发很丑，所以还是你换吧。” 既然她这么说了，沈卯卯也不跟她客气，用头发跟店主做了交换，成为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光头。 叮当考虑了半天，用自己左耳的听力换了资格。 换完之后她不仅失去了听力，甚至连整个左耳都消失不见了，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对着店里的镜子照了照，不高兴地撅着嘴，把头绳摘了下来披着头发，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跟沈卯卯一起挑起要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两人拿着东西从楼上下来，听见了玩家和店主讨价还价的声音。 几个玩家听见声音回头，见到沈卯卯的秃脑门之后猛地眼睛一亮，转而跟店长说道：“我们也要用头发换！” 店长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不行，先来后到，头发和左耳都有人换了，你们趁早换别的吧。” 玩家们炸开了锅，沈卯卯和叮当拿着东西从另一扇门离开，不管他们会说什么。 她们把买完的东西搬回寝室，锁好门以后又去教学楼里逛了一圈。 沈卯卯打量着这个小学的格局和环境，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叮当看着她眉头紧锁，一副“这个副本好难”的模样，不禁也有点心里没底：“怎么了大佬？你给我个心里准备？” 沈卯卯摇头：“没事。” 两人把二楼开门的教师逛了个遍，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就回了寝室，开始准备教案的事儿。 不管柳主任是敌是友，写教案都是一条很好的提示，沈卯卯以前学文，所以写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而且她们手里的手机可以上网，可以去网上找一些参考。 相比于她的无所谓，叮当有点犯愁：“这怎么写啊……让我弹琴我会，但是让我写教案也太难为人了！音乐课怎么写教案啊？上网扒一个行吗？” 沈卯卯翻看着语文书，头也不抬地说道：“劝你最好不要。” 叮当颓废地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开写。 两人从下午写到傍晚，等天色昏黄的时候，沈卯卯合上了书，说道：“先吃饭。” 食堂明天才会开门，老师吃饭免费，柳主任说到时候她们的一日三餐可以在学校解决，但今天必须她们自己想办法。 学校附近倒是也有几家小吃部，但是她们没有钱，谁也不知道进去吃东西是不是又要拿什么来换，所以干脆可着一只羊薅羊毛，去杂货商店主那儿拿了一个烧水壶和一堆泡面。 她们进去的时候店主闭着眼睛，走的时候他还闭着，一点儿也不在意她们到底拿了什么。 叮当上午的时候还会有点紧张，因为她从来没干过这种拿人东西不给钱的事儿，但是现在，有了第一次以后，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抱着人家的东西走出去了。 晚上两人在寝室门口饮水机里打了一壶水，坐壶烧水一气呵成，然后各自抱着自己的泡面解决晚饭。 等全都收拾完了天就彻底黑了。 隔壁寝室传来吵吵闹闹的动静，她们这边却格外安静，并且已经关灯了。 这栋寝室楼白天的时候阳光照不进来，晚上的时候月光也进不来，一关灯就只有窗户外面有亮，屋里干脆就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黑暗让叮当心里有点慌，忍不住想跟沈卯卯说几句话。 于是她叫了沈卯卯一声：“小楼？你睡着了吗？” 沈卯卯并没有睡，甚至没有闭眼睛。 她当初觉得娄京墨在过本时可以一直不睡简直是神人，但现在的她好像也习惯了坚持晚上不睡，偶尔白天补眠的操作。娄京墨是对的，晚上的副本更加危险，还不如把睡眠时间留给相对安全的白天。 但即使没睡，她也不想给叮当任何回复。 不是讨厌她，而是单纯的“懒得说话”。 她和娄京墨不一样。娄京墨是真高冷，不喜欢搭理陌生人；她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过本的时候经常会一坐一整天，不怎么挪动地方，也不怎么说话。 渐渐的她就不怎么想说话了。 一直没有等到她得回应，叮当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睡得这么快啊……”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叮当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夜风呼啸而来，从窗缝渗透进来，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除了风声以外，楼上似乎有一丝细微的声音，好像是谁光着脚在到处跑，踩得地板“噔噔”直响。 “嘻嘻……” “哈哈哈……” 有小孩子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又很快跑远，在这鬼哭狼嚎的风声中显得格外渗人。 沈卯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没过多久，笑声就消失了，那个小孩儿没进任何房间，就只是自己在外面撒欢儿似的乱跑。 第二天六点，沈卯卯拍醒还在沉睡中的叮当，叫她起来洗把脸。 叮当困得睁不开眼睛，小声嘟囔了两句以后还是起来了。 两人收拾完，就着热水又吃了一桶泡面，出门的时候正巧也看见了其他几个女玩家出来。 叮当被她们吓了一跳，但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两拨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等一离开寝室，她就迫不及待地对沈卯卯说道：“你看到了吗大佬？” “嗯。”沈卯卯点头。 那几个女人应该是分别用了左眼、右眼、右耳、鼻子来兑换了商店物品使用权，所以她们的这些部件完全消失了，乍一看有些恐怖。 叮当搓了搓胳膊：“这样教学不得吓哭小朋友们啊？” 沈卯卯没回应，但她觉得这跟游戏中的第一个死亡点有关。 早上七点有一个会议，地点在三楼的会议室，她们去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开门里，柳主任正坐在里面，见到她们后并没有对沈卯卯的头发感到好奇，反而笑眯眯地问道：“昨晚睡的好吗？” 叮当也笑着跟她扯皮：“承蒙主任您的照顾，我们睡的不错。” 柳主任从自己身前的纸里抽出来了几张递给她俩：“这是这学期的课表，你们看一下。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给你们二年组的老师开的，一会儿校长会过来，说一下咱们学校对老师的要求，你们不用太紧张。” 沈卯卯低头看手里的课程表，第一节 课她要去二年一班上课，第二节是二年二班的，而叮当的音乐课永远在下午的第一节。 语文课每天都有，每天都得上，有时候一个班一天可能要上两节，音乐课比较少，四个班一共也就四节，星期三放假，也就是说，叮当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到处查资料。 不过沈卯卯并不会把全部希望押在她的那点儿时间上。 没过多久人就齐了，最重要的人物校长这才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门，跟她们讲了一堆官方废话，画了一个又一个大饼，直到七点四十才放他们离开，让她们去准备准备一会儿上课，还说会有别的年组的老师来听课。 几人回到办公室，一班三班第一节 课都是语文，另一个语文老师就是那名男玩家。 这三名男玩家从外面上看并不能看出来换了什么，手脚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便，也许是换了身体里的内脏。 叮当看着沈卯卯抖腿，颇为紧张：“大佬，你说你这性格能讨小朋友喜欢吗？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沈卯卯淡淡地说道：“写你的教案。” 叮当：“……”行，没事儿了。 还有五分钟上课的时候，沈卯卯和男语文老师一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二年组的四个班在一个方向，三班四班在里面，所以男人要往里走。 沈卯卯站在一班的门口，透过窗户往里看，里面坐着一排小萝卜头，班级里闹闹哄哄气氛如同菜市场。 还没等她拉开门，男老师突然在她后面不远处说了一句：“你就是论坛里的小楼？” 沈卯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男人看着她光秃秃的脑门，又看了一眼她外衣鼓鼓囊囊的口袋，道：“久闻不如一见，不愧游戏大神。”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问：请问您还有什么屁事儿吗？ 男人也不恼，反而是对她挥了挥手，说道：“请进吧楼老师，我也过去上课了。” 沈卯卯收回视线不再管他，转而拉开了二年一班的大门。 见她进来，班级里安静了一瞬，然后骤然爆发处“哈哈哈”的大笑声。一个小男孩更是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起了滚，边滚边说道：“哈哈哈哈新老师是和尚！是秃头！” 沈卯卯把语文书往讲桌上一放，静静地看着他们闹腾。 三分钟后，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起放在黑板粉笔灰槽里的教鞭，轻轻地敲了敲多媒体电脑的外壳：“安静。” 底下的熊孩子们依旧吵闹，恨不得直接把房盖儿给掀了，疯狂嘲笑她的头发。 沈卯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从百货商店里顺来的电动剃须刀点开，“嗡嗡嗡”的震动声像极了理发店的电推剪，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熊孩子们，说道：“现在，谁再吵闹，我就把他的头发也剃了，还要向年纪主任汇报，让他身上挂着‘我是秃子’的牌子在升旗仪式上被全校的学生嘲笑。” 小朋友们全都呆住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恶毒。 几个小姑娘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嘴，生怕沈卯卯会直接冲下来把自己的头发给剃了。 沈卯卯拿着剃须刀从讲台上下来，一步步走到满地打滚的熊孩子面前：“你想剃头发？” 小男孩一个激灵爬起来，抽了抽鼻子，“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哇！我不要当和尚！” 沈卯卯：“那就不许哭，立刻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小男孩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沈卯卯用准备好的面巾纸让他擤鼻涕，接着重新回到了讲台上，关掉剃须刀，环视一圈，用大人的气场镇住这帮小鬼，然后才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娄，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也是你们的代理班主任。” 小萝卜头们正襟危坐，视线全都定格在剃须刀上，生怕她会突然暴起，拿刀剃头。 沈卯卯拿起放在多媒体上的学生名单，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开始点名，点到的请站起来说‘到’，我说‘请坐’之后才可坐下，听明白了吗？” 小萝卜头们拉起长音：“听—明—白—了——” 她低头看名单，准备点名，刚开到第一个名字就愣了一下，几秒后才把那三个字念了出来：“陈美涵……” “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底下响起。 沈卯卯抬头看过去，站起来的女孩拥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对她呲着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一瞬间浮出了水面，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副本是她曾经和娄京墨、任玥一起通关的重复性副本，就是在这个副本里，她被任玥背刺一刀，彻底认清了任玥的真面目；也是在这个本里，她收获了她的第一张卡牌，斐莉。 而眼前冰雪可爱的小女孩，就那个副本里的最终boss——陈美涵。 第403章 演员 沈卯卯进过重复性副本，还没少进。 但她还是第一次进入同一个重复性副本里。 这个副本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那个时候任玥还在，金毛还在，娄京墨还在，她还对这世间的一切抱有善意和期盼；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以为只要躲在娄京墨身后就能走到最后。 事实证明，没有人可以永远藏在别人身后，娄京墨……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班级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有些下沉的大门摩擦地板，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沈卯卯被惊醒，转头看过去，就见柳主任站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说道：“小楼老师真有一套，这些淘气包居然这么听你的话。” 沈卯卯把点名册扣在桌面上，正好盖住底下的剃须刀，先对陈美含说了一声“请坐”，然后才看向柳主任：“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柳主任道：“我找来了几个老师听课，学习学习你们这些年轻老师是怎么讲课的。这节听你的，下节听游老师的，你不用紧张，该干嘛就干嘛，别管我们。”说完她让出门口的位置，让身后的几个老师进去。 老师们自带小板凳，无声无息地从过道里走到最后，自觉地在最后面坐成了一排。柳主任走在最后，也跟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趁他们不注意，沈卯卯把剃须刀收进了道具栏，然后拿起点名册，并说道：“接下来被点到的同学可以说一下自己的爱好和特长，当然，不说也行。” 沈卯卯继续往下点，熊孩子们非常听话，都乖乖地按照她说的做了，小半节课下来他们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儿，越到后面的人越敢说，有的沈卯卯甚至不得不主动打断他，以给后面的小朋友留机会。 一节课的时间就被她这么浑水摸鱼地混了过去，但学生们看上去还挺满意，柳主任也颇为满意地夸赞她道：“小娄老师挺厉害啊！你是做了什么才让他们这么听话的？” 沈卯卯：“不知道。” 柳主任沉默了一瞬，然后主动打圆场：“可能是你看起来冷冰冰的，所以他们都有点怕你哈哈哈哈。” 沈卯卯不欲与她过多交谈，她有点好奇陈美涵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这个副本目前又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线上，于是就对柳主任说道：“柳主任，我想和学生谈谈话。” 柳主任伸手要过来拍她肩膀：“谈话好啊！好好儿谈！那我们就先走了，别忘了第二节 课。” 沈卯卯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把点名册从桌子上打掉，接着自然而然地弯腰去捡。 柳主任收回了手：“那我们走了啊，你谈吧。”说完带着剩下的老师转身离开了。 沈卯卯看向陈美涵，叫道：“陈美涵。你跟我出去一下。” 陈美涵从座位里离开，旁边一个小女孩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沈卯卯后小声说道：“别去！巫婆要抓你去剃头发了！” 她笑了笑：“没事儿，她要是敢给我剃头发，我晚上就去吓死她。” 女孩道：“可是没有头发就不漂亮了……” 陈美涵道：“我是听话的小孩儿，老师说了，不会剃听话的小孩儿的头发的。哎呀不跟你说了，你快松开我，我要去找老师玩了。” 小女孩这忧心忡忡地松开了手，看着陈美涵的背影像是在看着一只扑火的飞蛾。 沈卯卯拉起陈美涵的小手，领着她去了谈话最佳地点——侧楼梯。 到地方以后，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认不认识我？” 陈美涵道：“我当然记得你呀！你不是卯卯吗？！怎么长这么大了！” 沈卯卯在那一瞬间有种陈美涵是她一个多年没见的长辈的错觉。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目前副本的时间线在她们上次过本之后。 与熟鬼的相见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也产生了一些说话的欲|望，不由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陈美涵呲了呲牙，原本正常人类模样的牙齿瞬间变成了一排三角形的牙，搭配起她那张可爱的脸显得有些不和谐：“我记住你的味道了！”说着凑过来在她身上嗅了嗅：“就是这个味道！没错！” 沈卯卯：“……” 陈美涵又说：“你那个好朋友怎么样了啊？！你们回去之后有没有撕起来？还有那个冷冰冰的人呢？没跟你一起吗？” 沈卯卯如实回答：“回去之后我跟她断绝了联系，再后来她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事儿去世了。至于那个冷冰冰的大姐姐……” 一想到这个人，她就觉得心里抽抽了两下，但没有多疼，好像是因为已经麻木了。 “她有别的事要忙，所以这次只有我自己。” 陈美涵失望道：“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们能打起来呢，早知道当时就把你一口吃掉好了。” 沈卯卯男难得有点想笑：“你觉得那个冷冰冰的大姐姐会让你得逞吗？” 陈美涵晃了晃脑袋：“好吧，我承认，当初我放你们走，也有打不过她的原因。”说着她又在沈卯卯身上嗅了嗅，道：“你现在好像也变得很厉害了，你妈妈还在不在呀？” 沈卯卯明白她指的是斐莉。 这些年斐莉一直在她身上，但她从来没舍得用过，一时之间倒也没想过要把卡拿出来看看。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眼看着上课铃就要响了，沈卯卯问她：“中午放学别走，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陈美涵：“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嘿嘿！我才不帮你呢！” 沈卯卯掏出了剃须刀。 陈美涵沉默了一秒。 沈卯卯掏出了剃须刀。 陈美涵真以为那是剃头发的，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你不可以这样做！否则我会生气的！” 沈卯卯推动开关，“嗡嗡嗡”的音效在侧楼梯里回荡，吓得陈美涵连着后退了两步，叫道：“等一下！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那我们中午在这里不见不散？” “希望你能记住，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美涵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快去上课吧，我也要回去吓唬别的老师了……我告诉你你不许剃我头发，班级里的人那么听话，都是因为我在镇着呢，你要是敢剃我头发，我就让你任务失败，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沈卯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道：“那也挺好，这样你就永远也不用长新头发了。” “嘶——！”陈美涵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个人尽快送走。 沈卯卯回去拿了书，跟走马上任的数学老师打了个照面。不过因为叮当的关系，这位没有鼻子的数学老师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两人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她转头去了二班。与一班相比，二班的氛围有点奇怪，班级里的学生全都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睡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给二班上第一节 课的就是刚才那位数学老师。 看他们的样子，明显就是那个数学老师用了什么手段，才导致这帮小鬼没闹腾起来。 看来原本准备好的东西是用不上了。 沈卯卯拿着书和点名册站在讲台上，底下的学生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甚至没有多余的精神嘲笑她的发型。 她环视一圈，心里有了考量，直接说道：“我姓娄，是你们的新语文老师。正常来说这节课应该让我们互相认识彼此，但是看你们都很困的样子，这节课我们就睡觉好了。” 底下安静了一瞬，所有学生全都抬头看向她，似乎在震惊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沈卯卯道：“睡吧，我给你们看着主任，下节课我们再好好认识一下。” 话音落下，底下瞬间就倒了六个，然后连锁反应似的倒了一片。 倒到最后，只有一个小男孩还保持着清醒，咬着牙跟她对视：“你们都是一伙的！” 沈卯卯：“不是。” 小男孩磨牙：“我才不相信你呢！你们死定了！” 沈卯卯：“哦。” 小男孩：“……” 沈卯卯摸了摸他的头：“睡吧。” 小男孩再也克制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卯卯往多媒体电脑后面一坐，静静地看他们睡了一整节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拿着书离开了教室。 睡得最晚的小男孩醒的最早，不过也只看到了一个离开的背影。 …… 离开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办公室，而是去自己负责的班级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整个班级包括陈美涵在内全都处于这种昏沉的状态中。 她走到陈美涵的座位旁敲了敲她的桌子，硬生生把人给弄醒，问道：“怎么回事？” 陈美涵艰难地睁开眼睛：“那个女人死定了……死定了！” “她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陈美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给我们发了糖，糖里好像有东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卯卯让她接着睡，转身离开了班级。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叮当还在写她那点教案，沈卯卯敲了敲桌子，叮当终于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说道：“我去？该吃中午饭了？” 沈卯卯：“才第二节 课。” 叮当几乎要落下泪来：“我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感慨完她又问道：“怎么样啊？那些小屁孩怎么样啊？我最害怕小孩儿了，她们一哭起来，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卯卯客观地评价道：“还好。” 叮当道：“也不知道用吃的贿赂管不管用，我准备儿一会儿去杂货商拿点东西给他们分。” 沈卯卯犹豫了一秒，说道：“劝你不要。” 叮当不解：“欸？怎么了吗？” 沈卯卯懒得解释：“你照做就是了。” 叮当点点头：“好的好的。”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她让叮当先去吃饭，自己则去班级门口堵住了陈美涵。 一大一小两人去了楼后，陈美涵爬上一个小花坛，努力让自己跟沈卯卯的视线处于同一高度，问道：“好了，你想问什么？快点说吧，我可是很忙的。” 沈卯卯开门见山：“出口在哪里？” 陈美涵：“……你要不要这么直接？都不跟我客套一下了吗？你变了，以前你很喜欢我的……”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她。 陈美涵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变化好大啊，都没有以前好玩了。”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她。 陈美涵：“……” 两人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陈美涵先败下阵来：“你找我也没用，这几年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孩子的家庭你也知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条件能帮你了。” “前几年黑伞横行的时候，我接着机会成了鬼，但是现在黑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的时代也过去了……呜呜呜……” 沈卯卯：“副本有新boss了？” 陈美涵仰头累了，干脆在花坛上坐下，说道：“是啊，我等了好几年才等到自己出头，但是自从你们走了以后，我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地位下降了，我坚持了几年，还是失败了。” 沈卯卯又问：“新boss是谁？” 陈美涵：“不行啊，这个有员工条例的，我不能说。” 沈卯卯抓住了重点：“员工？” 陈美涵：“对啊，你们大人都是这么叫的吧？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但是代价是必须按照剧本来工作，也不能暴露太多信息。” 过本这么多年，沈卯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陈美涵绝对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npc的自由度要高，综合更方面的因素，沈卯卯更愿意用“觉醒”这两个字来形容这种npc拥有强烈自主意识的行为。 她在陈美涵旁边坐下，看着教学楼后面这栋本来没有的员工宿舍，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一个演员？” 陈美涵眼睛一亮，似乎很喜欢这个说法：“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这跟大明星也差不多” 沈卯卯道：“所以当初那些事都是剧本？你只是按照剧本演戏？” 陈美涵摇头：“如果你说的是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的话……那个时候我知道的东西不是很多，只能按照本能做事，偏要来形容的话……可能是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沈卯卯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 游戏副本里的剧情大多对照现实，但是现实里的苦主死了就是死了，所以游戏对照着现实里的事加以改编，捏造出了与现实对应的所有npc。陈美涵并没有经历过原主经历过的一切，她一出生就是鬼，就是已经跳楼身亡的陈美涵。她只继承了她的记忆，按着一种预定好的套路行事，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一种表演。 陈美涵又说：“不过虽然现在换剧本了，但是我努力努力没准能重新翻身！” 沈卯卯问：“怎么翻身？” 陈美涵指着她们面前的那栋楼，小声说道：“这里有一把黑伞，你应该知道那东西的厉害吧？里面那把是所有黑伞的起源，威力大着呢！只要你能把黑伞交给新boss，就能让它们自相残杀，到时候我做大哥，你做我小弟，我们在这破学校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更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卯卯看着不远处的小灰楼，正午的阳光正浓，二楼的玻璃反射着阳光，从底下什么也看不清。她知道陈美涵是想利用她，但她有自己的考量，所以问道：“伞在哪个房间？” 陈美涵：“不知道，我不敢靠近那里。” 沈卯卯：“里面有什么？” “肯定是现在的大哥啊，它好像正在产卵期，现在需要大量食物，我过去百分百就是死，但是你不一样。”陈美涵说道，“我感觉你现在变得好厉害，一定能打过它的。” 沈卯卯看着二楼的窗户陷入沉思。 会产卵，说明这次本里的东西可能不是鬼，而有是某种非人的怪物。柳主任把她们安排在离怪物最近的地方，还曾在叮当的肩膀上留下一种有黏力的奇怪液体，很有可能就跟那种怪物有关。 这么想着，她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吃饭吧。” 陈美涵连忙也跟着站起来：“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征服这个学校？” 沈卯卯：“没兴趣。” 陈美涵气得直跳脚：“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今晚我就去找你！吓死你算了！” “哦。”沈卯卯抬脚就走，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的威胁。 …… 下午叮当就要上战场了，沈卯卯没有其他事，决定陪她去一班镇场子，感动得狠不得抱住她亲一口，被沈卯卯一个箭步跳到一边，嫌弃地躲开了。 叮当也不在意，抱着一架电子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进了班级。 小萝卜头陈美涵在底下睁着大眼睛瞪她，沈卯卯看都不看她一眼，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叮当，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去后面坐着，看叮当上课。 叮当把琴打开放在多媒体电脑的台子上，再介绍了一遍自己，说要先选个唱歌好听的小朋友当音乐课代表。 刚开始她还有些拘谨，但是随着课程的继续，她越来越放松，说起话来并不怎么需要组织语言，而且也没有一些“嗯，啊”之类的口癖，应该是有过多次在众人面前演讲的经历。 对于小学生来说，音乐课本来就是他们最喜欢的课程之一，叮当又长得漂亮，弹琴还很好听，很容易就获得了一众小朋友的喜爱。 沈卯卯坐在后面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感慨。 其实叮当并不像她，她比沈卯卯要优秀得多。 下课后两人一起离开，叮当拍着胸脯感慨道：“紧张死我了！没想到这节课还挺好！” 沈卯卯不咸不淡地鼓励道：“加油。” 刚走出教室，她们就迎面碰上了满身都是粉笔灰的美术老师。美术老师看了她们一眼，低着头快速走过去，没跟她们说话。 叮当睁大了眼睛：“她是新人还是老玩家？教的是哪班啊？怎么搞成这样了？” 沈卯卯清晰地记着课表，回答道：“三班。” 叮当有点慌：“我上午看那几个女的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三班四班的学生是不是比较难缠啊？怎么办？我开始慌了。” 沈卯卯：“没事儿，今天你的表现就不错，继续保持就好。” 叮当：“希望如此吧。” …… 下午沈卯卯还有一节课，她一进班级，就有一个靠墙坐的小男孩告状道：“老师！二班班主任给我们吃了奇怪的糖！吃完我们全都忍不住睡着了！” 底下响起来了一片应和声，显然是对隔壁班任的做法很不满。 沈卯卯道：“我大概了解了，之后会向柳主任反映这个情况，之后会怎么样要看柳主任的判断，现在我们来上课。” 刚开始说话的那个小男孩嘟囔道：“为什么你还要听柳主任的啊……一点儿用都没有。” 沈卯卯看了他一眼：“你叫汪子睿是吧？我记住了。” 小男孩睁大眼睛，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只能无助地用手挡着自己的脑壳。 沈卯卯：“这周好好表现，否则下周国旗栏杆下有你的位置。”说完她环视一圈，看着所有学生说道：“你们最好也表现好一点儿，谁敢闹事，后果全由汪子睿来承担。” 汪子睿眼眶一红，当即就要哭出来。 沈卯卯补充道：“所以如果你们谁要是想害他，就尽管乱来。” 班级里顿时安静下来，看来这个汪子睿平常的人缘不错。 沈卯卯开始讲课，虽然说话时的语调没什么起伏，讲起课来也没什么激情，但底下的学生一个个坐得溜直，生怕会因为自己连累同学。 上到一半的时候柳主任过来抽查，看了一眼教室又带着满脸的疑惑走了，估计是想不明白平日里一个比一个熊的熊孩子今天为什么这么乖。 第404章 二楼 下午放学前，柳主任推门而入，对几人说道：“几位老师都在呀？正好，我说个事儿。” 所有热抬头看向她。 柳主任道：“我也不跟你们说虚的，今天一整天的课我都听一耳朵，对你们的大致水平有了初步的了解。你们之中有的人表现不错，但也有表现糟糕的，不过没关系，今天没表现好可能是因为你们太紧张了，明天还有机会……”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对了，你们写好教案了吗？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有两个女人的表情当时就僵硬了，叮当眉飞色舞地掏出沈卯卯逼她写的教案，大大方方地放在了桌子上让她检查。 柳主任看了一圈下来，表情不好不坏，只是说道：“今晚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咱们明早再开个会，说一下教学的事儿。”说完就走了。 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办公室里的一个女人才突然说道：“都当老师了就然还要面临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恐惧……” 另一个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个没写会有什么后果吗？” “应该不会吧？调查线索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写这个，游戏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吧？” 叮当拄着下巴听她们在那儿自欺欺人，心里觉得还挺好笑的。 过了一会儿就放学了，沈卯卯身为一班的班主任需要领小朋友们去门口等家长。 门口全是学生，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好像是要下雨了。 这让她终于会想起上次进入这个游戏时被黑伞所支配的恐惧，但好在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被送走，雨水也没落下来，只是天越压越低，周围的环境也蒙上了一层灰黄色的滤镜，估计不久后会有一场暴雨降临。 叮当不敢一个人独处，就陪她一起送孩子，两人把最后一个陈美涵也送走，接着又去商店薅了一把羊毛，这才往回走。 两人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所以现在也不用往办公室走，所以直接从教学楼的左侧绕了过去，直奔宿舍楼。 刚走道宿舍楼大门口，就有雨珠从天空中掉下来，叮当站在门口挡雨檐下庆幸地说道：“还好我们回来的快！要不然现在就要被雨给拍了。” 豆大的雨珠砸得底面“啪啪”作响，溅起一个又一个泥点子，狂风把附近的柳树吹得歪过了头，还不够粗壮的树干来回摇晃，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封折断。 沈卯卯转身走进楼里，一打眼就见到了她们房门口那把还在滴水的黑伞。 她偏过头，确定除她们以外，其他寝室的门口也有黑伞。 这是一位老朋友了，乍一看到还让沈卯卯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但叮当不认识它，还被它吓了一大跳：“这谁的伞啊？怎么放在咱们门口了？有什么用吗？” 沈卯卯：“可以要你命的东西。” 叮当要拿伞的手一抖，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那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沈卯卯：“不知道，最好先别动。”她忘记这个本里的黑伞人能不能随便乱动了。 两人忽视雨伞，推门而入，走在后面的叮当立刻反手关上了门，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沈卯卯坐在自己的床上看她，她开口说道：“大神，那个雨伞真的很邪门，雨刚下我们就进来了……所以上面的水是哪来的？” “哦。”沈卯卯不咸不淡不慌不忙地说道：“总之先别碰，等一晚上看结果。” 直到晚上雨还没停。两人结伴去厕所的时候发现隔壁几间卧室门口的伞都没了，只剩她们门口的一把，伞面的水在地上蔓延出一条小蛇似的痕迹。 人都有从众欲，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混入人群之中不与众不同才是最舒适的生存方式，所以当叮当看到隔壁、隔壁的隔壁、对面，对面的隔壁，对面的隔壁的隔壁都没有雨伞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我们真的不管吗？”叮当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看的都是那把伞。 沈卯卯：“想拿你自己拿。” 叮当实话实说：“我不敢！” 沈卯卯：“那就不拿。” 叮当：“……”这么随便吗？ 她这副你爱拿不拿不拿拉倒的表情搞得叮当也紧张不起来了——不就是一把伞吗？难道还能捅死她？难道还能吃了她？ 如果沈卯卯知道她内心想法的话，一定会告诉她——这个真能。 ……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嘈杂的雨声渐渐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叮当均匀而粗重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是时间还没到。 沈卯卯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放空了自己的大脑，不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等着等着，一股湿冷的水汽缠住了她的身体，旁边的叮当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被子，嘟囔道：“好冷啊……” 确实很冷，冷到让沈卯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像是大冬天在寒风中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恨不得赶紧活动一下身体防止自己冻死。 但沈卯卯没动。 她能察觉到危险，但并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湿冷的水汽，似乎并不想伤害她们。 没过多久，走廊里突然传出来一片“沙沙”的动静，像是某种爬行动物正在慢慢前进。 那东西没在她们放门口停留，反而在继续往后走，然后只听“咔嚓”一声，不知道哪间寝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沈卯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但那个“沙沙”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孩子的轻笑。 “嘻嘻——” “快来玩呀——” “快来玩呀！” 紧接着，一个脚步声在走廊里出现，伴随着那个“沙沙”声一起渐渐远去。 等所有声音都消失以后，那道湿冷的水汽也从她们的身上退了下去，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的温度恢复正常，沈卯卯被冰镇的大脑重新进入思考状态—— 她觉得，那道水汽似乎是在保护她们，要不然怎么解释它来了待一会儿就走，不伤人也不弄醒她们？ 通过声音，她可以判断外面的东西是某种爬行生物，并且能发出小孩子的声音，而且刚才的那个脚步声是和那东西一起出现的，所以不是那东西变成了人类，而是有玩家被带走了。 而水汽这玩意儿不用多想，一猜就是雨伞弄出来的。 再结合陈美涵说的话——也许这把黑伞也想夺回曾经的荣光，却又对新出现的那个东西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来寻求玩家的帮助…… 想到这里，沈卯卯坐了起来，摸着黑开始穿鞋。 旁边的叮当突然发出了声音：“你干嘛去？”声音很小，但并没有刚醒时的沙哑。 沈卯卯问她：“什么侍候醒的？” 叮当：“有小孩子笑的那里，我被吓醒了。”她又问一遍：“你要干嘛去啊？” 沈卯卯如实回答：“上二楼。” 叮当也跟着坐起来，惊讶道：“柳主任不是不让上二楼？” 沈卯卯：“早上晚上都得上。”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叮当：“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沈卯卯：“……”似乎有一点体会到当年娄京墨面对自己的感觉了。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上的楼。 离开之前沈卯卯把门口的雨伞一把抄进了手里。 这操作让叮当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现在的环境不适合说话，所以她只能把疑惑先压在心底。 按理说走廊里应该要比有窗户的寝室更黑才对，但从寝室离开之后，两人的视线反而更加清晰了。 黑伞上的水迹已经完全消失了，摸起来的感觉是干燥的、温暖的，但远没有阴冷潮湿的时候更能给人安全感。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楼梯口走。之前她们有来这里看过，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被人安装了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平常门上挂了一个生锈的锁头，谁都上不去。但此时门已经开了。上面的锁头也不翼而飞，像是一种无声的勾引。 后面的叮当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 沈卯卯回头看过去，不用想就知道她是想问自己真的要上去吗。 她对她点了点头，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门比正常的门要稍微高一点，只是用来限制行人的大门显然不需要这样的高度，这扇门做这么高，显然是为了让某些东西自由进出。 她伸长胳膊，腿部发力高高跃起，直接在上面摸了一下。 叮当吓得睁大了眼睛，生怕她落下来的时候会发出太大的声音惊醒上面的怪物。但她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出现，沈卯卯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地的声音甚至还没她们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大。 沈卯卯抿了抿手指，果然从上面发现了和柳主任抹在叮当身上一模一样的粘液。 那么也就是说，怪物直立身高大概两米左右，行走的时候头部正好能触碰到最顶上的门框，就是不知道它的体积有多大——不过应该是小不到哪去的。 她把手伸到叮当面前，叮当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沈卯卯掰开她的手心，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往楼上走，这回甚至连走路都没什么声音。 叮当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把手送到眼前使劲瞅，结果发现那居然是一片白色的羽毛—— 她知道这是什么，怪不得刚才小楼跳起来没发出任何声音，原来是用了道具。 她现在把道具递给她，显然是希望她也能用一下。 叮当没有心疼道具，直接就把羽毛捏碎了。 两人走到楼上，刚一上来就能听见一道不属于她们两个的粗重呼吸声，还有一种类似于咀嚼东西的声音。 二楼比一楼清晰多了，也脏多了，地板上有一条几乎有半个走廊那么宽的长条形痕迹，痕迹两边是一层厚厚的灰，左边还有一排属于人类的鞋印。 从这些已知信息中，她们大概已经猜到了那个东西的体型——巨大的、长条的、粗壮的…… 叮当半边身体都麻了，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沈卯卯走在她前面，眼睛四处乱瞟，寻找着有可能是黑伞的东西。 但她什么都没找到，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就一定是在屋子里——或者是陈美涵骗了她。 不过问题不大，沈卯卯也没想着一次就能把事情解决，这次出门也只是因为确定…那东西刚掳走了食物开始进食，对周围的环境不会太过警惕。但这里的门年久失修，一打开就会有种类似于鬼哭的嚎叫声，一定会打草惊蛇，引起boss的反扑。 也许换个时间再想办法进其他的寝室里看看才能有收获。 她顺着地上的痕迹一直往前走，知道痕迹拐了弯，进了206寝室。 里面的咀嚼声和咬骨头的声音格外清晰，现在那个boss和她们只有一门之隔，沈卯卯把脑袋凑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 叮当紧张的心脏都快不跳了，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直接破门而出送她一个爆头大礼包，她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脚尖冲左，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刻逃跑。 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沈卯卯回头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要去右面看看。 像这样的建筑通常都会有三个楼梯，中间一个，左右各一个，她们从二楼往下看，发现左面这边的侧楼梯竟然是一面墙，连出去的空隙都没给人留，显然是只剩中间一个出口。 这时候叮当居然还有心情想：幸好提前过来看了一眼，要是被怪物追的时候往这边跑了，那不就是直接送死了？ 确定这些后两人原路返回，回到主楼梯后才发现大门竟然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 叮当腿都软了，只能无助地看着沈卯卯。 沈卯卯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来一根小黑夹子，双手从栏杆间的空隙里伸出去握住锁头，然后把细长的夹子捅进了锁眼，摆弄了两下，只听“咔嚓”一声，锁头被直接打开了。 沈卯卯拉开大门，只听“咣当”一声脆响，几秒后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沙沙——”的爬行声。 她一把拉过反应慢了半拍的叮当，先把她推出去，自己紧跟着侧身而出，然后迅速关上叩上锁，牵着叮当撒腿狂奔。 跑回寝室门口的时候，叮当在前面开门，她把黑伞重新立在墙边闪身回了房间。 进去之前，她听到了那东西打开铁门所发出的声音。 门被关上之后两人就彻底瞎了，连彼此的位置都看不见。 门口有什么东西快速爬过，又在门口转来转去。 她们静静地站在屋里当睁眼瞎，等了得有半个多小时，那个声音才彻底消失。 叮当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卯卯伸手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 房间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没光的时候叮当可以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但是有光了以后她立刻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坐到自己的床上，低声说道：“太刺激了……我要被吓死了……” 沈卯卯静静地躺着，不说话。 叮当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为了缓解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跳，她接着说道：“大佬，你怎么会开锁？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进来的吧？看着也不像啊……” 沈卯卯翻了个身，罕见地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跟一个朋友学的。” 叮当收到回复，更加来劲了：“什么朋友啊？他也是大佬吗？果然大佬一般只跟大佬做朋友……” 沈卯卯不再说话了。 叮当换了个话题接着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都要被吓死了，你居然还敢凑过去听？你听到什么了？能不能判断里面是什么怪物呀！” 沈卯卯有点烦，于是说道：“快点睡觉。” “哦……好吧。”叮当侧身躺着，一秒睡着，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后半夜再无事发生，沈卯卯也眯了一小会儿，然后被闹钟叫醒。 语文老师的课多，工作量也大，她昨天一口气写了两节课的教案，所以目前也不是很忙。 吃完早饭，叮当去了办公室，沈卯卯直接去了班级，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一个人比她还早到——是陈美涵。 沈卯卯去她面前坐下，说道：“没有。” 陈美涵没听懂：“什么没有？” 沈卯卯重复了一遍：“没有雨伞。” 陈美涵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不可能！肯定在里面！我能感感觉到的！” 沈卯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你跟我一起去找。” 瞬间有恐惧爬上陈美涵的眼睛：“不行……我去了肯定会死的！” 沈卯卯：“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陈美涵不相信她这么好说话，狐疑道：“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沈卯卯：“我们的目的是离开副本，即使不帮你也可以。” 陈美涵高声道：“你帮我！我就帮你！难道不比你们一点点儿找线索快多了？！到时候我当老大，手一挥不就能把你们送走？” 沈卯卯：“太麻烦了。” 陈美涵气得直蹦跶：“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那个东西没多恐怖的，就是恶心！而且它现在在产卵期，非常脆弱，很好打的！如果你们的人一直喂它吃东西的话，它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沈卯卯：“哦。” 陈美涵差点吐血，祥林嫂似的念叨着：“你变了……你以前很喜欢我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卯卯没管她，她回到讲台前坐着，准备一会儿抓两个迟到的小朋友几个下马威。 陈美涵人小鬼大，嘴上顺着要跟她合作，实际上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到处给她开空头支票，所以沈卯卯并没有跟她合作的意思。 这次副本的鬼怪并不是很厉害的那种，只是还没找到出口会在什么地方，所以沈卯卯才没有立刻行动物理驱鬼。 今天果然有几个学生迟到了，前面几个被她放了进去，唯独留下了最后来两个在前面站着。 后进来的两个小萝卜头不服道：“他们也迟到了，凭什么只让我们两个罚站？” 沈卯卯：“因为我说了，只留最后两个。” 小萝卜头眼含热泪，委屈地问道：“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班主任。”沈卯卯冷声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迟到的，也不管今天到底迟到多少人，我只抓最后两个。” 柳主任幽灵似的从门口飘过，见状隔着门问道：“楼老师？孩子犯错误了？” 沈卯卯淡淡地点头：“嗯，迟到了。” 柳主任道：“那你继续教育学生吧，我去别的老师那儿看看，你记得讲课，别耽误教学进度啊……” 沈卯卯说“好”。 柳主任又飘去了隔壁班，沈卯卯还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哎呀，这孩子们怎么都困成这样了呢？李老师你得让他们醒醒啊……” 沈卯卯走过去关上了门，转头对全班学生说道：“你们记住了，无论迟不迟到，我永远抓最后两个学生，要是不想被人比过去，明天早上最好早点来，当然，也不用太早，八点上课，七点半左右到就行，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朋友们齐声回答道。 两个小萝卜头背着包委屈巴巴地在前面站了一节课，直到快下课了沈卯卯才让他们回去。 下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那个人沈卯卯不太了解，不过她没干出来把小孩儿都迷晕的情况。所以沈卯卯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等她离开以后，班级里才爆发出一阵讨论声，大多数都在说沈卯卯凶，骂她不讲道理，给她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讨论声中，陈美涵暴躁地敲了一下桌子，吼道：“你们好吵！烦死人了！！让我清静一会儿行不行？！” 教室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了。 第405章 吃书 回到办公室之后，坐在自己位置上玩手机的叮当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 沈卯卯明白她是有话要说，于是勾了勾手指，和她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下楼，在楼前兜起圈子来。 叮当开门见山地说道：“少了个人。” 沈卯卯：“谁？” 叮当：“是那个美术老师……我忘了她叫什么了。昨天柳主任检查的时候她没写教案，好像是住咱们隔壁的。” 沈卯卯接着问道：“她室友呢？” 叮当：“她室友就是跟我不对付的那个女的，今早来的时候人都傻了，也没跟我阴阳怪气，可能是被吓到了。” 沈卯卯：“人呢？” 叮当：“还在办公室里啊，你没看见？她趴那儿跟朵潮湿的蘑菇似的，一副活不起了的样儿。” 沈卯卯道：“昨天半夜被带走的应该是她了。” 叮当点头：“boss带人走有规律吗？不会是完全随机的吧？” 沈卯卯：“随机，不过可以避免。” 避免的办法，很有可能就是那把黑伞。 眼看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沈卯卯嘱咐她道：“我去上课，你自己有时间可以在附近调查一下，套套柳主任的话，注意安全。” 叮当俏皮地向她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yes sir！” 沈卯卯转头上楼了。 因为二班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所以这次沈卯卯终于见到了这帮清醒的小朋友。 当然，和一班一样，他们一见到沈卯卯就开始嘲笑她的头发。 沈卯卯正打算故技重施，把剃须刀拍在讲台上，就听底下一个小男孩突然说道：“行了！老师要开始上课了，请大家不要再说话了！” 她挑挑眉，看向那个站起来了的小男孩，认出他是昨天那个坚持到最后才睡着的小朋友，不由地对他勾了勾嘴角，然后还是把剃须刀拍上去了，面朝众人冷声说道：“很好笑吗？” 这回居然没人敢再说话。 虽然没人接茬，但沈卯卯也不尴尬，继续说道：“真要是喜欢的话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带了东西，可以给你们剃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可以跟你们班主任说，在升旗仪式上让全校师生欣赏你们的光头。” 小萝卜头们果然没见过这样上来就威胁人的老师，一个个睁着大眼睛看她，里面全都是震惊。 领头那个小男孩说道：“我们班主任才不会管我们呢！” 沈卯卯重新看向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底下的小朋友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她怕我们不听话，给我们吃了一种香香的糖！吃完我们就全都睡着了！” “第二节 课我们没吃糖，但是闻到了香香的味道，结果又睡着了！” “我回家跟我妈说了，她说这种能让人睡觉的东西小朋友们不能多吃！对身体非常不好！” “班主任根本就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要喜欢她！” 最开始那个小男孩又说：“语文老师，要不然你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吧？” 其他人也立刻说道：“对呀对呀！语文老师，你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吧！我们更喜欢你！” 沈卯卯无比确定，这个小男孩在二班里绝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他小豆丁很怕他，也很听他的话。 她故作无奈地说道：“这个我管不了，工作都是学校安排好的。不过我们都是临时工，可能过几天就走了，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苦恼。”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唯独二班头头小男孩没笑，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卯卯敲敲桌子，说道：“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昨天让你们睡觉了，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今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姓娄，你们可以叫我娄老师，也可以叫我语文老师，请随意。” “语文老师好——~” “现在没时间让你们介绍自己了，我们直接上课，后续再互相认识，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听我讲课。” 也许是因为有小男孩的镇压，这节课上得很轻松，根本就不用她操心纪律的问题。 下课后沈卯卯回到办公室，见到了叮当说被吓破了胆子女人。 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发直，神情恍惚，确实是不太好的样子。 叮当小声对沈卯卯说道：“她都坐一上午了……看到什么东西被吓成了这样啊？” 沈卯卯：“不知道。” 叮当瞟了她一眼，颇为无语：“你可真实在。” 沈卯卯：“嗯。” 叮当：“……算了，我出去溜达溜达，没准会有收获。”说完推开门就走了。 沈卯卯目送她离去，准备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到了快要中午放学。 从外面回来的叮当拍醒她，感慨道：“我还以为大佬是不需要睡觉的。” 沈卯卯：“我还差点火候。我认识一个真正的大佬，她过本的时候一般都不怎么睡觉，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不睡觉，只是不相信别人。不过等我们熟悉了以后，她就会和我交替着守夜了。” 叮当一脸震惊：“大佬！你高冷人设崩了啊！” 沈卯卯重新回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叮当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老鼠：“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你提起他的时候好温柔。” 沈卯卯怔了一秒，突然笑了一下：“嗯，很重要。” 叮当惊讶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啊，干嘛要一直板着脸？” 沈卯卯瞥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同时放眼望去，结果竟然没能在屋里发现那个女人。 “人呢？”她问道。 叮当：“上课去了吧？我刚才看到她一脸肾虚地飘过去了，乍一看比鬼都吓人。” 沈卯卯评价道：“还知道上课，应该没事。” 叮当：“……有道理。” “你呢？”沈卯卯看向她，“有什么收获吗？” 今天叮当一整天都没课，从第三节 课开始就在到处乱跑、观察别人，但她走了两个小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见到可疑的人物，总结起来就是——毫无收获。 好在沈卯卯也没指望她能找出什么来，只是叮嘱她继续努力，然后看了眼时间，就拍拍屁股回班级了。 一班的这节课正好就是那个女数学老师在上。 底下的学生呼啦啦地睡倒了一片，她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该怎么讲就怎么讲，自我陶醉得厉害，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害怕的痕迹。 下课铃响起来以后，她收起数学书，抬脚就往外走，路过沈卯卯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沈卯卯走进班级环视一圈，目前全班只有陈美涵一个人还清醒着。 陈美涵看着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啊……” 沈卯卯和她隔空对视，两秒之后转身就走。 陈美涵：？？诶你——？！” …… 直到晚上放学，陈美涵才找到和沈卯卯说话的机会：“s……娄老师，我有点问题想问你！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出来走一趟？” 沈卯卯：“没时间。” 陈美涵气得面目狰狞：“你不要太过分！我都……我都主动给你台阶下了！” 沈卯卯：“哦。” 陈美涵直磨牙：“你别逼我！”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她。 周围的小朋友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唯独陈美涵的家长像是和她约定好了一样没来。 她站在沈卯卯面前，撅着小嘴，双手环胸，表情要哭不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叮当在办公室里瞪了半天，都没见她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教案都没顾得上拿就跑了过来，结果就收获了这么一个场面。 她有点惊讶，因为她没想到这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局面会在小楼这样的大神和一个小朋友之间出现，于是问道：“这是怎么了？小楼老师？还有这位同学？”边问着边蹲在陈美涵面前，要去拉她的手。 陈美涵撅着嘴躲开了。 叮当眯起了眼睛：“我记得你，你是一班的吧？唱歌还挺好听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美涵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说话时眼睛还是看着沈卯卯，脖子高高地昂着，像是一只永不言败的小天鹅。 叮当夸张道：“哦~原来是你啊！老师们马上就要下班了，你也赶快回家吧，有什么事儿第二天早上来学校了再说？” 陈美涵尖叫：“不行！我就要现在说！” 沈卯卯丝毫不为所动，冷酷得一比。 陈美涵别无他法，最后眼睛一转，趁两人都没注意一下子扑到了沈卯卯身上。 沈卯卯侧后退了一步想躲，但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最后还是被她扑了个正着。 她抬脚就想踹，但紧接着陈美涵已经嚎了出来：“哇qaq！求求你了！帮帮孩子吧！孩子好可怜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沈卯卯：“……” 叮当：“……” 周围还没走干净的家长纷纷看过来，可能是怀疑她们在拐卖小孩儿。 在她嚎啕的哭声中，叮当大声问道：“大神！要不然答应她吧！太丢人了！！！” 沈卯卯没想到这几年过去，陈美涵不仅一点儿也没长进，反而还学会耍无赖了。 她颇为头疼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道：“行了，别嚎了，你要干嘛，说吧。” 陈美涵从她腿上抬头看过来偷偷往上瞄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沈卯卯正满脸寒霜地看着她，好像如果她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准备直接把她弄死。 陈美涵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我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 三人避开了其他学生，来到教学楼的另一个侧面。 沈卯卯不耐烦地说道：“说。” 陈美涵立刻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是相对应的，你要帮我干掉那个东西！别想了，要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们就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沈卯卯挑眉看她。 叮当震惊道：“她居然知道游戏的事儿？！” 沈卯卯点点头：“除了她以外其实还有很多npc也觉醒了。” “觉醒？” “这个我之后再跟你说。”沈卯卯看向陈美涵，“你想说的就这些？” 陈美涵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只有我和二班那个小子一起给你们好评，你们才能离开！所以你必须帮我！要不然你们就谁都别想走！” 叮当道：“等一下……除了你以外还要二班的一个学生？那光你自己说了也不算啊。” 陈美涵说道：“我们关系很好的！只要我跟他说，他一定能同意！” 沈卯卯：“那就先让他同意再说。” 陈美涵看着奸诈的大人，愤怒地说道：“行！你给我等着！明天开始你就必须帮我！否则我就让你好看！” 沈卯卯面无表情：“谢谢，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好看。” 最后陈美涵是哭着走的，买的站票。 沈卯卯和叮当往回走。 叮当好奇地问道：“大神，她为什么会向你寻求帮助啊？” 沈卯卯如实回答：“我们以前就认识。” 叮当：“诶？” “这是个重复性副本，我以前就进来过。” 叮当：“！诶诶诶？！” 沈卯卯：“与几年前相比，这个副本的难度似乎是降低了。” “那你要帮她吗？” “互相利用罢了。”陈美涵并不是什么善茬，沈卯卯至今还记得她仅仅因为觉得好玩就把她们放走了的行为。她有着小孩子的外表，但实际上已经在本里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了，是阴晴不定随心所欲的副本原boss，所以沈卯卯一直都对她抱有警惕之心。 叮当也不追着这件事不放，转而问起了“觉醒”的事：“那你说的‘’觉醒’又是什么意思？” 沈卯卯看了她一眼：“你进入游戏多久了？” 叮当：“也就半年吧……” “几年前，副本里的npc远不及现在这样灵动。随着游戏的不断更新，npc们越来越鲜活，最后甚至有了‘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游戏，只是游戏中的人物’的 npc。对于这种情况，我习惯称它为‘觉醒’。” “觉不觉醒对我们来说有影响吗？” “会导致副本难度的大幅度变化。” 本来npc对所有玩家都是一视同仁的，但随着他们的觉醒，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开始对玩家有了一个主观上的评价。尤其是那些关键npc，他喜欢哪个人、讨厌哪个人，都会对游戏造成巨大的影响，进而导致副本难度升高或降低。 对玩家们来说，他们拥有了另一个脱离副本的方法——跟npc打好关系。“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这句话很有可能将不再是一句调侃，转而成为现实。 叮当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顿觉头皮发麻：“我的妈啊……对着鬼真能硬起来吗？太可怕了吧。”万一鬼是人形的还好，但万一它是什么畸形的物种，到底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跟它发生关系啊？ 沈卯卯：“不一定是要发生关系，刷刷好感度也是可以的。” 说话间两人走回办公室，结果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被人锁上了，估计是其他玩家以为他们两个已经走了。 叮当拿出钥匙开门，准备收拾一下教案教材带着东西离开。进去之后她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和沈卯卯的桌子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辛辛苦苦花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教案呢？！我音乐书呢？？谁干的？！谁干的？！！”叮当人都傻了。 沈卯卯：“找不到就算了。” 叮当愧疚道：“拿走了我的也就算了，干嘛要把你的一起拿走？！你辛辛苦苦写了那么多！” 说到这里她又很生气：“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死三八拿的！” 沈卯卯：“……” 叮当火冒三丈：“走！我们去找她算账！” 沈卯卯：“你没有证据。” 叮当才不管那些：“我办事儿从来不讲证据！” 可以，很豪横。 叮当记得她不喜欢被人碰，所以没过来牵她的手，只是催她快点跟上，然后气势汹汹地杀去了寝室。 沈卯卯跟在她后面，路过自己寝室的时候还特意往门口瞅了一眼。 那把黑伞还立在门口，好像没有任何改变。但她可以确定这跟昨天的不是同一把，因为这把伞的伞面上又出现了水痕，而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下雨。 叮当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直接杀到隔壁寝室门口，伸手推开隔壁的门，大声说道：“是不是你——”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有人，又不像人。 数学老师正坐在地板上，手里抱着一大堆破破烂烂的书，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纸屑，偏着头看她。 叮当莫名有点底气不足：“你……你为什么要啃书啊……” 数学老师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一直把纸屑往自己的嘴里塞，边塞边嚼，津津有味。 沈卯卯越过叮当走了进去，一手刀敲在女人的后颈上，直接把人给敲晕了。 叮当这才跑了进来：“大神！你砍人的手法好专业啊，是不是有专门练过？” 沈卯卯没搭茬，直接说道：“过来搭把手。” 叮当：“干嘛？” 沈卯卯让她拦腰把人抱起来，叮当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敢忤逆大佬的意思，乖乖照做。 也是等她把人掀过来后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腹部鼓得不太正常，让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你说这不会是……” 沈卯卯伸手，轻轻按压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肚子。 她鼓起来的位置不是小腹，而是胃部，里面摸着硬邦邦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撑了这么大。 沈卯卯用力在上面压了一下，处于昏迷中的女人立刻难受地皱起了眉头，嘴唇微微颤抖。 沈卯卯压了第二下。 “呕——”的一声，从她的喉咙里涌出来了一堆湿漉漉的纸团和纸片，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问道。 叮当别过头，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五官皱皱巴巴地挤在一起，也想跟着呕两下。 沈卯卯如法炮制，一直摁压到她的胃部不再鼓起才停手。 而此时女人的脸边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似的湿纸屑了，沈卯卯甚至从中间看到了自己的语文书。 叮当捏着鼻子问：“可以了吗？我们快走吧……早知道就不来了。” 沈卯卯把人拖去另一张干净的床上放着，让叮当开了窗，然后说道：“走吧。” 出门以后，叮当不满地抱怨着：“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酸了，你为什么要救她啊……她都把我们的书吃了，这下我们怎么办？” 沈卯卯：“我只是试试这样可不可行，万一以后你出现这种情况也能找到办法救人。” 叮当撇撇嘴：“大神你是不是咒我啊，我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呸呸呸。” 沈卯卯道：“你先回去吧，我上楼看看。” 现在是大白天，叮当自己一个人也不害怕，于是嘟嘟囔囔地回了房间，准备去清洗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 沈卯卯孤身一人来到楼梯前，用老方法打开门锁，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 二楼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此时天还没黑，让她可以更清晰地看到这里的情况。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生着绿色的霉菌，霉菌下有许多看不太清的小孩涂鸦。这栋楼盖得很草率，楼顶的防雨没做好，天花板上的墙皮被雨水浸泡后又自然风干，爆开一块块灰黑色的痕迹。 走廊的两边有许多房间，沈卯卯先去昨晚确定的boss所在寝室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 “怦——” “怦——” “怦——” 是那个怪物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它应该就在里面。 但不排除有两只怪物的可能，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 沈卯卯正思考着怎么才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把其他寝室的门打开，突然听到了一声在外面响起的炸雷声，紧接着闪电的光芒划破天空，血红色的雨水从天空噼里啪啦地降落了下来，砸得房顶玻璃“啪啪”直响。 看来这把伞比陈美涵懂事多了。 第406章 宫恒 趁着雷声和雨声，沈卯卯用发夹打开了就近的一扇门。这扇门的门牌号是204，就在boss的隔壁。她不确定黑伞能帮她多久，所以还是决定先把最危险的几间房查了，以免之后想再查费事。 在如此震耳欲聋的雷声之下，开门的那点声音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门只开了个小缝，她侧身钻了进去，环视整个房间。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屋子里满地的书。 什么种类的都有，正本的、零散的、还有单片儿的，每本上面都有牙印，还有一些已经干涸了的水痕。 沈卯卯弯腰捡起一张纸，递至鼻尖闻了一下，除了一股因为纸张潮湿而引起的腐朽味道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味，上面甚至没有多少灰尘。 这间屋子的布局和楼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能藏东西的地方无非就是衣柜、桌堂还有床底。 她先看向了桌堂，里面是一些完整的书，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被咬，各个科目都有，上面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宫恒。 她把书放了回去，转而看向了床底，底下的灰得有半尺厚，这才是这间屋子里应该有的灰烬厚度。 她又起身去拉柜子的门，结果刚把门拽开，就和一个脸色青白的小男孩成功对视了。 那男孩穿着一小的校服，在衣柜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此时正从臂弯里抬起头阴沉沉地看着她。 如果他再有一点肉，沈卯卯觉得自己可能会想到俊雄，但他太瘦了，脸颊向下凹陷，脖子纤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很难让她产生威胁感。 她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从衣柜里抓了出来，丢在成堆的纸片里，然后探头进去找伞，但是很遗憾，黑伞不在这里。 被拉出来的小男孩的脸上有一点震惊，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他艰难地爬了出来，把两只手放到面前看了又看，惊喜道：“我居然出来了？！” 沈卯卯瞟了他一眼：“闭嘴。” 小男孩拘谨地捏着拳头，对她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大姐姐！” 沈卯卯再次重复：“把嘴给我闭上。” 小男孩连忙照做，用两只手捂着嘴对她眨眼睛，示意她自己很听话。 沈卯卯：“别跟着我，滚。” 小男孩委屈地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他真的太瘦了，做这个表情的时候，像一具卖萌的骷髅，正常人很难从中找到萌点。 沈卯卯低声警告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就把你丢给那个怪物。” 小男孩点了点头，轻声问道：“那我可以继续跟着你了吗？” 沈卯卯：“不可以。” 说完她就从预留的门缝中钻了出去，回头准备趁着雷声关门的时候，那个男孩也从里面一下子钻了出来。 沈卯卯怕对话声会引起那个东西的注意，所以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干脆就懒得管他了。 她抬手关上门，轻飘飘地去了别的寝室，那小孩像是一只小幽灵，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不过他只敢在寝室门口待着，不敢进去，等沈卯卯换寝室之后，又会挪到另一个寝室的门口蹲着，看起来还挺乖。 半个小时之后，沈卯卯把怪物附近的房间全都搜索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那把黑伞，也没再见到其他的小孩。 血红色的雨水糊了满窗户，下雨天色本来就暗，被血糊了一层之后更是暗上加暗，让人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 她打开手机，立刻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来电人全是叮当。 这一刻沈卯卯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有把手机静音的好习惯，要不然估计就算有雷声掩护，她也得被boss发现。 她从左边最后一个房间里退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然后直奔主楼梯下了楼。 那小孩也跟着下来了，甚至还有跟她进寝室的意思。 沈卯卯在自己寝室门口站住，转身看他：“你想干嘛？” 小男孩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不能跟着你吗？你救了我，妈妈说要知恩图报，我要报答你！” 屋里听见声音的叮当开门出来，整个人堵在门口，不屑地说道：“什么报答她，我看是抱大腿才对！你小子哪儿来的？抢我大腿？找死吗？” 小男孩眨眨眼睛，露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沈卯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玩家吗？” 小男孩一脸疑惑：“什么玩家？要玩什么游戏吗？” 沈卯卯不耐烦道：“别跟我装糊涂，你是不是滞留玩家？”小男孩沉默了两秒，终于不再装小孩儿了：“……如果你指的没能在七天之内离开副本但也没死的玩家的话，那我是。” 沈卯卯对叮当昂了一下下巴，示意她放人。 叮当照做，小男孩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下子就从空隙里钻了进去。 最后面的沈卯卯关好房门，走到自己床上坐下，问道：“你叫什么？” 男孩说道：“我姓宫。” 沈卯卯：“宫恒？” 男孩点头，对她知道自己名字的事情并没有感到奇怪：“你应该是看到我的书了吧？” 沈卯卯：“说说看吧，你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 宫恒说道：“我在这儿里已经躲了好几年了……这几年本里的boss好像换了好几个，但是我一次也没能出来过……” 叮当还是第一次见到滞留玩家，不由地好奇到：“你是怎么在本里坚持这么多年的？” 宫恒道：“我跟boss做了交易，它把我关进柜子里，里面不需要吃的和喝的，也不会被任何怪物发现，但凭我自己的力量也没办法从里面离开。我一直缩在里面，所以才能活下来。 叮当道：“这么惨吗？” 沈卯卯说道：“你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宫恒抿了抿唇，解释道：“在里面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失的……” 沈卯卯点点头，好像是信了：“哦，这样啊。” 叮当道：“反正你出都出来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两个女生要睡觉了，你一个男人不方便留在这里吧？” 宫恒道：“我没地方可去……你们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在地上睡就可以了。” 叮当道：“不行，我害羞。” 宫恒的表情差点裂开。 沈卯卯道：“你想让我们带你离开？” 宫恒点点头，眼中浮现出水光：“我好像已经在本里留了好几年了……我得回去，我妹妹还在等我呢……” 叮当说道：“你还有个妹妹啊。” 宫恒“嗯”了一声。 神游天外的沈卯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插话道：“你妹妹叫什么？” 宫恒道：“她叫宫恋。” 沈卯卯突然笑了：“宫恋啊……我认识她。” 宫恒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震惊表情：“你怎么会认识她？” 沈卯卯：“在游戏里认识的。” “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游戏里……” 沈卯卯道：“她不是你妹妹吗？你问我干嘛？” 宫恒又立刻解释道：“我妹妹她在我进本的前几年被人拐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困在这里了……” 沈卯卯：“哦，是这样吗？” 宫恒镇定道：“没想到你居然在游戏里见过她？她是因为什么进入游戏的？现在过的怎么样啊？她被拐去了哪里？有没有怨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她？” 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抹了两下眼泪：“不是我不想找她……而是这几年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人在医院里出不来，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 沈卯卯没回答，只是“哦”了一声。 叮当被他的经历惨到了，再加上他还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不由地就对他产生了不少同情：“不是吧，你这么惨的人还会被抓进游戏，那这个游戏还有没有底线了？你是因为什么进入游戏的？” 宫恒哽咽着说道：“其实……我是主动加入游戏的。” 沈卯卯没什么表情。 “卧槽？！”叮当直接爆了粗口，“这游戏还能主动进来？” “其实是有方法的，只要愿意付出一些东西，总能找到办法的。” “那你图啥啊？我们想走都走不了。”叮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捧着自己的脸问道，“你是想把你妹妹找回来吗？” 宫恒：“都有吧，无论实现哪个都好，要么把妹妹找回来，要么自己的身体能恢复，然后再去找我妹……” 这两人聊了一会儿，大致都是宫恒卖惨，叮当附和，一时之间倒也算是气氛和谐。 聊到最后，叮当眼巴巴地看着沈卯卯：“大神——要不然咱们让他留下来吧？” 沈卯卯看向她。 叮当在宫恒看不见的方向对她眨了一下左眼。 沈卯卯顿悟，说道：“随便。” 宫恒就这样留了下来，被叮铛安排在了桌子前的空地上。她把被分给了他，自己枕着海绵垫子盖着褥子睡，倒也算是谁都不能冻着。 躺在床上的时候，叮当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光顾着问你这小屁孩儿是哪儿来的了，大神，你有没有看到外面的雨啊？红不拉叽的，这是什么东西？” 沈卯卯：“最好别粘上雨水。” 叮当翻身面向她：“可是今天的雨下的没有一点征兆，我怕会出现我们在外面走着走着雨就下来了的情况，要不然明天我去小卖店薅两把伞吧？” 沈卯卯同意了：“可以，别拿黑伞。” 叮当又嘟囔了两句别的，没过一会儿人就睡着了。狭小的寝室内回荡着两个人频率不同的呼吸声，但沈卯卯能察觉到，宫恒并没有真的睡着。 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各种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她脑海里乱窜，最后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宫恋。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宫恋的样子，就像她现在好像也不大能想起来娄京墨的样子了。 玩家还会记得在副本里死去的人，却无法记住她们的脸，但她还记得宫恋是被她亲哥哥卖到农村去的，而她那个哥哥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没钱给自己看病。 但是从她现有的记忆里看，宫恋的哥哥早在宫恋死亡的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宫恒注定不可能走出这个副本。 不……就算他能出去，沈卯卯也会把这个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 有人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也有人骂他咒他不得好死，以前高文斌还对些句话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真的碰到鬼了。 一觉醒来，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学校里，好切还有一群和他一样突然出现，却对此毫不惊讶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对他说什么，甚至明显把他和另一个人排挤在外。 从她们的口中，他听到了“玩家”、“新人”、“副本”之类的名词。 他平常也看小说，对无限流稍有涉猎，所以很快就弄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他应该是穿越进了一个什么恐怖杀人游戏，只有成功地活下来才能离开。 而那帮抱团的老玩家嫌弃他是新人，怕他会拖后腿，拒绝和他们一起玩这个游戏，所以他必须自己想办法活下来。 恐怖片最先被解决的永远都是落单的人，所以他拉拢了另一个新人，凭借着自己多年以来坑蒙拐骗的能力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老玩家，没过半天就收获了新人的信任和一部分现实信息。 进入游戏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安全无痛地活到了天亮，谁知道从第二天开始，一切就不再那么顺利了。 先是学校里的熊孩子作妖，不服管教；这放学之后看到了一把不知道是谁立在他们门口的黑伞，再到半夜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奇怪声音…… 以前，高文斌是无神论者，但现在的问题好像不是他信不信神就能解决的。 第二天，办公室里就有一个女玩家失踪了，而他剩下的那个室友，似乎也出现了某种异变。 他们去找柳主任说明了情况，那个女人对玩家失踪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自己加油，争取能留下来。 从办公室回来以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这种感觉一直持到半夜，十二点以后，该来的东西还是来了。 他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 什么东西推开了他昨晚反复确认锁好了的门，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来。 高文斌半边身体都麻了，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眼珠左右乱转，快速地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要爬起来逃跑吗？ 还是一动不动地等一切结束？ 来的人是谁？他手里有没有武器？他……是人吗？ “哒……” “哒……”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心头，随后戛然而止。 狂喜涌上他的心头，因为他可以确定，那个人站到了另一个新人的床尾。 对，就应该是这样。 当初他主动跟对方示好，就是为了预防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队友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自己落单，更重要的是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分担危险。 黑暗中，他听到了从脚下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并没有提醒对方的意思。 伴随着细微的“噗叽”“噗叽”两声，一切归于平静，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但他知道那个东西还没走，所以就一直没动，只静静地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困得几乎无法保持清醒，眼睛睁了又合，合了又睁，眼看就要睡死过去了。 结果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天花板上多了两个刚才没有的红点。他连忙眨了眨眼睛，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红点？ 下一秒，那个红点闪烁了两下，好像离他稍微近了一点。 高文斌有点慌了，他想起身离开这里，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一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红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儿放大，最后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冰冷的呼吸吐在他脸上，似乎带着一种如墨的幽香。 他终于知道那两个红点是什么了，但是很快，他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 沈卯卯一直思考到半夜，思考怎么干掉那只吃书的怪物，怎么干掉这个宫恒。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些“刺啦刺啦”的奇怪声音后，她才从这种状态脱离出来，开始关注隔壁的动静。 阴冷的湿气顺着床脚爬上来，一点一点儿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明显察觉到宫恒的呼吸乱了一瞬，唯独旁边的叮当无动于衷，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声音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嘎吱”一声，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没过多久又是“嘎吱”一声，接着外面安静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最后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越过她们寝室门口，向着主楼梯走去了。 应该是又有人被带走了。 后半夜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沈卯卯摸了摸匕首的刀背，重新把它放回了道具栏里，然后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闹钟响起来后，叮当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恭喜我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沈卯卯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地上的宫恒后半夜才睡着，现在还睡得很熟，被叮当那么一嗓子也没喊醒。 两人自觉忽略他，收拾完了就出门去食堂吃早饭。 路上叮当问她：“大神，你跟这个宫恒有仇吗？” 沈卯卯道：“没有。” 叮当挠挠头：“诶？可是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沈卯卯坦率承认：“是不喜欢。” 叮当没有再追问，因为她也觉得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直接说道：“我也不喜欢他，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妹妹，除了最开始怕你怀疑问了两句以后就再也没找你问过，一看就是把妹妹当成了卖惨的借口，好让人同情他、帮助他——那大神，我们要搞他吗？” 宫恒的确是不在乎他妹妹，甚至还要用妹妹的命来换取自己苟且偷生的机会，叮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真相了。 沈卯卯停住脚步看向她：“怎么搞？” “比如说故意怪他啊，把他往禁忌的点上引什么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把它绑起来喂boss……”叮当掰着手指头数到。 沈卯卯：“这是犯法的。” 叮当俏皮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但是这里是不法之地呀！” 沈卯卯：“如果你永远也不想离开的话，就尽管做吧。” 本就因为罪恶而进入了副本，还敢在游戏制作者的监视下坑害别人，恐怕就算能到达最后也无法通过。 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沈卯卯收回了视线，专心走路。 叮当虽然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但她相信大佬自有打算，所以就把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转而问起昨晚的情况。 今天是周三，吃完早饭大家坐在会议室里开了个小早会。 九名玩家来了六个，隔壁寝室的两个女老师都没来，应该是全灭了，剩下的那个消失名额是新人体育老师的，他室友似乎也被吓傻了，整场会议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呆呆傻傻地像是忘记了思考。 对于三个失踪的人，柳主任似乎毫不知情，还抱怨她们说走就走没有礼貌。 叮当把书和教案丢了的事儿说了，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让你们写教案是因为之前不清楚你们的工作能力，小楼老师和叮当老师的实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教案不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天校领导跟我说了一下，说现在已经确定了，你们六个人里只能留下来两个，如果其他老师再没有出彩表现的话那就是小楼老师和叮当老师了。其他老师也要加加油努努力啊！我其实也很看好你们的！”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三道隐晦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让叮当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唯独新人还在低头摆弄手里的纸张，对离开还是留下一点儿也不在意。 第407章 故人 散会以后，叮当跟在沈卯卯身后，不满地说道：“你说柳主任是什么意思啊？就暗示只有两个人才能离开是吧？这不是逼着别人跟咱们反目吗？” 沈卯卯道：“无所谓。” 现在能打的就剩三个了，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她都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叮当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卯卯道：“今晚出去。” 叮当：“这么快？？！” 沈卯卯瞟了她一眼：“嫌快？”说完沈卯卯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当初她也跟娄京墨说过同样的话。 叮当；“没有没有，我都可以，越快越好！”过了两秒，她又忍不住问道：“大神，你都发现什么了？怎么就今晚能走了？” 沈卯卯想起了往事，又不想说话了，于是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麻烦。”说完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叮当：“……”行吧。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开始了。 对于沈卯卯来说，周三是课最少的一天，也是最适合行动的一天。 最早的两节课上完，沈卯卯就准备去寝室找伞了。 但是在找伞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她低头看向堵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孩，说道：“你们该去做课间操了。” 陈美涵拉着二班那个领头的小男孩的手，说道：“他就是二班的老大，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现在该轮到你帮我们了！” 沈卯卯双手环胸，靠墙而站：“所以收到好评之后要怎么离开？” 陈美涵手里还握着最重要的东西，也不吝啬这点小信息，说道：“出口就在你们那栋楼的楼顶，不过只有天黑之后才有上去。” 沈卯卯：“行，等着吧。” 她抬脚要走，陈美涵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等一下！” 沈卯卯回头看过去。 陈美涵道：“那栋灰楼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你走之前能不能像之前一样，把它给炸了？” 沈卯卯怔了一秒。 她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把这段回忆从脑海深处挖了出来。 有些东西她以为她忘了，但实际上这些事就像是一根露在外面的线头，稍微拉动一下，就能牵扯出来一团乱糟糟的毛线。 当时她和娄京墨和金毛一起过本，晚上的时候进入了那个副本的里世界，人傻钱多的金毛直接用道具把里世界的房子给炸了。 现在四个当事人，任玥死了，金毛死了，连娄京墨也…… 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但她并没有怔愣多久，而是很快就回了神，说道：“不能。” 陈美涵失落道：“真不能？” 沈卯卯挑挑眉。 陈美涵不再强求，郑重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二楼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你多加小心，我们等着你成功的消息。” 沈卯卯冲他们摆摆手，转身向着小灰楼走去。 如果条件允许，她想下午就把那玩意儿解决。 按照陈美涵所说，黑伞有实力与现任boss斗个你死我活，但它是个死物，不能移动，需要有人使用才行。 目前她已经把左面的房间搜了个遍，还剩下没那么危险的右边。希望这回黑伞还能懂点儿事儿，再来一场雨帮她掩盖声音。 很快沈卯卯就走进了小灰楼。她先去自己寝室门口拿了雨伞，然后推门看了一眼。 门没锁，宫恒不知所踪，不过他跑不了，所以沈卯卯就没管，转头去主楼梯开锁。 她前脚上楼，后脚窗外的天空就阴了下来，等她走到一间寝室的门口，雷声正好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沈卯卯用发卡开了门，闪身进去搜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又配合着雷声去另外几个房间也搜了一圈，甚至连最后一个侧楼梯都看了，却依旧没有找到黑伞的痕迹。 最后她靠在楼梯扶手上，对着窗外劈里啪啦的红雨说道：“你不会是在boss房间里吧？”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瞬间在她耳边炸响，似乎是在向她表达肯定的意思。 沈卯卯：“……”这活儿不好干啊。 她一直没见到过那个boss，也并不清楚它的实力，但陈美涵说它正在产卵——这几天也许会有卵孵化出来，沈卯卯一想到密密麻麻的虫子海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皮发麻。 倒不是怕，现在她已经不怕虫子了，但是还是会感觉到恶心、不适……还有不太好治疗的密集恐惧症。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她还是比较在意“小楼”的名声的，只能硬着头皮往那边走。 她掏出了匕首，一步一步朝着206走过去。 在雷声和雨声中，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里面非常安静，没有心跳声，没有爬行声，也没有“刺啦刺啦”的撕书声。 那只怪物是睡着了……还是根本就不在？ 沈卯卯把发夹插进锁眼，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咔嚓”一声，门被缓缓推开，那个boss的老巢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boss的确不在，但屋里有许多半透明的圆形虫卵，每个都有沈卯卯脑袋那么大，里面窝着一只只看不大清楚的生物——它们有一条肥嘟嘟的尾巴，看着有点像蝉，但它的上半身却有两条类似手一样的存在，把它的整个身体都环抱住，团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团。 这些虫卵并不是单纯地摆放在地上，而是布满了整个房间。无论是四周的墙壁还是天花板，乱七八糟地都黏满了这种卵。只有地面还有一大片能下脚的地方，可能是给那个boss用来活动的。 沈卯卯看了一圈，成功在一排卵的后面发现了那把被粘在墙上的黑伞。 身为几年前的副本南玻万，如今这把黑伞再也没有了能把沈卯卯吓得屁滚尿流的威力。 沈卯卯看着这些卵，从心里思考起把它们全毁了的可能性。 取伞必定需要破坏掉虫卵，boss敢把卵扔在这儿相比也有瞬间赶回来的能力，所以沈卯卯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站在原地开始思考对策，盘点自己的道具。 一打开道具栏，她差点被里面闪烁的白光晃瞎了眼。 几分钟后她才适应白光，找到了罪魁祸首——是斐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副本就是斐莉的家。难道是她感应到了自己的家，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看？ 沈卯卯把不停闪烁的斐莉从道具栏里取了取来。 刚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手上的斐莉卡立刻变成了一道流光，最后在她面前凝聚成一个人形。 沈卯卯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光。 对她来说，斐莉无疑是特殊的。 她是沈卯卯的第一张卡，而且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见到的唯一一张拥有自主意识的卡牌，其他斐莉虽然长得和沈卯卯手里的这张一样，但它们只会静静地躺在道具栏里，绝对不会主动跑出来，也不可能化成人的形状。 因为种种原因，沈卯卯一直没舍得用过这张卡。 她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这个副本，没想到会有眼前这样的场景出现。 白光慢慢出现了实体，那人的样子并不是她熟悉的“沈妈妈”，而是和卡牌上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漂浮在半空中，身边萦绕着细小冰晶，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沈卯卯，眸中是令她眼眶发酸的慈爱。 “卯卯长大了……”斐莉启唇，轻声说道。 沈卯卯几乎有一瞬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好在她已经练习了很多年了，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就全面破功。 斐莉张开双臂，往前飘了一下，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不要怕，妈妈来保护你了。” 这个怀抱是冰冷的。 却也是让沈卯卯心安的。 在娄京墨走后，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这股心安的情绪。 有一瞬间她非常希望娄京墨也在这里，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把自己的爱人介绍给这位长辈一般的女人。 现实中的沈妈妈对游戏毫不知情，沈卯卯并不能把自己的伤心和难过分享给她，因为即使说了游戏相关的事，到了非玩家的人的耳朵里也会变成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但斐莉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可以倾述，不用再一直憋在心里……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 沈卯卯轻轻推开斐莉，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 斐莉摇摇头：“不，在接你放学的那一刻我才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做为你的妈妈。” 沈卯卯：“可是……我现实里有妈妈啊。” 斐莉笑着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沈卯卯：“……”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反正她妈也不会知道。 “在道具栏里的时候其实我还有一些意识，只不过这些意识不足以制成我醒过来。但是当你踏入这个副本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恢复，直到刚才，我已经完全可以自主行动了。” 斐莉的觉醒要比陈美涵早得多。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卡牌，现在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这里是个副本，简直就是游戏里的一个bug。 沈卯卯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接下来斐莉的话更是应证了这一点—— 斐莉说：“我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 沈卯卯不解地看向她。 斐莉：“我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离我不远。” 沈卯卯直觉那东西非常重要，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把伞拿出来，然后让副本里的新旧boss打上一架，谁赢了谁是老大。 斐莉静静地站在她身侧，像是一座坚固的城堡，给她带来了永的、温柔的守候。 沈卯卯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拿出几把匕首，对着固定住黑伞的几枚虫卵丢了过去。 “扑哧……” “扑哧扑哧……” 虫卵爆破开来，溅出透明的汁水，里面的虫子抱成一团掉出来，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像是一只只圆滚滚的皮球。 黑伞失去支撑点，笔直地向下坠落，被斐莉伸手接住。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随后地板开始颤动，并向上凸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沈卯卯道：“快跑！” 斐莉应声而动，和沈卯卯一人拿着一把伞往门外跑。 两人刚跑出去，地面就彻底被顶了起来，地板碎成几块，向外迸射着碎石和灰尘。一只黄黑色的、身上布满了刚毛的大虫子从地下钻了进来，并尖啸着冲向沈卯卯。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头皮发麻地往旁边一扑，落地后翻过一圈又迅速爬起来，对着斐莉喊道：“把伞丢过去！” 斐莉立刻照做，抬手就把伞丢了出去。 雨伞程抛物线前进，猛地戳中了怪物的脑袋，然后“咚”的一声掉在了旁白你的地板上。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唯独外面的雷打得更激烈了，像是恨不得把她劈死算了。 “草。”沈卯卯难得地骂了句脏话。 应该把伞打开再扔的！ boss被她们的动作激怒，奔着斐莉所在的方向轰隆隆地就爬了过来，头上巨大的口器微微张开，吐出一道颜色不正常的毒液。 “小心！”沈卯卯刚叫了一声，就见斐莉微微抬手，那道水痕瞬间就变成了冰柱，尊崇地心引力落到了地上，碎成几块大小不均的冰块。 boss已经完全冲了出来，小小的走廊顿时变得更加狭窄，她也是这才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它的上半身像是一条放大了的毛毛虫，下半身却长了两条属于人的胳膊，这胳膊十分短小，却拥有人类的五指，像个七八岁小孩的手。它的尾巴黑漆漆的，末梢带着一个圆形的黑色小球，看着……有点像个人头。 它的智商很高，像是知道那把黑伞对自己有威胁，所以一直都把伞攥在尾巴附近的手里。 斐莉和它缠斗在一起。她是卡牌，只会魔法，所以尽量和那东西保持距离，时不时召唤出一堆冰晶砸在它的身上。但那怪物的皮肤格外坚韧，尖锐的冰晶撞上去，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根本就伤不了它分毫。 沈卯卯盯准那把黑伞，掏出匕首对着尾巴攻了上去，准备把它的手砍断，先把黑伞抢回来。 可谁曾想明明它的脑袋还在看着斐莉，没有一丝回头的迹象，尾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猛地往后一甩。 “嘻嘻嘻——” 小孩子的笑声从尾巴末尾的那个圆球处发出来，像是在引诱昆虫的响尾蛇。紧接着那尾巴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脸，小男孩还在对她笑，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沈卯卯san值狂掉，对准它的眼睛一匕首丢过去。 这尾巴竟然比脑袋灵活得多，而且它会利用手里的工具，时不时还要拿雨伞戳她一下，沈卯卯数次尝试，竟然完全无法靠近它。 至于匕首——它和斐莉的冰晶一样，根本就没办法伤害到它。 一时之间三人陷入焦灼状态。 那尾巴有自己的思想，逗猫似的戏耍着沈卯卯，而那把雨伞，就是它手里的逗猫棒。 沈卯卯也不是铁打的，她靠在墙边喘起粗气，眼睛在boss身上扫来扫去，寻找着它的弱点。 它喜欢什么东西？ 或者说用什么东西才能吸引到它的注意力？ 想着想着，沈卯卯突然看向隔壁的房门。 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是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她放弃逗弄她的boss尾巴，转身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抬脚就冲了进去。 尾巴愣了一下，向前伸手想把她抓回来，但被更为沉重的头牵扯着，很难再前进半寸。 沈卯卯已经冲进了隔壁寝室，从桌洞里掏出来了一大堆被啃过的书和纸，然后又转身冲了回去。 “喂——！”她大喊了一声，猛地抬手把东西扔了出去。 纷纷扬扬的纸片打着旋儿落地，boss像是嗅到了什么，庞大的身体灵活地扭动过来，巨大的口器一口咬上落地的纸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斐莉得以脱身，两人专心致志地对付尾巴。 尾巴被脑袋气得号啕大哭，哭声像是刚足月的婴儿，又像是处于发情期的小猫，同样的尖锐刺耳，配上外面的雷声，当真就要震得沈卯卯耳膜穿孔。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拿着匕首攻击上去吸引尾巴的注意力，指挥着斐莉找机会抢伞。 纵使它拥有通天的本事，但在脑袋持之不懈地拖后腿下也很快就露出了败势。 沈卯卯找准机会，把匕首顺着它的眼睛捅了下去。 灰绿色的血液喷出来，给她的右手带来了烧灼似的疼痛。 尾巴吃痛，丢掉雨伞用两只手来抓她。它的脑袋也察觉出了不对，终于从食物的诱惑中脱离了出来，回过头攻击沈卯卯。 “快！”沈卯卯大喊了一声。 斐莉立刻拿起雨伞，一把撑开，向沈卯卯丢了过来。 沈卯卯转头就跑，以防它会误伤到自己。 “轰隆隆——” 雷声响起，犹如急促的鼓点，黑伞漂浮在boss上方，滴溜溜地开始旋转，眨眼的功夫就转大了好几圈，甚至刺穿了墙壁，把墙体削出来了两个大洞。 boss察觉不妙，快速往屋子里缩，黑伞削开一片房顶追了过去，无论它跑得多快都能赶上来。 整个小灰楼都在轻轻颤抖，沈卯卯心惊胆战的，生怕这栋楼再倒了。这样她们就永远也无法到达楼顶，永远也出不去了。 等到黑伞长得跟boss差不多大了，它终于开始行动，猛地扑了下去，用伞面把大虫子完全罩住，然后收拢。 两个不同的尖啸声从伞里传出来，防雨布的表面凸起一个又一个形状，但始终坚持着没有被撑开。 “救命啊呜呜呜——” “姐姐救救我！” “好疼呀呜呜呜呜……”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伞里传来小孩的哭声，非常惹人心疼。 可惜它面前的两个人都有一副铁石心肠，所以无论它哭得有多惨，两人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直到伞上的凸起完全消失，雨伞恢复成正常大小，她们才上前一步，打探情况。 雷声停了下来，血雨也渐渐变小，阳光刺破乌云，透过没了的屋顶洒进来。 黑伞倒在地上，像是一个不会动的死物。斐莉上前一步把伞捡了起来，把伞柄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帮当——”一声，什么东西从伞里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 沈卯卯走过去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枚硬币。 她把硬币捡了起来，这东西沉甸甸的，正面写了个阿拉伯数字1，除了这个1以外其他文字她一律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背面印了一个人的头像，但是这个人是谁她也不认识。 她把这枚硬币在手里颠了两下，说道：“现在只需要等晚上再来找出口就行了。” 斐莉看着她手里的硬币。 沈卯卯把硬币递到她面前：“给你。” 斐莉猛地后退了一步棋：“妈妈不要，卯卯快把玩具收好。” 沈卯卯心中还有疑惑，但她相信斐莉不会害自己，于是按照她说的把硬币塞进了裤子口袋。 两人并肩往外走，刚走到楼梯口，沈卯卯突然顿住了脚步，竖着耳朵听了听，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斐莉也跟着她一起听：“好像……是拍皮球的声音？” “咚——” “咚——” 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连绵不断，而且越来越近。 沈卯卯回头看向身后的走廊，心里升起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话音还没落下，一群白色的圆球状物体就从她们身后滚了过来。滚动过程中，外面的卵纷纷破裂，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个缩小版的boss，密密麻麻地蠕动着向她们爬来 沈卯卯觉得这场面比面对一个大的还要恐怖，连忙催促斐莉：“开伞！！” 斐莉立刻照做，雨伞被撑开，面对现在的场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卯卯又想爆粗口了：“快跑！！” 第408章 幼虫 这破伞居然还有cd！ 屋里可活动面积小，对方数量又多，沈卯卯撒腿就往外跑，斐莉收了雨伞紧随其后。 她的目的地是教学楼。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它们的妈妈为了吃大意失荆州，都是同一个物种，它们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如果要说哪里的书最多，那绝对非教学楼莫属。 至于这种行为叫不叫祸水东引——她觉得：最终boss都被她解决了，其他玩家解决一下这些小的应该不过分吧？ 沈卯卯边跑边掏出手机，给叮当打了个电话，气喘吁吁地让她立刻组织学生从楼后往下扔书。 叮当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干，但出于对沈卯卯的信任还是照办了。 等沈卯卯带着大军杀到楼下的时候，叮当已经从二楼探出来了个脑袋，然后不可置信地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睁大眼睛看沈卯卯身后的虫群，喊道：“卧槽什么东西？！虫族攻占地球了？！” 沈卯卯对她挥了挥手，高声道：“放——！” ——扔个书而已硬生生让她喊出了放箭的气势。 叮当对身后的学生们挥挥手，只见二楼半个走廊的窗户后面都出现了一个个小脑袋。 对二年级的小朋友来说，扔书这件事还是有点太刺激了，更不用说是老师带头扔书。他们一个个激动得不行，在叮当的指挥下爬上窗台，两两一组，一个在下面递一个在上面扔，各个科目的书、试卷和作业本雪片似的落下来，场面颇为壮观。 他们边扔边欢呼，很快就吸引到了其他班级和办公室的人的注意，其他楼层的学生和老师也纷纷跑到走廊里来看，一时之间整个教学楼都乱了。 柳主任从楼上的办公室下来，被这个场景吓得心脏都差点不跳了。 她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脚下捣腾得飞快，跑到窗边抓着学生往下薅，边薅边崩溃地喊道：“你们干嘛呢？！干嘛呢？！赶紧都给我下来！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叮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请你给我个说法！” 现在叮当也懒得敷衍她，她借着小朋友们的掩护从侧楼梯跑了，一路飞奔，直奔沈卯卯。 而此时沈卯卯已经跑到了楼下，她身后的那些虫子果然被书和纸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低头啃书。 沈卯卯也跟着停下来，用手里的雨伞戳了一下旁边的一只虫子。 “噗叽”一声，轻而易举地就把那只虫子给捅了个对穿。 叮当从教学楼后门跑出来，气喘吁吁地停在沈卯卯身边，问道：“大神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带回来了这么多恶心的东西！” 说完又好奇地看着旁边的斐莉，问道：“这位是——？” 斐莉在她们跑向教学楼的时候就换了一个外形，现在就是之前沈妈妈的形象，所以叮当只是有点好奇。 斐莉主动道：“你是她的朋友吗？我是她妈妈。” 叮当：“？？？” 沈卯卯有些头疼，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她：“先处理虫子。” 叮当接过雨伞，满脸嫌弃地开始戳虫子，但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往斐莉那边瞟，显然是好奇她跟沈卯卯的关系。 本来斐莉可以帮忙，比如用下冰雹的方式解决一大片什么的。不过沈卯卯觉得这些虫子威胁不大，不想让她那么早暴露，所以她只跟着两人用雨伞一起戳，效率并不是很高。 这些生物十分贪吃，脑容量也十分有限。它们只知道埋头进食，即使同类在自己身边被戳死也无动于衷，气得尾巴“啪啪”拍地，“嗷嗷”直哭，也没能起一点作用，很快就死了一大片。 但在这样庞大的基数下，被她们戳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且照它们的这个啃噬速度，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三人正卖力戳着，从正门口又跑出来了三个人，正是另外还有意识的三个玩家。 两个女老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男玩家经验看起来颇为丰富，立刻从旁边树上折了一节柳枝，想跟她们一起戳虫子。 但他用力试了两次，都没能攻破破虫子坚硬的皮肤，最后干脆把柳枝往旁边一扔，问沈卯卯道：“请问还有武器吗？” 沈卯卯一人给发了一把匕首，发完之后说道：“记得戳完还给我，否则结果绝对不是你们想见到的那种。” 其中留着披肩发的女人嘟囔道：“谁还能贪你这点儿道具啊……” 沈卯卯斜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什么温度。女人缩了一下肩膀，乖乖蹲下开始戳虫子，在六个人的一起努力之下，虫子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尸体铺了一地。 刚安排完学生的柳主任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边喘粗气边指着六名玩家说道：“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那么做有多危险？小朋友们才多高？你们居然敢怂恿他们爬窗台？这让我们怎么跟家长们交代？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卯卯道：“我们明早就搬走。” “明早？！”柳主任愤怒道，“你们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滚！” 叮当连忙说道：“柳主任！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啊！我们来的时候你也没告诉我们学校里有虫子啊？还就在我们楼上！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啊，要不然早就被虫子给撕了。” 柳主任气极：“你……！你们没事儿招惹它做什么？！这么多年我们都一直平安无事的。怎么你们一来就出事了？这还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啊？”披肩发也帮腔，“但凡你要是跟我们提一句，让我们注意安全，现在的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你提了吗？你说了吗？上来就怪我们，真就店大欺客，贼难我们几个无权无势的小老师呗？” 她说话自带阴阳怪气，怼得柳主任差点昏厥过去。 最后男玩家出来唱白脸做和事佬：“算了算了……别吵了，大家各退一步，柳主任你让我们多留一晚，我们也原谅你的隐瞒，你看行吗？” 柳主任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着急去安抚学生，通知家长，叫人清理楼下的尸体和书本残渣，最后头上冒烟地走了，但也没说不让他们留下来。 六名玩家和斐莉一起往回走，路上除了沈卯卯以外的人都在看斐莉，好奇她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男玩家看看沈卯卯，又看看旁边的斐莉说道：“你做了什么？这是谁？” 沈卯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杀了boss，出口今晚就会出现。”但没解释斐莉的身份。 男人皱眉：“你自己杀的？” 沈卯卯目不斜视：“不然呢？” 男人又笑了：“游戏大神都是这么高冷的吗？” 沈卯卯还是没看他。 男人自讨了个没趣，不再跟她说话了；另外两个女玩家凑在一起互相使眼色，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叮当和斐莉一左一右地跟在沈卯卯身旁，像是她最忠实的左右护法。 回到寝室后沈卯卯主动给其他三人开了个会，告诉他们出口就在楼顶，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出现，但没有告诉他们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其他人识趣地没有再问，纷纷把匕首还给了她。 见他们这么识趣，沈卯卯又把离开需要至少两个班级的领头小朋友的同意的事儿告诉了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得到消息的四人马不停蹄地往教学楼跑，开始想办找人。 叮当也想跟着去要同意证明，沈卯卯拉住她：“你不用去，我们等个人就行。” 等一个跟她做了约定的小朋友。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小朋友走光了，三个玩家不论要没要到全都回了寝室。 沈卯卯又等了一会儿，陈美涵这才不紧不慢地挪了过来。 她敲响沈卯卯的寝室门，在叮当给她开门之后一个闪身挤进来，奉承道：“小楼老师，你真的做到了！你好棒！” 沈卯卯冷笑一声。 陈美涵惊讶地看向斐莉：“诶？你妈妈也在？” 叮当更震惊了：“？！！”还真是妈妈？她以为是开玩笑的！ 斐莉也还记得陈美涵，闻言不由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我记得你，你是我家卯卯的好朋友。” 陈美涵看了她一眼：“阿姨你也产生自我意识了？” 斐莉点了点头。 两人在一起话了会儿家常，陈美涵的眼睛无数次落在黑伞上，最后终于忍不住结束了这些无营养的话题，搓了搓手问道：“那个……现在可以把它给我了吗？” 沈卯卯伸手：“证明？” 陈美涵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纸：“喏，这是给你们的，记得保管好，只有拿着它才能进入出口。” 那纸被从中间对折，沈卯卯打开看了一眼，纸的左右分别画了两个大大的圆，左边的圆里画了个简笔画小女孩，右边的画了个小男孩。 趁着她看证明的时候，陈美涵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个大虫子突然有一天就和这栋楼一起出现了，我们试了好多种办法也没能把它赶走，就连我的伞都被它抢走了。后来柳主任发现它喜欢吃带文字的纸，决定把它养在这里。但是每到它的产卵期，它就会吃掉自己的配偶，再偷吃两个小孩儿或者老师，然后产下来一堆卵吃掉，最后只留一个作为它的新配偶……” 沈卯卯边听边分给叮当分纸，然后把自己的那张揣兜。 “后来柳主任就想到了外招老师给它吃的办法，所以你们就来啦！”陈美涵伸手，“给我吧？” 沈卯卯抓起自己放在窗台上的伞递给她：“现在只能给你一把。” 陈美涵：“？？还有两把？？” 斐莉冲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伞。 陈美涵直接把手里的雨伞打开了。 这把伞是放在她们寝室门口的，似乎能用自身的阴冷气息使虫子忽略她们，帮了她们很大的忙。 但无论它多有用，现在也只是一把用过了的普通雨伞而已。 陈美涵自然也能感觉，她气得直跳脚，把手里的伞猛地扔了出去：“你们不讲信用！！” 沈卯卯无辜道：“伞给你了。” 陈美涵：“这根本就不是我要的！！” “你也没说你要哪个。” 陈美涵捏紧小拳头，阴测测地看着她：“这是你自……” 还没说完，斐莉就从后面弯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自什么？你是要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卯卯吗……”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笃定了她一个小朋友要欺负大人，说话时还有凉飕飕的风吹拂在她耳边，让陈美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斐莉说完就松开了她，她看向沈卯卯，沈卯卯也看着她，说道：“晚上跟我们一起上去，离开前我会给你。” 陈美涵往地上一坐，开始号啕大哭：“呜哇哇！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 沈卯卯：“对。” 陈美涵：“……草。” 斐莉立刻说道：“女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别带坏了我家卯卯。” 陈美涵默默地往门口走。 叮当叫了她一句：“你去干嘛？” 陈美涵：“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晚上再过来。” 沈卯卯叫住她：“等一下，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陈美涵开门的手一顿，得意洋洋地转过来：“什么事？也有你要求到我的时候了？” 沈卯卯蹲下来，低声跟她说了什么。 陈美涵拍拍胸脯，打保票道：“只要你把伞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卯卯：“等晚上。” “你现在给我我现在就完成，不好吗？！” 沈卯卯眼神发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说道：“我更喜欢让他在看到希望后绝望。” 叮当睁大眼睛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说的谁，但能察觉到危险。 陈美涵缩了缩肩膀，妥协了：“那行，晚上见。” 说完打开门溜了。 等她走了，叮当立刻开启八卦模式：“我怎么感觉才一上午没跟着你，现在就完全跟不上了？” 她觉得她像是在听历史课，刚才还是青铜器先秦两汉，她溜了几分钟的号的号，再回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变成了第一颗□□发射了。 沈卯卯道：“陈美涵是我上次进入这个副本时的boss，我们做了交易，她负责告诉我离开的方法，我负责帮她干掉现任boss。” 叮当恍然大悟，看向斐莉：“那她也是你上次进本遇见的npc，身份是你妈妈？然后现在她也觉醒了。” 沈卯卯点点头。 叮当又说道：“晚上我们就能离开吗？” “不确定。”沈卯卯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也许还有其他事会发生。” 叮当乐观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 天刚黑一点的时候，宫恒就回来了。 他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人，奇怪道：“这是谁？” 斐莉柔柔地对他笑了笑，沈卯卯则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唯独叮当还愿意搭理他，说道：“这是我们的新朋友。”说完又问他：“你这一天都跑哪儿去了？” 宫恒揉了揉太阳穴：“我去找出口了。我看到你们做的事儿了，那只大虫子被你们解决了？” 叮当毫不要脸地承认了：“对，被我们解决了。” 宫恒接着问道：“那你们找到出口了吗？” 叮当：“还没有，听说出口晚上才会出现，我们晚上再去找找看，你要一起来吗？” 宫恒自然不会拒绝：“要！肯定要！我想出去都快想疯了。” 叮当笑了笑：“那就一起来吧。” 没过多久，太阳就完全下山了，寝室楼的灯没关，把黑暗完全阻隔在外面，让人非常心安。 隔壁两个寝室的人过来敲门，沈卯卯把门打开，屋里的四个人鱼贯而出，给外面的人看愣了。 披肩发道：“从哪儿又多了两个小孩啊？” 宫恒道：“我是玩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陈美涵有样学样：“我也是，我也是。” 男玩家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沈卯卯懒得管他们怎么想，带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抬脚就往主楼梯走。 二楼的门是开着的，但是上面没有灯，所以显得有点阴色恐怖。 不过在场的几位无论大小没一个怕黑，沈卯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率先走了上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她们的脚步声，长时间没人住的房子总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明明只有几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其实这些房间她都有搜查过，唯独boss所在的206没有仔细看，如果206里也没有的话，那她们就只能从二楼的窗户想办法往上爬了。 沈卯卯推开门，鼻子耸动了一下。 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总觉得空气中的墨香味儿似乎更浓了。 寝室内的空间有限，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确实有些拥挤，后面的斐莉没跟进去，选择在外面等着。 她手里还拿着黑伞，陈美涵自然也不愿意进去，就和斐莉一起堵着门口。 玩家们把寝室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能上去的楼梯。 男玩家提出搜索其他房间，沈卯卯也不拦着，只是提了一嘴其他房间她看过一眼但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他想了想还是出发了，走的时候还拉上了静脉两个女玩家作陪。 沈卯卯也不管他们，她径直走向窗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本来是想看看外墙上有没有梯子，谁曾想却发现了某些意外收获—— 不远处的墙上似乎蛰伏着什么长条形的东西，看起来很像那个boss。一动不动， 沈卯卯把头缩回来，问陈美涵：“雄虫多久会出现？” 陈美涵思考了几秒，说道：“大概等其他卵全被吃了之后就会出现吧……你问这个干嘛？” 沈卯卯：“它出现了。” 叮当：“我去？那我们怎么办？它要来给自己老婆报仇吗？” 陈美涵道：“你看见它了？！” 沈卯卯点头：“它就在外面。” 陈美涵眼睛一转：“你把伞给我，我去解决它！” 沈卯卯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美梦：“没见到出口之前你就不要想了。” 陈美涵撇了撇嘴：“我是为了帮你们啊！” 沈卯卯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鬼话，她离开206，往走廊尽头在窗户走去，然后打开窗户探头往外望了一眼。 这边果然有外墙楼梯，不过离窗户还有一些距离，不太好过去。 沈卯卯让叮当也过来看看，然后问道：“你行吗？” 叮当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估计不行。” 沈卯卯拿出一根绳子：“试试？” 叮当咬咬牙：“行！” 沈卯卯双手在窗台上一撑，干净利落地爬了上去，然后弯腰走到了狭窄的外窗台上。 她掏出手机照了一圈儿，那个虫子没有跟过来，不知道它藏在外面是想干什么。 斐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担忧地说道：“要小心一点哦！” “嗯。”沈卯卯应了一声，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用绳子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然后把另一端递给了她。 斐莉也把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把多出来的一大节交给了叮当。 叮当有样学样，也在手上缠了一圈，然后看向陈美涵。 陈美涵无语：“不带这么压榨童工的吧？我这点儿力气能干嘛啊？” 叮当幽幽说道：“你不是还有体重吗？” 陈美涵：“……” 等里面安排妥当之后，沈卯卯抓着窗框开始往楼梯的方向挪。 几秒后，她挪到边缘，对准楼梯向前一跃，双手准确地抓在了上面。 成功了。 她调整好姿势，解开腰间的绳子绑在了上面，对着探头出来看情况的斐莉喊道：“把陈美涵送过来！” 斐莉立刻转身，抱起正在想办法偷伞的陈美涵放在窗台上。 陈美涵边挣扎边喊道：“不行不行不行！我恐高我恐高555555！” 斐莉温柔地用冰封住了她的嘴，把绳子缠在了她的腰上：“不要怕，很快的。” 然后她猛地把她往下一推。 陈美涵：“！！！”魔鬼！！！ 第409章 茉莉花 如果陈美涵有嘴，她一定要大声尖叫，最好能把那只公虫子引来，大家一起玩完。 但是很可惜，她的嘴被冰块粘的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笨重的石头，只能笔直而又快速地下坠，砸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但她腰上还有根绳子，所以离地面还差一点儿的时候，她被绳子猛地一扽，差点被勒到吐血。 沈卯卯把腿别在梯子里，用力把绳子往上薅了薅。 陈美涵如同一条晾晒的咸鱼，四肢朝下，身体随风微微晃动，一副活不起的模样。 沈卯卯晃了晃绳子：“自己爬。” 陈美涵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模糊的哽咽：“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卯卯往下退了两步：“抓住了，我要解开绳子了。” 陈美涵连忙抓住梯子。 解开绳子以后，沈卯卯把它扔回给探头出来的斐莉，自己则一只脚踩着窗台，一只脚踩着梯子，给陈美涵让出来了往上爬的空间。 陈美涵颤颤巍巍地往上爬，整个梯子上都是她委屈的眼泪。 她堂堂副本boss，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第二个跳过来的是宫恒。 对他沈卯卯可没有什么温柔可言。她站在原地没动，冷眼看着宫恒自己艰难地在空中保持平衡，没有任何要出手帮助的意思。 很快宫恒也爬了上来，然后是叮当，最后是斐莉。 前面的几个人都在往上爬，没有往回看，斐莉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抓着绳子，像一片落叶似的轻飘飘地落在了梯子上，然后对低头看她的沈卯卯笑了一下。 沈卯卯冲她点了点头，跟着叮当往上爬。 爬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了不对。 二楼到二楼顶撑死也就一米远，按理说这时候陈美涵早该在顶上了，但是沈卯卯转头一看，发现她们还在那扇窗户靠上一点儿的位置，根本就没离开原地。 她连忙叫停，让她们不要爬了。 叮当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只虫子在搞鬼？” 沈卯卯道：“有可能。” 最上面的陈美涵哭着说道：“我爬不动了呜呜呜呜！” 沈卯卯：“你不是boss吗？你个没用的东西。” 陈美涵大哭：“现在我也不是啊！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行了！” 沈卯卯：“我下去试试。” “我来吧。”斐莉截胡道，“伞给你，我去看看。”说完她直接松开了楼梯，飘在半空中缓缓升高，把那把黑伞递给了沈卯卯。 让斐莉爬梯子真是太委屈她了…… 沈卯卯抓着伞，看着她消失在墙体拐角处的身影，忍不住想到。 几人挂在梯子上，接受夜风的洗礼。 陈美涵忍不住说道：“你妈妈什么来头啊？感觉好像很厉害。” 沈卯卯：“打你不成问题。” 陈美涵：“过分！” 沈卯卯：“哦。” 陈美涵不想说话了。 站了几分钟后，大楼侧面突然传来了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一块薄冰被摔碎在了地上。又过了十几秒，斐莉重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柔声说道：“可以继续前进了。” 叮当：“这么快？！” “啊？快了吗？”斐莉柔柔地笑道：“下次我注意。” 叮当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不用，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了！” 陈美涵开始向上爬，后面几人紧紧跟上。 这回她们没有再受到阻碍，成功地爬到了楼顶。 一登顶，陈美涵就死狗一样地瘫在了地上，“嗬哧嗬哧”地喘个不停。 前面的教学楼挡住了所有月光，把阴影投射在这栋楼的顶上，沈卯卯打开手电筒，环视一周，只在前方不远处见到了一面桌子。 她轻轻踢了一脚陈美涵：“出口呢？” 陈美涵：“那不是有张桌子？你把我给你的纸贴上去，就能见到白光了。” 沈卯卯对叮当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试试。 叮当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前面，把证明放在了上面。 一道白光出现，随后是千缕万缕的光。 叮当激动道：“出现了！” 陈美涵伸手：“我的伞呢？” 沈卯卯对叮当说道：“你先走。” 叮当对她挥挥手：“大神再见！希望以后还能找你做代练！” 沈卯卯看着她在白光中消失，并没有对她说再见。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成功与否，她们最后都不可能再见了。 出口是真的，可以离开。 等叮当走了以后，沈卯卯让斐莉把伞给她，眼睛的余光正好瞥到宫恒往出口冲，于是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冷声道：“这么着急走？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了吗？” 宫恒被这个本关了好几年，现在见到出口眼睛都红了。他有点着急，害怕迟则生变，又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确定他打不过沈卯卯，只能虚与委蛇地露出来一个笑脸，说道：“谢谢你们把我救了出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妹妹了，所以有点着急，忘了跟你们道谢，很抱歉……” 沈卯卯：“想你妹妹？” 宫恒点头：“嗯嗯。” 沈卯卯又问：“着急见到她？” “嗯嗯嗯。” 沈卯卯笑了：“那你就更不应该走了。” 话音落下，她的笑容完全消失，拎着他走到楼顶的边缘，然后一点一点把胳膊伸到了外面。 宫恒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会因为挣扎导致衣服撕裂。他用余光看着沈卯卯，瑟瑟发抖道：“你想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沈卯卯：“你也配讲法律？” “你什么意思？” 沈卯卯：“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宫恒急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沈卯卯也想让他死得明白，于是说道：“卖了妹妹换来的钱好用吗？用起来会不会做噩梦？” 宫恒突然冷静下来了：“你是宫恋的朋友？” 沈卯卯：“不是。” 宫恒皱眉：“那你替她打报什么不平？” “我家住太平洋，我管得宽。” 宫恒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宫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沈卯卯只觉得他的这种担忧非常令人作呕：“死了。” 宫恒陷入长久的沉默，沈卯卯从他的脸上见到了假惺惺的愧疚与自责。 她继续说道：“她被你卖进了大山里，被不认识的人囚禁、强|奸、虐待……想逃逃不掉，想死死不了，这一切的一切，这多亏了你这个好哥哥。” 宫恒抬手捂住了脸，有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想活着……谁不想活？我养了她那么多年，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现在我缺钱了，从她身上讨回来有什么不对？要怪应该怪那些人贩子！要不是他们给了我联系方式，我怎么可能会动这种歪念头？！” 他也许有愧疚，也许有过后悔，但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 沈卯卯不想再看他在这儿流鳄鱼的眼泪，一挥手把他甩在了楼顶上。 宫恒眼睛一转，抬脚就往出口冲。 斐莉上前把他抓了回来：“不听话的孩子会让大人很烦恼呢。” 宫恒大叫：“放开我！！你没权力这么做！” 沈卯卯：“你有权利卖掉你妹妹吗？” 宫恒：“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叫这么大声是想引来怪物好趁机逃跑吗？但是很可惜，怪物已经被干掉了。” 宫恒大喊：“救命啊！救——” 沈卯卯对斐莉点了点头。 斐莉抬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周身立刻就凝结出了一片片小水珠，然后她对着宫恒一挥手，水珠瞬间糊了上去，整个将他包裹住，使他变成了一座不会动的冰雕。 冰雕里的宫恒转了转眼睛，除此之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卯卯帮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正对着出口的白光，然后对陈美涵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 话音戛然而止，她这才看到，陈美涵咬牙切齿地抓着伞柄，在一旁的空地上到处乱舞，乍一看像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听见她说的话，陈美涵猛地往前一扑，把伞压在身下，然后抬起头看向沈卯卯，艰难地说道：“好的！交给我了！” 说完就又跟黑伞滚到了一起。 沈卯卯：“……”总感觉没办法放心。 不过宫恒注定不会从副本里出来，所以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她走向出口，斐莉却从后面拽了一下她的衣服。 沈卯卯回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斐莉说道：“卯卯，我能出来是因为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但是在其他副本里无法和你交流，更不可能以人的形象出现，所以有些事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你。” 沈卯卯怔了一下：“什么事儿？” 斐莉：“要把你的玩具收好，最好用手拿着，不要随便乱放，知道吗？” 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口袋，摸到了那枚差点被她遗忘的硬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斐莉明显是在提醒她不要把这东西收进道具栏。 它有什么作用？ 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斐莉轻轻的摇了摇头：“等到需要使用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加油啊，卯卯，你一定可以的。” 沈卯卯眼眶有一瞬间的酸涩，不过还是被她忍住了。 斐莉过来再次拥抱了她，紧接着重新变回卡牌，落在她的手里。 她收回卡牌，又看了一眼还在满地打滚的陈美涵，把证明贴在了桌子上，随后捏着硬币踏进了白光。 在她消失以后，陈美涵和黑伞的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黑伞不甘屈居人下，陈美涵也发了狠要当大哥，两方谁都不肯服输，只能咬牙切齿地互相斗争。 滚着滚着，陈美涵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也滚了两圈，然后“啪叽”一声掉到了楼底下，摔了个粉碎。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是什么东西，就被一伞柄抽在了眼睛上，疼得她忍不住露出来了一个狰狞的表情，拼了老命地用牙撕咬着伞面。 至于刚才碰到的东西……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 沈卯卯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她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送走叮当以后，她好像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 曾经痴迷的游戏动漫小说对如今的她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吸引力，可能真的是上了岁数了，所以她也变懒了，相比于找点乐子，她更想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发一整天的呆。 浦克扇着小翅膀从旁边飞过来，说道：“你出来了呀卯卯？出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欸？”他飞过来在沈卯卯身上嗅了嗅，“你是带什么东西回来了吗？好香啊吸溜！” 沈卯卯这才回神，也终于感受到了被她紧紧紧紧握在手心里的硬币。 浦克围凑到他手边，围着硬币嗅：“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香？我可以咬一口吗？” 沈卯卯又把硬币握住了：“不行。” 浦克撒娇道：“就给我尝一口！尝一口！” 他被馋得口水泛滥，“吸溜”个不停，盯着硬币的眼睛都冒光，像是见到了猫薄荷的小猫。 斐莉告诉她这东西很重要，还说等到时候她自然会知道它的用处。 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那个时候，所以暂时不准备把这东西给浦克吃，于是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钱包，并再三叮嘱浦克不许偷吃。 浦克失望地飞走了，决定三天以内都不要再搭理她了。 沈卯卯无所谓，她在网上买好了回家的机票，准备这半个月都留在家里陪爸妈。 至于浦克——他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小精灵了，自己一个人在房子里也能过得很好。 …… 到了她这个年纪，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婚姻问题。 娄京墨离开后的这几年里，她始终没再谈过恋爱。 二十五岁的时候她说有喜欢的人了，可一晃五年过去，她这边始终没有一点儿音讯，沈妈妈不由地就开始着急了。 所以她一回家，老两口就与她进行了一场三方会谈。现在她们都不指望她能结婚了，只问她准备什么时候找个对象，不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总之带回来一个让他们放心就行。 以往对这个问题总是避而不谈的沈卯卯第一次选择了正面回应：“半个月吧。等我半个月，我把人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沈妈妈一愣，试探着问道：“是你一直在追的那个吗？” 沈卯卯点头：“是她，马上就能追到手了，你们再等等，不着急。” 沈妈妈露出了一个笑脸：“那你追到了就得立刻把人领回来给我看啊，我得看看让我闺女追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长什么样儿。” 沈卯卯也跟着笑，眼睛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光彩：“一定一定。” 下午老两口把她支去了小菜园除草。 沈妈妈从二楼的阳台往下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老沈啊，你说……真有这个人吗？” 沈爸爸没想那么多：“有吧？没有她怎么那么高兴？” 沈妈妈眼眶红了：“唉，这死孩子，啥都不跟家里说，跟个闷嘴葫芦似的。” 沈爸爸楼主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你说你哭什么？万一孩子一会儿上来看见了又该多想。” “以前她什么话都跟我说，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你说她在外面得吃了多少苦啊？”沈妈妈抹抹眼泪，“实在不行就让她回来吧，咱家又不是养不起。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老沈你知道那谁家的儿子吗？可阳光开朗的那个，前段时间我碰见他妈，他妈给我说他得了抑郁症，一犯病就想自杀，我真怕咱家卯卯也会得上这种病……” 沈爸爸一想也有点后怕。沈卯卯以前也很开朗阳光，现在变得不爱动也不爱笑了，时不时还会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一发就是半个小时，跟她相处久了明显就能感受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好像下一秒就会绷断开来。 他沉默了两秒，说道：“要不然你跟她说说？就说你想闺女，让她回家里饭店当老板，实在不行你就哭，你一哭谁都拿你没辙。” 沈妈妈抹掉眼泪瞪了他一眼：“别瞎说啊，我没有！” 沈爸爸道：“行了，洗把脸，一会儿卯卯回来，别让她看出来了。” …… 沈卯卯除完草后顺便给园子里的菜浇了点儿水，这才拍拍手回屋里准备先去洗个手。 沈妈妈幽灵似的飘到她身后，突然说道：“闺女啊……” 沈卯卯猛地转身，后退一步：“你要干嘛？吓死我？” 沈妈妈抬手拍了她一下：“你快点洗手，我们两个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这么郑重？”沈卯卯满脸不解地去把手洗了。 出来的时候她爸她妈又围坐在了餐桌旁，俨然是准备再次发起一场三方会谈。 沈卯卯无奈地在她们对面坐下，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沈妈妈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说道：“我和你爸爸考虑了一下，还是想让你回来继承家业。” 沈卯卯：“……你管咱家的小饭店叫家业？” 沈爸爸咳嗽一声：“怎么？地方小配不上你？” 这么大一口锅沈卯卯绝对不背：“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爸爸道：“我和你妈也快六十了，现在该退休享享清福了。但是饭店又不能没人管，不然你辞职回来帮我们忙吧？” 沈妈妈附和道：“而且你老在外地，我和你爹都挺想你的。” 沈卯卯：“好啊。” 两人都愣了。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提议，但每次都被沈卯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给拒绝了。这次他们也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谁曾想刚说了个开头沈卯卯居然就同意了。 沈妈妈满肚子草稿毫无用武之地，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啊……那你什么时候辞职啊？” 沈卯卯道：“现在不行，等我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正好一起把女朋友带回来给你们看。” 沈妈妈奇怪道：“这次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沈卯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因为快结束了。” 无论她是输是赢，最后都要结束了。 沈妈妈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过，于是一把搂住了她：“没事儿，还有我和你爸呢。” 沈卯卯也紧紧地抱住了她：“嗯，我知道，所以你们想出去旅旅游吗？正好我休假，可以陪你们到处走走。” 沈爸爸：“有啥好游的啊，现在外面的景点里全是人。去年国庆我跟你妈出去玩，好家伙，到处都是人脑头，人挤人，挤得你一身汗，恨不得赶紧回宾馆吹空调。我寻思来都来了，给你妈找个照片吧，结果每一张里面都有路过的脑袋胳膊腿，气得你妈把照片全删了！” 沈卯卯笑了：“十一是旅游高峰期，你们没挑对时候。” 沈妈妈道：“照你这么说，五一不也得是高峰期？咱们还是消停儿地在家待着吧，有这时间你去饭店看看，帮忙收个钱啥的，让你爸带员工认识认识未来老板。” 沈卯卯：“和着我辞职回来是给你俩当收银员来了。” 沈妈妈笑道：“这是瞧得起你，别人想来都得先从服务员干。” 一家人笑成一团，沈卯卯也跟着笑，只是心里还是莫名地有点难过。 ——不知道半个月以后，她爸她妈还会不会记得她了。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了脑后，好好儿珍惜现在的时光。 后来她真跟她爸去店里认人了，也试着收了两天银，不过后来被人投诉没个笑脸，又被她爸换数钱了。 沈卯卯随遇而安，让干嘛就干嘛，特别听话。 除了上班以外，她还到处给家里买东西。 今天换个微波炉，明天给她爸收个茶壶，后天在园子里开辟了个小角落，种上了她妈最喜欢的茉莉花，忙得不亦乐乎。 沈妈妈偶尔没事儿干就和她一起下楼照顾茉莉苗，嘴上说她乱花钱，其实心里还挺高兴她有事情做，眼角和嘴角全都是上扬着的。如此持续到五月中旬，沈卯卯说要回去辞职，然后踏上了返回南城的飞机，准备去挑战最后一个副本了。 第410章 死神 进副本前的五分钟，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其他几张卡牌都被她拿在了手里，唯独那张犹大，静静地摆在沙发上，等待着她的回收。 从几年前开始游戏的道具背包就变成了固定的十个位置。然而卡牌本身就占一格，十二张卡牌就是十二格，道具栏的那点地方都不够用。 沈卯卯推测：等她把所有卡牌都拿在手里之后，卡牌就会变成一个整体，算作一个道具，所以她考虑了很久，装了一些比较有用的道具，给卡牌和浦克空出来了两个位置。 浦克已经被她塞进了道具栏。 最后一个喜欢说话的人走了，现在的公寓安静得有些吓人。沈卯卯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明明要迎来最终的决战了，她却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因为这次无论是输是赢，她都能去找娄京墨了。 一想到这儿，沈卯卯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终于，还剩一分钟的时候，她捡起了所有卡牌。 “叮咚”一声，手机上传来了一条推送，不用看也知道，是论坛在播报她的地址。 她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任由夜色将自己包裹，捏着那枚不知道用处的硬币缓缓闭上了双眼。 雨声、风声，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说话声传入她的耳朵。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个世界。 小雨拍打着窗户，讲台上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正在做自我介绍，他说得磕磕绊绊的，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微胖的小脸上泛着害羞的红霞，说了没两句就不好意思地下了讲台。 而她正坐在底下的学生座位里，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典型的小学生坐姿。 她拿起一个放在面前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沈卯卯”三个字，直接用的她真名。 是学校副本。 她的身份是学生。 学校背景的副本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多的一种副本，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她都当过，所以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意外感。 至于没有引导npc就把她塞进了人堆里这件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根据前面小男孩的年龄和自己手掌的大小，她推断出现在应该是在初一，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上。 小胖子下去之后，前面的老师又点了几个人，很快就轮到了沈卯卯。 沈卯卯走到讲台上，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下一位介绍自己的人从过道里走上讲台，她一边听一边打开道具栏往里看，浦克在里面睡得好好儿的，十二张卡牌确实如同她猜测的那样变成了一个道具，只不过游戏比她想到的还要狠一点——代表卡牌的道具栏是灰色状态，不可以使用。 除此之外她又摸了摸兜，成功地在里面找到了一枚熟悉的硬币。 她不在状态地听完了所有自我介绍，又跟着班级上了一天的课，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游戏是想要做什么。 今天一整天学校里都没有任何异常，雨下了一小会儿就放晴了，太阳从云层里爬出来，把地面残留的水汽蒸发殆尽。 她没能搜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所学校叫第十八中学，六三年制，她们是小升初刚上来的初一学生，班主任姓李，教英语，顺带认识了一堆教各科的老师，还有旁边几个聒噪的学生。 这个副本太正常了，而且和现实很像，从教室的布置和设施来看时间线应该是十几年前。 如果不是因为无论老师和同学都很陌生，沈卯卯恐怕会以为是自己重生回到了过去。 放学后，她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建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十几年前的普通初中很少有学生宿舍，大多数学生家就在附近，放学了走路就能回家。班里的学生刚升上初一，根本就不认识她是谁，更不可能知道她家在哪儿。 沈卯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见学生越走越少，也不见有家长来接自己，不得已之下只好折回了办公室，想从班主任李老师那里下手。 但等她走到地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老师们应该会在学校后操场坐通勤车，想到这儿她又调头去了操场，结果只收获了一辆远去的车屁股，连车尾气都没赶上热乎的。 她泄气地坐在了国旗围栏的铁链上，右手摩挲着那枚硬币，仰头看向被夕阳染红了的云朵。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娄京墨…… 我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会做什么？ 学校的门卫出来巡视，他见沈卯卯一个人在那儿发呆，几步走过来厉声问道：“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你是哪个班的？我要告诉你们老师。” 沈卯卯拎起一旁的书包转头就跑，眨眼的功夫就横跨了半个操场，从后门里溜了出去。 门卫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失笑道：“现在这孩子……” 溜出去后沈卯卯把浦克先放了出来。 浦克对硬币香甜的味道毫无抵抗力，瘫在她的头发里撒娇：“你什么时候能搞清楚那个硬币是干嘛用的啊？我好想吃哦吸溜——” 沈卯卯沿着学校后的土路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别光顾着吃，帮我注意一下周围环境。” 浦克擦擦口水，飘在她头顶，扇动小翅膀时撒了她满头的晶莹光点。他耸动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大声说道：“报告警长！附近没有敌人！！” 沈卯卯：“麻烦你正常点，谢谢。” 浦克又嗅了两下，突然说道：“诶？我闻到了一个人类的味道，跟我妈的味道好像啊！” 沈卯卯怔了一下，说道：“都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了，你还能记得她的味道？” 浦克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精灵族都是凭借味道记人的，任何精灵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你身上有一种类似于栀子花的味道，但比栀子花要甜一点儿，还带着一丝辣椒味儿。我妈身上的有点像梅花，但混着水仙和另外几种花……总之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搞混的！” “在哪儿？”沈卯卯猛地伸手抓住了他，语气急促了点，“能感觉到具体方位吗？” 浦克指了个方向：“就在门口前面！” 沈卯卯抓紧书包带，抬起腿就往他指的方向狂奔。 浦克被她晃得想吐，在她手里拼命挣扎：“当我下去！我自己会飞！” 沈卯卯脑袋嗡嗡直响，甚至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她竭尽全力地抬着腿，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道小旋风。 很快她就绕着学校的围栏跑到了正门口。 学校的大门还没锁，但是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喘了两口粗气，但顾不上休息，直接把头晕目眩的浦克捧起来，问道：“还有吗？！” 浦克终于恢复自由，他颤颤巍巍地漂浮到半空中，用力嗅了嗅，最后摇摇头，重新落回了她的脑袋上：“不见了……” 沈卯卯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浦克只能听见她的喘气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不好受，于是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沈卯卯这才回神：“没事儿，我们走吧。” 但是她仍然不知道能去哪里。 她带着浦克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想看看这个副本的尽头在哪里，从而确定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 游戏世界毕竟只是虚构出来的，它的范围是有限的，而真正的世界是无限的。 在虚拟的世界里，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是能找到尽头的。 沈卯卯走啊走，走啊走，走到双腿发酸，走到自己都不记得走了多远，始终没有碰到空气墙。 这里真的是游戏世界吗？ 这一刻她不由地有些怀疑。 天已经黑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车辆呼啸而过，让她的影子快速在地上转了一圈。 沈卯卯调转方向，开始往回走。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她的身后很有可能有娄京墨，所以她要留在那里。 夜风吹得人有点冷，她裹紧了外套，站在路口等待红绿灯。 绿灯亮起，她沿着斑马线往前走，突然听到脑袋上的浦克尖叫道：“车！有车！” 沈卯卯迅速转头，发现有一辆面包车闯了红灯，正直奔她冲过来。 对于一个初一的小朋友来说，这辆车简直就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庞然大物。 但好在沈卯卯还有这么多年在游戏里锻炼出来的反应能力，她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几乎是凭着直觉用力向前一扑，然后借着惯例又往前轱辘了两圈。 面包车咆哮而过，经过沈卯卯身边的时候还向她所在的方向偏了一点儿，似乎是想调整车头撞她。 但它的车速太快了，不仅没能撞上沈卯卯，反而冲进了花坛里，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电灯柱子，发出了一声巨响，车头都撞瘪了。 沈卯卯爬起来，警惕地打量四周情况，居然在对面的红灯上见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乍一看……好像是一个骷髅。然而没等她再仔细看看，那个骷髅就消失了。 她大概懂了，这次的副本，有可能叫死神来了。 车祸的事儿引起了轩然大波，附近几辆车里有人下来查看情况，也有人用摁键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小朋友，吓傻了吧？你反应真快，有没有伤到？” 沈卯卯摇头，转身要走。 女人一把抓住她：“一会儿警察就来了，那车明显要撞你，你先不要走，你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阿姨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陪你。” 沈卯卯还是摇头。 好心的女人又问道：“你家在附近吗？” 沈卯卯又摇头。 女人无奈道：“这么晚了，你家长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出来？” 沈卯卯如实说道：“我忘记我家住哪儿了。” 听她这么说，女人愣了一下，把她安排在了路边让她在这儿等一会儿，还叮嘱她不要乱跑，然后把车停在了临时停车位上，自己从斑马线过来陪她，并说道：“那你别乱走了，阿姨在这儿陪你，咱们一会儿一起去见警察叔叔。” 沈卯卯点头。 女人说自己姓白，又问了她的名字、年龄、在那儿上学这种问题，估计是怕她紧张，沈卯卯一一作答，并没有隐瞒。 两人说话的时候浦克就在一旁乱飞，一会儿去看看面包车的情况，一会儿又飞回女人面前做鬼脸，女人目不斜视，根本就看不见它。 没过一会儿，警笛长鸣，交警大队的人赶到现场，开始维持现场秩序，抢救面包车车主。 女人领着沈卯卯靠近警戒线，对看守的人亮出了证件：“我是桃东派出所的，刚才那辆车直奔这位小朋友撞了过来，中途还想调转方向撞过来，我怀疑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交警看看沈卯卯，又看看被抬上了救护车的面包车车主，露出了一个不太相信的表情，显然是不觉得沈卯卯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有什么值得被谋杀的，不过警察都这么说了，他一个交警还是如实把这些话都记录了下来，回去报给上面处理。 沈卯卯和女人一起被带回了交警大队，队里的女警察给她倒了杯热水，还给她塞了两块糖。女人用手机给别人打电话，沈卯卯听了一嘴，好像是在问有没有人报警找小孩，对面不知道回了什么，女人的脸色很明显变得不好了，然后说道：“你查一下人口登记表，找一个叫沈卯卯的小女孩，卯兔的卯，在十八中上初一，一年一班的，看看她家长联系方式，给她们打电话来桃西交警队接人。” 看来这位白警官在派出所好像还挺有地位的…… 白警官看向她：“你说你爸爸妈妈怎么回事儿？孩子这么久没回家连警都不报？” 沈卯卯眨眨眼睛，没有出声，只是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安排。 没过一会儿，白警官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沈卯卯侧耳去听，对面说道：“白队，这个叫沈卯卯的小姑娘户口上只有她奶奶，没有联系方式，应该是老人家里没电话。” 白警官道：“那你把她的家庭住址发给我，我一会儿亲自送她回去。” 电话挂断以后，白警官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卯卯没有反抗。 这个游戏很恶心，但是里面总有很多对她怀有善意的陌生npc，从最开始的副本里因为她听不见声音像是他们女儿就对她手下留情的boss，到在学校副本里努力保护她的斐莉，再到面前的这个白警官。 她无数次思考，这个游戏有存在的必要吗？ 它的确是在惩治罪恶，但它也确实牵连了不少无辜的人，杀死了许多条生命。 这个游戏应该被停止吗？应该继续吗？ 想了一会儿她就不想了，游戏还不一定能通关呢，就算能通关她还要救娄京墨，现在就思考这些显然为时尚早。 交警大队的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就把事故发生的原因调查了个一清二楚，负责人拿着调查报告对白警官说道：“事故的起因是因为面包车刹车突然失灵，现场并没有可疑痕迹，面包车车主人际关系很简单，跟这位小朋友并不认识，也没有收到可疑转账，基本可以排除故意杀人的可能性。” 白警官皱了皱眉：“怎么会？” 事故发生的时候她就在路口等红绿灯，所以把当时的情况看得很清楚。这段路非常平坦，如果只是单纯的刹车失灵，司机完全可以不踩油门降到空挡，这样车辆在滑行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停下来，但刚才那个车速显然是他把油门踩到底了才能有的。 从警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但是那个交警又说道：“车主已经清醒了，他说他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可能是错踩了油门，根据事故现场调查我们可以肯定他没有撒谎。这次事故就是意外事故，小朋友没受伤，只是被吓到了，可以要求车主支付精神损失费，其他的可能就没有了，您是孩子的家长吗？” 白警官摇头：“我不是，我是桃东派出所的民警，孩子跟奶奶生活，估计根本就不懂这些，我可以全权接手。” 她留了个电话号：“后续有什么新进展都可以打给我，包括赔偿的事情。” 交警检查了她的警察证，确定没问题之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白警官牵着沈卯卯的手走出交警大队，外面漆黑一片，冷风呼啸而来，她把自己的外套给沈卯卯披上，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 沈卯卯乖乖照做，浦克有些困了，钻进她书包里睡觉。她抱着书包，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姐姐。” 白警官插车钥匙的手一顿，笑道：“叫什么姐姐啊？你应该管我叫阿姨。” 沈卯卯不说话了。 白警官发动汽车，行驶在马路上，点开音响放了一首《种太阳》，说道：“放这个行吗？我儿子挺喜欢听的，他跟你差不多的，今年读初二了。” 沈卯卯“嗯”了一声。 小孩子的身体总是很容易犯困，汽车继续行驶，白警官不再说话，沈卯卯把脑袋贴在了玻璃上，看着窗外连成一片的路灯，跟着音乐的节拍晃着小腿，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套路是很久以前的柏油马路，路上有很多小坑，一路行驶过来颠得人有点儿恶心。 看着看着，沈卯卯眼前突然一花，然后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刚刚清楚地看到窗户外面有张鬼脸一闪而过，像是死神举起了收割人命的镰刀。 前面开车的白警官也在同时说道：“怎么好像突然起雾了……” 沈卯卯突然有点后悔——她不应该上白警官的车的。 车载收音机里的《种太阳》还在唱，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起雾后信号不好还是别的原因，流畅的歌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的，还夹着卡带的声音，使原本甜美的童声显得有些怪异—— “一颗……兹兹……晚……兹……挂在……兹拉兹拉……” 白警官皱了皱眉，关掉了收音机，目不斜视地对着后面的沈卯卯说道：“这边好像信号不太好，估计马上就要到你家了，你记得你奶奶家是哪栋楼吗？” 沈卯卯整个人趴在车窗上往外看，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的情况，嘴上回答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白警官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被刚才的车祸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啊？没事的，你和车主都没什么事儿，你不用害怕，奥~” 沈卯卯道：“我不害怕，但是还是想不起来。” 白警官道：“没事儿没事儿，要不然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你家了我叫醒你。” 沈卯卯拒绝了：“谢谢姐姐，我不困。” 白警官扬起一个笑脸：“还有心情叫我姐姐，看来你确实没——什么东西？！”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沈卯卯的脸撞在了驾驶座位上，差点把她鼻子撞歪了。 她捂着发酸的鼻子，问道：“怎么了？” 白警官道：“好像突然冲出来了什么东西……你先坐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她打开车门走下去，上车前观察情况。 趁着她下去，沈卯卯把书包里的浦克敲醒：“醒醒，干活了，闻闻有什么东西。” 浦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有血腥味儿……好像有鬼欸……” 沈卯卯面无表情：“这么典型的鬼片开场都有了，能不能说点不是废话的？” 浦克绕着车飞了一圈，突然说道：“它在窗户那里！” 他指的是驾驶室的窗户，沈卯卯看过去，什么也没能看到。 白警官下车的时候没拔车钥匙，她现在正在车前弯腰检查彻底，如果汽车发动，那么她毫无疑问会被卷入轮下。 沈卯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踩着后面的座椅爬到驾驶室拔掉了车钥匙。 第411章 女孩 在沈卯卯钥匙拔下来的前一秒，那枚钥匙凭空旋转了一下，证明了她刚才的猜测不是无中生有。 白警官丝毫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她没在车底发现任何东西，又直起腰去后面看了看。 车里的沈卯卯眼见着汽车的表盘在没启动的情况下亮了起来，手动档以一个很缓慢地速度向后移动，眼见着就要移动到倒车档的位置。 沈卯卯不懂怎么开车，但她知道不能任由那东西继续下去，于是她趴在驾驶和副驾驶的空隙中，双手死死地握住车档，让它保持在白警官下车前的位置，无法挪动一下。 那层不知道被什么皮裹住的车档上散发着一种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有冷气吹拂在她耳边，像是毒蛇的信子在舔着她的耳朵，让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就想这么松开手。 这时浦克大喊一声：“那个人类回来了！” 沈卯卯犹豫两秒，立刻松手，把钥匙丢在驾驶座位上，爬起来在后面老老实实地坐着。 白警官拉开车门，第一眼就见到了座位上的钥匙，奇怪道：“这钥匙……” 浦克说道：“欸？血腥味儿没有了！这个人类身上好温暖啊……” 沈卯卯觉得可能是因为白警官的职业是警察，所以鬼怪比较害怕她身上的正气，不敢与她同处一室。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抱大腿，嘴上回答道：“老师说钥匙要放好，不可以插在锁眼里不管。” 白警官失笑：“好的，谢谢你，卯卯小朋友，但是这是车，很危险的，以后再看到这种情况不可以乱动哦。” 沈卯卯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问：“外面刚才怎么了啊姐姐。” 白警官捡起钥匙坐回驾驶位，边发动汽车边说道：“可能是撞到了什么小动物，但是我没见到血……”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白警官也奇怪这点：“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到了啊……这条路有这么长吗？今天真奇怪啊……这才几点，路上怎么都没个车？” 雾天的可见度本来就低，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深夜。远处的路灯连成一排，被模糊成圆形的黄光，像是两只巨大的眼睛，俯瞰着这辆小小的汽车。 浦克打了个哈欠，落在沈卯卯的肩膀上，说道：“既然鬼怕这个人类，那你就和她在一起呗。” 沈卯卯也正有此意，她坐在后排的正中央，把苍白的小脸露给后视镜，故作害怕地说道：“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下车了，我自己在车里害怕……” 白警官从后视镜里看她，本来带着笑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再次一脚踩下了刹车。 她快速转身用手挡住沈卯卯的脑袋，一下子把她的半个身子从后排拽了过来，说道：“卯卯，你坐前面，系好安全带。” 沈卯卯猜她应该是透过镜子看到了车后面有东西，所以才突然这么紧张。 她看着白警官紧绷的侧脸，说道：“我不会。” 白警官侧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倒车镜，等系好以后，她冷声道：“卯卯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沈卯卯乖乖道：“不行，老师说开车不能太快，会有危险的。” “卯卯懂的真多。”白警官踩下油门，车速明显比刚才提高了很多。 她眼睛看着前面的雾，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手机扔给了沈卯卯，说道：“会玩手机吗？你打个110，然后摁一下右下角那个绿色的免提，让他们派人来接我们。 沈卯卯照做，但她心里也知道，这通电话是不可能打出去的。 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了磕磕绊绊的冰冷的女音：“对不……起，你所拨……兹兹……电话……兹拉兹拉……啦啦啦……滋拉滋拉……种太阳～” 电话里的提示女声突然唱起了《种太阳》，白警官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她顾忌着沈卯卯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是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所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没把自己的惊吓表现出来，只是说话的声音有点涩：“卯卯把电话挂断吧！” 沈卯卯照做，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车前的台子上。 白警官精神高度紧张，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 汽车不断行驶，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路灯不断被抛在身后，周围的景色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无论开了多久都没有改变，让她不由得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又开了没多久，粘稠的黑雾把整辆车都给包裹住了，即使她打开了远光灯也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 白警官身为警察，自然是无神论者。虽然她只是民警，但也没少见过尸体死人，缺胳膊缺腿的，头身分离的，被车碾成了肉饼的…… 但今天发生的事着实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让她的世界观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沈卯卯还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风吹动树叶，树梢不停摇晃，投在地上的树影也跟着张牙舞爪，像是扭曲的厉鬼，正伺机而动地要把她们从车上拖下来。 浦克正在她耳边实时播报着那只鬼的位置：“它跑到车底下去了……现在在后面……啊！它跑到你身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警官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她回来的时候没给车加油，跑了这么久油箱马上就要见底了，可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头，汽车很有可能会抛锚在路中间，她不得不考虑后续问题。 最后车被缓缓地停在了路边，停车后白警官往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在确定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对沈卯卯说道：“抱歉卯卯，我这边出了点儿小状况，车没办法再前进了。” 沈卯卯道：“那我们今晚要睡在车里吗？” 白警官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阿姨领你下车走走看？” 沈卯卯拒绝了：“可不可以不下车……我怕黑……” 白警官又想到了她在后视镜里看到的东西，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那行咱们在车里对付一晚吧，也许天亮了就好了……” 沈卯卯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浦克尽心尽力地报点：“它还在绕……我快分不清它的位置了，整辆车都是那个味儿……它不累吗？” 沈卯卯没回应他，他也不失落，坐在车前的泰迪熊旁晃jiojio。 白警官怕她着凉，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然后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摆弄了两下。 她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但害怕会出现刚才报警时的情况，想下车找人求助，但又怕车外面的东西会袭击过来。 如果正常回家她肯定不会遇见这种情况…… 这一刻她其实也是有点后悔的——早知道下班以后就不多管闲事了……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该管还是得管的。 今晚可能不用睡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同时明显感觉到整个车身都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上了车顶。 如果她能看见浦克的话，此时一定能听见他的大喊：“还有其他味道！它们把车包围了！” 沈卯卯睁眼，故作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白警官表情凝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可能得离开这里了！” 浦克尖叫：“别走！外面的血腥味儿很重！出去了会死的！” 沈卯卯连忙道：“不要出去！外面有怪物！” 白警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哪里？你看到了？！” 沈卯卯随便指了几个方向：“这些地方都有！它们好可怕……白姐姐你不要下去好不好……我好害怕……”说着还抱着自己的胳膊抖了两下，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白警官陷入纠结：“这……” 还没等她仔细思考，“啪”的一下，一个血手印拍在了挡风玻璃上，然后“啪啪啪啪”接连着拍下了一排血手印。 白警官惊呼一声，面如土色，身体猛地后仰，后背死死地跟座位靠背贴在一起，三十多年的世界观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崩裂。 血手印越来越多，不仅挡风玻璃上有，四扇门的窗户和后面的玻璃上也全都有，一个叠着一个地糊了一层，很快她们连外面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而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后视镜上。 她清晰地看到有个黑糊糊的东西正趴在后座的椅子上，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抬起身体，露出了黑色长发下的血红色眼睛。 她人都木了，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跑！ 立刻马上逃离这辆车！ 她手忙脚乱地帮沈卯卯解安全带，边解边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快跑……车后面有东西！” 沈卯卯看向浦克。 浦克飞去后面吸了吸鼻子：“没有啊……只有一股子皮味儿……没有鬼味儿啊……” 沈卯卯明白了，白警官可能是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准白警官的后颈就是一个手刀。 白警官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沈卯卯的怀里。 沈卯卯吃力地把她扶回方向盘趴着，把她的外套重新盖回她身上，静静地看着车前的血印。 车上的东西气得蹦跶了好几下，蹦得车身剧烈摇晃，可惜白警官已经昏厥了，根本就醒不过来。 她捡起白警官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放回了原位，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还有三个小时天就会亮，到时候这些东西估计就会消失。 “帮我看着会儿。”她对浦克说道，“有情况就在我耳边大叫。” 浦克讨价还价：“那你把那个东西给我咬一口呗？” 沈卯卯静静地看着他。 浦克撅起了嘴：“哦，好的。” 于是沈卯卯把头靠在座位上，小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沈卯卯睁开眼睛，不正确的睡姿使她的脖子异常酸痛，浦克趴在她的书包上，睡得像头猪。 太阳光从挡风玻璃中照射进来，上面的血迹、掌印全都消失不见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捏起浦克，摇晃了两下，说道：“让你守夜，你就是这么守的？” 浦克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啊？什么夜？守什么？” 沈卯卯叹了口气。 不过她也知道浦克不靠谱，让他守夜也是因为确定只要不离开就不会出事，所以说了他两句以后就把他塞回了背包里。 大雾散去，这条好像望不到尽头的路终于完全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其实它很短，也就二十来米，一眼就能望到头。 各种各样的车辆从她们旁边飞速驶过，好在昨晚白警官把车停在了路边，所以现在她们也没有阻碍交通。 沈卯卯把她的衣服拽下来自己给自己披着，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白警官幽幽转醒。 她先是迷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坐直了身体，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脖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痛，不过她没太在意，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沈卯卯。 小孩儿裹着她的大衣，靠着窗户睡得很香。 没有雾，没有血，当然，车里也没有油。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捡起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发了两秒钟的呆。 “叮铃铃——” “叮铃铃——” 她定的上班铃突然响起，吓得她整个人一激灵，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沈卯卯应声而醒，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吗？” 白警官抓稳手机，关了闹铃，转身问沈卯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沈卯卯无辜地睁大眼睛：“啊？汽车没油了，然后我们就在路边睡着了。” 白警官揉了揉脖子：“是这样……吗？” 沈卯卯：“白姐姐你是不是落枕了。” 白警官迷迷糊糊：“好像是吧……我怎么没带你下车找地方住啊？” 沈卯卯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白警官还是有点懵，不过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容不得她在这儿胡思乱想。 她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给拖车公司打电话、给同事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派人来接一下，然后拿着车钥匙下车了。 沈卯卯也跟着下车。 白警官围着车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能发现，心想难道自己的精神出问题了？ 怎么看都像是撞鬼了啊…… 沈卯卯抬头看她：“谢谢你白姐姐，我该回去上课了。” 白警官道：“阿姨先领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等你跟奶奶报完平安再送你去学校。” 沈卯卯乖乖听着，白警官一起去了附近的早餐店，蹭了人家一顿早餐，然后白警官去处理托车的事儿，沈卯卯被她留在早餐店等车来。 过了一会儿，一辆没开警笛的警车停在了早餐店门口。 沈卯卯享受了一把坐警车的待遇，白警官也在上面，一路把她送回了她现在的住址。 游戏里她的家在一片老旧的楼区里，这里环境不是很好，每栋楼的单元门都是坏的，有的甚至连门都没有。 白警官带着她上了二楼，敲响了201的房门。 沈卯卯睁着大眼睛看门。 白警官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回应。 她想到老人家可能是耳朵背，于是边敲边喊道：“有人在吗？有人吗？” 敲了半天，反而是对面的人先出来了：“别敲了，201好几天没有人进出了。” 白警官问道：“请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对门说道：“之前每天下午都能见到老太太出门买菜接孙女，但是这几天就没见着了。”说着她看向沈卯卯：“欸？你不是那谁的孙女吗？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沈卯卯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白警官皱眉道：“邻居这么久没出现，你们都不知道报警的妈？” 对门斜了她一眼：“谁知道是不是她儿子女儿把人接走了啊？万一人家啥事儿没有，我们这不是占用公共资源吗？” 白警官叹了口气：“行了，谢谢你的配合。”说完领着沈卯卯走了。 沈卯卯看着她，问道：“我奶奶是出事儿了吗？” 白警官不想让她看到这种事儿，于是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得先去上学了，我送你过去，跟你们老师说一声，让你白天补个觉。” 下去的时候还对底下的人使了使眼色。 沈卯卯顺从地被她送去了学校，彼时第一节 课都上完了。 白警官掏出警察证，跟她班主任说明了一下情况，嘱咐了两句让她好好上课，然后就走了。 沈卯卯趴在座位上假装睡觉，脑袋里把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做了个总结。 主动找上她的，要么是鬼怪，要么是游戏里的重要人物，也许这个副本的破解之法就在白警官身上，她需要想办法抱住她的大腿。 下午浦克睡醒了，沈卯卯压榨他的剩余价值，让他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娄京墨的味道。 浦克仗着没人能看见他到处乱飞，等下午第二节 课了才飞回来，说道：“不行啊，学校的人太多了，味道好乱，我闻不出来。” 沈卯卯：“没用的废物。” 浦克委屈道：“我帮你你还骂我！明天我就把你变成猪！” 沈卯卯：“哦。”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他没遇见任何危险，所以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晚上放学之后，沈卯卯背着书包去了门口，想在这儿多等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偶遇到娄京墨，结果一出学校的大门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白警官。 白警官来了，或许代表她游戏里的奶奶出事儿了。 沈卯卯不太想过去，但是白警官已经见到了她，并向她招了招手。 她只好走了过去，说道：“白姐姐，你怎么来了？” 白警官摸摸她的脑袋：“来接你去我家，这两天你跟我住。” 沈卯卯：“为什么要去你家啊？” 白警官道：“你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这几天没人能管你，所以我就主动提出来照顾你了。” 沈卯卯没问出了什么事儿，只是面露难色：“可是我和同学约定好了要去她家住，还要一起写作业……” 白警官皱了皱眉：“这……” 沈卯卯眼巴巴地看着她：“白姐姐，明天我再去你家行吗？” 白警官问道：“是你哪个同学？她在哪儿呢？” 沈卯卯：“她姓娄，叫娄京墨，今天她值日，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白警官看了眼表，说道：“那我先去幼儿园接我儿子，一会儿回来你们要是还没走就顺便送你们一程。” 沈卯卯拒绝道：“不用啦，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行吧。”犹豫再三，白警官还是同意了，“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沈卯卯冲她挥了挥手。 白警官走后，她在门口又等了一个小时。 学校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期间路过的每个女孩她都瞅了两眼，连老师和家长都没放过，生怕自己会错过娄京墨。 但是很可惜，她找了半天，也没觉得哪个像她。 很快门卫就拎着钥匙出来了，看来他已经检查确定学校里没有学生了。 沈卯卯心里有点失落，但也没觉得难过。 等门卫走了，她从藏身的角落挪回学校门口，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怔怔地看着前方路上的蚂蚁搬家。 可能是要下雨了…… 今晚还不知道要去哪里逃命。 浦克坐在她的肩膀上，已经忘记了下午的不愉快，流着口水闻对面麻辣烫店里传出来的味道：“我想吃麻辣烫了卯卯。” 沈卯卯：“我不想。” 浦克：“那烤冷面行不行啊？” 沈卯卯：“没钱。” 浦克：“你骗人，你兜里明明就有十块钱！” 沈卯卯：“那是我留着备用的。” 浦克撇撇嘴，自己循着香味儿往那边飞。反正他也丢不了，所以沈卯卯就懒得管他了。 天黑以后，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沈卯卯也不打算再等了。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刚准备走，突然有一个书包呈一道抛物线飞过，“咚”的一声砸在了离她不远的地面上。 沈卯卯猛地一回头，就见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铁大门顶上，紧接着从最上面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那女孩抬眸看了她一眼，眉眼冷冽如同被冰雪所覆盖，一说话也没说，捡起书包就往前走。 沈卯卯的喉头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12章 娄京墨 这是娄京墨。 在见到她之前，沈卯卯不记得她的模样，但是在见到她恢复记忆以后，她烧成灰了沈卯卯都能认出来。 更何况现在的娄京墨跟长大的娄京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人缩小了一圈，脸变得圆了点儿而已。 她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娄京墨，之前会选择留在这里也只是想要碰运气而已。 所以乍一与她相见，沈卯卯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连点儿反应都做不出来，然而娄京墨已经越过她继续往前走了。 “爹！！你愣着干嘛呢？！” 还是在浦克的提醒下，沈卯卯才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边追人边大喊道：“等一等！等一下！娄京墨！等等我！” 她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热，好像这一句“等等我”已经迟到了六年。 六年了……她终于再见到娄京墨了。 那些堆积成山的思念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让她心中无比酸涩，像是被泡在了柠檬水茶里——酸与苦涩中又带着一丝甜。 娄京墨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冷淡地问道：“你认识我？” 沈卯卯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她几步走到娄京墨身边，微微喘了两口气，边流泪边说道：“嗯……我认识你……你可能还不认识我。” 娄京墨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冷冰冰地说道：“神经病。”说完转头就走，毫无留恋。 沈卯卯在后面跟着她，边跟边抹泪水，眼泪就跟开了闸一样止不住。 娄京墨离开的时候她没哭过，副本里再难再累她也没哭过——娄京墨的离开好像也一起带走了她多余的情感，如今再与她相见，就像是碰到了解开封印的钥匙，一哭就有点收不住了。 六年了啊…… 她以前从未想过会她对一个人惦记了六年。 可那不是别人，那是带着她走过无数旅程的娄京墨啊…… 她穷极一生，恐怕也只会遇见一个像娄京墨这样的人，但她却把她弄丢了…… 一想到这儿，沈卯卯甚至哽咽出了声音。 …… 这边沈卯卯思绪翻滚无法自控，那边娄京墨却只觉得她有什么疾病，走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是直接奔跑了起来，甩开她的意图非常明显。 沈卯卯也觉得自己这么追逐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不像是什么好人，但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娄京墨，也想好好儿地再抱一抱她。 可他妈的……小娄京墨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她被泪水糊住了双眼，眼前全是水光，根本就看不清路，只能凭借着直觉往前追，边追边叫娄京墨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活像娄京墨把她怎么的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路上还有不少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在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全都会好奇地看过来。 估计是嫌丢人，娄京墨终于停下了脚步，看向她，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找我干嘛？不许哭，烦死人了！” 沈卯卯像一只倔强的小牛犊，带着无畏的气势飞扑过来，趁着娄京墨没反应过来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搂着她的腰，嚎啕大哭：“哇——呜！娄京墨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呜呜呜呜……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丢下我一个呜哇哇！” 小娄京墨哪见过这阵势，人都吓傻了，双手悬在半空中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女生的脑袋，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叫着自己的名字哭得这么惨，却莫名的对她嘴中的“娄京墨”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 ——等她离开的时候，会有人像她这样哭得这么凄惨吗？ 但是她是不屑于问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给她答案。 她有些烦躁，终于回神毫不留情地推开沈卯卯，小小的脸上是小大人儿似的不耐烦：“你烦不烦？不要靠近我，我讨厌别人离我太近。” 沈卯卯掏出书包里的卫生纸搓了搓鼻涕，顺手把垃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跟在她后面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是你未来的女朋友，穿越回来就是为了见你的。” 娄京墨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 这年头穿越剧刚刚大火，上到六七十岁老人下到三四五岁小孩，都知道了这个新鲜的名词，娄京墨本人不看电视，但也听身边的同学说了一嘴，对这个词有了大致的了解。 所以她觉得，眼前的小女孩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故意来耍她的。 她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而且什么女朋友……她又不是男的，哪来的女朋友。 ——现在的娄京墨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卯卯知道她不信，所以尽可能地说道：“你最喜欢喝橙汁，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你后来会开始写侦探小说，笔名叫疏狂，获得了很多人的喜爱……”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一大堆，几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就说什么，唯独最后加上了一句，“你有个人渣继父……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解决他。” 娄京墨看着她没说话，像是在质疑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说着说着沈卯卯又开始哽咽了：“可不可以请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害你的……” 娄京墨她看着低头抹眼泪的沈卯卯，突然说道：“你能帮我？” 沈卯卯疯狂点头。 虽然她没办法亲自手刃人渣，但是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 就比如她身边的这些灵异事件，如果因为她的逃命而误伤到了什么人……那也不能怨她吧？ 娄京墨笑了，笑容里却有一些沈卯卯没能察觉出来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帮上忙的话……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卯卯吸了吸鼻子，雄赳赳气昂昂：“保证完成任务！” 娄京墨满意地笑了：“那你跟我回家吧。” 沈卯卯立刻颠颠地跟在了娄京墨身后。 娄京墨边走边说道：“我家比较远，也比较小，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会的不会的。”她嫌弃什么？要不是遇见了娄京墨，她甚至想去桥洞底下对付一晚。 娄京墨问道：“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似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沈卯卯：“解释起来可能会比较复杂，而且我们有保密条约，如果告诉了别人方法的话，就必须被遣送回未来了。” 娄京墨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吗？你说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可我为什么要找女朋友不找男朋友？” 沈卯卯沉默了一秒，还是说道：“虽然你从不跟我说这些，但我大概能猜出来，你的性取向发生转变，很有可能会和那个畜生有关。” 娄京墨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多年未见，沈卯卯难免会有些拘谨，好在现在见到娄京墨的是十几岁的她，不是三十岁的她，否则恐怕她连手往哪儿摆都不知道了。 想到这儿，沈卯卯心里又有点怅然。 娄京墨永远留在了那个年纪，她却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变老，再也不复当时的青春年少……更不用说，现在的娄京墨还是一副十二三岁的模样。 这难免会使她产生一些拘谨的情绪——她都不好意思抱着娄京墨的胳膊撒娇了！ 不过没关系，沈卯卯自认脸皮够厚，只要小娄京墨再稍微对她放下一点心防，她就立刻蹬鼻子上脸，在她头上打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大多情况下都是沈卯卯“叭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娄京墨颇为冷淡地应付一两声，路灯下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走了有一会儿，周围的建筑物肉眼可见地变得低矮了起来。明亮整齐的街道转为泥泞难走的小路，道路两边公房成排，虽然整齐，但房前屋后杂草丛生，垃圾遍地，空气中还有一股令人不适的酸臭味道—— 其实这里离十八中的位置没多远，但与那附近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让人很难想象南城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两人沿着土路往前走，没走多久她就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娄京墨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说道：“到了，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说完她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沈卯卯捏紧了拳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小院儿外面被围墙围住了，右边是一大片园子，左面有一条石板小路，院子里面一片荒芜，小路上也有好几个没来得及清理的泥脚印，证明了这个园子主人的疏于管理。 有灯光从屋里透出来，窗帘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沈卯卯分辨不出ta是男是女。 房子的大门是普通的铁门，没有防盗功能，窗户也是九宫格的铁窗，并没有现代的塑钢窗来得安全。 娄京墨在门口敲了敲门，那个站在窗前的影子动了一下，开始向门口移动。 几秒后，里面传来了门锁被人拽开的声音，门被推开，露出了女人苍白的脸，她长得很漂亮，沈卯卯从她脸上看到了娄京墨的影子。但她很瘦，脸颊微微下陷，头发枯黄，杂草似的披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木人。 这个人，就是娄京墨的妈妈了。 “墨墨回来了？”娄妈妈站在门口，嘴角上扬，两边扬起的弧度一模一样，让沈卯卯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说完这句她又看向旁边的沈卯卯：“这是？” 娄京墨抬头，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同学。” 娄妈妈：“那快进来吧，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娄京墨和沈卯卯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娄妈妈在后面关上了门。 沈卯卯克制着自己没有四处打量，但也大致扫了一眼。 这间房子不大，面积不足五十平米，左右各有一间屋子，中间还有一条走廊，可能是通向厨房的。房子的高度大概两米多一点儿，地面铺了光滑的水泥，进屋需要换鞋，但屋里的地板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 娄妈妈并没有问娄京墨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她把两人安排在左面的屋子里，让她们自己玩，然后把折叠在一旁的圆桌打开放在了床前。 娄妈妈：“娄京墨记得给你同学开电视看，不过声音别太大，马叔叔睡着了，我去后面给你们热菜。”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屋里有一台大屁股电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地和一张床，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桌子一打开来，房间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沈卯卯拉开书包，把浦克放了出来。 浦克激动地绕着娄京墨飞了三圈，连着叫了好几声妈，但是娄京墨看不见他，不能给他任何回应，于是他失落地坐在了沈卯卯的肩头，说道：“我妈看不到我了呜呜呜呜……我又是单亲家庭的小精灵了。” 沈卯卯很想让他住嘴，但是她怕娄京墨误会，所以还是选择了一声不吭。 娄京墨照着沈妈妈的话把电视打开，随便挑了个吸氧羊放着，让小羊们说说话的声音盖过她们的声音，然后她直视比自己高一点儿的沈卯卯，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沈卯卯：“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信，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娄京墨惊讶地看着她。 沈卯卯接着说：“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会不由自主地吸引鬼怪，到时候我想办法利用一下这个特性，坑死什么人应该不难。” 娄京墨发呆沉思，半晌后低声道：“我发现了。” “什么？”她声音太低被电视里的声音完全盖住了，沈卯卯没听清。 “没事。”娄京墨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沈卯卯还真就没有计划，主要是一见到娄京墨大脑就自动倒退回刚认识娄京墨时的样子，全然没有这几年在副本里指点江山的气势，一听她这么问就梗了两秒。 娄京墨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沈卯卯连忙说道：“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好吗？” 娄京墨没同意但也没拒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本，在桌子上写画了起来，电视里让小朋友无法拒绝的羊羊们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一点儿吸引力。 沈卯卯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她写的是初三的题。她想起来娄京墨说自己跳级了的事儿，倒也没多稀奇。 现在她的字迹还很稚嫩，但写的方方正正，一点儿也看不出后来那种龙飞凤舞的样子。 娄京墨在旁边写，她就拄着下巴看，好像光这么看着娄京墨就能让她的内心感到满足。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又热了。 在副本里，她可以帮娄京墨，但是在已经既定的现实里，又有谁能帮帮她呢？ 她现在的行动与其说是在帮助娄京墨，不如说是在帮助她自己，让她不再那么遗憾，让她可以参与进去娄京墨的童年。 没过多久，娄妈妈从厨房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她的手腕过于纤细，端着盘子的时候抖得像是捧着两个五十斤的杠铃，沈卯卯很怕她的手腕会因此折断，连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菜。 两道菜，一道土豆丝，一道西红柿鸡蛋，没多少重量，热气香气扑鼻而来，闻着非常不错。 “谢谢你，小朋友。”娄妈妈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卯卯乖乖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娄妈妈：“那卯卯看会儿电视，阿姨去给你们呈两碗大米饭。”走之前还叫娄京墨：“墨墨别写了，该吃饭了！” 娄京墨没有回应，但也没再接着写了，还把笔本书全都放回了书包。 沈卯卯边看边点头，莫名有一种养女儿的心理——娄京墨真乖！自律性真强！写完作业居然还知道把书包装好！ 装完书包，娄京墨瞟了一眼沈卯卯，表情有点难看。 因为她总觉得沈卯卯的表情像是在看智障，但是她没有证据。 “孩子们！开饭啦！”娄妈妈把两碗米饭和两双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沈卯卯拿起一双筷子，旁边的娄京墨却没动。 她疑惑地看过去，娄妈妈也问道：“怎么了墨墨？不想吃吗？” 娄京墨还是不说话，只是也看着沈卯卯。 娄妈妈没有强求：“是在外面吃过了吗？那算了，卯卯你吃。” 沈卯卯拿着筷子，犹豫自己该不该动筷。 “等一下！”浦克道，“让我闻闻！” 说完他凑过去，绕着饭菜飞了一圈，奇怪地说道：“欸？为什么没有味道？” 浦克又使劲嗅了嗅：“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呢？” 身为小精灵，浦克拥有非常敏锐的嗅觉和分辨能力，能分辨出各种各样的味道，尤其是花香和食物的香气，但现在他却无法在这两道菜上闻到任何味道。 浦克是没问题的，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这两道菜……和做菜的娄妈妈了。 沈卯卯不由地看了眼娄京墨。 娄京墨显然知道菜有问题，却根本就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沈卯卯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娄京墨是鬼怪伪装的了，这个狗比小时候也是这么狗，绝对能干出来“找可疑同学做实验”的这种事。 而且现在娄京墨完全不认识她，也不相信她，所以沈卯卯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地方，只是平静地放下了筷子：“抱歉阿姨，其实我们是吃过晚饭回来的，一点儿也不饿，可能吃不下去。” 娄妈妈一点儿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带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刻板机械，像是用量尺固定好了角度：“那就算了，这些菜留着你们明天早上吃吧。” 说完又按照原样把菜撤了下去。 娄京墨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表情甚至还有一点惋惜。 沈卯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娄京墨颇有恶趣味地勾了勾嘴角，起身走出了房间。 沈卯卯连忙跟上，结果她自己从厨房的水缸里打了水，直接用凉水刷牙洗脸，而娄妈妈站在厨房里，像是一个待机中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反应。 沈卯卯有点心疼她，见她还准备用凉水洗脚，连忙制止了她，自作主张地研究起煤气灶。 这个年代的煤气灶和现代的差别不大，所以她很快就研究明白了，用她家的锅烧了一锅热水，给小娄京墨洗小jiojio。 娄京墨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沈卯卯直接把她冰凉的小脚摁进了调好的热水里。 “嘶……”娄京墨被烫得倒吸了口凉气，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过沈卯卯。 但是没过多久，皮肤就适应了热水的温度，带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娄京墨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看得沈卯卯真想赏她两个亲亲。 但是不可以，现在她们都是小朋友，这种行为是jj所不允许的。 等洗完了擦干脚翻到床上躺着之后，沈卯卯用她洗过的水也洗了洗，然后端着盆去把脏水倒进水桶里，活像伺候大小姐的小丫鬟。 脏水桶在厨房，她出倒水的时候娄妈妈就靠在案板上看着她，脑袋跟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方向，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冲过来。 沈卯卯不由地加快了速度——不过不是害怕，是娄京墨还在等着她呢。 她把洗脚盆套在脸盆底下，飞奔似的穿过走廊，推开左面的门，跑回娄京墨的房间，接着厚颜无耻地爬上了她的床。 娄京墨笔直地躺着，如果再盖个白布就和太平间里的尸体一模一样。 沈卯卯躺在她身边，自来熟地钻进了她的大被里。 她在被子里躺了少说得有三分钟，但里面还是一片冰凉，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 沈卯卯知道她不喜欢被别人碰，于是自己盖着被子的一角，然后隔着被子拥抱住了她。 娄京墨怔了怔，突然问她：“要关灯吗？” 沈卯卯已经没那么畏惧黑暗了，于是说道：“随你。” 娄京墨拉了灯绳，房间里陷入黑暗，于是一切声音都明显了起来。 厨房和她的房间在同一边，正好在床位的位置，沈卯卯清晰地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奇怪声响，像是有老鼠在啃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娄京墨低声说道：“我妈早就死了。” 第413章 大眼睛 娄京墨是想吓走她。 沈卯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娄妈妈已经死了，再见到她娄京墨却没有一点儿惊讶的意思，显然这种情况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现在的娄京墨远没有二十多岁的娄京墨狗，会因为她的一点儿小小善意而选择做个人。 沈卯卯感动得眼泪掉下来。 当然，除了感动还有一丝对娄京墨的心疼。她还以为副本里的娄京墨是有人疼的，到最后原来娄妈妈早就已经去世了。 她又把裹着娄京墨的被子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说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 从什么时候起？ 小娄京墨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好像就是有一天她发烧烧到人事不省，特别特别想妈妈，然后这个娄妈妈就出现了。 她和她真正的妈妈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一样的是外貌和声音，不一样的是…… 娄京墨无法从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爱。 她像是一具根据她需求所生产出来的机器人，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会根据设定好的程序行动，而且，不会被那个男人看见。 娄京墨知道她是假的，也不会吃她做的东西，但她贪恋着这种仿佛母亲还在身边的感觉。 她想了很多，但她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向天花板——即使她什么也看不清。 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被窝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旁边的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胳膊。 娄京墨觉得她这种行为很幼稚，像是在哄小孩儿睡觉。 但是她的眼皮还是不争气地耷拉了下来，要睁不睁，昏昏欲睡。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十分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从外面的窗户处传来，原本闭着眼睛的两个小孩在同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沈卯卯轻轻地翻了个身，看向窗户所在的位置。 窗帘还拉着，所以也看不清外面有什么东西，但那种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配合着厨房里啃咬东西的声音，演奏出一首惊悚的旋律。 那东西好像进不来。 沈卯卯放下心来，转而看向娄京墨，可惜屋子里太黑了，她不知道娄京墨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她一定很害怕！小朋友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娄京墨一定亟需她温暖的怀抱的安慰！ 沈卯卯摸索了两下，成功地在被子里抓住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任由她抓着。 沈卯卯小声说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娄京墨没说话，但在黑暗中翻了个身，使自己朝向沈卯卯。 沈卯卯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要是有条件，她真的挺想养成娄京墨的。 敲击声还在继续，一下接着一下，不紧不慢的，这让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她所经历的第一个副本。那个副本里有同样的场景出现过：一个玩家的尸体被吊在了窗户外面，风一吹动尸体，他的脚尖儿就会踢在玻璃上，所以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如果现在也是那个情况的话，那挂在外面的人会是谁呢？ 会是娄京墨认识的人吗？ 沈卯卯剩下的那只手在枕头边摸了摸，收获了一只呼呼大睡的小精灵。 她非常没有公德心地把小精灵丢了出去，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儿，引起了娄京墨的注意，她从呆愣中回神，一下子把和她握在一起的手收了回去，并且翻身背对沈卯卯，拒绝再和她进行任何交流。 沈卯卯暗恨，并把这个帐记在了浦克身上。 浦克还不知道自己人在床上睡，锅从天上来，他已经习惯当工具精灵了，即使沈卯卯不说，他也知道该去做什么。 他飞到窗户边，从窗帘底下钻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对沈卯卯说道：“外面有个眼睛好圆的人。” 圆？ 浦克接着说：“嗯……不仅圆，还很大。” 沈卯卯皱起了眉。 浦克接着形容：“是个雄性，他的眼睛真的特别特别大，窗缝里有股臭味，像是垃圾箱里的味道。这个‘咚咚咚’的声音是他在用头撞玻璃。” 沈卯卯想象不出那个场面。 浦克明白这种情况下她可能不适合跟自己说话，于是继续道：“你们最好不要再睡了，玻璃上已经有裂缝了，可能再过一会儿他就能闯进来了！” 沈卯卯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娄京墨的后背，低声说道：“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娄京墨也跟着坐起来：“怎么了？” 沈卯卯：“窗户外面的东西快进来了。” 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话音刚刚落下，窗户处就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哗啦啦”的、地落在窗台里和地上，紧接着声音更进一步，在靠里这层玻璃上响起。 娄京墨意识到她没有开玩笑：“你说你招鬼是真的？” 沈卯卯无奈道：“我骗你做什么？” 娄京墨掀开被子，摸着黑迅速给自己套上了衣服，然后坐在床边找鞋。 沈卯卯弯腰，借着浦克翅膀上的荧光把娄京墨的鞋送到她脚边。 浦克催促道：“快点！他快要进来了！” 沈卯卯问娄京墨：“你家有后门吗？” 娄京墨道：“没后门，但是有个窗户。” 沈卯卯当机立断：“那就走窗户！” 娄京墨穿好鞋，背上自己的小书包，摸着墙搬起了一把凳子，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沈卯卯连忙把凳子抢过来：“你带路，我搬。” 娄京墨怀疑她能夜视，所以就乖乖把凳子给她了，并带着她向厨房走去。 越靠近厨房，里面的声音也就越明显。 沈卯卯很难形容这种声音，悉悉索索的，像是有人在吃东西，又像是有老鼠爬过，如果不是在半夜，大部分人都不会关注这种声音。 厨房里也没开灯，但有一扇窗户。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一个身影正蹲在案台前面，低着头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啃食。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孩子，又或者是注意到了不想搭理而已。 沈卯卯把凳子放在了窗户前，娄京墨负责拉开窗户栓。 带着花香的夜风从窗户里涌了起来，驱散了厨房里的血腥味和其他味道。 娄京墨先踩着凳子爬出窗外，探头先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东西之后才钻了出去。 沈卯卯紧随其后。 刚爬上去，她就听到前面传来了第二面玻璃破碎的声音—— 那个男人已经闯进来了。 低头啃东西的娄妈妈好像也听见了这个声音，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月光下，沈卯卯看到了她满脸的血，还有因为她侧身而让出来的、被她捧在手心里的一只死老鼠。 她立刻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和娄京墨回合，问道：“还管你妈妈吗？” 娄京墨道：“她不会有事儿的。” 沈卯卯：“那行，你有能去的地方吗？” 娄京墨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有，但是你不要跟着我了。” 沈卯卯非常委屈，加快几步和她并肩而行：“为什么？！” 娄京墨说出了不经任何加工的大实话：“因为你会拖累我。” 沈卯卯：“……”草，她竟然无言以对。 娄京墨又说：“各跑各的吧，这里十字路口很多，你不会有事的。” “我怕你有事！”一句话脱口而出，沈卯卯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相信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娄京墨记得她以前看过的《一起来看雷阵雨》里的女主就是这么挽留男主的，顿时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她甩开沈卯卯的手，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不需要你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沈卯卯的眼睛里立刻噙满泪水：“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太爱你了。” 好像更像言情剧里被渣男抛弃的可怜女主了。 小娄京墨还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演技，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哭啊？ 第一次见面哭，追不上她哭，看着她哭，如今不让她跟着自己，她还是只会哭。 但是莫名的……一见到她哭，她心里就会变得酸酸涩涩的，所以便手足无措了起来。 两人还在这儿拍言情剧呢，那边浦克大叫道：“我求求你们了！等安全了再墨迹吧！那个男人追过来了！” “卧槽。”沈卯卯回头一看，浦克说的男人已经从娄京墨她家探出来了半个身子。 这回她看清了他的模样，浦克居然没夸张，他的眼睛真的很他妈的大，又大又圆，占了半张脸，跟用了绘图秀秀连续重复几次把眼睛给调到最大了似的。眼睛里大多都是眼白，两颗眼珠乱转，见到她们以后嘴里还发出了怪里怪气的笑。 大半夜的，这东西真的能吓死人。 沈卯卯都顾不上抹眼泪，抓着娄京墨的手挑了个方向就跑。 娄京墨回头，也见到了那个东西，当即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跑都想不起来，只能被沈卯卯拉着踉跄前进，跌跌撞撞地跑了一会儿才回神，但再也不提和沈卯卯分开的事儿了。 沈卯卯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 她的娄姐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承受这些她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第414章 公园 从小巷子里离开后，沈卯卯才发现道路上还有许多正在到处游荡的人。 即使有月光做为照明，但她还是没办法看清他们的具体样貌，没办法确认他们是否和那个闯进娄京墨家中的男人一样。 浦克飞在她的头顶上，借着自己有翅膀的便利观察那些人影的位置，给沈卯卯指明逃跑的方向。她领着娄京墨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奇怪黑影，向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跑。 现在的娄京墨除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附的了，所以她只能牢牢地牵着她的手，脸色苍白地被她带着逃亡。 一想到这里，沈卯卯心底不由地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那种心情，大概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终于有这么一天，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抱大腿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能成为娄京墨的依靠，能好好保护娄京墨，能成为娄京墨的大腿了。 深更半夜的，气温有点低，沈卯卯和娄京墨跑了一路，竟然没觉得冷。 跑了半天，两人已经从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离开，来到了拥有路灯的马路边上。 这条马路只有两条车道，两边是被人踩实的土路，此时路上并没有什么车辆，也很少会见到红绿灯。 但对于娄京墨家的这片区域来说，这就是唯一的一条主路。 空旷的马路似乎给人带来了一些安全感，娄京墨终于意识到自己毫无面子地被人拉着跑了一路，不由地立刻甩开了沈卯卯的手，在路灯的映照下小脸微微泛红，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没有你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沈卯卯：“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长了嘴。”她终于也体会到被她气个半死的娄京墨的感受了。 娄京墨没听懂，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因为她真的很可爱，所以沈卯卯选择了原谅她：“没事儿，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吧？” 娄京墨抿着唇，虽然没有直说，但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防备沈卯卯了。 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抠着裤线，嘴上说道：“那我们跑出来之后要怎么办？”显然是把沈卯卯当成了主心骨。 沈卯卯道：“后半夜可能还有事情发生。虽然不跟着我安全一点儿，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所以只能让你跟着我继续面对危险了。别的能力我不敢保证，但是逃跑还是可以的，一定能让你活到第二天早上。” 娄京墨没什么表情：“好啊。” 沈卯卯试探着对她伸出了手：“走吗？” 娄京墨犹豫了一下，看表情应该是不太喜欢跟别人牵手。 浦克飞到娄京墨身后，在她衣领里的皮肤上吹了口气。 娄京墨打了个哆嗦，立刻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那我们走吧！” 浦克飞回沈卯卯脑袋上趴着，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要吃麻辣烫！” 沈卯卯心想：吃！撑死你都行！ 浦克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于是得寸进尺：“那能给我咬一口硬币吗？！” 沈卯卯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浦克：“……”知道了，我最会爬了。 两人沿着大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为了缓解娄京墨的紧张，沈卯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娄京墨大多数时候不会回应，但是偶尔也会大发慈悲地“嗯”一声，每一次都会让沈卯卯欢喜。 走着走着，前面竟然就没路了。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对外开放的公园，公园的大门没锁，附近也没什么人看守，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沈卯卯有些奇怪公园为什么会修在这个位置，另一旁的娄京墨却站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沈卯卯回头看她。 娄京墨说道：“这里以前没有公园。” 这个以前准确地说就是前天。 娄京墨并不喜欢回家。 无论是那个因为她的思念而产生的怪物，还是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都无法激起她任何回家的欲|望。对于她来说，与其说那里是家，不如说是一个住着的地方。她早晚有一天要脱离那里，获得她想要的自由。 所以除非天已经完全黑了，否则她不会回来。 大多数时候，她会躲过门卫的搜寻，在学校里躲到天黑，然后翻大门出来，慢悠悠地回家。 当然也有一些时候，她会被门卫发现，只能从学校离开。就比如前天，她就在这个公园里待到了晚上八点。 但是这个公园根本就不在这里……甚至不在这个方向，不在附近…… 沈卯卯没有好奇心，也不喜欢作死，所以立刻就调转了方向，对娄京墨说道：“没事儿，那我们换个方向。” 五分钟后，她们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公园，明白这次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娄京墨说道：“我们要进去吗？” 沈卯卯盯着公园黑洞洞的内里，说道：“不，不进去，就在这儿！” 娄京墨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沈卯卯把校服脱下来放在墙边垫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天亮了就好了。” 娄京墨惊讶道：“嗯？” 沈卯卯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快来呀，这么明显的陷阱，我们才不进去呢。” 娄京墨将信将疑地在她旁边坐下：“这样就可以了吗？” 沈卯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有我呢。” 娄京墨便不再怀疑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 两人肩并着肩，紧紧地靠在一起。 地面有点儿凉，沈卯卯没有多余的衣服盖，外套还在屁股底下，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冷颤。 娄京墨闭着眼睛把后脑勺搭在墙上，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于是她睁开眼睛，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盖在了两人身上。 沈卯卯一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她老婆知道疼她了！ 娄京墨不自在地别过了头：“我困了，先睡了。” 沈卯卯心里一片柔软：“嗯，你睡吧，我守着你。” 娄京墨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靠墙闭上了双眼。 沈卯卯爱怜地看着她，像是老母亲看着自己考了双百的女儿，还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沈卯卯抬手，把她脑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娄京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又松懈了下来，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夜枭凄凉的叫声在公园上空回荡，娄京墨皱了皱眉，但没有醒过来。 沈卯卯能感觉到公园里似乎有某种可怕的存在，并且在一点点儿地向她们靠近。 她摸出匕首，对浦克使了个眼神。 昏昏欲睡的小精灵只能强行营业，扇动着小翅膀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飞了回来，说道：“里面有个大家伙！不过好像出不来。” 沈卯卯放心了，她蹑手蹑脚地打开书包让他钻回来，继续保持警惕，守好这个夜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着遥远的天尽头已经出现了一丝白光，沈卯卯刚想松懈一会儿，就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周围还是暗沉沉的，所以她竟然也没能看清那些黑影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 它们的速度不快，但数量很多，正呈包围状一点一点儿地向她们涌过来，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啊不……也许还剩后面的公园。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因为有白警官的前车之鉴，所以沈卯卯没有贸然行动。她把浦克从背包里放了出来，低声问道：“前面有味道吗？” 浦克飞了过去，回来道：“外面全是那个大眼睛！” 沈卯卯“草”了一声，拿着匕首站了起来。 对方数量很多，如果全杀光，对沈卯卯来说也很吃力，但是她可以试一下把它们全打晕，拖延到天亮。 她安排浦克看好娄京墨，自己则迎着黑影往前走了好几步。 离近了以后她终于看清了那些黑影的模样，无数双铜铃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呵呵”的怪笑，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精神污染。 匕首在这样的群战中不占优势，沈卯卯想了想，还是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取粗的那头留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 再靠近就要吵到她老婆了。 她不退反进，运用了增加速度的道具，迎着这些大眼萌冲了上去。 道具使她的速度快如闪电，她现在才十二三岁，本就小巧灵活，现在这种灵活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让她穿越怪群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躺倒一片，敌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 靠在墙角的娄京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卯卯在前面大杀四方。 浦克还以为她是害怕，于是凑到她面前说道：“你要相信卯卯，她现在很厉害的，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呢，如果你能让卯卯给我咬一口那个硬币就更好啦吸溜吸溜。” 娄京墨听不见，但她垂下了眼眸低下了头。 浦克看不清她的脸了，但他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只能用力地在空气中嗅了嗅，并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第415章 黑猫 沈卯卯大杀四方，不一会儿就把围上来的大眼萌们全都砍倒了。做完这一切她也不免有点脱力，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使用道具后的虚弱感涌了上来，她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天空的曙光。 娄京墨从公园门口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横七竖八的东西，在她身旁蹲下，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沈卯卯眨了眨眼睛，艰难地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儿，你别怕，有我保护你呢。” 娄京墨把她扶起来，搀着她回到公园门口坐着，边走边说道：“你好厉害啊，为什么你能跑那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卯卯道：“这个很简单的，以后你也能学会，不过不可以跟别人说，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呢？” 娄京墨眼睛亮了亮：“那我们拉钩？” 幼稚的娄姐还是很可爱呢！！ 沈卯卯跟她勾了勾小拇指，然后就牵着她的手不肯再撒开了。 两人在公园门口等到了天亮。 天亮以后，迷雾被驱散，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沈卯卯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从墙角站起来环顾四周。 她们还在公园前，但是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来的时候她们走的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但是现在出现在她们眼前的道路是由红色和黄色地砖铺成的人行道，人行道后还有七八节向下的台阶。 公园的大门紧紧关着，上面还挂着一把大锁。 她往前走了两步，视野开阔起来，这才发现昨晚那些大眼萌们居然还在！ 它们保持着被沈卯卯敲晕的状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沈卯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三下五除二地跳下楼梯，就近掀起来一个看了一眼。 那是个男人，他双目紧闭，看起来颇为正常，让沈卯卯无法分辨出他是人是鬼。 她尝试着用手扒开男人的眼睛，结果刚把手伸了过去，男人的睫毛就颤动了两下，然后在沈卯卯面前睁开了眼睛。 沈卯卯心头一跳，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的眼睛是正常的。 男人一脸迷茫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嚏！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在这儿？” 自言自语完，他又看向沈卯卯：“你是谁？” 沈卯卯站起来，说道：“叔叔，你们为什么睡在这里？地上不凉吗？” 男人迷茫地环顾四周，见到身边有一堆和他一样倒在地上的人，不禁更迷茫了：“什么鬼啊？” 旁边又有两个人一脸迷茫地坐了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彼此。 沈卯卯见势不对，立刻趁机开溜，拉着娄京墨捡起校服从另一边跑了。 公园前醒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吵吵嚷嚷的，倒也没人在意两个溜走的小孩。 拉着娄京墨往外走的时候，沈卯卯的心里其实是有点后怕的。 她很庆幸自己当时因为怕麻烦选择把他们全打晕而不是杀掉，要不然她现在面对的，恐怕就是满地的尸体，和自己满手的鲜血。 她想她大概知道游戏想做什么了…… …… 答应浦克的麻辣烫到底还是没了。 沈卯卯用这十块钱领着娄京墨去吃了顿早餐，饭桌上问了问娄京墨接下来的打算 娄京墨有很多打算，但这些打算都是不能说沈卯卯听的，所以她沉默地咽下一碗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沈卯卯也不在意她会不会回答。 她太久没跟娄京墨说过话了，所以即使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回应也没关系，只要能见到娄京墨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光自己“叭叭叭叭”说了半天也不嫌嘴干。 说到最后，娄京墨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她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娄京墨看向她。 沈卯卯的目光像是落在了她身上，又像是在透过她看什么别的人，说话时眼中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温柔。 她现在想的人，是她吗？还是那个所谓的“未来的她”？ 娄京墨收回视线，低头咬了口包子，然后拎着书包站了起来。 沈卯卯回神，连忙也跟着站起来，用全身上下仅剩的十块钱付了款，接着跟娄京墨一前一后走出了早餐店。 浦克还在她脑袋上要死不活地呻|吟，哀悼自己逝去的麻辣烫。 沈卯卯拎着脏了的校服，跟在娄京墨身后，像是一个小跟屁虫：“你要去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娄京墨目不斜视：“去上学。”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也只有等她考上大学了，她才能彻底摆脱一切，所以娄京墨拼命学习，废寝忘食，连续跳级，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沈卯卯想了想，白天学校里没什么危险，而且她需要去外面调查情况，没必要让娄京墨跟着自己到处跑，于是就没提出反对意见。 她把娄京墨送回学校，不舍地目送她进入校园，然后转身从学校的大门离开。 离开娄京墨以后，沈卯卯发热的大脑渐渐冷静，开始思考关于这个副本的一切。 首先，她没想到能在这个副本里见到娄京墨。鲜活的、可爱的、还没有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娄京墨。 沈卯卯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再受一次伤害？ 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容器，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弱点。 沈卯卯也有弱点，但在她的众多弱点中最明显、也是最能给她带来致命打击的，显然就是娄京墨这个人。 游戏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因为无论娄京墨是真是假，沈卯卯都没办法放任不管。 副本的主线还没明晰，这两天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大致了解了学校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学校并不是这次副本的主战场。 除了每晚必定会出现的灵异事件以外，她觉得还有几个地方可能会有线索——一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虽然没有钥匙，但现在的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娄京墨的开锁小技巧，把门打开进去看看还是能做到的；二是娄京墨家。除了搜查线索以外，她得想办法弄死那个畜生，实在不行就把他送进大牢，让她这辈子别想出来。三就是那位好心的白警官了。 在整个副本构造的剧情里，白警官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不过现在还用不着考虑得那么久远。 沈卯卯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往游戏里的家里走，没走多久就见到了那栋熟悉的小家属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窗户装得由高又小，照进来得阳光少之又少，但足够她看清脚下的道路。 她拿出特意去小卖部买的发夹，对着这种老式的门锁研究了半天，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只颜色纯正、浑身没有半点杂色的黑猫正坐在门后的隔断架子上，两只翡翠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肩膀上的浦克。 沈卯卯关上房门，站在玄关处打量整个房间。 浦克跟猫咪对视，吓得魂都飞了：“我草！有猫啊！有猫！有猫！！！” 自从被猫当蝴蝶扑过以后，浦克就对这种毛绒绒的的动物产生了心里阴影，具体表现为：见到猫就大呼小叫扇不动翅膀，死死地薅住沈卯卯的脑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卯卯被震得耳朵发疼，怒道：“我听见了！别抓我头发！” 浦克松手，改成锁喉。 气得沈卯卯把它一把抓起来，丢给了小黑猫。 但小黑猫没动，还在盯着她的肩膀瞅。 浦克没发现自己完全没能吸引住猫猫的注意力，还在那儿尖叫着乱飞。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她尝试着往左挪了挪——小猫的视线跟着她往左转；她又往右动了动——这下终于可以确定，小黑猫就是在看她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她的肩上有什么东西。 她抬手，看都没看地就把浦克一把抓在了手里，然后送到了自己的右肩头，言简意赅地下了指令：“闻。” “我看我根本就不是小精灵，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 沈卯卯用食指摸摸狗脸：“乖。” 浦克：“……”草，更像了。 他落在沈卯卯肩头，瑟瑟发抖地看着比他身体还要大好几倍的猫，心里回想起被那些能看见它的宠物玩||弄时的场景，顿时就抖得更厉害了：“你……你能不能把猫抱着……我害怕……” “行。”沈卯卯上前一步，试探着对小黑猫伸出手。 浦克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沈卯卯的头发里，嘴上一直催促道：“好了吗？抱住了吗？” 那小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在她伸出来的指尖上嗅了嗅。 沈卯卯觉得有戏。 她小心翼翼地翻转手腕，反手准备摸它的时候它又跳跃着跑开了，紧接着在一人一精灵的注视下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冰箱，端端正正地坐在顶上，眼睛继续盯着沈卯卯的右肩膀瞅。 沈卯卯把浦克抓下来：“现在它绝对不会过来了，你闻。” 浦克抱着她的手，鼻子凑过去嗅了一下，说道：“是腐朽的味道，像是木头被雨水浸湿后慢慢腐烂的味道。” 第416章 泰迪熊 腐烂的木头？ 沈卯卯有一瞬间的疑惑：她身上为什么会沾染这种味道？ 她伸手在肩膀上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但在手拂过去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肩膀附近的温度要比周围低一点儿，使她的胳膊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她的肩膀上有东西。 沈卯卯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她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她把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转而开始在这间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房子不大，客厅一览无余，被各种物件塞得满满当当——放在桌子上的大屁股电视机，富有年代感的电视套、立在沙发旁的绿色冰箱，铺着小碎花桌布的茶几，几个做工比较粗糙的矮脚凳，还有一张娄京墨家同款折叠圆桌。 沈卯卯走过去，在茶几上摸了一把，捻起了一手的灰。 白警官说她家出事了，出事的人应该就是老太太，如果只是受伤，她没必要说的那么模棱两可，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太太死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死亡。 沈卯卯打开靠右的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随着臭味儿一起过来的还有门口那个垃圾桶上“嗡嗡”乱飞的苍蝇。 浦克当场昏厥，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被熏晕了。 沈卯卯捏着鼻子，强忍恶心探头看了一眼，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具正在腐烂的黑猫尸体。 那猫头朝上，脸上有一道横跨右眼的刀口，充血浑浊的瞳孔呆呆地看向她，隐隐能看到里面还有蛆虫在蠕动。 这是只黑猫。 沈卯卯偏头，看向冰箱上的猫，又看看垃圾桶里的猫。 两只猫都是毛色纯黑，冰箱上的猫有着绿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垃圾桶里的这只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因为充血变成了红色，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她也无法确定这两只猫是不是同一只。 她把厨房的门关上，关门的一瞬间，她似乎从木门光滑的反射面上见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模糊影子，就趴在她的肩头，脸部亲密地贴着她的耳朵，像是在和她说什么悄悄话，又像是要一口把她的耳朵咬下来。 恰巧那猫又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得像是小孩在哭，吓得沈卯卯一个哆嗦，心脏狂跳不止。 但当她再仔细去看时，却发现门板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关上门后，她又偏头看了一眼猫——它不知什么时候从冰箱上跳了下来，正在挠冷冻室的门。 沈卯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她并没有去打开冰箱的门，而是先去洗手间看了一眼。 里面的镜子上布满了干涸的水渍，沈卯卯站在镜子前看了半天，却没能再见到那个一晃而过的黑影。 “咔嚓咔嚓……” 小黑猫还在挠冰箱，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划痕，它只叫了那一声，之后再也没发出过声音，只是边挠门边看着她，像是希望她能帮忙把门打开。 沈卯卯视若无睹，去了另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如果要形容的话，可能是老人们身上特有的那种——行将就木的、死亡的味道。 应该是奶奶的房间。 她大致扫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就里退出来，去了对面的最后一个房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的房间。 打开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被子在床上散乱地摆着，床头的圆形柱子上贴了两张《魔卡少女》的粘贴。 床旁边立着一个破旧的实木衣柜，衣柜的门掉了一半，里面整齐地叠放这一排女孩衣服，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连扇窗户都没有。 里面很黑，很压抑，甚至令人有些呼吸困难。 沈卯卯把衣柜的另一扇门打开，发现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想了想，反手把衣柜的门给关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衣柜给她带来了很不好的感觉。 她转头去搜索其他地方，成功地在窗台上找到了一些蜡笔画。 十几岁的小孩已经能很清楚地画出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了，沈卯卯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些画虽然都由简单的几何图形组成，但画得很形象。 最上面的那张是一张全家福，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个拿着拐杖脸上有皱纹的人。本来是挺和谐的一副场景，但那两个大人的身上被用红色黑色的蜡笔打了两个“”，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小女孩和老人。 第二张上画了几条紫色的闪电，闪电底下有一个长方形，长方形的底部坐着一个扎两条小辫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看着好像是一只什么玩偶。 这屋子连窗户都没有，小女孩从哪里看到闪电的？ 沈卯卯盯着这张图片看了半天，莫名觉得这个长方形有点像那个衣柜。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形跟衣柜做了个比较，终于明白为什么左边的衣柜里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的秘密基地，每到雷雨天，也许她就会爬进衣柜，缩在底下，让密闭的空间给自己带来些许安全感。 她接着往下翻，第三张画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脸上有皱纹的人，小女孩趴在床边，看起来像是在哭。然而下一张，却是小女孩跟老人坐在一起吃饭，两个人的脸上都用鲜红色的蜡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在这幅整体色调都是黑色的画上格外突兀。 画的顺序并不能说明什么，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也许是奶奶病了，但后来她的病又好了，所以才能开心地跟小女孩儿在一起吃饭。 第四张画上：老人的拐杖倒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刀，小女孩站在她不远处，两人面前的地面被用红色的蜡笔涂红了，隐隐能见到红色下有两个没画脑袋的正方形身体。 最后是第五张：一家四口集体坐在饭桌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用红蜡笔画了笑脸，只有小女孩的脸上是蓝色的哭脸。 沈卯卯把刚才的猜测全都给推翻了。 她觉得这几幅画透露给她的信息是：小女孩与奶奶相依为命，起初还会想念父母，但时间一长，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儿，导致她对父母完全失望，所以才在上面画了那么多“”。 后来奶奶在家离世，却因为某些原因而复活，重新照顾起小女孩，还在她父母回家之后用刀杀了两人，紧接着，被杀掉的父母也复活了。 看画的过程中浦克幽幽转醒，虚弱地对沈卯卯说道：“答应我，别再去那间屋子里，我会死的。” 他这么一打岔，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沈卯卯找了一圈，只在窗帘后面发现了一只金猪储钱罐，她拿起来颠了颠，里面好像还有听多钱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情况可以，她真不想从原主身上拿钱，但是现在再不拿钱她就得饿死了。 她叹了口气，从底部掏出十个一块钱钢镚儿，然后把储钱罐放回原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黑猫还在冰箱上乱挠，见她出来就用翠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沈卯卯走到它身旁，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 小黑猫收回爪子，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但没让沈卯卯摸它，快速地又窜上了冰箱顶。 浦克瑟瑟发抖，尖叫鸡似的乱叫：“啊啊啊！！沈卯卯！！你看住它！看住它！” 沈卯卯无语：“你自己飞去外面等着。” 浦克流泪：“我翅膀软了，已经不会飞了55555……” 沈卯卯：“……”什么胆子。 浦克：“好可怕5555，我再也不喜欢汤姆了……” 小黑猫瞟了他一眼，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两只前爪撑在身前看着沈卯卯。 沈卯卯无奈道：“别哭了，它应该对你完全没有兴趣。” 浦克震惊：“什么？我这么可爱的小精灵它居然不感兴趣？！” 沈卯卯有些无语：“……所以你到底是希望它玩你还是不一样它玩你？” 浦克气哼哼地说道：“我害怕是一回事儿，它喜不喜欢我是另一回事儿啊，居然不喜欢我，算什么好猫，我要把它变成猪！” “喵——！”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小黑猫弓起后背竖起尾巴凶巴巴地喵了一声，吓得浦克立刻缩回了沈卯卯的头发里，边抖边嘟囔：“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哭得太大声，让沈卯卯都没办法好好思考了，只能无奈地把它收回了道具栏。 浦克一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沈卯卯一鼓作气，直接把冷冻室的门给拉开了。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沈卯卯打了个哆嗦，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 冰箱里面结满了冰霜，没有抽屉，竖着叠放了两个面朝前方的人头。 两个人头一个是长发的女人，一个是短发男人，全都双目紧闭，面色青紫，嘴角带笑，面上还挂着已经凝固的血珠。 而在这两个人头旁边，还放了一只干干净净的泰迪熊，漆黑的眼珠里倒映出她错愕的表情。 第417章 小琪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把冰箱的门又关上了。 两个可怕的人头和那个诡异的泰迪熊从她眼前消失，她后退了半步，看着小黑猫开始思考认生。 昨天上午白警官来这儿的时候家里没人，后来她因为见到娄京墨也没想到要回来看看，期间只隔了一天。 白警官本来是准备报警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在外面的某处见到了原主奶奶，所以没叫人强行打开她家的家门，自然也不会发现冰箱里的这两颗人头，这样她来的时候没在家门口看见封条的事儿也能解释清了。 她奶奶现在恐怕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之内……没准是和娄京墨的妈妈一样，是在“她”的期许下产生的存在。 或许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但是她不是很想问娄京墨当时的情况，她不想让她的娄姐再回忆一次那时的悲伤与痛苦…… 沈卯卯抬头看向那只小黑猫，尝试着和它交流：“你暗示我开冰箱，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小黑猫舔了舔爪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得。它不再抓门，换了个姿势趴着，还在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盯着她。 沈卯卯回想起那个在门板上一闪而过的影子，不仅也有些头皮发麻。 虽然它存在的时间很短，但沈卯卯还是看清了。 那影子是一颗搭在她肩膀上的头颅，它有着花白的头发，脸上爬满了皱纹，笑起来还缺了两颗门牙——但仅仅也只有个头而已——一个老太太的头。 这场景会让沈卯卯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第一次进本前的那段经历，令她十分不适。 她强迫自己忽略肩膀上的奶奶，重点研究面前的情况。 这只猫可能还会提醒她什么。这么想着，沈卯卯后退两步作势要走，想看看它会不会有反应。 小黑猫放下爪子，并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一点点后退，直到完全退出屋子。 沈卯卯故意把门关得很慢，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门里的情况，眼见着门缝越来越小，那只猫估计以为她真的要走了，于是从冰箱上一跃而下，向着左边跑了过去。 沈卯卯立刻一把拉开房门冲了进去，但是那只猫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它的踪影，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 今天是她进入游戏的第三天。 沈卯卯溜达了一个下午，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晃悠到最后反而来到了十八中门口，干脆就地坐下娄京墨放学。 她知道娄京墨很有可能不会这么早出来，在这儿等也只是没地方可去而已。 昨天晚上她答应白警官要和她回家，主要是想弄清楚发生在原主家里的事儿，所以今天她是抱着能见着就见，见不着就跟白警官走的想法来等人的。 没过多久，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撒着欢从教学楼里跑出来。沈卯卯眯起眼睛抻着脖子看了半天，像一只准备叼人的大鹅。 重获自由的浦克指着一个方向惊讶地说道：“沈卯卯你看！” 沈卯卯抬头一瞅，人群中那个扎着个马尾辫一脸厌世的人不是娄京墨是谁？！ 她三步两步跑过去，激动地说道：“娄j……京墨！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对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女孩叫姐……沈卯卯还真就叫不出这个口，而且现在分明应该是娄京墨叫她姐姐才对。 “懒得跟门卫捉迷藏。”娄京墨目不斜视，表情有些冷淡，已经完全恢复了cool girl的状态。 沈卯卯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今晚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有些事情想要调查，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好吗？” 娄京墨脚步一顿，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暗光闪过：“你不是为了我才穿越过来的吗？” 沈卯卯拉着她去了个人少的地方，把一张稀有的传送类型道具交给她，说道：“如果遇到你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你就捏碎这个卷轴，我定好了坐标，它能把你瞬间传送到我身边。” 娄京墨看着被她你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小卷轴项链，沉默了一秒，反问道：“你确定？” 沈卯卯自作主张把项链给她套在了脖子上。 娄京墨很配合，为了方便她系扣，甚至还稍微把低下来了一点儿，毫无防备地把纤细的脖子展露在她面前。 沈卯卯心软得像泡在温水里，系完又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娄京墨警惕地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沈卯卯笑笑，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呢喃道：“再等等我……” 只要再等等我，我就能去陪你了…… 娄京墨没有反抗，只是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这个拥抱的时间很短，很快沈卯卯就松开了手，目送她从学校门口离开。 她又等了一会儿，白警官的车按照约定从远处开了过来，白警官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她坐着。 上车后，沈卯卯才发现后座里坐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玩具熊在摆弄，长得很像白警官，浓眉大眼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她提过的喜欢《种太阳》的那个儿子。 见她目露好奇之色，白警官边开车边说道：“这是我儿子小琪，今年刚上幼儿园，小琪，这是卯卯姐姐，快叫姐姐。” 小琪低着头没动。 白警官却满意地笑了笑：“小琪真乖！” 沈卯卯顿时就有了思量。 过了一会儿，汽车驶入处于市中心的某个小区，白警官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一手牵着沈卯卯，一手牵着自己儿子，领着她们坐上了电梯。 小琪全程都没说话，也没放下手里的玩具。 电梯上了十楼，白警官摁响了门铃。 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惊讶地看着沈卯卯：“这是……？” 白警官解释道：“这是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个案子家里剩下的孩子，叫卯卯。”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里立刻充满了同情。他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让三人进来，然后说道：“我再炒个菜吧，你给她开个电视看。” “行。”白警官偏头看向两个小朋友，“小琪跟姐姐在这儿玩，妈妈去和你们洗点水果吃好吗？” 男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哀伤，他看了眼沈卯卯，动动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逃避似的去了厨房：“我去做饭，你们玩。” 沈卯卯尝试着跟小朋友说话：“你好小琪，你今年多大了？” 小琪低头摆弄玩具，不说话。 白警官打开电视放了个动画片，接着去厨房洗了水果回来，放在沈卯卯和小琪的面前，说道：“卯卯吃个香蕉。” 说完又露出一个笑容：“看来小琪挺喜欢你的，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俩好好儿玩，我去处理点事情。” 沈卯卯尝试着跟小琪说话：“你好？” “你叫什么？” “你今年几岁了？” 她怀疑娄京墨的妈妈、原身的奶奶，还有白警官的儿子都是一样的存在，但是小琪一直不理她，似乎远没有娄京墨的妈妈那么高级。 过了一会儿，小琪爸爸从厨房里出来，过来跟沈卯卯说话：“没吓到你吧？” 沈卯卯摇头，做出一副拘谨的样子：“叔叔好。” 小琪爸爸说：“小琪是我们儿子，前段时间因为意外没了，他妈妈不能接受，一直幻想小琪没有死……” 沈卯卯看看旁边低头玩小车的小琪。 小琪爸爸是看不见他的，就像那个人渣不会发现娄京墨的妈妈。 沈卯卯问道：“白阿姨没有去医院看看吗？” 小琪爸爸无奈道：“她觉得自己没病……后来干脆就忽略我的话了。不过除了小琪，其他地方她都很正常，也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不想逼她。” 说着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也不懂，你去卫生间洗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沈卯卯道：“没关系，谢谢叔叔。” 不大一会儿白警官也回来了，明面上的三个人坐在一桌上，白警官多盛了一碗米饭，放在没人坐的椅子前，还在上面摆了一双儿童筷子。 小琪爸爸没什么表情地吃着饭，似乎已经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了。 吃饭的时候白警官一直往那个空位置前的碗里夹菜，偶尔会蹦出来一句“好孩子不可以挑食”，“小琪吃两口青菜”这样的叮嘱。 这顿饭的氛围格外凝重，吃完饭白警官在饭桌上铺了纸和笔，让沈卯卯跟着一起写作业。 沈卯卯说自己写完了，白警官就专注地教小琪写123。 小琪爸爸去后面的阳台里待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满身烟味儿，自觉去了卫生间。 沈卯卯坐在客厅看动画片，心思却完全不在动画片里。 她在思考原身、娄京墨和白警官之间的关联。 已知复活的人都是她们最亲的人，并且在复活后行为怪异，无法被其他人发现。 娄妈妈开始照顾娄京墨，沈奶奶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无法肯定死者身份），小琪比较自闭不跟人交流…… 又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差距？ 第418章 滚出去 白警官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空位，但她家的沙发可以拉开，铺上被子之后就是一张双人床，足够她翻滚。 沈卯卯穿着白警官的睡裙，这件衣服因为脱水而缩小了好几号，但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衣服下摆直接垂到了她小腿，上半身松松散散挂在肩上，但比没有要强。 夜深人静，白警官的家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客厅里没开灯，所以她也不大能看清东西，于是就把浦克召唤出来，让它去白警官家里看一圈，找找味道不正常的东西，有发现就回来告诉她。 浦克一口答应下来，扇着小翅膀走了。 沈卯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她没什么睡意，只是搂着被子，脑海里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面对最后一个副本，她紧张吗？她不紧张吗？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沈卯卯想了很久，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浦克已经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她察觉到了不对，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客厅里没有窗户，但她差不多摸清了这里家具的布局，知道什么东西都在哪里，摸索着慢慢前进也不至于撞到东西。 这么想着，她直接光脚踩地，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大概站了半分钟，这才冷静的说道：“小琪？” 那只小手缩了回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卯卯已经不害怕了，她直接把手伸到茶几底下去摸，最先摸到的是冰凉凉、软绵绵的皮肤，像是一块棉花糖，没有任何骨头，软得不正常。 也许这是小琪的脸蛋，也许这是他的屁股。 她又把手收回来了。 因为她怕摸到什么私密的地方大家都尴尬。 虽然小琪不是人，但鬼也是有鬼权的。 小琪在这儿，那浦克很有可能没事，她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了。 浦克活了那么多年，就算打架不行，逃跑也是很在行的。打不过他还可以跑，不仅会跑还会嗷嗷直叫，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万一真有什么连他都发不出求救声音的存在，沈卯卯觉得自己去了也没用。 她蹲下身，再次尝试跟小鬼交流：“小琪？你为什么要藏在茶几底下？” 黑暗中亮出两点红光，那应该就是小琪的眼睛。 沈卯卯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倒，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被子上。 红光开始移动，从它的运动轨迹来看，小琪应该是从茶几底下爬了出来，他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类似于见到敌人的小动物一样的呼噜声，猩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起来很凶，但他好像并没有立刻进攻自己的意思。 沈卯卯继续跟他交流：“小琪？你想做什么吗？” 小琪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声响，沈卯卯凑近了一听，他在说“滚出去”。 沈卯卯：“明天我就走了，现在三更半夜的，我没办法滚，你妈妈也不会让的。” 小琪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大了起来。 沈卯卯心头一动，试探地又提了两句白警官：“你妈妈挺喜欢我的……” 小琪“嗷”的一声就扑了上来。 沈卯卯往旁边一闪，从沙发滚到地上，又向前翻滚了一圈。 她明白了，小琪对白警官似乎有很强的占有欲。 她快速爬起来，摸着沙发和他绕圈子，边绕边说道：“你冷静一下！明天我就走，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你妈妈最喜欢的人还是你。” 小琪停止进攻，隔着一个沙发跟她对视。 沈卯卯又说道：“也许你能打过我，但是你绝对没办法把我毁尸灭迹，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现在我们各自回去睡觉，当作无事发生，否则我就把你的事儿告诉你妈。” 小琪继续呼噜。 沈卯卯继续说：“你以为你妈妈不会相信我吗？我有办法可以让她相信，所以你攻击我之前最好认真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有没有把握不被你妈妈厌恶。” 小琪的呼噜声消失了，只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她。 沈卯卯和他对视，一点儿也不虚。 大概三分钟后，小琪后退了两步，然后扭头走了。 沈卯卯松了一口气，翻回沙发上坐着。 她对现在的情况还不是特别了解，不清楚他们之前战斗力的差距，刚才跟小琪说的话基本全是忽悠，好在小琪估计也不知道。 不过从小琪的表现里，她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也许可以用于对这个副本的破解。 刚才的对话并没有吵醒白警官和小琪爸爸，沈卯卯平复了一会儿心跳，然后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找浦克。 她记得两个大人和小琪的房间，于是避开了这两个屋子先去了厨房。 一打开厨房，她就发现冰箱开了一条小缝儿，里面有一些光透了出来，斜着打在门口。而冰箱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响。 沈卯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拉开了冰箱。 一只小精灵躺在冰箱门上的格子里，睡得非常香甜，时不时还会吐出一两句梦话：“巧克力……硬币……好吃……” 沈卯卯：“……”恨铁不成钢。 旁边有一块已经拆封了的巧克力，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儿。 她让浦克来找找有没有奇怪的味道，结果他闻着味儿来了厨房，还偷吃了人家的酒心巧克力。 沈卯卯一把抓起被冻得冰凉的浦克，顺便把那张巧克力纸毁尸灭迹，然后轻轻关上冰箱的门，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大概知道这次副本想表达什么了。 …… 第二天早上，沈卯卯早早醒来，穿戴整齐，叠好被子，拼好沙发，然后乖乖坐在上面等白警官夫妇醒过来。 六点半左右，白警官推门出来，被她吓了一跳：“呀？卯卯起这么早？” 沈卯卯：“白姐姐早上好。” 白警官笑道：“还是叫我阿姨吧，你叫我姐姐小琪得叫你什么？” 沈卯卯从善如流道：“白阿姨。” 白警官走过来：“你还自己把沙发塞回去了？挺厉害啊。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叫小琪起床。” 沈卯卯点头。 白警官进了小琪的房间，不大一会儿小琪抱着玩偶低头跟她走了出来。他低着头，眼睛从头发的缝隙里看她，阴恻恻的有点儿吓人。 沈卯卯视若无睹，坐在沙发上继续装乖宝宝。 小琪爸爸下楼买了早餐，三人坐在餐桌旁吃饭，自然也给小琪留了位置。 沈卯卯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小琪爸爸有事儿先走一步，白警官负责送沈卯卯去上学，然后送小琪去幼儿园。 车上沈卯卯问起了自己家的情况：“白阿姨，你告诉我吧，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能接受得了。” 白警官从后车境里看了一眼小琪，有些犹豫。 沈卯卯明白了她的顾虑，说道：“要不然我们先把小琪送去幼儿园吧？然后你再告诉我，好吗？” 白警官答应了：“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有这个权益。” 汽车停在幼儿园前，白警官下车打开后门，小琪没有下车，她却又关上了门，对着幼儿园门口挥手再见。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副驾驶，发动汽车，说道：“你家的事情有点儿复杂。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沈卯卯从倒车镜里看小琪，嘴上回答道：“不记得了，他们很久没回来看我了。” “之前我们在附近的湖里发现了三具无头尸体，经过调查以后发现……”白警官看了她一眼，“他们是你奶奶和父母，凶手还在调查中。” 沈卯卯也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经历这种事情后会露出什么表情，她代入了自己，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怎么会……？” 怎么会有三具无头尸体？她奶奶的头在哪里？ 白警官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让你接受这些有些困难，但是你要尽快做出决定——你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可能会被送去孤儿院。” 沈卯卯看向她。 白警官：“我挺喜欢你的，可以拖关系收养你，但是还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她话音刚落下，后座的小琪眼睛就红了。 不过沈卯卯没拒绝得那么快，反而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白警官也不催，直接把她送到了十八中门口。 下车前，沈卯卯说道：“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白警官，但是我不想分走你对小琪的爱。” 白警官怔了一下。 沈卯卯接着说道：“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吗？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打电话。” 白警官有些惊讶于她的早熟，不过想到她家里的情况，就也不奇怪了，立刻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串号码，道：“那你有地方住吗？怎么给我打电话？” 沈卯卯：“我住朋友家，超市里有公共电话，如果我家人的事儿有进展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来学校找我？” 白警官一楼答应下来，同时掏出几张一百块钱，道：“这是车祸精神损失费，你拿着用，不够可以管我要。” 沈卯卯明白这些钱都是她自己的，但她确实比较需要钱，所以也没有拒绝：“谢谢你白阿姨。” 白警官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唉……” 第419章 执念 沈卯卯读懂了她没说出来的剩下半句话——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命不好。 她的命不好吗？ 不，虽然她因识人不清而被卷入了这场荒诞的游戏，但她也因此认识了娄京墨，收获了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虽然娄京墨暂时离开了她，但现在很快她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她只是短暂地倒霉了一下，未来还有无数幸运的路要走。这是她之所以能坚持下来的动力，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信念。 小琪看她的表情估计都快把她分尸了，沈卯卯连忙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背着自己的书包回首对白警官挥了挥手：“谢谢你白警官，我上学去了。” 白警官也对她挥了挥手：“有问题我会来找你。” 沈卯卯与她道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学校大门。 时间还早，学校门口也没几个人，她先去娄京墨的班级打探了一下情况，确认娄京墨没到，然后又返回到学校门口，准备堵一下娄京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叫八点了，校门口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娄京墨却始终没有出现。 沈卯卯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期盼变成了紧张。 娄京墨呢？ 她跑哪儿去了？ 为什么不来上学？ 原本轻快的心情开始变得焦躁，她又抻着脖子踮着脚瞅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娄京墨。 她的心中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因为她的离开而导致娄京墨出了什么事儿，她恐怕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起，门卫室里探出来一个脑袋，问道：“你是哪个班的？不上课干嘛呢？！” 沈卯卯怕自己会被抓回去上课，拔腿就往外跑。 门卫出来撵了两步，但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所以一看她跑得这么远干脆就放弃了，回去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学校领导。 沈卯卯快速奔跑着，有一股紧迫感一直在催促着她不停前进。她顺应那股推力，向着娄京墨家位置跑了过去，准备先去探探情况，如果娄京墨不在再做其他打算。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见到了娄京墨家大门。 大门大敞四开着，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沈卯卯一步一步往里走，最后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男人。 男人长得很好，留着一点儿胡子，眼角下垂，说起话来像是在笑，看起来很儒雅。他低头看着沈卯卯，笑眯眯地问道：“小朋友，你找谁啊？” 他和沈卯卯想象中的人渣差距有些大，不过可能这就是衣冠禽兽吧，表面披着一张人皮，背地里专门干一些猪狗不如的事儿。 沈卯卯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问道：“请问娄京墨在家吗？我来先她玩。” 男人道：“今天不是要上课吗？娄京墨已经去上课了，你怎么没去学校？” 沈卯卯道：“我跟她不是一个学校的，我们学校今天放假了。” 男人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说道：“你要不要进来等一会儿？也许中午她就会回来吃饭了。”当真是一副好家长的模样。 这一瞬间沈卯卯想了很多。 她不能在副本里杀人，即使这个男人是人渣、是畜生、是败类。 但也许她可以用别的方法避免娄京墨再承受伤害。 这么想着，她走了一步。 “她不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卯卯回头，就见到了板着脸快步走来的娄京墨。 娄京墨目无表情地冲了过来，抓住沈卯卯的胳膊，对男人重复道：“她不去。” 男人笑了笑，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只是问道：“小墨？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去上课吗？” 娄京墨没有回答他，只是沉着脸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了院子。 男人还在后面大喊，声音也渐渐被抛在后面：“你去哪儿？今天不上课吗？！我给你老师打电话了——！” 娄京墨的手握得很紧，走得也很快。 沈卯卯踉踉跄跄被她带着离开她家，一直被带到了大街上，然后娄京墨甩开了她的手，冷着脸问道：“什么人叫你你都敢跟着走？” 沈卯卯有点想笑，因为娄京墨在关心她，但更多的还是心疼：“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想帮你……” 娄京墨：“我有办法，用不着你帮。” 沈卯卯：“你有什么办法？你想拖到考上大学？然后彻底离开这里？” 娄京墨：“我是怎么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需要你为了我好！” 沈卯卯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我不是为了你好，我是心疼你！” 娄京墨愣了一下。 自从母亲离开以后，她已经很久都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关心过了…… 因为一直跳级的缘故，她比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小很多，隐隐被她们排挤在外；老师在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只会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回家之后还要面对诡异的母亲和不怀好意的继父…… 她太累了，有时候也想过放弃。 她想，也许沈卯卯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从未来回来拯救自己的。 她抬手，帮沈卯卯擦去了眼泪：“我不是在埋怨你……我……” 沈卯卯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娄京墨：“我……是怕你出事儿。”说完就红了脸。 沈卯卯再次扑过去抱住了她：“娄京墨，你要好好儿的……” 娄京墨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的。你……也一样。” …… 沈卯卯准备加快进程了。 她怕时间长了以后，她会不舍得离开。 根据现在已知的信息，她知道这个副本里有一种存在，能够具象化出一个人死去的亲人。 复活后的亲人会对思念她的人产生一种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所以小琪很讨厌分享了他的母爱的沈卯卯；所以原身的奶奶会杀掉她的父母。 沈卯卯觉得，娄妈妈干掉那个人渣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副本里的灵异现象基本都有一个载体，比如陈美涵的黑伞，比如能实现人任何愿望的邪书，再比如承载了吴慧玲和展鑫的镜子。 所以只要毁掉载体，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这个载体是什么，沈卯卯猜可能会跟泰迪熊有关。 她家冰箱里的泰迪熊，小琪怀里的泰迪熊，也许娄京墨家里也有一只泰迪熊。 经历了许多副本磨炼的沈卯卯早已练就出了根据蛛丝马迹追寻副本根源的能力。 但她也有一点怀疑——所谓的最终副本，会有这么简单吗？ 她先领着娄京墨去吃了一顿麻辣烫，把醒酒了的浦克用抓在左手里让他看着自己吃。 整个麻辣烫店里都回荡着浦克的哭声和吸溜口水的声音，一直之间气氛非常欢乐。 吃饭的时候沈卯卯问道：“娄京墨，你家里有泰迪熊吗？” 娄京墨：“有，是我妈给我买的，被我塞进箱子底下了。” 沈卯卯：“我想研究研究它，你舍得吗？” 娄京墨：“随便你。”重要的一直都不是泰迪熊，而是送熊的人。 对她来说，人已经不在了，留着一只熊也没什么用。 不过现在那个人渣在家，两个人都不想回去，所以准备先去沈卯卯家把冰箱里的那只熊拿出来。 考虑到娄京墨年龄比较小，沈卯卯怕她留下心理阴影，于是让她在楼下等着自己，独自一人上了楼。 她用老方法打开大门，走进了屋子，站在玄关门口环视整个客厅。 明明没人打扫，房间里却始终明亮整洁，一尘不染，像是住着一位田螺姑娘。但她隐隐从厨房里闻到了一股臭味儿，应该是那只猫的尸体烂掉了。 除此之外，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冰箱上的黑猫，而浦克已经自觉缩回了道具栏。 一人一猫隔空对视，沈卯卯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好？” 黑猫歪了歪脑袋，侧头看着她肩膀。 沈卯卯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肩膀？是看到了我奶奶吗？” 警方没找到的三个人头有两个在冰箱里，另外那个她觉得很有可能就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肩膀上的那个人头就是原身奶奶。 话音刚刚落下，小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从冰箱上一跃而下，眼睛里闪着红光，直奔她飞来。 沈卯卯本想后退，但她发现那只猫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的肩膀，于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黑猫看着很肥美，体重倒是没有多少，落在沈卯卯肩膀上的时候她甚至没什么感觉，好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 一阵阴冷的气息从肩头传来，冻得沈卯卯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小黑猫踩在沈卯卯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脑袋一口咬下。 沈卯卯条件反射地把脑袋往另一个方向偏了偏。 小黑猫咬着空气，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她看向厨房的门，借着门板的反光，她看到小黑猫正在啃食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而那个脑袋正面朝着她的耳朵，嘴巴张得很大，含着她的小半个头，像是要把她生吞下去一般。 第420章 娄妈妈 沈卯卯整个人都僵了。 她知道自己肩膀上有东西，但是没想到它会是以这样的一个状态。 她身体僵硬地站了半天，从门板里看着小黑猫把那东西一点一点啃食干净，直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黑猫打了个饱嗝，从她肩膀上一跃而下，奔着厨房的门钻了进去。 沈卯卯伸手去抓它，但是反应慢了一拍，连根儿猫毛都没能抓住。 她把手放在厨房门上，屏住呼吸推开了厨房的门。 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苍蝇和各种小飞虫轰然散开，四处乱飞。 垃圾桶里的猫腐烂程度似乎比上回见到的更为严重，沈卯卯捏着鼻子，看了一圈，小黑猫又不见了。 看来这两只猫是同一只。 她去阳台翻了个不透明的塑料袋和小铲子，手上套着塑料袋把小黑猫装了进去，准备把它入土为安。 做好一切，她把塑料袋和铲子放在门口，一步一步走到了冰箱前。 她一把拉开冰箱大门，第一眼就见到了里面的两只人头。 原本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改变了摆放方式，变成了一个在左面靠里的位置，另一个在右面靠外，一前一后错开，全都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她。 沈卯卯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昨天这两个脑袋是睁着眼睛的吗？ 那只泰迪熊就在左面靠前的位置，屁股冲里，和女人的脑袋面对面。它比人头矮了一点儿，正好露出后面女人的眼睛。 沈卯卯无比肯定，女人的眼睛虽然无神，但视线的尽头是落在泰迪熊上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向了泰迪熊。 伸过去的一瞬间，旁边男人的眼珠子“唰”的一下动了，从中间移到了左面。 沈卯卯拉着泰迪熊的胳膊，瞬间缩回来，另一只手合上了冰箱的门，整个人趴在上面。 下一秒，里面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好几次甚至已经把门撞开了一条缝。 沈卯卯想跑，但她要跑到玄关，还要开门，耽误的那部分时间很有可能会导致自己被追上。 她把浦克叫了出来，使唤他去开门。 浦克做恶作剧在行，开门可能不太行，门的重量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太沉重了。他咬牙切齿地和门作了半天的斗争，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的。 沈卯卯把自己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冰箱上，但里面的撞击越来越剧烈，被撞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一条冰凉湿滑的舌头舔上她的手指，让她又嫌弃又恶心，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小娄京墨出现在门外，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沈卯卯比她还惊讶：“你是怎么进来的？！” 娄京墨：“门没锁。” 浦克：“……” 沈卯卯：“……”浦克这个废物！让他开门他就弄门锁，连推一下门都没想过…… 她用力压着门，对娄京墨喊道：“你先下楼，门别关，我马上就出去！” 娄京墨没问原因，转头就往楼下走。 沈卯卯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确定时间足够娄京墨走到楼下之后，她喊了一声浦克，抬脚叫往门口冲。 身后传来冰箱门被撞在墙上的声音，她三步两步跑出大门，顺手捞起地上的塑料袋，然后反手关上门，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对面的邻居推开门，破口大骂：“要死啊！关个门这么大声？！” 沈卯卯背抵着门，立刻道歉：“对不起阿姨，我家狗狗有点淘气。” 像是为了映证她的话，门里又传出来了两声撞击声。 邻居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家什么时候养狗了？” 沈卯卯：“刚养了没多久，它们有点凶，过几天就好了。” 门里接连不断地发出撞击声，但没有狗叫。邻居没有多想，只是不满道：“你这也太吵了，太没有公德心了。” 沈卯卯连忙赔笑道：“它们撞一会儿就不撞了，阿姨太对不起了，我着急上学，先走了。”说完就转头往楼下跑。 邻居骂了两句脏话，沈卯卯抓着熊飞奔，权当没听见。 娄京墨正站在楼下等她，沈卯卯快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学校跑。 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直到整个小区被她们抛在身后，沈卯卯才慢下来，在路边喘起了粗气。 娄京墨问道：“上面发生什么了？” 沈卯卯：“小朋友不要打听这种问题。” 娄京墨对她翻了个白眼。 沈卯卯颇为稀奇：“你居然也会翻白眼啊？” 娄京墨又对她翻了两个，两人在马路边上笑做一团。 笑够了以后，沈卯卯就近找个地方把小黑猫埋了。 娄京墨没问袋子里是什么，只是问她：“泰迪熊怎么了？有什么用吗？” 沈卯卯观察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这只熊有什么异常，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可能要把你的熊拿来对比一下共同点。” 娄京墨道：“晚上吧，晚上我陪你一起去。” 沈卯卯同意了。 时间还有很多，两个小孩儿一起逃学，在外面游荡起来。 沈卯卯拿着白警官的钱，领着娄京墨到处挥霍，两人玩到黄昏，才开始往她家走。 人渣果然不在，娄京墨敲了敲门，娄妈妈脚步僵硬地走过来开门。 娄京墨拉着她的手，越过娄妈妈向屋里走去。 沈卯卯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她回头看，只看到了挂着僵硬的笑脸的娄妈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娄妈妈的视线落在她和娄京墨交握的手上，轻声问道：“卯卯要不要吃水果？阿姨给你洗点儿水果吧？” 沈卯卯：“好的，谢谢阿姨。” 娄妈妈抽了抽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你们在前面玩儿。”说完转身就往厨房走。 娄京墨爬上床，打开了床尾的箱子，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沈卯卯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研究起这只熊。 这只熊比较小，算上腿大概二十厘米，整体棕黄色，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半截袖，胸前缝了一个蝴蝶结。 沈卯卯从上到下把这只熊非礼了个遍，也没能摸出来什么问题。 在娄京墨找出来小熊之前，娄妈妈先一步从厨房出来。她端着一盘闪着水光的水果，热情地把一个苹果塞进沈卯卯的手里。 沈卯卯接过苹果：“谢谢阿姨，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玩就好了。” 娄妈妈在围裙上擦擦手：“行，那你们玩儿，我去后面忙了。” 等她走了以后，沈卯卯把苹果放回原位，放上去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又把苹果拿起来凑到自己的眼前。 苹果光滑的表皮上有一个圆形的眼儿。 她拿出匕首，把苹果放在桌子上，从中间开始把它一刀两半。 娄京墨拎着熊看过来：“怎么了？” 匕首只切了一小层就切不动了，沈卯卯明显感觉自己切到了什么金属类的东西。 她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那东西的一头，缓缓把它从苹果里抽了出来。 这是一根针。 一根不长的缝衣针。 针尖朝外，一口咽下去也许会刺穿人的口腔。 娄京墨不可置信道：“这是……？” 沈卯卯继续找针，最后从这个小小的苹果里抽出来了十二根针，阵有长有短，一律针尖向外，生怕戳不死她。 娄京墨表情阴沉：“是她做的？” 沈卯卯息事宁人：“没事儿，反正我也没吃。” 如果之前娄京墨心中还抱有幻想，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认清了现实。 她母亲那样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娄京墨沉默了两秒，把熊递给她，同时说道：“她不是我妈妈，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沈卯卯伸手接过熊：“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我会对她出手。” 她把两只熊摆在一起，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这两只熊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都有着一身棕色的小卷毛，娄京墨的那只稍微大一点儿，没穿衣服，手臂朝前，怀里抱了一个心形的抱枕。 娄京墨的熊缺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旁边的毛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湿过，黑乎乎地黏在一起。 沈卯卯上手搓了一下，搓下来了一堆褐红色的粉末。 她把手递到鼻子前闻了一下，闻出来了血的味道。 “是你的血吗？她问道。 娄京墨想了想，肯定道：“不是，我流过血，但在它的手臂上，不在眼睛周围。” 沈卯卯后退了两步，远远地看着这两只熊。 看了一会儿，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匕首，对准小熊缺了的那只眼睛捅了下去。 捅的明明是布，手感却像是捅进了肉里。“噗叽”一声，有鲜血顺着伤口喷涌了出来，浇了沈卯卯一手。 娄京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发现另一只坐得好好儿的熊突然爬了起来，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撒腿就往门外跑，连忙叫道：“那只熊！” 与此同时，后面的厨房里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娄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叫得格外凄惨。 她的猜想没有错。 沈卯卯抓起那只没跑掉的熊：“追！” 两人跳窗户离开，循着那只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离开院子的前一秒，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娄妈妈眼睛里向外喷着血，趴在地上动作扭曲地追了上来。 第421章 帮忙 那只熊个头不大，跑起来倒是不慢，但是它对周围的环境不太了解，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天有些黑了，稍微不留神可能就会把它跟丢。沈卯卯和娄京墨一前一后，快速穿过一片片草丛，后面远远坠着胳膊腿扭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的娄妈妈。 好在这时周围没什么人，所以没有误伤到无辜群众，只是踩倒了一片花花草草。 如果光靠两条腿，别说是泰迪熊了，她们估计连娄妈妈都跑不过。这么想着，沈卯卯往娄京墨怀里塞了一个加速的道具，同时自己用了一个，喊道：“把它捏碎！” 娄京墨照做。 有了道具的帮助后，沈卯卯足下生风，三下五除二撵上在草丛里穿梭的泰迪熊，一把将它捞了起来。 小泰迪熊疯狂挣扎，连带着另一只熊也跟着挣扎，沈卯卯一手一个，差点握不住。 娄京墨在她身侧伸出了手：“给我一只！” 沈卯卯立刻把刚拿到手的那只熊扔了过去。 娄京墨接住小熊，把它死死地扣在了怀里。 沈卯卯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的娄妈妈紧追不舍，道具时间有限，而且在使用后会有一段cd时间，没办法再次使用。 她必须想个办法…… 这么想着，她把小熊拿在身前，端详小熊现在的模样——那只匕首还插在它的眼睛里，喷出来的血染黑了它的半个身体，也沾了沈卯卯满手。 娄京墨的泰迪熊和娄妈妈是一个整体，她不想直面娄妈妈，但没准可以利用这只小熊。 这么想着，她伸手把匕首拔了出来，直接插进了小熊的大脑。 后面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娄京墨抖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更快速地向前奔跑。 娄妈妈没有就此死亡，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更加紧迫地追了上来。 两人穿过一条条小巷，左拐右拐也没能把它甩掉，最后已经被逼到了大马路上。 马路中间各种汽车呼啸而过，但它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路边的异常。 沈卯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捅瞎了它的另一只眼睛。 浸了血的小熊变得格外沉重，也格外湿滑粘腻，让她几乎要抓不住，所以沈卯卯没能腾出手再对它进行二次伤害。 好在现在娄妈妈看不见路，追击的速度骤减，让两人勉强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但她好像还有其他办法能追踪到两人的方向，即使看不见也没有跟丢，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沈卯卯觉得她靠的很有可能就是泰迪熊。 但这个东西她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用，所以也不敢就这么把它丢了。 跑着跑着，她远远地看见有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来的居然是那个人渣。 他也见到了娄京墨和沈卯卯，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等她们跑近了之后问道：“你们——” 不等她说完，沈卯卯立刻把熊塞进了他的怀里：“麻烦帮我们拿一下！” 男人：“……？” 两个女孩越过他，转头就跑。 没过几秒，身后传来了男人几乎可以说是凄厉的惨叫声。 “没问题吗？”娄京墨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沈卯卯：“草，谁管那么多，先弄死人渣再说！” 娄京墨又回头看了一眼。 娄妈妈扑倒了男人，趴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咽下去，抬头撕下来了一大块肉，露出了里面的皑皑白骨。 她收回了视线，跟着沈卯卯快速往前跑，越跑越快，越跑越轻巧，好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那些熟悉的场景被她抛在了身后，像是连带着把那些灰色的过去一起抛下了。 她是一只飞出牢笼的鸟，迎接她的将是更广阔的人生。 跑了不知道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娄妈妈没有追上来，两人停在路边，气喘吁吁。 沈卯卯笑了起来：“那个傻逼终于没了！” 娄京墨跟着她骂：“臭傻逼！” 沈卯卯：“不可以这样讲！这个是脏话！好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娄京墨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流露出一种之前不曾显露的稚气来：“好！” 沈卯卯把已经放弃挣扎的熊拿过来，拧了两下：“别装死，我知道你是活的。” 小熊没动。 沈卯卯拿出还沾着血的匕首。 小熊瑟瑟发抖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沈卯卯又说：“能说话吗？如果你什么用都没有的话，那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了。先切腿，再切胳膊，让你跑都跑不了，然后把你眼睛挖出来，一点儿一点儿把你刮成熊片……”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耳朵里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尖细的声音：“卯卯女侠饶命！” 沈卯卯和娄京墨坐在路边，她掏出一根绳子把熊拴上，然后把它放在了路上。 小熊双手合十，“咚咚”地往地上磕了两个头：“女侠饶了我吧！我也不想这样的！” 沈卯卯拿着跟小树枝审它：“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熊：“女侠饶命！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娄京墨好奇地戳了一下小熊的腰。 小熊“咯吱”直笑：“哈哈哈哈哈别戳我！我好痒！” 娄京墨没忍住笑了一下。 沈卯卯板着脸，冷声道：“严肃！把你都做了什么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就把你弄死！” 小熊不敢笑了，弱弱地说道：“回禀女侠，我也是才有意识没多久，对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 沈卯卯用树枝敲了敲旁边的地，吓得小熊一哆嗦，然后才说道：“我让你说都做了什么。” 小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事情不是我做的，都是你奶奶做的！我之所以会有意识，也是因为感受到了你对奶奶的思念，才把她复活的！我是好心的啊！” 沈卯卯：“我看你没少看电视剧！” 小熊：“也没看多少！就是没人的时候才看看！” 沈卯卯：“你们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小熊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莫名其妙的，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能把人复活了，然后这么一想，你奶奶就出现了。” “你知道的熊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没有很多吧……好像只有在特别特别特别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我才能拥有这种能力。” “所有熊都像你这样吗？” 小熊瞟了她一眼：“没有吧……其实刚才隔壁的熊我就不喜欢，它好像特别凶，我跟它不一样的，可能是物随其主……” 沈卯卯敲地：“你什么意思？你在骂我？！” 娄京墨“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熊又抖了一下：“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只熊！” 沈卯卯又问：“行，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决这一切？” 小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要杀了我们，被复活的人就会消失。” 沈卯卯：“行，我知道了。” 她把小熊抱起来，陷入沉思。 这些熊恐怕只是小喽啰，它们并非自己拥有这种能力，而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赋予了能力，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找熊、审问，然后找出它们背后的真正boss，把它干掉，结束这个副本。 想着想着，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马路上很危险，随时都会出现刹不住车、鬼打墙和寂静岭等情况，但现在她家肯定去不了，娄京墨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两个女孩似乎只能露宿街头，等着天亮。 怎奈何天公不作美，两人还没找到能对付过的地方，就见到一片乌云从远处飘来，遮住月亮和星星，正好停在她们的头上。 沈卯卯数了数身上的钱，考虑着住旅馆的可能性。 但是旅馆里也很危险，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最后她去了一个电话亭，尝试着给白警官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那头的人却始终没接，沈卯卯挂掉电话，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领着娄京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躲闪着各种危险，走到后半夜才艰难地走到了白警官家楼下。 她仰头看着这栋大楼，一层一层往上数。 她不太记得白警官家在哪边，但记得她家的楼层——是十层。 也已经深了，除了十楼的一扇窗户以外整栋楼都没开灯，而那扇亮着的窗户，似乎就属于白警官的家。 本来她不准备打扰白警官，但因为害怕她会出事儿，所以沈卯卯还是领娄京墨混进了小区，撬开单元门，坐电梯上了十楼。 十楼只有两户人家，右面的大门紧锁，左边的不仅没锁，还留了一条小缝儿。 沈卯卯心里的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她让娄京墨在外面等着，自己把浦克派进去打探情况。 怀里的小熊在她怀里发抖：“里面有只熊，它好可怕！”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来了浦克的尖叫。 沈卯卯一把推开门，快步冲了进去。 里面简直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 白警官倒在沙发前，身上全是血，不知死活。在她不远处的厨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一只手里抓着拼命挣扎的浦克，另一只手抓着一把鲜红色的肉，正不停地往自己嘴里送。 第422章 破碎 小琪的身前露出来了一双腿，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爸爸——白警官的丈夫。听见声音，他转过来，顶着满脸的血对沈卯卯发出咆哮：“滚出去！” 沈卯卯的眼睛里闪着冷光：“该滚的是你才对！” 小琪被激怒，一把扔掉嗷嗷直叫的浦克，四肢着地向她扑来。 他的速度很快，沈卯卯没有跟他正面交锋，反而侧身闪开，绕过桌子去捡地上的小熊。 小熊似乎察觉出了她的意图，用胳膊撑起自己从桌子底下跑了出去，然后顺着小琪的身体爬上他的脑袋，像是坐在战马上挥斥苍穹的大将军，对着沈卯卯抬起了右手：“杀了她！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抢你的妈妈了！” 战马小琪应声而动，撞开桌子扑了上来。 沈卯卯无处可退，只能掏出匕首应战，和比她矮了不少的小琪缠斗在一起。 路过白警官丈夫的时候她偏头看了一眼，男人胸口毫无起伏，脖子上有一个大大的缺口，缺口里却没什么血流出来，也许是已经被吸干了。 两边缠斗在一起，沈卯卯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一直绕过小琪，去攻击他头上的熊。 那只熊也发现了她的目的，不再干坐在小琪头上，反而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滑得像是一条泥鳅。 就这么打了一会儿，她被小琪咬伤了手臂，泰迪熊被她削掉了半条腿，谁也没讨到好。 沈卯卯眼睛一转，突然调转方向冲向白警官，同时嘴上喊道：“娄京墨！它是地上那个女人的执念，我们把这个女人杀了，它就会直接消散了！” 娄京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她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地上的白警官，又抬头，发现沈卯卯正在疯狂对她使眼色。 她明白了，立刻环顾左右，冲到茶几前拿起了放在上面的水果刀，在白警官身上比划着。 小琪果然上当，立刻放弃沈卯卯冲向娄京墨。他头上的小熊发出尖叫：“她不敢的！！她是骗你的！别去！！” 但是小琪不管不顾，盯准娄京墨就扑了过去。 沈卯卯叫浦克：“浦克！跟着你妈！” 娄京墨立刻开始后退，直接从房间里退到外面，一把关上了大门。在大门完全关上之前，浦克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嘭”的一声，同时从外面传来了浦克的喊声：“收到！！” 趁着这个机会，沈卯卯一把将那只熊从小琪头上薅了下来。 小熊疯狂尖叫挣扎，沈卯卯直接一匕首扎进去，把它钉进了墙壁。 小琪胸口也出现了同样的血花，跪倒在了白警官身边，伸长手臂去够妈妈的手。 场面挺凄惨，但是沈卯卯并没有心软，只是冷着脸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是什么东西？” 在打起来以后就藏在了茶几底下的另一只小熊“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爬上沈卯卯的肩膀，尖声细语地说道：“我劝你识相一点儿，没准还能有个全尸！” 简直把狐假虎威发扬到了极致。 墙上的小熊骂道：“我呸！蠢货！” 两只熊对骂起来，骂得沈卯卯脑袋嗡嗡直响，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都给我把嘴闭上！”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娄京墨在外面敲了敲门。 沈卯卯又拿出四把匕首，把小熊的四肢全都钉死，然后才过去给娄京墨开门。 开门前她用另一条干净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娄京墨。 好在娄京墨的心理也没这么脆弱。她看向沈卯卯身后的小熊，还有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大人——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卯卯：“在审了在审了。” 沈熊熊还在边上直蹦跶：“抽它！抽它！打它丫的！打死它！” 沈卯卯一脚把它踢去一边儿，转而问道：“老实点儿交代，你都知道什么。” 小熊偏着脑袋不说话。 沈卯卯使用老办法，一套大棒加蜜枣威胁下来，它终于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想问什么？” 沈卯卯：“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 小熊：“我是因为执念而产生的，拥有复活死人的能力，但是被复活的人已经不算是原本的人了，而是由执念凝聚成的怪物，和我一体同源，但我们之间的影响是单向的，我受伤它也会受伤，他死了我都不会有事儿。它会对执念主人产生极强的占有欲，排斥她的其他亲人朋友，依靠血肉而活，最后甚至会直接吞执念主人……” 沈卯卯面无表情地敲敲墙：“说点儿我不就知道的。” 小熊发出愤怒的咆哮：“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什么？！” 沈卯卯撑着墙，掏掏耳朵：“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比如说说你的力量来源？” 小熊看向她身后，不知道是在看小琪还是白警官，沉默了一秒之后突然说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沈卯卯猛地抬头看向它。 小熊的嘴动了动，像是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充满了恶意地说道：“这里因为什么而存在，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卯卯愣了一秒。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说道：“在这儿跟我挑拨离间？” 小熊：“真的是我在挑拨离间吗？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看？” 为什么不敢回头看看？ 这句话像是三维立体环绕声，在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 饶是现在的沈卯卯心志足够坚定，也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她的身后，除了小琪和白警官，还有……娄京墨。 她对娄京墨产生过怀疑吗？ 其实是有的。 从见到娄京墨的第一眼开始，她就不信任她，但是她太想娄京墨了，控制不住自己与她靠近。在知道这个副本与执念有关的时候，她也想过娄京墨会不会是相同的存在，但她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想确认。 她和白警官是一样的，都明知道自己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却始终不肯承认，靠虚无的幻影来麻痹自己…… 在她这么想的过程中，周围的环境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紧接着，从小熊开始，现有的环境如同镜子一样破碎开来，变成无数个绿色的0和1快速滚过，连带着处于环境中的熊、墙壁、地板，全都变成一片碎片，并持续向她蔓延。 浦克尖叫：“卯卯快跑！” 沈卯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娄京墨的手，带着她夺门而出。 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跑，顺着楼梯往下冲，碎片化的情况紧追不舍，从十楼一路向下蔓延，吞噬了楼梯和墙壁，只剩下一片黑色的虚无，带着危险的气息。 沈熊熊抓着她的衣角尖叫：“救命啊啊啊啊！！我要死啦！！” 沈卯卯没搭理它，继续往前跑，直到跑出单元楼的大门，反手关上门后，这种蔓延才慢下来，但仍没有停止，它一点一点儿地腐蚀着厚重的铁门，并不断向前攀爬。 她们又往后退了几步，在确认安全了以后，沈卯卯松开了娄京墨的手。 娄京墨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卯卯看着不断崩溃的游戏世界，低声呢喃道：“你为什么能见到小琪呢？” 她能见到小琪和沈妈妈是因为她是玩家，本身就是特殊的，这个娄京墨为什么也能见到小琪？ 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沈卯卯这么问自己。 娄京墨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是十几岁女孩独有的天真，还带着一些对她的担心。 沈卯卯彻底明白了，对于这个副本来说，重要的不是她是否伤害无辜，也不是她是否能从死神的手里夺回自己的性命……重要的是，她能否对这个跟娄京墨一模一样的人下手。 她能做到吗？ 不……她做不到。 如果这是离开副本的方法的话……那这个游戏也未免太会抓人的弱点了，未免也太残忍了…… “你怎么又哭了？”娄京墨摸了一下她的脸，放到嘴边舔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哭？是又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儿了吗？” 沈卯卯：“没有，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我是大人，大人是不会哭的。” 这么说着，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重新抓住娄京墨往前走，远离这个正在溃败的地方。 她捏着侥幸逃脱一死的小熊的耳朵把它抓起来，问道：“你觉得它说得对吗？” 小熊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从那个小姑娘身上察觉到了同源的气息。” 也就是说，即使娄京墨不是最后的boss，她也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行列，也不是她的娄姐。 沈卯卯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一点，嘴上说道：“我不信你……你是副本派来迷惑我的……” 小熊的熊脸上竟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悲悯：“你在逃避什么？你已经疯了吗？” 沈卯卯把它往身后一扔，她决定不再相信这些副本里的怪物，她要靠自己来做最后的判断，靠自己找到离开的办法。 小熊迈着小短腿撵她们，边跑边尖叫：“你不能把我用了就丢！这是不道德的！！” 浦克坐在沈卯卯的肩膀上冲它吐舌头，做鬼脸，两只差点隔空对骂起来。 沈卯卯握紧了娄京墨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握住她们的未来。 第423章 娄姐 沈卯卯站在世界的尽头。 她的面前是不断崩裂的土地，身后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墙。 而她处于二者之间，无法前进，也无法再后退。 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她感觉不到困，也体会不到饿，甚至记不清自白警官家出来以后已经过去了几天。 小娄京墨被她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浦克坐在她的肩头，目露担忧之色，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还有那只小泰迪熊，它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一直存活到现在。 他们四个，算是这个世界里仅剩的活物。 这是一场世界末日般的灾难，所有活物、死物都变成了数据，黑暗笼罩住整个世界，现在这里更像是广袤无垠的宇宙，没有来路，也没有归途。留给她们活动的地方不足十米，而这种溃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在继续。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娄京墨有问题，她只有杀了娄京墨才能离开副本。 沈卯卯一拖再拖，终于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她把右手背到身后，手里攥着娄京墨的匕首。 她要杀了娄京墨。 要用她的匕首杀了她。 这个认知令沈卯卯又难受又想哭，让她握着匕首的手一直在抖。 她已经能很灵活地使用这把匕首了。 也许比当初的娄京墨还要灵活。 可现在原本轻巧的匕首好像有千斤重，让她几乎都握不住了。 小娄京墨摸着那扇看不见的墙，说道：“卯卯，没有路了。” 她回头，看向呆呆地看着她的沈卯卯：“你怎么了？” 沈卯卯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她一下子变得很慌乱，稍微侧身想掩饰住身后的武器，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娄京墨已经看到了所有。 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平淡地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沈卯卯像是摸了电门，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抱歉……”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这两个字，然后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呜咽，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 娄京墨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她：“没关系，反正最后我们都是要死的，你来吧。” 沈卯卯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在她的怀里滑坐到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娄京墨抱不住她，只能和她一起蹲下：“我会记住你的，你叫沈卯卯，是我来自未来的女朋友。” 她伸手摸向旁边的匕首，把它亲手放进了沈卯卯的手里：“快点吧，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以站立的地方正在不停剥落，留给她们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沈卯卯一把将匕首扔了出去。 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哎——！”娄京墨上前一步，还是没能赶上它坠落的速度，匕首呈一条抛物线，在虚空中被分解成了无数0和1。 但是这些0和1并没有完全和虚空里的那些融为一体，反而有一丝脱离那些庞大的数据群，向着她飞来。 娄京墨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数据亲昵地绕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顺着她的手臂持续向上…… 沈卯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还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之中，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怨恨。 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不够果决。 明明现在她最应该做的是杀了这个娄京墨，去复活她的娄姐，可是她偏偏在这里产生了该死的懦弱，产生了这种不该有的犹豫。 她是弱者，是懦弱的废物。 这几年来她也总是会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呢？为什么不让更厉害的娄京墨来拯救她呢？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也不可能永远不长大。 但是成长太累了，也太痛苦了。 而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自从失去娄京墨以后，她就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出了点儿问题。 她无数次想放弃，每天都觉得好累，恨不得一睡不起。但一想到娄京墨，她又逼着自己爬起来、走下去，几近麻木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两人可能会拥有的美好未来。 可她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她的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在要她对一个和娄京墨连味道都一模一样的人痛下杀手的这一刻，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抑郁因子纷纷爬上来，像是一张不透气的网，死死地把她缠住，让她动弹不得。 要不然就这样结束吧…… 是她对不起娄京墨，对不起她父母，对不起斐莉…… 她太难过了，也太痛苦了，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商舟说的没错，没有人能从最后的副本里离开，他自己不行，娄京墨不行，她沈卯卯……更不行。 沈卯卯躺在冰凉的地上，闭上了眼睛。 也许……已经不用再努力了。 放弃一向都比坚持来得更容易。 浦克似乎在耳边喊了什么，但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意识正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她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放任自己沉睡在这片留住了娄京墨的空间，化身为和她一样的数据，永永远远地纠缠在一起…… “沈卯卯……” “沈呱呱……” 左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发散的意识稍微归笼了些许。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发现小娄京墨正捧着她的脸，右手高高举起，似乎是准备给她的右脸也来一下。 沈卯卯懵了：“你……？” 娄京墨松了一口气：“醒了？” 沈卯卯：“你……刚才叫我什么？” 娄京墨笑了：“我叫你老婆。” 沈卯卯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来话。 娄京墨道：“傻了？” 沈卯卯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故意哄我？” 娄京墨在她眼角落下一个爱怜的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辛苦你了，卯卯。” 沈卯卯终于找回了思维，她死死地抓着娄京墨的袖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哭又笑：“你是娄京墨……你是娄京墨……你是我的娄姐！” 娄京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死死地搂着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是我，是我，我好想你……我爱你卯卯……” 沈卯卯嚎啕大哭，哭得不能自己：“我也好想你！” 娄京墨的眼眶也不由地湿润了：“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两人好像都变成了复读机，抱在一起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哭了一会儿以后，沈卯卯擦擦眼泪爬起来，跟娄京墨一起又往里躲了躲，问道：“那之前的是你吗？” 娄京墨：“是我，一直都是我，不过你不记得你了。” 沈卯卯又“嗷”的一声哭了：“我差点就杀了你！我差点就杀了你哇呜呜呜……” 娄京墨道：“没关系，你必须杀了我，否则就不能离开这里，你猜的没有错，我是这次副本里的boss。” 娄京墨早就留了后手。 从她见到最后一个副本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游戏的恶意，猜到沈卯卯到时候见到的人很有可能会是自己，所以她用特殊方法把自己的记忆复制了一份贴在了最常用的这把匕首上，如果匕首被毁坏而她正好在场，那么她就会想起一切。 当然，这种方法并没有保障，她这么做，也只是想碰运气而已。 而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局面，除了运气以外，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在里面，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说，也不是话家常的时候。 她给沈卯卯擦擦眼泪，说道：“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像是数据一样滞留在这里……可能是游戏管理员在为了坑你做准备，这期间我知道了一些我们之前不知道的事儿。我必须在这个副本里死亡，否则你绝对无法离开。” 沈卯卯的最后一个副本是专门为她定制的。如果她杀了娄京墨，虽然会通关，但最后那位管理员必定会告知她真相，被愧疚淹没的沈卯卯恐怕会立刻许愿复活娄京墨，而不会想到其他可能；如果她没能下得去手，那就会通关失败，甚至可以直接省去管理员诱导的过程——娄京墨觉得沈卯卯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崩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管理员？”这个词沈卯卯还是第一次听到。 娄京墨：“对，我们一直以为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是因为游戏的恶意，但实际上游戏就像是一把水果刀，它是被用来削水果还是杀人全都取决于使用这个工具的人，而不是刀子本身。” 沈卯卯好像明白了，好像没明白。 娄京墨快速说道：“游戏已经对自己的管理员产生了不满，所以你出现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卯卯？” 沈卯卯还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拔，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娄京墨握着她的手，认真道：“它已经把东西都送到了你面前，所有规则都可以由你来更改，我们也可以由你来拯救，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的。” 她心念一动，从虚空中抽出来一条0和1的飘带，飘带飞入她的掌心，变回了刚才掉下去的匕首。 “你没有杀了我，你是在救我。”娄京墨把匕首递给她，带着她的手一起送入自己的胸膛，“加油啊沈呱呱，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话音落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道熟悉的白光。 第424章 管理员 白光中，娄京墨化成一样的数据，融入无边无尽的数据长河之中。 沈卯卯抹去了眼泪，没有娄京墨，她还是那个论坛里万众瞩目的“小楼”。 “小楼”是无敌的，是绝不会哭泣的。 光芒大涨，她想睁大眼睛看清这片白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很遗憾，她失败了。直至双眼被光刺出生理性的眼泪，她也只见到了一片虚无的白。 “是我小瞧你了。”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沈卯卯的视线恢复正常，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黑暗里，面前是一排排闪着荧光的屏幕，屏幕里似乎是现在正在进行的一个又一个游戏。 屏幕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斗篷的人，他背手而立，左手的小拇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卯卯无法看清他是男是女，但从刚才的声音来判断，这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她，抬头看着大屏幕，低声说道：“孩子……恭喜你，来到了神的身边，做为奖励，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可以是给你无尽的财富，也可以让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可以让死去的人复生——你可以……草，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倒要看看——”沈卯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你这个神是不是真的这么全能！” 男人吃了一拳，眼睛立刻就青了一圈。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挥右手，沈卯卯倒飞了出去，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住，固定在了半空中。 他冷笑一声，袖子在自己脸前拂过，让他被捶得青黑的眼眶恢复了本色：“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无敌的存在，我劝你不要在做一些无知无畏的事情，激怒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男人很普通，也很平凡，是走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和她想象中的制作者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游戏管理员。 沈卯卯并没有挣扎，而是用一种无悲无喜的目光看着他：“神也会愤怒吗？” 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一抬手，把所有屏幕组合到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中间回放着她把娄京墨捅死的那一幕，并说道：“可怜的孩子，虽然我很不忍心，但还是必须告诉你——在这个世界里，被你杀掉的人正是你的爱人。我本是好心让你们再次相聚，谁曾想你却犯下了这样的过错……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许下愿望，我就可以帮你把她复活。” 沈卯卯定定地看着他。 看来这位似管理员乎因为某种原因没有监视到娄京墨最后与她的对话。 她偏着头，低声问道：“如果我许愿成为神，然后自己复活她呢？” 男人发出一串笑声，似乎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傻孩子，神是永远无法被取代的。” 沈卯卯也跟着笑，两人对着笑了一会儿，还是男人觉得奇怪，先停了下来，问道：“你在笑什么？” 沈卯卯：“我想到开心的事。”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沈卯卯又笑了起来，像个神经质的疯子：“怎么？神也看电影吗？” 男人冷声道：“有些问题不是你该知道的。” 沈卯卯：“那我该知道什么？你在挑选玩家的时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标准进行的？娄京墨有罪吗？宫恋有罪吗？为什么她们要被拉入这样的游戏？” “人生来都是有罪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了最开始无悲无喜的样子，淡淡地，附带装逼气息地说道，“你说的两个人，一个勾引了自己的继父，一个虐待自己的孩子，甚至还要谋杀自己的丈夫——这难道不是罪吗？” 沈卯卯差点呕出来：“到底是她们做错了，还是使她们变成这样的人有错？你光说她们所做的事，你为什么不看看她们为什么这么做？你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脑子还是狗屎？你唔唔唔唔……” 男人封住了她的嘴：“看来你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所以你最好说点好听的、我愿意听的话，否则后果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 这就是所谓的神。 一个利用游戏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刚愎自用的渣滓。 娄京墨还不到十四岁就被继父猥亵，她能怎么反抗？如果有那么条件，谁又会以自己的安全做为诱饵，勾引人渣上钩？宫恋二十多岁被卖进山区，她能怎么逃跑？她附加在芽芽身上的冷漠与暴力，又与那个视她为生育机器的男人脱得了干系吗？ 从这位“神”的眼中，她只能见到他对女性的鄙夷，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或者也会是“都是她穿得太少了”、“打扮得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孩”这类话语得发言人。 如果她想办法做斗争，他就控制住她的行动；如果她还能发出谩骂，他就会堵上他的嘴。 也不外乎游戏会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不满，因为这样的人渣不该，也不配做为掌握者来操纵他人的生死。 沈卯卯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人不需要跟脑瘫讲道理，他们只会用自己做脑瘫多年的经验来打败思维正常的你，并为此而沾沾自喜。 所以男人说完，沈卯卯就对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可以听话。 男人这才满意地把她放下来，并除去了她嘴上的禁制，说道：“早这样多好？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我很忙，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沈卯卯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冷光：“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你知道的。” 沈卯卯勾起了嘴角：“那我想好了。” “所以你想许什么愿望？”那人不耐烦地追问道。 “我许愿——”沈卯卯抬头，目光像是两把剑，笔直地刺向他，“代替你成为告解游戏的新管理员！” 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晃动，那个巨大的屏幕上的图案变成了一片雪花，“兹拉兹拉”地发出难听的动静，下一秒，大屏幕上出现了三条杠，组和在一起像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一个机械的声音出现：“许愿成功，请验证管理员身份。” 男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着身前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的沈卯卯，突然又不急了，甚至还得意洋洋地说道：“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没有钥匙！注定会失败！” 钥匙？ 沈卯卯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 那个声音重复道：“许愿成功，请验证管理员身份。” 钥匙是什么？ “许愿成功，请验证管理员身份。” 是她手里的硬币？是十二张卡牌？还是那个男人手上的戒指？ “长时间未作答，开启倒计时模式，时间结束后如若没有验证，即视为验证失败。30……29……28……” 这片空间的晃动好像更剧烈了。 沈卯卯艰难地维持着平衡，男人坐在地上发出张狂的大笑，笑她的无可奈何，也笑她的自以为是。 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倒计时还有十五秒。 一道流光从她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在她面前凝聚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沈卯卯！硬币给我！” 是浦克。 沈卯卯看向他。 浦克交焦急地拍着翅膀：“快！” 男人意识到不对，立刻按照习惯挥了挥袖子——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空间里的力量已经不会再听他的命令了。 他感到了慌张，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又因为晃动而重新摔倒，像一只翻了壳的王八，不停地在地上扑腾来扑腾去。 “10……” “9……” 沈卯卯不再犹豫，把紧握的拳头递到浦克面前，掌心向上摊开五指，露出了那枚从进入这里时就被她牢牢地握在掌心的硬币。 浦克双手捧起硬币，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嚼都没嚼就往屏幕里冲。 “5……” “4……” “3……” “2……” “不——！！”伴随着男人惊恐的尖叫，浦克赶在最后一秒前冲进了屏幕，与屏幕融为一体。 “滴——认证成功。” 一瞬间，与出口一样的强烈白光从屏幕中迸射而出，将沈卯卯整个包裹起来。 这道白光并不灼人，也不刺眼，绕着沈卯卯欢快地转起了圈圈。 但对于男人来说，这道光像是温度极高的沸水，烫得他发出一连串儿的哀嚎。不过哀嚎声越来越小，很快就完全消失了，男人化成了一道绿色的数据流，被虚空吞噬，再也找不到踪影。 白光散去。 沈卯卯穿上了一样的衣服，披上了一样的斗篷。 只不过她的斗篷是黑色的，内里的长袍却是纯洁的白。 她睁开眼睛，看向那片屏幕，屏幕上的“-_-”变成了一个笑脸：“欢迎您~新管理员！” 这声音有点耳熟，沈卯卯不敢确定地说道：“浦克……？” 那声音顿了一秒，然后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ai，接着说道：“请问是否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第425章 大结局 告解游戏从何而来？ 沈卯卯并没有在它庞大的数据流里找到起点。它的来历成谜，像是突然出现的，又好像是一直都在。 大屏幕上的笑脸还在继续问她：“请问是否重新订制游戏规则？” 沈卯卯并不关心这个：“我能把娄京墨复活吗？” 屏幕里的声音有点急：“请问是否重新订制游戏规则？” 沈卯卯沉默了两秒，做出了选择：“是。” 那个声音放松下来：“已选择，游戏初始化中……请稍等……初始化完成，请输入管理员姓名____。” 沈卯卯：“小楼。” “已锁定，请设置登陆密码。” “1122。” “已确定，请设置解锁钥匙。” “什么都要我设定，你自己是做什么的？” “……” 沈卯卯：“快点，不重要的全都跳过，我有急事。” 系统：“……已跳过，游戏已重置，欢迎您，小楼。” 沈卯卯：“说吧，怎么才能复活娄京墨。” 系统：“可以复活，但是没有必要。” 话音落下，浦克从屏幕里飞了出来，飘在沈卯卯面前，翅膀带出来一片荧光，像是这片黑暗宇宙中的星星。 它看着沈卯卯，说道：“成为管理员，就意味着你与现实世界的联系完全断裂，只能以数据的形式存在于游戏中。” “会社会性死亡？”沈卯卯面无表情地问道。 浦克有点心虚：“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沈卯卯抬头，一把将它抓进手里：“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再说话。” 浦克赶紧说：“就是吧……我提议你干脆别复活娄京墨了，她可以以数据的形式陪着你——你先别动手！！你复活她以后她就不记得你了！反正游戏和现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在游戏里当老大它不香吗？！” 沈卯卯陷入沉思。 浦克又道：“只要游戏还在，你们两个就可以一直存在，下一位管理员出现不知道要几百年，实在不行你改个规则，让下一任永远上不了港，永远在一起它不香吗？！” 永远…… 那是沈卯卯想都不敢想的状态。 她不奢望跟娄京墨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只希望娄京墨能好好地活着。浦克循循善诱道：“而且在游戏里你们是无敌的，是自由的，有那么多世界可以给你们玩。” 沈卯卯：“我爸妈怎么办？” 浦克：“他们会忘记你，所以也不会多伤心，等他们年纪大了，你可以开个后门，把他拉进来，然后恢复他们的记忆……” 沈卯卯陷入沉思。 浦克一咬牙，继续往外抛诱饵：“而且你们也不是完全被游戏锁死了，你还能带她出去，不过要以分身和道具的形式，像我这种，只有游戏玩家能看见你们。” “那有什么意义吗？” 浦克：“你要是想爸爸妈妈了，可以分身出去看他们啊！” 沈卯卯冷漠道：“你现在的筹码还不足以打动我。” 浦克明白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事儿多了。”沈卯卯心念一动，整个空间都变了个模样——原本的大屏幕缩小成了一个电视，电视前不远处是地毯、茶几、沙发…… 正是娄京墨小公寓的模样。 沈卯卯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好像也不着急复活娄京墨了，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如你先说说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那些送上门来的道具，送上门来的提示，以前沈卯卯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幸运，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天真了。 所有的偶然，只是被人操作的必然。 也许被任玥坑进游戏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浦克条件反射地找到了纸巾盒坐着：“也不算是我计划的吧……我只是游戏意志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游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它或许来自外太空，或许来自未来，或许是某种突然诞生出来的能量体，本就身为游戏一部分的浦克甚至都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这是一个不会被轻易撼动的庞然大物，并有它存在的意义。 游戏最开始是没有管理员的。 直到它迎来了一位贪心的通关者。 那位通关者不够强大，也没有多么优秀。他只是比一般人能忍，也比一般人更加贪婪。他不想脱离游戏，并为这种可以掌控人生死的力量而着迷。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使自己成为了游戏的第一位管理者。 原本的游戏由ai掌管，ai没有感情，也不会有私心，完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挑选玩家、指定规则——那个时候游戏的难度还没那么大，12张卡牌也没有这么难获得，直到新鲜的管理员上任了。 他爱上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不想被任何人取代，所以他调整游戏难度，降低卡牌获取几率，还更改了卡牌的设定——以前的卡牌是不可以被带到现实世界的，所以也就不存在争夺卡牌的情况。 当一个没有道德的人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原本井井有条的游戏被改成了一团乱麻。 游戏意志也因此苏醒。 它在庞大的玩家群里搜寻着可以帮助自己的存在，本来它关注的是娄京墨，却也因此注意到了沈卯卯这个另类的存在。 她不是游戏本来的玩家。 她普通、平凡，和芸芸众生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很少怨天尤人，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跟在它看好的下一任管理员身边，把快乐和乐观播撒给所有人。 当然，她不是完全的傻白甜。 她会因为心软救人，但大多都是在娄京墨允许的情况下；她懂得感恩，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娄京墨的提携，所以事事以娄京墨为先。 她也会说脏话，谎话张嘴就来，骗起人来从不结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伟光正”的存在。 简直是比娄京墨更适合成为管理者的存在。 经过周密的计算之后，它得出了如上的结论。于是它分化出浦克，派他去监视沈卯卯，又把被上一任管理员藏起来的钥匙送到沈卯卯的手上。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浦克接着说道：“每个管理员都有一次机会设定下一条死规矩，死规矩不可随意更改，即使换了管理员也改不了，恢复出厂设置也不行。上一个管理员定下的是卡牌现实化，你想定什么规矩？” 沈卯卯垂眸，苦思良久。 浦克也不催，只是继续说道：“还有很多东西，你自己研究研究应该也能弄明白，比如怎么更改规则，怎么复活娄京墨，”说到这儿，他左右看看，做贼似的说道：“当然，也可以复活别的你想复活的人……死的人的数据游戏都有保存的，不过你最多能复活两三个，再多了我就兜不住了。” 沈卯卯没怎么把它的话听进去。 她在想这条可以由她更改的规则。 告解游戏无法停止，所以她只能从现有的规则上为这些死在游戏中的无辜玩家谋取生路——至于那些不无辜的，鬼才管他们是死是活。 她想了很久，浦克没有打扰她，只是无聊地绕着她打转儿。 转到了第三百四十七圈的时候，沈卯卯突然说道：“我想到了。” 浦克惊讶道：“这么快吗？！你想怎么样？” 沈卯卯问：“那个傻逼死了以后，你们游戏评判罪恶的标准还没变吗？” 浦克：“已经重置了，我们有非常准确的数据，会根据你们现实的善恶标准总结出一个人的罪恶值，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七位。事出有因会酌情减少，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只有超过一定数值后才会被拉入游戏。如果不是上一届管理员，我们其实是很公平的。” 沈卯卯稍微放下心来，这才说道：“那好，我定下的规矩就是——根据你们抓人的罪恶标准，所有低于标准、并死于游戏中的人都可以在游戏世界中重新生活，不受任何玩家与鬼怪的骚扰。”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某种奇异的言灵，她所说所想即是规则，她与游戏本为一体…… 浦克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唉，不愧是你，沈卯卯。” 沈卯卯把它扒拉到一边：“怎么复活娄京墨？” 浦克：“只要你想就可以。” “你放屁，我一直在想，她怎么还没出现？” 浦克神神秘秘地笑了：“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出现了，那么我先走了，管理员大人。” “你——？！”沈卯卯还不习惯运用这种能力，竟然一下子被他钻进电视里跑了。 她上前两步，尝试着把手往电视里伸，结果真的毫无阻碍地伸了进去，她趴在电视边上一顿乱捞，始终没能捞出浦克，气得干脆一脚把电视里踹翻了：“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明白！” “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沈卯卯身体一僵，一寸一寸地把脑袋转了过去。 一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的脸和六年前一样，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好像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去。 娄京墨气喘吁吁地扶着门，看着她这副整个人都要贴在电视上的样子，不由地有点好笑：“干嘛呢？电视有我重要吗？” 沈卯卯眼眶倏地就红了，她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呆呆地望向门口。 娄京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卯卯，好久不见。” 沈卯卯：“呜呜呜呜其实刚刚见过没两个小时。” 娄京墨：“……”行，没事儿了，就这样吧，今晚沈卯卯别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