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团宠,我把小土狗养成大狼狗》 第001章 重生 簌簌的寒风裹挟着翩飞的雪花紧贴身形高大的常春生钻进低矮的草房,正坐在灶坑前架火熬猪食的莫兰冷的打了个激灵,掰断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子扔进灶坑,操着一口带着怪怪口音的东北话低低问道:“咋样?埋了吗?” “埋了,咋也不能留个死人在家过年啊。一会儿你去瞅瞅武大嫂子,一个村住着能帮啥就帮点啥。” 常春生摘掉棉帽子棉手闷子先胡噜一把胡子上的霜又探头往静悄悄的里屋瞅一眼,门关的严严实实啥也没瞅着,“小九烧退了吗?这都一天了吧,再不退我套牛车拉她去卫生所打针,可千万别烧坏了。” “退了,我给她擦两遍酒又捂了大半天才退的。不过一直没醒,念念叨叨的说梦话,是真的被吓够呛。” 常春生蹲到莫兰身边摸出烟袋子一边熟练的卷烟一边闷声道:“谁在雪壳子瞅见一个冻得邦邦硬还光不出溜的死人不害怕啊?小九这才七岁,胆儿又小,得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劲儿来。林家那边...” “头几天林家来送年礼的时候你进山拉柴火不知道,文喜带小九他们去大河沿儿滑冰车不在家,林家的人问都没问一句,好像提一句我就得让他们把小九接回去似的。亲生的又咋样?不养在自己身边就不知道疼!” 越说越气,莫兰将准备添进灶坑里的柴禾狠狠扔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常春生无奈叹一口气,在她手上安抚似的拍了拍,“林家一窝子都端着铁饭碗呢,把小九放咱这养也是没招,等过几年风头没有那么紧了把小九接回去多相处相处就好了,咋地那也是亲爸亲妈。” 莫兰重又拿起柴禾添进灶坑里,闷声闷气道:“打她出生就养在我跟前儿,我奶不够饿着文平都没饿着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倒宁愿林家不把她接回去,咱好吃好喝的给她养大多好。” “你说你,嫌人家林家不提小九又不想林家接走小九,你到底想咋地?”常春生深深吸一口烟,就着浓浓的烟雾叹息道:“咱私底下说说就行了可别当着孩子的面子说,小九在咱家一天就是咱家的孩子,别让孩子不自在。” 二人转而聊起家中琐事,小九也将思绪拉回,梳理起纷乱的记忆来。 她出去玩发现武江河冻死在雪壳子里吓的生病发烧这件事发生在1990年春节前,她七岁的时候。 这时候她还没上户口没有大名,因为出生在九月就一直叫小九。 她亲爸林志强在电业局上班亲妈崔丽梅是中学老师,她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男孩。 为了生儿子不丢工作,他们狠心将她送到父辈在乡下的战友家中,对外宣称她已夭折,两年后如愿生下儿子。 她在常家待了十四年,读初中时才被接回。 那时的她虚荣又天真,以为回到亲爸亲妈身边能过上锦衣玉食人人都宠的日子,不想... 她在常家这边是姓常的林家人,在林家则是林家接回的常家人,林家不亲常家疏离,她成了最多余的人。 阴郁孤僻的读完大专,依从父母的安排工作结婚,奈何所嫁非人浑噩十年,终是在传说中的2012世界末日前一天烧炭自尽。 历历往事如黄粱一梦,大梦惊醒悲喜交加。 老天爷对她不薄,竟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若终究不能两全,那她宁愿留在常家,留在养父母身边,做父母兄弟疼宠的小九。 刚下定决心屋门突然被推开,四个男孩不顾常春生和莫兰的阻拦张牙舞爪的冲进来。 “小九,你醒了啊。正好,二婶蒸老多豆包了,我给你拿了两个,趁热吃。”二哥常文乐像只猴子似的蹿上炕,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两个热腾腾的豆包递到她跟前儿。 外边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从二叔二婶家跑回来豆包还能热乎那得是刚出锅就揣怀里了吧。 她坐起来,伸手接过热豆包,心似是也被捂热乎了。 “九,你咋不说话?跟咱村牛大疯子似的烧傻了?”三哥也是跟她同岁只比她大两天,对外都说他们是双胞胎的常文平戳了戳她脑门,忧心忡忡的问道。 七岁的小男孩手下没个轻重,戳的这一下手有点儿重,她差点儿被戳背过去。 大哥常文喜反应快扶住她,又重重的拍常文平一巴掌,警告道:“指甲盖子那么长别杵小九脸,再给杵坏了。” 常文平委屈的瘪起嘴要哭,“哇”一声旁边才四岁半的小弟常文健先嗷嗷哭起来。 罪魁祸首常文乐拿着刚从常文健手里抢回来的豆包气道:“馋嘴巴子就是欠揍,少吃一口能死啊?这是给小九的!” 原来刚才他们嬉闹说话的时候常文健偷偷拿起豆包咬了一口,本不是多大的事儿,但这豆包是给她的那在哥哥们眼里就是天大的事。 常文平立时忘了自己的委屈,要伸手去戳嘴馋的小弟,她赶忙抓住常文平的手,开口打圆场:“没事没事,反正我也吃不了两个,正好我吃一个给他吃一个。” 常文喜摸摸她的脑袋,把另一个豆包塞她手里:“小九最乖,你快吃,省的文健吃完跟你抢。” 常文健才不会。 他不敢。 抢她的东西会被哥哥们揍,揍上几次就长记性了。 被哥哥弟弟们围在中间咬下一口豆包,柔软的面团里裹着甜甜腻腻的豆馅,是她记忆里最惦念的味道,好吃到哭。 莫兰在门口把一切看在眼里,等孩子们都消停了才笑着道:“本来前几天咱家就要蒸豆包馒头啥的,我这身上有点儿不得劲就耽搁了。一会儿我就把豆馅拿进来缓上明天给你们蒸,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兄弟几个都特高兴,常文乐还主动请缨去棚子里拿豆馅,而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莫兰为什么会不得劲儿,也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外人都以为常春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其实不是,真正撑起这个家的是莫兰,她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所以,莫兰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第002章 转忧为喜 她记得1990年这个春节常家过的很不消停。 大年初一莫兰和常春生去给村里长辈拜年,半路上滑了一跤导致流产。也正因为这次流产莫兰留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太好,病病歪歪硬撑着,终是在她离开常家的第二年离世。 莫兰离开后常春生一蹶不振,从不嗜酒的人竟然酒后将农用车开进深沟当场殒命。 而此时,莫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身体不适也只以为是最近太忙太累导致的并没有在意。 得想办法让莫兰知道自己怀孕了,不管这一胎能不能留住都不能损了莫兰的身体。 当天晚上她开始咳嗽,咳的非常厉害,好像肺子都能咳出来。 这可给家里人吓坏了。 后半夜一点多莫兰下地架火用白矾煎鸡蛋,都说这是治疗咳嗽的土方子,管不管用的先试一试。 当然不管用。 莫兰和常春生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天不亮就套好牛车要带她去乡卫生所看病。 家里不能没大人,莫兰不能去,特意把十二岁的常文喜叫起来,让他跟着去照顾她。 她不乐意,抱着莫兰的胳膊不撒手,哭闹着要莫兰陪着去。 “要不咱俩去吧,猪羊文喜文乐能喂,吃饭啥的就随便对付一口,实在不行就去老二家蹭两顿,得紧着给小九看病。”常春生吐着白白的雾气说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莫兰絮絮跟常文喜交代许多,东方泛白时牛车载着三口人碾着积雪吱扭吱扭离开三棵柳村。 深冬雪深路不好走,牛车跋涉两个多小时才到乡卫生所,大夫听诊测温之后开了一点治感冒咳嗽的药。 大夫要去配药,她甜甜的一声“姐姐”把三十多岁的大夫哄的贼开心,摸着她的脸问她还有哪不得劲儿。 她抓着莫兰的手天真道:“我妈不得劲儿,她说她不得劲儿。” 莫兰尴尬的笑笑想说自己没啥事,大夫却先开口道:“我瞅着你脸色也不咋好,咋不得劲啊你说说。” 来都来了,问都问了,莫兰也不磨叽,把常春生支出去后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莫兰最近胃不大舒服,肚子也坠坠的有些疼,例假来了一天就走,量还特别少。 “你是怀孕了吧!”大夫一边记录一边道:“你这不是头胎,我得跟上边汇报,到时候有人带你去检查,该咋整你听他们的就行。” 不是头胎还能咋整?当然是打掉然后再带环啊。 莫兰轻抚着小腹急急解释道:“我不用...我们族人少不用那啥...” 大夫恍然道:“你是三棵柳的?我看过计生办的登记,全乡就三棵柳一个管不着的,就是你啊?” 莫兰赧然的点点头。 她是远嫁而来,娘家是生活在北部山区的少数民族,从前都以狩猎为生。 整个族才几千人,生多生少当然不会管。 即便管不着该去检查也得去检查,大夫和和气气说道:“你要真怀了现在这情况可不太好,也别搁这儿耽误时间赶紧去镇上或者县里的医院看看。” 拿了药,莫兰出来跟常春生说了自己的情况,常春生立即决定道:“你先搁这等着,我赶车把小九送回去,让她二婶帮着看两天,我带你去县医院。” “我跟你一起回去...” “来回一趟太折腾,路上还冷,你搁卫生所暖和的烤炉子多好。”常春生拍拍莫兰的手,憨憨的笑道:“咱小九懂事,路上不能有啥事儿。” 她马上点头应和:“妈,我听话,你烤炉子吧。” 莫兰也怕再折腾出个好歹来就没争辩。 常春生直接把她送到常又春家里,不多一会儿常文喜兄弟四个也被接了过来。 常又春和李萍有三个儿子,老大常文雨和常文喜一样都是十二岁,老二常文冰十一岁,最小的常文闯也九岁了。 八个孩子凑一块都快把常老二家房顶掀了,稍晚一些闻讯而来的三婶张桂芳又把她和三叔常冬生唯一的孩子八岁的常文栋也带了过来,八个男孩再加她一个女孩,一人说一句都能把家里的土狗烦死。 李萍和张桂芳也嫌烦,打发他们出去玩,到饭点儿回来吃饭就成。 晚上所有孩子分成两拨常又春常冬生两家分开睡,挤挤插插的倒也还算安生。 如此两夜,常春生和莫兰终于在三家十几口子人的期盼中欢喜归来。 确认莫兰怀孕,才两月有余,因劳累过度有流产的迹象,他们特意去找中医大夫开了保胎药,回家来安心养胎。 久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喜不自胜,晚饭都多吃半碗。 年前事多忙乱,莫兰要静养只能干着急,李萍张桂芳不请自来,主动帮忙蒸豆包馒头做跑油炸菜。 妯娌三人边忙活边闲聊,嫌弃吱哇乱叫的皮小子烦全都给撵了出去。 她嫌外头冷没跟着出去,就窝在莫兰身边,眨巴着大眼睛听妯娌三人八卦村中大情小事。 真孩童时从未关注过这些,所以明明都是经历过的往昔岁月听来却觉新奇有趣。 三棵柳是桦南乡第二大村,人口数仅次于乡政府所在的桦南村。 这老大一个村子每天的花花事儿可不老少,最近让人津津乐道的非武老大武江河之死莫属。 聊了武江河,那他的亲弟弟武江山就不得不提。 武家兄弟两个都嗜酒如命,不是啥好鸟。 武江山发妻早亡,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武芳芳,今年已经十八岁,出落的亭亭玉立甚是招人。 几年前村里就开始传这武江山不是个东西,喝了酒就拿自己姑娘不当姑娘... 去年武江山又娶了个媳妇回来,那女人脑子不好使还带着个六岁的儿子。武江山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又不想被罚,就把歪脑筋打到继子身上。 让六岁的小孩下半米多深的河里抓鱼,深秋将人扔到深山几天不管不问,大冬天的不给穿棉衣厚衣不让在屋里睡觉... 得亏有武芳芳护着,要不那孩子早被折腾死了。 当妈的最见不得孩子受苦,提起武老二家的俩孩子都颇为唏嘘。 说曹操曹操到,豆包刚包好还没上锅呢武芳芳来了,来借揉苞米的苞米机子。 武芳芳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薄棉衣,浅灰色的棉水乌拉开胶破洞也照穿不误,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凌乱黏连,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子馊了吧唧的味道。 即便如此,少女姣好的身段和清丽的面容依然十分打眼。 小九盯视着武芳芳上下打量一番,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细细算来,她和这个武芳芳还有“仇”呢! 第003章 深仇大恨 那时她该有十岁了吧,农忙时节爸妈和哥哥们都在地里忙活,她和小弟常文健给他们送饭,半路上常文健憋不住钻树林子撒尿她在路边等,结果这武芳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个大疯子似的将她拎着的饭菜全都抢走了... 当晚常春生带她去武老二家讨说法,却从武江山口中得知武芳芳跑了。 跑去哪里?后来又怎样? 她不知道。 自那以后再没听过武芳芳的消息。 若是那顿饭能助武芳芳逃离苦海重获新生倒也算值得,就怕... 左右不过一顿饭,这“仇”倒是没有必要报复回来,只是再见这武芳芳心中颇为感慨。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十几二十年后,女人过的都殊为不易。 像她这样以养女身份还能在常家过的自由滋润,百般宠爱加身,当真是天降大福,若是还像重生前那样不知满足一心攀附,那她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武芳芳扛着苞米机子离开不大一会儿常文喜兄弟几个吵吵嚷嚷的回来,问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回一个个都说在外边玩没意思,傻子都能听出他们在撒谎。 臭小子都泼实,只要不惹大祸大人都不咋管,所以三妯娌都没多问,只让他们去院子里玩别在屋里碍事。 她戴上棉帽子挎上棉手套蹬上棉水乌拉出来找他们。 常文冰带着更小的弟弟们玩老鹰抓小鸡,他当老母鸡,常文乐当老鹞鹰。 常文喜常文雨两个蹲屋檐下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见她过来立马住嘴。 “外头冷,你咋出来了?” 常文喜敞开自己的大棉袄,将她箍进怀里。 暖和是暖和,可毕竟不是七岁的芯子被大哥这么抱着很不自在。 不老实的挣两下,常文雨伸手在她头顶不轻不重的敲了敲。 “蛄蛹啥你蛄蛹,生虱子了咋地?”常文雨笑话她。 平常她总钻哥哥们怀里取暖,哥哥们已经习惯,她若不愿还得想理由拒绝也着实麻烦,干脆放弃挣扎由着常文喜抱。 “大哥文雨哥,你们是不是跟二狗子他们干架了?没打赢?”她猜测着问道。 二狗子姓李,大名叫啥没记住,跟文喜文雨同岁都是十二,是村西头的孩子头儿。 早几年常家兄弟还和李二狗子一起玩,但因常家兄弟出去玩总带着她,李二狗子说她丫头片子拖油瓶惹恼常家兄弟,自此常家兄弟再不和李二狗子他们一起了。 这李二狗子小心眼儿,不跟他玩他怀恨在心,每次两伙人碰上轻则对骂吵嚷重则推搡打架,反正绝对不会消停。 常文雨伸手在她后脑勺上弹了一下,笑道:“给你机灵的。碰上了,没打架,他们人多,打架也是咱吃亏。文喜哥说大娘怀着孩子不能多操心,咱这段时间就老实一点,等大娘身子好了再找他们算账。” 他们要跟李二狗子算的是小打小闹的账,而她要跟二狗子算的可是深仇大恨! 重生前她还在村里的时候,文喜要去当兵,体检政审都过了,不想临走前被李二狗子一伙人打折了胳膊,这兵到底是没当上。 她回林家后鲜少主动打听常家的消息,只从林家人零星的话语里得知没有去当兵的常文喜颓废多年,生活并不如意。 断人前途毁人梦想,要是杀人不犯法她定然拎着菜刀闯入李家将他大卸八块! “咱约他们去村外头,先说好谁都不跟家里说,放开了打一架,不管谁输谁赢以后都不干架了,行不行?”她用童稚的声音给哥哥们出主意。 常文喜闷闷的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把她往怀里按了按,闷声道:“放开了打万一打坏了怎么办?他们打坏咱咱难受,咱们打坏了他们还得赔钱更难受...” “哥,你知道二狗子为啥每次都敢找咱的麻烦吗?”她打断常文喜,特严肃认真的问道。 “他贱呗。” “不是。是因为你们懂事想的比他们多,打架不敢下狠手,他们就觉得咱好欺负找着机会就想欺负欺负。咱就一次给他们打服了,让他们知道咱不好惹,你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惹咱们!” “能行?”常文雨有些动摇。 她信誓旦旦道:“当然行,不行那肯定是揍的还不够狠,再揍他们一次就行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显然心中都有了想法。 俩人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择日不如撞日,争取年前把事情解决。 常文雨去找二狗子下战书,常文喜把弟弟们叫过来蹲一圈开小会,她则借口外边冷先进了屋。 豆包上锅,二婶在外屋地烧火,三婶里里外外的收拾东西,莫兰身体疲累正躺在炕上休息。 脱鞋上炕爬到莫兰身边,低低道:“妈,我想吃糖。” 就算过年糖也不是想吃就能吃,莫兰都把糖锁在大箱子里,几天才给家里小孩儿一人发一块。 家里其他孩子说要吃糖莫兰肯定不理,但她说要吃,莫兰十有八九会给她拿。 果然... 莫兰摸出钥匙要起身去开箱子,她忙阻止道:“妈你躺着,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拿。” 莫兰摸摸她编的齐齐整整的小辫子笑着道:“咱们小九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妈妈了。行,钥匙给你你去拿,多拿几块分一分。” 家里统共有四口大箱子,两个放在炕稍,里头放着莫兰嫁过来时带的陪嫁,箱子上面摞着被褥枕头,用一块布头盖着防灰;另外两口箱子放在地上搪起的木架子上,木架子下头拉着帘子放些杂物,箱子放上头也不怕被虫子蛀。 她跪在板凳上打开箱子,打眼就能看到糖却没着急去拿,而是将手伸到旁边的一个小布包上。 鼓鼓秋秋好一会儿,重又扣上箱子上了锁,将钥匙还给莫兰。 从兜里摸出一块水果糖扒了糖皮塞到莫兰嘴里:“妈,你也吃。我多拿了几块,谁都有。” 得了莫兰的夸奖,高高兴兴给二婶三婶分糖,出了屋又给哥哥弟弟们一人一块。 “你咋不吃?”心思最细腻的常文冰问她,还要把自己的糖给她。 她赶紧摆手:“我等你们吃完我再吃,馋死你们!你们商量的咋样了?” 话音刚落,常文雨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兴奋又紧张道:“二狗子同意了,就大河边芦苇荡子那边,咱们现在就去?” 常文喜挨个看一圈,最后目光落到她身上。 “小九,大河边风大,你搁家待着吧。” 比她小两岁的常文健能都去就不让她去,那哪儿行! 她死活要去谁拿她都没办法,只是其他人都拿了棍子之类的家伙事儿就她空着手,看着帮不上忙还挺拖他们后腿的。 其实不然,她可准备了大招呢! 第004章 吓唬吓唬 李二狗子那边统共有十四个人,年纪最小的都九岁了,战力对比明显更占优势。 常文喜提议七对七,常家这边她和常文健不上,李二狗子那边选出七个来。 “那不行,常文雨没说两边人数要一样,我们想让几个人上就几个人上。”李二狗子叉着腰贱嗖嗖的说道:“你放心,知道你们心疼小土豆子,我们对她下手肯定轻轻地。” 小土豆子? 过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她! 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她个儿确实不高,而且脸圆圆眼圆圆大冬天的穿的又厚整个人都圆滚滚的,二狗子他们就给她起绰号小土豆子...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常文栋将她护在身后,常文喜握紧棍子冷声警告道:“你要敢动我们家小九我跟你拼命!” “来啊来啊,谁怕你啊!今天谁不拼命谁是王八羔子!”二狗子摇头晃脑差点儿把大鼻涕甩出来,那模样又恶心又欠揍。 常文乐将她拉到最后边儿,低低嘱咐道:“你躲后边芦苇丛子里,等我们打完你再出来。” 那芦苇丛一人多高,钻进去也挺吓人呢,她才不钻。 二狗子死活不愿退步,人来了不打一架指定走不了,常文喜只能硬着头皮对弟弟们道:“护住头,管咋地都得护住脑袋。” 打之前先做好被揍的准备那这架上哪儿赢去,果然两伙人碰到一起常家兄弟就落于下风,每个人都挨了好几下子。 好在冬天穿得多,脑袋上也都扣着棉帽子挨上几下子没啥大事。 常文喜被二狗子缠住,俩人早将棍棒丢到一边扭打到一起。 时机成熟,没有被卷入战场的她主动加入,摘了棉手套从怀里掏出一把戴鞘的猎刀。 猎刀锋锐,在阳光下闪着寒芒,一亮出就吓到好几个孩子。 “小九别瞎整!”常文冰最先发现不对嘶声喊道。 没喊住她,倒是让好几人停了火。 离近的来拦她,她眼神贼好,绕开自家哥哥弟弟就往二狗子一伙人里扎,谁拦削谁。 一个一个都比她高穿的又厚实,即便猎刀锋利划到谁也顶多就是划坏棉袄棉裤手套伤不到皮肉,但她不管不顾挥刀前冲的那股子疯劲儿可是真吓人啊。 冲到二狗子跟前儿用尽全力往他身上捅,二狗子吓得连滚带爬躲开猎刀,嘴里还嚷嚷着:“常文喜管管你妹,她疯了...” “二狗子有种别跑!人多欺负人少你挺能耐,有本事跟我的刀子试吧试吧?我告诉你我哥压根没跟你动真格的,我们家兄弟姐妹人手一把猎刀,要真想收拾你早给你攮了!”她底气十足的吼道。 这话不假。 莫兰他们族男孩出生就会有一把猎刀,莫兰每次生男孩娘家都会送来猎刀,连带着她也得了一把。 村里没这习俗,小孩打打闹闹也都不会动刀子,莫兰怕自家孩子惹出事就将猎刀都收了起来锁在柜子里,刚才她骗莫兰吃糖顺手摸了一把猎刀出来,就是要给二狗子一伙儿人一个教训。 猎刀不能落常文喜他们手里,他们个儿高力气还大真动刀容易出事,她只想吓唬二狗子他们可没真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所以啊,这刀子只能她来动,疯子只能她来当。 平常软软呼呼娇娇气气的小姑娘疯起来可真吓人,被自家大哥抱住之后还扯着嗓子嚷嚷道:“李二狗子你以后再敢惹我哥我弟我见你一次攮你一次,攮死你!” 这帮皮小子小打小闹的谁也不怕,动真格的又谁都不敢,她连恐带吓一嚷嚷真给他们吓够呛,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赶紧跑吧”,一盘散沙瞬间鸟兽散。 还有人跑掉一只棉鞋,常文闯捡起来憨憨的问道:“这咋整?” “臭鞋你还捡起来,埋不埋汰!”常文乐嫌弃道。 常文闯麻溜把鞋扔一边,凑到她身边:“九儿你可真厉害,猎刀给我玩会儿呗。” 常文喜先一步将猎刀夺过来戴上刀套,蹲下来拉着她的胳膊严肃道:“九,以后不准动猎刀听着没有?刀我拿回去,就跟爸妈说是我偷出来的,你啥都别说。” 只有她动过钥匙开过箱子,常春生莫兰又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是她拿的。 “哥,我偷偷把猎刀放回去不让爸妈知道不就行了么。”她咧开嘴天真的笑着道。 “你咋放回去?”常文乐抢着问道。 那还不简单,再吃一次糖呗。 常家别的孩子办不到,她能。 最终常文喜被她说服将猎刀还给她,还絮絮的叮嘱道:“你可拿好了,被爸妈发现就说是我偷的可千万别整伤自己。” 太阳西斜,常文喜招呼弟弟妹妹回家。 常文乐才走两步“哎呦”一声踩到常文闯刚扔掉的鞋差点摔倒,气不顺的一脚将鞋踢旁边的芦苇丛里。 “你听到了吗?”常文乐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常文冰。 不光常文冰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芦苇丛里有怪声传出来。 “我去瞅瞅。” 常文喜壮着胆子钻进芦苇丛,不几秒便听他喊道:“没啥事儿,武二叔家内小子在这儿呢。” 武江山的继子? 都在一个村子住着,重生前她指定是见过这小子的,可她却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有的人天生耀眼,往那一站就光芒四射谁都能看到他;有的人天生不起眼,即便在人山人海中依然无人在意。 内小子大概就属于后者。 她跟着哥哥们钻进芦苇丛,看清里边的情况着实吃了一惊。 这...怕不是要冻死吧。 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他没戴帽子手套,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脚上连双棉鞋都没有。 好在这孩子不傻,知道拿枯草给自己搭个“窝”,窝里外都苫着破塑料布,多少能暖和一点。 常文乐这一脚真是准成,直接把鞋踢人家窝里了。 人吓一跳,人怀里的狗也跟着吓一跳。 没错,内小子还抱着一只半大的狗,跟他一样瞪着警惕的大眼珠子瞅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走了走了,回家吃饭”,常文喜挥挥手带大家走。 她走在最后,都快走出芦苇丛了又折返回去。 “呐,给你。”她从棉袄的兜里摸出一块糖递过去,轻声道:“甜的,可好吃了,你吃吧。” 那小子好像听不懂她说话,警惕又迷茫的看着她,并没有接糖的意思。 外头哥哥们喊她,叹息一声直接将糖扔他旁边:“太冷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别冻坏了。” 直到常家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消失在凛冽的寒风里,黢黑龟裂长长的指甲盖子里都是黑泥的小手才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块糖,看了很久很久,终是没舍得剥开糖纸... 第005章 外柔内刚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李二狗这小兔崽子会告状! 他们到家的时候李二狗正躲在他奶奶身后在常家的院子里呜呜哭呢。 李二狗的奶奶可是个厉害人物。 村里的女人几乎都没有名字,小的时候是谁的姑娘,长大是谁的媳妇,上了岁数又变成谁的妈谁的奶奶,而这李二狗的奶奶是有名号的。 她外号叫蛰剌子,有毒,谁碰蛰谁。 蛰剌子不是完全不讲道理,还知道问问常家的孩子到底是咋回事。 常文喜捡重要的说,李二狗探出头来甩着大鼻涕反驳道:“你放屁!我才没打你,是你们要拿刀攮我,小龙小峰都能给我作证。” “有没有这回事?”常春生沉声问常文喜。 常文喜抿了抿唇要把事儿都揽自己身上,她赶紧上前把哥哥护在身后,扬声道:“是我要攮他。不光今天,往后他再敢欺负我哥我弟我还攮他,不信试试。”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猎刀,有模有样的挥两下。 常春生把猎刀拿走,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头面对蛰剌子客气道:“婶子,孩子小打小闹没啥,但不该动刀动枪的。回头我指定...” “啥叫小打小闹?” 她不服气,打断常春生梗着脖子倔道:“拳头打不死人?棍子打不死人?怎么用拳头用棍子是小打小闹换个家伙什儿就不行了呢?李二狗你个王八羔子,往后你再敢欺负我们,我没刀就用石头砸你脑袋,把你脑浆砸出来!” 说完她还真从雪堆里捡起一块大石头,吓得李二狗缩蛰剌子背后不敢冒头。 蛰剌子连自己亲孙子都不惯着,一只手给他提溜出来,还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是小丫头要攮你吗?”蛰剌子问他。 李二狗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蛰剌子立马明白是咋回事,又毫不留情的给他一脚,给他踹个大马趴。 “完犊子玩意儿,净给我丢人!”蛰剌子叉着腰,扯着大嗓门吼道:“搁家欺负你姐出门欺负别的小姑娘,别说没攮着,就是真攮了也活该。滚回家去,别出来给我丢人现眼。” 李二狗子灰溜溜爬起来一声不敢吱捂着屁股跑的贼快,好像跑慢一点儿屁股上又要挨一脚似的。 “春生,事儿整明白就行,回家我再好好收拾二狗子,往后他再敢欺负你家孩子你就去找我,我拿炉钩子抽他。”蛰剌子笑呵呵说道,一点没有刚才教训自己孙子的凶悍样儿。 常春生顺坡下驴,忙忙接道:“婶子,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家这几个皮小子肯定也有错。小九她...” “小九这小姑娘我喜欢。”蛰剌子打断常春生,伸手掐了一把小九冻的通红的小脸蛋,眯缝着眼睛笑着道:“平常看着乖乖巧巧的还挺有脾气,这样挺好,往后也不能挨欺负。不过这刀啊啥的可不兴玩,攮了别人没事儿别扎着自己,多疼啊。” 别人都没想到蛰剌子能这么说,她想到了! 蛰剌子吃了一辈子的苦,在外头也常说女人不容易,脾气虽大但对自家几个儿媳妇都特别好,对自家孙子孙女更是难得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这样的女人,肯定瞧不上男的哭哭啼啼还撒谎,哪怕是她亲孙子她也瞧不上。 然而事情还没完,过了蛰剌子这一关,还有常春生和莫兰这一关要过! 豆包馒头已经蒸好都在外屋地晾凉,一大盆跑油菜摆在灶台上,二婶三婶忙活完就各自回家烧炕喂牲口了,屋里头安静的很。 常春生把常文雨几个叫到跟前教训几句又一人塞了个苹果便放他们回家了,剩下自己的儿子立即沉了脸。 “谁领的头?”他沉声问道。 哥哥们排排站,把她和常文健挡在最后。 常文喜又要把所有事儿都扛下来,可惜里屋的莫兰没给他这个机会。 “都进来”,莫兰招呼道。 想悄悄把事情解决,没成想最后还是要让莫兰操心。 她心下愧疚,进屋时头都没好意思抬。 “小九,上来。”莫兰温温和和道。 诶,不像是要发火。 麻溜蹬掉棉水乌拉爬上炕,蹭到莫兰身边由着莫兰帮她摘帽子手套,然后又用暖和的手捂住她通红的脸蛋,叹息道:“瞧你这小脸冻的,回头用你小舅送来的灰兔皮做个围脖。” “妈...” 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这还不如痛快的骂她一顿呢,软刀子更磨人。 莫兰可没想磨人。 莫兰看向常文喜:“谁领的头?” “是我,是我带弟弟妹妹们去打架的,都是我的错。” 莫兰看他许久,忽而笑起来。 “好孩子,知道替弟弟妹妹们担事,有大哥样儿,这次你跟我撒谎我就不计较了,不能有下次,听到了吗?” 常文喜要解释,莫兰凌厉的扫他一眼,他乖乖闭嘴不敢吱声。 莫兰变脸堪比翻书,立时又温和的笑起来。 “往后你们想密谋点儿啥离房子远点,声也小点儿,就蹲窗户底下谁听不着?”不轻不重的在小九脑袋上弹了一下,莫兰继续道:“你个小能豆子,撺掇你哥去打架,还骗我钥匙偷拿猎刀,个子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妈...”她撒着娇往莫兰怀里钻,疑惑问道:“你咋不拦着我们呢?” 莫兰让孩子们都上炕围着她坐好,温温柔柔的说道:“拦着你们干啥?挨欺负了不想办法打回去你们想怎么地?一直叫人欺负啊?咱不惹事也不能见谁都当怂包,这一点上你们几个就不如小九。” 莫兰不仅夸了她,还让她把猎刀收好,准许她往后随身带着猎刀。 她着实被莫兰震惊到了。 在她的印象里莫兰总是温温柔柔的,把家里每个孩子就照顾的很妥帖,对所有孩子都很好。 真没想到莫兰温柔的皮子下头藏着的是锐利的刀锋,这大概就是游猎民族骨子里带着的东西,宽容又刚烈,温和且恣意。 男孩子们也想要猎刀,莫兰却道:“你们成天搁村里又不出去打猎用不上猎刀。” 常文乐不解道:“那小九也不去打猎啊。” 莫兰微不可查的叹口气,略微粗糙但十分温柔的手不自禁的抚了抚她的发辫,犹如呢喃一般说道:“对小姑娘来说,危险的可不光是山里的野兽。” 小孩子们听不懂,依然叽叽喳喳的跟莫兰讨要猎刀。 小九却心下一震,封存的记忆之门骤然全开,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纷至沓来。 第006章 小脏孩儿 三棵柳村有个人人都厌恶又人人都没办法的毒瘤。 金贵,外号叫大豁牙子,四十多岁上无爹妈兄弟下无媳妇孩子孤家寡人一个,年轻的时候偷吃生产队的鸡被打坏脑袋变得疯疯癫癫。 很可笑,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经常拉裤兜子的老光棍竟然还惦记那事儿,在路上碰到大姑娘小媳妇都爱龇着豁牙子上去摸两把,碰到落单的更是过分... 远的不说,就收秋那阵儿,村里一户人家带五岁的小姑娘上地,小姑娘在地头睡懵了起来没看到家里人就自个儿往家走,半路上被豁牙子拽进苞米地,得亏小姑娘嗓门亮附近地里还有人这才没出大事儿。 大豁牙子被小姑娘家里人狠狠揍了一顿,好几天都没敢在村里溜达。 可那又怎样呢?几天之后他照样想干嘛就干嘛! 还能给人打死不成?那是犯法的,要蹲大牢,根本不值当。 大豁牙子连那么小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村里女人就没有一个是安全的。 这祸害还挺长命,重生前她离开三棵柳的时候大豁牙子不仅好好的活着还更大胆,天不冷光着身子出门,见到女的就往跟前儿贴,贼恶心。 虽然家里兄弟多,大多时候她都会跟兄弟们一起出去,但有了她自己在雪壳子里瞅见武江河的尸体这事儿莫兰到底是不放心,想着与其等着别人保护不如自己保护自己,于是决定让她随身携带一把猎刀。 第二天这猎刀就派上了用场! 家里统共养了两大一小三头牛,每天早上常春生都会把三头牛赶到村头的地里让它们自己啃枯草苞米荄子啥的,下午两点多钟它们会自己慢悠悠的回来。 今儿才刚中午两头大牛就回来了小牛可哪都找不见。 这种事儿每年都得发生几次,她根本没办法预警,发生了也只能跟着瞎着急。 常春生叫不少人帮忙,文喜文乐也跟着去了。 都让她和文平文健在家待着,她哪儿待的住啊。 撺掇他俩跟她一起去村头找找,万一呢。 村头风大,吹的人脑瓜子嗡嗡的,刮起来的雪沫子还一个劲儿的往眼睛上糊,没走多大一会就累得呼哧带喘。 “文健你走慢点,小心...” “啊...” 后半句全被风灌进肚子里。 常文健被一块比石头还硬的牛粪绊倒卡了个狗啃屎,门牙卡掉一节嘴里还出不少血看着贼吓人。 “唉呀妈呀,咋整?”文平都吓麻爪了。 “别大呼小叫的,文健都没哭你别...” “呜呜...啊啊...我要回家找咱妈...” 怕什么来什么! “别的地方没卡坏吧?能起来自己走吗?”她想把文健扶起来,试了两下没成功。 他就一个劲儿的哭伤没伤到脚脖子也不知道,没招了,她扒拉常文平两下:“你背他回去吧。” 常文平试吧两下没起来气够呛,“叫你平常少吃点儿你不听,胖的跟头猪似的谁能背起来。小九咱走不管他,冻死他!” 他还伸手要打常文健,她眼疾手快挡一下,嫌弃道:“你自己瘦巴巴一点劲儿没有就别埋怨小弟了,赶紧回村叫人,能叫来别人就别叫咱妈哈。” 常文平前脚刚走后脚大豁牙子就晃晃悠悠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冷是热,棉手闷子大棉帽还套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看着挺脏挺破但也真挡风御寒,可他下边光不出溜没穿裤子! 他不是要敞开大衣给她看脏东西吧? 千万不要! 不想什么来什么。 大豁牙子走到距离他们五六米的位置停下来,咧开嘴对着她恶恶心心的笑,然后突然敞开棉大衣... “他大爷的!”她低低咒骂一声根本没移开视线。 臭不要脸的脏东西,敢在她面前晃悠那不是找切呢么! 亮出猎刀还没往上冲呢,旁边的稻草垛后头突然冒出个人来,她都没看清是谁那人就把大豁牙子撞倒了,然后骑在大豁牙子身上左右开弓一顿抡,那俩小细胳膊抡的跟风火轮似的。 看清了,是武江山内埋了吧汰的继子! 小孩儿再猛也猛不过大人,大豁牙子反过劲来开始回击,腿一搪胳膊一拧就把小脏孩甩在地上,眼瞅着就要挨拳头。 她忙忙冲过去,猎刀带着刀鞘直接往大豁牙子脸上戳。 贼准,直接戳鼻子上,顿时鼻血直流疼的大豁牙子翻倒在地捂着脸打滚。 小脏孩逮着机会又骑上去要抡拳头,她赶紧给人拦住。 “打伤没事儿别给人打死了!”她低低道。 好使,小脏孩果然不打了,只看着她不说话。 是真埋汰啊! 脸上魂儿化的,大鼻涕流到嘴上再吸溜回去,头发一块一块黏在一起上边还有脏了吧唧的东西,身上还是那身又薄又脏的单衣,不过脚上多了一只明显大很多的棉水乌拉。 诶,这棉水乌拉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是大河沿儿打架那次常文乐踢小脏孩窝里那只! 一只鞋都不浪费,那眼前这么好的御寒衣物也不能浪费。 她把小脏孩从大豁牙子身上拉下来,猎刀揣怀里开始动手扒大豁牙子的棉大衣。 “愣着干嘛?帮忙啊!”大豁牙子捂着脸动来动去不好扒,累出她一身汗来。 小脏孩根本不知道她扒人家大衣干啥还是倍儿听话的帮忙,扒完还要把大衣塞她怀里。 “啧,你给我干啥,自己穿上啊!” 小脏孩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没有动。 “哎呀,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啊?我让你穿上,你不冷啊?老变态冻死活该,你得好好的活着。” 她这急性子等不了一点,抢过棉大衣抖落开歪歪斜斜的给小脏孩披上,顺带着还给了大豁牙子一脚。 常文平带人过来的时候大豁牙子已经冻的缩成一团,叫唤声都比刚才小了不少。 管咋地不能真给人冻死啊,常文平带来帮忙的人顺带手把大豁牙子也弄回村,扔家里头就没多管。 “你咋给他扒了?”常文平问她。 她得意的笑笑:“谁让他犯贱!村里一冬天也就给他发一件棉大衣,他没有棉大衣就不敢瞎出来嘚瑟,咱村肯定消停不少。再说...我瞅那小埋汰孩儿挺可怜的,有件暖和衣服管咋地冻不死他。” 说到小脏孩,她回头一瞅,好家伙,吓一大跳。 他像个鬼似的鸟悄的跟她后边,她这一回头还给他吓一激灵。 然后... 这小子跟有病似的撒丫子跑了! 第007章 小豁牙子 莫兰只用一块糖就止了常文健的疼,顺带着她和常文平也都有糖吃。 舌头顶了顶活动的牙齿,这糖到底没塞嘴里,顺手扔进上衣口袋。 牛到天黑才找到,全家人的心这才放下来。 晚上吃完饭一家人挤在暖暖和和的大炕上唠嗑,莫兰和常春生商量着年后卖两头牛,家里只留一头大牛耕地就行。 卖了牛,手里头宽裕,莫兰想盖房子。 莫兰没说为啥想盖房,但她知道。 都是为了她。 哥哥们一天比一天大,就算不考虑往后结婚成家也得顾及她。她是个小姑娘,还是跟常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总不能一直跟哥哥弟弟们睡在一起啊。 常春生想先买一台手扶拖拉机方便下地干活,盖房子的事儿可以明年后年再说。 重生前家里卖牛之后先盖了房,流产后的莫兰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一边操心盖房子的事儿一边忙种地,身体被拖累的更不成样子。 虽然她重生让莫兰提前知道自己怀孕大概率可以避免流产,但莫兰这一胎不稳还是少操心少劳碌的好,买农用车种地能轻省不少还能少操盖房子的心,一举两得,当然还是先买农用车好。 “妈,买小蹦蹦吧,头前儿二狗子家买小蹦蹦给他嘚瑟完了,咱也买一辆看他还怎么嘚瑟!” 她突然扬声插话道。 这话听着幼稚但极具煽动性。 哥哥们瞬间被点燃,也都嚷嚷着要买小蹦蹦。 本来心软打算听媳妇话的常春生又支棱起来,好声好气的商量道:“你看,孩子们也想买小蹦蹦呢。先买小蹦蹦,到时候盖房子拉沙子水泥啥的都能用上,你说呢?” 莫兰想了一会儿叹气道:“那行吧,听你的。” “那我明天去村里有小蹦蹦的那几家都瞅一瞅,咱要买就买个好的。”常春生喜滋滋说道。 甭管啥车男孩子都爱,常文喜几个嚷嚷要跟着去。 吵吵嚷嚷中,莫兰笑着道:“正好,明天头上午你们都别搁家待着,我烧一大锅热水给小九洗洗,下午你们几个洗,咱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过个年。” 东北农村的冬天洗个澡挺遭罪,水热的烫人空气又凉的人直打哆嗦,说是洗其实就是用毛巾擦一擦。 擦完换上干净的线衣线裤,盖着被躺在炕上头发顺下来让莫兰给她洗头。 “小九,你林家爸妈这次来给你买了不少衣裳呢,从里到外都有,还有一双新鞋,你是想今天就穿上还是后天出去拜年穿啊?”莫兰一边给她洗头一边问道。 为什么要问? 每年过年前林家都会送衣服吃的,打她能自己拿主意开始莫兰都会问她过年要不要穿林家送来的衣服,重生前她从没想过莫兰为什么要问,此刻福至心灵,她明白了! 舒服的眯起眼睛软软道:“今天穿那边的,大年初一我要穿妈你给我做的衣服去拜年,你做的好看还暖和。” 果然,莫兰的嘴角微微翘起,连带着她也不自禁笑起来。 “笑啥?”莫兰点点她的鼻尖温声问道。 她憨憨的笑两声:“嘿嘿,没啥,就是高兴。对了妈,咋能长大个儿?那天干架李二狗子骂我是小土豆子,我想长大个儿。” 莫兰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我们自小喝羊奶鹿奶,吃的肉也多,所以我和你两个舅舅个儿都高。早前儿我挤羊奶给你们几个喝,你们都不爱喝,那我就没招了。” 莫兰接近一米七的个儿,确实挺高的。 羡慕。 羊奶不好喝,但是为了长大个儿... “妈,以后都给我挤羊奶喝呗,我不嫌它难喝。” 家里有七只羊,两只秋天产仔一只上个月产的仔,羊奶充足的很。 莫兰急性子根本等不了以后,给她洗完头就去挤了一小盆羊奶回来煮上,中午一个孩子一小碗谁都不落下。 看她皱巴着脸把羊奶喝了文喜他们也没挣扎,一个一个都跟喝中药似的喝的龇牙咧嘴。 下午男孩洗澡,莫兰要带她去二叔二婶家,她不想去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家里院子可挺老大,前院右边是囤放粮食农具杂物的棚子,左边是牛棚羊圈;后院一侧整整齐齐码着柴禾,柴禾旁边是厕所,后院中间还有堆的老高的苞米荄子和稻草垛,引火的豆荄贴杖子堆放着。 后院还有好几棵果树,沙果樱桃李子杏全都有,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但都是她怀念的味道。 正对着光秃秃的李子树忆往昔,豆荄后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怪吓人的呢。 “谁啊?” “汪...” 是条狗。 谁家狗跑这来了? 过去一瞅,不光一条狗,从杖子缝漏出去的豆荄里还窝着个小脏孩。 小脏孩裹着从大豁牙子身上扒下来的棉大衣,半大的小土狗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只露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边,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同时看着她,看的她都不好意思直接转身离开。 于是,她蹲下来,隔着杖子跟小脏孩说话。 “你咋搁这窝着呢?冷不冷?吃饭了吗?” 没说话,但他摇头了,有进步。 “我没听人说你是哑巴啊,你能说话吗?能你就点点头,不能你摇头。”这重生岁数变小好像心性也童真不少,搁重生前她可没这个耐心和小孩唠嗑。 小脏孩点点头,没吱声。 嘿,不信邪,她就不信撬不开小脏孩的嘴。 从衣服兜里摸出昨天没吃的那块糖,显摆似的晃了晃:“想吃吗?想吃你就说想吃我就把糖给你。” 小脏孩看一眼糖还是没吱声。 对小孩诱惑最大的糖都不好使,那啥能好使? 灰心的叹一口气,不跟自己较劲了。 顺着杖子缝把糖扔小脏孩旁边:“你看我多好,你不跟我说话我也给你糖吃。吃了我的糖就得听我的话,外头太冷了你得回家待着,要是不想回家也得找个避风的地方,这里可不行。” 小脏孩郑重点了下头,但没动弹。 这啥意思? “你点头是啥意思?对了,我叫小九,你叫啥啊?” 小脏孩嘴巴动了动,没声,她以为他还是啥也不说呢,下一刻... “我叫石头...” 声音奶呼呼,但是很含糊。 好家伙,她终于搞明白这小脏孩为啥不说话了。 他,小豁牙子,上边缺俩大门牙,一开口呼呼漏风! 第008章 过春节 武江山家情况复杂,她跟石头说好几次让他回家他都不动弹,那这武老二家大概是真的没办法待了。 明明是同岁,石头却长的瘦瘦小小,看上去跟常文健差不多大,特可怜。 “那你晚上搁哪住啊?”她轻声问道。 石头瘪了瘪嘴,嘴巴没张太大,含含糊糊回道:“大河边儿...” 就是芦苇丛子里那个窝呗。 还行,管咋地是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吃啥啊?” 石头紧张的抠了抠手指,没吱声。 大概是不想说。 那算了。 她让石头等着,自己噔噔跑回前院,从棚子里翻找出一床破被子。 这破被子是奶奶生前用的,奶奶去世后冬天莫兰用它堵窗户,后来被子一角被耗子咬出个大窟窿窗户堵不严实就一直扔在棚子里没有用过。 抖落开一看,好家伙,又多了几个窟窿。 破是破,管咋地里边还有棉花,也能挡一挡寒。 除了破被子,她还翻找出一盒洋火一并塞给石头。 “实在冷你就点火烤一烤,注意别把别的点着。”她以大人的心态殷殷叮嘱道。 石头抱着破被子看着她倍儿认真的点点头。 “九儿,你搁后院干啥呢?我们要去滑冰车你去不去?”洗完澡收拾好的常文乐颠颠跑到后院扯着嗓子喊道。 “去,你们等着我。”应完常文乐,她又转头对石头道:“你也找暖和一点的地方待着吧,别在这儿了。” 石头点头应下,但直到她离开后院他都没动弹。 家里两个冰车,其中有一个是她的专属,常春生特意给她做的,又大又稳当,还有靠背,想滑就自己滑两下,不想滑就让哥哥们推着,特舒服。 另外一个冰车是常文喜和常文乐做的,坐板稀稀疏疏,坐上头硌屁股,滑太快都怕它散架。 今天常文平很反常,一直推她也不自己玩儿。 顺着河道滑下去好几百米,脸被吹的蛰蛰剌剌的疼,大哥二哥早滑没影了,小弟跟不上正坐后边哭呢。 “三哥,换你滑一会儿啊,我推着你。”坐着挺冷,她想活动活动。 常文平脑子根本不转弯,一巴掌给她摁回去:“我不滑,你坐着我推你。你不是嫌弃我瘦巴巴一点儿劲都没有么,我多练练,以后你卡倒我背着你。” 她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顺嘴而出的一句话他竟牢牢记得,他这三哥也没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 常文平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想变得有力气。回家的时候一个人扛两个冰车还在前头跑,到家累的呼哧带喘还出一身汗。 莫兰看了直皱眉。 “这才洗完半天又都整埋汰了,就不能等过了年再折腾?” 那当然不能。 三十这天更忙活。 大半夜的下了大雪,三十早起来就开始扫雪,一直到中午才清的差不多。 莫兰熬了一大勺浆糊,她和二哥抹浆糊,大哥三哥一趟一趟的贴对联。 下午三点多随便对付一口,全家又开始为年夜饭忙活起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孩子多吃的就多,包一次饺子就得忙活挺长时间。 常文喜常文乐剁馅,莫兰揉面,常春生在外屋地架火烧水,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全家围着大面板一起包饺子。 常文健就是纯捣乱,面弄的可哪都是,被常文喜嫌弃的撵到一边。 常文喜他们都不相信她能包好,让她也一边玩去。 嘿,小瞧她了不是!今儿必须得给他们露一手。 才包两个她就已经让全家人刮目相看,并且在一声声的夸奖中逐渐迷失自己,小手倒腾的贼快包的最多! 一共包了四大盖帘,最后一盖帘包好的时候前头两盖帘已经煮好,不凉不热吃着正好。 鲜嫩的鹿肉和萝卜再加上莫兰秘制的香料,饺子入口香的人恨不能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一个没忍住吃了整整十六个大饺子,撑的肚子溜圆。 比她还管不住嘴的是常文健,吃的比她还多,大半夜外边噼里啪啦的放鞭炮就他蹲在院子里哇哇吐,又可怜又好笑。 后半夜快一点才睡,早上不到七点就被叫起来,换上莫兰亲手做的鹿皮袍鹿皮靴,小辫子编的整整齐齐绑上红色的头绳,整个人看上去喜庆又可爱。 常文喜他们也换了袍子靴子,一起出门拜年特扎眼。 袍子除了暖和外最大的好处就是特能装东西,桔子苹果瓜子糖,一圈下来每个人兜里都塞的满满的。 欢欢喜喜的往家走,路过武江山家大门口的时候听到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和女人的哭嚎声,凄厉又绝望。 “武老二又打媳妇了吧?”常文平伸着脖子往武江山家里瞅,啥都没瞅着。 路上来来往往拜年的人不少,各个脸上都带着笑,却没有一个人在意武老二家被打的那个女人,更没人想去管一管。 “大人都不管咱能干啥?走吧!”常文乐推着常文平往家走。 常文喜牵着她的手站在原地没有动,显然心里是有想法的。 她抬头看向大哥,童声稚气道:“哥,头前儿武芳芳把咱家苞米机子借走了,现在还没还呢。” 常文喜面上一喜,牵着她往武老二家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道:“咱家也得揉苞米,顺道就把苞米机子拿回去。” 什么拿苞米机子啊,就是想进去打个岔,让武江山收敛一点。 常文喜打小就爱管这些“闲事”,正义感爆棚,确实适合当兵。 武老二家院子也非常大,后院对着大道,从大门进去走到前院,雪都没清干净东西乱七八糟扔的可哪都是,一看就不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武江山此刻情绪上头,不能贸然进屋。 “哥,你喊两声。”她小声提醒道。 常文喜扯着嗓子喊道:“二大爷,我是常春生家老大来拿苞米...” “嘭”一声房门洞开,石头蓬头垢面跌跌撞撞从里头跑出来,要不是常文喜眼疾手快挡一下就跟她撞上了。 石头只看她一眼又匆匆跑走,像被狗撵了似的。 撵他的不是狗,是武江山。 武老二顶着冒烟还一股糊吧味儿的脑袋光脚跑出来,踩雪上凉的原地蹦两下又缩回屋里。 “小王八羔子,敢点火烧老子头发,等你回来看老子不打死你!”武江山骂骂咧咧道。 啊?点头发?用的不会是她给石头的那盒火柴吧??? 第009章 能省就省 憋着笑从武江山家出来,常文喜把苞米机子给常文乐,让他扛着。 她依旧牵着常文喜的手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边。 “大哥,村儿里咋不管管武老二呢?万一把人给打死了咋整?”她叹息着问道。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人家的家务事村里也不好插手啊。 “家务事”就是粉饰一切的完美理由,故意伤害也可以变成夫妻间的小打小闹。 这可笑的现实她太了解。 重生前她的婚姻也是如此... 把痛苦的记忆暂时甩出脑海,仰头看向常文喜低低撒娇道:“大哥,咱们去看看石头吧。” 常文喜反应了一下才确定石头是谁,为难道:“可我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啊,你知道他在哪儿?” “可能在大河边,就咱们上次跟李二狗子打架那块儿。”她提醒道。 常文喜叫住前头的弟弟们,扬声道:“你们先回家,我带小九溜达溜达。” 常文平老大不乐意,颠颠的跑过来:“上哪儿溜达啊?我也想去!” “你想去个屁,老实的回家。” 嘴上说的挺狠,行动却很温柔。常文喜把自己兜里的好吃的全都掏出来塞常文平兜里,末了还嘱咐道:“慢点跑别撒了。” 打发走他们,常文喜关心的问她:“今儿走不少路了,累不累?要是累的话大哥背你。” 有点儿累,但她不想让常文喜背。 “没事儿,咱慢慢走。”她委婉的说道。 常文喜直接蹲她身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大哥背你走得快。” 慢慢趴到常文喜背上,十二岁的男孩并不强壮但也足以担起她的重量。 稳稳当当将她背起,还轻松颠了两下得意道:“我跟你说,秋天我天天跟咱爸下地干活劲儿可大了,背两个你都背的动。” “我大哥最厉害。”她倍儿真心的夸道。 常文喜有点儿上头,竟背着她跑了起来,还越跑越快。 “哎哎,大哥你慢点儿...别摔了...” 没摔,到地方时常文喜热的浑身冒白气儿,跟要升仙了似的。 找到石头几乎没费什么劲儿,他就蜷缩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窝里,小土狗缩在他怀里警惕的看着他们。 “你没啥事儿吧?”她蹲下来小声问道。 石头摇头。 她叹口气:“我给你洋火是让你点草啊柴禾啥的取暖的,不是让你点人头发的,万一出事了可咋整?” 他还是没吱声。 不过... “咕噜噜...” 还挺响亮,估计他饿挺久了。 揪着石头棉大衣一角扥了扥,扥平后将自己口袋里的瓜子糖苹果桔子全都放上边,“垫补垫补吧,可别没冻死先饿死了。” 石头盯着冒尖的好吃的不自禁吞咽一口口水,却没有动手拿的意思。 咋地? 有人看着他还不好意思? 行吧,反正她也没有看小豁牙子吃东西的癖好,确定人没事就好。 起身拉着常文喜离开。 走出芦苇丛子,常文喜才道:“你瞅见他的手了吗?跟带泥儿的胡萝卜似的,都快烂了。” 啊? 她还真没仔细瞅过。 常文喜大人似的叹口气:“咱家五个孩子呢,爸妈从没冻着饿着咱们过,太不容易了。” “马上就要六个了。”她补充道。 养六个孩子啊,可不光是吃饱饭就行,还得供孩子读书,常春生和莫兰的压力一定非常大。 有增加收入减轻他们压力的办法吗? 想了一路,一无所获。 啥大规模种植经济作物大量养殖家禽牲畜都不太行,成本太高充满不确定性,而常家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容错空间。 所以啊,就算她是重生的也别指望能一口气吃成胖子,未来的日子得慢慢计划,这钱啊也得一点一点慢慢赚慢慢攒。 好在村里是按人口分地的,家里人口多地也多,旱涝保收的黑土地管咋地饿不死人。 为了种好地,年初八常春生就带着常文喜去了县城,第二天傍黑天开着手扶拖拉机回来。 二叔三叔两家人全都来了,再加上左邻右舍,挺大的院子变得挤挤插插。 她没出去凑这个热闹,坐在热炕头还用小被子盖着脚,把自己捂的暖暖和和小脸通红。 “哥你咋还不上炕呢?”常文喜一双鞋脱了得有两分钟了。 常文喜垂头一边继续跟鞋带较劲一边无奈道:“我手都冻不好使了,鞋带还冻上了,根本解不开。” 她赶紧掀开小被子下地帮大哥解鞋带。 “不用你不用你,你快上炕吧你。”常文喜还想往后躲。 躲什么躲,鞋里灌的雪都化了,又湿又冷多难受,还有他那双手,明明戴着棉手焖子还是被冻的通红,别说解鞋带,就是啥也不干也嘚嘚瑟瑟的怪叫人心疼。 “咱爸也真是,不是说先看看嘛,怎么直接就买回来了呢?天这么冷路上还都是雪你俩就这么把小蹦蹦开回来了,咋想的呢!”她一边解鞋带一边抱怨道。 终于把鞋脱下来,常文喜麻溜爬上炕头,她挤到他身边,用小被子把两人的脚都盖严实。 “也是捡着了!我和咱爸去的时候农机点儿正好有一辆有小毛病的车要返厂,咱爸就跟人家商量能不能把车便宜卖了,商量半天人家才答应呢,便宜不少。”常文喜难掩兴奋的解释道。 吃点苦遭点罪算什么,能省钱啊。 “啥小毛病?” “一个车把上边的套掉了一块。咱爸说拿炉钩子烫软和了捏一捏,捏平了就行,一点儿不耽误使。” 那真是赚了! 莫兰也特高兴,把剩下那点儿鹿肉都剁了包饺子,她又没忍住吃撑了。 撑的晚上睡不着又怕打扰他们睡觉不敢吱声,她就跟铁锅里不能翻面的大饼子似的别提多难受。 挺到哥哥弟弟们磨牙打呼声四起,她肚子还是胀胀的怪难受。 正打算翻个身,忽然听到常春生说话。 “莫兰,赶明儿我去把文平的户口上了吧,有户口才能跟村里要地,咱现在有小蹦蹦多几亩地也能种的过来。” 莫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给文平上户口那小九咋整?给不给小九上?就算外头都猜到小九不是我生的明面上的章程咱该守还是得守吧。要么就俩孩子一起上,要么就都不上,不能一个上一个不上。” 她重生前一直到回林家读初中才落户口,文平被她拖累也是那个时候上的户。那时全国各地的土地承包政策都已成熟,村里的土地承包合同也签完了,没有意外情况三十年不变,文平上了户口村里也已经没有地分给他。 这一次,她谁都不想拖累。 第010章 长长久久 “爸妈,你们也给我上户口呗。李二狗子说我是黑户,还说我连个大名都没有,我不想当黑户...” 她委委屈屈开口打断常春生和莫兰的对话。 对不起了李二狗子,一时想不起别人这坏人只能你来当了。 莫兰翻个身面朝着她低低笑道:“咋还没睡呢?小能豆子还偷听大人说话!” “能给我上户口吗?” 她又委委屈屈问了一遍。 莫兰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叹息着道:“能能,咋不能呢!明天就让你爸去那边商量商量,不把这事儿商量好不让他回来。” “你哄孩子就哄孩子,咋还不让我回家呢。”常春生也凑过来装委屈。 他们可不是嘴上说说,第二天吃过早饭常春生就扛着一大化肥袋子的农产品坐车去了林家。 去时忐忑没底,隔天回来时满脸喜气。 棉帽子都没摘就被一家子围在中间,各个都期盼的等他说话。 常春生还想卖个关子,她凑过去抱住他,仰头软软问道:“爸,我大名叫啥?” 高高壮壮的东北大汉瞬间破防,关子能值多少钱有什么好卖的,还是哄小闺女高兴要紧。 常春生伸手把她抱起来,一把大胡子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蹭了蹭,在她吱哇乱叫的朝后躲的时候闷笑着道:“咱们小九有大名了,常文霖,明天我去村里开证明给你们上户口。” 名字是她亲妈崔丽梅取的,毕竟是中学老师肚子里墨水多,自己生下的闺女就算一天不养取名上也得显摆显摆。 霖和林同音,还能引申出恩泽的意思,就算她不姓林这辈子也都别想甩开“林”的同音字,也得记得林家给她的恩泽。 往好了想是亲妈亲爸心里还记挂她,但她一点儿也不为这份记挂开心,只觉得恶心。 “常文霖不好听,我不叫常文霖。”她任性的嚷嚷道。 小孩子不高兴可以哭可以闹,她现在就是小孩。 “咋地呢?这么好听的名你还觉得不好听,你觉得叫啥好听?”常文乐问她。 随便叫啥都行,只要不是那边取的名她都能接受。 重新取名是小事,她闹一闹常春生和莫兰肯定能依着她,关键是常家擅自给她改名上户口怎么跟林家解释。 关键时刻最靠谱的还是大哥常文喜。 “我听李二狗子说他家本来给他起名叫李明,去上户口的时候人家没听清楚写成李宁,往后他就只能叫李宁了。要不咱也这么干,回头就跟那边说是上户口的时候整错了那边也没招。” 这主意好。 于是给她取大名就成了全家现在的头等大事。 常文喜是家里学历最高的,小学四年级,像模像样的把自己卷的跟破抹布似的语文书全都找出来,要翻语文书给她取名。 都是瞎折腾,莫兰早给她起好名字了。 常久,长久,长长久久。 莫兰想让她长长久久的做常家的孩子。 上户口的过程非常顺利,常春生上午去下午回,她的大名已经出现在常家崭新的户口本上。 哥哥们似乎比她还高兴,拉她在村里疯跑,见人就说她叫常久,村里人都以为他们有病呢。 最高兴的当然是常春生和莫兰,户口都落在常家了,这姑娘谁都抢不走! 除此外,家里又多了两个人的地,忙活一年也能多赚一点。 转眼出了正月,学校开学,常文喜常文乐都要去上学。 常文平特会给自己找事儿做,成天跟常春生屁股后边干活,扬言要把力气练的和常文喜一样大,以后也能背着她可哪跑。 家里就剩她和文健无聊的很,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常文喜答应带他们一起去上学。 去上学的第一天她就后悔了! 比在家待着还无聊。 老师教的东西她都会,学生们却学的抓耳挠腮,老师提问的时候她都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抢答。 坚持了两天,第三天常文喜还要带他们去她死活都不肯去了。 常文健倒是挺乐意去,跟着二叔家的常文闯在一年级听课,也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多少,反正不吵不闹的老师也不撵他。 莫兰让她出去找村里同龄的小姑娘玩,她觉得人家小姑娘幼稚而且她们有自己的圈子也不乐意带她,反正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在家憋半天,当天下午她就去大河边找石头了。 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不知道他咋样了。 钻进芦苇丛子整个人都震惊住。 小窝变大窝,甚至还围出一个小院子来! 大窝最高的地方超过一米,由木头撑起,上面苫着一层干草,干草里外又都覆着破塑料布,特别挡风保暖。大窝后头用破砖头封死,边角缝隙塞了干草一点儿不漏风,前头挂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棉袄当门帘,进出方便还遮风挡寒。 石头正蹲在窝前烤火,小土狗趴在旁边悠哉的摇着尾巴,一人一狗可比她上次见的时候精神许多。 “你这整挺好啊,还有火烤呢。”她蹲石头旁边跟着一起烤火。 石头不自在的往一边挪了挪,用小木棍挑了挑柴禾,从柴火下边扒拉出一个烧的黢黑的土豆子... 土豆咋能这么烤! 扔进烧的这么旺的火里外边都烤糊了里边还没熟,根本没法吃。 石头似乎没意识到这样不对,嘶嘶哈哈的掰开滚烫的土豆献宝似的递给她一半。 “你快放地上,多烫手啊!”她急急道。 “不烫”,嘴硬的将半个土豆放地上,小手悄悄的捏起个雪块搓了搓。 她就当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等土豆稍微凉一点拿起来掰掉外边烤焦的部分,咬一口,忍了又忍没忍住吐出来。 “没熟,你也别吃了。” 石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个土豆,没舍得扔,连外边的焦灰都没掰掉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哎,半生不熟的土豆子不能...”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人家已经把半个土豆都塞嘴里了。 “你还吃吗?”他指着她那块土豆眼巴巴问道。 “你想吃?没熟的不能吃。” “没事。”他固执的看着她。 得,想吃就吃吧。 吃完土豆石头又满怀期待的看向她:“冷么?” 她要怎么回答才能不让他失望? “还行吧,有点儿冷。”她含糊回道。 石头的眼睛立马亮起来。 “里边暖和”,他看着她期待又忐忑的指了指后边的大窝。 她也挺好奇里边什么样的,当即痛快点头,撩开破棉衣做的门帘子钻了进去。 里边别有洞天,她着实又被震惊到了! 第011章 光头之风 大窝地上先铺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铺着她塞给他的破棉被,坐上去特软和特舒服。 最里的角落有个塑料口袋,里边装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土豆,旁边是一个稻草捆扎成的枕头,可惜没有枕套,直接枕上去多少有点儿扎人。 除此外大窝的边边上还放着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有缺口的碗、断了钨丝的灯泡、磨破漏水的水田靴子、断了柄还锈迹斑斑的镰刀... “你也进来啊,咱俩在里边唠会嗑。”她朝他招手叫他进来。 石头乖乖钻进来,小土狗紧随其后也爬了进来。 她这才看清楚,原来小土狗有残疾,它只有三条正常的腿,右后腿畸形,像个鸡爪子似的缩着,根本不能着地。 “它叫啥?腿咋的了?” 把小土狗捞进怀里,一边轻轻的抚摸狗头一边好奇的问石头。 石头紧贴着大窝的另一侧尽量和她拉开距离,奈何内部空间有限他再拉也拉不到哪儿去。 “小黄。小时候腿让耗子夹夹断了。”石头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真可怜。 一人一狗都挺可怜,幸好他们遇见彼此温暖安然度过这个寒冬。 在大窝里一直待到天快黑,怕家里人担心,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石头和小黄将她送到村口,确定她能安全无虞的回家后才折返回去。 大概因为石头安静话少,她不提问他就不会主动开口,跟他相处比跟其他小孩相处自在许多。 自这日后她几乎天天都去芦苇丛找石头玩。 她教石头用燃尽的火堆烤土豆,石头带她去找别人凿开的冰窟窿抓鱼,虽然鱼没抓到一条但她很开心。 开心之余也有一些小烦恼。 “啥?我生虱子了?”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莫兰放下木梳,换了一把细齿的篦子,一点一点从发根往下顺她的头发。 第一篦子梳到头,就从头发上带下来一只圆滚滚还出出爬的虱子,看的人直犯恶心。 怪不得这两天她觉得头痒身上痒呢,原来是生虱子了! 莫兰爱干净,他们几个自小在莫兰的教导下也都挺干净的。 别家孩子冬天流鼻涕都用袖子擦,他们一人一个棉布小手绢擦鼻涕,几乎天天都得洗。 在她的记忆里,重生前在常家生活的十年多从来没有生过虱子,这怎么重生回来没多久就生虱子了呢? 莫兰比她还纳闷。 “你才洗头没几天,身上的衣服换的也挺勤,咋就生虱子了呢?不是文喜他们在学校沾上带回来的吧?” 可能性不大。 同学都是那些同学,重生前都没沾过来现在也不大可能。 既然不是哥哥们带回来的,那就只可能是... 石头! 跟莫兰说实话,莫兰轻轻叹口气:“那孩子也没人管,别说吃饱饭了,不饿死冻死就不错了,身上生虱子也没啥稀奇的。往后你跟他玩的时候注意一点儿,别贴太近,等夏天暖和了让他把头发剃了再好好在河里洗一洗,平常穿的衣服啥的都搁太阳底下多晒晒。” 她讶异道:“我还以为你不能让我跟他玩儿了呢。” 莫兰失笑:“有啥不能玩的,他也不是啥坏孩子,不就生个虱子吗你跟他玩又学不坏。” 家里人无一幸免全都生了虱子,不仅要洗澡洗头换衣服家里的棉衣棉被也都得拆了清洗晾晒,周六周日两天谁都没闲着。 然而大清洁的效果并不理想,虱子没有被清理干净,常文健手上没个轻重头上痒就使劲儿挠,头皮都挠坏了。 冬天洗头不方便,莫兰决定给家里孩子剃头,反正出了正月也没那么多说道,剃了省事儿。 四个男孩四个大光头,她一个女孩儿也跑不了,剃光头不合适莫兰就给她剪了短发。 光头会传染... 常文喜他们也不怕冷,在班里不戴帽子露着大光头,班里男生觉得有意思有样学样也剃了光头... 光头之风从学校刮遍整个三棵柳,村里男孩上到十七八下到三两岁,不管有没有虱子都剃光头,在短短时间内她就见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头型... 石头得知村里这股光头之风和她剪短头发都跟他有关后闷不吭声的把小黄从她怀里抢过来,低着头吭吭哧哧道:“小黄和我都埋汰...你别碰...” “没事儿,村里也不是就你一个小孩儿生虱子。等天暖和你好好洗一洗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不会长虱子了。”她耐心的安抚道。 “嗯,好好洗一洗...”石头闷声应道。 这孩子听话只听半截。 她的意思是天暖和了再洗,他却只听了“洗一洗”! 东北的春天冻人不冻水。 身上感觉还挺冷呢冰雪就开始慢慢融化了,大河冰面上出现延流水。 她要去大河边找石头玩,出门前莫兰再三叮嘱她别上冰面,让延流水弄湿鞋衣服那都不要紧,就怕冰面不稳当掉冰窟窿里。 她又不傻,那么多地方能玩干嘛非这个时候上冰啊。 去到大河边,她傻眼了! 石头的棉大衣和里头的单衣都平平整整的铺在芦苇上,小黄老老实实的趴在大窝里,大窝里外却不见石头的踪影。 大冷天的这孩子没穿衣服,干啥去了? “石头,石头...” 着急忙慌出来找,入眼不是枯黄的荒草就是还未化尽的冰雪,根本瞅不见人。 又喊两声。 “我,我搁这儿呢...” 虚虚的,小小的声音被春日寒凉的风裹挟而来,终是钻进她的耳朵里。 循声看去,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石头光着身子蹲在冰面上,头发也剃了,从头到脚都白花花的和周遭的冰雪融为一体,他不吱声还真的挺难看见他。 “有病吧!” 她赶紧取下芦苇上的棉大衣,顾不上危险不危险跑上冰面,跑到石头跟前儿。 石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多疯狂的事儿,还蹲那儿哆哆嗦嗦的洗脸洗头呢。 赶紧把棉大衣给他披上,沉声斥道:“找死是吧!天这么冷你瞎折腾什么?麻溜回窝暖和暖和。” 牵着石头的小手往回走,石头没穿鞋,路走的不稳当,好几次差点摔倒。 摔倒也活该! 越想越气,甚至打算回窝抽他一顿。 可等回到大窝,看着缩成一团直打哆嗦,头跟让狗啃了似的伤痕累累的石头,再盛的怒火也熄了下来。 石头可怜巴巴看着她:“我,我还没洗完呢...” 常久:... 这孩子太气人,不打一顿是不成了! 第012章 管与不管 心里默念:大人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大人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默念五遍,心平气和。 “天太冷了,你想洗澡得等夏天,要不会冻感冒的。” 光用棉大衣捂得捂到什么时候才能暖和。 用生锈的破镰刀费劲巴拉的割了一大抱干草引火,在大窝前头生了个火堆让石头烤。 他已经冻透了,最好是能喝点儿热乎的驱驱寒。 暖和一会儿,石头哆嗦的没那么厉害了,她叹息着道:“你跟我回家喝点儿热水吧,你在外边也没人管,万一感冒发烧了可咋整?” 石头将伤痕累累的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闷声闷气道:“不去,没事儿。” 没事儿个屁。 小孩子不听话怎么办?给他一拐子就听话了。 她直接一巴掌乎他后脑勺上,厉声道:“你当我跟你商量呢?麻溜起来跟我走。”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最后还不是得乖乖跟她走。 到家的时候常文平正给常春生打下手做小蹦蹦的拖车,外屋地的门敞开着,莫兰坐在门里借着屋外的光线挑春耕要下种的大豆种子。 石头站在大门口不肯往里走,常春生胡噜一把大胡子凶神恶煞的走过来。 “杵这儿干啥?挡害不知道吗?进来!”常春生沉着脸冷声说道。 就会吓唬人。 他本来就长的人高马大还留一把大胡子看上去不像好人,故意装凶那样儿不禁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背了几条人命,胆子小的孩子都能被他吓哭。 石头没被吓住。 他仰头看看常春生,又看看她,没动弹。 “你看,我爸都让你进来呢,你进来吧,没人嫌弃你。” 她倍儿无奈的说道。 她的一句话可比常春生的吓唬好使多了。 石头小心翼翼走进来,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竟然还顺拐了,那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啊哈哈哈哈....” 常文平拍着大腿笑的特大声。 甩给他一个白眼儿。 这小子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啊,人小孩儿本来就不自在,他这一笑肯定更不自在了。 常春生两步走到常文平身边,轻轻一个扫堂腿给常文平扫倒。 衣服穿得厚,摔一跤根本不疼,但是很丢脸。 “啊哈哈哈哈...”常春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大笑。 “爸,你干啥!”常文平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质问道:“我又没惹你,你绊我还笑我...” 委屈的都快哭了。 常春生蒲扇似的大手罩他脑瓜顶,闷笑着道:“知道被人笑不得劲了?” 常文平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笑话别人不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龇牙对石头笑道:“小光头,我不该笑话你,你别不好意思。” 还叫人家小光头,就跟他自己不是光头似的。 小光头站在院子当中,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眼圈泛红,似是要哭。 不是被嘲笑了难堪的想哭,而是看到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温馨画面羡慕的想哭。 “傻站着干啥?进屋啊。灶坑还烧着火呢,进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莫兰扫了一眼石头那一只不合脚的棉水乌拉和另一只脚上的单鞋,温和的招呼道。 她进屋给石头倒热水,还跟莫兰说石头大冷天的在大河的延流水上洗澡。 莫兰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这傻孩子...啥干净埋汰的,能活着就行。” 石头喝完水,莫兰又塞给他半张油饼,昨天烙的,今儿又吃一顿就剩下这半张,特别硬,但好吃,越嚼越香。 石头啃饼的工夫她和莫兰进了棚子,莫兰在整整齐齐从大到小摆放着的鹿皮靴子里挑拣出一双很旧但还能穿的小皮靴。 这一排都是家里男孩的靴子,莫兰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大的穿不上了给小的穿,等最小的穿完这靴子差不多也就破的不能穿了。 莫兰挑出来的这双是文平过年时候穿的,明年春节就该文健穿了。 “我瞅着那孩子的脚没有文平的大,管计点儿说不定明年春节还能穿,你拿给他吧。”莫兰说道。 有暖和鞋穿的石头路都走的小心翼翼,脚抬的老高,一为避开石子牛羊粪,二为减少磨损。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越走越走,莫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妈的就看不得孩子受苦,甭管是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只要是孩子受苦我这心里就难受的不行。” “这个冬天熬过来,再苦也苦不到哪儿去了吧...”她轻声呢喃道。 当晚乌云罩顶,半夜飘起雪花,天亮雪停时雪已经积的老厚。 “又冷起来了,不知道那孩子咋样...”吃早饭时莫兰随口提道。 她也有点儿担心。 吃完饭去大河边找石头,石头正躺在大窝里睡觉,她搁外头叫好几声都没把他叫醒。 “你再不起我可进去了啊。”撩起破棉袄,一股潮闷之气扑面而来,难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是尿骚味! “你俩谁尿里头了?”皱着眉头踢了石头一脚问道。 石头还是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小黄蔫蔫的吭叽了两声。 不对劲儿! 爬进去用手背探了探石头的额头,好烫,他发烧了! 怎么叫都不醒,她两巴掌甩他脸上都没反应。 必须得带他去看大夫,再烧下去肯定得出事儿。 怎么带?谁来带? 回家求莫兰和常春生他们肯定不会不管,但看大夫吃药打针都得花钱,她不能自己当好人却让爸妈承担压力! 找武老二?他巴不得这个继子烧死病死肯定不会管! 那还有谁? 村里人不会管别家的事儿,特别是需要花钱的事,那村里的官儿呢? 他们不管也得管! 噔噔跑回村,直奔村主任曹兴旺家。 曹兴旺以前就是生产队的队长,在村里颇有威望,只要他想管,石头往后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关键就是曹兴旺自来也没觉得自己该管武老二家的事,甭管是不是亲的,爹妈怎么管孩子那都是人家的事儿,就是村主任也管不着啊。 不仅他觉得管不着,村里人也都觉得村主任管不着别人的家事,所以石头一个七岁的小孩被武江山这么虐待村里人都没觉得他们不管有什么不对。 今儿,她就得让曹兴旺意识到石头的事不仅仅是家事,还是村里的事,不得不管的大事! 第013章 村丑外扬 春节和哥哥弟弟们过来拜年还和曹兴旺的孙女曹蓉玩了一会儿,对曹家的格局还算了解。 曹家是三棵柳村第一个盖大瓦房的人家,至今已有五年,曹家的大瓦房依然是村里最气派的。 大瓦房一房两家,曹兴旺老两口住右边,小儿子一家住左边。 曹兴旺老两口这边两室一厨,一进门就是一条直通外屋地的走廊,左手边是里屋,右手边原是囤放杂物的杂物间后来改成了广播室,村里有啥大事小情的都是他在这里开大喇叭通知的。 三棵柳的大喇叭可了不得,不仅村里边边角角的人家都能听清楚,隔壁村的都能听到。 这大喇叭的使用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就一个开关键,连音量都不能调,开启就是最大声。 她冲进曹家时曹兴旺不在家,他媳妇正坐在热炕头上给外孙织毛衣。 进屋跟曹兴旺媳妇打个招呼,在对方还没搞清楚她此来的目的前钻进旁边的广播室,还从里边插上门。 打开喇叭,讲述石头自打跟随母亲嫁到三棵柳后的悲惨遭遇。 三棵柳人人都知道的事儿,私底下也不少人在说,但可从来没有人说的这么大声。 为什么呢? 从来都是家丑不可外扬,武江山不希望别人说自家的事儿。同样,三棵柳的人也都不希望村丑外扬,武家的事就是村丑! 这层窗户纸捅破,一个一个可就再没办法装聋作哑。 不管,石头真有个好歹,那可就是整个三棵柳不作为。 再往大了传一传,等曹兴旺去乡里开会说不定还要被点名批评,不为别的,就为他村主任这点儿面子他就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石头的事情差不多讲完曹兴旺终于慌里慌张的跑回来,敲窗敲门都没用最后竟将玻璃砸了顺着窗户爬进来。 “小兔崽子找揍是吧?”曹兴旺气晕了头,冲进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收拾她。 真有意思! 她叉着腰,毫不示弱的迎向曹兴旺,扯着嗓子喊道:“你当村主任就只有打小孩儿的本事吗?今儿你要不打死我,回头我见人就说你眼睁睁的看着武老二弄死他儿子不管,你这个村主任就知道捂嘴一点儿正经事不干!” “你...” 曹兴旺气的直喘粗气,扬起巴掌就朝她抽过来。 糟糕,今儿不会真要挨这一巴掌吧? 惊惶的闭上眼,“啪”的一声,脸上不痛,倒是曹兴旺痛呼出声。 惊疑睁眼,就见大哥常文喜跟个泥鳅似的从窗户爬进来抱住捂住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的曹兴旺,其他哥哥弟弟都守在窗外一副随时冲进来跟曹兴旺拼命的架势。 她赶紧开门,把外边的人放进来。 稍晚一步赶来的常春生将她护在身后,又将常文喜拎到身边,沉声问他们道:“谁用弹弓打的你们曹二爷爷,没个轻重,万一打坏了咋整?” 常文乐站出来梗着脖子倔强道:“我打的。我要不打他就抽小九巴掌了,小九还那么小,挨一巴掌说不定就被打死了!” 村主任打人,快六十岁的村主任打个七岁的小姑娘... 这像话吗?! 常家的人不怕掰扯,常春生甚至还想让儿子们详细说说刚才是怎么个情况,已经冷静下来的曹兴旺可没脸事件重提。 “哎哎,春生呐,别为难孩子。”曹兴旺捂着后脑勺强笑着打圆场:“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小孩子调皮乱动东西,没啥大事儿。” “人都要死了还不是大事?”她探头出来冲曹兴旺喊道。 想糊弄过去?没门! 曹兴旺怪尴尬的,常春生也给了他一个台阶。 “二大爷,咱村人多事也多,武二哥家的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小九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不过她说的都是真话,您要再不管管武二哥家那个小子可就真活不成了。” “大忙人”曹兴旺顺坡下驴,懊恼的直拍大腿。 “可不咋的,村里事太多真忙不过来。以前不知道那没啥说的,现在知道了咋能不管!那孩子搁哪儿呢?不是说快死了吗?我这就带他去卫生所看病,管咋地先把命保住再说别的。” 演技真好,脸皮也是真厚。 他睁眼说瞎话,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顺着他说,这件事完全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悄悄从常春生身后溜出来关掉大喇叭,曹兴旺的脸都绿了。 现场直播,全村的人都听到了,谁好意思赖账? 曹兴旺赶着马车去大河边找到高烧的石头,不少人跟去瞧热闹,看到石头的情况都是既唏嘘又心疼。 同情心这玩意儿值钱,也不值钱,单看怎么利用。 她只需要在人群中大声的说一句“石头好可怜”,这些人自会将满溢的同情心倾泻出来,跟看过这一场闹剧的人聊,跟没看过这场闹剧的人说,一来二去同情心蔓延,石头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可怜孩子。 孩子可怜,欺负可怜孩子的是什么? 是畜生! 没人愿意当畜生。 就算是武江山这个真畜生在外边也得披上人的皮,对石头会收敛很多。 看热闹的人散了,大窝这里只剩下常家人和三条好腿的小黄。 她把小黄抱在怀里,抬头看向常春生:“爸,咱先把小黄带回家行不行?等石头回来就让他带走。” 常春生没吱声,常文喜先沉声训道:“常小九你还有心思管人家的狗,今天的事儿你知道错了吗?” 啊? 这就开始秋后算账了? “对不起。” 甭管认没认识到错误先认错肯定没毛病。 然而常文喜并不买账。 “对不起啥?哪错了?” 抬眼求助的看向常春生,他却故意撇开眼,假装啥都不知道。 完蛋,哥哥们这关只能自己想办法过了。 放下小黄一左一右挽上常文喜和常文乐的胳膊,拖长声音软软撒娇道:“我知道错了...大哥二哥三哥,以后有事儿我一定先去找你们,绝对不自己瞎整了行不行?” 其实不光自家哥哥弟弟,二叔三叔家的哥哥们也都来了,她也都得哄着才行。 这一招百试百灵,哥哥们气消了,回家这一路还轮流背着她,怕往回跑那一趟累坏她。 两天后石头才被曹兴旺接回来村,直接送回武家。 已经敲打过武江山,就算畜生本性不改至少短时间内能消停一点,不敢往死里折磨石头。 又过几天,好的差不多的石头过来找她。 明显改过更合身的棉大衣,下边是一条打着补丁的破裤子,脚上还是莫兰给的旧鹿皮靴,小光头上扣着一顶大一圈的破棉帽,这一身看着窝窝囊囊不咋好看但很保暖。 “这几天吃饱了吗?”她把小黄抱过来塞他怀里,笑着问他。 石头抚着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拱的小黄,难得露出一个小小的笑,轻轻点了下头。 “你想不想以后都不挨饿不受冻不被打?”她又问石头。 石头倏然抬头看向她,满满的求知欲都快从那双漆黑的大眼珠子里溢出来。 第014章 学的挺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隔三差五的给一把瓜子一块糖半张饼倒不如直接教会石头怎样利用别人的同情和舆论威势为自己谋生存!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知道吧?你现在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受委屈就要说挨欺负就要哭要闹,让越多人知道你过的惨你反而越好过,明白吗?”她耐心说道。 石头半懂半懵的摇摇头,闷声道:“我越哭他打的越狠...” “你傻啊!他打你对你不好你就跑出去哭,哪人多去哪,哭的越惨越好。乡里县里有官来的时候你也往前凑一凑,越是让有地位的人知道你惨你在村里就会越受照顾。” “为啥?”石头还是不懂。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解释了他也未必能听懂,于是她含糊道:“你就照着我说的做,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石头乖乖点头应下,待不多一会儿就抱着小黄离开了。 顺顺当当进入四月,春归大地万物复苏,动物蠢蠢欲动,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也不闲着。 在忙碌的春耕之前,三棵柳村有一场盛大的喜事要办, 新郎是曹兴旺四弟的小儿子曹磊,他在部队当了快六年的兵,今年初因伤被迫转业,被分配到乡政府土地所工作。 新娘是同村木匠李罗锅的姑娘李梅,曹磊当兵前俩人就处上了,她在家一等六年,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两家条件都不错,曹磊又是村里唯一一个在乡里端铁饭碗的,俩人结婚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吉日一大早她就被哥哥弟弟们攉拢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他们抬着胳膊腿把衣服穿好。 “干嘛啊?”她黏黏糊糊抗议道:“我还没睡醒呢!” “快起来看接新娘子,说不定还能捡到糖呢。”常文平一边给她套袜子一边喜滋滋说道。 常文平不小心碰到她脚心痒的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夺过袜子自己穿,闷声闷气道:“我不想吃糖。” 她不想吃,哥哥弟弟们想吃啊。 早上八点多钟,曹家的车队从曹家出发,热热闹闹的绕村开起来。 周末不上课,村里的大孩小孩都来凑热闹,不嫌累的追着车队跑。 跑什么啊? 想吃糖就去新娘家等着呗,费劲巴拉的追着跑有什么用? 她不理解,但跟着跑的很开心... 人家结个婚可把村里的小孩忙够呛,接上新娘子又追着车跑到新郎家,糖没抢到几块倒是忙活出一脑门子的汗。 热闹看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该吃席了。 大席分成好几悠,第一悠主要是娘家客以及新人的同事朋友,第二悠往后才是先到先吃。 第一悠刚开席,得等一会才能轮到下一悠。 等下一悠的人都在曹老四家院子外边等,大人凑一块聊八卦,孩子们凑一块显摆谁抢到的糖多。 她兜里有十几块糖,都是哥哥弟弟们抢到塞给她的,他们一人只留了一块解馋。 正想再给哥哥弟弟们一人分一块糖呢,旁边的嚎哭之声打断她的计划。 凑过去看热闹,错愕的发现哭的是石头... 他被李二狗子推搡摔倒,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也不知道伤到哪儿没有。 李二狗子以前没少欺负他,不管是打是骂他都咬牙忍着不吭声,这次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可给李二狗子吓够呛。 “你,你...我不要你糖了你快别哭了!”李二狗子结结巴巴说道,还把刚抢到手的两块糖扔石头身边。 石头小身子动了动,没有捡糖,只瘪着嘴可怜巴巴委屈道:“糖都给你,你别打我,别打我...” “你别瞎叭叭,我才没打你!” 谁信? 反正围观的大人小孩儿都不信,连李二狗子的亲奶奶蛰剌子都不信! 蛰剌子扒拉开看热闹的人一脚踹李二狗子的屁股上,给他踹个狗啃屎。 “完蛋玩意儿,比你小这么多的孩子都欺负,老李家的脸都让你个王八犊子丢光了。赶紧滚回家,今儿你要再出门我打断你的狗腿!” 蛰剌子下脚毫不留情,作势还要再踢,李二狗子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跑的飞快。 “哎呀孩子,没事儿吧?”蛰剌子把石头扶起来,帮石头扑撸干净衣服,又从自己兜里抓出一把糖塞石头的兜里,“都装好,李二狗子要是敢再欺负你就跟我说,我收拾他。” 石头不肯要她的糖,他一小孩哪里能推拒的了蛰剌子,最后这一把糖都留在他兜里了。 看热闹人里有人逗石头,跟石头要糖吃,石头毫不吝啬的将兜里的糖都拿出来让人挑,跟村里年纪差不多护食抢食的孩子很不一样,特招人疼。 她站在人堆儿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不自禁噙起一抹笑。 这小子轴是轴,聪明也是真聪明。 几分钟后,聪明的石头像献宝似的将糖捧到她面前,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期盼的看着她,好像手里捧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她没拒绝,但也没全拿走,只随便抓了几块,笑着对石头道:“剩下的你吃吧。” 石头将糖小心翼翼揣回兜里,动了动嘴,没说话撒腿跑了。 这... 啥意思? 跑什么啊! 第一悠吃完走人,他们抢到第二悠的位置,吃到一半又出了乱子。 晾台最边的桌子掀了,菜撒一地,碟盘也摔碎好几个。 红事掀桌可不吉利,可是会得罪主家的! 掀桌的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摇摇晃晃起身指着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孩儿道:“滚你妈的,别来烦老子...” 谁啊?咋回事儿? 跪在凳子上往那边瞅,终于看清了掀桌的和挨骂的。 掀桌的是武老二武江山,挨骂的是石头。 武江山喝了酒开始犯浑,把人家的喜宴当成自家的饭桌,桌子想掀就掀,便宜继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在自己家称王称霸,在别人家可没人惯着他。 曹家的人赶过来连推带搡的给他整去后院,小石头也颠颠的跟了过去。 “别看了,赶紧吃吧。”常文喜把她拉下来,给她夹一筷子大肥肉片子催她吃。 热闹只看一半就是有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啊! 不行,这热闹非看完不可。 “你们吃,我去上个厕所。”她撒谎道。 曹家的厕所也在后院,她大大方方走过去,个儿小也没人注意,就站在曹家人后边光明正大的看小石头搞事情。 第015章 越惨越好 曹兴旺曹老四和曹磊都在,还挺讲究没动手,问武江山为啥要掀桌。 武江山酒醒一半,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陪着笑脸跟人家解释。 他把责任都推到石头身上,说石头来捣乱惹他生气他才没忍住掀桌的,要怪就怪石头,跟他可没关系。 石头怎么说? 小小的石头低头站在那儿,闷闷的不吱声,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委屈和恐惧。 曹磊一身正气可看不了这个,蹲石头跟前儿抓着他的小细胳膊尽量放软声音问他到底咋回事儿。 问了三次石头才开口。 “锅台塌了,大姐来让我问问咋整...”石头小声说道。 谎言戳穿,武江山继续嘴硬,指着石头的鼻子说他小小年纪就撒谎,还要动手打他。 这老些人围着肯定不能让他得逞,被摁住后曹磊冷声道:“你横什么横?打人犯法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自家的小孩儿也不行打!今儿就算了,再有下次让派出所的人过来抓你,让你在里边蹲几天好好寻思寻思。” 打自家小孩还犯法? 武江山不信,却也知道顺坡下驴不能真给曹家得罪透了,抱拳给曹磊赔不是,还说这就带石头回家修锅台不给主家添膈应。 曹家人把石头留下让他先走。 武江山打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看来挺不服气。 谁管他服不服气,只要他消停的不惹事儿谁都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曹磊领石头进屋,不多一会儿石头抱着个大罐子手里还拎着个布兜子出来吭吭哧哧往家走。 她赶紧追上去,好奇问道:“这都啥啊?” 石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把东西放下,打开给她看。 罐子里装的是菜,各种菜混在一起,不好看但特别好吃,吃过酒席剩菜的都知道。 布兜子里装着瓜子糖还有半瓶酒,石头把糖挑出来装几块在自己兜里剩下的全都给了她。 “给我姐”,他解释道。 她问石头:“你把糖拿回家他会给你们吃吗?” 石头摇头。 那她就先帮石头收着,等石头找她玩的时候再给他吃,省的他都带回家一块都捞不着吃。 “今儿干的不错,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一点,别真吃亏,有啥不对撒丫子就跑别犯倔,管咋地不能伤着自己。”她叮嘱道。 石头乖乖摇头,还龇着豁牙子对她笑。 接下来挺长时间没见到石头,不过她从别人口中没少听石头的事儿,还都是惨兮兮的事儿。 打酒慢了被武江山骂还不给饭吃、在还有冰碴的小河沟子里洗武江山的衣服、晚上睡的好好的被喝醉回家的武江山一脚踹下炕... 将抽象的惨具象化,通过一件件惨事将石头的惨深入人心,让所有人一提到石头就忍不住唏嘘那是一个可怜孩子,同情心自然就会泛滥起来。 就连莫兰都深受影响,吃早饭的时候嘱咐她遇见石头就叫他来家里吃饭,管咋地来家里能吃上热乎的。 “妈,你搁外边听说啥了?”她好奇问道。 莫兰叹气。 “昨晚上我不是去你二叔家了吗,你二婶说石头那小孩费劲巴拉的拎比他都沉的水桶,那水洒的满身都是,就这武老二还骂他干活不利索要揍他呢。多大点儿的孩子啊,谁家忍心让那么点儿的孩子拎那老沉的水...嗐,可怜。” 都是听说,从哪儿听说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当然是石头故意向外展示自己的惨,弄一身水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路过的人随口一问他故意一说,又一个悲惨的故事诞生了! 外界将石头传的越惨其实石头过的越好,曹兴旺隔三差五就去找武江山唠一唠,武江山明显收敛不少。 连带着石头的妈妈和武芳芳日子也好过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挨打挨骂了。 春耕农忙匆匆而过,转眼就是一年盛夏。 这个夏天雨水特别多,隔三差五就要下一场。 哥哥弟弟们最讨厌一下好几天的连阴雨,不能去外边玩,家里地方小根本闹不开。 莫兰最近身子不大得劲儿需要静养,他们在家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吵到莫兰。 男孩子皮实,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待的五脊六兽实在难受,思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一个让男孩们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她和常文喜去找曹磊,让曹磊带一些旧报纸杂志啥的回来。 村里一般都是大人来跟曹磊要旧报纸糊墙或者擦屁股,还是第一次有小孩儿来找他,他倍儿好奇的问他们要报纸干啥。 常文喜并不知道,低头看她等她回答。 她对曹磊甜甜的笑道:“叔,我哥爱读书,要报纸给他看。” 并不知道自己爱看书的常文喜:... 曹磊很惊讶,在村里难得见一个爱看书看报的孩子。 那还有啥说的,有多少拿多少啊! 第二天曹磊冒雨骑自行车送来好大一摞报纸杂志,有新的也有旧的,足够哥哥们看一阵子的了。 送走曹磊,常文喜抽出一沓旧报纸不可置信的说道:“他还真给咱们拿啊!昨天他让咱们回家等着我还以为他不会给咱们拿呢。” 抽出一本插画比较多的杂志舒舒服服的靠墙坐好,得意的说道:“嘴甜一点好办事。往后你们在外边也嘴甜一点,闷不吭声跟木头桩子似的可没嘴甜的吃香。” 常家的孩子都有这毛病,有活是真干嘴也是真的不会说,这样到社会上可不是要吃亏的吗。 左右都还小,慢慢教,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书报种类比较多,哥哥们喜欢看的也不一样。 常文喜和常文平喜欢连载的武侠故事,常文喜磕磕巴巴连猜带蒙的给常文平读,俩人不仅会探讨剧情还会根据故事的描述对招拆招,特像那么回事儿。 常文乐喜欢猜谜语脑筋急转弯以及做一些填数字文字的逻辑题,做不出来能把自己气哭,倍儿有意思。 她“不认字”,每天就装模作样的和常文健一起看插画比较多的杂志。 常文健这小子有点儿厉害,一年级一学期的课没白蹭,看图编故事的本领她都赶不上。 二婶三婶见他们看书看报都这么老实就把自家的孩子都撵了过来,九个孩子凑一块旁边还有莫兰镇压着,谁都别想作妖就是不想看书看报也只能随大流看起来。 “文盲”组加入新成员,常文栋九月才入学读一年,跟他们一起看图编故事。 不过常文栋心情不大好,故事编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一点逻辑都没有。 “咋的了栋哥?我瞅着你心里有事啊!” 哥哥们的糖不能白吃,关键时刻她就是哥哥们的知心小老妹儿。 她这一问不要紧,还给常文栋问哭了。 “小九儿,往后你都见不着我了。呜呜,我要走了...” 常久:... 他一个八岁小孩儿还能上哪儿去! 第016章 挖坑埋自己 常文栋是家里的独生子,三叔三婶也没打算再要孩子,所以他自小被养的精细,心思也特别敏感。 她关于常文栋的记忆并不多,一来是当年分开后再没有联系,二来是在她还没离开三棵柳的时候跟常文栋相处的时间不算多。 常文栋的小舅妈是桦南村小学的老师,孩子也是开学读一年级,三叔三婶就寻思着送常文栋去桦南村读小学,一来有小舅妈照看着学习上不用愁;二来跟表弟一起读一年级也有个伴,学习上有商有量的多好。 那常文栋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似乎不太行,在班里都倒数! 不仅如此,常文栋跟三婶娘家的孩子们相处的不太好,老不在一起玩跟常家的孩子们也越来越疏远,最终导致跟两边都不亲近性子越来越怪,话越来越少。 三叔三婶这一步棋错的离谱,不想看着他们重蹈覆辙那就得重新规划常文栋的未来。 “你就因为不想去桦南读小学哭啊?多大点儿事!” 问清楚之后她直接将自己的小手绢摁常文栋脸上,让他自己擦眼泪鼻涕。 “你就直接跟三叔三婶说你不想去呗,他们不同意你就倒地上打滚不起来,他们也拿你没招啊。” 常文栋委委屈屈的吸吸鼻子,闷声道:“我打了,不好使,我爸拿炉钩子抽我...” 额... 耍赖不行,那讲道理呢? 当然也不行,常文栋那张笨笨卡卡的嘴怎么可能说得过三婶。 那咋整? 稍晚一些三婶过来叫常文栋回家,她顺势问道:“三婶,栋哥说你要送他去桦南读小学,不去不行吗?我舍不得栋哥,还想跟他一起玩呢。” “他到该上学的岁数了不上学可不行,等周六周天不上课他再跟你玩。”张桂芳乐呵呵解释道。 “咱村也有小学就搁咱村上呗,天天都能回家,也天天都能跟我玩。” 张桂芳觉得跟她一个小屁孩说不清楚,就跟莫兰说道:“我和冬生都不认识几个字儿,一心就想着把文栋供出去。我弟媳妇可是老师,我把文栋送过去跟她孩子一块上学,她管自己孩子的时候顺带手管管文栋,那咋地也比跟在我和冬生跟前儿好吧。” “老师也不一定能管好自己小孩儿!”她用天真的语气插话道:“三婶,你看六年级那个赵老师,他儿子不就因为打仗被抓起来了吗,他姑娘学习也不咋地,小学都没读完就下来干活了。” 张桂芳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她乘势再道:“三婶,我觉得吧,谁管都没有爹妈管的用心,你们不识字不要紧啊,多问问老师栋哥在学校啥情况呗,他要不好好学你就拿大棍子抽他,抽他几回肯定就老老实实读书了。” 常文栋:... 小九是在帮他吧?是吧?! 莫兰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还警告似的在她后脑勺上弹了一下。 “他三婶,小九有句话说的对,谁管都没有爹妈管的用心。文栋还小呢,就这么搁别人家上学你们自己不放心也给人家添麻烦,一天两天的没啥时间长了呢...” 妯娌三人中莫兰说话最有分量,张桂芳听进去了,还认真的思量起来。 莫兰又笑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怕文栋一个人上学没有伴儿那好说啊,让文平和小九跟他一起上学,左右就差一岁,早一年晚一年的都没啥事儿。往后他们仨有一个不听话的你就拿大棍子抽他们仨,看他们谁还敢作妖。” 常久:... 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张桂芳一拍大腿。 “哎呀,这主意好啊!” 于是,九月她和常文平一起跟常文栋读一年级这事儿就拍板定下了。 小学学的东西对她来说没啥难度,她不想上学! 不想没用,第二天莫兰就让常春生去给他们报名了,开学不去也得去。 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就好好享受开学前的美好时光。 长达一个礼拜的连阴雨结束之后,常文喜和常文雨要带他们去大河边网鱼。 大河水深,雨后水流湍急,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下河都非常危险。 她拦着哥哥们不让去,他们没招,又商量着去采蘑菇。 采蘑菇好啊,只要不进山就没啥危险蘑菇晒干还能留着冬天吃。 一大早出发,爬坡上坎的一个多小时才到爱长蘑菇的一片大地,两三个人一组分散开来,隔一会儿就喊一声省的走散。 她跟常文喜一组,拎着个小小的柳条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没走多大一会儿就在一块黄豆地里找到稀稀拉拉的一片蘑菇,喜滋滋的蹲下捡,还没捡几个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谁过来了?”她忙着捡蘑菇,头也没抬的问道。 她以为是自家兄弟,其实不是。 “是武江山家内个...” 是武芳芳。 她拎着个破化肥袋子也来捡蘑菇。 武芳芳看着地上稀稀拉拉的蘑菇,为难的抿了抿嘴,鼓足勇气开口询问道:“能把这一片蘑菇让给我吗?我着急...” 说话说一半急死个人。 “急啥?”常文喜问她。 武芳芳不好意思的揪着衣角,吭吭哧哧说道:“他要用蘑菇炖肉,让我快点采到蘑菇回去。” 他肯定是指武江山啊。 这人跟有病似的,谁不知道来大地采蘑菇特看运气,有时候在外边转一天也采不了几个,他上下嘴皮子一动好像出来采蘑菇就跟去后院摘豆角那么容易。 采不着蘑菇或者耽误他炖肉武芳芳肯定要遭殃,也是怪可怜的。 她正要跟武芳芳说这里的蘑菇她随便采,常文喜先开口说道:“你采吧。就这些能够吗?不够这些也给你。” 说着他把自己刚采的蘑菇都倒进武芳芳的袋子里。 这还不够,他扯着嗓子把弟弟们喊过来,让他们把采到的蘑菇都给武芳芳。 常文雨往袋子里倒蘑菇的时候常文乐从里边发现一个毒蘑菇。 “前几天我刚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毒蘑菇,晒干了少吃点没事但鲜蘑菇有剧毒,赶紧挑出来,能吃死人呢。”常文乐将毒蘑菇捡出来扔到一边。 多读书多看报果然有好处,关键的时候能救命啊! 把地上的蘑菇都采了,再加上大家凑的,甭管武江山是炖肉还是炖菜肯定都够了。 武芳芳离开后,他们又散开找蘑菇。 运气都还行,每个人都有收获。 下午回家,刚进村就听说武江山家出事了。 她忙甜甜的问一蹲门口唠嗑的大娘出啥事儿了,大娘砸吧砸吧嘴儿,摇头晃脑神神叨叨道:“哎,是要命的事儿...” 第017章 人之恶 小黄死了。 武江山一早让石头妈带着石头去大河边洗冬衣被套,又让武芳芳出来采蘑菇,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把小黄杀了。 武芳芳到家时小黄已经被破肚剥皮,吓得她将袋子里的蘑菇撒一地。 武江山可不管那个,指使武芳芳洗蘑菇炖肉,他则摆好白酒等“贵客”上门。 所谓贵客其实是隔壁桦北乡腚沟子屯的会计赵国庆,也不知道跟曹磊媳妇是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早前曹磊结婚办酒席的时候他也来了。 赵国庆有个四十多岁的光棍哥哥赵国辉,年轻的时候爬树摘松塔摔成残疾,生活勉强能自理,能活下来全靠村里和亲戚救济。 这人岁数大了吧想法就多,娶不着媳妇还惦记着有个孩子养老送终。正好赵国庆在三棵柳吃席的时候见着了石头,还听说了武江山家的事儿,于是就把主意打到石头身上。 赵国庆这次来是想跟武江山谈条件,说白了就是要商量给多少钱才能把石头领走。 武江山也怕把人吓走,要的不太多,赵国庆倍儿痛快的答应下来。 二人相谈甚欢酒没少喝肉也没少吃,第一盆肉眼瞅见了底,石头回来了... 小黄的皮就挂在外边的杖子上,他看到那张皮和院子一角残留的暗红血迹立时发疯,冲进去就要跟武江山拼命。 他一个小孩儿哪里拼得过武江山,要不是有赵国庆拦着他都能叫醉迷糊的武江山打死。 后爹打半死已经够惨,更惨的是他亲妈又把他打一顿。 石头亲妈怪的很,发疯的时候不认儿子也就算了,脑子清醒的时候对石头也不咋地。 武江山要打石头她往往都是递棒槌的人,几乎没拦着武江山过。 这次石头妈就是清醒的,见着武江山的胳膊被石头咬下来一块肉心疼的不行,抄起一根柴禾板子就往石头身上削。 “哎,要不是芳芳扑上去挡了几下,那孩子说不定就被活活打死了。” 末了,大娘砸吧着嘴略带两分心疼的说道。 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原本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就... 石头! 豁然起身,撒丫子往武老二家跑,兄弟们在后边狂追。 院子里没人,道上倒是有不少看人闹的人,三五凑在一起嬉笑着讲述别人的悲剧。 凌乱的院子里依旧可见暗红的血迹,小黄那张皮还挂在杖子上,冷冰冰血淋淋,看的人心下发寒。 “九儿,石头不在,咱回去吧。”常文喜用手挡住她的视线,不让这一片血污玷污她的世界。 她扒拉开常文喜的手,探头试图从敞开的房门看清屋里有没有人。 看不清,大喊两声:“有人吗...” 有人。 屋内人影晃动,不一会儿衣衫沾血的武芳芳煞白着脸从里边走出来,站在门口,似是被看热闹的人吓到,畏缩不敢向前。 她拉着常文喜的手走进院子,走到武芳芳跟前儿。 “石头呢?他没事儿吧?”发颤发抖的声音夹杂着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武芳芳抬眼皮看了眼外边的人,小声道:“进来说吧。”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武老二家,环境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屋内杂物乱堆,味道刺鼻,因为之前的打斗地上散落不少东西,找个下脚的地方都费劲。 没有心思细打量,她又问起石头的情况。 武芳芳局促的揪着衣角,低着头闷声闷气道:“他浑身是血,村里人带他去卫生所的时候还有气儿...我第一次见他们打他打的那么狠,他们就是想打死他...” 悬着的一颗心简直要从胸腔里翻涌而出。 石头伤重,生死未知。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她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她做错了吗? 如果像重生前那般不与石头有交集,那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小黄好好的活着,石头就算依旧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至少不会被打的这么惨... 然而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怎么反思都没有用。 转天常春生从外边带回消息,武江山进了派出所,他媳妇回家了,而石头被转移去了县医院,具体啥情况还要再等等。 “那谁在石头身边呢?”她忙问常春生。 常春生摸摸她的脑袋,叹气道:“妇女主任和乡里一个人。血呼啦的一个孩子送乡卫生所里,这事儿想盖也盖不住啊。” 都要出人命了谁还想盖?! 三天后武江山被放回家,日子还跟以前一样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路过几次武老二家,小黄的皮一直在那儿挂着,有人让武江山拿下来他不干,就好像在用这种幼稚又恶劣的方式宣告他才是这个家的主宰。 雨又下起来,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 吃过晚饭常文喜蹲灶坑边上烤土豆子,她鸟悄的凑过来,在常文喜说话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哥,等天黑帮我个忙呗?” 常文喜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问道:“啥忙?” 稍晚一些她说自己肚子有点疼要拉屎,外头太黑她害怕叫常文喜陪她去。 家人不疑有他,他俩披着塑料布鬼鬼祟祟的直奔武老二家。 “你偷这皮子干啥?”忙都帮了,常文喜还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呢。 怎么想的呢? 很复杂,说不清楚。 反正就是看着小黄的皮挂在这儿心里不得劲,就想把它拿下来收好,等石头回来... 雨天无人,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熄了灯,皮子偷的非常顺利。 回家后她将皮子用塑料布抱起来藏在后院柴禾垛后边,不刻意扒拉开柴禾根本发现不了,藏个十天半拉月没有问题。 武江山发现皮子没了站门口骂骂咧咧好半晌,骂过之后倒也没有要找的意思。 一个礼拜之后,曹兴旺和其他村干部一起把石头从县医院接回来,送回武老二家。 石头住院看伤花去不少钱,村里先帮忙垫付,以后还得要武江山来还。 怕他赖账,送石头回来顺带着还让他打了欠条,每年还一点,不还就收地,他不乐意那现在就把地全都收走让他喝西北风。 除此外,曹兴旺还逼他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都不打石头,让石头平平安安长大。 手印是摁了,好不好使那谁能知道呢。 “他差点儿把石头打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她还是不忿的问常春生和莫兰。 莫兰温柔的轻抚圆滚滚的肚子,无奈叹息道:“不算了能咋整?石头总得有地方待啊。” “要我说武老二家要是没有武老二这日子说不定还更好过一点呢。他家大姑娘快二十了吧,啥活都能干,勤快一点肯定饿不死。”常春生借着灯泡昏黄的光亮对着镜子一边刮胡子一边说道。 武老二家没有武老二? 这说法倒挺有意思。 第018章 生死无常 村干部每天轮流去武老二家看石头,确保他能好好养伤,不被武老二和他媳妇殴打虐待。 有人盯着武老二收敛许多,未必对石头多好却也没有更糟。 石头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央求着常文喜和常文乐带她去看石头。 武老二家还是那么埋汰,屋里恶臭扑鼻苍蝇乱飞,石头眼神黯淡表情木然的躺在外屋地临时用木板架子搭起来的“床”上,一点儿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生气... 石头身体多处骨折,必须得好好养着,否则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怎么好好养啊! 百感交集的赶走落在石头身上的苍蝇,她轻声问石头:“身上还疼吗?” 石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吱声。 好可怜啊。 “对不起,早知道他们会这么打你我就不该教你那些让你回家,在外头兴许...” “不,不怪你...” 石头打断她,声音喑哑,还带哭腔。 鼻子一酸,她倒比石头先掉下眼泪来。 不能让石头这么消沉下去,得给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不管怎么样熬过眼前这一关,未来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她凑到石头耳边,轻声耳语道:“小黄在我那,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把它埋了,好不好?” 石头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光亮慢慢凝结,最终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噙着泪剥开一颗糖塞到石头嘴里,强笑着道:“听话,吃完这块糖咱们就不哭了啊。” 没等糖吃完她就被大哥二哥叫回家了。 临走前,她用自己的小手绢给石头擦干眼泪,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好好的,改天我再来看你。” 承诺的“改天”还没到,武老二家又发生一件大事。 武老二家,真的没有武老二了... “武老二死了?”跟哥哥弟弟们上地割喂鹅的野菜回来听说这个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莫兰正站在蹦蹦车的后车斗旁扒豆角晒豆角干,闻言叹气道:“那还有假吗?你爸刚从水田地放水回来就被叫走了,说是走的太突然啥都没准备让你爸去帮忙呢。” 事情一件一件跟重生前差的太多,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太突然了!咋死的?”凑到莫兰身边,一边帮忙把莫兰扒好的豆角皮扒拉均匀方便晾晒一边问道。 “这我哪知道,晚上等你爸回来问他吧。” 常春生晚上快八点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又让她吃了一惊。 一开始有人怀疑他是吃了耗子药,把派出所的人和卫生所的大夫都折腾来了,耗子药没找到,只在他们吃的菜里找到了有毒的蘑菇... 所以,武江山是吃了毒蘑菇中毒死的! 毒蘑菇是武芳芳采回来的,菜也是她炒的,但她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采了毒蘑菇,一切都是意外。 “那石头他妈没事吗?她没吃?武芳芳也没吃?” “石头他妈吃了,吃的少也没喝酒,觉出不对劲就抠嗓子眼儿吐了,这会儿瞅着是没啥事。大夫让她去县医院检查检查她不去,那也没招。” 常春生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瓢水,继续说道:“这玩意没法说。你们知道为啥武芳芳没吃吗?原来搁他家孩子都只能吃他的剩儿,他不让上桌谁都不能吃。” 因为石头妈关键时候维护他,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对石头妈都挺不错,让她跟着一块吃饭,这才导致石头妈也中了毒。若是没有头前儿那茬石头妈也是没资格跟他一起吃饭的,自然也就不会吃蘑菇中毒。 “活该他死!”莫兰漫不经心的说道:“石头妈该去医院看看,我小时候族里就有人吃蘑菇中毒以为吐了就没事儿,结果第二天晚上睡着觉人就没了。” “那我去提醒提醒她?”常春生不确定的问道。 莫兰轻笑:“生死有命,收拾收拾睡吧。” 生死确实难料。 就算常春生真的去提醒也不赶趟,因为当天晚上石头妈就走了。 没那么安详,大半夜的左邻右舍都听到了石头妈凄厉的惨叫声,赶过来也只瞅见她最后挣扎求生的惨相,据说死时身体扭曲面目狰狞,特别吓人。 派出所的人和卫生所的大夫又来一趟,大夫猜测还是那蘑菇的毒没清干净,具体是不是这样只能去尸检。 检不检的影响不大,也没人想知道真相,所有人都很默契的认为她是吃蘑菇中毒而死,村里人帮忙把她埋在了武江山和武芳芳亲妈的坟旁边。 前后两天,武老二家不仅武老二没了,武老二媳妇也没了,只剩下胆小怯懦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的武芳芳和躺在床板子上还不能动的石头。 石头妈离世两天后,她才得到莫兰和常春生的应允,在常文喜和常文乐的陪伴下过去看望石头。 杖子依旧东倒西歪豁牙子半齿,院子还那么凌乱埋汰,房子也还是那所破旧的小草房,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然而推门而入,她却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石头被转移进了里屋,安安稳稳的躺在炕头上。 原本无处下脚的外屋地简单收拾过,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齐整不少。 里屋稍微乱一点,被褥衣服全都堆在炕稍,地上还有一个大麻袋,里边装着武芳芳刚收拾出来准备扔掉的破烂。 她先爬上炕,剥一颗糖塞石头嘴里,然后才问他:“咋样?好点没有?” 石头看着精神一点,闷闷的“嗯”一声后,哑声说道:“能给我姐一块糖吗?” 当然可以! 她把兜里的糖全掏出来放到他枕边,轻声笑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我都给你留着呢。放在这儿,你们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石头看着糖,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光亮。 以后在这个家里,他再不用遮遮藏藏畏畏缩缩了。 到了饭点儿觉得他们可怜的邻居过来送饭,人多怪挤的她和哥哥们便先离开。 从武家出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常文乐突然问他们:“你们真觉得武老二两口子是不小心吃到毒蘑菇死的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二哥,不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第019章 真难啊 头前儿大地里常文乐当着武芳芳的面挑出毒蘑菇,然后武老二和石头妈就吃毒蘑菇死了,真的是巧合? 现在正是各家都不缺菜的时候,不炖肉不干哈的,武江山又没指使武芳芳,武芳芳为什么要去采蘑菇炒菜? 起因反常,那因此产生的结果自然疑点重重。 常文乐还觉得今儿武芳芳的表现也挺反常,在他看来正常死了爹的孩子不该是她那个反应。 “我说你们寻思太多了吧!” 常文喜扒拉开他俩挤到中间儿有些无奈道:“你俩可别瞎叭叭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不说别的,如果咱们是她,武江山死了咱们高兴不?那还非得哭的死去活来才不像假的啊?就你们想的多。” 常文乐撇撇嘴没跟他争辩,只朝她探过脑袋煞有介事道:“这里边肯定有猫腻儿!” 有猫腻又怎么样? 他一个小孩儿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至于别人,谁又愿意在武江山和石头妈身上费心思想这些呢。 自这日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石头,武家的变化也尽收她眼底。 武芳芳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还把武江山和石头妈的衣物被褥都洗了,跟左邻右舍学着把这些衣物改成适合她和石头穿的,远的不说,今年这个冬天她和石头肯定不会挨冻。 有她在的时候武芳芳会让她帮忙照看石头,然后拎上大口袋去地里看看。 人死了地还在庄稼还在,武芳芳和石头还指望地里的庄稼过日子呢。 这天她正靠坐在窗沿给石头讲常文平跟常春生下地干活惹出来的趣事,一个人鸟悄的走进来,吓她一跳。 这人面熟,肯定是村里人,但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对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只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问石头:“你姐呢?” 嘿,还挺横。 石头不搭理他,他也没纠缠,如来时一般鸟悄的走了。 “他谁啊?” 石头闷闷回道:“李永亮。” 李永亮? 好熟悉的名字。 哦,想起来了!是李二狗子三爷爷家的小儿子! 这也不是什么好鸟。 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几年前因犯流氓罪被逮进去了,今年五月才放出来... “他找你姐干哈?” 石头抿了抿嘴,犹豫片刻才道:“他想当我姐夫。” 哈? 绝大多数男的脑子里除了那点儿事是不是就装不下别的了?李永亮三十好几要啥啥没有还有前科的一个二流子竟然好意思说要娶武芳芳?! 瞧石头这反应,他肯定不乐意,那武芳芳就更不能乐意了。 回头把这事儿当乐子讲给莫兰,莫兰却叹气道:“这才哪到哪儿啊,往后还有张永亮赵永亮周永亮呢,姐弟俩的日子也不好过。” 成年的漂亮姑娘,没有爹妈亲戚倚仗,还拖着个没血缘的弟弟,在好些人眼里这样的武芳芳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是要抢的! 配不上? 可不是他们配不上武芳芳,是武芳芳配不上他们。 外头都传武老二不把闺女当闺女,那还能当啥?一个破烂玩意还有石头这个拖油瓶有人肯要她就不错了,她要不乐意那就是她不识好歹。 很快琢磨过味儿来,她也学着莫兰叹口气:“女人好难啊!” 莫兰被她逗笑,伸手在她已经又长起来的头发上胡撸一把,“你才多大就懂女人的事儿了?别操心这些了,先操心操心你自己个儿的事吧!” “我啥事儿?” 问完就想到答案了,整个人立时颓丧下来。 下个礼拜开学,她要上学了。 对于她上学这个事儿,全家好像除了她都挺开心。 常春生给她做了个抽拉式的木头铅笔盒,哥哥们眼馋坏了都想要,可惜常春生嫌麻烦不肯再做... 哥哥们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文具贡献出来,塞到她的铅笔盒里,她还一个字儿都没写过呢,铅笔橡皮小刀凑齐活了。 哥哥们上学都有单肩挎着的小书包,莫兰扯纯色的布给他们做的。 到她这莫兰又嫌纯色的布不好看,东拼西凑给她缝了个花花绿绿的小书包,还压了花边,往身上一挎特别显眼。 九月的第一个礼拜一,她在哥哥们的簇拥下挎着显眼包蔫头耷脑的去学校报到。 一个年级一个老师,教所有科目。 教一年级的是赵一川赵老师,四十多岁,家中一子打架斗殴进去了一女小学没读完辍学干农活,子女管的不咋地管学生倒是挺严格,常文平因为拖凳子的声音大了一点被打了手板。 赵老师的下马威很好使,开学第一天就让绝大多数学生怕他了。 被打的常文平反而不在意,老师越不让干什么他偏要干什么,开学没几天就成了班里的刺头,一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 他越闹腾同学就越爱跟他玩,课上课下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猴子活跃到九月中突然消停下来,因为莫兰临产常春生怕有事带她去了县医院,他们留守在家等消息非常忐忑。 他们这一走就是六天,再回来时家里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男孩,九月十七日生,六斤二两。 五颗小脑袋凑到一起围观皱皱巴巴还没长开的小六,大哥率先发言:“弟弟也行吧,长大了能帮咱爸干活。” 常文乐应和道:“是啊,还能跟咱们一块儿打架。” 常文平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小手戳了戳小六的嫩脸蛋,啧啧道:“他长的可真难看,以后能娶上媳妇吗?” 想的还怪远呢。 “小弟叫啥?妈你给小弟取好名儿了吗?”她转头问捂的严严实实坐月子的莫兰。 “你爸说他是最后一个,干脆就叫常文末吧。”莫兰回道。 略显草率! 就,也行吧... 常春生赶在收秋前给常文末上了户口,甭管这名好不好听反正就这么定下了! 莫兰坐月子不能下地干活,收秋只常春生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们每天一放学就背着书包往地里跑帮常春生一起收庄稼。 一年忙碌求的不过是颗粒归仓,然而今秋这颗粒归仓的过程并不顺当。 十月初,寒流来袭气温骤降,秋雨裹挟寒霜覆盖大地,给收秋增加不小的难度。 学校直接放了半个月的农忙假,让学生安安心心的帮家里收庄稼。 常春生和哥哥们每天四五点钟就下地干活,她和常文健睡到六点多钟起来把煎饼掸好卷上葱和大酱送去地里给他们吃,然后再回家喂牛羊鸡鸭干一些杂活。 每天累的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晚上沾枕头就着,做梦都在掰苞米捆水稻。 然而老天不怜勤快人。 十月中,她大半夜被尿憋醒艰难爬起来上厕所。 透过外屋地的小窗发现外边白的不正常,开门一瞧,好家伙,积雪都有五厘米厚了。 更糟糕的是雪还没停,最后还不知道能积多深,没收完的庄稼都捂地里了... 第020章 佩服佩服 蝴蝶扇动几下翅膀能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龙卷风,她的重生产生一系列深远的连锁反应似乎也没啥好奇怪。 莫兰保住这胎秋收赶上坐月子,她和常文平提前上户口多跟村里要了地,地多劳力少,这就导致重生前能在大雪前收完的庄稼重生后收不完... 天亮后常春生顶着雪出去走了一圈,雪深没脚踝,没割完的水稻肯定被压倒伏一片,很难收割。 “那咋整啊?” 常文喜捧着热乎乎的二米粥愁容满面的问常春生。 常春生也叹气。 “那还能咋整,把雪扒拉开再割呗。这老厚的雪就别指望化了再割,那得到明年春庄稼早烂地里了。” “吃完饭我和文健也跟着去,能干多少干多少呗。”她吸溜一口粥说道。 “文健跟着去就行,你搁家待着帮你妈看家吧。” 都这个时候了,常春生还舍不得让她下地干重活呢。 舍不舍得她都得去,能抢收一点是一点,全家上下八张嘴可都指望着地里的庄稼过日子呢。 村里大半人家的地都没收完,他们到地里时早有人家先一步忙活起来。 原本三四天就能干完的活儿愣是折腾了一个多礼拜,好在农忙假延长,他们能放心帮家里干活。 扒完的苞米囤在前院的苞米楼子里,苞米楼子四面通风一时半会的倒是不担心苞米会烂。 水稻黄豆拉回来堆在后院,有的豆荚和稻穗上还挂着冰溜子,必须得赶紧打出来才行,否则过不多久就得捂霉捂烂。 村里所有人家都着急,为了抢村里那几台机器差点儿打起来。 常家还好,常冬生家有打水稻的机器,先紧着自家把水稻打了,黄豆慢慢排。 看着前院晾在苫布上的水稻粒子,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些。 终于得闲,她特意去武家看望石头。 本以为武芳芳会为收庄稼发愁,这会儿也会在地里忙活,没想到人家都打完场了... “芳芳姐,你家咋整的这么快?”她狐疑问道。 武芳芳正蹲在地上捡打场洒落的黄豆粒,闻言动作微滞,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找人帮忙干的。” 找谁啊? 虽然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但她也很知情识趣的没有问。 进屋按住正靠墙坐着活动腿的石头,压低声音八卦兮兮问道:“你姐找谁帮忙?各家都这么忙,谁乐意放下自家的活儿来帮忙啊?” 石头脸色不好,吭哧半天才吐出一个名字。 “丁大眼儿。” 丁大眼儿是外号,村里老老少少都这么叫,本名叫啥她还真不知道。 这人父母健在兄弟和睦家里有地有牛过的不错,三十多还没娶着媳妇纯粹是因为那双看着挺大其实不太好使的眼睛。 现在他有一只眼睛完全看不着,另一只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头几年他还去大医院看过,大夫说省里的医院都治不了,要治得去首都,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所以他放弃了治疗,老老实实等眼瞎。 和李永亮谁的比起来丁大眼儿确实好一点,至少人品过得去。 但是... “你姐是真相中丁大眼儿了还是为了收地啊?” 石头闷闷的回道:“我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 “那李永亮能乐意?他可不是讲理的人,没找你姐麻烦吧?” 石头摇头,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看出石头精神恹恹她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石头微微倾身从枕头下边摸出一块糖递给她。 还是曹磊结婚时候的喜糖,这都多久了他还没吃完。 她没接,笑道:“我不吃,你留着和你姐吃吧。” 石头沉沉似是赌气道:“不给她吃。” 哈? 为啥啊? 她问石头,石头的嘴比石头还硬,死活不肯说。 几天后,姐弟俩之间有啥矛盾她还没整清楚呢,村里几个大龄男青年先闹起来了。 李永亮把丁大眼儿打了,对外嚷嚷着丁大眼儿抢他对象。随后又有人收拾了李永亮,理由是李永亮造谣,武芳芳清清白白跟他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打来闹去的,都是为了武芳芳。 农忙接近尾声,村里人有闲暇开始八卦,于是武芳芳在这些人嘴里成了妲己似的人物。 武妲己沉默以对,关起门来照常过日子。 “闹吧,闹到最后谁都得不了好。” 听完外头的八卦莫兰总结道。 她真想给莫兰竖个大拇指,全村都在吃瓜,像莫兰看的这么清楚明白的可没几个。 武芳芳就是故意的。 秋收遇大雪,无奈之下武芳芳透口风给丁大眼儿,丁大眼儿以为事能成放下自家的活带着全家老小来帮武芳芳收庄稼。 干完活,武芳芳又向外暗示自己没那个意思都是丁大眼儿一厢情愿,李永亮几个盯着她的光棍自然不乐意,于是丁大眼儿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一直这么闹,丁大眼儿肯定遭不住不敢再找武芳芳,李永亮那几个继续争斗下去轻易可不会有结果... 武芳芳坐收渔翁利笑看疯狗撕,这手段这算计... 她都有点儿佩服武芳芳了。 跟想的一样,李永亮几个一直闹到十二月也没闹出个结果来,这瓜越吃越没滋味她也便不再关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石头身上。 几个月的休养石头已经恢复的很好,能下地可哪儿溜达了。 平常看他坐着躺着还不觉得,这一下地才发现他长高不少,长时间不出门不晒太阳皮肤白净细嫩,一点不像村里的小孩儿。 这天天气不错,天空蓝的跟鸵鸟钢笔水似的,还一点风都没有,绝对适合干大事。 支开哥哥弟弟们,她跟做贼似的抱着个化肥袋子出门。 在村边和石头接上头,石头小心翼翼接过化肥袋子,眼睛倏然一下就红了。 “我没保管好,它受潮生虫了,咱一会儿直接埋别打开了。” 石头没吱声闷头朝前走。 来到大河边,石头才开口:“土都冻的邦邦硬挖不动,还是烧了吧。” 他带了洋火,俩人用石头围起一个圈,将化肥袋子放到圈里点着。 味道很大,她捂住口鼻后退好几步,石头却始终蹲在那里看着皮毛一点点燃尽。 起风了,小黄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随风飞舞,最终消失在扩大辽远的天空。 “回吧!” 出来挺久了。 刚走到村口就有一个笑得很谄媚很诡异的男人迎面走来,倍儿自来熟的对他们说道:“回来了?走,咱家去唠一唠。” 不是,这人谁啊?! 第021章 都是好人(加更) 都走到武家门口了,她才从那男人的话里猜出是咋回事。 男的是桦北乡腚沟子屯会计赵国庆,头前儿来武家跟武江山说要帮他哥领养石头,后来石头被打伤势严重再加上武江山两口子相继离世那边也没了动静。 他还怪会挑时候,石头伤着的时候不见人影确定人好了还没留下后遗症再巴巴的赶过来,真是想把便宜都捡了啊。 今儿赵国庆来过一趟武家,武芳芳说石头不在家要等石头回来再说,他就一直搁村口等着。 人等到了,只要武芳芳一句话他就能把石头领走。 石头直直站在院子里看着坐在屋门口挑豆子的武芳芳,等她说话。 武芳芳没看他,将一个被虫啃咬大半已变黑的豆粒挑出来放到缺口的破碗里,慢腾腾说道:“早前你们都说好了,我没啥好说的,就按之前说的办吧。” 赵国庆灿笑着走过去,将一个小布包放到盛豆子的大盆里,还算郑重的承诺道:“你放心,往后我们会好好照顾石头。” 武芳芳拿起布包打开一边粗略看一下,重又包上塞进自己兜里。 “石头,你进来,我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武芳芳站起身对石头说道。 赵国庆一分钟都不想耽搁,阻止道:“嗐,别麻烦了,缺啥我那边都给准备着,这边的东西就不带了。” 根本没人听他的。 石头进了屋,武芳芳随手将门关上,只留赵国庆站在院子面对她尴尬的笑。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啊?”赵国庆没话找话。 根本不想理他,只想知道石头愿不愿意去。 去有去的好处,留也有留的好处,不管怎么选都没毛病。 关键是,石头有的选吗? 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所有的事都要由别人来安排,根本没人问他意见更没人愿知他的想法。 不一会儿石头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拿。 “没拿东西就对了!走,乖孩儿,这就跟我家去,家里啥都有。”赵国庆要牵石头的手被石头躲开。 石头走到她跟前儿,小声道:“我不想去...” “去”字刚飘进耳朵里,石头咧开嘴“哇”一声嚎哭起来。 真是嚎哭,震的她耳朵疼。 一边哭他还一边嚷嚷:“大姐你别卖我,往后我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啥我干啥,求求你别把我卖出去...” 赵国庆懵,武芳芳更懵。 谁都没想到他能来这一出。 赵国庆过来捂石头的嘴,石头呜呜说不出话,眼瞅着计划要落空,她嗷唠一嗓子又给赵国庆和武芳芳吓一跳。 “救命啊,杀人啦,有人要杀石头!” 绕着院子一边跑一边喊,赵国庆要追她就得松开石头的嘴,反正总有一个能把村里人喊过来。 不多一会儿武家院子周围乌泱泱挤满人,可看是农闲时节有点事全都出来看热闹。 常春生和哥哥弟弟们也来了,不知道发生啥事先把她护在身后。 她从常春生身后探出脑袋对刚刚赶来的曹兴旺道:“武芳芳要把石头卖给坏人,坏人要杀了石头。” 赵国庆赶紧解释,杀人没有的事,买卖那更是不存在,是领,是帮忙照顾,跟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确实得没关系,有关系就犯法了!别人没有这个法律意识赵国庆不会没有,毕竟是一屯的会计。 他还没解释完,石头跟个小钢炮似的冲到武芳芳跟前儿,从她兜里掏出小布包,小手一抖面值不一的钱撒了一地。 “都给钱了还不是买,那咋是买?”她又探出头去喊道。 常春生无奈的摁住她的脑袋,用寻常声音说道:“瞎掺和啥?你一个小孩都能看出来的事儿谁看不出来,都当别人傻呢?” 嘿,这下谁都不能装傻了! 傻不能装就发疯呗。 武芳芳捂着脸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吐字清晰的说道:“石头躺炕上好几个月都是我伺候,我是真心对他好啊...我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自己活着都费劲咋养活他啊,有更好的地方去就是没有钱我也愿意送他去,我都是为石头好啊...” 聪明! 先裹上好人皮,谁说她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赵国庆也是人精,短短时间内也给自己套了身人皮。 “嗐,都是为了孩子好!我寻思石头去我那能过的更好,给芳芳钱也不是要买谁的意思,就是寻思她一个姑娘不容易,手里有钱日子能好过一点...你瞅瞅这事儿闹的...” “好人”没做成他还挺无奈,这戏演的是真好。 各有各的理,吵的曹兴旺头疼不已。 时机成熟,她扒拉开常春生的手又探出脑袋去。 “咱三棵柳这老大一个村就养活不了一个小孩非得送外边去吗?”她佯作天真的扬声问道。 问谁? 问在场的所有人,最主要是问曹兴旺。 曹兴旺好像让人敲了一闷棍,血气上涌直冲天灵盖。 他是村主任,这话他要是不接那就是他无能没管好三棵柳... “事情闹成这样都是我这个村主任的错,没有考虑到芳芳一个姑娘的难处。管咋地石头跟着他妈嫁到咱村来了就是咱村的人,不能因为大人走了咱就不管石头...要怎么管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回头我跟村里几个干部开会好好商量商量,弄出个像样的章程来,你们看咋样?” 大家当然说好。 赵国庆捡起钱离开,围观的人散了,她跟常春生留到最后看着石头跟着曹兴旺和武芳芳进了屋才离开。 到家时莫兰已经从先一步回来的常文喜几人那了解事情经过,招招手叫她上炕然后摸着她的发辫叹气道:“你这孩子...今儿这一出可挺得罪人,往后别去武家了,离武芳芳远点儿。” “我知道...其实我也有点儿怕她,她看着蔫了吧唧总感觉随时能攮人一刀子,怪吓人的。”她实话道。 “谁敢攮你?谁攮你我攮谁?”听了半截话的常文平贼护短的嚷嚷道。 屋里人都被他逗笑了,连摇车里的小文末都咯咯笑起来。 笑声未歇,外头突然传来并不陌生但此时此刻也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第022章 便宜爹妈 “春生哥嫂子,你们这是笑啥呢?” 伴随着说话声,外屋地的门被推开,继而更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哎嘛,你们这边的破路怎么还跟我上次来时候一样啊,车颠的我都快吐了。” 话音落,屋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板正的暗棕色棉夹克黑色西装裤,脚上是棕色的真皮棉鞋,黑色翻皮帽子黑色棉皮手套,这一身时髦又紧俏的行头与常家逼仄暗沉的环境格格不入。 是林志强,她亲爸! 重生前的那个1990年12月,林志强并不曾来过三棵柳,这会儿他怎么突然来了? 常春生和莫兰热情的把人迎进来,让他脱鞋上炕,给他拿好吃的倒热水。 林志强也没假客气,上炕盖着小被取暖。 “春生哥,我带了点东西过来搁外屋地了,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你们可别跟我客气。” 没人跟他客气。 实际上根本没人关心他带了什么过来,只想知道他来干啥。 虚头巴脑的聊了一会儿林志强才把话题扯到正地方。 “头前春生哥不是让人给我捎信儿说小九的户口上错了吗,我和丽梅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小九叫常文霖好一点。要不这样,明天咱就去把名字改过来,改完我顺道就回去了,也不麻烦。” 呵呵! 养孩子一点儿不操心,就一个名倒是能让他们兴师动众,这爹妈当的可真便宜。 “叔,常久挺好的,我不想改名。” 她突然开口说道。 从进门到现在,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在意,反正林志强没有看过她一眼,待遇甚至比不上襁褓中的小文末。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稀罕。 好好的日子非得来膈应她给整个常家添堵,那也别怪她明里暗里的捅刀子,让常家人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 一声“叔”叫的脆生,林志强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好极了。 “你一小孩儿不懂,常文霖是你...是崔老师取的,她可是...” “她是啥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等林志强说完她直接呛回去。 话不好听,气氛很僵,常春生赶紧打圆场。 “大人说话呢小孩别掺和”,警告完她,常春生又和和气气的对林志强道:“上户口的人搞错了,这可能就是天意,要我说...” “常文霖常久差那老多怎么能搞错!”林志强不装了,沉声冷冷道:“春生哥嫂子,咱今儿把话说明白,我们只是把小九放你们这儿,不是...” “志强,你和弟妹要是不乐意小九叫常久那就把小九接回去吧。” 一直客客气气的莫兰突然冷冰冰说道。 这可吓坏了哥哥弟弟们,一个个都嚷着不能让她走。 走不走的小孩子说的不算,还是得大人做主。 林志强瘪吃半天也没瘪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乐意,但是又没办法把她带走... 往常他来这边常家的人都不是这个态度,不知道这次咋了一个一个都跟吃枪药似的,他还真不敢撕破脸。 本以为不费事就能解决的问题陷入僵局,他怕节外生枝不敢再提这茬。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怎么能够! 真正难对付的并不是林志强,而是崔丽梅。 他在三棵柳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去搬救兵,不出意外的话年前崔丽梅还会来一趟。 “小九,你真的想回去吗?”常文喜代表弟弟们忐忑的问她。 她回答的倍儿干脆:“不想啊,我在家过的好好的回去干啥?都是吓唬他的。还有咱妈,她也不是想让他把我领回去,她才舍不得我走呢。” “我们也舍不得你走。”常文喜转忧为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龇着大牙笑得倍儿开心。 屋外头,送完林志强回来的常春生欣慰的拍拍莫兰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咱小九啥都知道。” 莫兰得意的扬扬下巴:“我养出来的姑娘!但凡她有一丝丝想回那边我今儿都不能是这个态度,就是知道她不想才不用跟那边客气。甭管谁来,敢说些有的没的直接骂回去,反正小九是咱家姑娘铁板钉钉,他们要真舍得不要工作就随他们闹腾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纯靠种地为生的小老百姓可啥都不怕。 更何况小九已经在常家落户,常家这边不松口小九的户口轻易就迁不走,那边怎么作妖都没用。 崔丽梅还没来,石头的问题倒是商量出了结果。 还是留在武家跟武芳芳一起生活,村里会给予帮扶,让姐弟俩生活轻松一些。 “你怕她吗?” 她和石头窝在村头不知道谁家的稻草垛的背风面闲聊。 石头摇头。 “她怕我。” 哦? “为啥?” “因为她没我胆儿大。”石头绷着小脸说道。 光有胆子可不行,还得有脑子,她可不想毒蘑菇的事情发生在石头身上。 “你在家吃饭小心一点,她吃啥你吃啥,她不吃的你可千万别吃,听到没有?”她特严肃认真的嘱咐道。 石头乖乖的点头,纳闷的问她:“你不去上课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去上学了,因为没写完作业在外边罚站,她嫌冷干脆跑出来找石头玩... 其实准确的说是常文平没写完作业! 自打上学她就没写过作业,都是常文平和常文栋轮流替她写。 昨儿应该常文平写,结果这小子光顾着玩给忘了,害的她也得罚站。 “我要会就好了,我帮你写...” 石头闷声闷气的说道。 这小子萌生上学读书的念头竟然是想帮她写作业... 挺有意思。 她确认道:“你真想帮我写作业啊?” 石头郑重点头。 她咧开嘴笑得特别灿烂:“其实这学期也没学啥,有时间我教你,等下学期开学你跟我们一块上学保准能跟上,这样你就能替我写作业了!” 今天来不及教,她得回家吃午饭,不能让爸妈知道她从学校跑出去玩儿了。 先到学校和哥哥们汇合,欢欢喜喜往家走。 离家还挺老远呢常文乐扒拉常文喜一下:“大哥,你看咱家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内谁啊?” 内谁啊? 她也仔细朝门口看去,好心情荡然无存。 是崔丽梅。 竟然请假撇下学生专门跑一趟,看来常家没按她的意思取名上户口真给她气到了! 这女人可不好对付,今儿家里有的闹腾了... 第023章 歪打正着 《九零团宠,我把小土狗养成大狼狗》第023章 歪打正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4章 真心换真心 常春生要趁着现在路还能走赶牛车去一趟老丈人家送礼,顺道告诉那边莫兰生了文末。 天冷路远,去这一趟路上可挺遭罪,但家里孩子还是都想去。 都去是不可能的,常春生和莫兰商量之后决定让学习进步大的常文喜和常文乐跟着去,其他人都老老实实搁家待着。 “为啥我不能去?”她委委屈屈的问莫兰。 莫兰看着她笑,反问道:“你说为啥?” “妈,你说完我不都改了吗,我再没逃过课作业都好好写了。”总得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莫兰轻哼一声:“赵老师跟我说你上课顶嘴,有没有?” “没有!” 绝对没有的事儿,这脏水她可不接。 “是他老讲错,我不能让他耽误班里这么多同学。” 常文平给她作证:“小九说的是真的,赵老师教的不行,还不抵咱小九呢。” 莫兰白愣他一眼,还温柔的给他一刀:“你还能听出来行不行呢?倒数第二。” 倒数第二常文平乖乖闭嘴。 “他讲的不对你下课跟他说呗,别直不楞腾的起来就说,人赵老师当那么多年老师也要面子啊。”莫兰无奈说道。 行,给赵老师面子,以后她肯定改。 那这次去姥爷家...还是没她的份儿! 莫兰态度坚决,今年已经定下,明年能不能去还要看她表现。 常文喜和常文乐都特高兴,出发前一晚亢奋的睡不着觉,一直在她耳边叨叨要从姥爷家给她带什么回来。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常春生和哥哥们都能平安回来。 第二天把人送走,莫兰用她的铅笔头在门框上做了个标记。 一去最少十天,莫兰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特别担心。 慢点没什么,就怕路上不太平。 家里零零碎碎的活不少,忙起来倒是没工夫惦记外边了。 她和常文平常文健也都帮着忙活,管咋地在常春生回来前要把家守好。 心里想着安稳别出事,却又偏偏出了事。 文末闹病,大半夜的发起高烧来。 莫兰着急上火一晚上没睡,天亮好不容易降下去一些,一到晚上又烧起来。 反反复复几天,常文末好了,莫兰病倒了。 “我就是感冒,没啥事儿。牛还没喂,你们看着文末我去喂牛。”高烧的莫兰挣扎要起来。 她和常文平一左一右把人摁回去,常文平懂事的说道:“妈,你躺着,我去喂牛。” “羊啥的我能喂。”她也赶紧说道。 莫兰摇头,还是要起。 “得铡草,你们铡不动。” 他们用铡刀确实挺费劲,但也不是非莫兰不可啊。 这种时候千万别逞强,该求人就得求人。 指派常文平去二叔三叔家叫人,不多一会儿两家人呼啦啦全都来了。 二叔三叔帮忙铡草喂牲口家禽,二婶三婶帮忙做饭收拾,积攒的活不多一会儿就干完了。 莫兰安心养着,不几天就好的差不多。 虽说都是自家人,但人家帮了大忙也总得表示表示,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有来有往才能和睦长久。 接下来等待常春生归来的日子里,莫兰一直念叨着希望他能多带些鹿肉袍子肉回来,到时候多给两家分一点,大家都过一个肉管够的春节。 常春生也不负期盼,拉着满满一牛车的东西回来。 因为东西装的多,常文喜和常文乐这一路基本都是跟着车走回来的,一到家就嚷嚷着脚疼腿疼。 脱鞋一看,好家伙,脚都磨坏了! 都这样了俩人上炕还不老实,像献宝似的从他们的挎包里往外掏东西,都是大老远特意给她带回来的! 各种木制的小玩具,能够长期存放的自制小零食,甚至还有表兄弟姐妹们用的文具... “大哥二哥,你们拿他们的文具干哈?”她不是很懂。 常文喜把摆出来的文具又一样一样的收起来,解释道:“咱这儿买不到这样的!你在班里用不一样的,他们一定老羡慕了。” 哈哈。 这个想法好可爱。 让别人羡慕她哥哥们就高兴。 常文平和常文健也凑过来,兴致勃勃的听他们讲在外边这些天的经历。 小孩子视角的见闻也挺有意思,她跟着听了好半天才出来看那一牛车的东西。 两只鹿一只袍子,还有很多分割好的肉,整个冬天就算天天吃也不见得能吃完。还有不少简单加工过的皮子,皮制成品也不老少,都是花钱也未必能买到的东西。 此外还有一些药材,有寻常的也有野山参多年灵芝这种珍贵的,大都是拿回来给莫兰补身体的。 常春生把一把猎刀交给她,笑道:“这是你二舅和小舅给文末的,你先拿着,一会儿让你妈锁箱子里。” 她就抱着猎刀,看常春生和莫兰用锯子斧头分肉。 所有的肉都根据各家的人口数量分好,再用大塑料袋子装起来。 分好后常春生直接扛着去送,莫兰继续整理。 “九儿看到了吗,对咱们好的人咱们也得对人家好,真心的好,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好下去。” 确实是这样! 他们家分鹿肉狍子肉,第二天常又春家就杀了几只鹅送过来一只。又过几天常冬生家杀猪,他们不仅分了肉还都去常冬生家吃了热热乎乎的杀猪菜。 一共两桌,大人上炕小孩儿在地上的一桌吃。桌子上两个大盆,一盆是酸菜粉条炖肉,另一盆是酸菜炖的猪下水,主食有馒头和米饭,想吃啥吃啥。 小孩儿不喝酒吃得快,张桂芳嫌他们闹闹哄哄就用自制的冰棍堵他们的嘴。 小碗里放白糖兑温水,再插一根棍放到外边冻着,冻成冰坨坨就做好了,特简单。 刚拿进来的冰棍不能舔,会黏舌头,得稍微放一下再吃。 常文健嘴馋一分钟都等不了,偷摸的舔了一口,舌头成功的黏在冰棍上,疼的哇哇直哭。 大人坐那儿不动弹,指挥大一点的孩子用温水冲舌头,捣鼓半天才把常文健的舌头救下来。 得,孩子们的嘴没堵住反而更闹腾了。 大人很无奈,干脆把他们都撵出去,爱上哪玩上哪玩,只要别在屋里闹腾就行。 大冬天的,他们还是最爱去滑冰。 拉上冰车沿着村边的小河一路向下,十几分钟就能到大河。 她吃的太饱懒得动弹就在河边看他们滑,大风呼呼吹特别冷,他们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便蹲到密实的芦苇丛边避风。 农村的小树林苞米地稻草垛芦苇丛总是特别有故事,好巧不巧,今儿就让她碰上了! 有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一男一女,距离她不算近。 听不太清对话内容,但她可以辨别出说话的人。 这俩人,咋搞上的?! 第025章 小金库 一直玩到快天黑她才上冰招呼兄弟们回家。 路过武老二家时正好看到石头举着斧子费劲巴拉的劈柴。 她让兄弟们先走,自己扒着杖子把石头叫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早前儿你跟我说武芳芳怕你,是因为她有把柄在你手里吗?” 石头摘掉破棉手套揉了揉冻僵的脸,回答道:“昂,你咋知道?” “我不光知道你有把柄,还知道你有啥把柄呢!”她有点儿得意的说道。 石头也聪明,朝她刚才来的路看一眼,低低道:“你搁大河边看到他们了?” “没看着,听着他们说话了。你是啥时候知道他们那啥的?咋知道的啊?” 她特好奇,这瓜要是吃不明白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好家伙,老天爷真不做人,这瓜今天到底没让她吃明白。 还没等石头回答呢,武芳芳回来了。 等武芳芳进屋她才对石头道:“大哥二哥给我带老多好吃的回来,明儿上午你去村东头稻草垛等我,我带好吃的给你。” 带好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瓜吃完。 第二天是阴天,闷闷的,感觉要下雪。 她到村头的时候石头已经在乖乖等她。 她把好吃的都塞石头的兜里,迫不及待问道:“你啥时候知道他们的事儿的?咋知道的?” 石头老老实实回答道:“我还不能下地的时候,他老往我家跑说是来看我...他俩搁屋檐下头说话以为我听不着,其实我啥都能听着!” 所以啊,千万别在屋檐下头说秘密,声音稍微大一点屋里的人就能听到,啥秘密都藏不住! 这么算的话他俩搞一起可挺久了。 能藏又能忍,真是佩服。 秋天的时候武芳芳利用村里的几个光棍给她收秋,那边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真沉得住气。 不过话说回来,沉不住气也没招,毕竟是有媳妇的人! 没唠多大一会儿下雪了,还挺大。 这里不挡雪,她要回家,石头可怜巴巴闷声闷气道:“你不是说教我读书,让我给你写作业吗。” “太冷了,也没个合适的地方!” 真为难。 不想失约于小朋友,可现实条件又不允许,咋办? 石头有招。 他不确定的问她:“以前的房子行吗?” “啥以前的房子?”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 石头说的是他去年冬天在大河边搭的那个窝。 后期他那个大窝其实真挺好的,抗风又保暖,但是搭起来太费劲,光靠石头一个人怕是得搭十天半拉月。 想了又想,叹口气,朝石头招招手。 “算了,别搭了,还是去我家吧。” 石头缩稻草垛里没动弹,只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似是在询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她又招招手:“快走吧,雪越下越大了。” 常春生去外头放牛放羊,莫兰在外屋地煮苞米碴子,天气不好哥哥弟弟们哪儿都没去都搁炕上看杂志报纸呢。 炕烧的暖暖和和,小文末在炕稍呼呼大睡,常文喜他们横七竖八的或趴或躺在炕上,把大炕占的满满当当。 她领石头进屋,扒拉趴炕中间的常文平两下:“你往一边窜窜,给我俩腾个地方。” 说一个动一串,大家规规矩矩的顺着一个方向趴好地方才够用。 石头脱鞋准备上炕的时候常文平直愣愣来一句:“小埋汰孩,你身上还有虱子吗?” 她扒拉常文平一下:“别叫人小埋汰孩,你看现在石头多干净,身上肯定没虱子。” 常文平知错能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石头,你趴这儿,我叫你查数。” 倒数第二还想教别人呢,他也真好意思。 果然教不了,十个数写错四个,拼音写的也缺胳膊少腿,让他当老师肯定误人子弟。 亲自来教,石头特别聪明学的特别快,几乎教一遍就能记住,特省心。 她是越教越上头,直到常春生开了里屋的灯她才发现都已经下午了。 劲头被打断有点续不上,干脆把书推给石头让他自学,她则竖起耳朵偷听起外头常春生和莫兰说话。 吃杀猪菜的时候常冬生说想盖房子,常春生就说自家也想盖,这六个大人一商量决定今年先紧着常春生家来,毕竟他们孩子多地方小最需要一所大一点的房子。 三兄弟按顺序排,先给常老大盖,再是常又春,最后再常冬生。 三个媳妇都没意见,这事拍板定下。 盖房子不仅需要人工还得花钱,常春生和莫兰就在算账,算拿出家底够不够盖房,不够的话还得借多少。 勉勉强强,不过... “要是把林家那头给的算上那肯定能够。”常春生说道。 莫兰有些生气:“那是小九的,谁都不能动!” 她的? 她还有自己的小金库,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常春生只是顺口一提压根也没想动那笔钱,二人又开始商量怎么能省钱,争取一分不借就把房子盖起来。 心始终静不下来,一直在琢磨她那小金库。 不行,等不了一分钟,必须马上整明白。 下地出来,吓常春生和莫兰一跳。 “爸妈,你们刚才说啥我的钱,我还有钱呢?啥钱啊?”她问的一点没拐弯。 莫兰无奈的白愣她一眼,“小能豆子你,以后不能偷听大人说话!” “没偷听,你们声音没压住里屋都能听到。” 莫兰赶紧压低声音解释道:“钱的事都不用你们小孩操心,我和你爸有办法。” “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我就想知道我的钱是啥?” 两口子知道小闺女不好对付,对视一眼决定实话实说。 莫兰朝她招招手,让她蹲到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当初送你来的时候他们给了一点钱,这些年每年也都会给点儿,我和你爸都给你攒起来了,寻思着哪天你回去了就还给那边...” 怪不得她不知道,原来莫兰和常春生压根也没想着这钱经她的手。 这两口子,太实诚。 不想让人觉得他们图钱,一直都在给人家白养孩子啊! “爸妈,我不回去,这钱咱可以随便用啊!”她提议道。 莫兰特坚决的摇头。 “你不回去那这钱就更不能动,哪天那边来人就还回去。” 哎,别呀! 人善良有原则没有错,但是吧...也别太钻牛角尖。 前头那些年她可没上户口没决定留下,他们就是在一心一意的给林家养孩子,那林家就该给钱,不能因为他们没花就把这笔钱往外推啊。 “爸妈,一共有多少钱啊?” 莫兰和常春生把钱捂得这么死还一直当成大事来办,肯定有不少吧! 第026章 玩心眼儿 一共一百一十块钱。 送她来时林家那边给了五十块,后来每次过来会给十块钱,算到一起统共一百一。 有一说一,这些钱放在农村真的不算少,但也没有夸张到是天文数字的程度。 但是这笔账不能只算这一百一十块,还要算如果不把她送过来林家要损失多少钱。 跟损失的相比,这一百一算得了什么。 莫兰常春生两口子就是只算一边的账所以才觉得这钱不能要,她就把另一边补上,让他们知道养她一个替林家挽回多少损失。 听她掰扯完,莫兰和常春生都沉默了。 原来账还能这么算! 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爸妈,是他们欠你们欠我的,咱可从来没对不起他们过,所以别老寻思太多,这钱该花就花,你们要还回去可就真当冤大头了。” 莫兰戳戳她脑门:“就你最能,小脑袋瓜咋这老多鬼主意。” 这咋能是鬼主意呢? 放下冗赘的杂念,少想别人多想自己,这日子不就敞亮了么! 思路打开,手头宽裕一些,常春生和莫兰也能更大胆的规划盖房子这事儿。 这些事儿她是真掺和不进去,乖乖回屋当她的“小学老师”。 石头学习进度快的惊人,才两天时间就已经赶超常文平! 受到打击的常文平想的不是挽回面子奋发图强,而是——逃。 只要不一起看书学习就没人知道他知识的底线在哪里,那石头就永远不可能把他甩在身后! 不学习的常文平特别活泼开朗,雪后跟常春生在院子里清雪,常春生都累了去歇着他还干的起劲。 她蹲门口问常文平:“三哥,躺炕上看书学习多得劲儿啊,等看完咱一起来清雪呗,你干啥非得自己干啊?” 常文平长长呼出一口热气,乐呵呵解释道:“我一看书就犯困一学习就头疼,只要不看书学习,别说是清雪就是去掏毛楼我也乐意!” 行吧。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各有各的个性,有爱上学的就有不爱上学的,不爱上学读书也未必是不聪明,兴许常文平的出路在别的地方呢。 刚跟常文平聊完正准备起身回屋呢,有哇哇的哭声传来,常文平反应贼快扔下铁锹撒丫子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跟她喊:“我去瞅瞅咋回事儿,有热闹回来叫你。” 不一会常文平跑回来,站在外头朝她招手:“小九儿,进屋把人都叫出来,咱去看热闹去。” 啥热闹啊,人家哇哇哭他都乐出鼻涕泡了。 叫上哥哥弟弟和石头过去一瞅,她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 李二狗子舔井,舌头粘上面了... 东北孩子打小就被教导冬天别舔铁,会被粘上,严重的能扯一层皮下来。 压水的井就是铁的,李二狗子得多不长脑子才能去舔井啊,还是别人家的井... 常文健想到头前儿自己舌头被冰棍粘住有多疼,捂着嘴躲大哥身后不敢多看。 他们没体会过这滋味的探着脖子瞅,看热闹的人太多还总是被挡住。 常文喜把常文健扒拉到一边,拉着她的胳膊往跟前拽了拽,扬声道:“九儿,能瞅见不?瞅不见我抱你起来看。” 抱着那多不好意思。 还是背着好点儿! 趴在常文喜的背上确实能看清楚了,啧啧,李二狗子这也太惨了吧。 他刚被粘上的时候慌了,用劲儿扯,结果不仅没把舌头扯下来还扯出了血,疼上加疼。 这会儿有大人过来帮忙,用温水往上浇,扯坏的地方一沾水滋儿滋儿疼,李二狗子哭的大鼻涕都流嘴里了。 舌头被解救出来他还不敢缩回去,吐着血呼啦的舌头哭着回家,多少有点可怜。 “没啥热闹了,咱回...” 常文乐话还没说完,又一条舌头粘井上了... 这回她可笑不出来,因为这一次舔铁的傻子是她三哥! “常文平你有病吧!”常文喜背着她挤进人家院子,忍不住朝常文平屁股上来了一脚。 常文平还挺乐观,没哭,呜呜的含糊道:“我就想试试轻轻舔一下是不是真能粘这么结实。” 但凡他把这份求知心放在读书学习上也不至于考班级倒数第二! 被救下后常文平屁股上又挨一脚,这次是常文乐。 活该! 她从常文喜背上下来也补一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常文平多少还有点儿脑子,以后肯定不能干这种傻事。 李二狗子真是一点脑子不长,第二天舌头又粘铁上了... 这次舔的不是井,是锁头,不过效果都是一样的。 “昨儿他舌头都撕坏了,流那老多血,怎么一点不长记性呢?他傻啊?”她想不明白。 李二狗子当然不傻,之所以一而再的干傻事是有原因的。 常文乐出去溜达一圈就把事情搞明白了。 “崔宝成,那不是李二狗子二姑家的孩子,他表弟吗,表弟为啥那么坑他?”常文喜问道。 常文乐先跑外屋地把缓冻梨的大盆端进屋,先挑一个最软和的给她,又挑一个吭哧咬一口,凉的嘶嘶哈哈直龇牙。 “我听说李二狗子他二姑夫跟别人搞破鞋被他二姑抓着了,他二姑领着崔宝成回娘家,这都住好几天了!蛰剌子对崔宝成比对李二狗子好,李二狗子心里不得劲老找崔宝成麻烦,崔宝成就跟李二狗子打赌输了舔铁。” 崔宝成? 一点印象没有,以前应该没啥交集。 “这崔宝成能哄着李二狗子跟他打赌还能让李二狗子连输两次,心眼儿挺多啊。”她颇为感兴趣的点评道。 转天她就碰上这心眼儿挺多的崔宝成了! 在大河滑冰车,崔宝成怂恿李二狗子跟他们比谁滑的远,输了的回家拿好吃的给赢的一方。 李二狗子是真憨啊,被崔宝成连坑两次现在说话都还不利索呢竟然还能玩到一起去,关键是还贼听崔宝成的。 这崔宝成小心思真不少,他们那伙人多还都是大孩儿,滑冰车明显更占优势,真要比的话大概率是他们赢。 她不让哥哥弟弟们比,崔宝成蔫了吧唧的说道:“是怕输不敢吧?胆小鬼!” 激将法,绝对的激将法。 不能上他的当。 “你们就这么缺一口吃的啊?我们胆小鬼,你们就是馋嘴巴子,谁也别说谁。”她直接怼回去。 李二狗子比较上头,呜呜渣渣撸袖子要干架,石头赶紧护她跟前儿。 她扒拉石头两下亮出自己的猎刀,打呗,谁怕谁孙子! 李二狗子是真孙子,呜渣半天没敢动弹。 他还不承认自己怂,偏要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石头不是挡她前边了吗,他就拿石头开刀! 第027章 东窗事发 《九零团宠,我把小土狗养成大狼狗》第027章 东窗事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8章 搞个大的 《九零团宠,我把小土狗养成大狼狗》第028章 搞个大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29章 再揍一顿 问石头不肯说,那几个孩子又一口咬定是石头主动找茬他们什么也没干,咋整? 常家哥儿几个都看着她,等她下命令。 “再揍一顿,揍到说实话为止!”她扬声说道。 哥哥弟弟们贼听话,真的要动手。 那几个小孩儿真害怕了,其中一个一边哭一边举手道:“我说我说,你们别打我...” 这几个小孩都是李二狗子那伙的,自打上次文斗输了后,李二狗子和崔宝成就被蛰剌子关家里不让出来玩了,这帮小孩群龙无首就三五个凑成一小帮玩。 他们几个商量好去大河滑冰,往小河沟走的时候说起上次的比赛,然后就说起她来... 她有啥好说的?那可说的就太多了! 她不是常春生和莫兰亲生的这事儿在村里是没人公开说但几乎都知道的秘密,她为啥来常家,亲爸妈具体干啥的有很多种猜测,有些人的猜测很离谱说的也不好听,小孩听到就在外边瞎叭叭。 今儿石头出门往常家走正好听到这几个小孩说这些破事,石头就一路跟着他们跟到小桥这跟他们动了手... 这孩子,不管别人怎么骂他说他都忍了,到她这儿忍不了一点,就算少对多也必须干这一架,是真的一点没把自己当回事啊。 等那孩子哭着说完,哥哥弟弟们互相看看,根本没问她意见常文喜直接下命令:“动手!” 一孩子鼻血刚止住常文喜一拳头下去又呼呼往外冒,她赶紧拉着石头往后退。 “咱别往跟前凑儿,再溅咱一身血。” 蹲旁边看。 啧啧,常家兄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人数上不占优势气势上碾压对手,估摸着很快就能结束战斗让这几个碎嘴的小孩过个好年。 “石头,你以后别傻了吧唧一个人...” “哎,谁家小孩打架呢?不赶紧回家我进村叫大人了啊?”有人打小桥上路过冲他们喊道。 诶嘿,声音有点熟悉。 逆着阳光看过去,贼费劲儿才看清楚桥上那两大一小三口人。 林志强、崔丽梅和他们的宝贝儿子林家宝。 斜阳正浓,暖橙的颜色铺撒在渐远的皑皑白雪之上,这三个人就镶嵌在暖与冷之间,唯美和谐,像一幅画。 可惜她不是大艺术家欣赏不了这种美,只觉得阳光刺眼冰寒入骨,心里还直犯膈应。 崔丽梅和林志强也认出了她。 两口子连儿子带东西都扔到桥上颠颠跑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打架的双方,最后又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九儿,大冷天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啥?人家打架你一个小姑娘为啥要往跟前儿凑?赶紧回去!”崔丽梅用训斥班级里最差最调皮的学生的口吻训道。 这样的语气她重生前听够了,现在对她可不好使! “他们说我是亲爹亲妈都不要的扫把星。” 类似愧疚的情绪从崔丽梅眼中一闪而过,快的她自动将其归类于错觉。 果然是错觉。 崔丽梅沉着脸训斥道:“不管因为什么打架就是不对。一个小姑娘掺和打架不够还跟父...跟长辈顶嘴,你...” 哈,一家三口大老远过来就是来给她上课的? 有病,她才不听。 拉着石头站起来,朝哥哥弟弟们招招手:“走,回家。” 明明可以沿着小河沟冰面向上走回去,她偏要爬上小桥从村里走回去。 打林家宝身边走过时,她斜着眼睛狠狠瞪他一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过年要宰的猪都没这么肥!” 林家宝没听明白,崔丽梅和林志强可都听明白了,气的在背后又训了好几句。 真有意思! 谁在乎? 把那一家三口远远甩在后边,常文喜忧心忡忡问道:“小九儿,他们咋又来了?不会有啥事儿吧?” “啥事儿也跟咱小孩没关系都是大人的事,不用管。”她对哥哥弟弟们道。 崔丽梅两口子自己是屎看全世界的人都是屎,以为常春生夫妻俩跟他们玩阴的呢。 上次来想玩硬的玩不过自己琢磨出一场大戏,这次连儿子都带来了,是想唱一出怀柔大戏稳住常春生和莫兰等以后时机成熟再找机会算账吧。 算盘打的挺响,可惜他们狭隘的猜错了常家人的心思,注定要上演一出可笑的独角戏。 回家告诉莫兰和常春生,人家两口子继续该干啥干啥,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林志强和崔丽梅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吃的用的穿的,常家从大到小所有孩子都兼顾到了,表面文章做的非常足。 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不提敏感话题常春生和莫兰对他们也能客客气气。 瓜子热水上桌,客人请上炕,大人开始虚情假意的寒暄唠嗑。 屋里一大堆小孩儿大眼瞪小眼,莫兰开了箱子抓一把糖塞到她兜里,笑道:“你们出去玩,早点回来吃饭,给你们炖三珍鹿肉汤。” 有糖吃小孩都高兴,呜呜吵吵出门,只有林家宝不高兴噘着嘴磨磨唧唧跟在最后。 长大后的林家宝就是一普通人,毕业工作,在父母的帮助下买房结婚生子,日子过的平淡顺当。他这人品行也还过得去,抽烟喝酒打牌但不酗酒赌博,对老婆孩子也还成没搞三搞四。 但是,林家宝对她始终不算好。 她刚回林家的时候往她的床上泼水、撕坏她的作业本、往她的水杯里塞蚯蚓...长大后,明知道她要嫁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却隐瞒不说,让她困在婚姻的牢笼挣扎不脱... 只凭这一点,她对林家宝就不可能有好脸色,没把他的脸摁在雪壳子里胖揍一顿就已经很善良了! “哎,你吃...” “糖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懵了。” 林家宝的脸被石头摁在路边的雪壳子里,想求救都发不出声。 石头呢,明明比林家宝瘦好几圈却能将人摁着暴揍,那股狠劲儿她看了都有点儿害怕。 “哎哎,松手...石头松手...” 她赶紧上前拉架,别手上没个轻重给林家宝闷死了! 她一个人都没拉动,常文喜和常文乐俩人上手帮忙才给石头拉开。 林家宝咧开大嘴要哭要喊,常文乐眼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敢掉一滴眼泪揍你一拳,把你这张肥脸打成肥猪脸!”她恶狠狠警告道。 林家宝抽了几下,还真的把眼泪憋回去了。 确定他不能作妖示意常文乐松开,没好气的问他:“刚才嘴贱说什么了?” 他要嘴不贱石头绝不可能打他。 她相信石头! 第030章 真是有病 林家宝毕竟年纪小,根本遭不住她的恐吓威胁,吭哧瘪肚的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兔崽子敢骂九儿,必须揍他一顿!” 常文平比她还生气,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她赶紧把人拦住,安抚哥哥弟弟们道:“别跟他...” 今儿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怎么就不让她把话说完呢! 拦住常文平没拦住常文健。 常文健出其不意给了林家宝一拳,打嘴上了,林家宝咧嘴哇一声哭出来,一不小心还喷出一颗牙... 完了,捂不住了。 莫兰他们听到动静跑出来,都被林家宝这血呼啦的一张嘴吓够呛,又是灌水漱口又是热毛巾擦的,最终确诊为一颗原本就松动的牙不堪常文健重击脱落,不是大事儿。 关键是常文健动了手,这事儿就不能因为林家宝没事随随便便掀过去。 “咋回事?”莫兰沉着脸问道。 家里大小孩子都害怕生气的莫兰,大气儿都不敢喘。 平常嘴馋胆小又爱哭的常文健这次特别担事儿,背着小手仰着脖子跟个斗鸡似的回道:“他骂我姐!” “不可能,我们家宝不会骂人,你这小孩儿怎么还撒谎呢。”崔丽梅压着怒气数落道。 莫兰转头看她:“崔老师,我问我儿子呢你别插嘴。还有,你儿子会不会骂人你说了不算,让他们自己说。” 常文健只说林家宝骂人,骂了啥他又不肯说,特让人着急。 再问林家宝,这小兔崽子狗仗人势撒谎撂屁还不承认,甚至还反咬一口说是常家兄弟故意欺负他。 真他爷爷的... 忍不了! 她直接走到林家宝跟前儿抡圆了给他一巴掌! “哇...” 血呼啦的一张嘴又喷出一颗牙。 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真疼啊。 甩着手躲到常文喜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对着忙着给林家宝漱口止血的大人道:“他骂我贱货,骂我是爹妈不要的杂种...” “你闭嘴!”林志强瞪着眼珠子怒道。 嘿,偏不闭。 “呦呦,连个儿子都教不好还好意思在别人家对别人家的孩子大呼小叫,你们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吧。” 火上浇油,偏林志强和崔丽梅还拿她没办法。 她现在可是小孩儿,还是狗都嫌的七八岁的小孩儿,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林家宝那边还是没啥大事,只是半边脸肿的厉害。 她指着林家宝吓唬道:“你再敢撒谎另一边脸也给你打肿,不信你试试!” 林志强是真心疼儿子啊,被她这一刺激怒气冲顶扒拉开常文喜要揍她。 人高马大的常春生一个大步迈过来看着没使啥劲儿一扒拉就把林志强扒拉倒了... “老弟儿,够给你面子了啊,你要敢对我姑娘动手我可对你不客气!我们九儿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气,你们要在我家吆五喝六的那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滚蛋是不可能滚的,至少这两天是滚不了了... 因为突降暴雪,出村的路封了,得等雪停雪壳子被风吹硬一点才能走。 “真烦,没事儿过来干嘛?害的咱们还得去二叔三叔家住。”常文平低低抱怨道。 估计这会儿林志强崔丽梅也都后悔死了,来这一趟正经事没干儿子先被人“欺负”了。 林家宝到底是个小孩儿,记吃不记打还爱凑热闹,看着常家从小到大一大帮孩子一块玩心痒的不行,贱不漏搜的也往跟前凑。 一开始还老拿自己是从城里来的有见识压人,别人干点儿啥都要挑毛病给自己找优越感,谁惯着他?废话一句就给他撵一边去。 后来他就学聪明了,乖乖闭嘴跟在大部队后边,只要他不惹事常家孩子也不介意多带他一个。 两天后出村的路能走了,林志强两口子贼利索的收拾好东西要带林家宝走。 嘿,林家宝还不乐意走了呢,坐里屋地上哇哇哭。 崔丽梅给他戴上帽子他立马摘下来扔掉,手套也不肯戴,撒泼打滚那出贼招人膈应。 崔丽梅觉得丢脸,想打他又下不去手,又气又急给自己整哭了... 林志强来硬的,把林家宝夹胳肢窝低下给他戴帽子戴手套,林家宝也急了,一边哭一边嗷嗷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姐姐一起玩,我要姐姐...” “他是不是有病?我这几天都没搭理他也没给他好脸色他咋还这么舍不得我呢?”她有点儿搞不明白。 常文乐撇撇嘴,贼自信的说道:“他不是有病,是有眼力见!咱们玩的时候都你说的算,你说玩啥就玩啥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咱家吃饭也都你说的算,你说吃啥咱妈就给你做啥,他这两天跟着可没少吃肉喝汤!你说话最好使最厉害,那他肯定最舍不得你啊,你说对吧?” 没毛病! 林家宝太胖,林志强累的满身大汗也没摁住他,常春生要去帮忙,莫兰白愣他一眼立马缩回去。 看热闹多好,多管什么闲事。 崔丽梅也上手,两口子费半天劲儿帽子手套没戴上不说,林家宝还把鞋踢掉了。 一晃神的工夫,林家宝噔噔爬上炕缩墙角,哇哇大哭鼻涕都流嘴里了。 哎呀我的天,真怕他把大鼻涕甩旁边的被褥上。 实在看不下去,她叉腰指着林家宝大声喝道:“我数三个数,麻溜给我下来穿鞋回家。一、二...” “呜呜,我想在这儿过年...” 还想讨价还价? “三!” “呜哇哇...我穿鞋,我回家,你别打我...呜呜...” 在林志强和崔丽梅惊诧的注视下,林家宝乖乖下地自己笨卡卡的穿好鞋,戴上帽子和手套,然后瘪着嘴哭唧唧说道:“过完年我再来玩,我用压岁钱给你买糖吃。” “以后别来,再来揍你!”她恶狠狠的警告道。 这一家三口可算走了,家里终于消停下来。 把人送出村回到家,莫兰直接上炕躺倒,累的都不想下地做饭。 “妈,今晚上我们做饭,你搁炕上躺着好好睡一觉吧。”常文喜特懂事的说道。 莫兰一边捶着额头一边疲累道:“你们去做吧。九儿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咋还整的这么严肃呢? 不是林家那边跟莫兰说了什么吧?! 第031章 尘埃落定 莫兰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给她看。 “这是他们给的,我和你爸不要硬塞过来的。他们还说以后每年都给五十,等你在这边读完小学就接你回去...我和你爸合计了一下,你现在也懂事了,咱走一步看一步,往后你...我和你爸也不会怪你。这钱我给你收着,等你大一大你是想还回去还是想花都随你...” 她静静的听莫兰说完,直接给出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的答案:“妈,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你和我爸身边儿。这钱你先收着,以后我自己个儿甩回去。” 从十块涨到五十,看得出来林志强两口子是真的挺害怕。 小人之心! 像个泥鳅似的钻进莫兰怀里,嘻嘻笑着抱住莫兰的胳膊:“妈,我永远是你和我爸的小棉袄,最暖和最好看的小棉袄。” 莫兰摸摸她的小棉袄,温柔的笑起来:“是,我们小九儿最好看。妈嘱咐你两句,咱不能被人欺负也不能欺负人,听到没有?” “有人跟你和我爸告状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莫兰失笑。 “还用告状?前趟杆儿毛六的小孙子那脸都肿成什么样了,我都不忍心多看。回头跟你哥他们几个说说,别往脸上打,人家找我和你爸我们都不好意思说你们就是小打小闹。” 明白了。 莫兰这番话的重点是打人别打脸,不是往后都别打架了... 妈妈真好。 “妈,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们乖乖的不打架,咱们消消停停过春节。”她软乎乎的保证道。 莫兰笑笑没吱声,不知道是不信还是怎么地。 不信就对了,因为他们都没坚持两天,又打架了!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也没往脸上打,各家家长全都当不知道。 打打闹闹时间飞快,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三十中午贴完春联就起了大风,杖子大门都吹倒了特吓人。 常文喜常文乐跟常春生一起把牛棚羊圈都加固一番,确定家里的家禽家畜都不会有事才进屋歇着。 “风这老大,不会停电吧?”常文喜一边抖落裤腿上的雪一边说道。 乌鸦嘴。 还真停电了! 停电是挺寻常的事儿,风大雨雪大都会停,只是这大过年的停电耽误事,怪闹心的。 幸亏家里常备蜡烛,天黑点上,一家人围着一根蜡烛包饺子守岁。 寻常说笑,平淡温馨,只愿年年如此岁岁平安。 大年初一和常文雨他们凑一块,拜完年一起出去玩。 想叫上石头一起,结果在武家门外看里头非常热闹,热闹的不正常... “咋回事?”常文乐伸长脖子往里头看:“嘿,好像是老丁家的人。” 老丁家? 丁大眼儿? 不可能吧... 事实证明,没啥不可能的。 武芳芳和丁大眼儿要结婚了。 年纪不够不领证,也没打算办酒,就是住到一起过日子。 “听说初六武芳芳进丁家门,这几天丁家人都去帮忙收拾东西呢。”张桂芳嗑着瓜子八卦道。 三妯娌凑一块唠嗑,正好唠到这事儿,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她们说。 莫兰扫她一眼,问两个妯娌:“那石头咋整?跟武芳芳去丁家?那不太合适吧。” 李萍啧啧两声,给自己倒半碗热水转着碗边吸溜两口,咂叭着嘴说道:“哪有带着弟弟结婚嫁人的,更何况还不是亲的。二胖媳妇不是跟丁家的姑娘关系好吗,我听二胖媳妇说石头哪都不去就留家里,一个小孩一年也吃不了多少米,村里管点丁家再给点就饿不死。” “石头多大?六岁还是七岁来着?自己一个人能行吗?”张桂芳好奇的问道。 莫兰叹气:“跟咱们小九文平一样,八岁。” “八岁了?”李萍不可置信道:“瘦瘦巴巴比文平矮半个头,我以为顶天七岁呢。这么小,也怪可怜的...” 可怜的小石头干啥呢? 大年初三她才见到石头。 穿着去年莫兰给他的旧鹿皮靴,帽子手套都戴的严严实实,虽然都很旧但干净,暖暖和和看着可比去年好多了。 他俩蹲在屋前晒太阳,顺便聊一聊这几天的事。 主要是她问他答,石头很少主动起话头聊天,是特闷一孩子。 “你姐真愿意跟丁大眼儿?不是又出啥事了吧?” 石头摇头。 “没别的,她愿意。” “那曹磊没再找过你姐吗?他俩真断了?” 石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 “李永亮他们没去闹吗?” 石头又又摇头。 “没有。” 这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若是以后都能好好的也算不错。 “那你以后一个人在家可得当心一点,做饭烧炕看好火,可千万别把房子点了。有啥整不明白的一定要找人问,吃的没有了就去跟你姐或者跟村里要,别不张嘴,你就是一个小孩,小孩不用逞强。” 石头点头。 “快开学了,你要跟我一块上学吗?” 石头又点头。 “能不能别点头摇头的,有话直接说不行吗?聊个天我还得老看你,累得慌。”她抱怨道。 石头头点一半硬生生停下来,乖乖开口说话:“行,你问啥我答啥。” 没啥要问的了。 从兜里摸出两块糖递给石头:“这糖可有意思了,是酸的,也挺好吃,你尝尝。” 石头像是想到什么,把两块糖塞进兜里,起身啥也没说就往外跑。 诶? 干啥去这是? 不多一会儿石头又噔噔跑回来,身上所有兜里都揣满了糖。 “丁家给的,全给你。”石头一边掏糖往她手里塞一边说道。 “诶诶,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 根本拦不住。 “行吧,先放我这儿,往后我一天给你发一块。” 进屋放糖的时候小脑瓜一动,跟莫兰要了钥匙开大箱子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出来塞给石头:“这种糖吃过没有?” “没有。” “那都给你,现在就吃吧。” 她盯着石头连吃了两天,把那一小包都吃完了。 本来不打算跟石头说实话的,但是又怕吓到小孩儿,还是提醒他道:“其实我给你吃的是药,打虫药。回头你拉粑粑发现里边有会动的白色的像蛆似的虫子别害怕,那说明药好使。” 年前有一阵常文健老说肚子疼,常春生就去卫生所给他买了打虫药,回来吃两天把虫拉出来就好了,剩下一点打虫药都让莫兰收了起来。 石头太瘦,个儿也比同龄的孩子矮,说不定肚子里就有虫呢,把虫驱了吃下去的饭才不白吃,才能长大个儿! 石头愣怔的看着她,好半晌都没吱声。 咋的? 虫还没驱出来就吓到了? 第032章 本是星辉 《九零团宠,我把小土狗养成大狼狗》第032章 本是星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33章 会抓重点 林家宝真的很烦,一直跟她屁股后边打转。 吃饭要挨着她坐,走道要挨着她走,晚上还要跟她睡一个屋。 她心情好不搭理他,心情不好直接甩过去一个“滚”。 林家宝不光脸皮厚还贼会欺软怕硬。 家里孩子当中最硬最不能惹的当然是她,那个“软和”的是石头。 石头话少存在感比较低,怎么说他骂他都没事儿,他就跟没听到似的,只要别在他跟前说她坏话就行。 林家宝摸准这一点,竟然背着她偷偷欺负石头! 石头也是傻,竟然不找她告状,要不是她偶尔听到石头还不知道要被欺负到什么时候呢。 扒拉开林家宝,把石头拽到跟前儿,绷着脸生气的问他:“你比他大两岁多呢,咋还能让他欺负住?他说你你就揍他啊!” 石头看她一眼,低下头不吭声。 哎呀,真气人! 石头要是不会打架不敢打架那也算了,他明明打架很厉害的,怎么就能被林家宝熊住? 越想越气。 转头怒瞪林家宝:“小胖子,这几天你除了骂他嘴臭不让他说话还骂他什么了?” 林家宝瘪着嘴委委屈屈道:“我没骂他,他不刷牙嘴巴臭。” 真想乓乓给他两拳。 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 重生前她刚回林家时也被林家宝这样骂过... 别的地方不清楚,反正在他们三棵柳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是不刷牙的,剩下那刷牙的小部分也是一支牙刷用到底,啥时候想起来啥时候刷,根本没有早晚刷牙的习惯。 重生回来她也将一些习惯提前带了过来,早晚刷牙就是其中之一。 常家人在她的带动下都养成了刷牙的习惯,但是石头没有。 石头的生活中有太多事比刷牙重要,所以她也没在他跟前提过这事儿。 万万没想到啊,伤人的刀子到底还是扎到了石头。 不就刷个破牙么,还给林家宝刷出优越感了,竟然敢这么说石头,不能忍。 更不能忍的还在后边。 除了说石头不刷牙嘴臭,他还说石头不穿裤衩把屎都蹭裤子上了。 这什么逻辑? 感情他林家宝穿裤衩就是为了蹭屎的呗,真恶心。 他明明知道石头是什么情况还挑拣这些,就是故意的,想让石头难堪。 什么小孩不懂有口无心,可去他的吧,小孩是小不是傻,小孩杀人那也是杀人! 都不等林家宝说完,怒极之下她直接甩了林家宝一巴掌。 林家宝捂着脸嗷嗷哭,惊动了莫兰和常春生。 莫兰问是咋回事,她不想当着石头的面重复那些话让他再难堪一次,就把莫兰和常春生拉到一边解释。 “哎,也不知道是咋教的...”莫兰点到为止,将关注点放在石头身上:“后天是桦南大集,妈给你们点钱缺啥买啥,别乱花,听着没?” 莫兰考虑周全,既不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又不会伤石头的自尊心,让孩子们出面帮助石头是最妥帖的方式。 林家宝那么招人烦,去赶集肯定不能带他! 去之前就跟大哥二哥说好,男孩儿拉上石头一起去买裤衩,每人都买一条,反正都得穿。 她呢,就自个儿去大集旁边的供销社买牙膏牙刷,回头到家再给石头。 一切顺利,回村后常文喜他们回家她则跟着去石头家。 拿出一个空碗把牙刷放到里头,她笑着对石头道:“你别听小胖子瞎叭叭,他的嘴才臭呢,说话招人膈应。往后你早晚记得刷牙,这样咱吃糖就不怕牙里生虫了。” “哦。”石头乖乖应下。 “内个,今天买的那啥得洗一洗才能穿,你别直接穿哈。”她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哎呀,交个年纪小的朋友就是有操不完的心,估计村里的好些妈都没她管得多! “哦。”石头又乖乖应下。 “咋的了?话这么少呢?” 石头蹲在灶坑前用一根小棍在地上胡乱的画,也没抬头看她只闷声闷气的说道:“他说你要走。” “谁?小胖子?他放屁!” 蹲到石头身边,抢过他的小棍恶狠狠在地上杵两下,又生气的扔到一边:“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不对,我以后得出去上高中考大学,不会一辈子都在三棵柳。” “那你能带上我吗?” 石头看着她,倍儿严肃认真的问道。 额... 这该怎么回答? 不能欺骗小孩,她便信誓旦旦说道:“只要你好好学习努力往上考,那我去哪儿你肯定也能去哪儿,说不定考的学校比我还好,能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呢。” 石头从她的话里提取出的关键信息是——好好学习才能一直一起。 于是,从这日开始,石头学习更认真更努力,出去玩兜里也揣一张旧报纸,她想坐的时候给她垫屁股底下,她不坐他就拿起来看,也不知道能看明白多少。 林家宝被晾几天彻底老实,乖乖跟着他们玩不敢多说话。 崔丽梅给了他零花钱,他没事儿就往小卖店跑买好吃的。 他还挺护食,不想把好吃的分给别人就大晚上的猫在被窝偷偷吃,每天早上莫兰叠被的时候都能从他的被窝里抖落出好些渣渣,贼埋汰。 莫兰一大人不好意思说别人家的孩子,她可没那么多顾忌。 这天下雨,大家都憋在家里找事情做,她把林家宝叫到自己的小屋,指着他的鼻子道:“以后想吃啥就大大方方的吃,没人跟你抢,别大晚上的躲被窝偷吃,弄的可哪都是埋汰死了。” “姐姐,你真好。”林家宝龇着大牙说道。 ? 这都哪跟哪儿? 林家宝兀自说道:“以前我去姥姥家,那边的哥哥姐姐都抢我的好吃的,我不给他们还打我...” 感情是被抢被打怕了才偷偷吃东西。 都是小孩儿,谁不乐意吃好吃的啊,不过常家孩子教的好,别说是抢,就是别人给也得大人发话才会接。 “你老老实实别嘴贱别欺负人就没人打你!”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滚去玩儿吧,再搁被窝里吃东西踹你!” 林家宝还挺听话,有啥好吃的真的都大大方方的当着别人的面吃。 常家的小孩干看着嘴也馋啊,可他们都没有零花钱,就算有也不会花这个钱去买零嘴儿。 嘴馋咋整? 常文喜和常文雨就带着他们去野地里找野果子吃,虽然大多野果又酸又涩,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酸涩的野果也变得好吃起来。 不管谁摘到野果都会给林家宝一点,林家宝有样学样,回头自己买了好吃的也想着分给别人,只是从来不分给石头。 大家都在吃就石头干看着那哪行,反正她也没多想吃这些小零食就把自己分到的那一份给了石头。 她就那么随手一分,没想到还给人惹哭了,轻易哄不好的那种。 第034章 人都要死了 哭的是林家宝。 坐地上哭。 一边哭一边嗷嗷嚷:“不给他吃,我的鱼皮豆山楂片不给他吃...” 小屁孩,心眼儿真小。 石头把那一颗鱼皮豆一片山楂片还给她,闷声闷气道:“我不吃。” 她又把好吃的塞林家宝手里:“都还给你!谁稀罕吃啊!你也就会花你爸妈的钱买零嘴呗,石头往后会自己赚钱买好多好吃的,比你厉害!” 一向话少的石头突兀的接话道:“嗯,赚钱给你买好吃的。” 昂? 她发现石头抓的重点总是有点偏,跟她要表达的意思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没啥关系。 哥哥弟弟们当然都站在她这头,她把好吃的还回去他们也都把还没吃的还回去,吃了的也没办法。 “走,出去玩!”她大手一挥,带着哥哥弟弟们呼啦啦全走了。 以为林家宝会像之前似的自己爬起来擦干眼泪颠颠跟上来呢,没想到这次他还挺硬气,他们都出去玩一圈回来了他还搁地上坐着呢,还回去的好吃的被他扔了一地,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莫兰把她叫屋里问她咋回事。 解释完后莫兰叹气道:“都是惯的。刚才我去拉他还扒拉我不让我碰呢,反正是你们小孩的事我不管,你惹的你自己去哄吧。” 哄? 想啥呢! 她啥都没做错才不去哄,他乐意坐地上就让他坐,祝他得痔疮! 也是赶巧了,林家那头早不来接晚不来接,偏赶今天来接人。 林志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欢欢喜喜走到院前,看到自己儿子坐院子里哭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一进院子就开始嚷嚷:“咋回事?家宝谁欺负你了?跟爸说,谁欺负你了?” 搁这阴阳怪气谁呢? 她要出去理论,莫兰竟比她还快。 “你来的正好,赶紧把人接走,我们这小土地庙容不下你家这尊胖乎乎的大佛,今天欺负这个明天嫌弃那个的,趁早滚蛋。”顺顺气,莫兰又道:“这人你说送来就送来也没跟我们招呼一声,我们能把孩子白白胖胖的还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咋地?非得当真佛供起来才行呗?” “不是。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管你啥意思,赶紧滚蛋!现在就走还能赶上晚上那趟火车,我是一顿饭都不想给你们做,滚蛋。”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莫兰发完火常春生立马出来打圆场。 走是必须得走,他开小蹦蹦送,不用林志强父子俩可怜巴巴走去车站。 林志强进院子前后不到十分钟灰溜溜的离开,这个家总算消停下来。 “哎呀我的妈,可算走了。”莫兰往炕上一坐,抱起小文末一边哄一边道:“让他以为咱对家宝不好也挺好,往后有事肯定不能来麻烦咱们。不懂事不听话的小孩是真招人烦啊,得亏咱家孩子都听话,要不我高低不可能生这一屋子!” 她真的很喜欢莫兰的性格。 真正的刚柔并济,善良但不绵软客气,严厉又不咄咄逼人。 最重要的是她对孩子的教育很特别,和村里其他的妈妈都不一样。 几天之后,崔丽梅匆匆而来。 崔丽梅来不是算账讨说法,而是要带她回去,见林志强亲妈最后一面。 “大夫说住院就是白花钱,我们就把老太太接回了家。家宝回家老提小九,老太太听的多,说是晚上睡觉梦到小九了,想见小九一面说几句话。老太太撑不了多久,我就寻思让她消消停停了无遗憾的走。” 她跟哥哥弟弟还有石头蹲在屋檐下偷听,常文乐用胳膊肘怼她一下,压低声音道:“九儿,你回去不?” 常文喜先一步叹气道:“咋能不回去!人都要死了,咱爸咱妈还能咋整。” 人都要死了... 所以全世界都得哄着让着,她也得放下一切乖乖回去,听一个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的老太太的临终遗言。 凭什么? 林志强的妈死没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参与哥哥弟弟们的对话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而她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表态。 石头沉着脸紧紧攥着拳头,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肉里。 不一会儿莫兰出来把她叫到一边问她:“九儿,妈知道你自己个儿有主意,今儿这事我和你爸也想听听你咋说,你想回去看看嘛?” 她果断摇头:“不想。妈,我能不回去吗?” 莫兰摸摸她的发顶,轻笑道:“咋不能?只要你往后想起这事不怪自己,那不去就不去呗。” 她觉鼻子发酸,眼泪掉下来前抱住莫兰,悄悄将眼泪擦到莫兰的衣服上。 “妈,你真好...”她黏黏糊糊说道。 好妈妈莫兰轻轻推开她:“先别黏糊,进屋去说清楚,你自己个儿的事我可不帮你说。” 常久:... 自己说就自己说。 噔噔跑进屋,里屋的情况让她摸不着头脑。 啥情况这是? 崔丽梅害怕的缩在墙角,常春生紧张又无奈的挡在崔丽梅身前,石头拿着菜刀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崔丽梅,好像随时都能冲过去给崔丽梅一刀。 她直接握住石头的手腕,瞪他一眼,转头对崔丽梅道:“我不回去。你们那边谁死都跟我没关系,别拿啥血缘亲情压我,我不吃你们那一套。” “小九,那可是你亲奶奶!”崔丽梅瞪大眼睛十分震惊。 “我奶奶叫李巧妹,我还没出生她就走了。” 崔丽梅还要说啥,莫兰把她和石头一起推出里屋,对崔丽梅道:“别跟我们这磨叽了,九儿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今儿还早,让你春生哥开小蹦蹦送你去车站,赶紧回去吧,那边可不等人。” 说的够含蓄了,崔丽梅肯定能听懂。 “你们...你们一家子的心都是铁做的吗?”崔丽梅眼睛里蓄着泪:“老太太都快死了,你们...” 又来又来! 懒得看崔丽梅虚情假意的做戏,她拉着石头离开。 走到院子里,一巴掌乎掉石头手上的菜刀,怒道:“你干啥?没事儿拿菜刀吓唬谁?” “她要带你走!”石头低头抠着自己的手闷闷道。 视线落到他手上,所有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手咋的了?咋还出血了呢?” 她拉着石头的手,让他摊开掌心仔细查看。 明显就是自己抠出血的,指甲那么短,得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真是... “以后可不能这样!我哪儿都不去,你别整这出...” 这...她也没说啥啊,这怎么还哭了呢?! 哎嘛,不爱哭的人突然哭起来是真要命,都不知道咋哄才好。 第035章 心灵手巧 石头哭跟别的小孩哭还不一样,不出声,就瘪着嘴大颗大颗的掉眼泪珠子,这谁看了不难受啊。 咋整? “诶,你别哭!”她命令道。 不太好使。 眼泪还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哎呀,多大点事儿啊,咋还给你哭成这样...” 掏出自己的小手绢给石头擦眼泪。 她擦的没有石头流的快,小手绢都湿了眼泪还糊一脸呢。 干脆放弃。 伸手抱住石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奈道:“你把眼泪鼻涕蹭我衣服上吧,我尽量不嫌弃你。” 诶? 好使! 石头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应该是不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推开石头:“不哭了?你以后可别这样,真有人欺负你再说,没事可别喊打喊杀动刀动枪的,多吓人。” 石头低着头不说话。 又这样,又这样! “你这手咋整?我进去找块干净的布给你包上吧。” 到底还是她先软和下来。 石头小声道:“没事,不用。” 不用就不用,他们本来也没那么娇气。 崔丽梅实在没招当天离开,林志强的妈到底什么情况这边也没人打听。 头几天莫兰还挺担心她,每天一早醒来都问她有没有做梦。 梦当然会做,但都不是噩梦,更没梦到过林家那边。 不去见林志强的妈又不是做了亏心事,她心里没鬼更没愧,什么都不怕。 两家毕竟是有交情的,她可以不去但是常家三兄弟不能没表示。 八月末的时候,常春生和常又春俩人带了不少山货坐车进城看望林志强的母亲,头天去第三天才回来。 林志强的母亲已经在几天前离世,据说走的不安稳,嘴里一直念叨着“小九”。 她最后竟成了林志强母亲的执念? 真是可笑。 生前做了亏心事,临死不想带着罪业离开想得到宽恕,咋啥美事都想要呢。 她没当回事莫兰却很不放心,用二十个鸡蛋跟村里能掐会算的换回一根能挡灾的红绳,还亲手用桃核刻了个小挂件拴红绳上,给她当手链佩戴。 别说,还挺好看呢。 “真能挡灾吗?”课间休息,她的小同桌时星辉同学揪着红绳上的小桃核问道。 “不知道,我妈说能。反正不管能不能戴着都挺好看的,是吧?” 石头点头,盯着小桃核发呆。 “咋的?你也想要?”她狐疑问道。 石头摇头:“这个我也会刻,我也给你刻一个,我给你挡灾。” 她说不用根本不好使,第二天石头就带了个桃核来,下课哪儿都不去就坐在那用小刀刻啊刻。 石头的手是真的巧,刻出来的小挂件细节更多更好看。 她把小挂件挂到红绳上,两个小桃核随着她的摆动晃晃荡荡,特别灵动可爱。 石头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很久,小声说道:“真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夸红绳好看还是夸挂件好看。 转天来上课,她错愕的发现石头装了一口袋的杏核和好几根比她戴的更细的红绳。 “你从哪儿整的这些?想干啥啊?”她不解的问道。 “跟邱姥姥要的,给你编一条更好看的绳子。”石头低低解释道。 能掐会算的那个就姓邱,辈分也不知道咋算的,反正村里的小孩都叫她邱姥姥。 “白给你的吗?” 她手腕上这根粗的红绳可是用二十个鸡蛋换的,石头连两个鸡蛋都没有。 石头摇头:“我给她喂十天的猪。” 那,也行吧... “以后可别这样了,我有一根红绳就行,整那老多也没用。” 石头没应,只道:“我编的更好看。” 石头真没说瞎话。 两个礼拜后石头郑重的将编好的手绳送给她,她真的有被惊艳到。 他直接将杏核刻成的小挂件编在红绳里边,更牢固更结实美观的同时不会到处乱窜影响她写字。 红绳的编法好像还挺复杂,她翻来覆去的看半天都没看明白。 “你从哪儿学的?真好看!” 石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回道:“四年级的手工劳动书里有教,我看书学的。” 她惊讶的看向石头:“你连手工劳动书都看?还看到四年级了?” “文喜哥他们的手工书都还是新的,我就拿过来看看,里边还教做别的东西,挺好玩。” 他们有手工劳动教材,但是没人教这门课,教材发下来很多学生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到一边了,就算有打开看的也没谁认认真真的跟着上边的教学做手工。 其实这教材挺好,附带一个大大的材料包,很多手工需要的材料都不用自己准备,直接用发的就够了。 “别光看啊,里边的材料你想用就用,反正他们也不用,放哪儿就是浪费。” 石头帮她把新手绳系到手腕上,满意的轻轻笑了一下,继而才道:“好,不浪费。”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浪费,不仅把材料包里的材料都用了,还用看过的报纸杂志做了很多对孩子们来说很新奇的东西。 小汽车、飞机、坦克,各种枪和其他武器... 他还不是只做一个壳,里边做的也非常精致。 就好比小汽车,他会在做之前先搞清楚小汽车里边都有啥,然后在纸上画图,再根据图折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都没见过真的小汽车,只凭书里和报纸杂志上的描写就能大差不差的折叠出来,真的非常厉害! 石头折叠出来的东西特别受欢迎,大家都想要。 白送? 那当然不能够。 没钱买,那就拿东西换。 铅笔本子橡皮...石头只接受文具换他的手工,别的东西他都不换。 手工做的多也不耽误他学习,二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石头和她一样全科满分并列第一! 这只是试卷的满分并不是石头的上限,她特想知道石头的上限在哪里,于是去找赵老师要了更高年级的试卷让石头做。 虽然没得满分但石头考的都很不错,六年级试卷的得分竟然没比常文喜低多少。 “好多我都没教你你怎么会的?”她特好奇。 石头老老实实回答:“我看了文喜哥的书。” 光看就能看会?真是个天才! 天才小石头在寒假的第一个礼拜迎来了他的小外甥。 武芳芳给丁大眼儿生了个白胖的儿子,这可给丁家人乐坏了,对外一个劲儿的夸武芳芳,连带着石头也得了好处。 听说丁家人给石头买了一双新棉鞋,这个冬天石头又不用挨冻了,她特替石头高兴。 哥哥弟弟们都在帮常春生劈柴,她一个人溜出去找石头。 昨天石头说下午去找她,她上午跑过来也不知道石头在不在家。 院里静悄悄但门没锁,人应该在屋里呢。 “石头,你干...” 推开门的同时,剩下的词都被惊回嗓子眼儿。 第036章 石头疯了 石头受到惊吓下意识的用葫芦瓢挡住身前,有些无措的看着门口的她。 她更无措。 这不年不节大冬天,谁能想到石头一个人猫在家洗澡呢! “你继续...” 赶紧关上门。 诶,不对劲儿! 石头洗澡的水怎么不冒热气? 他莫不是疯了,用凉水洗澡。 她比石头更疯,转头又推开门,刚穿上裤衩的石头又被吓一跳。 “你,你等等...” “等个屁等。”她几步走到大盆边上伸手撩了一把,果然是凉水,甚至还带着冰碴。 “你有病吧!”她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怒道:“你想洗不会烧热水吗?大冬天的你用凉水,不怕冻感冒啊!” 石头缩着肩膀垂着头不吱声,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皮肤向下滑动,看着就贼冷。 一骂一个不吱声,一骂一个不吱声,她的拳头好像永远都打在棉花上,真是生气。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儿,又气不起来。 倏然叹气,无奈道:“赶紧穿上衣服啊,等啥呢?” 石头听话的穿好衣服。 从里到外都是旧衣,但都洗的很干净,就连棉袄的袖扣和前襟这些本该是小孩脏衣重灾区的地方也都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一个没大人照顾的孩子该有的卫生状态。 “你洗衣服也不烧热水吗?”她低低问道。 石头小心翼翼瞥她一眼,轻声回道:“做完饭灶坑还有火就烧点儿,没火就用凉水。” “就是不做饭也得烧炕啊,烧炕的时候怎么不烧水?”是她理解的有问题还是石头表达的有问题。 扒拉开门口的石头走进里屋,伸手摸炕,拔凉拔凉的。 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气不烧炕,就算盖着厚厚的被子也不行啊!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石头:“为什么不烧炕?” 院子里还有一垛柴禾,照常烧就算不够也不会差很多,完全不至于这么省。 “说实话!”她严肃的警告道。 石头看着她,低低道:“炕堵了,烧不热还呼呼冒烟...” 怪不得... 憋烟贼难受,所以他除了做饭都不点灶坑。 好多人家会在入冬前通一通炕洞子,就怕冬天炕洞子堵了烧不热炕又憋烟,一整个冬天都得遭罪。 石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炕洞不堵根本想不到通炕洞。 现下这个时节,真要刨炕通炕洞的话石头住哪?随便在外屋地搭个板子凑合还真不如睡冷炕。 石头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跟别人说的,先对付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暖和了再找村里帮他通炕。 “收拾收拾跟我走,先去我家跟大哥他们住几天,等这边炕洞子通好你再回来住。”她果断决定道。 长时间住常家不合适,住几天还是可以的。 收拾好后,他们先去找曹兴旺说明情况,在曹兴旺承诺这两天就会带人去通炕洞子后他们才一起往常家走。 有件事她还是想不明白。 “石头,这么冷的天又没有热水你干嘛非得洗澡?”想不出直接问。 冬天干燥寒冷,水烧的再热露在外边的部分还是会非常冷,所以不是有啥特殊情况冬天真的没啥人洗澡,顶天就是用热毛巾擦一擦。 “我说了你不能生我气。” 嘿,还想先发制人,小石头越来越聪明了。 “行,不生气。”她承诺道。 “你说不跟身上有虫的小孩玩,我不想生虱子...”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但难受。 本就是为吓唬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他竟然当了真,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傻! “那你...多久洗一回澡啊?”她艰涩的问道。 石头回道:“一周洗一次。” “天暖和的时候一周洗一次没事儿,现在都这么冷了可不行,会冻感冒的。我也不爱跟生病的小孩玩,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个儿,别傻啦吧唧的不知道冷热。”她耐心的说道。 石头点头应下,还保证道:“我保证不生病。” 小孩就是小孩,生不生病哪里是能保证的! 回家把石头的事情跟常春生和莫兰一说,这两口子都特心疼石头,二话没说就同意石头暂时住下,还特意交代家里的男孩不许欺负石头。 其实都不用交代,哥哥弟弟们自来对石头就不错,咋可能欺负他。 不仅不欺负,有啥好玩的好吃的他们也都会想着石头! 隔壁赵拐子家买了台黑白电视,他们每回去看的时候都会拉上石头。 现在外头都流行彩色电视了,村里黑白电视都没有几台,大人小孩都稀罕的不行。 统共就能收到一个频道,赶上啥看啥,就连广告他们也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一开始她还挺嫌弃的,觉得他们是在浪费时间,守着电视看广告还不如回家看看报呢。 她跟着去看了两次就改变了想法。 看广告,也是去认识这个世界的一个途径。 格力空调,雁牌汽车,高登摩托... 好多原本对村里孩子来说很抽象的东西通过广告变得具体起来。 当然,他们看的最多的是新闻联播,国内国外啥事儿都有,比报纸直观超前。 这天晚上他们看完新闻从赵拐子家回来,一个一个都兴奋的不行,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她颠颠跑过去凑热闹,问他们在聊啥。 常文乐兴奋道:“九儿,你知道冬奥会不?就是全世界滑冰滑雪最好的人凑一块比赛,咱国家的滑冰运动员得银牌了,新闻说是咱们第一块冬奥奖牌,老厉害了。” 啥事只要跟第一挂钩,那指定贼厉害。 她对体育不太感兴趣,重生前了解的不多,现在也没多想了解。 于是,她就趴在热乎乎的大炕上听哥哥弟弟们说,也不去打扰他们。 光说不行,他们还想上冰滑。 没有冰鞋咋能像人家似的刺溜刺溜滑呢?这可给他们难住了。 “我给你们做。”心灵手巧的石头插话道。 常文乐不太信:“真的?你知道咋做?” 石头诚实的摇头:“肯定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不过我能做一个像那样套在脚上呲溜滑的。” 说做就做。 第二天早上她睡的迷迷糊糊被外头忽高忽低的说话声吵醒,起来一看,好家伙,石头的“冰鞋”已经完工,男孩们正在试滑呢。 这“冰鞋”做法特简单,参考冰车,一块鞋底大小的板子两边打眼穿上麻绳,下边安一个竖向窄条的支撑,支撑下边嵌入自行车辐条,滑的时候只要踩着板子将麻绳死死绑在脚上就行。 常文喜第一个试,别说滑了,他站都站不起来。 “石头,你这冰鞋做的有毛病吧?”常文喜坚决不承认是自己不行。 似乎真的有毛病,常文乐常文平试了效果都不好。 她怕石头灰心失望,上前鼓励他道:“没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石头看着冰鞋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肯定不是我做的不好,是他们滑的不对。” 常久:... 第037章 另辟蹊径 正确的滑法是什么? 只有常文平给出了标准答案——别怕摔,多试几次... 常文喜他们过了新鲜劲儿就放弃了,一个劲儿的挨摔还不如滑冰车或者直接打出溜滑呢。 只有常文平没放弃,甚至一个人拎着“冰鞋”去大河滑,一滑就是大半天。 几天后的傍下午,常文平甩着“冰鞋”贼兴奋的从外边跑回来,招呼大家去大河看他滑冰。 “我现在滑的老好了,还能转圈呢。走,我转给你们看!” 常家人有一点倍儿好,就是很少说让人扫兴的话做让人扫兴的事。 甭管对冰上转圈感不感兴趣,反正哥哥弟弟们呼啦啦都跟着去看。 木制的冰鞋十分笨重,但是穿在常文平的脚上仿佛被注入魔力,看起来特别轻巧灵活。 常文平学着电视上看到的运动员的样子蹬冰起滑,速度上来后弯腰背手省力滑,滑出去老远又一个单手扶地转弯滑回来。 “厉不厉害?”他小脸红扑扑,龇着大牙特别高兴的问道。 “三哥,你也太厉害了吧。”她特别真诚的夸道。 常文平又给他们表演原地转圈,也不知道他是咋使的劲儿,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转起来,看的人心惊肉跳。 “我看你滑咋这么容易呢,脱下来我也试试。”常文喜多少有点不服气。 套好冰鞋,在常文平常文乐的搀扶起颤颤巍巍站起来,别说滑了一松手就摔,连摔三次后常文喜嘴不硬了。 “不是鞋不行,是我不行,我真不行。” 她用胳膊肘拐石头一下:“还真让你说着了,不是你鞋做的不好是他们滑的不对。” 石头腼腆的笑笑:“你想滑吗?我给你做一双更好的!” 她赶紧摇头。 大可不必。 还是滑冰车更适合她。 常文平在常家兄弟中现了眼不说,很快村里的大孩小孩就都被他吸引,先是看他滑,后来又缠着家长做冰鞋尝试着滑。 在村里小孩磕掉七八颗大门牙摔肿十多个后脑勺崴了不知道多少脚脖子后,这股滑冰之风才算过去。 别人都不滑了常文平依然对滑冰很感兴趣,几乎天天拎着冰鞋去滑,她实在想不明白死冷嚎天的去滑冰有啥意思。 新学期开学,常文平的滑冰热情总算慢慢的降下来,被迫投入到学习当中去。 常文平真不是学习的料,一上课就困一下课就跑,班里有啥活他都抢着干,反正只要不上课让他干什么都行。 话说回来,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做谁愿意上课啊?她也不愿意上。 五月份的时候乡里组织了一个庆六一的拔河比赛,各校一到六年级各选六人统共三十六人参赛,最终获得第一名的学校将代表桦南乡去宁平县高中和各乡镇的第一名较量一番。 每班出三男三女,常家的男孩都入选了,石头因为太瘦没选上。 她呢,主力没她的份儿,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赵老师给她争取到一个替补名额,班里哪个被选上的女生伤了病了不能上就她上。 替补可以不参加训练,那哪行! 在她的坚持下,赵老师同意她跟其他正式队员一起训练。 啥训练啊,别人练习她看着,纯纯就是不想坐教室里上课。 她很高兴,常家兄弟也很高兴,只有石头不高兴。 “你也想拔河?”她问石头。 石头摇头。 “我想和你一起拔河。” 这不都一样,就是想拔河呗。 “让你死皮赖脸的要一个替补你不乐意,那就没招了啊。”她也很无奈。 石头还是闷闷不乐的。 “我咋就长不胖!” 这话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她笑着安慰道:“光长胖不行啊,还得长大个儿呢。只要好好吃饭多多锻炼,早晚能长高长壮的,别着急。” 石头很着急。 每顿饭都比以前吃得多,课间没事儿就去外头跑跑跳跳,不管以后能长到多高多壮想来身体素质差不了。 挺好。 三棵柳小学实力超群,最终拿到桦南乡中小学拔河比赛小学组的第一名,获得去宁平县参加全县中小学拔河比赛的资格。 出去比赛吃住行都不用自己掏钱,学校为了少花点儿决定不带替补,出去玩的好事她没蹭上。 也无所谓,反正她以后都会去那读高中,这次不去就不去了。 六月二号,去县城比赛的师生带着宁平县中小学拔河比赛小学组第二名的好成绩回来,她在欢欢喜喜的人群里找到大哥二哥和几位堂哥,唯独没有瞅见常文平。 “三哥呢?” 常文喜笑着告诉她:“你三哥可厉害了!比赛的时候有体育队的老师观赛,他们相中你三哥了。” 啊? 常文平学体育? 重生前可没这事儿! 事实上,她重生前常家只有常文喜被选中参加拔河比赛,而三棵柳小学也并没有拿到全乡第一,没有去宁平县比赛。 她重生回来,给常家人的生活带来很多看似不起眼其实很深远的改变,就比如喝羊奶。 坚持喝羊奶补营养,常家几兄弟的身高明显比重生前这个年龄段高,也更壮一些,他们这才有了参加拔河比赛的机会,后边的一系列改变似乎也顺理成章。 “那相中他练啥项目啊?三哥跑的快跳的高劲儿还大,练啥都行!”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她就是觉得她三哥练啥都能得世界第一! “人家说你三哥身型好,腿型波棱盖还有脚脖子啥的都特别适合练滑冰,正好他们队里缺花样滑冰的苗子,就先带你三哥过去看看能不能行。”常文喜解释道。 常文平,花样滑冰? 难以想象... 不过能被相中本身就是一种认可,不管最后成不成都证明常文平在某一方面优于常人,这就是好事啊。 消息传的特别快,没两天几乎全村都知道常老大家的三小子被挑中去练滑冰了。 “事儿都还没定外头咋都说的有鼻有眼呢?”常春生吸溜一口二米粥,有些忧心的问道。 他一大早去水田地看苗,碰上的人都说常文平有出息,说的他这个没底啊。 成了当然好,万一没成呢?常文平回来不得被笑话啊! 莫兰夹一小块黄豆酱放到馒头上,连馒头带大酱一口吃下去,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人家爱说啥说啥呗,你丧眉耷眼的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这帮人真是...估计都等着文平选不上看笑话呢。咱大人咋样都没事儿,我就怕文平...” “爸,你想太多了!”她忍不住打断常春生,笑道:“我三哥才不怕别人说呢。” 莫兰也道:“管咋地人家体育队多瞅了咱文平几眼,你看他们瞅那些嚼舌根子家的孩子了吗。光屁股的笑话别人只穿裤衩,你说谁最像笑话?” 常文平可不光是只穿裤衩,人家是穿着体育队发的带字的衣服回来的! 第038章 世事难料 送他回来的是体育队的教练,叫高成,三十多岁,长得还挺周正。 莫兰常春生和哥哥们都下地干活了,家里就她和石头在看小弟,人家有啥事儿也不能跟她一个小孩说,没招只能让石头去地里喊人。 等大人回来的工夫她也打听到不少信息。 相中常文平的是市冬季运动中心的教练,带他去滨江市冰上运动训练中心试训,那边的所有教练和主管领导对他都还挺满意的。 滨江市,她熟啊! 林家就在滨江市,重生前她在那里读了初中高中大专,毕业后又在那里工作结婚,她几乎走遍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随便提个地方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熟是熟,有些事儿她还是想不明白。 “这都六月了也没冰啊,你咋滑的?”她悄咪咪问常文平。 常文平难掩喜悦与兴奋,龇着大白牙笑呵呵道:“没有冰,先穿上冰鞋在水泥地上试吧两下,又跟教练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动作。” 这么简单? 高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你三哥身型、腿型、足型还有膝盖脚踝各方面都特别适合练滑冰,穿上冰鞋随便滑几下是看他身体够不够舒展灵活,乱七八糟的动作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你三哥在这些方面表现都很不错。” 她觉得高成话没说完。 果然,等大人回来,高成才把后半段话补全。 高成很认真的道:“队里条件有限,现在没冰让他上。他最终能不能被留下还得看入冬上冰后有没有那个冰感。冰感决定一个运动员的下限,勤奋决定的是上限,有天赋的运动员下限都比别人拼命努力的上限高,咱为国家培养人才得优中选优。” 啥上限下限的莫兰和常春生根本没听懂,只总结出一个信息,成不成的得到冬天才知道。 高成的意思是常文平先留在队里进行常规训练,如果他冰感好成了正式队员这几个月的时间也不浪费。 那如果冰感不太行成不了正式队员呢? 莫兰和常春生都有这个担心,但他们也没擅自做决定,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常文平。 去体育队不用上课不用考试,只就凭借这一点常文平就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高成计划当天就走,常家人都不同意,软磨硬泡的让高成改了主意——在常家住一晚,明天再走。 地里的活儿先放一放,莫兰和常春生忙前忙后张罗着给高教练做顿大餐,小孩则跟电线上的小麻雀似的在屋檐下蹲成一排唠嗑。 她就蹲在常文平身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轻轻侧头枕他的肩膀上。 “三哥,那边有暑假吗?暑假你能回来吗?”人还没走,她就已经盼着他回来了。 兴奋劲儿过去,常文平也开始不舍起来。 “不知道啊,高教练没跟我说。” “文平,你搁外边别惹事,别让咱爸咱妈担心哈。”常文喜拿出大哥的气势嘱咐道:“在外头厉害点儿,咱不欺负别人也别被别人欺负住,管咋地不能吃亏,听到没有?” 常文乐补充道:“别老想着玩,出去了就想办法留那儿。我跟你说,你要是让人退回来咱村里的人不光会笑话你还会笑话咱爸咱妈,你争点气。” 平常上蹿下跳像个皮猴的人这会儿绷着脸,倍儿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我要当咱常家有出息的孩子,不给咱爸咱妈丢脸。” 懂事的小孩根本不用家长耳提面命,他自己就会往肩膀上加担子。 吃饭的时候不喝酒的常春生陪高成喝了不少,酒意上头拉着人家高教练说了很多,归结起来无外乎就是希望人家对自己儿子好点。 莫兰倒是没说啥,却在给常文平收拾行李的时候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当天晚上莫兰把常文平叫到跟前儿,郑重的将猎刀给他:“给你是防身的不是让你惹事的,知道吗?” 常文平红着眼睛瘪着嘴,怕一张嘴哭出来只闷闷的点点头。 莫兰对自家的男孩向来严厉,这会儿却突然温柔起来。 她摸摸常文平的脑瓜顶,温声道:“想家了就回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常文平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撇嘴哇哇哭起来。 她搁旁边看着,鼻子一酸也差点哭出来。 他们何其有幸成为莫兰和常春生的孩子,想走没有人阻拦,想回总有人笑迎,永远不用对家人隐藏自己的痛和累。 常文平离开的头几天她各种不适应。 以前觉得三哥吵,在家在学校都像个不知道累的大马猴,他一走又觉得哪哪都太安静,总感觉少了点啥。 她天天算日子期盼暑假到来,希望常文平也有暑假能回家来看看。 可惜,暑假前夕高成托人捎来口信,常文平夏天不回家,等以后成为正式的队员就有假期了。 郁闷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她稳定发挥稳定第一。 石头也很稳定的跟她并列,常文栋紧随其后。 哥哥们的成绩也都不错,常文乐班级第三,常文喜也在前几。 莫兰把他们夸一遍,奖励他们一人一根冰棍,常文健常文末两个小的也跟着沾光。 冰棍可不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要等卖冰棍的来三棵柳他们才有机会买。 夏天常来三棵柳卖冰棍的是个大娘,背着个大箱子,箱子外头裹着大棉被里头封着塑料布贼隔温,这样才能保证冰棍放里头不化。 这暑假都放七八天了也没见大娘来卖冰棍,馋的常文健天天坐在大门口等着大娘来。 左等右盼只得来一个坏消息,大娘出来卖冰棍让受惊的马踢死了,特别惨。 “哎,世事难料啊。昨儿还活的好好的今儿人就没了,上哪说理去。”莫兰感叹。 确实很难料。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都以为给丁家生下大胖小子的武芳芳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成想那孩子遗传了丁大眼儿的毛病,眼睛不好使,如果不去大医院好好治早晚得全瞎。 治病,是要花钱的。 丁家没那么多钱,也没有砸锅卖铁孤注一掷的决心,最终只能听天由命看孩子自己的造化。 孩子很不幸,连带着武芳芳的日子也不好过。 丁家不信邪,还想让武芳芳再生一个,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认为再生的孩子眼睛一定是好使的。 而且丁家想的特别周到,再要一个只要眼睛好哪怕不是儿子也没事,反正眼睛不好也能传宗接代,再生的那个只要照顾好老大就行。 政策抓得紧,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 为了早点生下第二个孩子,丁大眼儿和武芳芳躲了起来。 具体躲到哪儿除了丁大眼儿的爸妈竟只有石头知道。 “他们为啥要告诉你躲哪儿啊?”她没琢磨明白,直接问石头。 第039章 新小伙伴 石头哂笑:“因为我是小孩,干啥都不起眼儿啊。” “他们让你干啥?” 她还是没整明白。 石头解释道:“在外头缺啥少啥总得有人送,丁家怕他们送被发现就让我去送。” 原来是这样... “白让你跑腿?” 丁家好意思吗? 不太好意思。 所以丁家那边承诺石头,每跑一次腿就给他五个鸡蛋。 “鸡蛋好,煮着吃就行。”她对丁家的表示很满意。 然而她忽略了跑一趟的距离。 石头天刚亮就出发要到天黑才能回来,走一天路只换回五个鸡蛋,一点儿都不划算。 想让石头反悔,或者再去跟丁家说说多给几个鸡蛋,石头却道:“没事,反正不是天天跑。” 既然石头都乐意,那还有啥好说的。 隔个七八天十来天他就要跑一趟,一直送到八月中,丁大眼儿一个人回来就再没让他去送过。 丁大眼儿回来后,乡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问武芳芳的去向,丁家对外只说武芳芳跑了,具体跑哪儿丁家人不知道。 “真的跑了?”她有点儿不确信的问石头。 正拿小锉刀锉核桃的石头闻言抬头看她:“没跑,怀孕了,用不上男的就回来了。” 啊... 已经怀了,那确实用不上丁大眼儿。 之所以对外那样说还不让石头再送东西,大概也是想更安全一些,以防万一。 可是,武芳芳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外边怎么生活? 丁家真的不怕武芳芳跑了吗? 她就是闲的,人丁家都不担心她想那么多干啥! 现在她该担心的是她即将上初中的大哥和文雨文冰哥。 桦南乡有两所中学,桦南乡一中就在桦南乡政府所在地桦南村,二中在桦南乡大河套村,三棵柳小学的学生一般都会选择距离更近的一中就读,常文喜几个自然也不例外。 天暖和还好说,学生们成群结帮的走路上下学也不咋遭罪。 最难熬的是冬天,大雪嚎天的牲口走都费劲更何况是人。于是很多外村的学生会在桦南村找人家住宿,有钱给钱没钱就给粮食,反正不可能白住。 这很多学生里并不包括常家兄弟。 初中三年他们就没在桦南村住过,冬天不管多冷都带着午饭走着去上学再走着回来,吃了很多的苦。 要不说常家的孩子懂事呢。 常文喜不在外边住是因为那时候莫兰身体不好,家里有不少活他能帮着干。常文雨和常文冰也跟着一起是怕常文喜一个人不安全,管咋地兄弟三个还能互相照应。 现在情况不同,莫兰身体好着呢,家里牲口也不多,就算没有常文喜帮着干活也完全忙得过来。 所以啊,不能再让常文喜和常文雨常文冰大冬天的来回跑了。 寻到机会跟常文喜说起这事儿,常文喜却笑道:“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呗。” “不能到时候再说!”她有些着急:“咱得提前摸清楚桦南村那边的情况,找个好一点的人家吃住才行!” “有啥好不好的?不都那样吗!”常文喜根本不理解她的意思。 怎么能一样呢!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好就有人坏。 她清楚的记得常文喜那一届就有一个学生在住宿的人家出了事! 那女孩是别的村的,在桦南村也没啥亲戚,入冬后跟着几个关系好的同学随便找了个人家住,结果那家的男的趁着其他女孩留在学校做值日把那个女孩儿那啥了。 女孩在外边不安全,男孩就安全了?那可未必。 重生前的那段婚姻可让她涨了不少见识呢,善与恶都不分男女,男孩子在外边也要保护好自己。 可是吧,她又不知道怎么跟常文喜解释。 跟大哥说不通,那就去找莫兰。 她只说怕大哥他们碰上坏人莫兰就对这件事非常上心,去桦南村赶集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桦南一中附近有不少人家招住宿生,莫兰几乎挨个打听了遍,最终选择一个她认为还不错的提前跟人家定了下来。 那家姓李,男人是桦南林场的护林员,原先夫妻俩住在林场的护林站,后来孩子大了要上学女人才带着孩子搬到桦南村来,男人则继续驻守林场,一年到头也回来待不了几天。 李家那孩子叫李雪阳,今年十岁,跟她和常文栋石头一样开学读三年级。 “我瞅着那孩子了,长得白白净净就是不咋爱吱声,他妈的意思是你们搁那住都消停一点,别欺负他家孩子就行。” 莫兰笑着对自家孩子说道。 常家的孩子怎么会欺负人,那家人完全不用担心。 开学第一天,莫兰亲自带常文喜几个去李家见了李家的婶子和孩子,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 晚上常文喜回家来偷摸跟她说道:“姓李那小孩儿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我跟他说话他抬眼睛瞅我一眼就跑了,好像我能吃了他似的!” 常文喜是偏周正的长相,面相就非常正派,能被他吓到那胆子确实不太大。 胆子很小还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 “他在学校是不是老被人欺负啊?”她好奇问道。 常文喜撇嘴摇头:“那我哪知道啊。今天就见一面也没干哈,他受不受欺负也得等冬天过去住了才知道。” 不用等冬天去李家住常文喜就知道了——那小孩确实总挨欺负。 桦南一中和桦南村小学共用一片大操场和厕所,校舍面对面,哪边发生啥大事对面都能知道。 开学第四天,常文喜就在厕所外边救了被同班小孩欺负的李雪阳。 她给常文喜出主意,让他带常文雨常文冰主动去找老欺负李雪阳的小孩儿,吓唬吓唬他们,一帮十来岁的小孩儿肯定都特怕他们大孩子,这样一来那些孩子就不敢再欺负李雪阳了。 别说,这一招还真好使。 李雪阳不挨欺负了,开始有事没事的粘着常文喜几个。 不仅在学校粘着,竟然还粘到了常家。 她对李雪阳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干净话少事儿不多还干啥都捧场,跟这样的小孩玩一点儿都不心累。 “我和石头要去水田挖耗子洞,你去吗?”她主动发出邀请。 李雪阳瞅瞅正帮常春生收拾猪圈牛棚的常文喜,轻轻点了头。 带上新的小伙伴拿好柳条筐子欢欢喜喜出发,一路上没少问李雪阳桦南一中和小学的事儿,李雪阳话虽不多但有问必答,还挺聊得来。 快到水田地惊觉石头不在身边,回身去找,石头扛着铁锹落后他们七八米,阴沉着脸一副想攮人的表情... “咋的了石头?”她停下来关切的问道。 第040章 哄小石头 石头今天特别奇怪,话格外的少,她问话也不好好回答,只用“嗯”“啊”之类的词敷衍。 难道是身体不得劲儿? 也有这个可能,班里好几个同学感冒,他不是被传染了吧? 身体不得劲儿那指定不能让他干力气活。 于是,她让石头把铁锹给李雪阳,到地里之后挖耗子洞的活儿也让李雪阳来干。 耗子会在洞里储备很多粮食过冬,所以每年收秋前后都有人来地里挖耗子洞,运气好能挖到不少粮食呢。 今天他们运气就挺好,第一个耗子洞刚挖不多大一会儿就从里头跑出一只大耗子。 “哇,这老大的耗子一定囤不少粮食,赶紧挖赶紧挖,我妈说用挖来的粮食换苹果,咱家人多得多挖才够吃。”她兴奋的说道。 有点后悔,应该多带一把铁锹她也跟着挖,现在三个人一把铁锹挖一个耗子洞就得用挺长时间,真是着急。 挖了十好几分钟总算见到粮食了。 稻穗整整齐齐码在里边,她刚要上手捡就被石头拦住。 “我来。”石头闷闷道。 你来就你来扒拉人干啥? 石头本也没使劲儿,她有心逗一逗他顺势往地上一坐,还装模作样的“哎呦”一声,似怒似嗔道:“干嘛使那么大劲儿啊?” 石头有点儿慌,伸手要扶她,李雪阳却比石头更快。 “地上都是泥,快起来。”李雪阳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石头已经不是要攮人的脸,简直是要机关枪扫射的脸。 不是,他扒拉人他还臭脸,想怎么地? 想不明白。 大半天的时间挖了整整一筐的稻穗,回去的路上石头扛铁锹闷头走在前边,她和李雪阳抬着柳条筐跟在后边。 “石头是不是不愿跟我玩?”李雪阳压低声音问她。 应该不能吧? 她有点儿拿不准。 她怕李雪阳心里不得劲安慰道:“那不能。平常石头就这样不爱吱声,不是只跟你这样。再说了,你长得好看性子还好,大家肯定都愿意跟你玩。” 李雪阳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可班里都没人愿意搭理我,他们骂我是二椅子。” 她并不意外。 长的白净好看性格内向温柔,这样的男生在村里是“异类”。那些埋了吧汰爱凑到一起惹是生非的小孩最爱欺负这种“异类”。 他们觉得是玩闹,家长大人甚至是老师也都觉得不是啥大事,却不知这样的“小打小闹”对被欺负的孩子影响有多大。 “那是他们不对。下次再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实在骂不过就去找我哥,让他帮你骂。” 李雪阳低低笑起来:“文喜哥不会骂人,找他也白搭。” 话题拐到常文喜身上李雪阳的话明显多起来。 她发现李雪阳特崇拜常文喜,在李雪阳的眼里常文喜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好些话她这个当妹妹的都夸不出口李雪阳却说的特别真诚。 回到家常文喜已经忙完正在休息,李雪阳立马凑到常文喜身边,左一句“文喜哥”右一句“文喜哥”叽叽喳喳可一点不像个内向的小孩。 真神奇。 更神奇的是石头,闷头摊开稻穗晾晒,还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她走到他跟前儿用胳膊肘碰碰他,悄声问道:“石头,你今天到底咋的了?” 说完,她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扒了糖皮硬塞进石头嘴里。 “嘘,别让别人知道。”她跟做贼似的说道:“就这一块儿。” 挺寻常的一句话却将石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耷拉一天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我不说。” “别不说啊,跟我说说你今天咋的了,咋一直耷拉着脸,谁惹着你了?”抓住机会她又问道。 吃了她的糖就得老老实实回她的话。 石头憋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道:“我长得不好看还不招人喜欢,你不乐意跟我玩。” 啊? 她很懵。 “谁跟你说的?” 石头抬眼皮扫她一眼,低头继续扒拉稻穗子。 这一眼是啥意思? 她琢磨半天才琢磨明白。 “你咋还偷听我和李雪阳说话呢?”她忍不住笑道:“我是说李雪阳长得好看性子好又没说你长得不好看不招人喜欢,你咋这么会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呢?” “那你不跟我玩!”石头十分委屈的说道。 “我哪有?”她更委屈:“咱不天天都搁一块儿玩吗?我哪不跟你玩了?” “你跟李雪阳玩...” 她终于有点明白了。 平常她只跟常家的哥哥弟弟们以及石头一起玩,李雪阳和林家宝一样都是外人,所以在石头看来她应该用对待林家宝的态度对待李雪阳,她没那样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小孩子嘛,在谁跟谁玩这些小事上有点占有欲很正常,她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道:“就你爱瞎琢磨!李雪阳是大哥带回来的小孩儿啊,那就相当于是咱家的客,咱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不搭理客啊,你说是吧?” “真的?” “真的!” 石头又咧开嘴笑了。 “明天放学咱再去挖耗子洞,今天挖这些换不了几斤苹果,不够吃。”石头笑着道。 终于哄好了! 她长大后应该去当老师,就教小学生,一定能把一个班几十个孩子哄得倍儿老实。 回头石头对李雪阳态度也好不少,虽没有主动说话玩在一起吧至少没阴沉着脸对人家了。 李雪阳很喜欢常家,觉得常家人和气,人多还热闹,于是往后的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玩,就算死冷嚎天上学日常文喜几个都搁李家住了,一到周末他还是会乐颠颠的跟着顶风冒雪的来常家。 一次两次的空手来还行,次数多了李婶也不好意思让他空手,每次来都会让李雪阳带点东西,有来有往和和气气才能一直相处下去。 天冷之后,常文平就成了所有常家人的心事。 不知道他上冰了没有,有没有那啥冰感,要是没有是不是就快被送回来了... 在全家人的期盼中,常文平终于在十二月中旬回来了! 还是高成带人回来的,一进院就被常春生和莫兰热情的迎进门。 夫妻俩在里屋招待客人,他们就在外屋地把常文平团团围住。 “咋样?留下了吗?”她着急忙慌的问道。 常文平咧开大嘴笑得倍儿得意:“我这么厉害那还能不留下!我跟你们说,我才上冰滑两天就滑的比别人快,高教练都说我是世界冠军的苗子呢!” 大家都特替他高兴,顺着他的话嘻嘻哈哈把他一顿夸,夸着夸着她又觉得不对劲儿... 第041章 心太软 “三哥,不是说缺花样滑冰的苗子吗?你咋跟别人比谁滑的快呢?”她不解的问道。 常文平坐到灶坑前的小凳子上,一边烤火一边解释道:“高教练说啥好苗子都缺,我适合练啥就去练啥,不一定非要练花样滑冰。” 原来是这样! 成为滨江市滑冰队的正式小运动员也有烦恼,兴奋头过去之后常文平唉声叹气道:“我以为练滑冰不用上学了呢,没想到年后他们还要安排我去学校上学。” 从一开始就是常文平想法太天真,这么小就开始练体育怎么可能不学文化课,运动员也不能是文盲啊! “三哥,你要在滨江市的学校上学了诶,这事儿说出去村里的小孩儿都得羡慕哭,大人都得嘎嘎羡慕咱爸咱妈。” 常文平又高兴起来:“嘿嘿,我要好好的,给咱爸咱妈争气。” 屋里的常春生和莫兰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们只要常文平好好的就行。 高成把常文平一顿夸,莫兰并没有像别家大人似的谦虚的贬损自己孩子,而是自豪又得意道:“我们家文平自小就活泼性子好,还有韧劲儿能吃苦,但凡是他认准的事儿就算撞的满头包肯定也会往前冲。” “搞体育可不是一般的吃苦啊。”高成给夫妻俩打预防针:“啥成绩都是练出来的,一样的训练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可能没啥,要坚持几年十几年那可不容易,累是一方面,还有伤,这是没法避免的,你们懂吧?” 莫兰和常春生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藏不住的担忧。 不过... 莫兰叹气:“干啥容易啊?种地腰疼背疼胳膊疼,上山扛木头肩膀疼后脖颈子疼...咱也不能因为怕这疼那疼的就啥也不干啊。还是那句话,只要文平乐意就行。” 常文平当然乐意。 只是要长时间待在外地,每年只能回来一两趟,每趟只能在家待三五天。 “过年不能回家吗?”吃饭时她问高成。 高成耐心的解释道:“冬天咱们有自己浇的冰场,正是训练最忙最累的时候哪有时间回家。” “那...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莫兰问道。 今天来明天走,非常匆忙。 吃完饭莫兰就开始给常文平收拾东西。 该带的早都带过去了,其实也收拾不出来啥,但莫兰总怕缺这少那,装好的东西拿出来再装里,反反复复好几遍。 出门在外兜里得有钱,莫兰给常文平零花钱他还不要,说自己不会花钱。 真有意思,哪有人不会花钱的啊,莫兰把钱硬塞给他,让他在外边吃好穿暖。 临走前莫兰还给了高成一些钱,让他替常文平保管,有啥花钱的地方就尽管花,孩子在外头平安健康最重要。 一九九三年除夕,常家应到八人,实到七人,常文平缺席。 天还没黑,莫兰就把面板放到炕上准备包饺子。 “外头风大就怕晚上停电,咱先把饺子包上。”莫兰一边搅合饺子馅一边说道。 常文喜他们立马去洗手准备帮忙,她趴在炕头没动弹,抬头仰脖看向莫兰,犹犹豫豫开口:“妈,石头就一个人,我能...” “去吧。”都没等她说完莫兰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她泥鳅似的呲溜从炕上爬起来,一边下地穿鞋一边嘴甜的跟莫兰撒娇:“妈你真好,我心里想的啥你都知道,你真厉害。我这就去把石头叫过来,让他来包饺子,不能让他白吃。” 然而她乐颠颠跑到石头家时,石头却不在家。 问过左右邻居才知道中午的时候石头就被丁家人叫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丁家叫石头去过年? 武芳芳都没在家,可能性不大。 那还能有啥事儿? 带着大大的疑惑去丁家找人,丁家却只有丁大眼儿的妈在。 人都去哪儿了? 她问人家死活不肯说,那她就撒泼打滚耍无赖在人家闹腾,丁大眼儿的妈实在拿她没招才道:“他们去县里了,芳芳怕是不行了...” “她咋的了?”她追问道。 对方摇头,再不肯多说。 真让莫兰说着了,七点多钟停电,这个大年夜要摸黑过。 熬到晚上十点多大人小孩都熬不住便各自回屋睡下,她躺在炕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和武芳芳没有太多交集,她依然希望武芳芳平安无事。这世道女人不易,希望所有不易的女人都能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大年初六,石头终于跟着丁大眼儿的爸从县城回来了,同时带回一个不算太糟糕的消息。 武芳芳的命抢救回来了,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且因为手术失误,她以后再不能有孩子了。 带环还能把环取出来呢,非要孩子不可总还有希望,她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她蹲在石头身边,看着石头用豆荄点灶坑里的柴禾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石头瓮声瓮气的将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丁家将武芳芳托付给外乡的远亲,想等武芳芳把孩子生下来再接回家。 春节前武芳芳身体不得劲儿,远亲怕出事就送武芳芳去县医院看病,县医院就诊得登记,武芳芳登记的假信息被识破,惊动好些人对她和远亲审问调查,最终事情败露... 只要没生那就不能生,甭管多大月份,有多危险。 “那她啥时候回来啊?丁家那头...没事吧?” 石头将捆扎好的苞米荄子抖落开,一根根往灶坑里塞。 等灶坑里的火熊熊燃起他才低低回道:“过几天就能回吧,我也不知道。丁家那边没说啥,只让她好好养身子,家里还有岩岩在等她呢。” 说的挺好,可惜等武芳芳回来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丁大眼儿的爸妈将孩子没了的责任都推到武芳芳身上,怪她有病不能忍,怪她没藏好,还怪她命不好连带着把丁家的运势也带差了。 武芳芳并不反驳,身体刚好一点就一边照顾儿子一边下地干活。 一直到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她才见到武芳芳,被武芳芳现在的样子吓一跳。 眼神黯淡面如蜡纸骨瘦如柴,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武芳芳来找石头问他新学期学校还要不要交柴禾,如果交的话她借小推车给石头送过去。 憔悴成这样了还想别人,这哪还像是以前的武芳芳啊。 都说女人当了妈心会变软,根本看不得孩子受苦,武芳芳大抵就是如此。 然而石头没领武芳芳的情,甚至将武芳芳柔软的心剖出来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第042章 山海与大粪 “你怎么还没死?”石头不善的看着武芳芳,咄咄逼人道。 她惊诧的看向石头,完全没料到石头能说出这话,太反常了。 光是站着武芳芳都觉得累,干脆蹲到屋门前,虚弱道:“石头,我...” “毒死你爸我妈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石头根本不想听她多说,兀自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过好日子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掐死呢,原来本事早都用完了,往后这么癞癞搭搭的活着还不如趁早死了。” 武芳芳像狠狠的挨了一锤子,无力的坐到地上,红着眼睛看向石头,委屈又无助道:“我没有,我舍不得岩岩...” “岩岩摊上你这样的妈真倒霉!”石头继续语言攻击:“你连家里的主都做不了,明明能治好的眼睛不给治,往后他瞎了只会怨你怪你。你以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笑死个人,你连自己都当不了还当什么妈!” 轰... 明明在说武芳芳,她却觉得自己也被轰了一炮。 连自己都当不了...那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小小年纪的石头竟然能参透她重生前到死都没明白的道理,真是厉害。 武芳芳也受到不小的冲击,直愣愣的看着石头,眼泪无知无觉的夺眶而出,一阵冷风吹过感觉到脸颊的刺痛她才缓过神来。 武芳芳将头埋进双膝之间,呜呜的放声哭泣。 “石头”,她走到石头身边,轻轻牵起他的手,还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又朝武芳芳努努嘴,小声道:“她不会想不开吧?” 咄咄逼人的石头立马变成憨憨的小土狗,讷声讷气道:“她都这样了再想不开还能咋地。” 有道理。 武芳芳哭了挺久,情绪稳定之后没再提交柴禾的事,垂着头耷着肩默默离开。 只剩俩人,她问石头:“你怎么想到跟她说那些的?” 石头微微沉着脸,闷闷道:“她现在像我妈...不是那个像,就是...都很可怜...” 他有点解释不清楚,磕磕巴巴说半天自己先放弃,颓然叹气道:“反正不管咋样都不会比现在更惨,爱咋咋地吧。” 她明白石头的意思。 很多女人的经历不同,但她们的惨是共通的。被孩子牵绊、太依附男人、无意识的弱化自己... 长此以往,她们在社会中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没人在意她们的遭遇和内心的苦痛,只觉得她们为丈夫孩子为家庭付出多少都是理所应当。 她很惊奇的对石头说道:“我是真没看出来,咱们小石头的脑袋里装着这么多大道理呢,真不错。” 石头不好意思的撇开脸,轻声道:“我看《妇女报》,学到老多东西了。” 唉呀妈呀,转一圈功劳还都在她这儿啊。 果然看书看报能开拓视野增长见识让人更懂道理,瞧瞧现在的石头,跟她刚认识他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石! 她把石头好一顿夸,直夸的石头面色通红说话支吾,要是有个地缝他都能钻进去。 被夸的石头看报的兴头更盛,转天开学还带了一份《妇女报》去学校,课间别的同学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就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看报纸。 有小男生好信儿凑过来看,打眼瞅见《妇女报》几个字就兴奋起来,怪腔怪调的起哄,好像石头看的不是报纸而是啥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她看不惯,让起哄的男生闭嘴,那小男生竟将矛头指向她,阴阳怪气的说她整天跟石头在一块早就是妇女了... 常文栋见有人欺负她赶紧冲过来跟人理论,小男生不知收敛,竟还叫关系好的同学过来跟他一起奚落嘲讽他们。 “嘭”一声,教室陷入短暂的安静,继而迅速炸开。 石头将那小男生推倒,在小男生还没缓过劲儿来时骑到人家身上哐哐给了两拳。 哎哎,早前教的都忘了是吧,打人别打脸,往身上打啊! 现在说啥都晚了,手动起来那就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动静太大惊动赵一川赵老师,他赶来时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嘴贱的小男生和他的好朋友被收拾的特别惨,他们这边只有常文栋脸被挠坏几道子看着不多严重。 赵老师让其他学生出去玩只留下打架的学生询问怎么回事,石头又是那副一声不吭爱咋咋地的样子任由嘴贱小男生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哪行? 她以战胜方代表的身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末了还问赵老师:“您知道啥是妇女吗?” 赵老师被问住了! 见他不答,她梗着脖子气道:“你一个当老师的都不知道,怪不得班里的小孩一个比一个蠢。” 赵一川:... 她是真的很气,一不小心连自己都骂了。 赵老师被怼的哑口无言,将怒气转嫁给惹事儿的小男生,把那帮人一顿批评,还让他们现在就回家把家长叫过来。 “谢谢赵老师。”那帮人走了她倍儿真诚的说道。 赵老师先发制人叫家长,让那些家长知道这一架是他们孩子引起的,这样一来家长们就不会找她和石头的麻烦了。 赵老师白愣她一眼,硬声硬气的问道:“所以啥是妇女?” 无语! 有字典不会自己查啊。 事情告一段落,结果看似不错其实根本没啥结果。 “妇女”成了班里的禁词,赵老师没在班里解释妇女的定义,在学生们心里“妇女”还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也没想解释,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孩,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别人脑袋里装的是山海还是大粪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的一亩三分地挺消停,石头的一亩三分地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武芳芳借口去赶大集拿了钱丢下孩子丈夫走了... 傍下午赶大集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却不见武芳芳的人影丁家才着急,出去找到天黑都没找到人。 即便这样丁家也没觉得武芳芳会跑,只以为她出了事。 直到两天后,丁家从火车站打听到有个长得极像武芳芳的人早坐火车走了,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妙。 “她是不是拿走不少钱啊,要不丁家人怎么气成这样!”站在石头家外屋地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很无奈的问石头。 石头不怒不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肯定的啊,要不她也不能好心给我留钱。” “啊?她给你留钱了?在哪儿?多少?没被丁家翻到吧?”她贼好信儿的问道。 第043章 诡异的石头 钱藏在灶坑的灰下边,得亏石头每次烧火之前都有先把灰撮出来的习惯,要不这钱都得被一把柴烧了。 石头正是在武芳芳赶大集那天发现钱的,他听说别人赶集都回来了就武芳芳没回来时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他提前将钱塞到莫兰给他做的棉手闷子里特随意的放在她屋里,谁都没发现。 具体多少钱? 石头没数。 “你是怎么忍住不数的?”她倍儿好奇。 反正她是忍不住,发现钱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数一遍。 等石头收拾的差不多他们一起回常家,钻进她的小屋从里边反锁上门,她还特意开了灯然后将窗帘拉上。 “数吧。”她搓着手贼兴奋的说道。 石头笑着把棉手闷子递给她:“你数。” 那她不客气了! 钱用一张纸裹着,抖落开纸哗啦啦好多小面值票子散落,中间还夹着不少钢镚。 最大面值的是一张五块钱,毛票最多,一分两分五分的也不少。 反反复复数了四遍才数清楚,一共六十九块七毛六分。 这大概是武芳芳小心翼翼攒下的所有私房钱了吧。 她偷偷带走了丁家的钱,把自己的钱留下给石头,大概是怕石头不乐意花丁家的钱吧。 “可能不是”,石头有不同想法:“她拿走的可能都是丁家的大票,一张抵一堆,她才把这一堆占地方的零钱给我。” 也有可能,毕竟丁家人气成那样,啥都不顾了跑到石头家里里外外翻个遍,被拿走的肯定不能是小钱。 可不管咋地武芳芳能在临走之前给石头留钱就说明她对石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意的。 她趴在炕上双手托着下巴看向石头,犹豫着问道:“你知道是她毒死你妈,那你...” 石头把裹好的钱塞回棉手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看到过我妈帮她爸摁着她...” 抬头瞟她一眼见她面色无异,石头继续说道:“我怕挨打没去救她...她是在想办法救自己,我没啥好说的。我妈她...早就死了。”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石头说这些时情绪稳定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八卦,多少有点诡异。 诡异的石头将棉手闷子推她跟前儿:“给你,你拿着。” “我拿你钱干啥?你就不怕我都拿去买好吃的,还不给你吃啊?”她故意逗趣道。 石头不仅没紧张还笑了起来。 咧开嘴,龇着白白的牙,笑的很灿烂。 “你想咋花就咋花,买好吃的你自己吃。”石头憨乎乎说道。 真是孩子气。 白愣他一眼,不逗他了。 “行,这钱我帮你保管,你缺啥想买啥就跟我说,我给你钱。” 她把棉手闷子放进柜子里,又从炕柜的抽匣里翻出一双毛线手套扔给石头。 “我妈左左右右收拾那么多遍还是忘了把这双手套给我三哥装上,现在出去不戴手套还冻手呢,这双手套就给你戴着吧。” 石头长脾气了! 拿起毛线手套看一看又扔了回来。 “我不要。”他道。 “嘿,为啥不要?”手套也没啥问题啊,莫兰亲手织的呢。 她猜测道:“你嫌颜色不好看?红色咋了?这还是拆我的毛衣织的呢!” 闻言石头麻溜爬上炕拿起手套直接戴上。 “我瞅着这颜色挺好看的,就戴着吧。”石头说道。 这人…… 一会一个想法。 石头好像真的还挺喜欢那双红色毛线手套的,一出门就戴上,戴完还会卷好装兜里,看管的比他的书还仔细。 可就算再喜欢也不至于秋衣秋裤都脱了他还成天戴着吧! “石头,你喜欢红色?”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石头奇奇怪怪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止了又道:“对,我特别喜欢红色。” 记住了,石头特别喜欢红色。 于是,入夏后,石头得到一双红色凉鞋…… 石头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憋了半天才道:“真的是给我的?” 咋的,不喜欢? 大家都穿的样式,石头最喜欢的颜色,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给你还给谁!这是拿我爸放棚子里的破烂换的,我妈要换盆,我觉得这双凉鞋好看就给你换了一双。” “男的穿红色凉鞋,会不会很难看?”石头有些动摇。 她赶紧道:“不难看!长得好看的人就算身上披麻袋脚上套草鞋都好看。”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石头是会抓重点的。 她也很实在,真诚点头道:“好看啊,你是我认识的小孩里最好看的。” “那李雪阳呢?”石头追问。 “你俩不一样。”她倍儿认真的回道:“你没他白净,但你长得比他好。而且你最近长个儿了,比他高!” “那你觉得白净好还是我这样的好?” …… 石头才多大啊,咋老想着跟别人比美呢? “都好都好,你们都挺好的。” “哦!”石头闷闷回道。 把红凉鞋塞进挎包里,一句话没说噔噔噔跑了。 什么意思? 好好说话咋还生气了呢? 石头心海底针,摸不透。 摸不透的石头期末考试考了第一名,没有并列的第一名。 她考了第二,常文栋第三。 成绩出来她还没咋地呢石头先不乐意了。 “肯定是老师算错了,我去找赵老师。”石头沉沉说道。 刚考完她就知道自己一时马虎写错了一道题,赵老师没算错,她就是没考满分。 跟石头解释他还是不信,跟赵老师要了卷子自己看,看完问她:“这题咋能做错?” “这题我会,就是马虎了。没事,下次考仔细一点就行。” 她行,石头不行。 出成绩后石头就一直闷闷不乐,就连赵老师发第一名的奖励他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咋的呢?非得我跟你考的一样你才高兴嘛?”回到家,她挺无奈对石头道。 石头低头抠着手指头,闷闷道:“那道题你不该错!” 她也不是自己想做错的啊,不是马虎了吗! 解释不通,石头就是不高兴。 这边小石头还没哄好,那边常文喜把李雪阳领回家来,石头肉眼可见的更不高兴。 第044章 哄孩子真累 李雪阳的爸爸在协助警察追捕逃犯的时候被逃犯刺伤住院,李雪阳的妈妈要去医院照顾,没办法只能把李雪阳托付给莫兰和常春生。 据说李雪阳的爸爸伤的很重,他担心爸爸闷闷不乐,常家的孩子自然要想办法哄他开心。 左边一个不开心右边一个不高兴,她夹在中间都不知道先哄谁好。 她觉得吧,石头是懂道理的,于是单独和石头聊了一下。 “石头,李雪阳家出那老大的事儿咱都让让他,你别对他鸡皮子酸脸的,他肯定更难受。” 石头不吭声。 她继续:“我不知道你咋就不高兴了,咱天天搁一块有啥事回头再说也行。李雪阳是客,咱现在得招待好他,有啥事你都放一放,行不?” 阴晴不定的小孩儿。 聊完之后石头果然不阴沉着脸了,大家一起玩时只要照顾好李雪阳的情绪就好。 李雪阳也是懂事孩子,知道所有人都在迁就他,既便心里担心的要命也尽量不表现出来,成天假装乐呵跟他们一起下河捉鱼进山摘菜。 几天后,李婶托人捎来消息,李叔情况稳定再有一个礼拜就能岀院回家了。 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李雪阳完全释放抱着常文喜哇哇大哭,眼泪鼻涕蹭常文喜一身。 “你咋这么爱哭,我就没见过眼泪像你这么多的小孩。没信儿的时候天天晚上钻我被窝哭,有信儿了咋还哭?快别哭了,再哭我可要笑话你了……” 常文喜贼无奈,犹犹豫豫到底没把人推开。 等人哭完,常文喜抖落着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嫌弃道:“小九都没在我怀里这么哭过!” 那她要不要现在就哭一个弥补大哥的遗憾? 当然不能哭,她要哭整个常家都得跟着抖三抖。 然而当常文平呲着大牙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眼泪压根就忍不住稀里哗啦流下来。 半年多未见,常文平长高了也瘦了,看着比以前还黑,就让人特别心疼。 这下好了,欢欢喜喜的欢迎回家变成全家哄她,哄了好一会她才止住眼泪。 其实并不想哭,可眼泪就是收不住,她自己觉得丢人,常文平却乐够呛。 “嘿嘿,嘿嘿……我就知道小九最想我。你们都白搭,小九跟我最好!”常文平十分得意。 常家男孩都不服,你推他一下他回你一拳打做一团,特别热闹。 莫兰从旁边看着也红了眼圈。 “全乎了,那必须得吃顿好的。”莫兰低低道。 最好的就是饺子呗,没有肉就包个素馅饺子,常文平跟饿死鬼似的吃了五十多个。 吃完饺子谁都没下桌,一人一碗饺子汤一边喝一边聊常文平在外的情况。 常文平说自己是队里同年段队员里滑的最好的,单从计时成绩上看在全国也能排的上号。不过低年龄组的比赛不多,他还没机会和其他运动队的队员交流比赛。 莫兰最关心的不是成绩,而是他在外头过的好不好。 常文平没心没肺的拍着自己大腿道:“老好了!天天有肉吃,馒头包子大米饭啥都有,想吃多少都行。教练说我这不是瘦,是长个儿呢,等个儿长起来就好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啥情况,他说啥就是啥。 晚上莫兰和常春生都睡下后,她悄摸摸钻进男孩们的房间,加入他们的夜聊。 她问常文平训练苦不苦,常文平叹气:“咋不苦,老苦了,练不好还挨揍呢……” “啥?还挨揍?不练了,咱不练了!”常文乐打断他不乐意道。 “挨揍我才不怕,我怕练不出来……”常文平倒很平静的说道:“队里老有人走,都是吃不了苦扛不住揍的,他们永远也成不了世界冠军,我能。” 哇,一下子燃起来了。 未来世界冠军常文平为了不耽误训练只在家里待了三天,走的那天下很大的雨,全家冒雨送他去车站,谁都没哭。 他们也没难受多久,三叔家买了电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电视吸引去根本没时间难受。 为啥突然买电视?之前都没听三叔三婶提过。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原来三婶回娘家被娘家亲戚奚落,说她嫁的不好日子过得不如别人。 咋就不如别人了? 新房子盖了,牲口也养了,地种的也不赖,凭啥说她日子过得不如别人! 常冬生两口子一合计,他们不就比人家少台电视嘛,买! 买回来就后悔。 为一口气花出去的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不值当啊。 两口子都想退了,可看孩子们那么喜欢看电视,恨不能都钻进电视机里去那样儿,到底没忍心让孩子们失望,把电视机留了下来。 去邻居家还知道收敛,在自己家看电视那还收敛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本来对看电视没多大兴趣,奈何哥哥弟弟们太兴奋非拉着她一起,她也就顺带手的把石头拉上,一起去三叔三婶家看电视。 白天播《新白娘子传奇》,他们不光看还跟着唱,唱完还演,争抢着当白娘子许仙,法海这样的坏蛋谁都不乐意当。 “你想演谁?许仙吗?”她问石头。 石头摇头:“他不好,我不当他。” 男主角还不好那谁好?问石头他又不说。 “那你为啥觉得他不好?”她转而问道。 石头斟酌一会才道:“他没保护好白娘子。” 这…… 也不怪许仙吧,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谁都对抗不了! 然而石头根本不管那些,就认准许仙不行。 李雪阳是坚定的许仙支持者,不许石头说许仙坏话,一来二去的俩人竟然吵了起来。 说是吵,其实根本吵不起来,因为不管李雪阳嘚啵嘚说多少石头只回一句“许仙不行”,贼气人。 被气到的李雪阳找她评理,让她从他们两个中选一个来支持。 不是,她为什么非得支持一个啊?纯看热闹不行吗? 不行! 石头也来找她,啥也不说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她,等她选。 哎呀妈啊,第一次觉得哄孩子累。 罢工,这孩子谁爱哄谁哄,她是不哄了,爱咋咋地。 第045章 不对劲儿 她撂脸子装生气,那俩果然消停了。 然而她没想到《新白娘子传奇》的威力那么大,竟然让李二狗子这个刺儿头主动向他们示好! “他家不是有电视吗干嘛还来咱这看啊?有病吧他?”她十分不解的问常文喜。 常文喜忍不住笑道:“他期末考倒数第一,他奶气够呛不让他看电视了,也不让他去找学习不好的小孩玩,要不他能来找咱们吗!” 怪不得! 蛰剌子一向喜欢常家的孩子,巴不得自己孙子多跟常家孩子玩长点脑子呢。 其实这电视剧是重播,二三月的时候第一次在电视上播李二狗子就看完了,剧情他都知道,没办法就是喜欢看。 他喜欢法海,连人生理想都从火车司机变成和尚了。 有前仇旧恨,她是一点都不喜欢李二狗子,看电视剧的时候都离他远远的坐,没事时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可这李二狗子跟有病似的,越不搭理他他越能嘚瑟,还最爱找她说话呢。 一开始她只以为李二狗子是不乐意跟大哥他们说话才找她说话的,后来发现可能不是…… 李二狗子对她殷勤的反常,不仅把好吃的分给她吃还买了个粉色的头花送给她。 干啥? 他想干啥! 头花坚决不要,还要李二狗子把话说清楚。 李二狗子一反常态对她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磨叽半天才道:“我奶说长大让我娶你当媳妇。” ??? 有病! 蛰剌子可能确实说过,但很大可能只是随口开开玩笑,只有李二狗子这小子当了真吧。 给他当媳妇?她是有多想不开! 莫名其妙的小火苗必须熄灭,她特直接的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给你当媳妇。” “为啥?”李二狗子十分不解。 如果一定要有原因……那她可直说了! “你长得不好看还埋汰,都多大了鼻涕还往袖子上抹;学习不好总欺负人,欺负比你弱的,就是欺软怕硬;你满嘴脏话站没站样坐没坐样走道还外八,你……” 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好家伙给人说哭了! 她赶紧补充:“你跟我大哥一边大还动不动就哭,就你这样十个捏一块我也瞧不上!” “呜呜,我回家告我奶,你欺负我……” 李二狗子跑了,不过她猜他不会告诉蛰剌子,那也太丢脸了! 她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大家,哥哥弟弟们反应超级大,把李二狗子一顿骂,还怨她不早说,要是早说他们高低不能放李二狗子走,一定摁着他暴打一顿。 常文乐发狠道:“看他明天还敢不敢来,他要敢来看我不揍死他!” 嘿,还敢。 瞧不上李二狗子的点又多一个——没脸没皮毫无羞耻之心。 哥哥弟弟们拳头还没握起来呢石头就冲过去了,这次倒是没忘她的教导打人不打脸,哐哐就往大腿和屁股上踹。 “诶诶,别给打坏了还得赔钱,快拉开……”常文喜看情况不妙撂下这句第一个冲过去。 李二狗子坐地上委屈巴巴看着他们,憋了又憋才没哭出来。 “干嘛啊?我不就说我奶让我长大娶常久嘛,满村里又不光我一个想娶她,干嘛就打我啊!” 啥玩意?不止他? “还有谁?”石头冷冷问道。 李二狗子一点不讲义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其中还有两个平常跟他玩的好的。 不是,她怎么变成香饽饽了,村里这么多男孩相中她。 不对,准确的说是男孩的家长相中她…… 回家跟莫兰说,想让莫兰搞清楚,莫兰却道:“我早知道。一帮人瞎咧咧我都没当回事。” “妈你知道?那你知道他们相中我哪了吗?” 莫兰轻哼一声,嫌弃道:“一个个光想捞好的,也不看自家配不配。咱家条件不差,你兄弟多对你还好,谁要是跟咱家成了亲家肯定得帮衬你和他们孩子,想的多美。” 确实,想的真美。 见她也一脸嫌弃的模样,莫兰反而柔和起来:“都是开玩笑,私底下说说的咱也别当真。咱们小九往后想找什么样的对象都能找着,歪瓜裂枣一眼都不用瞅。” 当然不会当真,这村里闲的时候多扯的话都能说出来,她要当真那得多缺心眼儿! 还真有缺心眼儿的。 石头把李二狗子点名的人都揍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家长去找曹兴旺告状,让村里管一管石头。 石头在村里本就是很特殊的存在,村里人可怜他,也怕他。 一个无所顾忌的孤儿,真发起狠来干了什么谁都没招,最好就是别招惹。 关键就是,这次也没人惹他啊,他跟只疯狗似的咬人那不就是有病嘛。 曹兴旺批评石头,石头一句话不说,就是油盐不进,给曹兴旺气够呛,只能找莫兰帮忙。 莫兰直接把人交给她,让她收拾石头。 怎么收拾呢? 和石头大眼瞪小眼半天她也挺无奈。 他打人,他还一副无辜的表情,她都不忍心教育他了。 可不教育又不行,石头这次做的确实很过分。 “石头,不管咋地先动手打人就是理亏,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听明白了嘛?”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欠揍!”石头路唇不对马嘴的回应道。 “不是,人家可能也没真想吃,就随口说说……” “那也不行!”石头梗着脖子死倔死倔的说道。 哎呦,心脏疼,气死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叛逆期了? 仔细想想,似乎不是叛逆期的事,石头他好像真的不对劲。 石头每天几乎就围着她转,她高兴他就高兴,她生气他替她出气,别人说她他会发怒甚至动手…… 她交了其他朋友他会生闷气,她夸他两句他能高兴好几天,她在石头心里接近完美,所以她考试要得满分,她是天鹅谁都不能觊觎…… 被人捧着当然很好,但显然石头的捧有些偏执,有些……病态。 这是不对的。 她想找机会好好跟石头敞开心扉聊一聊,不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彻底打乱她的计划。 第046章 小体格子不抗造 连续几天闷热难耐,莫兰说这天不是好热,恐怕憋着大雨呢。 还真让她说着了! 这天上午还晴空万里热的人发慌,中午乌云集聚眼瞅着雨就要来。 好巧不巧,家里的母牛赶上这个时候下崽子。 牛着急,人更着急,可这崽子就是下不出来。 “怕是难产,咱得把兽医喊过来给瞅瞅。”常文春急出一脑门子汗,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村里的兽医是个半吊子,看死的比看好的多,可谁家牲口家禽啥的有个病有个灾的还得找他,没办法,十里八乡就这么一个兽医。 就这么一个半吊子还出门了,说是进山挖啥草药,只知道去了哪座山,在山的哪个位置不知道。 咋整? 不能干等着啊,只能出去找。 常春生和莫兰留在家里看着牛,常又春两口子常冬生两口子以及除了常文末以外的孩子全都出去找人了。 她和石头一组,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却没办法聊知心嗑,办正经事要紧。 刚进山不大一会儿雨就下起来了,打在树叶草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多少有点吓人。 他俩躲在一棵老树下躲雨,可这雨越躲越大,眼瞅着身边的低洼处积水越来越多,还有越来越多的积水从山上流下来。 “不行啊,咱在这儿躲着不安全,要不还是出去找找看,实在找不着咋就回去吧,说不定他们找着了呢。”她提议道。 石头当然没意见。 意外就出现在回去的路上。 山脚有一段路被积聚的山洪冲断,浑浊的山洪水从路上奔腾而过,他们根本过不去。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没办法,他们只能先找安全的地方躲着,等山洪退去再回家。 他们都浇成了落汤鸡,即便是大夏天也够受的。 得亏她身体底子好,但凡弱一... “阿嚏...” 石头紧张的看向她:“咋的了?冷啊?” 她嘴硬的摇头:“不冷,没事儿。” 石头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抿了抿嘴,沉沉道:“我背你淌过去吧。” “不行!”她果断拒绝:“水那么急,别说是咱们小孩儿,就是大人也不敢走,咱不能冒险。” “你冷...”石头还不死心。 冷就忍着呗,大夏天的总不会冻死。 确实不会冻死,但会生病。 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她这自以为很结实其实一点儿都不抗折腾的小身板终于扛不住瑟瑟发抖。 石头摸摸她的额头,似乎也没摸出什么来,只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暴雨转为大雨,路上的水小了一些但强行过去还是有危险,还得继续等着。 她感觉自己发烧了,脑袋发沉晕乎乎的。 她将脑袋靠到石头的肩膀上,轻声道:“都快天黑了,咱们要是天黑还没回去我爸我妈肯定会来找的,你别怕。” 天阴的那么厚根本看不出是几点,距离天黑可能还早着呢,这么说就是想安慰石头,让他别担心害怕。 实在难受,不多一会儿她就枕着石头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周围黑黢黢啥都没看清,只听石头轻轻道:“别怕,我在呢。” 她不怕。 一点都不怕。 人间的豺狼见多了,不就是黑一点嘛有什么好怕的。 再次睁眼,入目便是熟悉的,并不算十分明亮的灯泡。 “哎呀,别乱动,头上敷着手巾呢。”莫兰急急道:“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和你爸就要带你去卫生所了。” “我咋回来的?石头呢?” 话一出口她都吓到了,声音很哑,像用砂纸磨过。 吞咽口水,疼的她脸都皱巴到一起。 “你发烧了,石头绕路背你回来的,鞋都磨漏了,这会儿正搁你哥他们那屋睡觉呢。” 莫兰叹口气,继续道:“那孩子真是……死心眼!在那等着大人总能找过去,一看你发烧了一刻也等不了,背着你饶了半座山的路从旁边竖道沟子那条路回来的。” 那条路平常走都要两个多小时,石头冒雨背着她踩着坑坑洼洼的路肯定走了更久。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第二天见到石头,他脸上只有欢喜。 “你没事,太好了。” “你咋样?”她问石头。 石头咧着大嘴笑道:“我挺好,婶儿说给我买一双新鞋。” “脚没坏?” 鞋都坏了,脚肯定也坏了。 石头却撒谎道:“没坏,你不沉,我都没费劲。” 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到嘴边又一句都说不出,只道:“那你好好歇几天,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石头确实没啥事,她这一病可持续挺长时间。 感冒发烧刚好一点又浑身起疹子,头晕腹泻,前前后后半个月才好。 疹子传染,莫兰不让家里的孩子和石头进屋来看她,他们就隔着窗在外边看,嘻嘻哈哈的逗她开心。 疹子全好她瘦了好几圈,莫兰心疼她,杀了一只大鹅加上上好的药材给她炖了补身体,结果…… 她其中一味药材过敏! 胸闷喘不上气,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没了! 在医院住了四天,回家时人又瘦一圈。 莫兰特别内疚,杀了一只鹅一只鸡啥药材都没放炖给她吃! 她这身体一直养到开学也没养回来,个儿倒是长了一点。 开学当天她特意避开石头去找赵老师,跟他说希望班里重新分座位,把她和石头分开。 赵老师就以为他们是小孩子闹矛盾,都没当大事儿顺口就应了。 座位排好,她跟班里一个微胖的男生坐在中间偏前排的位置,石头和一个很瘦很瘦的女生坐在她斜后方两排的位置,不算远也不算近。 一整天石头都耷拉着脸,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熬到放学跟个煞神似的跟在她身后也不吱声,贼吓人。 哎! 一而再的拖延,有些话总要说的。 她把石头叫到跟前儿轻声道:“石头,咱俩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天天在一起,咱们都可以交别的朋友,跟他们一起玩。” 石头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懵懵的问道:“为什么?我不想交别的朋友,也不想跟别人玩。” 这…… 该怎么解释? 第047章 故人来 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只道:“你不想,我想啊,我想交别的朋友,想跟别人玩。” 石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孩儿脾气怎么那么大。 她继续说道:“你看了那么多报纸应该知道的,世界大的很,咱们小小的三棵柳啥都不是,往后我们走出去会遇见更多的人交更多的朋友,我们早晚会分开的。” 石头沉着脸不吱声。 她叹气,又道:“现在你成天跟着我觉得有意思,往后你认识更多的人交更多的朋友就会发现不跟着任何人你自己也可以把日子过得很有意思。” 嘚啵嘚说这么多,石头只甩给她一句:“你说啥是啥。” 啥? 所以石头是啥意思? 转天石头依然来家里找她一起上学,不坐在一起上课自然不能交流,下课他还是会跑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出玩,她不出去他就回自己座位看报她出去他就会颠颠儿的跟着出去…… 她跟班里其他小孩一起跳皮筋、欻嘎拉哈、闯关,石头不玩就在一边看着,特别奇怪。 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第二天石头再来找她一起上学,她就对石头道:“你来找我再去学校绕远了,不如你直接来学校。” 石头深深的看她一眼,闷声闷气道:“好。” 不一起上学,放学还得一起,因为学校放学早,他们会一起写作业一起看书看报。 跟班里几个女生关系搞好之后,她们邀请她一起写作业。 说是一起写其实就是想抄她的,毕竟她学习好不抄白不抄。 她从来不拒绝,大多数时候去别人家,偶尔会来常家,都不让石头跟着。 时间久了,石头好像习惯了不围着她转的生活。 她跟班里的男生女生打成一片,成天嘻嘻哈哈好不快乐,而石头每天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不太跟人交流,话越来越少。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她找常文栋帮忙,让他拉着石头跟班里小孩一起玩,玩的多了,石头肯定能融入大家。 九月末班里要选一人参加乡里的诗朗诵比赛,本来赵老师想让她去,她却把名额给了石头。 她想让石头练练胆,没想到石头本身胆子能这么大,这么闯实。 他得了诗朗诵比赛的第一名…… 赵老师特别高兴,直接在班里宣布往后再有这样的活动都让石头去,多给学校赢得荣誉。 优秀的人本身就容易成为焦点,以前的石头总在她身后,所以很多人将目光放到她身上继而忽略了石头。 现在没有她的遮挡,石头的光芒彻底发散出来,吸引班里同学注意,自然就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圈。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学期末,莫兰宣布一件大事。 今年期末考试但凡能考年级前三的孩子都能跟常春生去姥爷家送年货! 常文喜直接放弃竞争,升入初中后他的成绩还算不错,但也没到年级前几的程度,所以这奖励他拼命也拿不到。 常文乐常文健都有戏,就看考试时能发挥成什么样。 她就不用说了,只要不是故意考砸那就肯定没问题。 她不会让自己考砸,因为她想去。 除了检验让石头有自己的交际圈大计成效外,她也确实想和姥爷姥姥那边多走动走动。 那边年年都会给她很多好东西,对她明显比其他孩子更上心,他们的偏爱她都记得,当然也想回报一二。 一月考完期末试,成绩陆续出来,她毫无意外的得了第一名,和石头并列。 常文健也是第一,常文喜和常文乐都没进前三。 常春生带她和常文健出远门实在让人不放心,两口子合计一晚上,最后决定莫兰也跟着回去,家就交给常文喜常文乐以及常文末。 常又春常冬生两家都会帮忙照应着,肯定不能有啥事。 装了满满一大车的东西,莫兰和常春生步行,让她和常文健坐车。 路途遥远,雪深风大,她也没逞强。 一路艰行,走了整整七天才到目的地! 这是莫兰出嫁后第一次回娘家,姥姥姥爷抱着莫兰哭了许久。 姥姥姥爷和三位舅妈都不会说普通话,但是语言不通并不妨碍他们表达对她的喜欢,啥好吃的都想给她吃,有好玩的让她尽情玩。 表兄弟姐妹们也都很和善,把压箱底的小玩意都拿出来给他们玩了,年纪最大的表姐还送她一顶毛茸茸特别好看暖和的兔绒帽,她特别喜欢。 每天啥都不用想只要跟着吃喝玩乐哄老人开心就好,这样的神仙日子过的特别快,转眼就是半个月,莫兰和常春生不得不将回家提上日程。 和以前一样,姥姥姥爷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主要是肉和各种珍奇药材山货,够他们带回去吃一整个冬天的。 回去这一路莫兰不想她和常文健太遭罪,决定让常春生一个人赶牛车走,他们做客车导火车回家。 这一路也不好走,因为莫兰从未坐过这么远的火车,特别担心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 幸亏她不是真的十一岁,文健也很听话,给莫兰减轻不少压力。 火车硬座,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挨着坐肯定能聊起来,一路上并不会无聊。 他们上车四个小时候火车停靠在一座小城的火车站,呼啦啦上来不少人,他们对面的三个空位被一家三口占据。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爸爸衣着时髦白净漂亮的妈妈和乖巧懂事的男孩儿,当真是十分讨喜的一家人。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欢喜。 怎么会怎么巧,她竟然提前十多年见到了她重生前的丈夫…… 就是这个看着讨喜的小男孩——张骏! 他缩到娘胎里她都能认出他来。 张骏爸爸张明也是一名老师,和崔丽梅在同一区不同学校任教,妈妈刘梅在审计局工作,生活条件非常不错。 入座不久,刘梅将一袋子好吃的放在台子上,引得本就嘴馋的常文健一个劲儿往那看。 刘梅注意到后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桔子递给他们,看着她笑着和气道:“小姑娘长得真好,阿姨看着就喜欢。” 光说不行,刘梅还伸手摸她的脸,她下意识的往一边躲,同时伸手狠狠的拍向刘梅的手背…… 第048章 气不死你 “啪”一声惊呆面对面坐着的六个人。 好在车厢内人多嘈杂,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姑娘自来不喜欢别人捅咕她,没给你打疼吧?”莫兰很有水平的询问道。 她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莫兰都没用“摸”“碰”之类相对柔和的词,而是用了“捅咕”,直接将刘梅定为过错方,让刘梅有苦说不出。 再说,刘梅也不苦,她活该。见陌生小孩喜欢就能摸两把?没这道理! 刘梅尴尬的揉揉手背,干笑道:“没事没事,是我不该不问问就伸手。我是没想到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脾气这么大,是我的问题。” 常文健这完蛋玩意,见着吃的就迈不动步,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还往人家好吃的上看呢,整的莫兰怪不好意思。 莫兰将装零嘴的布包拿出来放他俩中间,也不管什么给家里孩子留了,他们想吃多少吃多少,别丢人就行。 她一点儿都不想吃,只有常文健吃的没心没肺。 大舅妈给他们装了好大一袋蓝莓干,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常文健吃的直吧唧嘴。 然后…… 张骏馋了! 人的秉性果然是从小就能窥见些端倪的,小小年纪的张骏也跟十几年后一样说句话拐好几个弯,看着笑呵呵像个好人其实一肚子坏水。 张骏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辆车轱辘能转动的玩具小车,一边在桌子上玩车一边跟常文健说话。 常文健的注意力从蓝莓干转移到玩具车上,都不用别人说啥自己就主动把蓝莓干递过去,讨好道:“哥哥,我给你吃蓝莓干你给我玩一会这个呗?” 张骏一副不十分情愿又很好心大度的模样说道:“这是我姥送我的生日礼物,万一让你玩坏了怎么办?不过看你这么想玩就给你玩五分钟,五分钟后马上还给我。” 常文健还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呢,直接把那一大袋蓝莓干都给张骏了自己咧着大嘴叉子玩小破车。 她看的直翻白眼。 她直接抢回蓝莓干,又将玩具小车扔给张骏,冷声道:“常文健,不想挨揍就管好你自己。” 常文健吓的直缩肩膀,抱着他的蓝莓干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孩子的互动虽不友善但也没惊动大人,他们看到也只当没看到任由他们玩闹。 谁跟张骏玩闹?都是张骏主动找事! 这不,又想拿“饵”钓她了! 张骏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粉粉嫩嫩上面还印着可爱卡通小女孩图案的带锁的笔记本,也不打开,就翻来覆去的摆弄,好像里边有花似的。 小姑娘都喜欢这种本子? 不好意思,她内心早不是小姑娘了,对他这拙劣的钓鱼手段不感兴趣。 从自己的挎包里抽出一张报纸,抖落开慢慢看。 不一会常文健也被报纸吸引过来,跟她一起看报纸。 “呦,你家两个孩子都多大了啊?竟然能坐得住看报纸!比我班里十六七十七八的学生都强。”张明多少是职业病犯了,看到好学认真的孩子就忍不住想夸一夸。 莫兰笑道:“他们就看着小其实都不小了,村里也没啥玩的,他们闲着的时候就爱看报啥的,啥报都看,知道的可多了。” 自家有孩子的家长千万别跟莫兰聊孩子,能被气死。 莫兰不管在家还是在外边是一点不懂谦虚,甭管谁问孩子那肯定就是夸,关键她还没夸大其词,常家的孩子就是这么优秀。 张明倒是没多想,喜滋滋的看着她和常文健,心里可能在想要是自己学生都这么认真向学多好。 刘梅可不这么想。 她打心底就没瞧上他们,甚至觉得农村出来的孩子根本看不懂报,纯粹是装腔作势。 自以为隐蔽的翻了个白眼,拍拍她宝贝儿子,温声软语道:“骏骏,还有挺久才到家呢,写会作业吧。” 张骏不情不愿的拿出一本数学习题册做起来。 他数学及格过嘛?瞧不起他! 果然,第一题就被卡住,抓耳挠腮好半天也没算出来,只好求助刘梅。 刘梅对自己儿子非常有耐心,教了好几遍直到张骏说会了才停下来。 接下来的每一道题都这样,她压根不想听,奈何刘梅的声音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钻,烦的要死。 常文健贪吃但不是真傻,刚才的事儿他也琢磨明白了,自然乐意看张骏出丑。 于是,在张骏又被一道题难住后,常文健用不是很大但对座六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姐,你写作业从来不问别人咋还能考第一?你咋那么厉害呢?” 常文健这小子……只要不一心想着吃心眼子也不老少呢。 看不喜欢的人不痛快自己就痛快,所以她特乐意配合常文健。 “小学那点东西多简单,但凡上课的时候用心听就不至于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啪”,张骏直接把笔甩在桌子上,罢工不写了。 “耍什么驴,人家小妹妹说的对,上课好好听就不可能不会,自己上课不听课怪谁!”张明沉声斥道。 刘梅可见不得丈夫当着外人面不给儿子面子,立即道:“哎呀,我给骏骏做的是拓展题,可比基础题难多了不会也正常。乡下的学校教学质量各方面都不行,平常也就能接触到基础题可能就以为所有题都简单吧。” 呵呵,一杆子掀翻所有乡下学校,刘梅这嘴很可以。 莫兰的嘴更厉害。 “话不是这样说。”莫兰笑道:“对聪明认真的孩子来说甭管啥题都是简单的题,跟城里学校乡下学校可没关系。” 刘梅不服气,给她看难住张骏的那道题,问她:“小姑娘,这题你会吗?” “会啊,很简单。”都不用演算纸算就说出答案,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小姑娘,你不是上初中了吧?”刘梅还想挽尊。 不好意思,这巴掌不甩出去这个春节都过不好。 她对刘梅甜甜一笑:“我上四年级。” 而她刚刚做出来的那道是五年级的题! 刘梅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莫兰适时补刀:“哎呀,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一箩筐好事才能有这么聪明懂事的姑娘!我们两口子加起来识不得几个字,学习上的事根本帮不上孩子,都是他们自己争气。” 不争气的张骏都快气哭了。 然而看着他哭唧唧那样她竟没觉得多痛快。 重生前他们带给她的伤害太深太重,只就这暗戳戳没有实实在在打在脸上的巴掌根本没办法解恨呐! 第049章 撞死全世界 心觉无趣,自然没了踩张骏的心思。 可这张骏就是个贱骨头,不搭理他他还上赶着讨嫌。 张骏拿出一本漫画书,要跟他们换报纸看。 常文健很心动却不敢贸然做主,只眼巴巴的看着她。 想看就看呗,她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之后,张骏又用桔子苹果甚至是其他好吃的跟他们换蓝莓干,她都没说啥。 世界那么大,这辈子兴许和张骏也就见这么一次,不计较前尘旧事是饶恕别人更是宽待自己,何乐而不为。 她觉得自己释然了、超脱了、升华了... 直到张骏从随身携带的课本里拿出一张他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的照片,她原本已经熄灭的愤怒之火又蹭蹭蹭的燃烧起来。 那男生叫刘洋,是跟张骏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他们学前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去外地读大学才分开。毕业之后他们又都回到滨江市工作,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同一楼层,外人只当他们关系好,其实这里边藏着猫腻儿呢! 这俩人可不是普通的关系好,人家俩人都好到床上去了! 他们新婚之初,她对很多事都羞于张口,张骏也表现的羞涩内敛,每晚都会去刘洋家待到她睡着才回来。 后来刘梅和崔丽梅催生孩子催的越来越紧,她不好意思跟她们说她和张骏的真实情况只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压力。 她没奢望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指望张骏能成为完美无瑕的丈夫,她只希望他们能平平淡淡的把日子过下去,顺其自然的生个孩子,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一切现实的设想都被她腹痛提早下班回到家看到的那一幕击碎。 张骏和刘洋,两个大男人光不出溜的在她的床上又啃又咬...那画面,至今想来仍觉得恶心。 她鼓起勇气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崔丽梅,结果崔丽梅劝她忍耐,让她想办法跟张骏生个孩子,往后张骏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只好好的养孩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崔丽梅跟她说女人这辈子就这么回事,糊涂一点才能过好日子,活的太明白遭罪的是自己... 她不信邪,又去找刘梅。 结果呢? 刘梅早在他们结婚前就知道张骏什么德行,她怕别人对张骏指指点点催他赶紧结婚将那些事遮掩起来。 刘梅跟她说张骏就是太年轻还没收心,等他们生了孩子张骏自然就会把心放到她和孩子身上,会回归家庭好好跟她过日子。 骗鬼呢吧,这话刘梅自己都不信。 张骏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后更加肆无忌惮,经常在她还在家时就把刘洋叫过来,俩人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她更像是家里多余的那个人。 张骏的冷暴力让她认清现实,她永远无法焐热心里根本就装不下女人的一颗心,所以她想到了离婚。 没有人支持她,一开始崔丽梅和林志强还有耐心做她的思想工作后来耐心告罄直接警告她不许离婚否则就跟她断绝关系。 那时的她怯懦无助,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埋于心底,心病无解日渐憔悴。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那个刘洋和她的好“弟弟”林家宝! 原来刘洋和林家宝早就认识,林家宝也早就知道刘洋和张骏的事儿! 刘洋曾用一条烟“贿赂”林家宝,让他对他们的事守口如瓶,林家宝竟真的十分守诺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入火坑... 所以,在这些人渣眼里一个女人的幸福算得了什么?甚至都没有一条烟重要! 她陷入到深切的自我怀疑当中,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每次得到的答案都让她更厌弃自己。 于是,她选择了死亡。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该死的不是她,是所有推她走向深渊的恶人! 凭什么反思自己?她就该平等的撞死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 往事翻涌,怒火难熄,她现在就想撞人! “你知道啥是同性恋吗?”她问张骏。 五双眼睛朝她看过来,有人不知道她为啥问这个,有人压根不知道啥是同性恋。 她只定定的看着张骏,冷冷道:“同性恋还结婚祸害人家姑娘就该被抓起来剁了,然后扔锅里跟稻壳麸子烂倭瓜土豆子一起炖了喂猪!” 张骏一脸问号的看着她,撇撇嘴:“莫名其妙!你有病吧!” 哈,不像装的。 看来这个时候的张骏还没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也是,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学生,没发现也很正常。 那该撞也得撞! “有病的是自私自利祸害别人的人!你以后要是成了那样的人就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出门楼上掉砖头砸死...反正就是不得好死!” “不是,小姑娘你说啥呢?不想跟我们骏骏玩就不玩你吓唬他干啥?”刘梅抱住张骏,十分不悦的说道。 相较于她说的内容,她说话时的表情更吓人,张骏真的被吓到了。 接下来这一路张骏都没敢看过她,火车抵达滨江站,明显感觉到张骏松一口气。 哈,这就完了? 那不能够。 他们下车前,她凑到张骏耳边低低道:“臭小子,晚上睡觉可千万别做梦,我会去梦里找你的,切掉你的小铅笔头!” 怕他不知道小铅笔头是啥她还故意低头往那瞅了一眼,吓得他立即夹紧双腿跟让疯狗撵了似的冲下火车。 站台有没清理干净的雪,他一个没注意还滑了个狗啃屎,那样儿特别狼狈招笑。 她没笑。 原来肆无忌惮的撞人是这种感觉,不能说很爽,至少心里没那么憋屈了。 人活一辈子真的不容易,如果自己还老给自己找不痛快那活着得多累。所以啥都别管,咋痛快咋来,犯了大错自有法律来制裁,其他人都没资格逼逼赖赖。 他们在火车上逛游了一天多才到宁平县火车站,从这里换乘去到桦南乡的火车,又嘎悠了好几个小时。 从桦南乡火车站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天都快黑了。 莫兰牵着他们的手,催促道:“路上啥情况也不知道,咱抓紧点走,少走两步夜路就少走两步。” 昨天夜里才下过大雪,桦南村里的路还算好走,一出村连条硬实的小路都没踩出来呢,他们得一路趟回去。 才走不多一会儿常文健突然停步,指着前方的大桥说道:“桥墩子那旮是不是有个人?我瞅着咋那么像石头哥呢。” 石头? 这死冷嚎天的,他不搁家待着蹲桥墩子边上干啥?! 第050章 心疼石头 “石头哥!”常文健大喊了一声,蹲桥墩子底下的人动都没动一下。 “不是冻死了吧。”莫兰喃喃。 心忽悠忽悠的跳,胸口像被铁锤狠狠重击,很闷很痛。 她松开莫兰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蹚着雪往前跑,没几步就出了一身的汗,呼吸也越加困难。 “石头!”冷空气灌进口腔,不自禁打个冷颤,这一声呼喊仿似也夹了不淡不浓的哭腔。 桥墩子下边那一团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逐渐抬起头迷蒙的看过来,似是不敢相信,脱了手套揉揉眼睛,然后... 他豁然起身,可能是蹲太久腿麻了,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龇牙咧嘴的抻自己的腿,那个样子又让人心疼又让人觉得好笑。 “活该!”走到他跟前儿,收着力气踢他一脚。 石头抱着腿,抬头看着她嘿嘿笑起来。 真傻啊。 “你蹲这儿干啥?”她蹲下来,看着石头问道。 石头龇牙笑着回道:“等你。” “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怎么可能呢?常文春不可能比他们先到家,没有人捎信儿,谁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今天回家。 除非... “你从啥时候开始来这边等的?” 总不可能他们刚走他就来这边等了吧?! 事实是,多不可能的事石头都能做得出来。 从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开始石头就每天都来这边守着,一守就是一个月,风雪无阻。 “你可真是...”她想骂他,又骂不出口。 加上重生前她活了那么多年,从未有人像石头这样对她。 有时候偏执的叫人害怕,有时候笨拙的十分好笑,但更多时候他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要只就默默的注视她又格外叫人心疼。 “能起来了吗?能的话起来吧,咱先回家。”她无奈说道。 路不好走,石头一直走在最前,看着他很瘦但并不纤弱的背影,莫兰叹口气,压低声音道:“多好的孩子啊,回头你对人家好点儿,别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我哪有?”真是冤枉啊。 莫兰白愣她一眼。 “咋没有?你当我瞎啊!去你姥家前你是咋对人家的?多少次我都瞅不下去!” 这...咋解释? 有些事儿莫兰并不知道,很多感受也很难用言语讲清楚,所以莫兰的批评教育她就只能乖乖听着。 把石头当自家孩子心疼的莫兰进村后看到石头家现在的情况一整个惊住。 她也吓一跳。 “石头,你家这是咋了?”她问石头。 石头站在门口,闷声闷气道:“头前儿雪下的大,房顶上雪太多就把房子压塌了。” 没全压塌,压塌一半,现在石头将就住在没压塌的那一边。 “咋没想着把积雪捅下来呢?”莫兰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多年的老草房哪抗压啊,积个一匝来厚就得清一清,往年都有人过来给你整今天咋没人想起这茬呢?!” 往年一直惦记帮着石头的也就常家人了呗,常春生在家就他找人帮忙把雪捅下来,常春生不在家就莫兰去找曹兴旺想办法,反正这些本就该大人操心的事他们从没让石头操心过。 嗐,早知道有现在这出就该让石头操心操心,常春生和莫兰都不在他也知道咋应对啊! “进去瞅瞅。”莫兰打着手电筒先迈步进了院子。 门都塌了,得从窗子钻进去。 里头不能烧火不能做饭就剩下半张炕能住人,说实话也就挡挡风,里头和外头的温度差不多,也不知道这些天石头是咋熬过来的。 “这不能住了。走,先家去,你先跟文喜他们住,这房子等村里给你修好再说。”莫兰直接做决定。 石头把本就不多的东西全都装起来,背起来乖乖跟他们走。 到家时常文喜几个已经铺好了炕,正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唠嗑呢。 见到弟弟妹妹和妈回来,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莫兰就先冷冷开口:“九儿,你和石头先回你那屋暖和暖和,我有事儿跟你大哥他们说。” 哪是要说事,她是要发火啊! 莫兰要训子,家里的牲口都不敢大喘气。 回自己屋,炕没烧也不暖和,又去厨房架火烧炕。 她蹲在灶坑前一边烤火一边疑惑的问石头:“房子塌了以后我哥他们让你过来住了吗?” 石头点头。 “那你咋不来?” 石头不吭声。 她就说嘛,常文喜几个怎么可能不让石头来家里住呢,一定是石头自己不愿意来。 想来莫兰搞清楚咋回事就能放过大哥他们,大哥他们不会被骂的很惨。 果然,她刚往灶坑里添第三把柴莫兰就出来了,表情柔和不少,还问石头想吃什么。 这大晚上的还能想吃啥啊,有口热乎的就行呗。 莫兰用剩米饭熬了厚厚的粥,常文喜几个也爬起来跟着又吃了一顿。 热乎乎的米粥里拌一点切成丝的疙瘩咸菜,她吃了整整两大碗。 石头比她厉害多了,吃了三碗粥两个豆包,要不是粥和豆包都没了说不定他还能再吃。 “这几天都咋吃饭的啊?”莫兰问石头。 石头老实回道:“过来跟文喜哥他们一起吃。” 莫兰扫一眼常文喜常文乐,满意道:“做的不错。明天给你们包饺子,酸菜馅的,想不想吃?” 给一棒槌再给颗甜枣,莫兰好手段。 她偷偷观察,暗暗学莫兰的小手段,虽然也不知道学来能干啥... 第二天一早莫兰就起来剁馅和面,她也洗了手帮忙包饺子。 常文喜他们都出去喂牲口了,石头要跟着去被撵了回来。 他搁屋里坐不住,便也洗了手来帮忙。 石头包饺子不太行,但擀皮特厉害,能把好几个剂子摞在一起擀,又快又圆。 每次石头擀皮她都忍不住瞅,今儿这一瞅却不自禁皱起眉来。 “你这手咋的了?”她疑惑问道:“咋又肿成这样了?” 石头的手以前冻过,冬天十根手指头肿成十根胡萝卜,一到热乎地方还特别痒,管不住手就会一直挠,挠坏了也不顶用。 后来莫兰用茄子秧子煮水给他泡,泡了将近两个月才好。这两年冬天他的手都好好的没再冻过,今年这咋又冻了?! 石头继续擀皮,一点儿不在意道:“没事,我不挠就没事。” 没事个屁,又红又肿的看着就难受。 中午吃完饺子她拽着石头去外边的菜地刨雪找茄子秧,吭哧吭哧刨半天也没找到一棵茄子秧,气恼的扔下小铁锹回身对石头道:“你来挖,我...” 我去他大爷,石头是啥意思? 她撅着屁股在前边吭哧吭哧的刨雪,他竟然在后边看着她笑,他竟然在笑... 第051章 各有期许 “你笑啥?”她冷脸质问。 石头捡起铁锹闷头挖雪,顺便回一句:“你看错了我没笑。这大冷天的张嘴灌风,我才没那么傻。” 真没笑? 石头说的太笃定,她都被搞懵了。 算了,也不是啥大事儿,不用纠结。 蹲一边看石头挖了半天,总算有些收获。 拿着五六棵茄子秧回家,又盯着石头把水煮好泡手。 “你说你...拿你一点招没有,一眼没瞅着你就把日子过的乱七八糟。”她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不用你瞅着,我自己就能行。你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 “你说真的?”她总觉得这话味儿不对。 石头倍儿认真的点头,贼真诚的说道:“你要和别人一起看书写作业,还要跟别人一起玩,哪有工夫老盯着我啊。再说我也不是小孩了,不能老让人盯着,我自己就行。” 味儿确实不对。 小石头长本事了,这是暗戳戳的跟她翻旧账呢。 她白愣石头一眼,气恼道:“你就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吧?咱俩本来就该各有各的朋友,各过各的日子,哪能成天腻歪在一起。我实话跟你说,你有时候怪吓人的,我都害怕你...” “我以后不吓你了。”石头打断她闷声道:“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想我是啥样人我就是啥样人,反正只要你高兴就行。” “不行”,她看着石头,慢悠悠却很认真的说道:“石头,不管啥时候你首先想到的都得是自己,别想别人。做事前你要想的是自己高不高兴,别人高不高兴都跟你没关系,我也是别人。” 石头动了动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乖乖的回了一个“嗯”。 他答应的痛快,做的竟也还不错。 他不再每天围着她转,会跟着常家的男孩们出去玩,也会安安静静的看报学习,不过只要她喊一声“石头”,他肯定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出现在她面前。 常春生回来,春节也来了。 还跟往年一样将带回来的肉分成三份,常又春常冬生家都有。 亲兄弟也有来有往,常又春家杀了一头猪常冬生家宰了一只羊,三家算是把各种肉吃全活了。 不光肉分着吃,今年跑油菜、馒头豆包啥的三家也都一块弄。 三兄弟在常春生家院子里砌了个临时灶台,甭管怎么烧都不怕屋里憋烟,也不会一次把炕烧的太热晚上睡不住人。 大人都忙,小孩也没闲着。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积雪特别厚,也不知道谁家小孩带头堆了雪堡,各家小孩纷纷效仿,后来还形成了攀比,比谁堆的雪堡大谁堆的雪堡坚固。 常家年纪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六岁,正是爱玩贪玩的年纪,这种活动当然不能落下他们。 人多力量大,只用两天时间他们的雪堡就盖了起来。 雪堡很大,他们都钻进去竟也能装的下。 里边还挺暖和,常文雨问石头:“是不是比你那塌了半边的房子好啊。” 石头笑着点头:“是挺好。那我往后就住雪堡里头吧。” 那可不行! 莫兰肯定不能乐意。 不过石头也确实不合适一直住在常家。 莫兰和常春生是善良,但善良可不是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们当年愿意帮林家养她是看在父辈的情意上,他们和石头的父辈可没啥交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肯定不能替别人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晚上临睡前莫兰照例来她屋摸摸炕热不热,要走时她拉住莫兰,问道:“妈,石头的房子村里咋说?天暖和了是重新给他盖所房子还是再修一修啊?” 估计是得重新盖,那房子都塌成那样了,修肯定没办法修啊。 莫兰坐在炕沿上,帮她掖好被角,叹息着道:“以前管咋地还有武芳芳在,村里对石头也还算上点心,现在...村里的意思是让石头住李拐子的房子,石头要是不乐意那就等天暖和了村里把他房子修一修他再回去对付着住。我和你爸合计过了,先让他消消停停的在咱家过这个年,年后再决定是修房子还是去刘拐子那住。” 刘拐子是村里的五保户,入冬后就没见他出过门,前一阵才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幸亏冬天天冷,要不那尸体还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原本那房子就被刘拐子造的不像样,又长期停过死人,村里人路过都嫌晦气,竟然还想让石头过去住,村里真是... 不把人当人! 村里给的两个解决方案都不靠谱,问题就是谁都想不出第三个方案,只能在两个不靠谱的方案里选一个没那么不靠谱的。 选择权在石头这里,而石头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啥?你要住刘拐子的房子?你不害怕吗?”她有点儿震惊。 常文喜他们也都劝石头别住那,大不了多费点时间好好把塌了的房子修一修,管咋地都比刘拐子那房子好吧。 石头却道:“我不怕死人,活人才可怕。” 一句话让他们都闭了嘴。 石头心胸坦荡不怕脏东西,那还有啥好说的,依着他呗。 一九九四年春节如期而至,常家依然只有常文平缺席,但却比去年热闹许多。 常春生把常冬生家收音机搬了过来,全家人一边包饺子一边听收音机,热热闹闹特别温馨。 谁都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对未来也都各有期许。 莫兰想在明年春节前买一台电视,白天忙活一天晚上一家人挤在一张大炕上看看电视唠唠嗑,那画面现在想一想都觉得美好。 常春生想换一个拖车,现在的拖车有点小,换个大的秋天收庄稼的时候就能少跑两趟。 常文喜希望学习成绩再往上提一提,明年考上高中。 等等... “大哥,你现在不想当兵了?咋还要考高中了呢?” 她好奇问道。 常文喜嘿嘿一乐,解释道:“头前儿我们去曹磊那要来的报纸里头多了一个《国防报》,看完我才知道当兵的路子不止一条。我可以先考军校,多学本事,这样就能多为国家做贡献了。” 果然眼界决定上限,眼界开阔了,连未来都通达了呢。 常文乐希望报纸连载的那部悬疑小说能完结,常文健希望天天有糖吃,常文末希望他九儿姐姐能多带他出去玩儿。 他们说完,她将目光落到石头身上,小声问他:“时星辉,新一年你有啥愿望?” 第052章 梦中情孩 石头将擀好的一摞饺子皮扔到莫兰跟前儿,又将几个摁扁的剂子拿到自己面前,这才小声回答她。 他道:“我没啥愿望,能好好活着就行。” 啊... 这个臭小子最知道怎么揪她的心! 躺在金山银山上的人想的是星辰大海,而身居陋室的人只盼着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什么人人生而平等,起点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平等! 斟酌一番她才对石头道:“时星辉,你不光能好好活下去,还能活的特别好,真的。” 石头对她笑笑,低头继续擀饺子皮。 带着美好心愿的饺子特别香,蘸着蒜泥和酱油醋,她吃了整整一大盘。 大年初一拜完年,他们就陪石头去了刘拐子那房子。 杖子东倒西歪豁牙子半齿啥都挡不住,院子里积雪未清进出都贼费劲,后院的毛楼也被风吹倒上厕所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屋里头更乱,外屋地不光堆着杂物地上竟然还有冻得硬邦邦的大便,敞开的锅里结着黄澄澄的冰,像是谁的尿... “谁这么膈应人啊,在人家屋里头又拉又尿的。”常文喜嫌弃道。 常文乐却道:“你咋知道是外人干的?说不定就是刘拐子自己干的呢。” 我的妈...真要是刘拐子,外屋地都整这么埋汰,那里屋还有的看? 真没法看! 炕席子被屎尿浸的变了色,被褥枕头啥的黑的反光,成坨的屎尿地上炕上都有,炕稍和地上还有冻上的呕吐物... “石头,要不你还是别来这儿住了。等天暖和了让村里修你自己的房子,管咋地也比这个好吧。”常文喜觉得这房子根本没法住人。 常文乐又跟他唱反调:“我觉得收拾收拾比修石头的房子能好点儿。石头那房子都塌成什么样了,除非重新盖要不怎么修都没用。” “废话真多!”关键时刻还得她放话才好使:“动手收拾吧,收拾完再看。” 里里外外收拾了四五天,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扔掉,屋里屋外都敞亮干净许多。 架火烧炕,竟然一点儿都不憋烟,很好很好。 炕热的很快,关起门窗屋里非常暖和。 莫兰买了一张新的炕席铺上,常春生又把柜子箱子灶台和外头的杖子毛楼全都修好,他们这些小的用旧报纸把墙全糊上,这房子总算有点人能住的样子了。 元宵节一过石头就搬了过来。 一开始大家都不放心,常家的男孩们自告奋勇去陪他,一直住到学校开学确定石头一点都不怕他们才放心。 石头何止是不怕呢,他住在这里简直不要太逍遥! 这里前后院都比以前的大,后院啥果树都有,吃不完的吃。刘拐子留下不少农具,石头就在前院种菜,菜长得特别好。 光有菜没有肉也不行啊,石头还养了鸡,十几只,能吃鸡蛋也能杀了炖肉。 又种菜又养鸡也没耽误石头学习,期末考试他依旧以满分的成绩和她并列第一,简直是村里所有家长的梦中情孩。 梦中情孩石头还跟莫兰学了新本领——腌菜! 萝卜、胡萝卜、黄瓜、地环...他腌了满满一缸,足够他吃一冬天。 知道她爱吃积蒜,石头还跟莫兰学了腌积蒜的方法,可惜他没钱买蒜头自己也没种蒜这积蒜只能明年再腌了。 咸菜腌的差不多他又开始摘后院的沙果切片晒干,她没事儿也会来帮忙,一边切一边吃,切的没有吃的多。 石头也不嫌弃她磨洋工,只闷头干自己的。 “石头,晒这老些够吃了吧,难道你还想把后院的果儿都切了晒干啊?那得晒到什么时候去!”切一会儿她就嫌手酸,停下来跟石头唠嗑。 石头手上不停,轻笑着回答她道:“能晒多少晒多少,吃不了就卖,我想攒点钱。” “攒钱?你攒钱干啥?” 吃穿柴米油盐村里负责,上学也不用花钱,他平常几乎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他攒钱干啥? 再说,武芳芳留给他的钱都没怎么动呢,需要钱可以先花这个啊。 石头道:“我听说本命年是劫,得穿红的。” 他们平常说年龄都说虚岁,今年十一,那后年十三岁的时候才是他们的本命年,还早着呢。 但是不管早还是晚,不管手里有没有钱,石头有自己的目标那就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她笑着鼓励道:“哇,你想的可真周到,想法可真多,慢慢攒,一定能攒老多老多钱了。” 光说多没诚意,她也要帮石头攒钱! 晒完果干又陪石头进山采榛子蘑菇啥的,反正只要天晴有太阳石头的小院子里就总晒着东西,不知道情况的人看他这院子指定想不出经营这些的只是一个孩子。 秋收时节,她又陪石头去别人家收完的地里捡落下的庄稼顺便挖一挖耗子洞,课余时间可给他们忙活够呛。 忙忙碌碌自然会有收获,入冬后粮食、沙果干、榛子蘑菇等陆续出手,赚的钱加到一起不多,但是对他们小孩来说也不算少呢。 然而石头的钱并没有留到本命年,身体一向结实抗造的石头病了,病的很严重,直接送去县医院治疗了一个礼拜才回来。 她最先发现石头高烧不对劲儿,随后叫来常春生和莫兰将人送去医院,治疗期间花的钱都是他们先垫上的,出院回来常春生拿着票据找村里报销结果村里不认账死活不给他报... “一台电视搭里头了!”莫兰气道。 她当然不是气这钱花在石头身上,而是气村里言而无信翻脸不认账。 明明最开始常春生就找过村里的会计说了石头看病的事儿,会计信誓旦旦的说能报销让他垫付,回头病好了人回来了又说没这茬,能不能报销得村主任说的算。 村主任还把常春生一顿埋怨,说他一开始就该叫村干部陪着去医院,这也没人作证谁知道票据是不是假的啊。 认栽吃下哑巴亏? 那不能够! 老实人谁都想踩两脚,所以有时候人不能太老实,该支棱就得支棱起来。 莫兰带头,二婶三婶充当左膀右臂,一大群孩子气势汹汹压阵,常春生三兄弟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支援。 呼啦啦一帮人往会计家门口一堵,一个喘气儿的都别想从门里出去! 第053章 绝不吃亏 常老大家的几个孩子可不白在后边站着,各个腰间挎着猎刀,连最小的文末都有,就说这架势谁看了不害怕。 莫兰倒是挺和气没有喊打喊杀,但是态度也很明确,石头看病的钱必须得村里出,少一分都不成。 会计一家被逼的没招,只好推会计出来跟莫兰打商量。 说到底这钱报不报最后都得曹兴旺说的算,会计能做的就是跟他们一起去找曹兴旺,承认自己承诺过会报销,让曹兴旺不能赖账。 不能赖账的曹兴旺还拿不知道票据真假说事儿,莫兰就道:“那这样,明儿就让春生带你去医院走一趟,他在那陪护好几天跟那里的大夫都认识了,找那边的人给作证总行了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在那边找完人作证我们陪护那些天的吃喝还有来回的路费村里也得给报了,总不能你们把事儿做绝还指望我们一点不计较吧。” 曹兴旺平常跟常春生打交道多,跟莫兰还真没咋相处过,完全没想到莫兰说话办事是这种路子。 野啊,不好惹。 曹兴旺为难道:“要不这样,村里头开个会商量商量这事儿,回头再给你信儿。” 想拖? 门儿都没有。 莫兰寸步不让:“不行,没有回头,现在你就把事情给我整明白。咱三棵柳这老大一个村连给一个小孩看病的钱都赖,我看你们这些当官的也都别当了,老老实实种地养牲口吧,不能为老百姓办事还充什么青天大老爷,我呸!” 平常谁敢这么和曹兴旺说话啊,可着全村扒拉扒拉除了莫兰找不出第二个来。 曹兴旺气够呛,又拿莫兰一点办法都没有。 “春生呢?叫春生来,这事我跟老爷们儿唠。”曹兴旺气呼呼道。 莫兰回道:“我们家我做主,别说是叫春生,就是把春生他爹从坟里刨出来都不好使!” 哦吼吼... 难得见莫兰这么威武,真想给她呱唧呱唧。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曹兴旺一穿皮鞋的到底不敢跟光脚的硬来,软和道:“行,这钱肯定村里给你报。不过现在村里也没钱,要不就把刘拐子那几块地给你们种几年,行不行?” 拿地抵钱,那咋不行! 莫兰痛快应下,转头要走,她却拦住莫兰对曹兴旺道:“光嘴上说可不行,咱立个字据吧,盖上红章摁上手印儿,以后要是有啥别的说法咱也有个依照。” 白纸黑字,看他们还怎么耍赖。 半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曹兴旺不想再丢人现眼,忙不迭的应下来,进屋找纸和笔写了字据盖上章,这事儿就算成了。 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快走几步到莫兰身边牵上她的手,大胆猜测道:“妈,你老早就计划好要用地抵钱了,是吧?” 莫兰拍拍她的脑袋:“就你聪明。咋想出来的?” 嘿,还想考她! “你想都没想答应的太痛快了,按说这么大的事就算不跟我爸商量也得想一下,你一下子就答应多反常啊。” 莫兰失笑:“满村就你一个聪明蛋。早前村里耍赖的时候我就和你爸商量过,村里不给钱就种地,反正村里还有没分的地,不种白不种。” “那你干啥一开始不提地,偏等着他们说呢?”这不是绕圈子么。 莫兰却道:“你直接要地人家还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肯定要讲价,你想种刘拐子的所有地人家就只给你种一半,你说你咋整?磨叽来磨叽去的更浪费时间。不如一开始你就把调定高,他们唱不上去往下降一降,正好就降在咱最得劲儿的地方。” 聪明,学到了! 回头去看石头把这些事儿说给他,开解他道:“你可别再为看病的钱发愁了,我家可一点儿没赔账,刘拐子旱田水田都有,我妈还说大河那块一等田旁边的荒地还能开一开,那可又是一大片良田呢,每年得多收多少粮食!” 石头勉强笑笑:“没赔账就行。钱我再慢慢攒,反正还没到本命年呢。” “我帮你攒,咱从开春就想办法攒钱,一分一毛的攒,肯定能攒出来。”她笑着道。 她一杆子把这事儿推到开春,意思就是冬天这几个月别折腾了,好好养身体。 石头这一场大病真的不是闹着玩,本就瘦的人现在瘦的皮包骨,以前怎么跑怎么闹都没事儿现在跑几步就开始喘,虚的不像样。 莫兰隔三差五的给他做好吃的补,肉没催出来倒是把个儿催高了一些。 沾了石头的光,家里其他孩子也天天补,都胖了一圈。 常文喜常文乐住在桦南村一周回来一趟捞不着补,就天天盼着放寒假能待在家里吃好吃的呢。 寒假真的来了,他们顺带手还把李雪阳带了回来跟着一起补。 这些年家里囤积的药材全都被莫兰翻了出来,有的药材可是大补啊,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受得了这个,常文喜被补的直流鼻血,贼好笑。 这个寒假常文喜特别消停,有活干活没活就猫在屋里看书学习,家里谁都不敢打扰他。 开学初三下学期,眼瞅着就要考高中,他自己贼上心,家里人自然全力支持他。 常文雨常文冰也是今年考高中,常又春李萍两口子老早就放话了,只要孩子能考上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 可惜他们志不在读书,初中读完就不想再往下念了。 常又春两口子不死心,干脆就把他俩撵过来跟常文喜一块学习。 万一呢,是吧。 抱好几个月佛脚到底还是沾了一些佛光,常文冰中考超常发挥,以压线成绩和常文喜一起考入宁平一中。 常文雨没考上,但他一点不难受,一放假就卷上铺盖卷进山放牛去了,好几天才回家一趟。 村里去宁平县城一趟挺折腾,他们去读书一个月也未必能回来一趟,家里大人都特担心。 这才刚放暑假李萍就为孩子开学做起准备来,这要带那不能少,那行李一天比一天大,看着就怪沉的。 相比起来莫兰还算淡定,没天天念叨,只让常文喜别为上学的钱发愁。 高中学费贵,还有吃饭住宿杂七杂八的钱,这三年读下来可要花进去不老少。 明年常文乐考高中文末赖赖唧唧也够了上小学的门槛,这样一来全家所有孩子都要上学,都要花钱... 光想着省肯定省不出这么多钱,必须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她好几个晚上失眠绞尽脑汁的想赚钱的法子也没想出来,结果全是白操心,莫兰和常春生已经有了打算! 第054章 未知尝试 “养鹿?能养吗?” 她提出质疑。 她可没听说过滨江市有人养鹿,莫兰和常春生突然说要养鹿她心里总觉得没底。 莫兰一边扒准备晒干的豆角一边回答她:“咋不能养,会养就能养呗。你几个舅舅合伙养鹿多少年了,那鹿不都养的挺好,鹿肉你可没少吃。” “那咱们养鹿是杀了卖肉还是干啥啊?”她还是觉得很懵。 莫兰很有耐心的说道:“鹿肉可没鹿茸值钱,咱养鹿主要还是靠收鹿茸赚钱。我和你爸商量过,入伏地里也没啥活他就去你姥爷家一趟,跟你几个舅舅学一学咋养鹿。咱也不贪多,先养几只试试,能行再多养。”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挺玄乎。 家里有养鹿的条件吗? 鹿吃啥放哪儿啊?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鹿茸还是鹿肉有销路吗? 光养了卖不出去那不也白扯吗。 犯愁。 拦着不让养那肯定不行,不管最后能不能成都得先尝试了再说。再说她重生前在养殖方面也不是专业的,一切的顾虑和担忧都是出于未知,那就更不能在别人铆足劲往前冲的时候在旁边敲退堂鼓。 既然是未知,那就想办法多了解呗。 她去三叔三婶家借了自行车,石头骑车带她去乡政府要报纸。 以前都是曹磊给他们带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上门来要,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 在门口遇到个工作人员拉着人家说明来意,那人直接指路乡长办公室,让他们去跟乡长要。 她有些犹豫。 石头可不管那个,闷头就走。 “哎哎,你等一等。”她叫住石头:“真要去啊?” “去啊,为啥不去?他还能打咱们啊?咱们可是小孩,他敢打咱们就哭,嗷嗷哭。” 这话怎么这么熟呢?好像她以前跟石头说过。 好,挨欺负就哭,谁怕谁! 人家不仅没欺负他们,看他们是小孩也没怠慢,还给他们倒水让他们坐那儿歇着,人家亲自去把手头的报纸啥的搜罗到一起拿给他们。 不算少,但大多数曹磊都拿给他们看过。 “大爷,咱乡里就没订畜牧业方面的报纸吗?”她甜甜的笑着问道。 长得乖巧可爱嘴又甜的小姑娘谁看了不迷糊,反正眼前这位乡里的一把手是挺迷糊的。 “呦,小姑娘对畜牧业感兴趣?你家养啥了?咱乡里今年入冬前要建一个兽医站,往后你家牲口要看病啥的直接去兽医站叫人就行。”大爷笑呵呵贼和蔼的说道。 她认真回道:“我家是想养点啥还没养呢,我就寻思找跟养殖有关的书或者报纸啥的看一看,多学点是点儿啊。” 大爷把她好一顿夸,夸完就从自己办公桌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摞书来。 “我儿子是农业大学动物科学专业毕业的,现在搁滨江上班呢,这些都是他上学时候的书,你看看哪本能帮到你。” 专业的教科书,竟还有意外收获呢! 她挑出来好几本,跟大爷说好看完再给他送回来,大爷倍儿痛快的答应。 欢欢喜喜回家跟莫兰他们说书是哪来的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家就那么让你俩进去了?还跟你俩唠嗑?”常春生不可置信道:“我还以为咱普通老百姓没事不能去那呢。” 老百姓也不闲,没事儿谁去那啊。 “大爷人挺好,还让我们有事儿再去找他呢。” 俩小孩能有什么事,人家就是客气客气。 莫兰笑着摸摸她脑袋:“小丫头片子主意最正。你爸明天就去你姥家,等他回来你能看完吗?” 常春生要坐火车去,来去省了不少时间,常春生约摸着最多十天就能回来,这书还真未必能看完。 然而情况有变,她都把书看完还回去了,常春生还没回来! 莫兰每天在日历上做标记,已经有十五个日期被划掉。 “你爸也真是,说好了最多十天就回来这都半个月也没个信儿,就不知道家里人着急啊,磨叽磨叽的烦死个人。” 嘴上抱怨着,心里都是担忧。 这份担忧一直持续到常春生离家第二十一天。 常春生回来了,赶着大舅家的马车牵着好几只鹿还把姥姥姥爷的养子安巴领来了... 安巴今年十九岁,是姥爷打猎的时候捡到的。他眼珠子是深棕色的,肤色浅眼窝深鼻梁高,像外国人也像国内的某个少数民族的人。 不过不重要,他被姥爷捡到就是姥姥姥爷的孩子,是自家人。 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语,小学毕业就跟着姥爷干活,这几年又跟着几个舅舅养鹿,绝对是养鹿的半个行家。 她去姥爷家的时候都没跟安巴舅舅说上几句话,这次安巴舅舅过来帮常春生养鹿,他们这些小的一定得和安巴舅舅好好相处。 不善言语的安巴舅舅不光养鹿厉害,哄孩子带孩子玩也非常有一手。 常春生正在为建鹿场准备材料的时候,安巴带他们这帮小的进山了。 在安巴的眼里山上到处都是宝,带两个大口袋去装的满满当当的回来。 不光采了野果菌菇药材,还抓了三只土球子套回两只野兔子。 “安巴舅舅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敢上手抓蛇,不怕被咬吗?”她盯着袋子里还在蠕动的蛇浑身的汗毛都快炸起来了。 男孩们比她兴奋多了,争抢着问安巴怎么找蛇窝,怎么给野兔下套子,常文喜还问安巴明天能不能再进山,他要多带几个袋子,多带些东西回家。 安巴认真听他们说完才慢悠悠回道:“你们好好读书,别老惦记进山。” “哇,我可太喜欢安巴舅舅了!”她低低说道。 以为无人听到,不想下一刻石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也敢抓蛇!” “土球子有毒的,你不像安巴舅舅有经验可千万别抓。”她严肃的警告石头。 石头好像根本没听到她说啥,闷闷的又来一句:“我敢抓蛇。” “啪”,一巴掌乎石头后脑勺上,厉声道:“又犯病了是吧?有啥事是你不敢的啊,你胆儿天下第一大!但是你给我记好了,不准抓蛇,听到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后脑勺给你打瘪!” 好声好气的说他不听,给一巴掌他还笑了,这不纯纯的有病吗。 有病的石头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听她的话,现在人家主意了大着呢。 不让他抓蛇就不抓? 那不能够,人家虚心拜安巴舅舅为师,不仅学抓蛇套兔子野鸡还学辨认草药,出师之后见天就往山上跑,她都见不到他人影! 第055章 破玩意 石头的胆子是真的大。 几乎每次进山能抓到蛇,这样下去附近山上的蛇不会被他抓光吧?! 蛇可以熬汤可以泡酒,反正大补的东西有的是人要。 肯定不能白给,石头是要收钱的。 八月末,宁平一中要开学,常文喜常文冰准备出发去宁平。 两家合计过,常又春带两个孩子去,其他大人就不去了。 宁平一中有宿舍方便外地学生住宿,被褥枕头啥的都得自己带。 莫兰怕宿舍冬天不暖和,特意给他带了最厚实的被褥,再加上衣物鞋袜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常文喜一个人都扛不动。 这还没完呢! 石头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让他带去宁平。 “里头是啥?”她问石头。 石头不吱声,她便催常文喜打开瞧一瞧。 一套能盛饭菜能喝汤还带筷子勺子的饭盒,一个质量杠杠好还能保温的水杯,一摞五块臭胰子一块香皂,刷牙三件套牙刷牙膏牙缸还有两条密实柔软的毛巾... 都是平常用的上的东西,有些莫兰都没想到的石头竟然想到了。 “石头...我妈给我钱了,我去县城买也一样。”常文喜有些哽咽地说道。 石头却道:“你刚去那边肯定哪哪都不熟,还是搁家买好带过去吧。” 而且常文喜肯定捡便宜的买,哪能像石头这样都捡质量好的买啊。 一开始常文喜推拒不要,让石头拿回家自己用,后来还是莫兰发话常文喜才收下来。 转头她问石头:“你是不是把卖蛇和野兔野鸡的钱都花了?” 石头摇头:“没全花,还剩点儿。” “你...你咋想到给我大哥买东西的呢?”她好奇问道。 亲弟弟都没想到,石头这个平常连“哥”都很少叫的外人竟然想的这么周到全面。 石头回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那没毛病。 别说常文喜,常家就没有一个对石头不好的。 真心换真心,虽然常家人没指望石头给予回报,但付出的真心能有回应谁心里不暖呼呼的啊。 常文喜红着眼睛走的,第二天常又春回来第一时间过来报平安。 宁平一中住宿条件一般,不过农村出去的孩子都能吃苦,只要冬天不挨冻咋地都行。 大锅饭,管吃饱不管吃好,也还行吧。 常文喜和常文冰被分到不同班,常文冰的班主任是个女的,看着就贼厉害,常又春都没敢去打招呼。常文喜的班主任是个老头儿,酒蒙子,开学第一天就一身酒味的接待家长和学生,看着不咋靠谱。 “我大哥好不容易考上去的,万一让内个酒蒙子老头给耽误了咋整?爸,要不你再去一趟,给我大哥转个班吧。”常文乐挺着急。 常春生也有点儿坐不住,莫兰却道:“人家那老大的学校能让一个酒蒙子管一个班那老头指定有点东西。不用管,让文喜自己在外边扑腾吧,他要嫌老师教的不好自己去找学校,都是十七的大人了哪能啥事都靠家里。” 别看莫兰嘴上说的一套一套,其实家里最担心常文喜的就是她。 莫兰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划日历,那可真是掰着手指头算常文喜啥时候能回来。 好在秋收农忙,没给莫兰留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 丰收年,看着前院铺了一地的大苞米棒子和后院堆成两座大山的黄豆和水稻,莫兰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庄稼收回家就不着急了,就等着排号打场就行。 可这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想办法让鹿安全过冬就成了棘手的大问题。 夏天的时候安巴去常家三兄弟的地里转悠一圈,觉得常冬生家一片不咋肥沃的山坡地非常适合养鹿,可那时候地里还有庄稼呢不能动,只能先准备搭建鹿场的材料。 如今秋也收完了,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常春生用自家一块中等田换了这块山坡地,又用一块一等良田跟村里人把旁边那一大片开荒坡地也换了过来。 如此一来这半座山都是常家的,想咋圈咋圈。 她第一次去鹿场是十二月中,雪下了几场但都不算大,鹿踩在白皑皑的雪上满地找吃的,看着还挺悠闲自在。 鹿是挺舒服,人就不得劲儿了。 “安巴舅舅,反正鹿也不多,这个冬天就不能先在家里养着,等开春了再放在这边养不行吗?” 鹿放在这边就得有人看着,她是不忍心看安巴和常春生轮班在这里受冻。 安巴却道:“秋冬牲口爱得病,家里有牛有羊,还是别混在一起的好。” 人家好歹是专业的,想的肯定比她周全,她还是别瞎指挥的好。 住在外边要挨冻这没办法,那就尽量让他们吃好一点。 每天中午和傍晚莫兰都会将热乎乎的饭菜装饭盒里,再用棉套子裹起来,家里的孩子轮流去送饭。 每回轮到她时她都让石头陪着,石头从不会拒绝她。 常文健问她为啥非让人陪,自己去不行吗。 当然行,但是那段路不算近,还要穿过一片林子,她害怕。 事实证明得亏她小心谨慎胆儿不大,要不还真有可能出事! 那天傍晚送完饭往回走,天全黑下来,石头打着手电走在前边,她小心翼翼跟在后边。 路过树林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人从旁边窜出来,吓他们一跳。 是大豁牙子! 老变态还没死呢。 这几年大豁牙子越来越过分,大夏天经常光不出溜的满村子转悠,还去赶集,哪人多去哪,根本不知道羞耻。天冷也不消停,谁家大门没关好让他看见他指定进去,见着女的出来就扒开衣服露出那里... 无缘无故的,他肯定不会往村外的林子里钻,指定是看到他们出村一路跟过来蹲林子守着他们呢。 石头是男孩不是他的目标,大豁牙子明显就是冲她来的。 听到她的惊呼声大豁牙子还挺兴奋,咧开黑洞洞的嘴岔子嘿嘿笑起来,然后快速扯开棉大衣的前襟露出里边,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大爷的,这又破又丑的玩意有啥好值得他乐此不疲的展示。 “你转过身别看。”石头回身将手电塞她手里。 他都敢亮出来她凭啥不看?真有意思,她不光要看,还要给它几下子呢! 又把手电塞回石头手里,低低道:“你给我照亮,我自己收拾他。” 五十来岁的人腿脚不太行根本跑不过她,而且大豁牙子反应也不快,她都到跟前儿了他才想着跑,那还能跑了? 一脚给他踹倒,然后照着他的破玩意一顿猛踹,踹的大豁牙子哭爹喊娘。 “呼,都给我踹热了。” 大豁牙子蜷成虾米哎哎叫唤,估摸着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 “走吧。”她朝石头挥挥手。 石头路过大豁牙子又狠狠补上一脚,走出林子回头看一眼对她道:“他好像还没起来。” 第056章 太善良了 “你怕吗?”她问石头。 问的很含糊,但石头明白她的意思。 摇摇头,石头坚定道:“我没啥好怕的。” 她冲着石头甜甜一笑:“那还说啥,回家。” 至于大豁牙子... 早些年在村口大场院冲她敞棉大衣那次,他倒地上就不该再起来! 当晚一切如常,第二天一早起来她才跟莫兰说昨天傍晚的事。 莫兰深深的看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发辫轻声道:“别害怕孩子,你没做错。” 说完,莫兰穿上厚实衣服带她去找曹兴旺。 也不进屋,莫兰就站在曹兴旺家大门口大声嚷嚷让曹兴旺给自家孩子做主,必须给坏事做尽的大豁牙子一点教训。 几嗓子出去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搞清楚咋回事大家都帮着莫兰说话,让曹兴旺去收拾大豁牙子。 曹兴旺一大早就一脑门官司实在心烦,可不管又不行,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来。 先去大豁牙子家找人,当然没找到,村里有人猜测挨了打的大豁牙子是不是还搁林子里没回来。 “天这么冷,在外头待一晚上怕不是得冻死吧。”有人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有人顺着说道:“冻死也活该!他要老老实实待在家不出去膈应人谁没事儿打他啊。” 大概所有人都希望大豁牙子真的冻死了吧。 如众人所愿,他们找到大豁牙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气。 村里连一副棺材都没给他打,塑料布一卷草草下葬。 当天中午不到所有事都已经处理完,村里人提起这事儿都要笑着说一句“死得好”顺便再感叹常家小九倒霉,这事儿让她摊上了。 倒霉的常小九被“吓到”了,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莫兰在外边还说她一直发高烧说胡话。 其实呢? 她啥事儿没有,成天窝在小屋里看书看报嗑瓜子。 “这都四天了,差不多了吧,明天去上课。”莫兰进来拿暖壶,看她没骨头似的靠墙窝着脖子坐那看书忍不住翻个白眼说道。 这学期马上就结束了,她有点儿不想去。 “下个礼拜考期末试,要不我等考试再去?妈,我真吓够呛,现在心还突突的跳呢。” 莫兰斜楞她一眼:“别装,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不乐意去上学就不去,期末没考过石头可别家来哭鼻子。” 那不能! 不过,石头干啥呢? 这几天她都没瞅见石头,很反常啊。 期末考试当天终于见到石头,她还啥都没说呢石头就往她的小挎包里塞了什么东西,着急考试她都没来得及看。 考完试拿出来一瞧,竟然是一些小饰物。 挂着桃核刻的小挂件和小小的桃木剑的手绳,样式一样只是稍微大一点的适合挂在脖子上的桃木剑吊坠,还有一条比手绳稍微粗一点的编织绳,也带了桃木小剑,应该是绑脚脖子上的。 “咋都有桃木剑呢?”她问石头。 结果... 石头跟她回家,进她屋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个手臂那么长的桃木剑,倍儿严肃认真的对她道:“搁你屋里,辟邪。” ... “我不害怕。”她无奈道:“石头,他该死,跟我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你别多想。” 石头深深的看着她,转开视线后才道:“我没多想...只是我看书上说越善良的人越爱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凡事都爱先检讨自己先怪自己...” 噗,胸口中了一箭! 之前每次听说大豁牙子又干了啥膈应人的事她都倍儿后悔,后悔当初在村口没再狠一点,彻底让大豁牙子爬不起来。 以前都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石头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她。 这种事她干嘛要往自己身上揽? 说到底啊,她就是太善良! “是,我太善良了,往后我一定改!”她特别认真的说道。 时星辉:... 她把大桃木剑摆在窗台上,怕落灰,还从抽匣里翻出一块花布盖上。 人家石头这么用心的给她准备辟邪的东西,她多少也点表示表示吧。 她手没石头灵巧,做不了啥太精细的东西,就也给石头做了一个大的桃木剑。 这玩意越大越好整,先大概锯出形状,再拿刻刀切割好边边角角,最后用小锉刀和砂纸一打磨,完活。 不过... “石头,要不你自己再修一修吧,我整这个怎么越看越丑呢!”她自己都没眼看。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丑,就是胖,是一把发了福的桃木剑。 石头却很喜欢。 抱在怀里左摸摸右摸摸,笑着道:“它这么胖,肯定什么灾都能给我挡下来。” “那行吧,你不嫌丑就行。” 送出胖桃木剑那天下午返校领期末考试成绩,然后就是大扫除放寒假。 放寒假的第一件大事是去赶大集,莫兰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本命年穿的红裤衩袜子和秋衣秋裤。 过本年的不光有她,还有常文平和石头呢。 文平训练紧张两年多都没回家了,莫兰捎话给高教练,让高教练帮忙给文平准备这些,管咋地不能亏着文平。 常文平不用她操心,眼巴前的石头总是要管一管的。 所以她拉上石头跟她一起去赶集,该买的东西一起买回来。 天气特别冷,但年前大雪未封路时的大集格外热闹。 男的爱逛牲口市,牛马猪羊要啥有啥;女的爱逛杂货大集,吃穿用特别齐全。 一进大集就是花花绿绿卖衣服布料的,就属卖秋衣秋裤的摊子前人多。 人多的好处就是不用讲价,别人给多少钱自己也给多少钱就行。 她挤进去快速挑了两套付钱出来,石头竟然没有在外边乖乖等她。 不一会儿石头回来,跟她道:“我的那啥买完了,咱先去买袜子,然后再去买你的那啥。” 那啥是哪啥? 脑袋被冻短路她第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先给石头一杵子。 “多大点儿的小孩都知道不好意思了?男女穿的裤衩都在一个摊子上,我跟不跟你一块那不都能看着吗!” 石头吐着热气低低道:“那不一样。你买的时候我背过身去不瞅,咱俩都长大了谁也不能瞅谁。” 这话让他说的,像是瞅的不是摆在摊子上的裤衩而是啥部位似的。 不过男孩知道害羞知道避着点是好事,她还得夸石头呢。 买完东西往家走,她好奇问石头:“钱都是我花的,你咋不说给我钱呢?我记得之前家里谁给你买点儿啥你都要给钱,咋的?现在不给了?” 石头吸了吸鼻子,倍儿理直气壮的说道:“不给了,往后你们再给我买东西我都不给钱了。” 嘿,咋变了呢? 第057章 喜事不断 “为啥啊?”她问石头。 石头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冻的,脸通红。 他道:“去年我住院的时候叔跟我说一家人不用算的那么清。” 石头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所以在钱上不用计较。 那怪不得... 怪不得他舍得用辛辛苦苦攒的钱给常文喜买东西呢,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 他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也早就把石头当成了一家人。 莫兰不管给家里孩子准备什么都不忘给石头准备一份,家里孩子不管一块去干啥都会叫上石头,除了不住在一起不天天吃一口锅里的饭跟一家人真的没啥区别。 本命年除了红秋衣秋裤红内裤袜子还要有红腰带,不能自己去买去准备得长辈亲友送才管用。 红腰带是莫兰和二婶三婶一块准备的,莫兰裁剪红布,手更巧的二婶三婶用金色的线在上面绣上属相和名字,文平的托人提前十多天捎过去,她和石头的一直到除夕晚上才拿到手。 除了红腰带,莫兰还用姥爷家送来的皮子给家里的大人小孩都做了他们族的传统衣服鞋帽,石头自然也没落下。 一九九六年的春节被常家人过的十分隆重,常春生提议三家一起过春节,于是除夕晚上三家大小近二十口子人齐聚常老大家,炕上地下摆两个大面板一起热热闹闹的包饺子。 常冬生还把自家电视搬了过来,又是立杆子又是扯天线的,终于能在一片雪花中模模糊糊看到人影时春节晚会已经演到潘长江划船过河那个又唱又跳的小品了。 包饺子看电视,自然少不得要唠上几句。 李萍问莫兰道:“大嫂,你老早不就说要买电视吗,咋还没买?曹磊买了一台彩电你瞅着没有?可比咱这黑白的好看,大嫂你要买的话可一定得买彩电。” 莫兰笑着叹气:“家里这么多张嘴呢,最晚明年文末也上学了,都得花钱,我和你大哥合计过,往后日子就过仔细点儿,能不买的就不买了。” 说到孩子,那李萍可有话说。 这大半年常文雨一直在放牛,秋天母牛陆续下了三只小牛犊,大大小小加一块家里也有九头牛了。开春前卖两头成年能耕地的,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村里人都夸李萍好福气,二儿子学习好在县城读高中大儿子勤劳肯干啥活都干的利索,这老三看着也机灵往后也肯定大有发展。 但是,李萍两口子都不甘心。 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若是有更好的发展谁能乐意自家孩子窝在山沟沟里放牛种地。 还有一点,常春生和常冬生家孩子不是学习好就是有别的发展就连年纪最小的文末看着都聪明伶俐,常又春和李萍都不想自家儿子被比下去,所以他们才不甘心常文雨当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元旦前我不是回了一趟娘家吗,你知道我回去干啥的吗?”不等妯娌应话李萍兀自说道:“我娘家小叔家的孩子要去当兵,特意叫我回去拍照片呢。啧啧,那孩子平时看着罗锅巴蛋的不咋地穿上那身衣服可板正可精神了,胸口戴着大红花,我是怎么瞅怎么喜欢...你说咱文雨哪哪都不差,要是去部队里待上几年,回来是不是也能有另一番天地?” 常文雨去当兵? 好大的改变! 听李萍说的那么起劲儿,想来只要常文雨不被刷下来这部队肯定是要去的。 她跟常文乐换个位置站到常文雨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文雨哥,你想去当兵吗?” 常文雨叹气。 “不想。我又不是文喜成天就惦记着去当兵,我就想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养牲口,可我爸妈不乐意啊。他们说我啥都不懂光想眼前,要是以后你们都有出息了就我搁家种地心里肯定难受,我都不知道咋说才好。” 人各有志,常文雨这想法似乎也没毛病。 但是吧,常家孩子都孝顺,轻易肯定不会惹爸妈生气,估计到最后还是得听常又春和李萍的。 “文雨哥,不管你以后干啥我都支持你。你要是去当兵我一个月至少给你写一封信,家里有啥事儿都跟你说,你在外头就不会想家了。”她抱住常文雨的胳膊,面粉蹭常文雨一胳膊他也没躲,还嘿嘿傻笑起来。 “我要去外地最想的肯定不是家,而是咱们小九。”笑着笑着常文雨又叹起气来:“冬招大概是十二月走,明年春节我就不能在家过了。” 常文喜用胳膊肘怼他一下,笑道:“小家雀长大了都得往外飞,就算不飞远也得另外垒窝。咱们都是长大的家雀,不仅要把自己的窝垒好,还要照顾爸妈和更小的家雀呢。” 时间过的真快,刚重生回来时哥哥们还时常被李二狗子一伙儿人欺负呢,一转眼几年过去,哥哥们都张开翅膀朝外头飞了。 往外飞的不光哥哥们,还有李二狗子。 大年初一出去拜年在路上碰到李二狗子,他跟文雨一样初中毕业就帮家里干活,人看着瘦溜不少,五官也慢慢长开看着有点儿人样了。 年前蛰剌子听说李萍常又春要送常文雨去当兵回家跟自己儿子儿媳妇一商量,觉得孩子能去部队锻炼几年也挺好,管咋地也比在家瞎混好。 李二狗子也不想去当兵,见到常文雨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当兵你鸟悄的去呗,干啥到处说啊?万一体检啥的不过多丢人,还连累我...”李二狗子贼委屈。 常文雨无奈道:“你当我想去啊?我管不住我爸妈,你管不住你奶奶,咱谁也别说谁。要不咱俩打个赌,看谁能被刷下来,被刷下来那个给选上的买好吃。” “行,咱就这么说定了!”李二狗子应道。 今年的冬招九月报名,在二人的赌约有结果之前,常家这边还有一件大事儿呢。 常文乐以桦南一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第二名比他少了将近二十分,这成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都不是超常发挥,简直就是超神发挥,常文乐自己都没想到。 高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常文乐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常文平带着男子速度滑冰全国少年组的冠军奖牌回家。 这块奖牌是国少队的敲门砖,他在正式进入省队前先入了国家队的眼,未来只要不受伤坚持科学训练不说在国际至少在国内肯定会有一席之地。 可是搞体育的,谁的目光不是放眼全世界呢。 常文平喜滋滋献宝似的把奖牌挂在她的脖子上,对她道:“九儿,你可得好好吃饭长高长胖一点,三哥以后赢的奖牌奖杯都给你,听说冬奥金牌老重了,我怕压着你这小身板。” 嗯? 常文平是啥意思?他是在说她现在又矮又瘦吗?! 第058章 传绯闻 就是给常文平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有那个意思啊。 他们明明同岁,按说女孩子应该比男孩发育早一点,身高上也更占优势,可常文平却比她高出很多,也壮实不少。 喝了那么多羊奶,吃了那么多鸡蛋,不会到最后她还是小土豆蛋子吧? 不要啊! “九儿你别着急,个儿它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长起来的,咱多吃饭肯定能长大个儿。”刺激完她又给她吃甜枣,常文平挺会说话。 常文平那张嘴不仅哄她,还哄莫兰常春生和哥哥弟弟们。统共才在家待了三天,除了睡觉他那张嘴几乎就没闲着,谁能想到上蹿下跳的常文平出去几年会变成个碎嘴子呢。 走的那天常春生开小蹦蹦载着全家人去火车站送他,上车前还好好的,等他出现在车窗跟他们挥手告别时已经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这孩子以前走也没哭成这样,越长大越回去了还!”常春生一胡子大汉嘴挺硬,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 “成绩越好就越忙,往后回来的次数会更少.咱们文平长大了,恋家了,挺好”莫兰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常家的孩子都恋家,常文平是这样,常文喜常文乐也是这样。 高中开学,常文乐竟然也哭了,本来没咋地的常文喜也被他带的掉了几滴子眼泪特别招笑。 更招笑的是常文健,人家是出去上学哭,他是明明在家上学也哭。 “姐,你就不能再读两年小学跟我一起上初中吗?你读初中咱俩就不能一起上学放学了!” 笑着给常文健一巴掌:“你咋不说你少上两年小学跟我一起上初中呢?瞅你这点出息,快别哭了,我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呢。” 常文健吸吸鼻子,问她:“那这一个礼拜你能天天带我玩儿吗?” 当然不行! 她得和石头一起学骑自行车,天不冷的时候她要骑自行车上下学。 其实只有她需要学,人家石头会骑。 只是石头没有自行车。 “我觉得我不用学,你骑车带我不就行了吗。”总是学不会她有些丧气。 这种带高高的横梁的自行车对她这种小土豆子太不友好,学大半天她只是会梁下掏裆那么骑,还不会跨梁上车呢。 估计石头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笨,一手扶住后座一手挠挠后脑勺:“要不.明天再学一天,还是学不会再放弃” “算了,别浪费这个时间了。”她直接放弃。 她这人优点太多,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为难自己。 不学骑自行车她也没工夫陪常文健常文末玩,今年春的鹿茸卖的不错赚了些钱,常春生和安巴商量之后决定扩大鹿场养殖规模,鹿场那边可有老些活要干了呢。 鹿场那边还没忙完桦南一中就开学了,开学第一天石头骑自行车载她去学校报到。 学校操场前面立着个大牌子,上面贴着各班级名单,她刚要挤进去看名单就被李雪阳叫住了。 “小九,名单刚贴出来的时候我就看了,你和石头都分在一班,我在二班,文栋在三班。”他闷闷道:“我还以为咱们能分到一个班呢。” “分了就不能改吗?”她问李雪阳:“老师办公室在哪儿啊?咱们去找老师,让他们调一下不就完了吗。” “能行吗?”李雪阳很忐忑的问道。 行不行的,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儿。 贼巧,一班班主任李老师上一轮带的是常文乐那个班,特好说话。 然而. 学习好的学生哪个班主任不想要啊,那两个班主任都不放人,李老师也没招。 不在一个班也没啥,反正三个班挨着,课间学生可以互相串班玩,一点不耽误他们唠嗑玩耍。 明明六年级下学期和初一上学期中间只隔一个多月,但是同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初中的同学明显更成熟,想法也更多 开学不到一个月,她和石头在一些同学嘴里就有了那么点儿粉粉的故事。 还是跟小学时候一样的相处,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不知道为啥初中同学就是觉得他俩有猫腻。 “他们自己想处对象就以为关系好的男生女生就是在处对象,有毛病。”李雪阳分给她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 她也叹气。 这好端端的,突然传出绯闻了,上哪儿说理去。 她倒没事,就是不知道石头在不在意。 “石头肯定不在意。你瞧他整天多忙活啊,哪有时间在意别人说啥!”李雪阳说道。 可不咋地,上了初中石头可比以前忙多了。 学校外头有一儿小卖店,学生一般都去那买东西。也不知道石头是咋跟人家小卖店的老板谈的,拿了小卖店的东西来班里卖。 价钱跟小卖店一样却不用特意跑出去,好多学生图省事就在他这里买,可不给他忙够呛么。 石头当然不可能白给人干活,小卖店老板会给他钱。不多,石头说苍蝇腿也是肉,能赚一毛是一毛。 初中除了谈论男男女女处对象的同学多了,歘尖冒头惹是生非欺负同学的混子也更厉害。 一届有一届的混子头,上课老师头疼下课同学头疼,毛本事没有就爱嘚了嘚瑟的欺负同学,贼招人膈应。 这样的混子头一般人都不会去惹,就是不小心被惹了也得小心翼翼应付过去,千万别跟人家结梁子,要不往后的日子可不好受。 他们这届的混子头在三班,叫辛鹏,瞧着石头替小卖店卖东西有钱赚动了歪心思,放学后竟然在校门口堵石头,让石头把赚的钱给交出来。 石头可不惯着混混,甭管对面几个人,想要他的钱门都没有。 这架当然还是能不打就不打,于是在石头跟那伙人对峙的时候她偷偷跑去把老师叫了过来,辛鹏没有得逞。 辛鹏没放弃,回头就在课间来一班给石头捣乱。他就往石头书桌旁边一站,搞的谁都不敢来买东西,石头这钱自然就赚不到手。 还没完,他不光搅黄石头的生意,还明目张胆的抢石头的东西。 都是从小卖店拿来的,他抢走石头就得赔小卖店的钱,一来二去石头不仅赚不到钱还要往里头搭钱。 在石头第三次被抢后,她怒火中烧,拍着桌子道:“不能再忍了,必须得给内小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敢欺负我常小九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投票和收藏,感谢感谢。 第059章 久姐扬名 “你笑啥?好不容易攒的那点钱都赔光了还笑得出来,心真大啊!”看着还在咧嘴笑的石头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石头收敛起笑,无奈道:“上次他抢的时候我要还手,你拉着我不让我打架,现在却撸胳膊挽袖子的自己上,我还不能笑两声吗?” “我不让你还手你就不还?你咋这么听话!”反正都是别人不对,她最有理。 石头无奈摇摇头,啥都不说了。 辛鹏一伙人可不好对付,真动拳脚肯定自己吃亏,所以不能真打。 不真打咋能吓唬住辛鹏?她得好好想想。 办法还没想出来二班出了一件大事。 李雪阳后桌的女生张松竹被她爸打了,脸都肿了看着贼吓人。 二班班主任一问才知道打张松竹的不光亲爸还有后妈,这两口子以前还知道收敛一些只往身上打,外人只知道他们对姑娘不好却没想到这么狠。 这次打在脸上算是瞒不住了,可瞒不住又能怎么样? 四里八乡挨家挨户扒拉扒拉,有几个孩子没挨过爸妈收拾的。咋地,还能因为被爸妈打两下就报警把人抓起来啊? 再说,就是真报了人也未必会抓... 班主任去家访跟张松竹爸妈聊,结果这夫妻俩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把班主任赶出来了。 二班学生特别气愤,课间李雪阳来找她说起这事儿气的直拍大腿。 “怎么能有这样的亲爸后妈啊?还是不是人?真是的!” 她回头瞅了瞅石头,石头正帮她揪毛线围巾上起的球,没听到李雪阳说啥。 她叹气,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这儿就是大腿拍坏死了也没用啊,有本事去拍张松竹的爸妈...” 声音越来越低,她突然心生一计。 朝李雪阳招招手,待他附耳详细道来。 “能行?真不会惹事儿吗?”李雪阳犹豫道。 完蛋玩意,想帮同学又一点胆子没有,啥事儿能成? “行不行的干过不就知道了!现在就瞻前顾后那可啥都干不成。我一个人肯定张罗不起来,你先说你能帮我吗?”她低声问道。 李雪阳犹豫半天才道:“能,你说咋干就咋干,我都听你的!” 光二班一个帮手可不够,她需要三班的帮手。 常文栋肯定没二话,小九妹妹就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 一班这边再加上石头,事情办的非常顺利。 两天后周末不上课,齐聚大杨树村村口。 她打眼一扫,竟然在人群里发现了辛鹏。 这种热闹也凑,闲的吧! 不管他,先办正经事。 “咱的主要目的是把人吓唬住,别真出事。所以一定要见好就收别恋战,回头有人找上咱们也别怕,咱小孩儿谁都拿咱没办法。” 最后嘱咐一番,大手一挥,出发。 他们直接冲到张松竹家里,把她亲爸后妈堵在院子里一顿胖揍。 一人半脚这夫妻俩就够呛,她都不用往跟前儿挤。 垫着脚探头往里头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她一跳。 转头一看,是辛鹏。 “你嘎哈?” 辛鹏朝她竖起大拇指:“久姐,你是我久姐,我服气。” “啥九姐八姐的,别跟我套近乎,你欺负石头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新鹏个子高,站那摇头晃脑跟让大风吹了的笤帚糜子似的让人眼晕。 她扒拉他一下:“有事说事,没事你去一边拉玩去。” “久姐,我说正经的,我是真的服气你,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说揍谁就揍谁,你说咋地就咋地。” 啊?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事儿回头再说。”她甩下这句冲着同学们喊道:“撤!别恋战!” 一声令下,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常文栋自己骑一辆自行车冲的比较快,石头骑车带她稍慢一步。 她频频回头去看,根本没人追。 “慢点骑没事,没人抓咱们。” “你就不怕他们上学校找老师,到时候就算不罚所有人领头的肯定跑不了。”石头忧心道。 她早想过,并不担心。 “你说老师能相信我是领头的吗?我平常在班里那么听话,学习还特别好,教咱们的所有科老师都喜欢我,他们能相信我会干出这么大胆的事吗?” 石头摇摇头。 所有人都说是她领的头,她死活就不承认,谁能把她怎么地? 耍赖虽然不咋光明磊落但绝对好使,跟打孩子的家长也就甭讲什么光明磊落了,咋有用咋来吧。 然而事情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那对夫妻确实找学校来了,但是学生里竟然有六人说自己是领头的... 包括石头、李雪阳、常文栋和辛鹏... 彻底乱了套。 学校没招,那夫妻俩也没招,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的是夫妻俩他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想办法传话给夫妻俩,让他们以后对姑娘好一点,否则再去揍他们一顿。 好家伙,这事儿搁谁谁不害怕啊。 吃了亏长了教训,那夫妻俩果然消停不少。 李雪阳去问张松竹,张松竹也说他们没再打过她。 “治标不治本,不知道能管多久,往后他们要再打你你可一定得说,别自己忍着。”她坐在李雪阳的位置上回头对张松竹说道。 小姑娘长得挺秀气,就是比她还矮还瘦,看着有点儿像营养不良的黄豆芽,一点儿不松也不竹。 “谢谢你,久姐。”张松竹眼含热泪的看着她,特别真挚的说道。 常久:... 她有预感,初中三年她肯定消停不了。 果不其然呐,自这件事之后甭管年纪比她大还是比她小,整个桦南一中和桦南小学的所有学生见了她都要叫她一声“久姐”。 就连常文闯常文栋李雪阳也跟着瞎起哄叫她“久姐”,整的她还怪不好意思。 “石头,你咋不叫我久姐?”最正常的在这时候反而变得反常。 石头解释道:“你叫我石头,我叫你小九,这样不好吗?” 好好好,太好了,还是正常人让她倍感亲切啊。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当正常人,其中最不正常的就是辛鹏。 第060章 都行 “久姐,中午吃啥啊?” “久姐,今天你值日啊,我帮你?” “久姐,听说昨天的小测验你得了满分,真厉害啊!” “久姐,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 诶,不对劲儿。 “你学习吗你还问我数学题?没话找话是吧?别烦我!” 她是真的烦。 然而辛鹏脸皮贼厚,被戳穿也不在意,反而嬉皮笑脸挤走她同桌坐下来,贱嗖嗖说道:“久姐,咱可都说好了往后你罩着我,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编瞎话也没有这么编的吧。 她不承认,辛鹏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往她跟前儿粘,一下课就往一班跑,她去厕所他都得站在外边等着,贼让人无奈。 往好处想,他成天跟她屁股后边喊“久姐”就没工夫欺负其他同学了,她也算给整个初一同学做贡献了。 没有人找麻烦石头替小卖店卖东西的活儿又捡了起来,可石头似乎并不高兴。 一连几天他都阴沉着脸,好像谁抢了他大米似的。 她想等石头主动跟她说心事,可一等好几天石头一点要说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她先憋不住问他咋的了。 熟悉的回家的路,头前儿下雨被各种收秋拉庄稼的农用车压的不像样,这自行车骑的歪七扭八贼颠腾。 “前面都是干巴的大泥块子,你抱紧我别给你颠下去。”石头沉声道。 她乖乖抱紧石头的腰,又问一遍石头为啥不高兴。 骑出去老远石头才回答她:“我膈应辛鹏!” “他又抢你东西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石头闷声闷气的回道。 实话实说,欺负同学抢石头东西的辛鹏确实挺招人膈应,但是最近跟她屁股后边转悠的辛鹏明显好很多。 至少答应她上课不捣乱、不欺负同学、不在她跟前儿喷脏等等都做到了,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她拍拍石头的后背,笑道:“不搭理他就完了呗,还值当你拉拉着脸不高兴好几天啊?” 石头似乎叹了口气,再开口语调依然沉闷。 “那你能别搭理他吗?” “诶呦,颠死我了!” 正好被颠了一下,石头说啥没听清。 “你说啥?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石头长长的叹口气,突然扬声喊道:“没事,你咋高兴咋来,我都行。” 啥就他都行? 让石头说清楚他又不肯再说,一点招没有。 天渐渐冷了,来回骑自行车上下学越来越遭罪,莫兰的意思是下个礼拜就别通勤了,住到李雪阳家去,只就周末回家就行。 李雪阳家两个屋能住人,平常他爸不搁家,李雪阳跟常家的男孩住一个屋,李婶自己住一个屋。如果她去住的话就她跟李婶住一个屋,也挺方便的。 但是她不想住桦南村,她想每天回家。 十月末征兵体检就开始了,她想第一时间知道常文雨的情况。 常文雨知道她惦记这事儿后对她道:“你啥都别惦记该上课上课该住宿住宿,甭管是体检还是啥的有结果了你要不搁家我就去李婶家找你,亲口把结果告诉你,行不行?” 那当然行。 常文雨这兵当的非常顺利,体检政审都合格,最终毫无意外的上了新兵公示大名单。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李二狗子,他竟然也选上了! 蛰剌子高兴的在大门口放了一挂炮仗,恨不能去大喇叭里喊,让四里八乡都知道她蛰剌子的孙子要去当兵了。 一人入伍,全家光荣。 新兵十二月初集合离开,这一走可能要到退伍才能回家,家里人肯定舍不得。 当初李萍一门心思的想让儿子去当兵,这会儿板上钉钉了又开始后悔。 “咱在部队也没个认识的人,万一有个啥事儿可咋整啊?哎,这孩子啊,还是搁在眼巴前才放心!”李萍盘腿坐在炕头,看着莫兰絮棉裤唉声叹气道。 莫兰失笑:“你说你,原先文雨要搁家你不乐意,现在要出去了你又不放心,你想咋地?” 李萍也不知道自己想咋的。 孩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当妈的心呐,也就只有当妈的人才知道。 常文雨临走的前两天常家在外头读书的孩子全都回家了,就连常文平也得了信儿跟体育队请假回来,一家人全全乎乎的凑到一起,请照相的过来拍大合照。 难得把照相的找过来,这照片当然得多拍一点。 跟哥哥弟弟们挨个拍完她又招手把石头叫过来,“来,咱俩也拍一张。” 这是他们第二次单独拍照,第一次是小学毕业那会儿,全班拍完大合照她也拉着石头一起拍来着。可惜拍照的技术不咋地,除了大合照其他照片都没洗出来。 所以,这次拍完石头特意嘱咐照相的一定好好洗,别又洗不出来。 等照片洗出来送到他们手里时常文雨已经坐上南下的运兵车,开启他未知却并不迷茫的部队生活。 大合照一家一张,莫兰把照片夹在大相框子的正中间,每天梳头照镜子一眼就能看到。 其他的照片都是照片上几个人就洗几张,保证拍照的所有人都有照片。 她有一大摞照片,而石头只有一张。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夹到书里,把书放到随身的挎包里,去哪儿都带着。 然而就是有那不长眼的,把别人珍视的东西当玩物,糟蹋别人的东西还嬉笑卖乖。 课间她去找李雪阳玩,眼瞅着快上课了,外边呜呜吵吵似乎是有人打起来了。 有人瞧一眼热闹跑回来报信儿道:“时星辉把杨刚打了,下手可狠了...” 她没听完便蹿了出去,冲进一班时班里已经乱作一团。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书本纸张满屋乱飞,被打的杨刚倒在地上弓着身捂着肚子哎哎喊疼,石头黑沉着脸杀气腾腾站在旁边。 她赶紧走到石头身边,拉住他的手腕轻声问道:“咋的了这是?他欺负你了?” 石头不吱声。 这种时候可不能不吱声啊,有啥事说清楚,要不他没做错也是错,是要挨批评的。 李老师赶来时杨刚已经被同学扶起来,看着是没啥大事儿就一直哭,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看着贼可怜。 “时星辉,为啥打人?”李老师沉声问道。 石头还不吱声。 只恶狠狠的瞅着杨刚,好似还要冲过去揍人家一顿。 连头发丝都带着狠劲儿的石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 她肯定不信石头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可为啥打人他不说,那就只能由着别人胡咧咧。 真是急死个人! 第061章 好人石头 杨刚一口咬定自己啥都没干,石头疯了似的打他他也不知道为啥。 正是课间,班里乱糟糟的其他同学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所以也不知道打架的因由。 石头要是什么都不说李老师就是有心偏向他都没招,她急得不行,特想给石头一肘子让他别跟个哑巴似的啥都不说。 关键时刻终于有人站出来帮石头说话了! 是辛鹏。 辛鹏课间根本闲不住,跟放风的狗似的在自己圈出来的领地转悠。 转悠到一班窗外时正好瞅见杨刚趁石头出去上厕所不在座位上翻石头的书,还从书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呢?”她问杨刚。 杨刚低头不吭声。 怪不得石头要揍他,她现在拳头痒痒也想揍他一顿! 在李老师的再三追问之下杨刚朝着散落一地的书本纸片指了指:“照片在那。” 团成一团,展开也皱皱巴巴根本恢复不了原样。 “啪。”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那张皱巴巴的照片吸引的时候,她走到杨刚跟前儿甩了他一巴掌。 “你有病吧?”她冷声说道:“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剁了,别可哪手贱找揍!” 杨刚又哭了。 李老师头疼的不行,把他们全都叫到办公室关起门来挨个安抚。 打人有理,但有理也不能打人啊,所以石头和她都被批评了一番,还要罚站两节课。 被打活该,可再咋活该也被打了,李老师照样批评一顿,不用罚站但需要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乱动乱翻别人东西,不毁坏别人的物品。 走廊比屋里冷多了,石头微微靠前站着替她挡风。 她叹一口气:“石头,以后有人惹你你想揍人也忍一忍,别搁班里揍,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想耍赖都耍不了!” 石头回身看她一眼,眼中竟然带了几分笑意。 刚才还要杀人呢,这会儿又笑起来,这小男生的心思啊,猜不明白。 “还说我,你刚才那一巴掌就不能忍下来找没人的地方打?” 这... 忍一时后悔终生,退一步肝肺都疼,她可忍不了。 “诶,姓时的,我真没看出来你打架下手那么狠,之前我手贱抢你东西的时候你咋不还手?”辛鹏突然冒出来,挤到石头身边把她完完全全挡在后边。 身前两堵墙,暖和不少。 石头嫌弃的瞟他一眼,没搭理他。 辛鹏没脸没皮兀自说道:“哎呀,你干嘛不跟我久姐说实话?你打杨刚可不光因为他手贱,嘴更贱,是吧?” “他说啥了?”她好奇探头,扒拉石头两下让他赶紧说。 石头烦闷的白愣辛鹏一眼,怪他大嘴巴啥都说。 辛鹏不以为意的嘿嘿一乐,还哥俩好的揽上石头的肩,也等着他说话。 躲不过去,石头只闷声说道:“他说那照片是咱俩的结婚照...” “久姐,你听着没?姓时这小子瞧不上你,他不想跟你结婚。”辛鹏突然来这么一句。 滚一边去,这都哪跟哪儿。 “小犊子玩意才多大就成天想着处对象结婚,没出息。”她贼嫌弃的说道:“这也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往后咱会遇见更多人,会听到更多不好听的,你还能都揍一遍啊?” 石头没吭声,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不乐意别人说我,可你也不能不乐意就动手,得管住自己的脾气,打人是最下等的回击方式。” “那最上等的是啥?”辛鹏好奇的问道。 回他一个白眼儿。 好奇心怎么那么重,跟他说话了吗! “最好的回击方式就是成为他们拍马也追不上的人,不争一时意气才是真正的长大。”她贼深沉的说道。 说完都想给自己呱唧呱唧。 她可真会讲大道理啊,有这本事往后不去当老师都可惜了。 石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辛鹏倒听进去了。 他竖起大拇指,特别服气道:“久姐我的姐,整个桦南一中我就服你,真的,说话太有水平了。” “你不上课?”咋还不走。 辛鹏没骨头似的靠着石头,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石头身上。 “这节课我大发善心不去上,让老师同学都高兴高兴。” “你也知道自己招人膈应啊?既然这么不乐意学习还天天来上学干嘛?上学还花钱。”她不是很理解辛鹏这种学生的心理。 辛鹏微微沉下脸,漫不经心道:“我才不乐意在家待着呢,烦!” 咋?有故事? 正要问,辛鹏忽而笑起来。 “我觉得你俩挺有意思,我也挺有意思,往后咱仨一起玩呗,我这人可好玩了。” “我不跟学习不好的玩。”她果断拒绝。 辛鹏不以为意:“不就是学习吗,简单,你们等着瞧吧。” 瞧啥? 瞧辛鹏上课乖乖听讲课后抱着本书追着她或者石头问不会的问题,态度谦虚认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可惜,他小学底子没打好,初中可没那么好撵。 她可是善良的人,不仅不能打击一个改邪归正一心向学的孩子的自信心,还要在人家向她求助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帮助。 然而... 魔幻的是,石头比她更善良... 石头主动教辛鹏做题,主动给辛鹏补课,甚至主动检查辛鹏的作业完成情况。 周末蹚雪回家,她包裹的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低头缩着身子跟在石头身后往前走。 “石头,你让鬼附身了?咋对辛鹏那么好?” 她问石头。 走在石头前边的常文栋抢先回道:“其实辛鹏人还挺好的。就刚开学那阵儿,我上厕所没带纸他把数学书撕了给我擦屁股。” 常久:... “不是,文栋哥,这事儿你以前咋没说过呢?” 常文栋怪不好意思的回道:“也不是啥光荣的事我说它干啥!” “你也觉得他不错?”她又问石头。 石头老老实实回答:“就一般吧,不好不坏。” “那你干啥帮他?” 石头回头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轻声回:“不为啥,想帮就帮呗。” 不信! 以她对石头的了解,没有个像样的理由石头肯定不能干这些事。 但是石头不说她也没招。 话说回来,有石头帮辛鹏也挺好,这样辛鹏就不会追她屁股后边“久姐”个没完没了。 耳根子突然清静,她还有点儿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