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 第1章长生神木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章长生神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人比鬼毒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章人比鬼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武道功法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章武道功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摸尸妙手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章摸尸妙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千载葬地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5章千载葬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道门秘传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6章道门秘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贫僧智刚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7章贫僧智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江湖大侠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8章江湖大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提刑宋辞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9章提刑宋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故意刁难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0章故意刁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一次杀劫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1章一次杀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天下第一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2章天下第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勾栏听曲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3章勾栏听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青气盖顶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4章青气盖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以民告官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5章以民告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章城隍拘魂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6章城隍拘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祖上姓崔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7章祖上姓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人满为患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8章人满为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章官升三级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9章官升三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与民同乐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0章与民同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犯颜直谏 告示发出去后,最忙的就是衙役。 陛下仁慈,见不得百姓受苦,所以将流民乞丐赶出京城。 街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老百姓穿的整整洁洁。 那些没钱买新衣服的穷苦人家,衙役将大门锁死,半月内禁止外出,发现了就抓去衙门挨板子。 李平安反而闲了下来,索性关了殓尸房。 “难怪大家都想做皇帝,真的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得死!” 每日读书、练功。 转眼半月过去,到了腊月初九。 京城主干道都摆满了鲜花,争奇斗艳,香飘满城。 读书人纷纷以鲜花、寿辰为题,吟诗作词写文章,明里暗里拍建武帝马屁,希望走上终南捷径。 大家都骂蔡侍郎,大家都想做蔡尚书! 永兴坊与太平坊交界处,就是南北主干道乾元大街,北头是皇宫承天门,南头是南城门,又叫明德门。 天色将亮未亮。 乾元大街已经挤满了百姓,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皇帝又称为天子,意为天之子、神之子,在老百姓眼中与庙里的神仙无异。 今天陛下游街,就像神仙下凡,拜一拜就能保佑平安。 街上值守的禁军披坚执锐,以鲜花为界限,禁止任何人僭越,违者立斩。 李平安挤开人群,凑近了看,鲜花竟然是真的花。 寒冬腊月,迎风绽放。 “茉莉、紫薇、兰花、绣球……竟然大部分是夏季品种,难道大乾已经有温室大棚技术?” “有几样娇气的花,温室中也难栽培!” 李平安啧啧称奇,朝廷当真手段不俗。 百姓见到鲜花反季开放,高呼祥瑞。 有人自称衙门里有人,鲜花从城外长春观运来,乃是观中真人为陛下祝寿,特意施展了法术。 也有人说是白云寺神僧,念诵了数日佛经,感动了种子,一夜之间生长绽放。 真真假假,众说纷纭,百姓对陛下又多了几分敬仰。 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歇业,门口有禁军把守,避免有贼人藏匿其中,行刺杀之事。 自有史以来,皇帝都是个高危职业。 平均寿命三十来岁,近半数的皇帝非正常死亡,且死因多种多样,呛死闷死气死吓死砸死摔死淹死…… 刺客手段千奇百怪,很难保障十成十安全,所以极少有皇帝出宫,更不愿暴露于闹市。 圣主不乘危,乃是古训。 李平安等到晌午,仍不见陛下銮驾。 直至未时,远远听见震耳欲聋的万岁声,如山呼海啸般涌来。 李平安踮着脚望了望,隐约看到一座明黄楼台,在白马的拖拽下缓缓行驶。 纵使有几分不爽利,也得乖乖跪地磕头。 百姓直视天子,乃大逆不道,让禁军抓到会株连九族。 李平安在大乾生活一年有余,发现到处都是规矩,说话办事都得小心谨慎。 从穿衣吃饭,到读书写字,甚至街上走路,都有相应的律法。违反了就是犯罪,轻则鞭刑杖刑,重则大逆不道。 这般严苛管理言行,才能更好的驯服百姓! 銮驾之上。 建武帝端坐龙椅,面带喜色,对左右百姓挥手示意。 “众子民,平身!” 百姓听到陛下认自己做儿子,顿时热泪盈眶,再次叩首山呼万岁。 旁边侍候的老太监,躬着身子说道:“陛下神明圣武,德被四海,明并日月,可比之圣祖!” 建武帝听到圣祖二字,眼底闪过冷色,面上笑容不变。 “你这老货,也学着蔡卿溜须拍马。” “老奴是发乎内心,眼前这政通民和的盛景……” 老太监马屁还未拍完,忽然听到阵阵惊呼,抬头看去,只见人群中钻出个青袍官儿,身后跟着一群百姓,强行冲开禁军挡在銮驾前。 “臣,京都巡察御史魏衡,有本奏!“ 魏衡跪在銮驾前,双手举着奏折,几个禁军吓得瘫软在地。 无论魏衡是对是错,只防守不利之罪,就够判个流放千里。 十来个百姓跪在魏衡身后,哭哭啼啼诉说冤屈,叫喊着求陛下主持公道,严惩贪官奸臣。 附近百姓沉默不言,骇然的看着青袍官儿。 戏文中有不少犯颜直谏的剧情,结局都是圆满落幕,皇帝爱民如子,斩了贪官,升了好官。 只是大家都明白,那是编的故事。 老百姓喜欢这种剧情,根本原因是现实太残酷,只能寄托于演义话本。 建武帝当着百姓的面儿,不好发怒,语气温和说道。 “魏爱卿,今天是朕的寿辰,且将奏折送去丞相府,先由周爱卿看过。” “陛下,臣已数次上书,周相敷衍了事。” 魏衡不给建武帝再推诿的机会,直接说出奏疏内容:“臣查明威远侯三十条大罪,证据确凿,请陛下圣裁!” 百姓听到威远侯的名字,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这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战功赫赫,统领京营,称得上军中第一人。 去年冬季,蛮族入侵。 威远侯奉命去北疆督战,捷报连连,传闻将成为大乾第一位异姓国公。 建武帝脸上喜色消散,冷声道:“魏卿在教朕做事?” “臣冒犯君父,属大不敬,自请革职入狱,全凭陛下发落。” 魏衡将官帽放在地上:“只求陛下严惩威远侯,为百姓伸冤,还死者公道,还我大乾朗朗乾坤!” 建武帝目光扫过周围百姓,忽然有些后悔巡街,否则轻易就能打发了魏衡。 随后看向随銮驾巡街的周丞相,魏衡就属于他治下的文官,怎么带的队伍,怎么组织的工作? 周丞相眉头紧皱,苦着脸不知怎么解释。 文武平衡是陛下的手段,也是百官认同的局面,平日里斗争都有尺度,绝不可能这般撕破脸。 无奈低声说道:“陛下,是否由臣出面将魏御史带走?” “他赌上了九族,你带不走!” 建武帝冷哼一声,稍作沉吟心有定计:“魏爱卿说说,威远侯犯了什么罪?” 魏衡明知陛下恼怒,却没有任何紧张,来之前已经安排好后事。 “其罪一,贪墨军饷!建武十二年,威远侯虚报北疆军卒数目,从户部冒领白银二十二万两!” “其罪二,倒卖京营军粮……合计贪墨三十万两!” “其罪三,卖官……合计四十二万两!” “其罪四,私吞田亩……合计五万七千亩!” “……” “其罪九,杀良冒功!威远侯嫡子捏造谋反之罪,诛冯家上下五百余口!” “……” “其罪十三,威远侯之子强抢王氏酿酒之法,草菅人命,并勒索五千两,人证物证俱在!” 魏衡念到这里,跪倒的百姓当中,爬出来个年轻人,自称王掌柜之子,求陛下为民伸冤。 “其罪十四,威远侯之侄,因口舌之争,深夜纵火,烧死孙氏一家十二口,人证物证俱在!” 又爬出来个百姓,半边脸都是烧伤疤痕,自称孙家唯一生还者,求陛下主持公道。 魏衡声音嘹亮,传遍四方。 前面几条贪墨罪状,数额虽大,却离百姓较远,听起来没有切肤之痛。 后面各种草菅人命的罪状,真实的就发生在身边,譬如旁边就是永兴坊,许多人还喝过十里香。 譬如冯家院子大火,衙门判的是意外。 感同身受,自然恼怒痛恨! 第22章二次杀劫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2章二次杀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畏罪自杀 建武帝的寿辰,在安乐祥和中过去。 这只是忙碌的开始。 威远侯自江南起兵就追随陛下,打了四十余年仗,军中上下党羽遍布,三十大罪涉及了太多官吏。 镇抚司到处抓人,上至兵部,下至军营。 犯人为了立功赎罪,四处攀咬同僚,又引起下一轮抓捕。 兵部贪墨涉及户部、工部,再蔓延至吏部、刑部,短短几日天牢人满为患。 唯有清水衙门礼部没受波及,冷眼看着同僚入狱。 吃肉的时候不叫我,倒霉了咱就鼓掌叫好! 李平安也在忙碌。 寿辰的次日,柱子叔连续送了六板车尸骸,这还是周遭几个殓尸房分过的数目。 尸骸插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 柱子叔面无表情,没有愤懑,没有抱怨,默默的推着板车离开。 “这才是个合格的收尸人!” 李平安犹记得前几个月,柱子叔背来个农人尸骸,胸口空洞洞让人掏了心脏,衙门说是遇到了野狗。 柱子叔忍不住骂咧咧,说衙门就会糊弄老百姓。 如今悲惨见得多了,心也就冷了,也知道有些话不敢说、不能说! 时隔半个月,殓尸房又站满了人。 李平安经历过雪灾的洗礼,对尸骸的同情,已经消磨到了最低,面无表情的拔箭、摸尸。 死者中不乏衣衫华贵者,然而箭雨之下,众生平等。 皇帝陛下公正的对待子民,不论贫穷或者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会一视同仁。 “袖口里有碎银子。” “竟然有银票!” “这戒指不错。” “金牙镶的挺紧……” 这回摸尸收获颇丰。 铜钱、碎银子、血污的银票、染红的玉佩、折断的发簪…… 尸骸死因不可言说,经手的人可能畏惧鬼神,唯恐沾了不祥,没有搜刮就急匆匆送来殓尸房。 这笔钱来的很及时,中断多日的锁阳功,可以继续修炼了。 “咱这是不是吃人血馒头?” 李平安手抖了抖,忽然明白什么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今可不是王朝末年! 建武帝方才三兴大乾,朝中人才济济,军中兵强马壮。 唯一称得上对手的,只剩下漠北草原蛮族,然而随着大乾国力不断上升,马踏狼王金帐只是时间问题。 偏偏这万物竞发,勃勃生机的时代,封建王朝该有的弊病一样不少。 贪官污吏,冤假错案,杀良冒功,卖官鬻爵…… “开国才三十余年,就有这么多弊病,随着日积月累,几百年后又是改朝换代,难道大乾还能出一位四兴之主?” “不过这与我没关系,纵使哪天大乾没了,咱还是能端着铁饭碗吃饭!” 李平安可不是自我安慰,他爷爷做殓官时,恰逢乾坤剧变。 反贼攻破京都定下国号为魏,爷爷换上大魏的玄色皂隶巾当值,没几年建武帝重建大乾,于是又换回了大乾的藏蓝短打。 爷爷根据亲身经历讲述,那几年殓尸房忙得很,京城的官儿死了四五茬! 李平安不断自我安慰,咱只是个殓官,什么事都管不了,不摸尸就没法吃饭,更没法练武。 “我终究是让时代同化了!” 仅一年时间,原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有信仰有道德的青年,变成了冷酷的胥吏。 当天晚上。 李平安从噩梦中惊醒几次,只觉得房间里阴气森森。 毕竟死的那般惨烈,谁也会怨气不散,兴许会化作凶魂厉鬼寻人复仇。 “得快些收拾尸骸,三天一到立刻拉去埋了!” …… 翌日清晨。 李平安去东市换银子,经过乾元大街。 地面已经洗得干净,左右店铺门户紧闭,不知是不敢出来,还是全家死绝了。 仔细观察墙角砖缝,还差残留着黑红血迹。 寒风吹过,顺着衣襟缝儿钻进来。 李平安打了个哆嗦,赶紧加快脚步,拐了个弯走小路。 “以后非必要,可不能走乾元大街了!” 东市位于平康坊与常乐坊之间,论繁荣远不如西市,毕竟铺子卖的商品昂贵,目标客户也是东城的贵人。 人流量少很多,但是钱丝毫不少赚。 譬如李平安经常卖货的聚宝阁,背后东家不知是谁,表面上是普通当铺,真正赚钱的生意是销赃。 不管卖家是谁,不问东西来路,你敢卖聚宝阁就敢收。 李平安摸尸来的东西,属于殓官的隐形收入,然而大乾律法有破坏尸罪,类似于后世的辱尸罪。 古人事死如事生,谁也不想死后被开膛破肚。 所以殓官摸尸所得,属于台面下的潜规则,严格来说是赃物! 其他职位的胥吏,如狱卒、书吏、捕快等等,都有类似的收入,需要稳妥渠道换成银子。 销赃这种活,一般当铺真的做不了。 聚宝阁就是其中翘楚,稳妥销赃十几年,从未出过事,唯一坏处就是比市价低了三四成。 李平安熟门熟路进了聚宝阁,片刻后揣着银票出来,心底感叹。 “还是权力来钱快!” “咱辛辛苦苦摸尸,担惊受怕,大头都让人家赚了!” 回到殓尸房。 看着满身箭伤的尸骸,李平安又自我安慰,任凭聚宝阁怎么赚钱,改朝换代时全都得吐出来。 权力赚来的银子,终究会被新的权力所没收! “还是咱这铁饭碗吃的稳妥!” 李平安愈发敬仰迅哥儿,任何世界、任何时代、任何阶层,精神胜利法永不过时。 戌时左右。 天已经黑透了。 殓尸房响起咚咚咚敲门声,狱卒石三扯着嗓子喊。 “小安子,快开门,送席子来了!” 李平安正在做饭,听到声音连忙去开门:“这么晚了三叔还劳累,明儿再送来也不晚。” “这个是加急的。” 石三从板车上拖下卷草席,与李平安抬进门,寻了个空闲地方扔下。 掀开草席看了眼,血淋淋的尸骸染红了囚服,死因更不用问,必然是畏罪自杀。 仔细瞧了瞧,竟然是个熟人。 李平安面色变了变:“这不是……” 石三无奈叹息:“镇抚司直接抓的人,送到牢里就这样了,否则还能给老郑一个体面。” 死者正是郑差拨。 那个制造畏罪自杀的人,终究被畏罪自杀了。 第24章皇帝老了 郑差拨走的很不体面。 往上数几代都是牢里的老人,即使因罪入狱,也会好吃好喝不上刑,死前给留个全尸。 这是天牢的潜规则。 一是给自个儿留后路,二是免得犯人胡乱攀咬。 狱卒,或者说所有胥吏,没有哪个是清白干净的,只要肯查就都有罪。 譬如书吏,惹得上官不高兴,随意寻个罪名就能送进牢房。 譬如殓官,明明没有任何俸禄,还要倒贴收尸人铜钱,却能吃喝不愁攒下家底。 更勿论油水丰厚的狱卒,哪个在京城没个院子? 胥吏从不靠俸禄活着,靠的是这身虎皮! “四叔啊四叔,咱得让你走的体面。” 李平安取来竹箱,仔仔细细的帮郑差拨整理遗容,缝补伤口,擦去血污,脱了囚服换上寿衣。 安详的躺在草席上,一如去年冬天王掌柜。 “咱不信佛门,却不得不信因果。” 李平安做不了好人,却也不会去作恶,免得哪天遭了报应。 第二天一早。 郑差拨的儿子郑大宝来殓尸房领尸骸,见到父亲安详模样,给了李平安五两银子。 “多谢平安哥。” “应该的。” 李平安轻轻摩挲银锭,若有所思。 郑家顶梁柱走了,郑大宝仍然出手阔绰,显然已经有了来钱路子。 “应该是接班了!” 狱卒同样是铁饭碗,父子相继薪火相传,极少在外边招人。 一是外来的人不懂潜规则,得从头教导。二是怕招进来个正直的,看不过眼举报了。 能否告倒说不准,终归让朝廷面子不好看! “四叔或许是真的自杀,担下了所有罪名,用命给儿子铺了路。” 酷刑审讯王掌柜的绝不止一个人,而且没有狱中官员点头,威远侯府也指挥不动狱卒。 现在死无对证,案子也就结了。 狱中官吏感念郑差拨恩德,招郑大宝做狱卒,也就顺理成章。 往后几日。 石三天天送来官员尸骸,多是贰官副手、七品以下。 官员家属来领尸骨时,没人喊冤,显然死者屁股不干净。 这些死了的不是因为贪墨,而是倒霉、运气差,三十条大罪总得有人顶缸背锅。 那些活着的也不是没贪,暂时有用而已。 “看样子,威远侯是倒不了!” 李平安经历过寿诞之变,见到死于箭雨的百姓,对“朝廷”是个什么东西,认识的愈发清楚。 随着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丝改变世界的念头消失,再回过头来看朝廷,反而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皇权稳固,大过一切! …… 皇宫。 勤政殿。 几十支手臂粗的鲸油蜡烛,无烟无味,照的宫殿明亮如昼。 建武帝在批阅奏折。 登基称帝至今,三十八载从未有过懈怠,所有奏折都会亲自批阅,丑时之前几乎没睡过觉。 幸好武道根基浑厚,换个皇帝早就累死了。 临近子时。 新上任的总管太监康公公,低声提醒道:“陛下,太子在殿外,已经跪了六个时辰了。” “唔,让他进来。” 建武帝活动了下腰身:“老了老了,才一会儿就腰酸腿疼,当年朕可是能领兵冲阵,斩将夺旗的武将!” 康公公拍马道:“陛下万岁长寿,龙精虎猛,才不会老呢。” “天下人都喊朕万岁,谁又能真的万岁,连圣祖都不能……” 建武帝声音飘忽不定,似是自嘲,又似乎意有所指。 片刻后。 两个内侍扶着太子赵信进殿,跪在台阶下三叩九拜。 “儿臣拜见父皇。” 赵信是建武帝原配所生,年岁已经五十有一,面容苍老头发花白,单看模样似是建武帝的同辈。 “起来吧,赐座。” 建武帝直接问道:“太子打算为威远侯求情?” 赵信屁股还未沾锦墩,闻言又起身跪下:“儿臣恳请父皇,念在威远侯过往功劳,宽恕其罪责。” 建武帝毫不客气的说道:“难道不是看在你岳父的份上?” 威远侯嫡女是太子妃,也是太子坐稳东宫的最大助臂。 现在的崔皇后原本是贵妃,先皇后驾崩后承继后位,膝下两位皇子,年岁与赵信相差颇大。 赵信吓得面色苍白,沉默许久,鼓足勇气说道。 “父皇说的不错,威远侯对儿臣忠心耿耿,自是不能不救。” “威远侯私藏重甲,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建武帝颇为满意的颔首,以前太子性子温和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今天总算有了几分担当。 赵信来之前早有腹稿:“威远侯所有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还请父皇责罚!” “记得今日所说,日后威远侯再犯错,朕直接罚你。” 建武帝拿起张空白圣纸,挥手扔到赵信跟前:“名字自己填,朕要你杀三成,贬三成,放三成!” 仅有勇气做不好皇帝,还要学会杀人。 “儿臣遵旨。” 赵信连连叩首,未曾想这般简单救了威远侯,些许罪责、骂名不算什么,稳固太子之位最重要。 说罢,高举圣旨退出勤政殿。 建武帝望着殿外夜色,黑沉沉无边无际,忽然叹息道。 “朕很想将威远侯斩了,还有那些个贪官污吏,全部诛九族,还大乾百姓一个公道!” 镇抚司将威远侯案扩大化,就是出自建武帝的授意。 如今牢里关着的不止武官,还包括吏部户部的文官,甚至有不少赵氏皇族勋贵。 由于抓的官员太多,早朝列队出现许多空缺,看起来参差不齐。 随着镇抚司深入调查,得知官员贪腐之严重,连建武帝都感到触目惊心。 当年横扫天下的老兄弟们,或多或少都变质了,恢复朗朗乾坤言犹在耳,转眼就成了大乾的蛀虫。 “只是,朕真的老了!” 建武帝自家人知自家事,靠着武道强撑精力,说不准哪天就驾崩。 换做二十年前,定会杀个血流成河。 “陛下也是为了国朝安稳考虑。” 康公公躬身道:“太子宽厚仁慈,将来定是位仁君,天下黎民百姓有福了!” 眼见赵信持空白圣旨,施恩于狱中官吏,显然太子之位牢不可破,后宫那位彻底没机会,赶紧拍马屁说好话。 内侍是皇家奴仆,无论现在权力多大,待到新君登基都得推倒重来。 “希望如此。” 这也是建武帝的考量之一。 武皇帝之后,接文皇帝休养生息,有利于国朝延绵。 第25章白日遇鬼 腊月二十五。 菜市口。 犯官跪成一排,刽子手挥刀斩首。 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鲜血喷出几尺,染红了青石地面。 百姓欢呼陛下万岁、朝廷英明。 今年冬天百姓活得不容易,先是雪灾,后有寿辰,终于看到砍贪官脑袋,可算不用憋屈着过年了。 李平安混在人群里,想不通百姓高兴个啥。 官吏贪污的银子,归根结底出在羊身上,现在砍头了也不见还回来。 苦一苦百姓,杀一杀贪官,里子、面子全让朝廷赚了! 听了片刻,恍然明悟。 杀大官的时候欢呼声大,杀小官的时候欢呼声小,原来老百姓单纯的喜欢看砍官老爷脑袋。 这是源于阶级的根本对立,谁让咱不是官老爷呢? 脑袋很快砍完,老百姓意犹未尽的散去,李平安忙不迭的推着板车去收尸。 今天的犯人不一般,个个都是官身。 罪名没定下来之前,牢里狱卒好吃好喝伺候着,名单确定之前可不敢搜身,所以留下的油水多。 也不用担心犯官族人报复,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明后天上路。 “这个户部主事有钱……” “五品官,今儿最大的……” “一颗带金牙的脑袋,身子在哪?” 李平安拎着颗头颅,四下扫了眼,看到兴庆坊的殓官吴二拖着无头尸骸,正寻摸脑袋去哪了。 “二叔,接头!” “诶。” 吴二伸手接过脑袋,顺势转了个圈儿,刷的扔到了板车上。 旁的殓官纷纷叫好,大家都恨透了这些个贪官污吏,与先前诛九族的待遇迥然不同。 平日里不敢招惹,现在人人都踩一脚! 谁冤枉谁活该,老百姓心里明镜似的。 李平安推着板车回殓尸房,摸尸后就随便晾着,也不给贪官缝头,他们不能轮回转世是好事。 往后几天,每天都有犯官砍头。 直至大年三十,菜市口的血就没干过,凝结成了厚厚一层赤痂。 除夕。 子时一到。 街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这个时代年味儿很足,再穷的百姓也会扯几尺布,吃顿年夜饭,买几串爆竹辞旧迎新。 殓尸房院子。 没有爆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李平安孤零零一个。 如同去年一般,煮了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李平安斟满酒杯,对着月亮敬了敬,然后将酒洒在院中。 从盘子里夹了个饺子,囫囵着吃到嘴里,烫的他呼呼呼哈气,雾气朦胧中烫的眼泪都流出来。 “又一年!” …… 翌日。 李平安从酒醉中醒来,已经是下午。 歇息片刻,热了昨天剩下的饺子吃,已是傍晚时分。 “大年初一,合该……批判!” 李平安关门落锁,揣着手走在街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点上红灯笼,门窗还挂着红纱布,一连串的烛光红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喜庆。 很快来到春风楼。 远远就闻到了脂粉味,听见姑娘的娇笑声。 “大爷,来玩啊!” 李平安一进门,就感觉到温度上升了许多,暖意浓浓,与外边天寒地冻俨换了季节。 一楼散座点了壶酒,欣赏台上姑娘跳舞。 浅吟慢酌小半个时辰,只喝了半壶,谁来勾栏是为了喝酒? 台上跳舞的姑娘换了,听老鸨介绍是前年的花魁,花名芙芙,刚上台就引得客人们欢呼追捧。 听旁边客人吹嘘,芙芙姑娘梳拢价是千两黄金。 梳拢后也要千两白银才能留宿,现在一年过去,只需要百两就能共度春宵。 “早买早享受,晚买有折扣?” 李平安注意到伴舞的苏姑娘,召来侍女放下一锭银子,指名打赏给她。 侍女提醒道:“苏姑娘只跳舞,不接客。” “知道。” 李平安近些日发了两笔财,轻轻松松拿出二十两大赏,助力苏明远早一日抱得佳人归。 侍女将银子交给苏姑娘,低声说了几句。 苏姑娘眉眼流转,自从不接客之后,少有如此大额收入了。 走下舞台来到李平安桌前,做了个万福,拎起酒壶倒满杯子,很是痛快的连饮三杯。 “奴家拜谢客官。” “……” 李平安很想说,银子拿走,莫要喝我酒。 春风楼听曲的规矩,座位前必须有酒或者果盘,囊中羞涩的李平安,只会点一壶最便宜的竹叶清。 本就不多的酒,三杯几乎见底。 “亏了亏了。” 李平安又看了会跳舞,侍女问了两回上酒,略带遗憾的离开的春风楼。 冬日昼短,天色已经黑透了。 凛冽寒风呼啸哀嚎,吹在脸上冷入骨髓,隔着高高的门槛,与温暖的楼内仿佛两个世界。 李平安紧了紧衣襟,揣着手缩着头向家走去。 半路上见到一团黑影,蜷缩在墙角,走近了发现是个已经冻死的流民。 寒冬腊月,只穿着单衣短打。 流民怀中还抱着个孩童,由于生的太过干瘦,分不出性别年岁。即使他竭尽全力的为孩子遮风取暖,结局也是冻死在街头,看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或许临终前在咒骂老天爷。 黝黑枯瘦的大小尸骸,与街上喜庆的红灯笼,共同组成了扭曲又和谐的画卷。 李平安抬头看到漫天阴云,京城又要下雪了。 “咱就别抢柱子叔的饭了。” 脚步不停的走过去,就像没看到路有冻死骨。 …… 正月初五迎财神。 商铺开门营业。 晌午。 李平安揣着犯官尸骸摸出的财货,去聚宝阁换钱。 穿过乾元大街时,瞅了眼禁军屠戮百姓的路段,已经恢复了往日热闹。 只是赵家当铺变成了钱家酒楼,孙家客栈变成了李氏粮店,茶楼也换了招牌,变成了一家成衣铺子。 喧哗热闹,人声鼎沸。 仅仅一月过去,什么痕迹都不剩了。 李平安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总感觉他们的表情很僵硬、苍白,说话声也飘忽不定,囫囵不清。 “这青天白日的,不会闹鬼吧?” 正迟疑不定,胸口衣衫忽然发烫,城隍庙求来的驱邪符无火自燃,转眼化作黑灰粉末。 李平安转身就跑,没有任何犹豫,远远绕过两个坊市,再折返去东市。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咱一点儿也不想招惹。 话本中女鬼美艳痴情,都是书生尤其是穷书生的臆想,当真遇上了十之八九被吸干阳气。 再者女鬼只爱俊俏书生,长得不赖的留下,老的丑的就嚼吧嚼吧吃了。 谁知道聂小倩遇到宁采臣之前,吃了多少人! 李平安自知长相平平无奇,还是个腌臜胥吏,可没资格刷脸活命。 第26章燕姓道士 夜深人静。 李平安站在房顶,远远望向乾元大街。 与附近灯火闪烁的街道对比,很快就发现诡异之处。 “那段街道,竟然没有任何人家亮着灯!” 京城商业繁华,夜间也有不少铺子营业,乾元大街更是京城主干道,商铺鳞次栉比,总不至于全都关门。 “以后可不敢路过了,白天也不行!” 李平安仔细感应全身,没有任何不适,方才稍稍安心。 鬼神之说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敬畏。 “以后得天天观察,哪天黑灯范围扩张了,赶紧去城外避祸……” 李平安不会也不敢插手此事,连报官的心思都没有,只祈祷有个高人路过,顺带手斩妖除魔。 至于乾元大街的百姓,自求多福吧!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是话本小说、传奇演义,斩妖除魔的侠客大多都死了。 所以在没有实力的时候,就收起那些该死的同情心,免得好事没做成,反而将自己赔进去! …… 翌日。 城隍庙。 香火愈发鼎盛,信众摩肩而至。 去年夏天,不知从哪里流传出,城隍神拘魂斩陆都统。 故事讲的活灵活现,恰好“以民告官”的热度未消,两相结合成了仅次于陛下寿诞的热门话题。 胖庙祝抓住机会,将案子苦主请到城隍庙还愿。 苦主当着信众的面,讲了城隍托梦的故事,真假暂且不知,香火钱倒是收了个盆满钵满。 胖庙祝将三成香火钱赠与苦主,以显城隍恩德。 苦主在城隍庙附近租了个铺子,卖些点心果子之类,逢人便讲托梦之事。 信众喜欢听显灵故事,就经常去铺子里花钱,点心味道又不错,短短一年就将店铺盘了下来。 “当真是命运无常啊!” 李平安听说此事,不禁啧啧称奇。 去年那母女穷的丧车都雇不起,家中没了顶梁柱,在吃人的世道很难活命。 按照大多数孤女寡母的命运,等不着心思不纯的人欺负,她亡夫族中亲戚就会吃绝户。 然后将母女二人赶出家门,甚至卖入勾栏。 未曾想母女得了城隍爷庇佑,等闲人不敢欺负,又有了店铺营生,吃喝不愁。 排队进入城隍殿。 李平安奉上三支香,对着神像叩拜,最后捐了十两银子。 发放灵符的胖庙祝喜笑颜开,即使城隍庙日益灵验,也少有人这般阔绰。 毕竟只是小神小庙,信众多是中下层百姓,京城的高门大户都去道观寺庙烧香祈愿。 “城隍爷定会保佑居士。” “大师,能不能多给几张?” 李平安指着驱邪符说道:“这些天总做噩梦,兴许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可以!” 胖庙祝眼睛一亮,直接给了十数张符篆,抬头看了看城隍神像,压低了声音说道。 “居士需不需要更高妙的驱邪法门?” 李平安连忙点头:“请大师教我。” 胖庙祝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这需要看居士虔诚不虔诚……” 李平安顿时会意,从袖口摸出张银票放进功德箱。 “城隍爷说了,居士很虔诚!” 胖庙祝从桌案的香盒中摸了把香灰,用符纸包好:“居士遇到邪祟,将香灰洒出即可。” “多谢大师。” 李平安将香灰收进袖口,驱邪符有作用,香灰大概率也有用,转身离开几步忽然回头问道。 “大师信不信神?”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钱,就没法宣扬城隍爷为民除害的事迹!” 胖庙祝眉宇带笑,不在意李平安的嘲讽,摸了摸略显肥胖的肚腩,竟然生出几分禅意。 …… 从城隍回来。 李平安观察了几日,发现乾元大街的黑灯区域,没有任何扩张迹象。 没了担惊受怕,吃得饱睡得香。 日子回归了往日平淡,练武、摸尸、吃饭,偶尔去春风楼批判万恶的旧社会。 春去夏来,转眼到了五黄六月。 李平安去年讨厌夏天,尸骸发臭、功德减半,今年觉得夏天很不错。 这天。 殓尸房来了个不速之客,收尸人高老二。 高老二平日里捡到尸骸,都是背去平康坊的殓尸房,今儿背着尸路过柳树街,不顾规矩的停下说话。 “小安子,人家德爷多给咱五文钱。” 德爷是安定坊的殓官,与李平安爷爷一辈,在殓官中颇有威望。 “这价钱,咱没得赚啊。” 李平安先是心底一虚,莫非多给两文钱的事暴露了。 高老二嘿嘿笑道:“那可就没办法了,我可听说,不少收尸人都去了德爷那里。” 说完,背着尸骸离开。 李平安眉头微皱,望着高老二的背影,思索德爷怎么就坏了默契。 殓官和收尸人并非上下级,一个是体制内,一个是平民百姓,更准确的说是雇佣关系。 本该殓官收尸背尸,嫌弃劳累辛苦,外包给了收尸人。 殓官靠着尸骸,可以获得摸尸、住宿、家属答谢、贩卖丧葬用品等等收入,平均下来一具尸体数倍于五文钱。 按照市场规律,为了让收尸人多背多送,殓官应该提高价钱。 结果没有。 一百零八坊的殓官私下里商量,定死了五文钱,谁也不能涨价。 收尸人有意见也没用,殓官随时可以换人收尸,街上流民有的是,有钱赚绝不会嫌弃晦气。 “德爷把价格翻了倍,别的殓官跟不跟?” 李平安沉吟片刻,决定任由他们去争抢,先躲在后面看戏。 随大流,不冒头。 …… 七月初七。 中元。 斜风细雨,连续下了几日。 李平安打着伞,拎着刚买来的锻体药丸,走在石板长街上。 远远望见。 殓尸房外站着道黑影,牵着匹乌骓驹。 走近了方才看清,黑衣汉子体型雄壮的过分,身高不比智刚差,横向还要胖上几分,站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背上五根枪,腰悬两柄刀,显然不是个好惹的江湖人。 那乌骓驹同样生的雄壮威武,浑身上下如同墨染,黑中透亮,无一杂色。 李平安问道:“这位大侠有何事?” “我可不是大侠,燕赤霄,昆仑观的道士。” 燕赤霄站着与马头齐高,愈发显得雄壮威武,脸上遍布胡须,恍若话本中的立地人熊。 “燕某听闻有鬼物害人,赶来京城查探,眼见天色已晚,便借宿几日。” 李平安听到鬼字,立刻想到乾元大街,只是没听说有鬼害人,或许是道观、佛寺有特殊消息渠道。 鬼神之事,说不清楚! “我就是这儿的殓官,看道长不像缺钱的样子,为何要住在殓尸房?” 第27章纯阳大阵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7章纯阳大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因果循环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8章因果循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赤霄斩鬼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29章赤霄斩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妖怪传说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0章妖怪传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传道解惑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1章传道解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颠倒黑白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2章颠倒黑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三次杀劫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3章三次杀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苏大才子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4章苏大才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飞黄腾达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5章飞黄腾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人心变化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6章人心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双发手炮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7章双发手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贼王之宝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8章贼王之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不求上进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9章不求上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太子问心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0章太子问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除夕夜话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1章除夕夜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又站满了 智刚要账果然很顺利。 刑部书吏阴阳怪气了几句,却不敢卡着不给批条子。 归根结底,这些书吏能来刑部当值,多亏了智刚闹事,才空出来十几个萝卜坑。 款子到手了去哪儿? 当然是春风楼! 五年过去,一如既往的热闹。 李平安已经成了老主顾,隔段时间就来听一次曲,花销虽只有十两银子,架不住是细水长流的老主顾。 “七郎来啦!” 老鸨笑着打招呼,扭着腰肢上前挽着李平安的胳膊,双眼泛起水光,恨不得将少年郎吞进肚里。 “丽姐,今儿是大师请客,去二楼包厢。” 李平安也不是童子鸡,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何况丽姐年岁不到三十,年轻时还是花魁。 换做前世眼光,御姐可比清倌人味道香多了。 扭扭捏捏来到二楼,点了酒水菜肴,边吃边聊边欣赏姑娘啊跳舞。 智刚笑道:“洒家还记得,居士第一次来,各种婉拒。” “年少清纯的我一去不回啦!” 李平安在智刚面前,摘下了几层面具,比平日里待人接物轻松许多:“前些日读道经,发现了延寿之法。” 智刚好奇道:“牛鼻子确实擅长养生,居士仔细说说?” “看美女使人心情愉悦,自然延年益寿!”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或叫惺惺相惜,或叫臭味相投。 之后就是听曲、吃酒,酒至半酣,叫个了顺眼的姑娘,一道去三楼谈咸论道。 半夜。 一阵喧哗声传来,还有谩骂、哭泣声。 李平安掀开纠缠的藕臂粉腿,将房门打开条缝,见到玄衣校尉领着兵卒,押着四五个人向外走。 其中一个面熟,似是常来春风楼的老举人。 “镇抚司怎么跑到春风楼抓人了?” 李平安眉头紧皱,即使有官员犯案,也会给个衣衫整体的体面。 毕竟是朝廷选出来的官,衣衫不整的走在街上,让平民百姓看到了,会损失统治阶级的威严、神秘。 “居士,走了。” 智刚神色凝重的打开门:“洒家听到镇抚司的人在说,他们勾结术士,蛊惑东宫诅咒陛下!” “嘶!” 李平安倒吸冷气,这可是惊天大案。 建武帝既然公开抓人,显然不打算秘密处理,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转念一想,这不就来活儿了! 至于其中有没有冤案,李平安当真不太在意,自己就是个小屁民,还能去同情官老爷过得幸不幸福吗? 回到殓尸房。 智刚直接收拾细软,看模样是要跑路。 李平安疑惑道:“大师怕什么?” “万事小心为上!” 智刚说道:“按常理来说,太子纵使有罪,也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办案。” 李平安微微颔首:“确实如此,有损东宫威严,将来登基就成了污点。” “镇抚司直接闯入勾栏抓人,显然受了陛下指使,存心要将案子做大。” 智刚说道:“无论有没有废太子的心思,也会波及无数人,凡是沾边的都得死,即使不沾边的,也是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 李平安说道:“朝堂再怎么动荡,大师是江湖中人,牵扯不到吧?” “怎么牵扯不到?” 智刚将包袱一卷,斜跨到肩上:“洒家前几日领银子,恰好遇到刑部侍郎,没管住嘴,大声嚷嚷了几句。” 不用想,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李平安也就不挽留了:“晚上城门关了,大师可有办法出去?” “区区城墙,拦不住洒家。” 智刚不是个扭捏性子,噔噔噔走出门,忽然回头叮嘱道。 “居士,日后离安定坊远点,江湖中不乏祭炼尸骸的邪术。洒家本想探探那德爷,未曾想出了此事,只能留作日后了。” “咱省得。” 李平安早就怀疑德爷修炼邪法,前两年各坊殓官,一道去安定坊讨说法,他都借口称病没去。 唯恐将德爷逼急了,当场施展邪法,成了上赶着应杀劫。 “大师,前两年有位燕道长,说殓尸房是纯阳之地,难道还能修炼邪法?” “莫非是燕赤霄燕前辈?” 智刚双目放光:“这江湖上没几个好人,燕前辈就是其一,洒家恨不能当面请教。” 李平安笑着说道:“燕道长对大师评价颇高,亦想交个朋友。” “可惜可惜。” 智刚连连叹息,错过了与燕赤霄见面:“前辈说的不错,殓尸房确是纯阳大阵,不过只能自然形成鬼物。” “若是有人存心祭炼,莫说纯阳大阵,就是火山口里也能生出妖鬼!” 随后又问了燕赤霄几件事,听说他去了徐州路城,立刻将此地定成了目的。 这般急切模样,活像个追星的粉丝! 翌日。 李平安去街上打探消息,发现昨晚不止春风楼抓人,镇抚司扫荡了各处知名娱乐场所。 抓走的再没回来,没抓走的短时间不敢去。 一时间,常年热闹的勾栏竟冷清起来! …… 建武四十二年。 初。 太子受人蛊惑,意图诅咒父皇。 建武帝大怒,命镇抚司大索京城,凡与案相关者尽皆入狱。 …… 晌午。 殓尸房内阴风阵阵。 李平安躺在逍遥椅上,左右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尸骸,中间只空出尺宽小路出门。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手里把玩刚刚摸出来的玉佩,从吏部员外郎食道里切出来,据说是扛不住酷刑,直接吞玉噎死自己。 “锁阳功又能练了!” 事关根本,不练不行。 嘎吱! 房门开了,石三带着几个狱卒,站在门外探头探脑。 “平安,来搬席子了。” 殓尸房内太阴森,那些亲自审死的官员,瞪着眼看着你,再大胆的狱卒也会心虚。 “这么快又送来一批?” 李平安轻松抱起两卷草席,练武真没白花钱,搬砖比常人快得多。 石三无奈道:“这不牢里人越来越多,快装不下了,必须加快清理。” 连续搬了六趟,剩下一卷草席。 石三叮嘱道:“平安,这位是马司狱,牢里的老领导,你帮着敛敛遗容,埋的时候选个清静地界。” “他家人不来领尸?” 这些天殓尸房人满为患,李平安却也没去乱葬岗掩埋,免得犯官家属疏通好了关系,结果领不回尸体。 到时候不敢埋怨朝廷,殓官就成了撒气桶! “没机会了。” 石三摇头道:“马司狱与那位走得太近,证据确凿,已经判了阖家流放。” 李平安点头答应,单独马司狱挖个坑。 隔了一天。 石三又送来一位老领导,牛校尉,还有他的顶头上司王差拨。 李平安很有眼力的送上二两银子:“恭喜三叔升官,得空去三娘那摆一桌,给你庆贺庆贺。” 郑差拨死了王差拨顶上,王差拨死了石差拨顶上。 大家都知道当官儿凶险,却个个迫不及待的向上爬,一边喊着害怕,一边忙不迭的捞银子。 石差拨瞥了眼左右,都是相熟的狱卒。 “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摆酒,当下京城不太平,可不能让镇抚司抓到把柄!” “三叔说得对。” 李平安看着死不瞑目的王差拨,感叹智刚不愧是老江湖,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 区区不入品的差拨,有个屁的资格沾染东宫,不过是朝廷卷起了风暴,边缘稍稍震荡,许多无辜的人就粉身碎骨。 说无辜也不对。 天下胥吏皆可杀,可不是玩笑话儿! 第43章命都一样 西城门。 城门卒拦住了丧车,厉声呵斥。 “停车检查!” “余四哥,今儿怎么严起来了?” 李平安从车上跳下去,上前袖口一蹭,银豆子就落入了城门卒手掌心。 余四哥不着痕迹的提了提腰带,银豆子就藏了起来,态度也和善了许多,解释道。 “兵马司在查逆贼,任何车马,包括官轿都得搜。” 逆贼! 李平安心底一惊,先前朝廷定的性质是“蛊惑”,现在又扩大化了。 余四哥也不嫌弃尸骸晦气,竟然一具具翻看,探查气息脉搏,还拿着贴坠逐个插了胸口。 “殓尸房最近很忙吧?” “忙,忒忙了!” 李平安清闲了两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好在摸来的财货,将断了的两门内壮功法续上了。 再来几回大案,足够全身锻体大成! “无量天尊,咱怎么能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破家灭门上呢……” 李平安劝自己善良,等丧车检查完毕,上车出了西城门。 城门外。 延绵数里的队伍,有百姓商贾,也有达官贵人。 这时候没人敢闹事,触了陛下霉头,扣个蛊惑东宫的帽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盘查的城门卒搜查很是仔细,见到西瓜得切开尝尝,见到枣子得抓一把,什么都没有就搜身。 铜钱都没有? 那就得仔细盘问,你去城里做什么! 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解释求饶,实在不行就跪下磕几个头。 早些年,李平安见此情景,心底会骂几句狗官、小鬼难缠之类,现在连一丝同情的情绪都没有。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靠城门吃西瓜,靠天牢吃犯人,靠殓尸房搜尸骸,都是一样的道理,没有谁高尚或者卑劣。 百姓如牛马、韭菜,自然是坐哪吃哪儿。 半个时辰后。 乱葬岗。 一如既往的荒凉,明明埋了许多废料,夏天也不见草木旺盛。 “阳气过盛,草木不旺,不是个好葬地。” 李平安读了几年道经,学会了些看风水的方法,再来乱葬岗生出新的看法。 孤独山头、粗顽怪石、草木不旺、断龙岗…… 处处不符风水吉穴,葬在这里的人莫说造福后辈,不克死克绝九族都算功德护体了。 “与咱无关,挖坑埋人。” 李平安挥舞着铁锹,刷刷刷不停歇的挖了个大坑。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念诵着道门往生法咒,一具具尸骸扔进坑中,感应到缕缕功德增长,满意的回填坟土。 车上最后剩下一具尸骸,石差拨的老领导。 孙管营! 天牢最大的官是八品司狱,之下设校尉、主簿、提牢、管营、提刑五位九品官各司其职,如今已经落马半数了。 “都说天牢当官稳妥,世袭的九品帽子,这回死的也太多了吧?” 李平安按下心中疑惑,单独为孙管营寻个清净地界。 挖了十几处,终于将孙管营埋了。 回城路上。 李平安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望了眼乱葬岗。 “怎么尽是些枯骨?” …… 戌时。 勤政殿中灯火通明。 建武帝面无表情的批阅奏折,康公公小心翼翼的在边上侍候。 近半年。 陛下心情忽明忽暗,内侍司十三监提督,已经落马了六位,全部都是砍头抄家流放一条龙套餐。 门口值守的内侍进来:“启禀陛下,苏编修求见。” 东宫侍读只是苏明远兼职,真正的职位是翰林院编修,不过前者比后者有前途多了。 建武帝目光幽幽,沉默许久说道:“让他进来。” 苏明远进殿三叩九拜,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爱卿口是心非啊。” 建武帝嘲讽道:“朕怎么听说,岂有四十岁之太子,出自苏爱卿之口?” “臣真心希望陛下长命百岁。” 苏明远没承认也没否认,心底另外加了句,至少比太子活得久。 建武帝冷哼一声:“苏爱卿深夜觐见,所为何事?” 苏明远朗声道:“臣,举报太子谋反!” “哦?” 建武帝坐直了身子:“苏爱卿有什么证据?诬告东宫,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苏明远说道:“臣不久前就在东宫,发现太子与威远侯密谋,已然整顿人马,遂立刻前来汇报。” “苏爱卿,当真是忠君体国啊!” 建武帝登基至今,见多了阳奉阴违之辈,没有哪个演戏能比得过苏明远,错非镇抚司查明了真相,连他都拿不准真假。 话音一转,忽然问道:“苏爱卿怎么看蛊惑东宫案?” “陛下舐犊情深,在为太子铺路。” 苏明远说道:“臣查了一应牵连官员,死的多数是世家子弟,或者亲近世家的官吏,寒门官吏安稳的关在牢中。” 蛊惑东宫案,证据确凿,太子确实请了术士。 刚开始只想着延寿,发现太过艰难,于是想着减了建武帝的寿,达到相对延寿的目的。 结果镇抚司一锅端,牵连无数亲近东宫的官员。 “死在朕手中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哪有什么情深情浅。” 建武帝示意康公公取来软垫,寻了个舒服姿势半躺,继续说到:“仅仅是天不假年,没时间换个太子了。” 话音落下,殿中内侍宫女脸色骤变,有些话听见了都是死罪。 “陛下,帝王之术乃天生,没有哪个明君是教导出来的。” 苏明远说道:“陛下纵容案子扩大化,任由官吏攀咬,既是为太子铺路,亦是试试太子的意志坚毅与否!” 如山压力落下,太子能稳坐东宫,那就能顺利即位。 建武帝眼底闪过杀意,许多朝中大员都认为,他想要换太子,偏偏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得清楚。 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趁机钓一钓世家。 果然,许多平日里骂世家的官吏,眼见着机会来临,转眼就成了摇旗呐喊的走狗。 上书参奏太子不忠不孝,言称不换太子国朝将乱云云。 “朕很好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镇抚司、内侍司将苏明远查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绝非伪朝余孽或者太祖余孽。 苏明远瞧了眼墙角漏刻,叹息道:“臣在为苏姑娘讨还公道……” “苏姑娘是谁?” “一个春风楼的舞女。” “叫什么?” “苏小月,原本叫柔柔,她觉得太过风尘气,便央着臣取了小月这个名字。为了与彻底割舍过去,又改张为苏,与臣一般姓氏。” 苏明远双目微红:“小月哪里知道,臣从未嫌弃过她任何……” 建武帝使了个眼色,康公公躬身退下。 片刻后。 “陛下,查到了。” 康公公说道:“那个是无足轻重的勾栏女子,死于齐千户之手,据说已经攒够了从良的赎身钱。” 苏小月的死因很好查,一问就知道,由于与苏明远沾了点关系,内侍司有记入卷宗。 只是没人在意,杀个勾栏女子,与杀一只羊宰一头牛没甚区别。 建武帝眉头紧皱,仍是不敢置信。 “苏爱卿做了这么多事,就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女子?” 苏明远穷尽心计得中状元,如今成为北方士子的代表人物,只要不作死,将来熬也能熬到宰相之位。 偌大权柄,泼天财富,怎么可能为个女子放弃! “陛下认为她无足轻重,但是臣却不这么认为。” 苏明远猛然抬起头,直视建武帝说道:“她和我和陛下和公公和所有人,都是同等的重量。” “命,在臣看来,贩夫走卒、王侯将相都一样!” “……” 康公公噗通吓得跪倒在地,脸色苍白,暗骂苏明远胡言乱语,咱家的命比不过陛下一根毫毛。 第44章众生牛羊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4章众生牛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物伤其类 建武四十二年。 六月初九。 太子赵信谋反失败。 京城戒严,禁军挨家挨户搜捕反贼。 …… 殓尸房。 李平安塞了两锭银子,弯腰撅腚说了不少好话,才送走了搜查禁军。 房间停放的尸骸,有不少是东宫属官尸骸,那禁军竟然以此为由,要抓李平安去衙门审问。 “这也忒离谱了,竟然说咱窝藏反贼!” 早就听说,每每发生大案,就有百姓遭受勒索。 李平安先前不在意,自持有官身,勉强算是朝廷鹰犬,今儿遇上了差点忍不住,给那禁军一手炮。 三天后。 太子谋反案抓的差不多了,京都结束军事管制。 这种案子反而比什么杀人案、盗窃案容易调查,因为根本用不到证据,只要与太子走得近,就得天牢走一遭。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不是反贼也成了反贼。 一个斗争的结束,又是新斗争的开始。 眼下朝廷最重要的是立新太子,关乎国朝根本,关乎百官仕途。 文武百官平日里个个温文尔雅、精致考究,自诩为贵族,如今为了利益顾不得形象,吵架吵出了火气,竟在勤政殿就大打出手。 虚假的官场斗争:阴谋诡计,波诡云谲。 真实的官场斗争:文官揪头发,武官撩阴腿。 这些事传到百姓耳中,成了茶余饭后的乐子,胆子小的偷笑几声,胆子大的说官老爷与咱一样。 半月后。 京城恢复了往日热闹。 街上没有了禁军巡逻,百姓不用担惊受怕,却也没过得太平。 或者说,从未有过真的太平。 衙役捕快借着太子谋反的风,肆意敲诈勒索,胆敢有怨言就抓去衙门,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只能选择花钱消灾。 李平安忙碌了大半个月,又发了笔横财,比术士案还要多,两相加起来足有两千两。 “这种好事年年来一回,咱就能武道大成了……” 第一回发灭门财,李平安还感叹吃人血馒头,现在心底开始期望,当官儿的多死几个才好。 发了财不享受,那就白发财了! 春风楼。 丝竹声阵阵,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二楼三楼的包厢已经满客,李平安只能在一楼,与相熟的客人拼桌。 “娘希匹,这两回杀了几百几千个官儿,怎么京城有钱人还这么多?当真是和野草一样,杀一茬,又长一茬!” 李平安心底暗骂,面上笑嘻嘻,与同桌客人评头论足。 台上姑娘舞姿娇媚,台下客人连声叫好,一切与去年、前年、大前年并无不同,仿佛术士案、谋反案根本不存在。 杀多少人无所谓,只要我没死就及时行乐。 忽然。 名唤刘波的客人叹息道:“前些日辉叔死了,前儿本想去吊唁,结果家中没人,据说在乡下办的丧。” 李平安眉头微皱:“怎么没发丧贴啊?” 辉叔是坊间相熟的长辈,其子在天牢当值,亦与李平安关系颇近,死了定会发丧贴通知吊唁。 “全家都死了!” 刘波叹息一声:“据说是那天夜里,有贼人趁乱劫掠,辉叔家运气差……” 李平安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 “又走了个相熟的人!” 人的一生,总是不停的告别。 前些日还遇到辉叔,听他说儿子将要升职,过些日就摆酒清客,谁曾想转眼就没机会了。 李平安问道:“怎么去乡下办丧?” “还能怎么回事,家产让同族瓜分了,舍不得花钱在京城办呗。” 刘波连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 心中郁气憋不住,起身一手端酒一手向前探,脚踏丁字步,腰背微向后靠,拿了个唱腔。 “讲什么欲把廊庙挽,空怀壮志未除奸,叹什么生死离别遭危难,举目四顾心茫然……” 一段唱下来,调正腔圆,竟然不输富春班的角儿。 同桌的客人纷纷叫好,这段戏讲的是大乾太祖,遭地方官吏陷害流放,不得不造反的故事。 没人注意到同桌的落魄书生,低头默默喝酒,眼底闪过凶光。 李平安喝了壶酒,感觉很是寡淡,台上的姑娘也不甚合眼,熄了彻夜批判的心思。 回到殓尸房,练了几趟铁布衫,出了一身汗方才畅快。 “还是有些看不开!” 这几年生生死死见多了,自诩已经彻底冷漠,今儿听闻辉叔全家噩耗,忍不住心生戚戚。 人不会看史书、报纸上死人而伤心,相熟的忽然暴毙,还是惨烈的灭门案,很难置若罔闻。 许是物伤其类,许是无奈叹息。 …… 寒风凛冽,白雪纷飞。 京城披上了一层银装。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个个加紧脚步往家赶。 李平安从殓尸房出来,闭门落锁,哼着“伸手摸姐冒毛湾”的小曲,溜溜达达的来到三娘酒肆。 今儿心情不错,铁布衫到了锻体大成。 “下一门功夫,练手臂还是头颅?” 手快开枪就快,发射暗器力道也大,脑袋硬能贴身反杀,也能抵挡闷棍偷袭。 “还有淬骨之法,难道必须拜师金刀门?” 李平安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又不愿拜师,于是选择等,这就是长生种比短命种的最大优势。 京中武馆少有能兴盛百年,大多是三四代就泯然江湖。 只需记下哪家武馆有淬骨、炼脏传承,然后不慌不忙的等待,直至武馆衰落,门人凋敝,便可上门自取。 李平安不会白拿,时机成熟了,会帮武馆留个传承。 “咱这是做好事不留名!” 推门进去,惯例坐在靠近柜台的位置,方便与三娘讲笑话。 “小二,上酒。” 伙计答应一声,很快端着托盘过来,躬身道:“李爷,老样子,一壶烧刀子,一碟茴香豆。” 李平安喝一口酒,吃一个茴香豆,听着酒铺客人闲谈。 酒肆汇聚三教九流,京中底层消息传的最快,见微知著,可揣测朝廷风向。 “听说了么,新上任的卢府尹发了告示,京城不允许有任何帮派,三个以上的混混结伙就抓了打板子!” “那感情好,咱们就不用交月银了。” “说不上好坏,以前有些事儿,帮派帮咱平了,以后找谁啊?” “报官呐!” “还得请人写状子,上公堂,忒麻烦……” “也是,赔的那点银钱不够耽误事儿!” “衙门口朝南开,上了公堂,你没准就原告变被告了……” 客人正乱哄哄议论,对衙门的新政策有些抵触,大家宁愿给帮派交月银,也不愿去衙门打官司。 帮派收钱有数,知道韭菜不能拔根,衙门要起银子来,当真是倾家荡产。 李平安正吃着茴香豆,三娘扭着腰肢坐在对面,放下一碟什锦小菜。 “平安,怎么每次只吃茴香豆?” 李平安眼皮一抬,正好看到裹不住的雪白,非是三娘刻意,属实是太过累赘,宽松的衣衫都遮不严实。 “茴香豆,能让咱想起一些已经快要忘了的事!” 第46章时政时新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6章时政时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不速之客 “这位府尹在做事!” 李平安对世家大族没好感,但是也不会全盘否定,至少卢府尹的政策推行下去,京城确实干净了许多。 各种意义上的干净。 堵塞的街道变得通畅,泥泞的路面变得平整。 每条街道有了白役巡逻,打架斗殴变得少了,毕竟抓到了要罚钱。 另一层干净,就是死的人少了。 流民冻死饿死是个系统性工程,京衙不可能日日发钱发粮,减少的是死于贼人的平民百姓,随着捕快严苛追捕,走夜路死人的事变少了。 江湖贼人,比百姓更怕朝廷! 李平安对此深有感触,连续半月都没收到有名有姓的尸骸。 卢府尹不是德行高洁的清流,会用庞二这类青皮混混做事,安稳了京城百姓,却任由流民饿死冻死。 短短两月京城风貌焕然一新,至少称得上能臣。 “果然,任何人和事都得对错分开看! 李平安没有因为收入少了而抱怨,反正赚钱的大头在天牢,颇有几分“何妨我独贫”的潇洒。 转眼又到了除夕。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只下了几场薄雪。 李平安拎着酒坛走在街上,没有见到冻死骨,也可能是自动忽视了。 “呼……” 哈气搓了搓手,开锁推门进院,看到个白衣男子正坐在桃树下品茶。 “谁?” 李平安将酒放下,双手缩进袖口,一手是毒粉,一手是雷管。 开门时明明观察过,地上的薄雪没有任何足迹,要么男子从房顶进后院,要么轻功高妙踏雪无痕。 “盗圣,柳如风。” 一身雪白长衫,起身啪的打开折扇,雪花自行环绕飞舞。 再配上俊眉星目、气宇轩昂,李平安差点以为是某个流量小生,在拍摄什么狗屁古代爱情故事。 “不认识。” 李平安相貌平平无奇,绝对没有任何嫉妒,帅到柳如风这般俊俏模样,建木枝早晚会暴露。 “你来我这做什么?” “来者是客,莫要这般冷漠。” 柳如风将折扇合上,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一不寻仇,二不求人,只想与父亲传人结交结交。” “传人,盗圣……” 李平安眼底闪过寒光:“你是追风贼王的儿子?” 柳如风颔首道:“是其中一个儿子,我也不知道父亲有几重身份,不过其他的应该不知道他是贼王。” 李平安疑惑道:“为什么?” 柳如风坐下品了口茶:“追风骨只有一副,告诉了我,再告诉其他儿子,难道希望子嗣互相残杀?” 追风骨! 李平安不着痕迹的后退,随时准备跑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观察你一段时间了。” 柳如风轻点眉心,灵光闪烁凝成颗青玉宝珠:“我不是来抢夺追风骨,这颗定颜珠,能让人容颜不老!” 李平安感受到柳如风诚意,心底稍安,熄灭了袖口冒烟的雷管。 再晚说几句,整个庭院都得炸飞。 而且听柳如风说话,似是对宝物有所了解,或许可以了解世界奥秘,甚至追寻建木枝来历。 “这世上有很多宝物?” 柳如风将定颜珠融入额头,继续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所知道的,都是父亲告诉,再多也不清楚。” 李平安犹豫许久,坐到了石桌对面,又问道。 “追风骨的效用是加快轻功?” “是。” 柳如风点头道:“不过,你最好不要经常使用,时间久了小腿会经脉肌肉萎缩,直至彻底残废。” 李平安恍然:“所以贼王常年坐轮椅?” “父亲早些年仗着追风骨,纵横天下速度无人能比,结果落得个双腿残废,好在练成了真气,可以强撑着短时间行走。” 柳如风摊摊手,语气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父亲金盆洗手后,官府查不到他踪迹,还常常得意能安稳退隐江湖,结果报应不爽,死在了个纨绔手中!” “我劝他多做善事,消弭恶,可惜不听……” 李平安眉头紧皱,贼王才活了几十年就坐轮椅,岂不是他注定要双腿残废。 当然,也不确定真假,兴许柳如风是故意哄骗。 “追风骨有坏处,定颜珠莫非也有?” “据我所知,所有宝物都有!” 柳如风说道:“追风骨不催动,尚且能双腿无碍,定颜珠只要在我体内,每天会消耗双倍寿命!” 李平安诧异道:“这也叫宝物?” “当然!” 柳如风啪的打开折扇:“知道我混江湖靠的是什么吗?” 李平安猜测道:“轻功?” “肤浅,太肤浅了!” 柳如风指着自己的脸:“我混江湖就靠这张脸,轻功再快,总有落入陷阱的时候,脸长成咱这样,必然有女侠来救。” 李平安重新理解了肤浅的含义,仔细打量这厮,当真有刷脸的资本。 估摸着进了兰若寺,姥姥都舍不得吃,养起来做面首,麾下的女鬼也会背叛反目,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来场姻缘。 “只能活四五十岁,不遗憾吗?” “一个人空活百年,没有经历过什么,没有实现过什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柳如风神情庄重,仿佛某个哲人附体。 “单纯的生命长度,不会增加一个人的价值,废物万年还是废物……” “我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充满了爱与冒险……” “在东海和渔女夜宿小船,在北疆与蛮女草原翻滚,南疆的苗女最痴情,西域金丝猫最妩媚……” “还有天山剑派的大师姐,慈航斋的小师妹,神龙教的姑姑……” 说着说着,充满哲理的话就染了颜色。 李平安听讲上半截,对比自身碌碌无为,觉得有几分道理,听到后半截忍不住提醒道。 “流口水了。” “啊?” 柳如风下意识擦了擦,发现上当受骗,轻咳一声遮掩尴尬:“人的生命不在于长度,而是宽度!” 李平安摇头道:“你这不是长度,也不是宽度。” “那是啥?” “硬度!” “……” 李、柳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大笑,距离感顿时拉近了。 “莫要喝茶了,江湖中人就该喝酒。” 李平安将新打的酒递过一坛,仰头咕噜噜灌了半坛,酒水入腹就被大蟾气消化,丝毫不见肚胀。 “厉害!” 柳如风也不怕有毒,喝了几口说道:“前些年,我遇到位捉刀人,也似你这般喝酒,十几坛不见醉。” 李平安心中一动:“莫非是个和尚?” “法号智刚!” “我与智刚大师亦是好友。” 李平安戒备放下大半,智刚有望气之术,从不与恶人打交道:“柳兄,你武道修到什么境界?” “洗髓!” “还说混江湖不靠武功……” 第48章建武大案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48章建武大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尘埃落定 菜市口。 秋风萧瑟。 一排排犯人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呼喊喝骂。 “姓苏的,你不得好死!” “陛下,臣冤枉啊,臣只是与那姓崔的吃过几次酒……” “苏明远误国,当诛九族!” “狗皇帝,本官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 “赵老六,你这个暴君,昏君,老天无眼啊,怎么不落雷劈死这狗皇帝!” 叫冤屈的犯人指定罪名不大,外边还有族人活着,骂狗皇帝的犯人,九族死光也就彻底撕破了脸。 什么狗屁君为臣纲,不过是哄一哄百姓。 刑场前方。 苏明远坐在监斩官位置,双眸深邃,面容冷峻。 任由犯人诅咒喝骂。不见任何恼怒,无论从哪条律法来看,下面官员诛九族都绰绰有余。 既杀的有理有据,又何必在意其他。 左右官吏躬身侍候,在苏明远面前不敢坐、不敢直腰,唯恐让这酷吏盯上,至少判个抄家流放。 舞弊案到结党案,至今死了六万多人。 看似比不过京城一场大雪,但是雪灾死的都是草民、牛马,现在死的是有名有姓名的官员。 传承千载的世家,灭了四族嫡系,余下旁支仓皇改姓。 午时已至。 旁边官员小心翼翼提醒:“大人,时辰到了。” “行刑!” 苏明远微微颔首,刚刚在想昨晚的新证据,崔家旁支官员供出,上任崔家族长贪墨河堤银子,造成数万人死于洪涝。 崔家上下,命没偿够! 一声令下。 刽子手抡圆了大刀砍向犯人脖颈,咔嚓一声脑袋竟然没落地,半截断了半截连着。 犯人没死透,不敢置信的看向刽子手。 “哈哈哈……” 百姓见多了血溅三丈,今儿见了回脖子硬,顿时哄笑出声。 “抱歉,这些天砍的太多了。” 刽子手动了动酸软的肩膀,连忙补了一刀,结束了犯人的痛苦。 其他骂的正欢的犯人,见此情形吓得酸软,不自禁的湿了裤裆,能坦然接受死亡的人,终究是少数。 可惜,他们没了往日权柄,否则定上书参奏刽子手! 刑场四周挤满了老百姓,伸着脖子看热闹,却少有人高声叫好。 非是不恨当官儿的,属实近些日累了,天天看砍脑袋,已经算不得稀罕事。 李平安混在人群当中,没看刽子手砍头,而是远远的打量苏明远。 “短短几年,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变化这般大,错非长相没变,几乎认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当年苏明远有些愤世嫉俗,但更多的是浩然清正,说话做事有些笨手笨脚,却能让人亲近认同。 现在不怒而威,锋锐如刀! “可惜啊可惜,再没机会一起喝酒了。” 李平安无奈摇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快离开了菜市口。 寻了个干净地面,擦了擦鞋底沾的血迹,由于砍脑袋太多太勤,菜市口的血没干透过,凝结成了厚厚一层赤痂。 李平安没推板车收尸,新任府尹萧规曹随,一应政策都遵循前任。 各坊市尸骸,严禁乱收乱埋。 前任卢府尹算是个能臣,贪归贪,至少做了实事,可惜错在姓卢,前几日刚刚砍了脑袋。 类似的官员为数不少,譬如周丞相落了个赐鸩酒,勉强留了个全尸。 又譬如河洛巡按郑御史素有贤名,处理了许多冤案,也砍了脑袋。 建武帝已经懒得演戏,摆明了借舞弊案诛杀世家官吏,所以现在对错不重要,姓什么最重要。 回头望了眼刑场,李平安若有所思。 “这些天砍脑袋速度明显加快,看来陛下也时日无多了!” 离开菜市口,溜溜达达来到状元楼。 李平安看了眼门口对联,竟然又换了,由新科进士书写。 舞弊案查明后,剥夺了所有中榜者功名,从落选试卷中挑选寒门士子,补录五十名新科进士。 其中有两名进士,常在状元楼读书。 前有状元题字,后有进士墨宝,状元楼愈发壮大了。 “崔掌柜……” 李平安进门打招呼,结果崔掌柜咳嗽几声,打断了他说话。 “差爷莫要乱叫,前些日咱族里传来消息,那卷族谱竟是假的,咱本该姓吴,已经去衙门改过了!” “恭喜吴掌柜认祖归宗。” 李平安拱手道喜,没有任何看不起吴掌柜的意思。 幸好牵连的世家没有李姓,否则李平安为了稳妥,也会去衙门改姓。 买了几卷道经,回到殓尸房。 里边站满了犯官家属尸骸,个个神色狰狞,死不瞑目。 李平安刚刚坐下,外边传来石三的声音。 “平安来接席子!” 班车上堆满了尸骸,层层叠叠十几具,一路从天牢颠簸过来,有的尸骸已经露出半截身子。 李平安随手拎起两具,体型差不多大小,右手竟沉了两三倍。 “这是谁的尸骸?” “我认认……” 石三抹了抹尸骸脸上血污,仔细辨认模样后说道。 “这家伙可不一般,平安兴许听说过,拳镇河洛李大侠,后来做了五品守备,涉嫌与郑家勾结贪墨军饷。” “听过,当然听过。” 李平安差点说是熟人了。 官场果然比江湖凶险,李大侠劫掠百姓多少年没事发,才贪两年银子就被抓了。 石三说道:“这厮骨头硬的很,抽断了几根鞭子,手指剪了几根,牙都拔光了,竟然还不认罪。” 李平安明知故问道:“那该怎么办?” “畏罪自杀呗!” …… 十月。 寒风刺骨。 养心殿外跪了数十人,静等殿中消息。 排最前面的是十二位皇子,依年岁自右至左。 其次是宗室亲王、郡王,再其次是蔡丞相、六部尚书,以及军中大将。 左右站满了禁军,个个披坚执锐。 禁军统领站在殿门口左侧,目光扫过所有人,胆敢有任何异动,无需请示可先斩后奏。 右侧是楚督公,全场属他最为放松,揣着手打哈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咯吱。 殿门开了条缝,康公公低声说了几句。 楚督公目光微凝,颇有几分意外,对四皇子赵御躬了躬身:“陛下传令,四殿下入殿觐见。” “遵命。” 赵御沉声答应,面上不敢有丝毫喜色,尘埃落定前,绝不能得意忘形。 兴许一个神情引得父皇不喜,便与皇位失之交臂。 二皇子、三皇子安稳跪着,同样不敢有任何异色,这半年建武帝杀的人头滚滚,其中就有他们的泰山、舅舅。 如今只求活命,不敢觊觎皇位。 第50章建武帝崩 养心殿。 暖意融融,青烟弥漫。 赵御推门进去,见到建武帝盖着狐裘,躺在软榻上。 白发苍苍,气息奄奄。 “这时候就不用多礼了。” 建武帝挥挥手,指着御案上的奏折:“北疆来的战报,你瞧一瞧,与朕说看出了什么。” 赵御凝神静气,明白最终考验来了。 微微躬身拿起奏折,上面写的是蛮族部落犯边,北疆蓟东镇参将公羊滋领兵出击,斩首两千,请朝廷发放赏银。 建武帝南征北战,为激发兵卒士气,定下“一耳一银”的奖励。 统一天下后,改为蛮族之耳。 “北疆大军不愧是国朝柱石,有此悍将,可无惧蛮族犯边,当擢升公羊滋为游击,调往南方州府……” 赵御夸赞两句,话音一转:“草原蛮族多春秋入侵,北疆十月已经下雪,有碍骑兵冲锋。” “公羊滋可能谎报军情,杀良冒功,先升官调走,再遣镇抚司、东厂核查!” 说完静等建武帝评判。 “不错,皇帝谁也不能信,须时刻保持怀疑。” 建武帝微微颔首,盯着赵御看了许久:“朕本不想传位给你,以你凉薄性子,朕那几个儿子大抵没有好下场。” 赵御噗通跪倒在地,没有为自己辩解。 这般时候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一切听父皇教训。 “咳咳咳……” 建武帝轻咳几声,气息虚弱道:“不过有人与朕说,区区几个儿子而已,哪有江山社稷重要,所以还是传位于你罢。” 赵御拜谢:“父皇放心,儿臣定兢兢业业,宵衣旰食!” 建武帝歇息片刻,说道:“有几件事要与你交代,将来登基后,切记小心处理。” “父皇请讲。” 赵御跪在软榻旁,全神贯注,竖耳聆听。 “第一件事,是北疆大军。” 建武帝从袖口取出个折子:“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此乃万古不变之道理。北疆军中有几个人可以重用,朕压了他们几年,你登基后记得提拔!” 赵御双手接过,打开后迅速扫了一眼。 折子上写着十几个人名,详细记录着年岁、亲族、性格、优缺点等等,甚至还有已经犯下的罪名。 “父皇放心,儿臣定能掌握北疆军马。” “第二件事,是三司。” 建武帝叮嘱道:“待你登基后,将三司上下换成自己人,这是你的眼和刀,拿不住就成了瞎子、傀儡。” 赵御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有三司人选。 或许能力比不过现任,但是胜在忠心耿耿,将来再择优替换。 “第三是世家、武夫。” 建武帝说道:“这一文一武,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同属于统治阶级,你可知什么是阶级?” 赵御思索许久:“应是将天下人分为不同等级。” “对,也不全对。” 建武帝回忆当年,怀念道:“朕听老师解释这个词汇时,惊为天人,仅仅两个字就道尽了古今天下大势!” 赵御对父皇的老师,有几分印象。 一个有趣的老头,喜欢喝酒、吃茴香豆,喜欢教人茴字的四种写法。 “还请父皇指教。” “来不及了,朕本打算近两年传授太……信儿。” 建武帝从袖口摸出卷书册,书封略微发黄,没写任何书名:“朕将老师的话,全都记在了这里,你自行参悟吧。” “此书乃最上乘的帝王术、屠龙术,以后只允许历代皇帝看,其他人观之杀无赦!” “儿臣遵旨。” 赵御双手接过,小心收入怀中。 “继续说世家、武夫。” 建武帝说道:“两者同为统治阶级,但是有本质的不同,前者依托血缘,后者天赋资质。” 二者本质区别,在于世家锁死了上升通道,武夫给平民以希望。 即使是渺茫的希望,也比通过母婴血缘传播要好得多。 赵御心有所悟:“所以世家须遏制,免得他们做大,武夫可以提拔,尤其是底层天赋异禀者。” “你很不错!” 建武帝抬了抬眼皮,看赵御的眼神愈发满意,本想让他立下不杀兄弟的誓言,现在看来无所谓了。 “可惜朕也没有什么办法,彻底解决世家大族,否则国朝可传承千年。” 赵御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诵读历朝历代史书,赵御发现百姓造反的根本原因是没了田地,从这个问题入手,或可延绵国祚。 只是土地二字太过敏感,现在说出来,兴许父皇会换个安稳的皇帝。 四五百年的传承虽然不长,总好过折腾的厉害,二世而亡! “朕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近些年懈怠了,想着君臣相宜,死后能留个好名声。” 建武帝叹息道:“早知如今局面,朕会趁着年轻,带兵巡查江南诸州,杀个人头滚滚,国朝自然安定!” 说起领兵征伐,建武帝双目放光,言辞激烈,恍若回光返照。 赵御眉头微皱,对征伐之事不以为意。 肆意挥舞屠刀乃莽夫所为,世家杀了一批还有新一批,解决问题还需改革制度。 “你莫要觉得杀头很蠢,这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手段,论手腕、智谋,一人之力怎么敌得过世家?” 建武帝目光浑浊,却能轻易看穿赵御心思。 凉薄寡恩、城府深沉是优点,也是赵御的缺陷,通常习惯阴谋诡计的人,往往不重视肉体消灭。 实则肉体消灭,才是政治斗争的真正胜利! 建武帝心中隐有预感,大乾或亡于世家,然而没时间手把手教导,只得寄希望于国朝气运。 “以上三件事办好了,皇位能坐得稳,另外的都是些许小事。” 赵御恭敬道:“父皇请讲,儿臣谨记。” 建武帝说道:“天牢关了许多犯官,其中不乏寒门出身,你登基后赦免,可收拢为心腹臂膀。” 赵御说道:“儿臣领命。” “这是天下贪官的账目,你当着所有人烧了,可得百官拥护。” 建武帝取出个册子,顿了顿补充道。 “但是你要记得,贪官就是贪官,将来换个别的罪名,该抄家抄家,该灭族灭族,莫要心慈手软!” 赵御沉声道:“儿臣定肃清吏治。” 建武帝瞥了赵御一眼,吏治哪能肃清,过去几千年未来几千年,都不可能彻底清除贪官,毕竟贪婪是人的本性。 “魏衡刚直不阿,可为御史大夫,不过此人性子太硬,不可执掌六部事务……” 赵御说道:“儿臣明白。” 魏衡当街犯颜直谏,不顾大局、不知变通,只能用来监督百官。 六部事务需要交给懂得变通之人,有时候为了维护皇帝威严、国朝稳定,明知是错也要去做。 “苏明远么……” 建武帝沉吟许久:“此人有大才,又与世家不共戴天,可以倚为臂膀,但不能做宰相。” 赵御疑惑道:“为何不能为相?” 类似苏明远这种有能力的孤臣,正好用来统领六部,好用又不担心尾大不掉。 “太聪明了,你未必能制得住!” 建武帝眼底闪过恨意和赞叹,恨苏明远坏了自己身后名,又赞叹此人算计智慧,一人之力改变了大乾走向。 “你登基后,将宰相之位留给蔡文林之流,他们只会拍马屁,拿不住权力。” “再设立副相或者大学士之类职务,有参政议政权力,但没有宰相的决策权力,遂帝位稳固!” 赵御由衷赞叹道:“一切依父皇所言。” 皇权与相权之争,一直是皇帝心病,立个泥塑纸糊的正牌宰相,用副相治国理事,对皇权的威胁就小多了。 当然,建武帝不屑于此。 譬如周丞相在位十六年,权倾朝野,又有南方世家支持,看似是一代权相。 建武帝只需下道旨意,周丞相就落得自戕、夷三族。 “户部员外郎刘云颇有才干,只是出身世家旁支,可用,不可重用……” 又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朝中四五品的官吏,年纪三四十岁正值壮年,原本是留给废太子的臣子。 赵御有了这些人支持,掌控朝堂轻松许多,不会为老臣欺瞒。 “你且记得,必须分化那些大臣,至少将他们分成两派,派内还要有山头……” 建武帝断断续续交代完朝堂,又说道:“掌握了朝堂,地方事务就容易得多,值得朕说的只有一件。” “雍州金刚寺麾下百万信众,稍加挑唆就会生事,你登基后可以此练刀!” “父皇……” 赵御骇然,轻飘飘一句练刀,死者将以十万计。 “如此多信众作乱,会不会出意外?” “金刚寺本就是朕暗中扶持,出不了大乱子。” 建武帝解释道:“雍州民风彪悍,历朝历代都有造反者,更是伪朝起兵之地,朕就以佛法度化、驯服。” “如今雍州百姓老实听话,为防佛门做大,可以收网了!” 赵御是皇子,即使先前不受宠,也读过关于伪朝的记载,知道伪朝谋反作乱的手段极为厉害,当即答应道。 “儿臣定平定雍州!” 新君坐稳朝堂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打一场胜仗,雍州金刚寺信众就恰逢其会。 “最后还有一事,与朝堂无关……” 建武帝闭眼歇息了很久,赵御几乎以为父皇驾崩,方才缓缓睁开眼说道。 “是关于传国玉玺和太祖!” 赵御看父皇凝重模样,似乎先前交代的所有事,都远远不如此事重要。 建武帝抬了抬手,掌心神光闪耀,凝成拳头大小的传国玉玺,明黄颜色,方圆四寸,钮交五龙。 “传国玉玺,我赵氏皇族的传承神物!” “持之可气运护体,隔绝一切邪术咒法,妖魔鬼怪近身必显形。” “先前信儿寻的东海术士,确实有削人寿元的本事,然而朕有传国玉玺在身,一分一毫也未受损!” 建武帝提及废太子,忍不住气上心头,剧烈咳嗽几声,抬手将玉玺交给赵御。 “传国玉玺是死物,太祖则是……活物!” 赵御吓得手一抖,差点将玉玺摔落在地:“父皇,莫非太祖还活着?是谁?” “朕的老师就是太祖。” 建武帝幽幽说道:“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据朕探查得知,世祖起家亦是太祖支持。” 赵御问道:“那太祖现在在哪里?” 任谁也不想头上有人管着,尤其是皇帝,连儿子孙子都舍不得分权,更何况几百年前的祖宗。 “可能还活着,也可能死了。” 建武帝回忆道:“朕原本不知老师身份,只当他是绝世奇人,通晓天文地理、过去未来。” “身旁有一支龙鳞卫,个个实力高强,为朕探查四方消息……” “朕前期练兵所需的钱粮,皆是老师提供……” “平定天下后,老师不慕权势,甘心归隐山林,朕以父子礼待之……” 赵御听到这里,不觉得“太祖”有什么过错。 无条件的支持父皇复兴大乾,给知识给金银给人才,不求任何回报,简直是历代帝王渴求的大贤良师。 建武帝话音一转:“直至紫阳真人觐见,献上了一条千年虫……” 不等赵御询问,建武帝解释了千年虫效用。 “此异虫乃是活化灵物,以老为食,能嗅出人的真实寿元。” “朕得此虫后,去老师隐居之地,本想着分享有趣奇物。未曾想那虫儿告诉朕,眼前之人年岁过千,是个不老不死的长生者……” 建武帝露出渴望、懊悔、无奈种种神色,最终汇聚成一声叹息。 “刚开始,朕感念老师恩深似海,发誓绝不会害他。” “然而人都有生老病死,随着朕年岁愈长,精力愈发不济,真切的感受到老死的恐怖……” “贪欲占了上风,朕将老师诱至皇城,令三千禁军围杀!” 长生! 赵御眼底闪过火热,未曾想世上竟真的有长生,忍不住追问。 “父皇,后来呢?” “老师武道堪称人间绝顶,但仍是肉体凡胎,何况围攻者不乏奇人异士,很快就重伤垂死……” “直到那时候,老师才坦露身份,竟然是大乾开国太祖!” 建武帝眼皮合拢,喃喃自语,赵御耳朵贴着嘴才能勉强听清。 “朕那时有后悔、有恐惧,只是长生就在眼前,宁愿背上弑师弑祖的恶名,也要夺过来……” “太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舍弃肉身逃离……” “当年具体的事,你去问楚公公,千年虫就由他蕴养……” “朕不后悔贪心,长生在望,谁又能不贪心……” “大乾若不能四兴,其罪在朕……” “功过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建武帝思绪开始混乱,声音微弱不可闻,直至气息断绝。 “儿臣恭送父皇!” 赵御双目噙泪,嚎啕大哭,大概现在才有几分父子亲情。 殿外听到哭声。 静候的寻贵百官,三叩九拜高呼。 “恭送陛下!” …… 建武四十三年。 十月廿二。 建武帝崩,举国缟素。 第1章年号正统 十月廿三。 勤政殿。 赵御身穿明黄龙袍,端坐龙椅,神色肃然。 蔡丞相站在玉阶上宣读遗诏。 “朕受皇天之命,膺大命于世,四十有三年…… 皇子赵御存贤近圣,即遵典制,释服三十六日,宜登大位…… 宗亲藩王,不可擅离。内外文武,同心辅政。地方督抚,恪尽职守。四方将士,俱免进香…… 诏告天下,咸使闻之!” 蔡丞相正言厉色,声音抑扬顿挫,念完后合上圣旨,退下殿中三叩九拜。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宗亲、百官、勋贵紧随其后,三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赵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百官,最后落在蔡丞相身上:“父皇常赞蔡爱卿学识渊博,凤采鸾章,便由爱卿为朕取个年号如何?” 年号之事昨晚已经商议过,蔡丞相故作沉思,躬身说道。 “陛下,广大光明谓之正,三纲五常谓之统,取年号正统如何?” “甚善!” 正统帝抚掌赞叹:“那朕便取年号,正统。”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赵御,只有坐在龙椅上的正统帝。 礼部尚书苏明远眸光低垂,大乾年号制由太祖定下,伴随皇帝一生,甚至死后也以某某帝记载。 所以年号具有非凡意义,不可能随意取名。 “俗话说,缺啥补啥,叫的越响亮,证明心里越是在意……” 苏明远心思飞速急转,已经猜到新君忌讳,将来做事、奏疏、说话都会刻意避免,也可以借此攻击政敌。 勤政殿即位,只是正式登基的第一步。 此时仍是建武四十三年,正统帝名义上讲,只是“暂代”皇帝。 下一步是守孝三年,天子以日易月,实则守孝三十六天。 守孝结束后,礼部择日举行登基大典,祭拜天地、宗祠,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方才是正式登基为帝。 最后是新君颁布第一封圣旨,昭告天下。 通常圣旨中会宣布大赦天下,表新君仁德治国,以安抚民心。 …… 十一月初十。 鸣吠日。 利亡者安息,宜破土,安葬。 …… 天蒙蒙亮。 李平安换上丧服,揣着手缩着脖,早早来到皇宫东门外。 东门门钉为阴数,民间俗称这道门“鬼门”,每每宫中死了大人物,棺椁和送殡迎灵队伍都是从这里出去。 前些天孙府尹下达了命令,为表衙门忠心,所有胥吏必须为先帝送行。 哭声必须大,眼泪必须多! 谁不来,谁就是不忠不孝,事后有的是小鞋穿。 “老孙这厮之前在御史台,据说刚正廉明,最恨溜须拍马之辈,怎么换到京衙整个人都变了?” 李平安心底吐槽,果然当大官的人都是演员。 寻了个不起眼的街角,到时候假意哭几声,为了避免干嚎流不出眼泪,特意在袖口藏了蒜瓣。 等了不久不见灵车,缩墙角瞌睡打盹,忽然听到熟悉声音。 “平安,来的早啊!” 说话的正是石三,穿着麻布丧服,头戴孝帽,只差打个长幡。 当然,陛下出殡有龙子龙孙打幡,平民百姓没有资格,否则石三不介意再显眼一点儿。 李平安诧异道:“三叔,你这打扮也忒夸张了!” “这算什么。” 石三压低声音:“这半年牢里缺了不少空职,孙府尹说了,谁对陛下忠心就提拔谁,咱得用送走亲爹的态度送陛下!” “想进步没错……” 李平安话音一转:“不过,这话可别让石大爷听到。” “进步!” 石三咂了咂嘴,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词玄妙,连连点头道:“平安,我太想进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后续又来了几个胥吏。 有狱卒有殓官有书吏,凑一起分享哭丧经验,生姜蒜瓣都是小道,有几个胥吏精通无声流泪、低声啜泣、嚎啕大哭…… 那悲恸的模样,见到的人真以为死了亲爹。 李平安听的津津有味,学到了不少有用的技巧,将来或许能用上。 天色逐渐明亮,东门外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前排站着的是各衙门官吏,后排站着数量众多的平民百姓,前者是有所求表忠心,后者是真忠心。 建武帝不是明君圣主,做过不少错事、荒唐事,但是恢复大乾正统,在位期间勤于政事,打的北疆蛮族数十年不敢犯边。 晚年还杀了无数贪官,至今菜市口血都未干。 老百姓看到打胜仗、护国境、杀贪官,就认为建武帝是好皇帝。 至于杀贪官的原因,杀的是不是贪官,老百姓就不知道、不清楚、不在意了。 巳时左右。 宫中传出悠扬钟声,紧闭的东门缓缓打开,肃穆庄严的乐曲声传出。 禁军率先出来护卫清路,随后乌泱泱数百上千人走出来,其中有宗室高举万民伞,有龙子龙孙扶着灵棺。 延绵三四里,浩浩荡荡,煞是威风! 新君举着长幡走在灵棺前面,神情肃穆,时不时回头叩拜。 随行的宗室、百官注意力,全都在正统帝身上,看到皇帝跪拜,跟着就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这时候反应慢了,鹤立鸡群,事后吃不了兜着走。 东门外的官吏百姓,从门开了就跪倒在地,发出铺天盖地的哭声。 几人真心,几人假意,无人明了! 李平安跪在人群当中,没有挤占第一排做显眼包,捏碎蒜瓣抹在眼圈上,泪水哗啦啦流淌,止都止不住。 旁边的百姓放声痛哭,很是悲恸,只是没流几滴眼泪。 哭到抽搐时,注意到涕泪横流的李平安,不禁心生敬佩,果然官老爷更加忠君爱国,咱老百姓比不过! 临近晌午。 出殡队伍方才走出东城门,随行送葬的百姓四散而去。 李平安脱了丧服,路过食肆时吃了碗粥,吃了半笼屉馍馍才半饱,不见丁点儿荤腥。 国丧期间,禁食酒肉。 当真是一人死,天下为之守孝。 “这日子还得三十多天。” 李平安嘴里淡出个鸟来,外炼武道本就需要油水,光靠馒头米饭根本不顶饿。 果然。 回到殓尸房,练了几趟鹰爪功,肚子又隐隐发饿。 无奈煮了锅肉粥吃了,躺在逍遥椅上诵读道经,经过数年研读参悟,已经颇有感悟。 去考道牒差一些,当个游方道士完全没问题。 “将来游历天下,顺带帮人看风水、出殡,也是个赚功德的好手段。” …… 十二月十六。 新皇举行登基大典。 正统帝下旨大赦天下,并免税一年。 先皇屡兴大案,抄了数百官员家产,其中几个世家的千年积累,几乎将国库、内帑塞满了。 大乾百姓山呼万岁,觉得好日子要来了。 第2章四次杀劫 子时。 夜色沉沉,万簌俱寂。 永兴坊柳树街,三道人影在房顶飞纵。 “鬼二哥,慢些,咱这腿有伤。” “老三莫急,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抢了金银自是平分。” “大哥说得对,以咱们的实力,很容易就能闯出名号,将西南三凶的诨号响彻江湖!” “桀桀桀……” 怪笑声如同夜枭般沙哑,令人脊背发凉。 三人本是天牢里的江湖凶犯,前些时日牢房紧张,狱卒将他们关在一起。 互通名号后才知道,竟然都是西南人士,于是喝了血酒,拜了把子,约定菜市口同年同月同日死。 将来转生了再做兄弟,闯荡江湖。 结果遇到了新君大赦天下,大难不死,活着出了天牢。 狱卒早将他们搜刮干净,没钱买衣吃饭,在京城蹲点几日,又干起了没本买卖。 轻松偷了几个富户,打算连夜离开京城,跑山里躲几个月,风声过去了再逍遥自在。 “哎呦!” 老三急着追两位哥哥,抄近路踩墙头,忽然脚掌刺痛酥麻。 本就腿脚受刑有伤,一时间站立不稳,从墙头跌落到了陷阱当中,十几根尖刺穿透胸膛,转瞬没了气息。 鬼二哥听到动静,连忙回转身形,借助月光看到了满墙的尖刺。 纵身落入院中,见三弟凄惨死状,忍不住怒火上涌。 “向来只有咱杀人放火,怎个平白无故的,竟然让人算计死了!” 老大也回转身形,扫了眼院落:“这是间殓尸房,将那殓官杀了,为三弟报仇。” “合该如此。” 鬼二哥将老三的包裹拎出来,来到窗前用唾沫点破窗纸,独眼向里面看,只觉得黑漆漆有些冰凉。 “怎么有股烟味儿?” 念头至此,只听嘭的一声,窗户崩碎。 鬼二哥脑瓜子嗡嗡作响,无数铁砂刺破血肉,镶嵌进淬炼如铁的颅骨中,然而眼珠鼻孔嘴巴喉咙挡不住铁砂撕扯。 脸上铺满了肉坑,躺地上嗬嗬喘息几声,很快没了性命。 “好狠毒的暗器!” 老大透过破碎的窗户,隐约看到有人影,举着个圆筒形器物,与江湖上流传的千机筒、暴雨针有些相似。 “不过,下三流的偷袭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 说话间一跃数丈,悍然从窗户位置杀过来,竟然丝毫不惧神秘暗器。 李平安瞄准落地位置,再次扣动扳机,运气不错两发都未瞎火,数颗铁弹混在铁砂当中,铺天盖地轰向贼人。 这就是霰弹枪的优势,对准星要求不高。 “给我起!” 老大怒喝一声,丹田真气流转至脚底,原本将要落地的身形,似是踩着空气拔高数尺,出了铁砂笼罩范围。 “该死……” 李平安暗骂一声,将手炮扔了,转身向墙洞跑去。 “小贼,哪里走。” 老大踩了脚地面,横身飞渡穿过窗户,速度快若流星,双掌横推拍向李平安后背。 李平安拎起个铁盾挡在身前,跪在床上求饶:“大侠饶命。” “死!” 老大双掌印在盾牌正中,竟然硬生生陷进半寸,此等力道打在人身上,纵使钢筋铁骨也能打折。 滋滋滋…… “什么声音?” 老大疑惑刚刚升起,眼前盾牌爆发耀眼火光,轰鸣声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全身上下剧痛。 铁砂、铁弹钻入体内,将五脏六腑撕的粉碎。 “呼呼呼……这这是什么……” 老大躺在地上,看着血淋淋的胸膛、腹部,满脸不敢置信,堂堂炼脏高手竟死于区区胥吏。 李平安取出第二个手炮,对着老大的脑袋嘭嘭两发,等他彻底死了才回答道。 “阔刀地雷!” 甩了甩酥麻疼痛的双臂,盾牌爆发巨大的反推力,错非锻体有成,能直接震断双臂。 稍作歇息,李平安取来尖刀,将两具尸骸清理干净。 粗暴的挖出铁砂,尸骸血淋淋不成模样,死状惨烈,不过可以推脱给机关暗器。 李平安收拾好现场,打开院门,见到外面数十个兵卒严阵以待。 为首的正是百夫长李三,听到手下汇报后,立刻带着所有兵卒过来,只是畏惧天雷不敢进去。 见李平安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平安,贼人死了?” “全都死了。” 李平安指着三具血淋淋的尸骸:“他们脸上有刺青,身上有刑伤,应是前几日大赦的凶犯。” 李三借着火光,瞥了眼院子中情形,吓得不敢多问。 “平安,交给我来处理,定不会有其他麻烦。” “多谢三哥。” 李平安让开一步,任由兵卒搬走尸骸。 李三屏退左右,凑近身低声说道:“此事大可能不会上报,衙门也不会有赏银,毕竟……” 后面的话不用说,李平安也能明白。 新君方才大赦天下几日,就有出狱凶犯入户杀人,简直是打陛下的脸。 李平安微微颔首:“我就当没发生过。” “如此甚好,过些日子请平安吃酒。” 李三拱了拱手,带着麾下急匆匆离去,留下几个兵卒安抚左邻右舍,顺带严禁议论今晚之事。 陛下仁德形象,可不能有分毫损伤! “呵呵,大赦天下……“ 李平安无奈摇头,对大赦很不认可。 大赦并非有碍司法公正,毕竟古代本就没有公正,而是江湖凶犯根本不会有任何悔改心思,更不会感沐皇恩。 放出来就是祸害,不知多少百姓遭殃。 回到院中。 李平安看着破碎的窗户,摇摇欲坠的房顶,必须要请工匠来修。 “这威力,比预想的大了!” 当初添加火药时,只想着威力越大越好,一切以渡过杀劫为上,大不了事后逃之夭夭。 窗台让老大撞塌了,直接从窗户走到屋里,开始翻看贼人遗物。 “包袱里全是首饰金银,估摸着有七八千两,应是刚刚偷了不久!” 李平安面露喜色,江湖朋友都讲道义,从来不空手登门。 “练成鹰爪功,再练铁臂功、铁头功,基本上就是全身锻体,该为淬骨所需攒银子了。” 估算过金银,拿起两卷书册翻看。 上面记载了同一门功法,只是字迹不同,不止有运功口诀,还有通俗白话解释。 “昆仑混元功!” 李平安看完后,惊喜万分,赫然是真气法门。 “看这功法口诀注释,屡屡提及大哥说、大哥讲,或许是那领头贼人,传授给另两个贼人。” “若真如此,倒是三个义气兄弟……” “不过真假还需寻人鉴别,等燕赤霄或智刚来吧!” 真气修行凶险之极,尤其是从贼人手中得到的功法,那些人心思狡诈,很可能故意遗漏几句关键口诀。 死后功法泄露出去,谁敢修行就经脉断裂,也算间接报仇了。 李平安小心将书册藏在墙缝中,比起二两银子一册的锻体功法,真气法门就珍贵多了,价值千金。 天牢送来许多江湖凶犯,极少有修炼过真气功法。 后经历术士案、谋反案、舞弊案、朋党案,接连将殓尸房填满,其中有不少精通武道的护院,也没搜刮到真气法门。 李平安都快放弃了,未曾想喜从天降,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对,很费功夫,咱差点就死了!” 之后几日。 李平安忙着修房子,既发了笔横财,索性将住所彻底翻盖,用上等的砖石修的坚固牢靠。 额外修了个暗室,入口在衣柜后面,以后用来闭关打坐。 按照混元功所说,打坐修炼真气时不可妄动,需有同门亲族护法,免得为宵小之辈偷袭。 李平安九族就一个,只能藏起来练功。 这日。 柱子叔背着尸骸上门,放下后才看清,死者竟然是六爷。 “六叔给青山发完丧,在家里上吊了,没地方埋只能送你这儿。” “怎么不埋进王家村祖坟?” 李平安早就听街坊议论,王青山在大赦前夜畏罪自杀,属实有些可惜了。 然而牢里的事儿,哪有这般简单。 王青山经营的粮行与江南世家有关,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大赦,于是在圣旨下达之前被自杀了。 柱子叔无奈叹息:“村里不少年轻人受了牵连,对青山恨之入骨,合伙将六叔革除了族籍。” “……” 李平安默然,当真是风光时个个追捧,落魄时人人唾弃。 第3章盗圣之名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3章盗圣之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正统一年 子时。 夜色沉沉。 皇陵。 建武帝墓碑前,跪着两道身影。 废太子赵信在前,嫡子赵宗落后半步。 三叩九拜,供奉香火。 赵信轻轻抚摸墓碑,回想自己身为父皇嫡长子,竟然连出殡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祭奠。 “老四,凉薄之辈!” 先前写了血书送往皇宫,求新君允许送父皇最后一程,结果等来的只有四个字。 安心悔过! 赵信恨意上涌,手指抠着碑上文字,太过用力以至血管暴起,似是连建武帝都恨上了。 “父皇明知有人挑唆蛊惑,竟然不提醒我……” 赵宗提醒道:“父亲,御医叮嘱您不能动怒。” 赵信咬牙切齿道:“那狗屁御医是老四指派,巴不得我早死早托生,咳咳咳……” 剧烈咳嗽几声,继续说道。 “不过死了也好,我早就死了,自从来到这皇陵,与鬼为伴,可不就是死人一个?” 赵宗沉默不语,先前父亲尚且能吃能喝,自从听闻皇爷驾崩,神志就出现了问题。 时不时嘟嘟囔囔的诅咒,气性上来了指天指地的谩骂,连睡觉说梦话都在骂骂咧咧。 “宗儿,你要记住……” 赵信按住儿子肩膀,双目赤红的盯着。 “我们才是大乾正统,将来一定要夺回皇位,那本就属于我们这一支,到时候将那些贼子全部掘出皇陵!” 赵宗不敢反驳:“儿臣记得了。” “一定要做到,否则我死不瞑目!” 赵信话音落下,对着建武帝墓碑狠狠撞过去,嘭的一声满头鲜血。 赵宗惊声尖叫:“爹!” 附近盯梢的禁军见此情形,顾不得在暗处隐藏,窜出来背着赵信向思恩殿跑去。 后半夜。 御医救治失败,赵信气息断绝。 数日后。 宫中内侍来到皇陵,宣读正统帝旨意。 大意是悼念赵信,念及过往兄弟之情,赦免其子嗣罪行,贬为庶民,放还民间。 …… 正统一年。 京城春脖子短。 正月、二月转眼过去。 殓尸房内空荡荡,一具尸骸都没有。 仿佛陛下登基之后,瞬间就国泰民安,百姓个個遵纪守法,连街上流民都不会饿死冻死。 “正常情况下,开国之后大可能是盛世!” 李平安不相信人治,但是尊重历史规律,封建王朝的二三四代皇帝大可能出现盛世。 只要不乱搞,国力自然昌盛。 咚咚咚! “平安哥,来收席子了。” 一阵呼喊声,打断了李平安思绪,将混元功收入怀中去开门。 门外是个年轻的狱卒,看模样才十六七岁,呼哧呼哧的推着板车。 李平安欣喜道:“天牢开张了?” 狱卒点头道:“杨司狱说,昨天陛下治了吏部侍郎的罪,衙门的案子不用压着了。” 皇帝,什么都要做第一。 正统年间陛下没断案,下面所有案子都压着,属实是将拍马屁的功夫,琢磨到高深境界。 李平安摸了粒银豆子,行云流水的塞到狱卒手中。 “小哥儿看着面生,在牢里当值不久?” “我叫钟二,接的我爹的班。” 钟二偷偷捏了捏银豆子,顿时满心欢喜:“平安哥,石叔升了总差拨,以后由我来送犯人尸骸。” “得空摆桌酒,恭喜三叔。” 李平安单手拎起席子,瞧了眼尸骸,好奇道:“这厮犯了什么罪?” “国丧期间喝酒。” 这是大不敬之罪,一般会判流放南疆,然而天牢官吏为表忠心,往往会让犯人羞愧自杀。 李平安暗自庆幸,先前饿了大半个月,几次想吃肉都忍住了。 “在哪儿生活,必须守那里的规矩!” 这具尸骸进了殓尸房,就像按了个启动某个开关,街上又有了冻死饿死的流民。 李平安揣着手站门口,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喧哗。 一如建武年间,什么都没变。 …… 二月末。 申时。 下朝。 百官从皇宫侧门出来,与同僚道别。 早已等候的奴仆,连忙上前迎接自家老爷,递上温热的吃食。 年轻的官员还能忍住饥饿,细嚼慢咽,年老的早就饿的发昏,忙不迭的吃饼喝水,恢复体力。 建武年间,百官多午时下朝。 正统帝登基之后,大事小事都放朝堂议论,甚至县衙人事任免都会过问。 陛下勤勉,百官没理由劝诫,于是动不动就傍晚才下朝。 从卯时到申时,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不止要站着,还要专心致志的听讲、回答,年老官员属实撑不住。 改元短短两月,已经有老臣上书乞骸骨。 再这么熬下去,连命都熬没了,还谈什么权力。 夕阳西下。 余晖笼罩整个皇宫。 两名官员最后走出来,一老一少,分别是蔡丞相与苏明远,按照规矩后者落后一步以示尊敬。 这时。 康公公迈着小碎步,追上了二人。 “苏大人,陛下在养心殿等着你呢,快随老奴去觐见。” “遵旨。” 苏明远领命,离开前对蔡丞相躬了躬身。 “苏大人快去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蔡丞相笑呵呵的挥挥手,满脸和气,眼底却闪过一丝冷色。 正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朝堂上决定的都是鸡毛蒜皮,真正影响国朝走向的大事由小圈子决定。 现如今,堂堂宰相竟在小圈子之外! 蔡丞相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个宰相位子就是有名无实,而礼部尚书苏明远才是陛下心腹臂膀。 “哼……本官做不好事,坏你的事却很容易!” 既然陛下拿自己钳制苏明远,索性就耍耍手段,好让百官知道咱不止会拍马屁。 苏明远不知蔡丞相心中所想,纵使知道了也不在意,有的是办法将他按死,一路跟着康公公来到养心殿。 正统帝正在吃饭,不似先皇奢侈,简单的四菜一汤。 “爱卿一同用膳。” “多谢陛下。” 苏明远扎马步虚坐半边,夹起几粒米吃了,人胃后大蟾气转瞬分解,一缕缕热流在腹部流淌。 “这米?” “龙血米。” 正统帝说道:“食之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苏明远连忙起身施礼:“谢陛下赏赐!” 再仔细看四个菜肴,表面是简单的烹炒,所用材料竟然都不认识,显然也是某种奇异之物。 “看似节俭,实则靡费还胜过先皇。” 苏明远心思转动,他不在意正统帝节俭或浪费,而是记下这表里不一的性格。 “爱卿是朕臂膀,些许吃食不算什么。” 正统帝不在意食不语的规矩,边吃边说道:“春闱在即,朕登基后首次恩科,爱卿可有办法平衡录取?” “臣,建议南北分榜。” 苏明远从袖口取出奏折:“南北以赤阳江为线,南北籍贯士子分开阅卷,各录取二十五人。” “分榜……不错,与朕不谋而合!” 正统帝连连点头,他自己想的办法是由北方籍官吏阅卷,暗箱操作平衡南北士子,远不如分榜公平好用。 “今年科考仍由爱卿主持。” “多谢陛下。” 苏明远做主考官,今年录取的士子都得承他的恩情,尊称一声座师。 将来士子入朝为官,门生遍及六部,自然而然就形成朋党。 正统帝挥了挥手,殿中内侍宫女躬身退下,说道:“苏爱卿,近些日,太后屡屡召见瑞亲王、显亲王。” 太后是前崔皇后,瑞、显亲王是前二皇子、三皇子。 苏明远皱眉道:“拜见太后是孝道,陛下不好直接阻止。” 正统帝微微颔首,这就是难办的地方,两位亲王没犯错,甚至彰显了皇家孝道,不撕破面皮很难处理。 或许两人没坏的想法,但是正统帝嫌弃碍眼。 苏明远沉吟片刻说道:“陛下选两处封地,让两位王爷就藩,然后他们写信回宫,言称思念太后成疾……” 有没有写信,有没有成疾,不重要,这是给天下人看的事。 正统帝完全可以用孝道做理由,让太后去两位亲王封地,远离了京城皇宫,后面就随意揉捏了。 “苏爱卿认为,封地选在哪里合适?” “北疆。” “不,封去南边。” 正统帝饮了口龙虎汤,面露喜色,为解决两位亲王高兴,也为手段高苏明远一筹高兴。 两位亲王母族是崔家,去了南边封地,必然与世家掺和在一起。 出事后,自有正当理由拿下。 苏明远眉头紧皱,似是想不明白缘由。 实则清楚陛下凉薄性格,故意留下发挥的机会,臣子将什么事都做尽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第5章秋风渐起 秋三月。 金旺主杀,万物枯损。 清晨。 薄暮冥冥。 李平安准时醒来,踩在满地的桃树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洒扫庭除,生火做饭。 一道炊烟升起,烘散了雾气,模糊的小院变得清晰起来。 从高处向下看,寻常的庭院中有个平凡青年,正慢悠悠的做饭、吃饭。再拔高视角,左邻右舍,乃至兴化坊、京都,九成百姓都如此生活。 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此! 世人的目光都在耀眼热闹处,妄图从他们身上学到经验或挑出错误,其他人都自然而然的虚化无视。 任谁也想象不到,不起眼的殓尸房小吏,竟然是个长生者。 李平安推己及人,有时候会怀疑墙角的乞丐可能是绝世高手,走街串巷的货郎兴许有惊天身份。 “所以更应该谨小慎微,九十九次判断错了也无妨,就怕遇上个真的……” 吃饱喝足,哼着新学的小曲儿上街。 “姑娘客官围一桌,前后左右随便摸……” 这首新曲作者是個落魄书生,没钱听曲只能臆想,一经传出就火爆京城,各处勾栏都在唱,据说增长了客人五成打赏。 经过豆腐脑摊,扑鼻的香气诱人垂涎。 “刘叔,来碗豆腐脑,多放葱花辣酱!” 刘叔汤勺翻飞,熟练的添加各种调料:“平安有些日子没出来了。” “殓尸房忙得很。” 李平安可不会说当值清闲,大半天躺在逍遥椅上打盹。 自从知道纯阳大阵克制鬼物,他就怀疑关于殓官的鬼魅传说,是同行故意吓唬人,提高门槛,免得外行人来竞争。 这世道有个铁饭碗,价值千金。 “来喽。” 刘叔将粗瓷大碗放在桌上,特意滴了几滴香油:“尝尝,今年的小磨香油。” “多谢刘叔。” 李平安用勺子搅了搅,吸溜吸溜吃了几口,香味直入脏腑。 大乾唯一比前世好地方,大抵就是没有科技与狠活,一碗豆腐脑祖孙三代都不变味道。 正吃着,三个汉子来到摊位前,大喇喇坐下。 为首的正是白役庞二,两个手下单脚踩着长条凳,啪啪啪拍着桌子叫喊。 “人呢,死哪了?” 刘叔连忙过去招呼,躬着身子问道:“三位爷,吃点什么?” 庞二骂咧咧的说:“吃什么吃,今儿来收例钱。” 刘叔苦着脸说道:“前几日不是刚交过?” “那是清理垃圾的钱,今儿是干净费。” 庞二说道:“你这吃的喝的干净么,客人吃了得病怎么办,必须交钱保证吃的干净!” 刘叔问道:“那交了干净钱,以后客人吃坏了肚子……” “怎么?” 庞二嘭的站起身,揪着刘叔的衣襟:“还想让衙门治病,信不信咱抓你去打板子?” “差爷饶命。” 刘叔从怀里摸出一叠铜钱,眼见庞二瞪着眼不松手,又摸出一叠塞过去:“以后差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庞二顿时笑容满面,呼啸一声,又去旁边摊位收干净费。 刘叔唉声叹气的回到锅炉前,吐了口唾沫,嘟嘟囔囔听不清在骂什么。 李平安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低头吃着豆腐脑,没有出手帮刘叔的想法。 差役报复百姓的手段太多,今儿帮了忙,明儿刘叔就得改行换业,卖不成豆腐脑,整条街都没有他摆摊的地界。 没能力彻底消灭潜规则,就只能去遵从。 忽然。 身后传来惊叫喧哗,李平安循声望去,只见少侠手持长剑,指着庞二等着数落罪行。 不止搜刮殴打百姓,还有祸害某某女子,抢劫某某行人。 “当诛!” 少侠讲完罪行,长剑刷刷刷斩过,庞二三人齐齐倒地,然后施展轻功飘然离去。 围观百姓纷纷叫好,称赞少侠为民除害。 “这少年不错。” 李平安抚掌赞叹,自个儿不愿招惹是非,但是应支持主持正义之人。 “江湖侠客,就应该是这样!” 吃完豆腐脑留下了五文钱,溜溜达达来到崇仁坊。 状元街。 原名书铺街,半年前改了名字,再过几年兴许整个坊市都以状元为名。 向街里走几步,就看到巨大的状元楼牌匾,朱红漆,烫金字,在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自从苏明远连续主持春闱、秋闱,状元楼的规模又扩张了,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道, 李平安不禁感叹道:“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年崔掌柜在苏明远落魄时,时常伸以援手,凭着丁点情分,造就了如今万贯家业。 毕竟是当朝尚书,天子臂膀,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一个家族兴衰。 状元楼门口树立几座进士题名碑,上面写着谁谁谁简略生平,于正统元年金榜题名,还刻着他的试卷文章。 许多书生在石碑前,揣摩前辈行文技巧。 有几个书生不知是魔怔还是作秀,披头散发坐在碑文前,喃喃自语,又哭又笑。 当然,最高最大最华丽的石碑,必然属于苏明远。 通体白玉雕琢,碑前还放着铜炉,青烟袅袅,香火鼎盛。 碑文铭刻苏明远在书铺苦读,历经千辛万苦中了状元,其中还掺杂状元郎砸缸救友的故事。 真真假假且不提,读起来很是催人励志。 李平安逐个看过进士生平,发现他们出身低微,家境贫困,都是靠着在状元楼免费读书才中榜。 “状元楼崛起是必然,即使没有苏明远,也会有张明远赵明远……” 正在这时。 一阵喧哗声从楼中传出。 伙计站在门口,兴冲冲的大喊:“恭贺掌柜侄儿考中举人,今日所有书籍打五折!” 众书生闻言,面露喜色。 状元楼的书本就便宜,再打五折,几乎是成本价售卖。 李平安抬头看那耀眼的牌匾,从落魄不起眼的小书铺,几年时间占据了半条街,如今又有族人中了举人。 将来再有人中进士,入朝为官,三代之后就成了书香门第。 或许最初的世家门阀,便是如“吴”家这般。 进入书铺。 李平安打招呼道:“吴掌柜,恭喜恭喜。” “差爷来了,请坐,快上茶。” 吴掌柜热情的招待,对老顾客一如既往,没有因为买卖做大了、族人中举了而生分。 李平安推脱不过,坐在书铺吃了几杯茶。 听左右书生议论,方才知晓了这举人含金量,非同寻常。 主持京城乡试的礼部员外郎,正是当年舞弊案补录的进士,中举之人称得上苏明远徒孙、门人。 又有状元楼这层关系,来回报恩,互相成就,一时在坊间传为佳话。 “自南北榜之法发布,又连续执掌春闱秋闱,苏明远已经成为北方士子的领头人物,几乎捧上神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应该懂……” 李平安紧了紧衣襟,今年的秋风格外冷,渗人骨髓。 第6章娶媳妇了 十月廿四。 晴。 殓尸房。 李平安正在摸尸,方才天牢送来的尸骸,生前是个颇有凶名的江湖人。 “脏腑似有异物。” 取来刀子就要开膛破肚,房门咚咚咚作响。 李平安开门看到个年老书吏,连忙拱手:“七爷,您又来了。” “不来不行了。” 七爷无奈道:“陛下前些日下了旨意,要百姓休养生息,这不衙门就开始严查,任何满二十二岁的必须结婚。” “……” 李平安无奈,请七爷进屋坐:“当真不能通融?” “这回关乎府尹大人的政绩,谁也不敢懈怠。” 七爷先前收了李平安好处,催了几回确定不愿结婚,也就懒得再上门,算是宽限了两年。 李平安问道:“若是再不娶妻……” 七爷从袖口摸出个册子:“京城未婚男女都在册,三催不成,便由衙门强制婚配。” “让咱看看册子。” 李平安送上粒碎银子,翻看册子上的名录,发现大多是女子。 仔细琢磨也对,京城男子想娶妻,只要降低了要求,多的是乡下女子愿意嫁。 与地域、金钱无关,纯粹京城更安定祥和,活命更容易。 七爷说道:“册子上女子的大多有疾,否则不会嫁不出去,平安还是去乡下或者牙行买個女子。” 李平安微微摇头,指着其中一个名字。 “心病是怎么个意思?” “长兴坊王掌柜的姑娘,心病就是先天心弱。” 七爷负责京城婚嫁事务,对所有未婚男女了如指掌,解释道:“此女体弱气虚,不能同房、生育,恐有性命之危。” 李平安眼底闪过喜色,先前咨询过孙状师,妻子死后可以不续弦。 先天心脏病,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极少能活过三十岁。到时候装作夫妻情深,衙门非但不会逼迫,还会以此宣扬贞德情操。 “这个呢?” “通化坊老周头的女儿。” 七爷说道:“老周头就这一个独女,然而天生聋哑,没人愿意娶,不过我去看过,四肢粗壮是个干活的好手。” 李平安认为聋哑是好事,省得暴露秘密,只是粗壮有些不合适。 “再挑挑。” 继续往后翻了几页,犯官之女不看,相貌太过分的不看,实则适合的女子并不多。 “先天痴傻……” 李平安仔细思索,与心疾女子相比,痴傻的寿命会长很多,但是又免去了暴露秘密的危险。 痴傻之人没心眼,心疾就说不准了。 “七爷,这个女子如何?” 七爷介绍道:“胜业坊张员外的小女儿,十九岁的大姑娘似七八岁孩童,穿衣吃饭不用人照顾,其他的事做不成。” 李平安沉吟片刻,二女各有优劣。 一个寿短,一个心思单纯。 “心疾惧怕惊吓,我时不时经历杀劫,哪天贼人上门,很可能吓得姑娘病发而死。” 妻子死了,对李平安是好事,然而不愿因自己而死。 “七爷,带我去看看这个女子。” “平安怎么尽挑这些……” 七爷劝说道:“应该挑个身粗体壮的,可以帮着干活,或者犯官之女也不错,知书达理,将来能教孩子认字。” 李平安微微摇头,他就没想过要孩子。 生儿育女是短生种自我的延续,无力抵抗死亡,便将血脉、意志传承给下一代,以实现另类的延寿。 长生者完全不需要,反而家族就是累赘。 “七爷,我看这张玉的名字,与我有缘。” 之后就是三书六聘,八抬大轿。 李平安利用了这个痴傻姑娘,于心有愧,自不会在礼节上亏欠,每一步都按照正常娶妻流程走。 过程很顺利,没人跳出来阻挠。 张员外早就想嫁女儿,甚至想过招个流民赘婿,听说李平安相中了,没有嫌弃胥吏身份。 酒席摆了几桌,请了坊间乡亲。 新娘子没露面,乡亲早就有所听闻,忍不住叹息。 “平安啊,多好的小伙,怎么就相中个傻子!” …… 正统二年。 春。 午夜时分。 铜铃声铃铃铃响起,李平安倏然睁开双眼。 小心翼翼的拿开妻子胳膊,悄无声息的站在窗户后,透过缝隙看到有人影落在院中。 “从房顶进院,算你运气好!” 来人没有来到窗前,反而朗声说道。 “八臂尸魔,快快出来受死。” “……” 李平安眉头微皱,不明白这人在叫谁。 来人连续喊了三遍,不见凶徒出来,似是生了怒火,仓朗朗抽出长剑杀了过来。 滋滋滋…… 李平安点燃手炮的火绳,静等来人钻窗户。 未曾想这厮不走寻常路,竟然去了正门,嘭嘭两脚将年久失修的屋门踹开。 洋洋洒洒落下不少灰尘,这人也未在意,拎着宝剑进入里屋,眼见着床上鼓鼓囊囊似有人形,正要举剑刺过去,只觉得头晕目眩。 “不好,中毒了……” 这人脸色剧变,连忙运转真气祛毒。 嘭!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这人凄厉惨叫摔倒在床,扭头看到手持圆筒暗器的李平安。 “不愧是八臂尸魔……” 话未说完,剧毒攻心吐血而死。 “哪来的江湖雏儿,连走窗户不走门的规矩都不知道!” 李平安用木棍挑开此人衣衫,确定没有藏着毒虫、暗器。 拎着尸骸来到院中,借着月光打量,看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原来曾有过一面之缘。 “疾风剑侠!” 正是当街杀了庞二的剑客,在京城闯荡半年,得了个剑侠诨号。 坊间传闻此人剑法快如疾风,恶人贼人见不到出招,就纷纷气绝倒地,很是得百姓追捧,还有说书先生编纂了传奇故事。 李平安听了几段,觉得有趣又正义,打赏了几文钱。 “为民除害的剑侠,为何半夜来杀我?” “不对,这厮说什么八臂尸魔,听名号就不是正道中人……” 李平安仔细思索,这名号或许真的是自己,胥吏是朝廷鹰犬,向来为江湖中人不喜。 先前斩杀过几个江湖凶人,看伤口都是偷袭、暗器,尤其是去年那三个,满身弹孔没一块好肉。 “莫非事迹传到了江湖中,咱就成了魔头?” 李平安忍不住骂骂咧咧,向来以不作恶要求自己,到头来竟成了反派。 “哈切。” 媳妇睡意朦胧的站在门口,懵懵懂懂的问:“相公,发生了什么事?” “这贼人偷东西,让我料理了。” 李平安没讲少侠身份,不是嫌解释麻烦,而是平日里与媳妇讲少侠除暴安良的故事,当事实摆在面前,属实有些说不出口。 “混江湖的,果然没好人……” 第7章黑白难辨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7章黑白难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一招制敌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8章一招制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度量田亩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9章度量田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逼上梁山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0章逼上梁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民生多艰 千年世家破灭有多沉重。 百官惊惧,连太后薨了都没人在意。 二皇子、三皇子很快就思亲成疾,病重不治。 正统帝下旨悼念兄长,称其为至纯至孝,特允葬入皇陵,天下百姓无不赞颂皇族品行情操。 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残酷! 临近年关。 大乾各地如火如荼的度量田亩,这抓官,那逮民。 京城仍然平平静静,春风楼里人满为患,富春班中座无虚席,要不怎么说,就算是条狗也要托生在京城里嘛! 腊月廿四。 扫尘日。 媳妇拿着笤帚抹布,忙里忙外的清扫蛛网、扬尘。 李平安想要帮忙上手,结果被推出来练武,说什么让相公做饭已经有愧,不干活心里亏得慌。 肉粥的味道终究没瞒住,媳妇尝了一口,再没提过做饭。 踢了两趟腿,撞了会儿肩背,肌肉发烫热气蒸腾,连忙化开药膏修炼鹰爪功。 接连修行几门外功,李平安也发现了诀窍,热身后似乎药力吸收更好,约莫能增长一成效用。 日积月累下来,数目颇为可观。 五指化爪划过练功桩,在木头表面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抓在人身上足以撕破皮肉。 “鹰爪功将要锻体大成,最后一门……铁头功!” 李平安将锤炼头部放在末尾,很大原因是铁头功要剃头,光溜溜的锃亮,走在街上太过显眼。 “按照现在的进度,两三年后即可全身锻体大成。” 一门武道练成之后,再学其他的外门功夫,有触类旁通的效果,再加上道门秘术大蟾气,才能比预计的快了十年左右。 即使如此,也没人花费十余年,将武道修行的黄金年岁用在锻体境界。 三十岁之后,精力开始走下坡路,再难有所成就。 李平安凭借建木不老神效,才有资本不急不缓的打磨肉身,务必每个境界打实基础,无缺无漏。 半个时辰,练了两趟鹰爪功。 “呼……” 李平安长长舒了口气,此时体力爆发至巅峰,汹涌气血在体内流淌,汗水蒸发凝成白雾,如同煮开锅的水蒸气。 “试试全力爆发的攻击力!” 施展铁布衫中的招数铁山靠,同时催动追风骨,速度爆发狠狠撞中木桩。 嘭! 埋了三四尺深的木桩,拔地而起,滚出去丈许远。 “这般实力,即使不用手炮雷管,咱在江湖上也能称得上高手了!” 李平安面露喜色,平复沸腾的气血,将木桩埋回去。 随后如往常一般生火做饭,热血只是转瞬,平平淡淡才是长久。 “相公,屋角太高了,我扫不到。” “交给我!” 李平安将米肉一股脑扔锅里,忙不迭的过去,双手发力将媳妇举起来,轻易扫到了墙角。 这才是练武的真谛,不是的打打杀杀,是提高生产力! …… 正统二年。 除夕。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香气四溢。 这回不用李平安讲解,媳妇早早摆上醋碟,倒了一大碗酒,自个儿用小酒盅,举杯说道。 “相公,新年快乐。” 李平安微微一怔,听着熟悉又陌生的祝福话语,下意识的回道。 “同乐同乐。” 媳妇闭着眼仰头干杯,辣的面颊微红,连忙夹饺子蘸醋解酒,结果又让溢出的油水烫的呼呼哈气。 李平安问道:“娘子怎么记得这句话了?” 媳妇说道:“第一次听到祝我快乐,天天重复呢。” “以后由我天天与你说。” 李平安略微心疼,岳父家本就重男轻女,又认定媳妇痴傻,就关在屋里当個猫儿狗儿的养活。 多的是冷落欺负,哪有人会祝她快乐。 媳妇闻言,憨憨一笑:“那饺子能不能天天吃?” “当然。” 李平安没有解释饺子的意义,与茴香豆一样代表着念想,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捏饺子太累了,一月一次!” 媳妇知道自己笨,大抵是学不会调馅儿,只能打下手烧火擀皮。 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声音。 “居士在家吗?” “来了。” 李平安习惯性瞄门缝,打开门说道:“道长快请进。” “叨扰居士。” 来人正是燕赤霄,牵着乌骓马进院,见到手足无措的女子:“这位女施主是……” “我媳妇,张玉。” 李平安介绍道:“娘子,这就是我经常与你讲的燕道长。” 媳妇小时候一直在家里关着,长大了也没出过坊市,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 有次李平安讲江湖事,见媳妇听入了迷,就编纂些侠客的故事哄她高兴,结果遇到了斩妖除魔的剑侠。 为了不再次翻车,李平安就讲燕赤霄的故事。 真真假假,掺杂了不少前世鬼故事,每回都吓得媳妇钻怀里,转头又追着继续听。 媳妇惊喜道:“斩妖赤魔、济世救民的燕道长?” “嗯?” 燕赤霄见李平安使眼色,点头道:“燕某确实斩过几头小妖,降过几个小魔,当不得济世救民。” “快请坐。” 李平安说道:“道长有口福,刚好饺子熟了。” 燕赤霄在马背上解下两坛酒,坛口用黄泥封着,泥上写着几个字,由于年份太久看不清楚。 “燕某听智刚讲了几回,早就想尝尝,特意带了好酒。” “大师寻到了道长?” “本来结伴同行,去年金刚寺传讯,方才分开!” 说话间三人重新落座,燕赤霄打开酒坛泥封,散发出柔和甘甜的香气。 李平安嗅了嗅:“这气味似是女儿红,二十多年份。” “二十三年四个月零七天出窖。” 燕赤霄倒了三碗酒,色泽赤红通透如琥珀。 “这酒来自路城一家酒肆,掌柜的女儿二十三年前降生,特意酿了两坛酒,待到女儿出嫁时招待亲朋。” “可惜十六岁那年,让恶鬼迷惑消失不见。” 媳妇瞪着杏仁眼,揪着李平安的衣角,紧张兮兮的问:“那后来呢?” “燕某听闻路城有鬼物,明察暗访了大半年,终于发现了鬼物踪迹。” 燕赤霄缓缓说道:“那鬼物实力并不强,寻常武夫也能打死,只是背后之人不同寻常,任由它蛊惑掳掠女子。” 李平安说道:“莫非与官府有关?” “驱使鬼物的是路城县令。” 燕赤霄冷声道:“燕某斩了鬼物,施法搜魂了路城县令的魂,发现他将蛊惑来的女子,全都送去了梁州宇陵城。” “崔家祖地……” 李平安听到宇陵,第一时间想到千年世家。 燕赤霄颔首道:“崔家六房的一个公子哥,暗地里经营勾栏,有些客人喜欢良家女子,他就驱使路城县令邪法掳掠。” 媳妇吓得瑟瑟发抖,抱紧李平安臂膀,只觉得今天这奇闻轶事,比先前听的妖王鬼王更恐怖。 “可惜那些遭劫的女子,大多已经身死异乡,燕某只能打死几个崔家人,带着她们的遗骨回路城。” 燕赤霄端起酒碗:“其中一个女子遗骸的父亲,便是那酒肆掌柜,将酒挖出来送我,不收都不行!” “哀生民之多艰!” 李平安叹息一声,可怜百姓疾苦,又有几分羡慕燕赤霄除魔卫道。 大侠梦,或者说英雄梦,本就是人生的梦想之一。 第12章聊斋志异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2章聊斋志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安玉居士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3章安玉居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混元真气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4章混元真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天生神魂 真气并非凭空产生,作为比筋骨肌肉更加玄妙的力量,修炼时需要消耗的人体能量也就更多。 媳妇身子骨本就弱,仅仅炼出几缕真气,气血消耗大半。 “相公……” 身子摇摇欲坠,下意识呼喊最信赖的人。 李平安发现媳妇异样,连忙上去搀扶,结果一道真气将他推到远处。 “她正在运功练气,随意触碰可能会走火入魔。” 只见燕赤霄从怀里取出个精致玉瓶,倒出颗拇指大小通红丹丸,屈指一弹落入媳妇口中。 “这是以朱果炼成的培元丹。” 燕赤霄解释一句,然后将整瓶丹药交给李平安。 “日后练功时服用一颗,可加快进境,弥补过往年岁,或许能有真气大成之日。” 二十六岁才开始练功,已经是晚之又晚。 李平安躬身拜谢:“道长之恩,没齿难忘!” 万分庆幸没有直接练功,即使功法没有错漏,但是没有丹药弥补亏空,媳妇至少会大病一场。 培元丹入口即化,强大的药力滋润五脏六腑,媳妇面色逐渐红润。 燕赤霄赞叹道:“燕某炼脏大成后,参悟半年才修成真气,自认为天赋上等,然而比令妻就差远了。” “这世间得与失总是平衡!” 李平安问道:“道长,真气修行消耗甚重,我娘子是否也要锻体?” “外功有成后再修真气,只是普通人的无奈之举。” 燕赤霄说道:“真气消耗气血,同时也会滋润反哺肉身,皮肉筋骨自然而然变强,至于修炼所需么……” 沉吟片刻,让李平安取来纸笔,写了篇功法。 “鸣鼓诀,道门真传炼脏之法,可强壮心脏多生气血,配合大蟾气多吃多喝,足够供应真气修行了。” 燕赤霄的大方慷慨,让李平安生面色羞红。 “道长,我一直对你有所提防,如今自觉惭愧!” 毕竟是顶尖的高人怪杰,前一刻兴许言笑晏晏,下一刻就人头滚滚,生死尽操于人喜怒。 闲聊都得反复推敲,顺着高人心意说。 “谨小慎微是好事。” 燕赤霄赞同道:“燕某刚闯荡江湖那些年,看哪个都似贼人,也幸好如此,否则早让黑店迷晕剁了肉。” 李平安诧异道:“莫非江湖上很多黑店?” “居士未出过京城地界,哪知江湖凶险。” 燕赤霄说道:“燕某进去过的黑店,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杀了灭了也无用,过些时日就又有贼人经营。” 武道唯艰,缺钱的江湖人太多了。 劫掠百姓太过危险,开黑店就安全的多,迷不晕客人就正常经营,迷晕了就抄刀子剁肉。 李平安问道:“江湖上有没有预知危险的手段?” 将来武道大成游历天下,说不准遇到几个黑店,实力再强也有中招的时候,远不如提前避开。 燕赤霄说道:“某些奇物具有卜算、看相、预知的能力,可以探明前路,或者神魂强大,可以感应危险。” “如何神魂强大?” 李平安没有考虑奇物,任意一件已经可遇不可求,更何指定某种能力。 理论上活得足够久,任何奇物都能活得,然而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听起来不如神魂靠谱。 “神魂是纯粹的天赋。” 燕赤霄说道:“世上有极少数人,天生神魂远超常人,落在外人眼中就是聪慧异常,过目不忘。” “这种人可以修炼神魂功法,生出感应危险的能力,修炼到精深境界,甚至能篡改别人记忆,神魂出窍飞翔遨游。” 李平安骇然道:“这种人多吗?” “极少极少。” 燕赤霄说道:“燕某至今只见过一人,还不是天生神魂强大,而是后天自行觉醒,已经数倍于常人了!” 李平安追问道:“难道神魂真的不能自行修炼?” “燕某没见有人能练成,神魂强大之人是老天爷的宠儿,比起皇帝更像是天子!” 燕赤霄无奈摇头:“道门有几卷神魂修炼之法,至今没能寻到传人,只能扔在角落里吃灰。” “娘西皮,人和人竟然生而不公平!” 李平安忍不住骂一句,千百年日积月累能将武道、真气练至绝顶,然而纯看天赋的神魂,生来没有就是没有。 燕赤霄幽幽叹息:“世上哪有什么公平……” 二人相对无言,似乎经历的越多,会对世道愈发悲观、绝望。 “呼——” 媳妇缓缓收功,吐出三四尺长的白气,凝而不散,玄奇异象远不是锻体出汗的水蒸气能比。 燕赤霄说道:“昆仑混元功乃玄门正宗,根基浑厚坚实,远胜一般真气,切记勤加修炼。” “多谢道长。” 媳妇躬身致谢,喜滋滋的看向李平安,得意的昂首叉腰。 “相公,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 腊月。 天寒地冻,年关将近。 殓尸房。 柱子叔背来两具流民尸骸,一大一小,小的缩在大的怀里,冻成硬邦邦一坨。 大乾的兴盛,照不到他们身上。 “剪刀,不是钳子……” 李平安将剪刀还回去,媳妇手忙脚乱的递过剪刀,指令快了多了她的脑袋瓜就处理不清楚。 “娘子,你去练功吧。” 媳妇坚定的摇摇头,练功哪有帮相公做事重要。 咯吱! 殓尸房的门让人推开,钻出個圆滚滚的脑袋,下半身挺着肥硕的大肚腩,撑的书生长衫圆滚滚。 “贤婿——” “岳父大人……” 李平安不情愿的答应,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帮着流民父子整理遗容。 张员外掩着鼻子进门,看也不看自己女儿,直接与李平安说道:“贤婿,你名下有没有田地?” 李平安摇摇头,九族独一个,名下没屋没田,可以说毫无软肋。 张员外说道:“咱家里在小王庄有几十亩田,暂且记在你名下,过些年再过渡回来,可否?” 李平安问道:“莫非岳父大人也让举报了?” 这几个月京衙热闹的很,每天都有不少百姓,成群结伙的去举报隐田。 一个两个闹事,乡绅可以镇压甚至打死。 十个二十个闹事,乡绅就得哄着商量。 百八十个人去衙门告状,按照国朝律法,无论百姓有理无理,都得治乡镇士绅“逼迫民变”之罪。 “这群刁民……” 张员外不自禁骂出声:“咱将地租给他们,那是养家活命的大恩,竟敢觊觎咱家的地契!” 李平安抓住媳妇颤抖的手,说道:“按照税制新律,土地在谁名下谁就得交税,岳父大人每年将税钱给我,挂名也无妨。” 张员外脸一黑,他若愿意交税,又何必来寻李平安。 “你这厮好生不知礼,本员外是伱长……” 李平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岳父大人,你知道我在江湖中的诨号吗?” 张员外下意识问:“什么?” “八臂尸魔!” 李平安不用多解释,听到魔字就吓得张员外一哆嗦,官面儿上不怕区区胥吏,江湖凶人可不敢招惹。 “岳父大人,以后来我这最好敲门,免得出意外。” 张员外壮着胆子:“能出什么意外?” “殓尸房内阴气重,外人带着生气进来,很可能沾染邪祟。” “子不语怪力乱神!” 张员外瞥了眼躺着的尸骸,似乎个个狰狞恐怖,顾不得告辞就溜了出去,打定主意再也不来。 媳妇的手不再颤抖,忽然郑重说道。 “相公,我也要个威风吓人的诨号!” 第16章五次杀劫 京城北六十里。 济民县。 清风酒家。 听名字平平无奇,经营者却是大有来头,曾居住东宫,差一点就成为大乾太子。 废太孙,赵宗。 自从贬为庶民,赵宗就拖家带口来到济民县,离京城不远不近。 太近了遭人忌惮,太远了太过危险。 刚开始赵宗一家还有皇族的矜持,靠着典当首饰活得颇为滋润,还养着不少奴仆婢女。 先皇抄没东宫,剩下的金银本就不多,几年坐吃山空彻底耗尽。 赵宗将银子凑了凑,盘了家店铺酿酒售卖,靠着宫中秘方生意颇为兴隆。 “掌柜的,打二斤清风醉。”客人递上个酒坛。 “好嘞。” 赵宗熟练的打酒,腰背稍稍弯着,对客人以示尊重。 “四提子二斤,饶给您半提,好喝常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说话好听的掌柜,几年前还是大乾太孙,只认为是个经营有方的店家。 片刻后。 又有客人来到柜台前,递上个青碧酒葫芦。 “打满。” “好嘞。” 赵宗扭开葫芦盖,酒香扑面喷出,比大酒缸里的清风醉浓郁,忍不住啧啧称奇。 一提提酒灌进葫芦里,刚开始不以为意,眼见三四十提还不见满,葫芦重量也没变化,赵宗脸色微微发白。 抬头打量客人,是個酒槽鼻子老道,身上藏蓝道袍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 乱糟糟的发髻,斜插着支玉簪。 “掌柜的怎么不打酒了?” “前辈……我这酒不够了!” 赵宗努力按捺心中恐惧,以为眼前道士来自皇宫,送自己一家上路。 老道说道:“后院不是还有几缸?” “好,随我来!” 赵宗眸光低垂,领着老道来到后院酒缸前,忽然回转身形,袖口洒出毒烟,对着正酿酒的族人大喊。 “快跑,狗皇帝……” 老道挥挥袖袍散去毒烟,曲指一点封住赵宗哑穴:“赵御那厮可指挥不动老道!” 赵宗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即使故意派人试探,可不敢正统帝本名。 老道帮赵宗解开哑穴,解释道:“老道栖云子,官职龙鳞卫都统,寻殿下有要事相商。” 赵宗心中有所猜测:“前辈,龙鳞卫是什么?” “大乾太祖乃真龙降世,创建龙鳞卫,护持国朝安稳。” 栖云子解释道:“赵御废除丞相之位,又更改税法,乃是违反祖制,龙鳞卫必须恢复太祖正统。” “竟然是太祖所建秘卫!” 赵宗惊喜道:“吾乃太祖血脉后裔,自当竭尽全力,恢复祖制。” “龙鳞卫愿为太孙效命。” 栖云子躬身施礼:“过些时日会有人上书,参奏殿下与民争利,待贬斥去东南边陲,便能大展拳脚!” “甚善。” 赵宗与栖云子叙了会话,仔细询问了龙鳞卫结构,得知有武道宗师坐镇,对着皇陵方向咚咚咚磕头。 送栖云子离开后,赵宗回到柜台前继续卖酒。 负责酿酒的胞弟赵凌凑过来,低声问道:“大哥,你真的相信劳什子龙鳞卫?”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 赵宗望向京城方向:“咱们那两个叔叔,才死了几年,听栖云子说,六王叔也病重了……” 这时。 有客人来打酒,赵宗面色迅速变幻,微微躬身满脸笑意。 “客官,您稍等!” …… 状元楼。 李平安进门看到几块题字牌匾,挂在正堂上方,金光熠熠很是耀眼。 最高最大的牌匾写着“勤学笃志”,其他牌匾题字也类似,或感恩,或劝学,或明志。 无论寓意、书法都无甚出奇,真正吸引人的是题字下方的一行小字。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所留,最大的那个写着苏明远,其他的也都是进士,瞬间让普通的书法变得意境高远。 写字的人,比写的好坏更重要! 门外喧哗热闹的书生,进来看到牌匾顿时安静,微微弓着身子行礼。 “听说了么,王大人调回京城了!” “从县令直入户部主事,以王大人的年岁,将来很可能获封大学士……” “定然是走了苏相门路,他们可是同年!” “咳咳咳,慎言慎言!” “将来若能高中,我等也在状元楼题字,与诸位前辈有一分香火情,将来官场上遇见了,便能以此为由头拜访、交往。” “合该如此!” “……” 李平安听到苏相二字,不禁摇摇头。 陛下已经废除了丞相官职,民间竟然将苏明远称“相”,足见其权势之盛。 “鲜花似锦,烈火烹油,君子敬而远之……” 从门口的书架一路向里看,李平安率先看到的书名竟然是《文林集》。 如此显眼的位置,显然状元楼在力推。 《文林集》出自文林书院,正是告老还乡的蔡丞相所建,蔡姓本就是江南大族,传闻有不少世家子弟去书院读书。 “吴掌柜……当真有趣!” 李平安随意翻看,发现文集中所写诗词歌赋,多有缅怀过去、追忆往昔的陈旧气息。 江南受新政影响极大,又不敢明刀明枪的做过,只能留恋旧梦,写一些阴阳怪气的文章讥讽。 “此等小事,苏明远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将来新政若有反复,状元楼凭借这本文集,也能避免受牵连……” 李平安将书册放回去,他由衷支持新政,对江南世家没有任何好感。 逐个书架看过去,挑选十来册道门典籍,结账后离开状元楼。 参悟九年道经,单谈玄论道,李平安已经超过吴掌柜。 …… 夕阳西下。 李平安影子拉得很长,揣着手,哼着小曲。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一路溜溜达达回家,推门进去,看到院中坐着个黝黑老者,正拎着酒坛子慢慢喝酒。 皱纹满面,白发苍苍。 李平安眉头微皱,感觉出来者不善,看了眼坐对面的媳妇,按捺逃跑的心思。 “前辈,不知所谓何来?” “为我那可怜的徒儿。” 老者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老朽退隐江湖十几年,就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结果还让人打死了!” 李平安问道:“前辈徒弟是谁?” 老者回道:“姓纪名重,诨号疾风剑侠。” 李平安心底一惊,脸上神色丝毫不变,摇头道:“晚辈不认识前辈徒弟。” “不认识也无妨。” 老者擦了擦眼泪,满面慈悲的说出狠话:“老朽的弟子死在京城,查不出是何人所为,那就将京中所有魔头都杀了!” 李平安暗骂老疯子:“若不是魔头所为呢?” “除魔卫道不需要理由。” 老者咕噜噜将酒坛喝光,从怀里取出根尺长鱼竿,轻轻挥动竟化作六七尺长,站起身来说道。 “魔头乖乖受死,省的遭受苦楚。” “前辈是正道大侠,我妻子不通武道,可否让她回屋里?” 李平安眼底闪过寒光,这老家伙根本就是杀魔头泄愤,既在名义上报了仇,顺带还刷了江湖名望。 偏偏。 老家伙站在桃树下,正是埋剑侠尸骨的地界。 “师徒一个德行,合该埋一起!” 上架感言 中午忽然收到编辑的消息,今晚凌晨上架,没做好准备就仓促上战场 立马放下手头工作,开始偷偷摸鱼码字 先更新两章今天的,凌晨更新两章明天的 求追读的、养书的读者老爷给个首订 这本书主线偏重历史发展,大概十来万字死一个皇帝,仙侠主线也有,这卷就差不多出来了 至于长期目标么,先写一百万字再说罢 再次感谢所有支持过、正在支持的读者老爷 滑跪,拜谢! 桀桀桀…… 督公写的太爽,咱家受影响太深了 惯例献祭几本书: 《道爷要飞升》裴屠狗 《我在武侠世界长生不死》马佳鹿 《聊斋大善人》白菜官 《群星:星海霸主》纯粹星际战争小说,无机甲无武道 《独掌道纪》白特慢堂堂连载! 《战略级幻想症》迹奇 (新书码字中)烟火成城 《仙人只想躺着》十更虾 《从搜山降魔开始》贰更 《某美影的退休轮回者》米一克 《重启神话》凤嘲凰 《我每月能刷新金手指》天涯照月今 《我真是药神》睡觉机器 《都重生了谁打职业啊》神秘的大西瓜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夫妻同心 媳妇哪经历过这等场面,吓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老朽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欺负一个傻子?” 老者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刚刚进院子讨酒喝,他就发现女子木讷痴傻,还得自己去地窖取酒。 媳妇泪眼朦胧:“相公……” “去屋里等着,我一会儿就进去。” 李平安哄媳妇进屋,转头看向老者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7章夫妻同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世外桃源 一夜无话。 翌日。 晌午时分。 燕赤霄回到殓尸房,见到全身裹着纱布的李平安,媳妇蹲在旁边,一勺一勺的喂饭吃。 “昨晚来了贼人?” “一个钓鱼佬。” 李平安描述了老者模样:“道长可认得此人?” “烟波钓叟,丘同峰!” 燕赤霄立刻知道死者是谁,看李平安的目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8章世外桃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章洗白之法 殓尸房。 后院。 李平安坐在石凳上,右手拿着书,左手捧着茶壶。 嗞儿喽一口茶,翻一页书,生活好不惬意。 “可惜有杀劫在屁股后面追着,否则任他风云变幻,咱就这般不疾不徐,直到天荒地老!” 李平安今天没看参悟道经,新买了册国朝纪要。 连续读了几年道经,进境愈发缓慢,燕 《我在历史中长生不死》第19章洗白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