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 第一章 配角 “那个...宁云。” “宁云少爷?” 宁云收回看向电视的目光,再次直面坐在他对面的清丽女子 “抱歉,走神了。” “没什么,宁少爷不用在意。”温若欣跟着看向电视投影,“莉莉丝确实迷人。” 电视上的女人身姿曼妙,仪态万方,一双赤瞳波光盈盈,乌黑光滑的长发如缎,一束贴上脸颊与脖颈,与白净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冲击人的视网膜。 她不施粉黛,眉眼冷淡,反倒透露出极致的性感。 她就是红遍诸多星球,来自深渊魔界的魅魔莉莉丝。 “是啊。”宁云笑了笑,认可了温若欣的话。 他在深渊魔界做任务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温若欣的思绪则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魅魔最擅蛊惑人心,莉莉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宁云是其中之一,温若欣并不意外。 原本她听说宁云产生了很大变化,现在看来,不管宁云表面如何装腔作势,内里依旧是个好色之徒,看见电视上的莉莉丝,眼睛都移不开了。 想起宁云曾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温若欣气得牙痒痒跟宁云相对而坐的每一秒,她都倍感煎熬,恨不得转身便走。 幸好,即使是宁家大少爷,也不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莉莉丝的仰慕者中,有数个身份地位不下于宁云的大人物。 莉莉丝背靠强大神秘的深渊魔界,在深渊魔界身份高贵,不是宁云能染指的。 况且,莉莉丝有个侵骨入髓的执念。 魅魔生性放荡,莉莉丝却是其中的异端,衣着保守,绝不与他人亲密接触,比玉女还要纯洁。 曾经有男星作死散播跟莉莉丝的绯闻,触及莉莉丝的逆鳞,直接被她斩断前途,逐出白帝星,不知成了哪个疙瘩角落的阴沟老鼠。 魔族性情残忍,据传莉莉丝原本是想直接将其抹杀,却改变了想法。 “他不喜欢我这样。” 莉莉丝说出这话的时候,向来冷硬的赤瞳简直融化成了一滩水,显露出足以令人溺毙的柔情。 仰慕者们愈发神魂颠倒的同时,对莉莉丝心里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拼了命查探对方消息,很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能查出来,只知道对方好像早就死了。 一向换伴侣如换衣的魅魔,竟能深情至斯? 为一个死去的人守身如玉,忠贞不二,无法忘怀?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看宁云对莉莉丝痴迷而怨怼的样子,温若欣十分痛快。 她有求于宁云,心底的情绪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装出恭敬谦卑的态度。 “宁少爷,我刚才说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陆老先生的事?”宁云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凭什么帮你们?” 前几天陆家的老爷子大寿,温家送去一份精心熬制的补药,作为贺礼,结果老爷子喝下后昏迷不醒,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眼看快要不行了。 陆家年青一代不成器,整个家族全靠陆老爷子支撑,如今陆老爷子猝不及地防倒下,陆家元气大伤,温家负不起这个责任。 温若欣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攥紧又松开,忍气吞声,低声下气道:“求宁少爷帮忙!度过难关后,温家定会回报少爷的恩情! “温家能回报什么?开的全是空头支票。”宁云把咖啡杯重新搁在桌子上“陆家有投靠黄家的意向,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另请高明吧。” “宁云!” 温若欣刷地站起身,双手重重拍上桌案。 “忍不住了?”宁云笑呵呵道。 温若欣表面温和安静,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实际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浮躁易怒,由于心态问题,在医药一道迟迟不得要领。 她还是温家嫡系一脉的独女。 眼看温若欣难堪大任,家族无法在她手里发扬光大,温家长辈打起了上门女婿的主意。 结果上门女婿一事无成不说,带给温家的净是麻烦。 “其他客人都在看,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宁云翘起二郎腿,“别搞得我好像欠了你一样。” 温若欣气极反笑“你忘记你对我,对温家做过什么了?” 曾经宁云看中温若欣,被温若欣严词拒绝后,对温家施压,放任底下的附属家族找温家麻烦,温若欣的表弟甚至因此受过重伤。 之后,温若欣找了个上门女婿,还搭上陆家的线,想投靠宁家的对头,黄家。 如果只是单纯地投靠黄家,宁云只会变本加厉,但她结婚了,对象还是个上门女婿。 宁云可没有当牛头人的癖好。 身为宁家的大少爷,宁云什么美人没见过? 温若欣也并没有那种倾国倾城的美貌,在她结婚以后,宁云对她的兴趣就散了。 不过偶尔无聊的时候,宁云会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骚扰她,权当消遣。 准确的说,那个宁云跟现在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在不知多久以前,宁云还只是一个在地球上奔波忙碌的普通人,拿着九九六的工资,躺在被窝里看动漫和电影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也只是生活平稳,幸福安康,如果攒够钱的话,他想去看看武汉的樱花。 但即使是如此不值一提的小小愿望,老天也不肯让他如愿。 宁云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特殊体质,致使他无论在职场还是家里,人群还是深山,都随时会成为那种被打脸,被蔑视的三俗配角。 宁云有着正常人的三观,正常人的道德标准,因此,因为这种体质,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也仅仅只是苦头,没什么大事,只要生活不被打扰,宁云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大不了躲着那些一看就不得了的麻烦事走就好了。 但,就在某天,系统找到了他,告知他,之前那个在高中时期不慎死去的朋友穿越到仙侠世界之后,即将修成大道,回归地球。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朋友还是那种稀有的,附近三个位面共同孕育出的气运之子。 他若回归,地球将迎来一场重大的变革,宁云这种万年配角,绝对要被卷进去,到了那时候,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悬念。 在系统带着他回顾那个老同学穿越仙侠世界后的遭遇以后,宁云不信也得信了。 那个拿脑子当肺呼吸的蠢货居然把宁云当成杀死他的凶手,因结婴产生的心魔,因渡劫产生的业障,全是宁云! 每个月发到养老院地那笔钱,真亏! 万般无奈之下,宁云绑定了系统,开始了在各个位面扮演配角的任务生涯。 如今天道分离,诸天位面各有意志,气运之子无法正常渡世,正需要宁云这样的人来辅助他们。 第二章 诚意 宁云的配角体质,可以提高天命之子的气运,帮助天命之子成功拯救世界,维持世界轨迹正常运转。 完成所有任务之后,系统会抹除他的配角体质,同时赠予他丰厚的奖励。 宁云自然答应。 他开始执行任务,各种位面,各种任务。 在任务途中,他知道了诸天万界依然在不断繁衍,新位面的生成要远远快于他完成任务的速度。 也知道了他这种体质有多稀有,乃至系统这千万年只找到他一个人。 任务,无尽的任务,无尽的位面,慢慢的,宁云比起人,更像是扮演其它角色的机器。 荒芜,冷漠,为了任务不惜一切。 为此,系统不得不重新规划日程,定期给他放假。 这是第一次假期。 原本系统打算将他的魂魄投到哪家贵族胎中,没想到白帝星的宁家大少爷偶然间接触到真理书的碎片,从中得知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系统接受了那道碎片以后,联系到他,他也确实为了让自己的家族父母得以善终,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真理书是天道降命的媒介,就算他不献出灵魂,也活不了多久。 为了让宁云的身心彻底放松,系统修改了因果,将宁家大少爷的名字改成宁云,好让他有沉浸感。 宁云也不想再当一回婴儿,索性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而原身也异常感激,在对他千恩万谢之后,在系统的收纳仓中缓缓消散。 “你表弟的伤,我已经请周老治好了,而且,为了补偿,那枚寒清果不是直接让他被军方接收了吗?”宁云在短暂回忆之后,对她说“还有,你的丈夫得罪高家,还是我帮忙摆平的。” “不要得寸进尺。”他喝了口茶“我该给的都给了。” 其实原身也没太过分,得罪温家之后也给了补偿,毕竟宁家作为贵族的领头羊,要保持应有的风度和体面。 他那会儿是追求人家的,不是跟人结仇的。 而宁云在接管身体后,更是给了温家大量的补偿,彻底跟温若欣断了联系。 “我给温家的补偿已经远大于给你们造成的损失。”宁云放下茶杯,翘起了二郎腿“你们送的药害了陆家老爷子,为什么陆家到现在,还愿意给你们机会?对你们这么客气?” 温若欣下意识将头转向另一边,不愿意再听宁云接下来的话。 “他们在怕,怕你在他们的逼迫之后投到宁家的旗下,怕你在投入我的怀抱以后宁家会为温家出头。” “啪!” “你!”温若欣怒极攻心,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厚颜无耻!” “就这样吧,我没兴趣继续在咖啡厅当猴子被人围观。” 宁云拿起手杖,走出卡座。 回去以后把这家咖啡厅买下来吧,改成茶室。 虽然是咖啡厅,但茶是真的不错。 宁云随意地挥舞着手杖,任由它发出淡淡的流光。 宁云的手杖是六千年的柏樱木所制,比乌心铁还硬的同时,还能蕴养天华,延年益寿。 在其顶部,镶嵌着宁家从邃远星系深处斥巨资找来的蓝色灵晶石,仔细看的话,内部暗潮汹涌,雷光闪烁,像是风暴中的大海,即使在烈阳的照耀下,色彩光泽也没有半点变化。 走到咖啡厅的门口,宁云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她说。 “为什么不找你的丈夫试试呢?” 宁云好心的提醒温若欣。 温家赘婿,韩风,就是白帝星的气运之子。 在他上门的第一年,受尽嘲笑与冷眼,陆家老爷子的事件是他崛起的开端。 宁云拒绝的一番话,进一步得罪了温若欣,不过无所谓。 温若欣只是小角色,韩风比较重要。 宁云如果答应温若欣,才是往死里得罪韩风。 他并非惧怕气运之子,而是懒得与气运之子产生牵连。 气运之子麻烦得很,染上就是一身腥。 他为什么要招惹对方? 温家不能带给他任何利益,难道为了温若欣那并不算出色的容颜? 脑子被驴踢了? 浮起这些念头的下一秒,宁云不禁一笑,摇了摇头,感慨自己变化之大。 要是几千年前的他,绝对要和这个韩风斗一斗。 度假期间没有任务束缚,他想干什么都行。 但现在,他也放下了。 位面意志给予气运之子的所有福利都是有代价的,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他们的人生其实都是悲剧,充满着恶趣味的讽刺和戏剧性。 当初怨天尤人,不甘心当他们的陪衬的宁云,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释怀了。 所有东西都是公平的,从来如此。 宁云和系统也是,系统帮他解决体质的问题,给他一个完美的好结局,他也花费千万年,帮助系统解决问题,巩固世界基石,保持位面的稳定性。 宁云现在的心境就像那些得到的高僧道士一样,佛系而自然。 虽说他也确实当过不少道士和尚就是了,记得有一次,他还真陪着主角飞升了。 当然结果自然是他还没好好看清楚仙界长什么样就为主角牺牲,当场就挂了。 好像那儿的天是金色吧? 嘛,无所谓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假期,宁云要修身养性,不争不抢,当一条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咸鱼。 大发慈悲地给温若欣留了个提示之后,宁云走出大门,乘上飞艇离开。 “砰!” 温若欣忘记了从小端到大地修养,不顾形象地使劲敲打着桌面。 韩风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宁云在嘲讽她! 嘲讽她有眼无珠,选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温若欣咬了咬牙,一把拎起包,追了出去。 温若欣真想把手里的包砸到他飞艇地引擎盖上,炸了他那艘相当于温家半年收入的特制飞艇! 当然,也只能想想。 脑海划过病床上父亲憔悴的面容,以及家人们优心仲忡的模样,温若欣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仪,联系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到底怎样你才会帮忙?我们温家会尽全力完成的!” “要是真心求我的话,先拿出能打动我诚意吧。” 听见宁云的回答,温若欣登时一惊,条件反射攥紧自己的衣领。 宁云随手挂掉电话,对飞艇的驾驶系统下了命令,扬长而去。 打开冰箱,取出温度刚好的布丁和红茶,宁云慢慢地品尝起来。 嗯,的确,那家咖啡厅的茶要比宁家特意从绿河星运来的茶要好喝。 难不成那家店有茶道方面的天才? 车辆径直驶入庄园,仆人们纷纷放下手上工作,恭恭敬敬地向宁云行礼。 即便宁云可能没在看他们。 一位穿着华贵,胸前佩戴黄宝石胸针的俊秀少年双臂下垂,等候在城堡般的宁家主屋大门前,看见驶来的车辆,他眼睛一亮,闪现出激动的神采。 第三章 还钱 车辆在主屋大门外停下,蓝灯一亮,车门自动掀起。少年大步过来,迎接宁云下车,还把手垫在车门顶端,避免宁云不小心碰头:“宁云哥比昨天更加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 贺知行,宁云麾下第一舔狗,来自比宁家低一级的贵族贺家。 他对宁云的无条件拥护并非虚情假意,在宁云窥见的未来命运中,即使宁家衰败,贺知行依旧不离不弃,挡风挡雨,结果被宁云连累,下场惨淡。 与宁云一同登上通往主屋的阶梯,感受脚下地毯柔软如云端的触感,贺知行满意地点了点头“新换的地毯不错,之前的地毯硬邦邦的,怎配让宁云哥踩踏?” 之前铺的是另一款高档地毯,价格相当昂贵,抵得上普通人家几十年的收入。 那种地毯的高端之处,主要在于外观与质量,但舒适度稍逊一筹。 宁家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平时穿的鞋子足够舒适,踩踏地毯的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毯的外观才比较重要。 又不是豌豆公主,十八层床垫下的一颗豌豆都能感觉到硌人。 贺知行却不满意,把宁家仆佣批得狗血淋头,费尽心思找出几款舒适度与外观俱佳的地毯,供宁云挑选。在主屋大门前站定,两道纤细光束从上到下,将宁云和贺知行快速扫描一遍。 扫描结束,一道机械声响起。 “认证完成。” “贺知行少爷,欢迎来宁家做客。” “欢迎回家,宁云少爷。” 走廊上,正在工作的女仆和佣人见到宁云纷纷低头行礼。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少爷!” 要想在宁家工作,先要有高学历,高素养,必要的时候,家世血脉也在审核的范畴中。 普通的仆从工作可以签为期十五年的约,到期以后会根据他们个人意愿来判定要不要续约。 当然,待遇也是顶级的,无论薪资还是假期,都相当硬核。 要是有重大表现的话,还能在宁家旗下的公司随意挑选职位,总裁ceo随便选。 而且以他们的能力和学历,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失职。 宁云带贺知行坐上客厅沙发。 贺知行好奇问:“宁云哥,是温若欣约你出去的?” “嗯,她想请我解决陆家的问题。”宁云点头。 “精心熬制的补药,居然能把人喝死,就这还医药世家,啧啧啧。”谈到这个,贺知行语气轻蔑,接着话锋一转,好奇地问“哥你答应了吗?这可是个抱得美人归的好机会。” “没有,我对有夫之妇没兴趣。”宁云平静道。 “对啊对啊,她根本配不上你。” 贺行之深表赞同。 “哼!” 他们头顶,一声厌恶的冷哼响起。 前来端茶的女仆把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让人担心那个杯子会不会碎掉。 杯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到宁云的衣服上。 “态度不好,礼仪不达标。”宁云眼也不抬道“你被解雇了。” 话音落下,客厅的氛围突然诡异起来,几个女仆偷偷地,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宁云。 宁云抬起头,看清了端茶女仆的脸。 她长相清纯可人,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一双令人联想到小鹿的水汪汪大眼浮现出愕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仿佛她并不介意被解雇,丢掉宁家女仆这个万人难求的工作,微翘的嘴角反倒流露出些许喜悦。 “宁云哥,小颖不是你抢来的吗?你对她也不感兴趣了?” 贺行之小声地提醒他。 原身还强抢民女了? 那家伙还造了多少孽? 宁云只是选择性地接收了原身的部分记忆。 原身那和余华的《活着》没什么区别的人生,他实在没兴趣去看。 这样做也没什么影响,遇到相关事物,记忆会自动上浮的。 小颖前阵子休假,回乡探亲,所以宁云来这个位面以后一直没见她。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刚才没想起来。 现在,关于她的记忆不断涌出。 她是原身去祸祸附近的一个叫碧落星的小星球时,从一座村庄抓来的。 她还有个青梅竹马,叫杨凡,两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 少年曾发誓,终有一日要来白帝星,把小颖抢回来。 那会儿原身在干嘛来着? 哦哦,杨凡家养的鸡,味道挺不错的,烤着挺好吃。 “看我干嘛?”小颖满脸不服“你说的解雇,怎么?要反悔?” “注意点儿!”女仆长呵斥道“怎么跟少爷说话的?” 小颖闭口不言,眼神锐利,一如她刚直倔强的内心。 “你们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但在我这儿,他就是强行让我离开家乡的罪人!坏蛋!” 若是一般的女仆这么说,女仆长早就将其拉下去重罚。 可小颖身份特殊,女仆长拿不准,向宁云投去问询的视线。 “今天开始,把她的待遇调到普通女仆的标准。”宁云举起茶杯,观察着里面的滤渣“把她带下去,训练成合格的女仆以后,再让她重新工作,在她的工资能还清在宁家的所有花费以后,就让她走。” “我根本不愿意来宁家,是你强行抓我过来的!”小颖瞪大了眼睛“还让我还钱?” “可我看你在宁家很享受,没有主动揽下累活,也没有要求把饭食换成跟普通女仆一样。” 宁云微笑着,云淡风轻。 小颖好像快哭了,眼中隐隐有水光流动。 “那些东西我哪知道?” “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宁云不再跟小颖多说,转而对女仆长吩咐道,“开始训练吧。” “是,少爷。” 女仆长按下愕然的情绪,遵从宁云的命令。 主人的事,作为仆人不需要好奇,不需要多话,老实履行任务就好。 “妙啊!宁云哥的手段真高明!” 贺知行在后面急促而有节奏的鼓掌。 小颖气哭了,这个只会在宁云身后摇尾巴的狗! 她使劲踩了踩脚。 想换个招折磨她是吧? 她偏不服! 在家乡的村庄里,她干的活儿还少吗? 等她把钱还完,看宁云还有什么话说! “还完钱就放我走是吧?”小颖抬起下巴,俯视宁云“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反悔!” “不会的。”宁云十指交叉“你要表现得好,我会适当减少欠款的。” “一言为定!” 小颖放下话,昂首挺胸地跟着女仆长离开。 “哥,你这招厉害啊。”贺行之冲宁云挤了挤眉毛,好好的小伙子浑身透着中年大叔般的油腻。 宁云笑而不语。 小颖和天命之子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这次他想做个实验,看看能不能把天命之子和附庸人物在感情上彻底分离,以使其脱离原定的命运轨迹。 而且,还钱什么的,实在是太为难这个从碧落星来的小丫头了。 估计她在宁家不吃不喝工作个二三十年攒的钱,才能抵得上宁云的一顿饭钱。 当然,要是她能从哪得到一笔横财,宁云也不会食言。 毕竟他主要是来休假的,实验什么的可以以后再做。 与此同时。 韩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温家大门口不停打转,时不时伸长脖子看向外面的街道,对温若欣翘首以盼。 “转什么转?晃得我头晕,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慵懒地依靠在门柱上的温母抬起眼皮,不耐烦道。 韩风的动作顷刻僵住,失落垂下头,藏到门后。 作为上门女婿,他在温家的地位无比低下,谁都可以对他颐气指使,岳母更是一座他反抗不了的大山。 在门后待了一小会儿,韩风便忍耐不了了。 这里看不见门外,没法第一时间迎接回来的温若欣。 刚开始入赘温家的时候,他对愿意接纳自己的温若欣心存感激。 相处到现在,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 韩风鼓起勇气,从门后挪出,快速冲出去,躲到门口石像后,尽量缩起身体,不被温母看见。 温母怒哼一声,不想看韩风窝囊的样子。当初让韩风进门,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温若欣现在离婚也晚了,二婚的女人,哪有一开始吃香? 挑选对象的标准都要调低几个档次。 温母越想越恼怒,直到温若欣失魂落魄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 韩风眼睛一亮,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温母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抓住温若欣双肩,连连发问。 “怎么样?宁云少爷答应了吗?” “他说,想求他出手,必须拿出他看得上眼的诚意。”温若欣艰涩道。 她是温家最后的希望,却仅仅交出这种答卷,无颜面对期待的母亲。 温母神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上下打量女儿姣好的身材。 “若欣,有没有把你还是纯洁之身的事告诉宁云少爷温家能入宁云眼的,除了温若欣,还有什么?” 韩风是碧落星韩家的子弟,得罪了白帝星高家,他父亲为保全家族,将韩风驱逐出家门。 温若欣的父亲患有顽疾,年轻时他去碧落星采药,不慎身受重伤,同时顽疾发作,性命垂危,被偶然路过的韩风母亲救了一命,欠她人情。 韩风的母亲心疼儿子,把人情用在韩风身上,请求温若欣的父亲照顾韩风。 温若欣父亲一直想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夫妻俩一同将家族发扬光大,见韩风医疗天赋不错,拍板敲定,让女儿跟韩风成婚。 温若欣当然不同意,嫌弃韩风的温母同样强烈反对,那段时间温家经常闹得天翻地覆,终无宁日,温父气得吐血,顽疾加重。 躺在病床上,温父严辞命令女儿,一定要跟韩风成婚。 看着父亲虚弱的脸,孝顺的温若欣心怀歉疚,鬼使神差点头了。 结婚当日,温若欣实在迈不过心里的坎,跟韩风分床而睡。 后来不知为何,韩风在医疗一道不得寸进,一事无成,变得窝窝囊囊,温若欣对他愈发厌恶,从未让他碰过。 第四章 所谓家族 “没有。”温若欣深深埋下头,声音细弱蚊蝇。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呢!让宁云少爷知道你一直为他保持完壁之身,他肯定开心!明天再见到宁云少爷的时候,记得按我的话说。” 温母急了。 眼看温母说着说着,就要把温若欣明天去找宁云献身的事敲定了,温若欣受不了地抱住头。 “我绝对不会再去求宁云了!” 温母眼睛一瞪,“你敢不去?” 饶是温若欣再不好意思面对母亲,也不禁恼怒了。 “你就是拿我当货物!” “怎么说话的?我是为了家族的未来!”温母性格泼辣,温若欣炸药般一点就着的性格,就遗传于她。 “宁云送来药材跟精神激发药剂配方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温若欣眼眶发红,“我不愿意收下,你非说为了家族的未来,必须收下!你还说,我的才能不够,家族在我手里无法更进一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你这么说,我才收下了宁云的礼物,结果今天他拿这件事讥讽我,说温家倒欠他的人情!” 见女儿情绪实在激动,温母放缓了语气。 “某种意义上,宁云少爷确实说得对,他给温家的恩德,比他带来的伤害大多了。” “他这种人霸道惯了,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其实人不错,心里是有你的。” “韩风得罪高家,来我们家逃难,连累我们一起被高家迁怒,如果不是宁云少爷面子大,高家会轻易放过我们?” “妈都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的。” “当初你爸非要韩风入赘,你坚决不同意,最支持你的,是不是我?最后你脑子一抽,听了你爸的话,我依旧反对,现在看看怎么样,后悔了吧?我才是对的。” “你真想跟韩风过一辈子?那个废物?” “不要。” 温若欣果断摇头。 “跟韩风离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脑子正常的青年才俊,哪个会要一个二婚女?” 温若欣沉默了。 “宁云少爷是你最好的选择。”温母苦口婆心道。 温若欣憋了半天,嘎嚼道:“可是他花心,他只是想玩玩我。” 温母精神一振,温若欣松口了,有门! 她加大力度,劝说道。 “人家堂堂宁家大少爷,哪有不花心的?只要你有自信,娘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保管你拴住宁云少爷的心!想想你卧床的爸,想想家里的人,温家要是被毁了,他们该怎么办?” 温母出身微末,就是靠手段牢牢制住温若欣的父亲。 韩风实在忍不住,挡到温若欣身前:“若欣不愿意,妈你别强迫他了!” 温若欣态度逐渐松动,韩风却来横插一杠,温母一阵来气,粗暴扯开韩风:“滚开!没你说话的份!” 韩风不敢反抗岳母,摔倒在地,第一时间护住脖颈挂着的玉佩。 这样的家族!这样的母亲!这样的世道! 韩风悲凉一笑。 他的韩家,又何尝不是这样。 高家人找的茬,却要他来承担后果。 父亲怕事,把他逐出家族,他是温家的上门女婿,却连普通的佣人都不如。 韩风抓着玉佩的手越来越紧。 若不是玉佩一直吸收他的精神力与灵能,导致他毫无寸进,他岂会落到这番田地? 玉佩是爷爷临死前给他的。 当初他爷爷身患恶疾,全身散发恶臭,只有韩风愿意接近他,每天悉心照料爷爷,跟他说话。 韩家爷爷临死前,把珍藏的宝物拿出来,分别送给所有嫡系子孙,韩风的礼物最差,仅仅是一块随处可见的普通玉佩。 包括韩风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爷爷不喜韩风,他的贴身照顾,换来的就是一块廉价玉佩。 一开始发现玉佩吸收他体内能量的时候,韩风还以为玉佩是宝贝,结果时至今日,除了吸收能量外,玉佩没有任何动静。 韩风不禁绝望。 他要眼睁睁看着妻子对别人投怀送抱,却无能为力吗? 玉佩表面的浮雕陡然变得锋利,韩风手心一痛,皮肤被割破,血液汩泪流出,玉佩很快被浸染成红色,闪过一道光华。 大量信息涌入韩风的脑海,其中最明显的便是那四个大字,医神传承! 韩老爷子看到了韩风的孝心。 看似普通的玉佩,实际是最珍贵的宝物! 快速浏览完所有信息,韩风惊喜不已,精神焕发,一下子跳起来。 “若欣,你不用去求宁云!我能救陆家老爷子!” 温母给女儿分析完利弊,已经离开,留温若欣独自思考。 从韩风被温母拉扯倒地,到他重新站起,温若欣没有分给他半束目光。 温若欣正为宁云的事烦心,听见韩风吵吵嚷嚷,登时皱起眉头,其中夹杂满满的不耐:“韩风,我不指望你派上用场,能不能别说胡话打扰我?” “我真有办法救陆家老爷子,还能救爸!若欣,相信我!” 韩风诚恳地看着她。 “我拿什么相信你?”温若欣冷冷扯了扯嘴角,“陆家老爷子的情况,黄家最好的医师都束手无策,我爸的病症,更是找医师协会的会长看过,他们没有办法,你能有?” 韩风坚定道:“我有!” 温若欣像驱赶苍蝇般摆了摆手:“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滚远点,看着你我就心烦。” 韩风垂头丧气离开了。温若欣不相信他也正常。 韩风来到温家一年以来,毫无建树,连累温若欣都跟着他遭到耻笑。 但是,一切都不同了。 他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他配得上温若欣! 韩风握拳,心潮澎湃。 温若欣根本没把韩风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陷入自己的思绪。 不得不承认,母亲说的有道理。 作为家族继承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温家遭逢大难,不管不顾。 无论解决方法如何困难,都要去做。 温若欣抬手抓住衣领,心脏跟着一起摸紧。 如果宁云依旧是以前的德行,温若欣死也不会屈服,说不定会病急乱投医,考虑韩风的话。 然而,想起今天见到的宁云,温若欣的抵触感不知为何减弱了一些。宁云真的变了。 气质与过去截然不同。 这些想法浮现的下一秒,温若欣内心一惊。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第五章 就很奇怪 宁云劣质斑斑地过往,温若欣不会忘。 她只不过是,一心为家族考虑。 明天见到宁云之后,该怎么做? 温若欣紧张地咬住嘴唇,面上浮现自己未曾察觉的薄红。 第二天。 温若欣穿了一身白花边青色长裙,去见宁云,整个人如同一株清新脱俗的芍药。 宁云随意坐在沙发上,双臂搭着靠背,没有任何动作。 温若欣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渗出薄汗,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混蛋装什么纯洁!还要让她主动! 都来到宁云面前了,不能退缩。 温若欣深吸一口气,握了握双拳,给自己鼓劲,然后缓缓抬起手,用沾满汗水的粘腻手掌解开衣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 她想接着解下第三颗扣子,全身却微微颤抖,手指搭上纽扣边缘又滑落,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温若欣索性俯下身,抱住宁云。 “这就是我的诚意。” 身处夏季,宁云穿得较薄,温若欣清晰感受到宁云衣料下线条分明的肌肉,清淡的洗衣液味道扑鼻而来。 跟宁云拥抱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难受。 这是温若云的第一反应。 她把头埋进宁云肩膀,本就滚烫的身体更热了。 宁云的表情一片平静。 他知道温若欣准备做什么了。 这就是温家的诚意? 太令人失望了。 男女之间的经验,宁云有过,感觉怎么说呢,也就还行吧。 没有收藏东西和跟人战斗快乐。 宁云看到的未来命运里,原身提出用温若欣自己换取宁家帮助的交易,被温若欣愤怒拒绝,泼了一脸咖啡。回去面对失望的家人,遭受母亲的斥责,温若欣痛苦惭愧,却坚决不改变想法。 温家陷入绝境之际,韩风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拯救温家于水火之中。 结果宁云没有提出交易,还提醒温若欣,让韩风解决他们家的麻烦,温若欣居然眼巴巴地跑过来奉献自我了? 就很奇怪 不想跟温若欣纠缠不清,宁云直接推开她。 “你的诚意我不喜欢,请回吧。” 温若欣倒退两步,委屈质问,“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忍受着内心的屈辱与羞愤,已经竭尽全力了! 宁云却告诉她,不行? 到底想羞辱她到什么地步! 温若欣的悲愤与不服熊熊燃烧,既然都到这种地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她不信,宁云真能无动于衷! 温若欣抬起手掌就要扯开领口,宁云的目光投过来,瞬间给温若欣泼了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非要我跟你说明白?”宁云笑容礼貌“我看不上你,就这么简单,以前就当我瞎,好吗?” 他的表情如春风般和煦,嘴里却毫不留情吐出毒液,眼神平静,不含感情,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不知道为什么,宁云以前总是说甜言蜜语时,温若欣无比厌恶,几欲作呕,现在宁云对她不屑一顾,不留情面,温若欣的心脏却受到重重一击,跳动速度不由自主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麻软感自胸口传递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得温若欣差点瘫倒在地。 “我走了。”宁云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衣摆,提起手杖。 看着他像昨天在咖啡厅里一样,毫不留恋的身影,想起温家的窘境,温若欣真的瘫倒了。 宁云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抱住宁云的大腿:“宁云少爷,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救救温家吧。” 这个人... 反复翻阅原身的记忆,宁云确定,温若欣是第一次露出这种模样。 “哒哒。” 房间门扉被敲响,门外传来女仆小心翼翼的声音。 “少爷,陆家来人了。 陆家? 宁云看到的记忆里,他们可没有来。 蝴蝶效应?宁云提起兴趣,吩咐女仆。 “请陆家的人进来,我这就过去。 “我跟你一起。” 温若欣重新站好,整理衣服。 冷静以后,她真的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但同时,她也十分在意陆家的动向。 陆家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温家的未来。 “随你。” 宁云耸了耸肩,随意到。 他一马当先,打开屋门走了出去,温若欣跟在后面。 等在会客室的陆纳见宁云推门进来,立刻起身鞠躬。 “宁云少爷。” 接着,他看向宁云身后的温若欣,表情古怪:“温小姐。” 老爷子是陆家的命脉,温家找宁云帮忙的事情,陆家自然时刻关注着。 昨天自温家仆佣那里打听到些许风声,今天又见温若欣打扮得漂漂亮亮,前往宁家,他们对即将发生什么心中有数。 陆纳赶紧带上礼物就来了。 宁家的层次,他们平常接触不到,只听说宁云最近发生了变化。 陆纳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宁云再变能变到哪里去? 面对一直得不到的温若欣,他能无动于衷? 办事期间,宁云肯定不容打扰,陆纳打算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等候个一两小时,以表诚意。 到时宁云得到温若欣,心情舒畅,还有温若欣在旁边帮衬,给宁云吹枕边风,治疗陆老爷子的事极有希望啊! 结果陆纳一来,宁云直接就要见他? 看宁云和温若欣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啊? 陆纳心里打鼓。 温若欣被他看得难堪,拼尽全力地勉强自己保持了基本地礼仪。 “陆先生,你好。” “宁云少爷,我们家老爷子的事,您应该听温小姐说了。” 事已至此,陆纳不再多想,双手捧起木盒,递给宁云,“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宁云接过木盒,打开盒盖,点点银白光辉伴随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散发出来。 木盒内静静躺着一枚桃子大小的圆润果实,果实最外层白色半透明,越往里白色越深,如同浓醇的牛奶,果核蜕变为银白色,点点光辉正是来自其中。 “神魂升潜果!” 温若欣惊呼一声,表情愕然。 第六章 不收是人? “顾名思义,服下神魂升潜果,可以提升精神力潜能,跨越一阶都并非不可能,是少有能够提升精神天赋的宝物。”宁云重新合上盖子,“想不到陆家不声不响藏着一枚。” 除了普通民众,白帝星还有异能者的存在。 异能者数量稀少,地位高高在上,分为精神系与灵能系两大类,精神力是精神系异能的根本。 神魂升潜果对精神系异能者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宝物。 按原本的轨迹,神魂升潜果落到了韩风手里。 治好陆家老爷子后,韩风开始大放异彩,展现医道上的非凡造诣,又帮了陆家一个大忙。 陆家为答谢韩风的恩情,同时看中韩风的潜力,想要拉拢,奉上了神魂升潜果。 此时,这枚果实轻飘飘落到了宁云手里。 到手的宝贝,宁云当然不会退回去。 陆纳谦逊笑道:“偶然好运得到一枚而已,由于太过珍贵,一直封存着,像宁云少爷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使用。” 论起阿谀奉承,陆纳也不逊色。 宁云似笑非笑道:“你应该知道,陆家带上礼物来求我的事,已经传到了黄家耳朵里,如果我拒绝,你们就是无依无靠的丧家犬了。” 陆家人携珍贵礼物前来,代表了他们背叛黄家,向宁家投诚的心。 即便宁家不接纳他们,黄家也不可能再容他们,甚至于,会打压陆家。 黄家的打压,可不像曾经的宁云打压温家那样小打小闹。 陆家就是攀附在顶尖贵族大树的其中一只小蚂蚁,分量轻微,无人会为他们出头。 而他们之所以必须求助宁云,是因为三大医疗圣手之一,在宁家。 白帝星三大医疗圣手,有两位最为出名,分别是医师协会的会长,以及帝宫的圣医,宁家的周老无论实力还是名声,都略逊两人一筹,不过与其他医师的差距依旧巨大,泾渭分明,所以被并称为三大医疗圣手。 医师协会会长与帝宫圣医协同出游,归期未定,以陆家的分量,不够让他们特地赶回来,就算他们赶回来,陆家老爷子也不一定撑得到那时候了。 于是,陆家与温家只能来寻求宁云的帮助。 周老年轻时被宁家发掘,是宁家培养上来的,周老也一直待在宁家,给予宁家巨大的回报。 时至今日,宁云的父母都得对周老客气相待,陆家一点小事,不一定能请动周老,宁云出马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周老一生无子,看着宁云长大,把他当亲孙子看待,疼爱无比,只要宁云的要求不过分,周老会满口答应。 “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发现,相比黄家,宁家才是更值得追随的贵族。” 陆纳垂首道。 他毫不介意地踩了一脚黄家。 陆家老爷子出事,黄家不尽心的态度,寒了他们的心。 黄家跟宁家是死对头,他贬低黄家,宁云听了才开心。 正如宁云所说,陆纳来到宁家,就已经无路可退,必须不计代价让宁云答应他们。 拍马屁算什么,舔宁云的鞋底都行! 陆纳经营家族不行,在逢迎上层方面绝对放得下身段,可惜会溜须拍马的人太多,这并不能算什么出众的技能。 宁云满意一笑。 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陆家其实同样有投靠宁家的心,只是温若欣找原身时直接谈崩,陆家投靠的希望极度渺茫,便没有轻举妄动,等到韩风大发神威,更没有宁家的事了。 目前韩风尚未冒头,陆家从宁云这里看到了希望,自然抱着礼物来投诚了。 宁云叫来一位女仆,把盛放神魂升潜果的木盒交给她“放进我的收藏室。” 陆家给的,才叫真正的诚意嘛,温若欣那是什么鬼? 一夜的欢愉,和真金白银的巨大利益,怎么比? 压根就比不了的好吧? 女仆慎重地接过,“是,少爷。” 温若欣反复盯了宁云几眼。 感觉宁云对神魂升潜果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眼睛比面对她的时候有神多了…… 神魂升潜果虽然珍贵,但顶级贵族应该见惯了宝物吧...是错觉吗? 陆纳激动得面庞涨红。 收下礼物,代表宁云同意他们的投诚了! 赌对了! 突然,紧急通讯的刺耳铃声打断了陆纳的激荡思绪。陆纳打开手表式通讯器,表盘泛起蓝光,一位青年的立体图像投影出来:“怎么了?” 青年表情苦恼:“大哥,韩风非闹着要给爷爷治疗,说他有办法!” “胡闹!他有什么能耐!”陆纳脸色一沉,“把他轰出去!” 旁听的温若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韩风在家里说些白日做梦的呓语还不够,居然跑到陆家老爷子的病房了! 真是给她丢脸! 万一坏了大事怎么办! 宁云好不容易松口,要是被韩风触怒,不愿去请周老前辈了,把韩风挫骨扬灰都不够偿还。 温若欣脸色难看:“陆先生不用顾忌我,韩风在医院吵嚷闹事,是他自己发疯,与温家无关,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知道了。” 陆纳冲温若欣点了下头,内心泛起嘀咕。 温家主重病太久,糊涂了不成,居然让女儿嫁给一个草包,把她推进火坑? 报恩也不用这么拼吧? 温若欣也是奇葩,居然答应了? “看在温家的面子上,尽量不要动粗,如果韩风一意孤行,直接把他轰出医院。” 陆纳对青年投影正色道。 “我明白了。”青年投影侧过头,似是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重新面对陆纳,表情志忑,“大哥,宁家那边怎么样了?” 宁云站到陆纳旁边,对青年投影说道:“等下我请周老过去,为陆老先生诊治。” 青年大喜过望,连连鞠躬:“谢谢宁云少爷!” 不想跟气运之子产生牵连? 其实,以宁云的体质,终究会撞上气运之子。 一开始宁云懒,感觉为了一个温若欣不值得,如果陆家不上门,神魂升潜果韩风拿走就拿走,无伤大雅,宁云懒得去抢。 他是来开心度假的。 现在陆家主动上门投诚,把礼物塞到宁云手里,不收是人吗? 第七章 天赋 当然,原身的愿望,宁云一定会达成。 他向原身立过魂誓,若不完成他的遗愿,必会遭到反噬。 当然,宁云向来言出必行,立下魂誓也不过是为了让原身安心离去。 宁云想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真牵扯上利益关系,他不会怕事。 昨天宁云明知,不放小颖,会扩大与气运之子的矛盾,还是把小颖扣押下来干活了。 原本的命运轨迹里,宁家下场惨淡,死对头黄家居功甚伟,宁云接纳陆家的投诚,虽说影响不了大局,但怎么说也能恶心黄家一把。 说话间车辆已然备好,陆纳切断通讯,宁云带他和温若欣去找周老。 周老居住在毗邻宁家药园的位置,简简单单用篱笆围了一方小院,里面盖着座普通的双层小木屋,朴素到令人不敢相信是一代医疗圣手的住所。 车停在篱笆小院前,陆纳与温若欣下车,闻见浓郁的药香,看见世外桃源般的美丽风景,突然又感觉,这种地方才衬得上医疗圣手。 宁云抬手轻敲几下木门,院子内传出一道充满喜悦的苍老声音:“小云啊,快进来!” 门没锁,宁云直接推门进去,温若欣和陆纳跟在后面,有些拘谨。 宁云刚踏入小院,周老便冲到他面前,献宝似的举起一锅汤药,兴致冲冲道:“来得正好!我刚开发出了新药,你试试!” 药锅看起来脏兮兮的,甚至有点变形,里面的汤药更是浑浊不堪,咕嘟咕嘟冒着五颜六色的气泡,气泡炸开,袅袅黑烟升起,味道刺鼻。 温若欣皱了皱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代医疗圣手熬出的药? 真的能喝吗? 而且她没听错吧,周老是拿刚开发出的新药,给宁云试? 每种新药剂诞生出来,都要经过层层工序,进行严格的检查试验,才能正式给人服用。 即便是医疗圣手也一样。 谁能保证医疗圣手完全不会出错? 周老的行径简直令人费解,宁云肯定会拒绝吧。 温若欣正这么想着,下一刻,她忽然睁大眼睛。 宁云面不改色接过药锅,眼也不眨地仰头把汤药一口气喝干。 温若欣吓了一跳,上前摇晃宁云的肩膀:“你没事吧?” 周老屏住呼吸,视线一直凝在宁云身上,关注宁云的情况。 宁云闭住眼睛,感受体内的变化:“我的精神力在缓慢增加,灵魂活跃,精神振奋,有种奇妙的暖洋洋感觉在流淌。” “好!成功了!”周老像个孩子似的欢欣鼓舞,“小云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的异能天赋堆上去!” “我刚得到一枚神魂升潜果,不如送来给周老做研究?”面对周老时,宁云收敛起所有气势与爪牙,表现得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孝顺晚辈。 “神魂升潜果?”周老眼睛一亮:“稀罕的好东西啊” 紧接着,周老神情一变,摆了摆手:“我记得你还没服用过神魂升潜果?神魂升潜果不适合炼制药剂,直接吃最好,你自己留着吧,别给我糟蹋了。” “交给周老不算糟蹋。”宁云笑了笑,“我相信,神魂升潜果在周老手上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你的嘴巴比以前甜多了!就会哄我开心!” 周老哈哈大笑。 曾经的原身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面对周老时会收敛,但收敛不多,而且对周老让他喝奇奇怪怪的药剂相当排斥,不怎么来找周老,和周老的关系亲近程度远不如现在。 听着他们的交谈,温若欣萌生出不可思议的猜想:“为了宁云,周老前辈难道在研制强化异能的新药剂?” 增加异能天赋的药剂或宝物,绝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的,即同一个人使用一次之后,再使用就无效了。 极少数能多次使用的,次数基本不超过三四次,使用次数越多,效果越低,呈断崖式下跌。 宁云是罕见的双系异能,灵能还是全面的五行元素,天赋却极端平庸。 作为顶级贵族世家的大少爷,至今为止,基本把提高异能天赋的东西都用了个遍,才堪堪将双系天赋提升到中等偏上,勉强够得上白帝皇家学院的门档。 得到神魂升潜果后,宁云的精神力天赋可以更进一步,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下一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周老居然抛弃自己擅长的方向,整日沉迷研发天赋强化药剂,只为了继续把宁云的异能天赋堆上去? 宁云也把周老的好记在内心,周老的不知名汤药,他毫不迟疑便一饮而尽。 他比周老本人更相信,周老给他的药剂不会有害。 “哼哼,等我的新药剂彻底完成,看谁还敢背后嚼舌根,说我不配跟另外两个老家伙齐名?”周老得意笑完,才意识到除了他与宁云外,小院里还杵着两个大活人。 周老不问世事,根本不认得他们:“小云,他们是谁啊?” 陆纳连忙自我介绍:“周老先生,我是陆家的陆纳,今天过来,斗胆请您出手帮忙医治家中长辈。”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另一份礼物,递给周老。 除去神魂升潜果,陆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周老打开看一眼就撇了撇嘴,扔在一边。 “周老前辈好,我是温家的温若欣。温家作为医学世家,一直久仰前辈大名,今天终于得见,若欣十分荣幸。” 不露出本性的时候,温若欣一副大家闺秀风范是真的唬人。 宁云说话就随意多了:“周老,我收下了陆家的神魂升潜果,来请你救治陆家老爷子。” “行。”周老一口答应,“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那咱们现在就走。” 其他什么都没问,周老直接敲定了救治事宜。 周老和宁云不是血脉亲情,胜似亲情。 温若欣与父母之间的信任,都达不到他们的地步。 第八章 诊疗 温若欣不知该羡慕宁云得到一代医疗圣手毫无保留的付出,还是羡慕周老能得到宁云不含杂质的尊敬与信任。 眼看周老提起医疗箱就要出门,陆纳欲言又止:“周老先生,您的服饰……” “怎么了?”周老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你们贵族就是事多。” 他穿着扣子没系好的睡袍,上面粘着五花八门的不知名污垢,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鸡窝,随便找个街角一蹲,被人误会成乞丐都不稀奇,周老本人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陆纳立刻闭嘴,不敢多话了。 宁云笑道:“我们就是要去给贵族治病,医院卫生要求很严格,周老换身衣服吧。” 周老咕哝一句,老老实实回小木屋打理好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出来。 几人一同上车,前往陆老爷子所在的医院。 乘坐电梯径直抵达贵宾楼层,在病房门口,他们碰见了耷拉着头的韩风。 他安安静静的不再闹事,只是偶尔透过玻璃墙壁朝病房里看几眼,陆家便给他留了面子,不再管他,没把他暴力轰出医院。 韩风的长相仅称得上清秀耐看,不过他一双眼睛扫去阴霾,重新焕发出光彩,把自己打理得整整洁洁,给人第一印象不错。 “宁云!” 看到宁云,韩风立马站直身体,毫不避让地直视宁云,眼神充满敌意。 宁云随意点了下头,与周老一起推门走进病房。 陆纳目不斜视跟在后面,看都未看韩风。 他们进去后,韩风紧张地打量温若欣,伸手要攥住她的胳膊。 “若欣,你没事吧!宁云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温若欣不着痕迹避开,低低道“在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温若欣暗自埋怨韩风没有眼色,现在是问这种问题的场合吗?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韩风讪讪收回手。 “在陆老爷子病房胡闹的事,回头我再跟你算。” 眼看周老开始给陆老爷子诊治,温若欣甩下一句话就要进病房,却被韩风阻拦。 “我真可以医治陆老爷子,不是胡闹!爸的情况已经被我稳定了,若欣,你相信我。” 温若欣大惊失色:“谁准你随便动爸的!” 她慌忙给家里通讯:“喂,妈?你怎么允许韩风给爸治疗了?什么,你不知道?别急,你快请叔叔过去给爸看看。” 跟母亲说完话,温若欣关闭通讯器,抬头看向韩风,目光冰冷:“爸正在睡觉,脸色正常,我妈请叔叔过去看了,如果爸出了问题,我绝不放过你。” “若欣,你这么不相信我?”韩风表情受伤。 “滚开。”温若欣毫不留情推开韩风,走入病房。 周老刚给昏迷不醒的陆老爷子注射一支药剂,效果立竿见影,陆老爷子面上的痛苦消退了一些。 “不愧是医疗圣手!” “周老真是病人的救星啊!” 陆家人连连赞叹,对周老敬服不已。 周老并未因周围人的吹捧流露出喜色,凝视着陆老爷子,眉头微皱,面色严肃,不停取出各种仪器进行诊察,两耳不闻外物。 诊察告一段落后,周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病人是不是服用过无花草?” 温若欣脸色难看,狠狠横了玻璃墙外的韩风一眼,语气艰涩道:“我们熬制的补药,确实用了无花草。” 无花草是碧落星的特产,性质特殊,不能被圈养,野外自由生长的无花草药性才好。 为了讨好温家,韩风之前特地回碧落星一趟,漫山遍野搜寻无花草,把品质优秀的采摘回来。 温家检验过后,确定韩风摘来的无花草没有问题,把最好的一株用在给陆老爷子的补药里。 当初因为这事,韩风在温家的地位转好了一点,结果好景不长,陆家的噩耗传来后,韩风的境遇跌到更深的谷底。 周老沉吟道:“病人的问题来自无花草。” “用无花草熬制的补药不止一盅,我们尝试过了,为什么唯独陆老爷子的出了问题?”温若欣忙不迭辩解。 她内心怒火爆炸,狂骂韩风是个丧门星。 “是啊,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老爷子出问题了?”陆纳的弟弟,先前投影通讯过的青年阴阳怪气道,“该问你们温家自己啊。” 温若欣急了:“此事我们真不知情!” “不知情?”陆纳的弟弟看向韩风,从温若欣刚才的表现,他发现了端倪,“用一个不精医术之人的药,你们没有心理准备?我说你们,拿块垃圾当成宝入赘就算了,毕竟是温家的家务事,但放任垃圾出来害人就不对了吧?” 为了陆老爷子,他们近日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请动周老,有了希望,却付出了神魂升潜果的巨大代价,陆纳的弟弟心情不好,说话很是难听。 被人羞辱,又眼睁睁看着温若欣被陆家百般为难,韩风忍不住了:“问题不在无花草!” “周老说在,你说不在?”陆纳的弟弟冷笑,“你算老几?” 温若欣厉声呵斥:“韩风,闭嘴!” 三大医疗圣手之一在此,韩风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大言不惭! 就不该给韩风留面子,应当把他轰出医院,禁止入内韩风年轻气盛,内心的不服一旦点燃,再也熄灭不了:“你们不是听这个医疗圣手的话吗?你们问他!”他一定要证明给温若欣,证明给狗眼看人低的贵族看,他没有说谎! 不信他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后悔。 “准确的说,问题不在无花草本身。”周老有些纠结,缓缓说道,“病人服用的无花草,被外物污染了。” 韩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然而,依旧没人理会他。 所有人都觉得,韩风是误打误撞蒙对的。 陆纳的弟弟喊了一声,转而面对周老,瞬间换了副态度,恭敬发问:“请问周老,无花草是被什么污染了?有治疗方法吗?”周老微微沉默。 被问住了。 他不确定污染无花草的是什么。 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能下诊断,是作为医师的素养。看着周老为难的样子,韩风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第九章 他怎么会知道 污染无花草的东西关乎古代秘闻,记载稀少,韩风也是从传承知识里知道的。 所谓医疗圣手,不过如此。 他要超越所有医师,成为医神! 韩风正欲张口,宁云瞥了他一眼:“在病房当众喧哗,正面冲撞质问前辈,不懂上下尊卑,素养堪忧,把他拖出去。” “是,宁云少爷。” 陆家领命,立刻有人走向韩风,要把他拖出医院。韩风大吼:“你们这些大人物看不出病因,怕被我这个无名小卒答出来,下不来台,想封住我的嘴吗!” “不就是重首雀?值得你这么咋咋呼呼,大惊小怪?”宁云叹息一声“而且,你是在青丛山采摘的无花草吧。” 韩风如遭雷击,情不自禁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宁云居然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重首雀在古代相当稀少,到了现代更是几乎绝迹,而且擅长隐藏行迹,没留下多少记载。”宁云对一头雾水的其他人解释道,“重首雀的外表与普通麻雀一般无二,不过长着两颗头颅,排泄的粪便具有毒素,陆老爷子补药里的无花草,就是被重首雀的粪便污染了。” “重首雀的粪便携带的毒素独一无二,跟重首雀本身一样善于隐藏,难以检查出来。” “小剂量的毒素无效,服用多了才会中毒,所以温家试药没有问题,陆老爷子却倒下了。” 现在打一下韩风的脸,也不用担心被他的气运反噬,天命之子总是要历经磨难,然后绝地反弹,聚集气运,一朝乘风扶摇直上。 有时苦难甚至比享乐多。 系统给的任务做下来,宁云的配角体质产生了进化。 不被天命之子气运反噬的情况下,他对天命之子的打压程度,变得越来越高。 像是从戏份不多的炮灰龙套,提升成了一直与主角作对,在剧情步入尾声时,主角千辛万苦才能超越的大boss。 如果继续进化下去,他会不会变成最终大boss? 一直把主角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才翻车,翻车了也可能死不透,还能洗白一半,关键时刻帮助主角一把。 比如蓝染啊,茅场晶彦什么的… 听到陆老爷子居然服食了鸟雀的粪便,一些陆家人脸色糟糕,对韩风怒目而视。 “有的人是偶然从什么典籍上,看见了重首雀的记载,忙不迭赶来献宝,还藏着掖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的能耐吧。”陆纳的弟弟意有所指,“碧落星是韩风的故乡,说不定他早知道重首雀的事,故意把有毒的无花草给老爷子,其心可诛。” 韩风惊怒:“你血口喷人!” 陆纳不快地揉了揉耳朵:“吵得人耳朵疼,影响老爷子休息,没听见宁云少爷的命令吗?把韩风拖下去,再好好问问他重首雀的事。” “请相信我们,温家对重首雀真的不了解。”温若欣澄清道。 “温家为老爷子的事东跑西跑,尽心尽力,我们当然想相信温家。”陆纳的表情放缓一点,“温小姐应该明白,韩风身上确实有疑点,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查,如果韩风真的无辜,我们会把韩风完好无损送还温家,同时奉上陆家的赔礼。” 温若欣沉默下去,默认了陆纳的处置,放任韩风被陆家的人拖走审问,未曾看韩风一眼。 她一点都不想再看韩风丢人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韩风是温家的一份子,丢脸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会牵连温若欣乃至温家。 要不是韩风姑且算温家的一份子,是温父救命恩人的儿子,温若欣根本不想管他。 打岔捣乱的人消失,陆纳重新面向宁云,赞叹道:“宁云少爷真是博学多才,连重首雀这种偏门生物都了解。” “跟在周老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会了一些。”宁云抬了一手周老,“重首雀是一次周老翻阅典籍时,随口告诉我的,他没有明言陆老先生的情况,是想考验一下我的记忆力。” 周老猛地扭头看向宁云。 宁云面色自然:“周老,怎么样,我合格了吗?” 周老神情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一句话:“你做得很好。”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陆纳的溢美之词不要钱的往外扔。 他的弟弟迫不及待问:“老爷子有救吗?” “当然,就是有点麻烦。”宁云接话道,“要解毒,必须先找到重首雀。” “我这就派人去青丛山,不知道重首雀还在不在那里?”陆纳举棋不定,看向宁云。 “重首雀唯一显露的痕迹就是排泄物,仪器探查不到。”宁云分析道“而且重首雀排便量很少,陆老先生吃下的,很可能是近来唯一一份。” 陆家人的嘴角使劲抽了抽。 这么说,陆老爷子还是天选之子了? 陆纳表情苦恼:“这样一来,该怎么寻找重首雀?” “交给我吧。”宁云道,“我去一趟碧落星。” 陆纳大惊:“怎么能劳烦您为我们家奔波劳顿啊!” “不懂重首雀的人去找,完全是大海捞针,你们等得起,病人等不起。”宁云语气平淡,带着上位者一贯的高傲“我只是通知你们,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 收下了陆家的神魂升潜果,他就一定把陆老爷子治好。 重首雀啊,很久没见过了,有些怀念。 这种稀奇的东西,当然要加入他的收藏啦。 而且,重首雀会待在好东西附近,宁云的收藏大概能新添不止一项。 宁云雷厉风行:“周老,我们回去做出发准备吧。” “哦,好。” 周老如梦初醒,跟宁云一起走出病房。看着宁云无情离去的背影,陆家人的心理却淌过一阵暖流。 “大哥,宁云少爷是好人啊!”陆纳的弟弟感动道,“堂堂大贵族,居然对我们有问必答,还亲自为老爷子的事奔波。” 白帝星阶层分明,顶级贵族正眼看陆家,都算对他们的恩赐,宁云的表现,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 陆纳感慨万千:“原来传言属实,宁云少爷真的变了,投靠宁家,说不定是正确的决定。” 第十章 变化 “小云啊,你从哪知道重首雀的?” 刚出医院,周老的一肚子的疑问就憋不住了。 宁云早已想好了说辞,“我平时不是喜欢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嘛,偶然间看到了,感觉有趣,就留了点心。” “你不该把功劳推给我的。”周老叹了口气“医疗圣手又怎么样?世界那么大,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没什么可不承认的。就算被年轻人指出来,也不丢人。” 嘴上说得豁达,其实周老被韩风咄咄相逼的时候,还是有些窘迫的,否则也不会沉默犹豫,而是果断直言自己不知道了。 宁云给他戴高帽的时候,周老十分意外,只是宁云话都说出口了,他戳穿只会让两人都下不来台,索性应下了当时周老着实松了口气,有种庆幸的感觉,此时回过味来,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宁云的名声一向不好,好不容易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却被他剥夺了。 这比承认自己不知道,更让周老来得难受。 宁云看出周老的想法,微微一笑:“我和周老之间用分彼此吗?我的知识,跟周老的有什么区别?” “哈哈,没错!”周老的心思瞬间通畅,开怀大笑“我的知识,也都是你的!你在医道上有不懂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今后肯定成就不凡。” 笑声平复,周老盯着面前令他有些陌生的宁云,生出无尽感慨。 “或许吧。”宁云不置可否。 他是比原身强,但要说做出大成就,就说不准了。 宁云的目标是平静度假,享受生活。 周老搓了搓手,期待地问:“那本记载着重首雀的书,你还留着吗?” “没有了。”宁云果断摇头,“大概已经丢了,爸妈一向不喜欢我看那些书。” 原身不喜欢看专业的知识类书籍,偏爱冷僻书籍,野史或小杂志之类还算好的,原身收集了很多猎奇重口类的书,全被父母烧了。 “可惜啊,太可惜了!”周老痛心疾首,“谁说你平时看的书乱七八糟都没用的!回去我要好好跟你父母说说!” 宁云笑道:“等我们实际见到活生生的重首雀,不比书上干巴巴的文字强多了?” “我们对重首雀知之甚少,真能找到吗?”周老有些忧心。 “放心。”宁云道,“重首雀只吃宝果,食量很小,一颗大小的果实,够它吃好几个月,重首雀一般在宝果旁边筑巢,寸步不离守护着,排便的时候才会离开,而且不会离得太远,所以那只重首雀大概率还在青丛山。” 青丛山是碧落星最著名的风景名胜之一,盛产无花草,品质优秀的无花草,只可能是出自那里,随便想想就能猜出来。 宁云没说的是,重首雀十分喜爱宝物,喜爱到不愿在没有宝物的地方停留。 只有最好的一株无花草,才配让重首雀屈尊降贵,进行排泄工作。 如果陆家的人知道这茬,心情估计更复杂。 就算重首雀已经离开青丛山,宁云也有把握找到。 宁云在任务里学会了许多东西,明白任务经历全部是宝贵财富后,他更是抓住一切机会汲取知识,至今为止掌握的技能数量,宁云自己都数不清了。 一只有些特殊的小鸟而已,手到擒来。 “那还等什么!快准备出发!”周老一下子蹦了起来,眼睛发光,反过来催促宁云,拉着他上车风驰电掣往宁家赶。 周老拥有研究者的特质,对新事物抱有强大的求知欲。 宁家的仆佣得知他们要去碧落星,立刻行动起来。 “少爷,请问您想乘坐哪艘飞船?” 宁家储藏着各式各样的飞船,跟地球上的富豪有一车库豪车一个性质。 “外观不用张扬,乘坐舒适就够了。” 宁云随意摆了下手。 女仆长恭敬问:“让哪些仆人随同?” “不需要仆人,就我和周老两个。”宁云道。 “就是就是。”周老连连点头“仆人跟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影响我们搜寻重首雀。” 女仆长大惊失色:“这怎么行!少爷跟周老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能不能带上我?”小颖小步挪过来,不太自然道。 短短时间没见,小颖看起来变化不少,被女仆长治得服服帖帖,磨掉了一些尖刺。 “你不是刚休过假?”宁云随口反问。 小颖细声反驳:“跟去碧落星照顾你,不算假期吧。” 啪! 女仆长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要叫少爷!” “我知道了。”小颖委屈地揉了揉发麻的后脑勺。 宁云看向女仆长:“小颖表现怎么样?” “勉勉强强。”女仆长严肃回答。 “看来你距离减少欠款的标准,还差得远。”宁云微笑道。 小颖不可思议地看向女仆长,她的表现,只能算勉强注意到她的眼神,女仆长冷酷问:“你不服?” 小颖连连摇头。 她实在害怕这位严苛的女仆长。 当初女仆长对她态度和善,隐隐有一丝恭敬,得到宁云的指令后完全变了个人,训练起她来毫不留情! 小颖的眼圈红了,甚至带上了撒娇的语气:“少爷,带上我好不好?我会认真照顾你的。” “像之前砸茶杯的那种照顾么?”宁云皮笑肉不笑。 小颖急道;“我知道错误,已经改正了!” “那还是不需要你。”宁云无情拒绝。 小颖开始磨牙:“宁云,你是不是故意找我麻烦!” “怎么对少爷说话的!”女仆长又朝她脑袋拍了一巴掌。 刚才拍过小颖一次,见宁云无动无衷,女仆长愈发大胆了。 “是你先厚颜请少爷带上你,哪来的找你麻烦?你知不知道在普通人要想在宁家寻个职位,要付出多少努力?多少心血!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敢埋怨少爷!” 小颖想反驳,却不敢跟可怕的女仆长顶嘴,深深埋下头,双眼浮上一层水光。 宁家女仆的工作,比她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第十一章 公主 小颖老家有一台家务机器人,虽然性能一般,但能把家务活基本做得大差不差,也就够了,村子里没人会在意细节。 周围的人对小颖比较宽容,在工作赚钱方面,对她的要求也不高。 而宁家不同。 宁家的每一件东西都昂贵到令人膛目结舌的程度,机器的粗略打扫根本不够,需要进行人工护理。 每一天,仆佣们都得将宅邸维持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连地板都要打磨打磨三遍。 每道护理工序都必须集中精神,即使错漏掉一丝细节,也会被女仆长斥责处罚。 如果损坏什么东西,把她们卖了都还不起。 小颖以前闹脾气摔过一些碗盘花瓶,现在想起来心都在滴血。 她损坏的东西应该没被算进债务里吧? 宁家的衣物更加离谱,绝大部分都需要手洗,不同布料对应的清洗工具不同,不同污垢的清洗方式也不同,麻烦得小颖头都快炸了。 早晨她一直在洗衣服,双手至今仍隐隐发红,不如之前光洁细腻了,看得小颖心疼不已。 想到今后每天都要遭受如此折磨,小颖眼前发黑。 吃惯了跟宁云相同规格的食物,现在的食物,小颖难以下咽。 休假回碧落星时,那里的食物远不及宁家的美味,不过有小颖的思乡情结加成,吃起来有种怀念的感觉。 而且,她没有在碧落星待太久,就回来了。 小颖想念此前在宁家的生活。 如果她服软,宁云会接纳吗? 肯定会吧。 曾经宁云看着她,像狼一样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如今这副对不屑一顾的样子一定是装的。 如果...不!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和她最鄙夷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要抗争到底,绝不向宁云低头! 她会还清所有欠款,惊掉宁云的眼球! 想着到时宁云想方设法挽留她,而她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转身离开的场面,小颖开心地笑了。 宁云不理会小颖复杂的心理活动,继续忙出发的事宜。 母亲宁慧雅找到他:“陆家的事我们听说了,去看看你爸吧,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闷到现在了。” 宁云接近书房,听见里面传出阵阵窃喜的笑声…… 隔音性能强悍的墙壁与门扉,都阻挡不住宁爸充满穿透力的笑声。 宁云嘴角一撇,他就知道是这样。 遇到大喜事的时候,宁爸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儿子长这么大,总算做出一桩人事,带来对家族有益的成果,宁爸估计笑得嘴巴一直合不拢了,没法见人,只能躲进书房,等喜悦之情发泄得差不多了再出来。 “干得漂亮!”宁慧雅从背后重重拍了下宁云的肩膀,宁云扭头一看,正对上宁慧雅笑容满面的脸“儿子啊,你真让当妈的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拿治疗的事胁迫温家小姑娘,闹得不欢而散呢。” 宁云无言以对。 当妈的真心了解亲生儿子,原身的做法,确实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宁慧雅围绕着宁云打转:“刚才周老逮着我,好一阵夸你,我还半信半疑呢,孩子长大以后会发生大变,是真的啊!我就说嘛,我跟你爸那么好的基因,怎么生出一个孬种,原来是成熟得比较晚而已。” “托爸妈的福。”宁云干笑。 老实说,原身混归混,对父母也是真的孝顺。 一般人处于原身那个境地,还拥有宁家的财富势力的话,垂死挣扎,不惜一切为自己续命的可能性很大。 而原身在第一时间只考虑父母和家族,并为了他们献出灵魂的做法,也实在称不上是孬种。 宁慧雅倒不客气,直接把亲生儿子称呼为孬种。 原身确实烂泥扶不上墙,父母对他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真真切切地发自内心爱护他。 本来的命运轨迹里,原身从出生到死亡,着实令父母操了太多心。 “你是要跟周老去碧落星?上一次你去碧落星,什么纪念品都没买,掳了个小姑娘回来,可把我气得够呛,现在我能放心了。”宁慧雅叮嘱道“跟着周老好好学东西,你今天表现很好,继续保持,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份奖励!记得及时回来,千万别错过小公主的生日宴。” “我知道。”宁云颔首。 “回答得挺快。”宁慧雅曲起手肘,轻轻捅了宁云一下,“早就对小公主的真面目心痒痒了吧?” 宁慧雅摇头晃脑:“可惜呀,你配不上人家。” 皇室小公主同样具有双系异能,与宁云平庸的天赋不同,她双系天赋全部极佳,小时候就被至强者看中,收为弟子,在宇宙间游历,至今未在公开场合露面过。 她的美貌却声名远扬,被誉为“白帝星的明珠”。 眼下小公主即将成年,皇室大张旗鼓地操办她的成年礼,同时宣告小公主正式踏入社交界,不知多少人对生日宴会翘首以盼,期待小公主的真面目。 宁家仆佣效率极高,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收到消息的贺知行匆匆赶来:“宁云哥,带上我啊!” 宁云挑了挑眉,示意他上船。 贺知行欢天喜地跑过来,和宁云井肩而立,对忧心忡忡的女仆长拍胸脯保证:“有我照顾宁云哥跟周老,放心吧!” 不,我更放心不下了啊! 女仆长在心里呐喊着。 出行队伍里又增加了一位锦衣玉食,不知疾苦的贵族少爷。 贺知行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女仆长眼里的忧虑更重了。 主人的决定,她无权反对,能够做的只有遵从,默默地看着飞船远去。 “看什么!回去继续洗衣服!”她转头,看到呆呆地望着天的小颖,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说你是不是猪脑子,别人几分钟就学会的东西你几个小时都学不会,赶紧的,跟人家学去。” “哦哦...” 小颖委屈地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另一边。 陆家查不出韩风的问题,按照约定将他完好释放,送上赔礼。 韩风内心的屈辱,哪是一点礼物就能洗刷的。 温若欣不情不愿地去接人。 两人皆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样子,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气氛压抑。 直到看见站在家门口的人,温若欣陡然抬起头,感到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爸,你能下床了?” 在那里迎接他们的,赫然是面色红润的温父,看上去精神充沛,与正常人一般无二。心情不错的温母站在丈夫身边。 “多亏了韩风,我一觉睡醒,感觉身体轻松了好多。”温父满脸笑容,如沐春风“好像过往攒下的恶疾都远去了。” 第十二章 深邃宇宙 韩风的心情好了一些:“爸,我只是暂时稳定你的情况,你还需要好好静养,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治好你的。” “好!爸先提前谢谢你了!”温父无比欣慰“怎么样,我的眼光没错吧?韩风绝对是医道上的天才,品性还特别好,他蛰伏一年,都是为了我的病,现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温母不太自在,她之前可是对韩风百般鄙视折辱的。 “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啊?贸然就让韩风治你的病,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不可能出意外,这孩子我信得过!”温父铿锵有力道,“有他辅佐若欣,我们可以放心!韩风入了温家,是我们占了便宜,过往的事韩风不计较,我也不想计较了,你们今后记得对他好点,尊重点儿。” 丈夫的病还指望韩风治疗,温母不得不放柔态度:“韩风,你这孩子真是,治你爸的病是孝心,是好事,怎么一声不吭的呢?” 温母对韩风颐气指使惯了,放低姿态总觉得浑身不得劲,表现比较僵硬。 但至少,姿态放平了,眼睛也不放天上了,韩风也就知足了。 在陆家那边受了挫,但温家这边,总算有了好的开始。 医神传承果然不凡。 他会一步一步,彻底扭转所有人的看法,跟若欣一起把家族发扬光大。 将他逐出家门的韩家,乃至觊觎温若欣的宁云,到时不过是他脚下的蝼蚁。 韩风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知道自己研究爸的病是不自量力,不敢说出来,怕你们最后失望,白高兴一场。” 一年以来,他为了填补玉佩吸收的能量,就耗尽所有精力,哪来多余的力气研究温父的病? 韩风不能说出传承的事,只好找个借口,蒙混过他突然医术大进的事。 看着韩风跟父母其乐融融的场面,温若欣觉得扎眼极了,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闷头往家门进。 “站住!”温父喝道。 温若欣停下脚步。 “今天韩风治好我的病,陆家的问题也解决了,是大喜的日子,你拉着张脸是什么意思?”温父数落道,“见不得家里好?还是见不得你丈夫好?” “他不是我丈夫!” 温若欣抓狂喊道。 父亲说得对,今天本来是开心的日子。 韩风展现出了医道才能,如果是以前的温若欣,没有喜欢的人,为了家族的发展,也能凑合着和韩风过下去。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其妙的不高兴! 如果家里人接受了韩风,她还怎么离婚,怎么摆脱韩风! 温父眼睛一瞪:“你跟韩风登记过结婚证,他不是你丈夫谁是?宁云吗?” “爸,你说什么啊!”温若欣心脏一跳。 温父从女儿的表情看出了一点问题,愈发火大:“整天听你妈那套爱慕虚荣的说辞,你是不是动摇了?不准学她!要是变得跟你妈一样捧高踩低,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怎么说话呢?”温母不开心了。 温父坚定道:“我说的是事实!” 眼看一家三口又要吵起来,韩风连忙劝解:“爸,若欣这几天为了陆家的事忙前忙后,遭到各种刁难,肯定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唉,你就性格太好,才把若欣惯成这样。”温父沉沉叹息。 韩风继续转移话题:“对了,宁云有说如何治疗陆老爷子吗?” “他要去碧落星找重首雀。”温若欣硬邦邦道。 这层意义上,陆家的事还没结束。 万一找不到重首雀怎么办? 温若欣不禁有些忧虑。 “没必要找重首雀啊?”韩风道,“找重首雀巢穴伴生的重首草就行了,重首雀肯定在青丛山筑过巢,它就算迁走,也不会把重首草带走的。” “可能是宁云没说清楚吧。”温若欣稍微放心了点,下意识偏向宁云说话。 韩风没有意识到,心思全部转向另一方面。 陆老爷子中的毒有多种解法,找到重首雀,用它的血液配药,是中等解法,有留下后遗症的风险。 完美的治疗方案,是使用重首草。 莫非宁云只知道中等解法? 而且,重首雀的巢穴边一般有宝物! 如果宝物还在,他抢先一步…… 韩风激动起来:“我要去碧落星!” “怎么?”温父问。 “陆老爷子一天没治好,我们就一天安不下心,寻找重首雀的人手还是多点比较好,我想尽份力。”韩风笑了笑,“还能见一见我妈。” “有这份心很好,你去吧。”温父一口答应。 温若欣脱口而出道:“我也去。” “看来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温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跟韩风一起,路上正好培养一下感情,顺便见见他的父母,你还没见过吧。” 否认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温若欣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本来她最讨厌的韩风与宁云都要去碧落星,碧落星就算有多好的东西,她也会敬谢不敏。 这次怎么鬼使神差就跟去了呢? 宁云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被温若欣打消。 一定是她对重首雀太好奇,太关心陆老爷子的病情了韩风惊喜道:“太好了,若欣,我会保护好你的!” “哦。” 温若欣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 自原身消散,来到星穹以后,宁云这是第一次离开白帝星。 飞船环境舒适,必需品一应俱全,和高档宾馆差不了多少,装潢充满未来幻想风格,跟地球上的科幻游戏大作有点相似的味道。 窗外是广袤无垠的深邃宇宙,行星旋转,星云璀璨,飞船已和白帝星拉远距离,往后望去,映入眼帘的巨大星球依旧恢弘到令人震撼。 所见所闻让人不由得想喊出一句: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碧落星距离白帝星不太遥远,加上宁家飞船速度惊人,仅花费一天时间,宁云便抵达了目的地。 相比白帝星,碧落星的面积小多了。 从高空往下俯瞰,地表都是一抹抹色块,随着距离拉近,景物在宁云眼中清晰起来。 碧落星被大量绿植与水资源覆盖,自然风光瑰丽,是不错的度假胜地。 其实在这里种田养猪,也挺符合宁云理想中的假期生活的。 要不把这里买下来? 十三章 莉莉丝和露娜 飞船缓缓下降,停泊在青丛山的港口。 恭候已久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指引飞船安放在贵宾席位,将飞船严密保护起来。 宁云一行人走出飞船,步下阶梯,得到了港口高层人员的热情接待。 这还是宁云嫌麻烦,没声张消息的结果,不然碧落星的统治阶层都要赶来。 专车已经备好,宁云等人过去的路上,迎面撞见了一男一女。 少年是韩风的亲生弟弟韩诚,少女是韩家支脉的韩千雁,与嫡系的血缘关系略远。 看见宁云等人,韩诚神情一惊,连忙让开路,恭敬行礼:“您请。” 韩千雁懵懵懂懂地,跟着照做。 待宁云一行人的身影远去,韩诚才直起身体。韩千雁好奇问:“他们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宁家的大少爷宁云,三大医疗圣手之一的周老,以及贺家的贺知行,都是白帝星的顶级大人物。”韩诚用景仰的语气解说道“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韩诚哥,你知道的好清楚啊。” 韩诚傲然一笑:“当然,我已经被白帝皇家学院录取了,白帝星的情况,自然要打听得清楚。” “真好啊。”韩干雁羡慕道“我是终生与白帝皇家学院无缘了。” “没办法,人和人的才能是有差距的。”韩诚颇为自得。 韩千雁困惑地歪了歪脑袋:“韩诚哥为什么不跟他们打招呼?认识一下大人物,以后在白帝星也方便些。” “蠢货!”韩诚没好气道,“宁云少爷他们是什么层次?别说结交了,我们跟他们正面说话都没资格!” 韩干雁缩了缩脑袋:“他们应该跟你一样,是为了莉莉丝来的吧。” “肯定是,莉莉丝的仰慕者遍布宇宙。”韩诚摸了摸下巴“我能收到莉莉丝来青丛山拍摄节目的消息,宁云少爷肯定也能。” 韩诚狐疑地自言自语:“医疗圣手居然也来了,他老人家也喜欢追星?莉莉丝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敌。” 韩千雁不解问:“莉莉丝不是讨厌别人打听她的行程,去打扰她吗?” “大人物的事我们管不着,顾好自己就好,到时我们装作偶然路过,不要让莉莉丝厌烦。”韩诚叮嘱道“都是因为莉莉丝,我们才有可能再见到那些大人物,你行事注意,千万别得罪了他们,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韩千雁小声道,“我又不跟你一路。” “你果然是为了见杨凡过来的。”韩诚斜了她一眼,“还没对那个乡下小子死心?早点放弃吧,他连入赘的资格都没有。” 说起入赘,韩诚不由想起那位被赶出家门,入赘到白帝星温家的二哥。 韩诚最看不起的,就是被妻子和丈母娘呼来喝去的软饭男,一点气概都没有。 听说韩风在温家的地位,连条狗都不如。 简直丢尽了韩家的脸。 韩诚都不想承认,那家伙是他的哥哥。 韩千雁辩驳道:“杨凡会考上白帝皇家学院的!” “就凭他?落榜过一次的无异能废材?”韩诚不屑嗤笑“选拔考试他都失败了,闯关难度更高,他只会摔得更狠。” 白帝皇家学院一年一度的选拔考试已经结束,不过学院内常年设有关卡,欢迎各路人员前去挑战,挑战成功便可正式入学。 闯关比选拔难度更高,从中走出来的学员寥寥无几。 韩千雁低低道:“我相信他。”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盲目的。 杨凡考上白帝皇家学院,她和心上人在一起的阻力也会消失。 说不通韩千雁,韩诚懒得多费唇舌,他等着看韩千雁被残酷的现实击倒。 宁云在一座闲静雅致的山庄前下车。 山庄半掩在岩石与树林间,充满自然的气息,仿佛与这片山林一样,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不是由人工铸就。 一口清泉顺着蜿蜓的水道潺潺流淌而下,空气清新,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淡淡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山庄看起来简单闲适,不沾染资本的铜臭,其实处处造价不菲,寸土寸金。 这里是山泉野庄,青丛山最好的旅舍,曾经的宁云来碧落星掳走小颖时,住的就是这。 院子里,几人正在调试拍摄器材。 宁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有节目组在青丛山拍摄? 居然住在山泉野庄,好大的手笔。 贺知行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周老不在乎这些,一心只有重首雀。 继续行走,进入山庄内部,宁云的脚步静止了。 没人能不被一楼大厅的两个女子吸引。 其中一人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狭长的眼眸时时刻刻盛满惑人的柔情,能够软化任何人的心防。她头顶一对尖角,明晃晃彰显出恶魔的身份。 漆黑富有光泽的纤长尾巴从她衣摆伸出,在半空一晃一晃,尾巴未端是心形,天生就是为了向人释放爱的信号。 宁云认得,她是魅魔偶像露娜。 站在露娜身边的人,不像她一样穿着尽显窈窕身段的紧身衣,打扮堪称保守,却更加耀眼,性感与冷淡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同时具现在她的身上,有种极致的反差美。 她正是宁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莉莉丝。 魅魔生来就是发光体,两位优秀的魅魔在一起,组合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察觉到宁云的注视,莉莉丝漫不经心投来些许视线。 然后她的目光一时无法移开了。 扑通。 胸膛内沉寂已久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 露娜像是发现了天大的新闻:“莉莉丝,你看男人入迷了!” “胡说什么。”莉莉丝淡淡的收回目光。 贺知行在宁云与莉莉丝之间扫视几眼,激动跑到两位魅魔身前,掏出准备好的写真照片:“露娜小姐,莉莉丝小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莉莉丝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默默地接过照片,开始签名。 露娜的手指在两张照片上反复摩掌。 “小弟弟好贪心啊,让我们签两份名?” “一份是给我大哥的。” 谈及宁云,贺知行语气都不一样了。 露娜感到有趣地笑了两声,向宁云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 “你的大哥,是他吗?” 第十四章 奇葩的小弟 “没错!”贺知仓鼠般点着头,像个没成年的孩子。 等等,他成年了吗? 露娜龙飞凤舞签好一份名,扔给贺知行,然后含着玩味的笑意,抬起手指抹了一下唇瓣,用指腹粘上的口红在另一张照片签上名字,在末尾画了一颗小爱心。 她朝宁云眨了下右眼,手上的签名照晃晃悠悠浮起,径直飞向宁云。宁云伸手捏住。 签名照上的口红尚未干涸,带有余香,联系露娜唇角缺失的一块红色,令人遐想连篇。 宁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露娜对他有意思。 在深渊魔界做任务的时候,宁云见过许多惨剧,面对强大诡异的恶魔,也吃过一些亏。 诡异不单指能力,也指恶魔们的性格。 魅魔太擅长蛊惑人心了,基本十句话里九句是假话,信了魅魔的话,只会被玩得团团转,落个尸骨无存,被吞噬殆尽的下场。 露娜这点小动作,和宁云见过的那些魅魔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大概是莉莉丝的眼神在宁云身上停留了一点时间,令露娜产生了兴味。 刚才有一瞬间,宁云差点以为自己被莉莉丝看穿了。 他可没有暴露自己的打算。 回过味来一想,他也不可能被看穿。 宁云不过是救了莉莉丝一命,照顾过小时候的她一段时间,宁云自己都觉得,他和莉莉丝的关系普普通通,那段记忆对无情善变的恶魔来说,估计就是漫长寿命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莉莉丝早该忘记他了。 就算没有忘记,按宁云在深渊魔界做的事,莉莉丝对他的感觉只会是厌恶,甚至憎恨。 暴露自己根本没有好处不说,任务里招惹过的麻烦仇家都会闻风而来,度假就彻底泡汤了,宁云才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贺知行跑回来,把莉莉丝的一份签名献给宁云。 宁云自然地收下,放进随身的口袋里。 贺知行得到好东西,向来都会分他一半,习惯了。 跟两位魅魔礼貌性道声别,宁云一行人踏上楼梯,前往房间。 宁云瞥了贺知行一眼:“你知道莉莉丝跟露娜在这里,才订的山泉野庄吧。” “是啊!”贺知行情绪高昂,“青丛山是《飞行餐厅》第二季第一期的拍摄场地。” 《飞行餐厅》是美食旅行类综艺节目,内容主要是在各个景色宜人的地域品尝美食、制作美食、挖掘美食,节目制作精良,堪称效果超群的活招牌,每去到一处地方,都能明显带动当地的旅游业。 节目组请来两位魅魔这样的重磅嘉宾,看来是野心勃勃,想在新一季来个开门红。 只要制作保持上一季的水准,节目热度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山泉野庄的房间常年爆满,有两个魅魔明星在,更不可能有人退房,你怎么订到房间的?”宁云问。 “我让他们腾出房间,他们敢不照办?” 贺知行笑道。 他在宁云面前是卑微的舔狗,在其他人面前,就是纯粹的嚣张少爷。 “下次不要再犯。”宁云不轻不重叮嘱道“只有奴隶时代的野蛮贵族,才会动不动以势压人,进行暴力胁迫,时代变了,我们该转变态度,文明行事。” “宁云哥说得对。”贺知行不假思索就顺从了,还不忘吹捧一句“宁云哥正是新时代的模范贵族!” 周老在边上听得牙都酸了。 宁云跟贺家小子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 某种意义上真值得敬佩,不管是毫不害臊吹彩虹屁的贺知行,还是面不改色听着的宁云。 进入房间,贺知行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便忙着给宁云和周老泡茶。 山泉山庄的泉水甘甜清冽,用来泡茶更是一绝,香气四溢,喝下去回味绵长,唇齿留香。 宁云简直对贺知行刮目相看。 他们身后常年有仆人跟随,虽说贺知行对宁云殷勤备至,但照顾人的活怎么也轮不到他。 宁云本来抱着和女仆长同样的想法,觉得贺知行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结果一路走来,贺知行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完全挑不出错,像个经验丰富的管家。 宁云不禁问:“你学过?” “是啊。”贺知行果断点头,“我特地跟管家训练过,管家还夸我青出于蓝。” 面对向自己学习如何照顾人的少爷,管家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夸出这个词的? 宁云难以想象,“我有手有脚,用不着你照顾。” 贺知行一脸看见世界末日的表情,“那怎么行!” 刹那间,宁云从他身上看到了女仆长的影子。 “夏季过后,我就要入学,白帝皇家学院的规则相当严苛,不允许贵族携带仆人,我不先习惯自理,到时怎么办?” 找借口宁云是行家。 白帝皇家学院相当于顶尖大学,宁云之后要进入里面学习。 他没参加入学选拔,直接保送的。 原身几乎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宁云确实该开始逐步显露些能力,以免进入学院以后惹人起疑。 “到时还有我啊。” 贺知行想当然地说道,他也会一起入学。 宁云正色道:“说到这里,你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贺知行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你太把心思放我身上,连学业都忽略了。” 其实是原身老总带着贺知行到处浪,把本就不太努力的贺知行彻底带歪了。 但宁家大少爷做的事和我宁云有什么关系呢? “不精进学业,精进异能,你怎么跟上我的步伐?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贺知行面露愧色:“受教了!是我走岔路了!” 周老复杂地瞅了眼宁云。 贺知行的天赋胜过宁云吧。 宁云有自信,想上进是好事,但到底为什么,贺知行会发自肺腑觉得自己不如宁云? 现在的年轻人,真难懂。 周老忽然有点心累,摇了摇头,回自己房间了。 他向来喜欢独处,陷入自己的世界,进行思考研究,同样不需要贺知行照顾。 解决了贺知行,宁云放空心神,闭上眼睛,探查重首雀的踪迹。 魅魔善于精神之道,山泉野庄里有两位强大魅魔,还有位顶尖医师在隔壁,他得隐蔽点,免得被察觉。 第十五章 启 细微的精神波以宁云为圆心扩散出去,很快覆盖整片青丛山。 下一秒,宁云睁开眼睛。 重首雀仍在青丛山,安逸地守着宝果,浑然不知危机的迫近。 现在的身体资质有限,宁云无法发挥百分之百的能力,留下的一点痕迹,大概被人察觉到了。 算了,无伤大雅。 隔壁房间,埋头苦读的周老隐隐有所觉,抬了一下头。 “错觉吧。” 周老咕哝一声,重新沉浸到书本的海洋。 一楼大厅。 莉莉丝眸光微动,环顾一下四周,最后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露娜身体倒向莉莉丝,抬起胳膊搭上她的肩膀。 “怎么,想念你的小情郎?” “你明知道”莉莉丝神色冰冷,“方才似乎有精神力扫过去了。” “我们连那是不是精神力都没法肯定,反正对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管太多做什么。”露娜笑嘻嘻道“倒是你的眼睛第一次在陌生男人身上停留超过一秒,肯定有情况!刚才的少年挺不错的,出身高贵,青葱可口,你不如认真考虑一下,老惦记个死人有什么意义...” 话未说完,一股沉重恐怖的压力降临到露娜身上。 她睁大眼睛,像是压在了沉重的山岳之下,又像是掉进深海的溺水者,肺部的气体全数挤压出去,被难以言喻的剧烈室息感缠绕。 如同失去润滑的生锈机械,露娜的右手一卡一卡地僵硬抬起,尖锐的指甲停留在脸颊表面。 “你要毁我的脸?”露娜依然笑靥如花“你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脸,如果明天不能彻底痊愈,影响上镜的话,我真的会生气哦。” 莉莉丝无动于表,眼神死寂。 露娜的指甲毫无停滞刺入脸颊,向下划去,留下刺眼的伤痕。 划到一半,露娜挣脱莉莉丝的控制,带血的指甲刺向莉莉丝。 莉莉丝身形一闪,瞬移般绕到露娜身侧,手掌一拍,露娜的后背被砸得凹陷,瞬间砸穿地板,陷进地底。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此见怪不怪。 深渊恶魔再生能力强大,断胳膊断腿都不是事,脸上几道口子而已,不到明天就能好了。 业内的人都知道,露娜将莉莉丝视作最大的对手,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开始撩拨莉莉丝。 莉莉丝又有块致命逆鳞,一碰就炸。 她们每次见面,基本都以露娜躺下告终。 不过两位魅魔是有敬业精神的,懂得分寸,不会闹得过火,更不会影响拍摄。 能把两位魅魔一起邀请过来,导演自己都很惊喜。无论露娜或是莉莉丝,本身就是热度保障,更别提两位魅魔之间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谁不爱看? 这期节目妥了啊! “若是在几百年前的深渊魔界,你已经死了。”莉莉丝俯视着狼狈的露娜,眼神淡漠“你该庆幸,我的脾气比以前好得多。” 露娜彻底撕破笑盈盈的面具,擦了把脸上的血液与灰尘,恶狠狠回视莉莉丝。 什么脾气变好! 不过是发疯够了,不愿承认逝者再也回不来,于是向对方可能喜欢的类型靠拢,沉浸在可悲的虚假妄想中罢了! 莉莉丝不清醒的一段时间,甚至会对着空气说话,回到幼年天真无知的小女孩姿态,露娜想起来都要发笑! 当然,露娜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否则就不止挨顿揍那么简单了。 如果不是露娜没用魅魔的方式变强,面对莉莉丝,也不会如此弱势。 魅魔需要不停引诱他人,也享受如此。 莉莉丝走出了一条新道路,依靠对死去之人的爱意,她便能源源不断变得强大,比许多魅魔更强。 别人提起莉莉丝,都称赞她与众不同,是魅魔中独一无二的高岭之花,一个本应在黑暗中苟且的恶魔,竟被奉为高洁的圣女。如果露娜跟其他魅魔的做法相同,就永远比不过莉莉丝。 露娜不要比莉莉丝弱。 这条路非常艰难,是和魅魔深入骨髓的本性作斗争。 露娜无法想象自己会深深迷恋某个人,莉莉丝的前车之鉴,令她也不敢走莉莉丝的路。 能把只图享乐,无血无泪的魅魔折磨成这样,感情实在太可怕了。 露娜不禁怀疑,莉莉丝喜欢的,真还是当初那个人吗? 会不会是莉莉丝在积年累月中不断美化了回忆,喜欢上一个虚无缥纱的美好幻影,把自己困进越系越紧的死结,再也出不来? “砸坏的地板,我赔。” 对着不知所措的服务生说了一句,莉莉丝面无表情,走上楼梯。 回到房间,莉莉丝瞬间脱力,倒上床铺。 对着天花板放空大脑,眼神涣散,发了会儿呆,莉莉丝缓缓转过身,一手攥紧被褥。 她对宁云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捕捉到有关那个人的影子。 被莉莉丝珍而重之存放在脑海深处的回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再也关不住,倾泻而出。 莉莉丝从小和其他魅魔不同,魅魔的糟糕本性令她作呕,她讨厌暗无天日,混乱荒芜的深渊魔界,向往和平美丽的人间界,期望沐浴在璀璨温暖的阳光之下。 当初,那个人救下莉莉丝后,要把她送回去。 莉莉丝不太情愿。 “为什么?一般小女孩险些丧命以后,不都哭着喊着要回到父母的怀抱?” 那人问她,表情中带着些许疑惑。 “你说的,是软弱的人类,恶魔才不那样。”小莉莉丝嫩声嫩气地回答。 不由自主的,她将心声说了出来。 刚说完小莉莉丝就后悔了,她的观点在深渊魔界离经叛道,肯定会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吧。 结果,那个人什么都没表示。 小莉莉丝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那个人领着她向深渊上方走。 小莉莉丝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有些忐忑,有些戒备。 恶魔从来都不会对人抱以信任。 即使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直到那一天,小莉莉丝被带到深渊魔界的裂缝前,看见从人间界渗透进来的小束阳光,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对那个人的所有怀疑,在明媚的阳光下面,烟消云散。 第十六章 往昔 现今为止,那束无垠黑暗间孤零零投射下来的阳光,依旧是莉莉丝心底深处最美的景象。 耀眼光辉如同闪闪发亮的黄金,小莉莉丝情不自禁伸手去接。 阳光虚幻而坚韧,轻而易举被小莉莉丝纤瘦的小手阻挡,却见缝插针穿透她的指缝,锲而不舍地点亮四周的黑暗,也灼烧了小莉莉丝的手。 手掌与阳光接触的位置,传出烧焦的声音,冒出丝丝废气,小莉莉丝吃痛缩回胳膊,却没心思分给受伤的手,依旧直直盯着前方,灰暗的赤瞳被倒映的光束点亮。小莉莉丝忍不住再度伸出手触碰阳光,被那个人中途抓住手腕:“你傻啊?知道痛还作死?”“一点疼痛不算什么。“小莉莉丝扁了扁嘴。 那人感慨道:“小小的女孩就这样,所以说恶魔真是可怕。” “我才不和其他恶魔一样。”小莉莉丝不开心了。“你真奇怪,既鄙视人类的软弱,崇尚恶魔的强大,又讨厌深渊魔界的风气,向往人间界。”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莉莉丝昂首挺胸道,“凭什么人类的地盘那么美丽,我们只能龟缩在鸟不拉屎的深渊,我看许多恶魔的脑子有问题,就是在深渊闷久了,需要到太阳底下晒一晒!要是人类和恶魔的优点能结合一下就好了。” 话说着,小莉莉丝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我说的都是异想天开吧,我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那人笑了一声,使用符文治疗小莉莉丝手上的伤口:“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有些恶魔确实需要拉到太阳底下暴晒,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蒸发掉。” 现在想来,只有从人间界流落到深渊魔界的那个人,才会赞同她这个恶魔异类的想法吧。 也只有人类,才能使用治疗符文的力量。 治疗符文光芒暗淡,远及不上阳光。 小莉莉丝对阳光的感受是明亮灼热,光束给她手掌留下伤口的同时,也在她内心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沐浴在治疗符文下,则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水中。 小莉莉丝第一次感觉,受伤是件好事。 伤口很快,愈,治疗符文消失,小蒂丝尚未完全回过神。 “我特地改良的,对恶魔也有效的治疗符文,不错吧?” 那人得意洋洋地向她炫耀。 “改良符文是很厉害,但你的努力用错方向了吧?”小莉莉丝鼓着嘴嘟嚷道,“恶魔受伤会自己痊愈,根本不需要治疗。” “谁说不需要?可以缩短疼痛时间啊,要不是治疗符文的功劳,你还得多疼一阵子。”那人弹了下小莉莉丝的额头,“你们恶魔就是对伤痛流血太没有敬畏之心了,变得暴力好斗,残忍嗜血。” “话是这么说,但正常情况下,应该先增强实力,足够强大之后才有闲心思考其他事吧。”小莉莉丝捂住额头,“不研究如何对付恶魔,反而先研究治疗恶魔,你比我更奇怪。” “小孩子不懂。”那人的手掌盖上小莉莉丝的头,用力揉乱小莉莉丝的头发。 小莉莉丝气呼呼拍开他的手:“少拿大人架势压我!还有,禁止揉我头发!” “好了,不揉了,过足瘾了”他收回手,“现在可以让我送你回家了吧?” 小莉莉丝难以割舍初次见到的阳光,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这么喜欢?” 光束照耀下,小莉莉丝隐约看见了,那个人掩藏在厚实黑袍下微笑的侧脸。 不知为何,映照在他脸上的阳光,显得格外好看。 小莉莉丝怔怔回答:“喜欢。” 不该这么说的。 每当忆起这件事,莉莉丝都为当时的回答,感到锥心刺骨的后悔。 要是没有这么说就好了。 “等你变强以后,就能自由沐浴在阳光下了,不急于一时。” 小莉莉丝皱了皱鼻子:“什么自由沐浴阳光啊,我们离开不了深渊魔界的。” “谁知道呢。” 那人的表情有点复杂,小时候的莉莉丝看不明白,之后她明白了,代价是心脏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折磨没有一日削减,而是愈演愈烈,没有终结。 现在的莉莉丝得偿所愿,可以自由穿梭缤纷世界,行走在阳光下,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快乐,渴望回到以前,回到那个人还在她身边的时光。 莉莉丝的脸埋进枕头里,看不见表情,身体蜷缩起来,像是脆弱无助的孩子。 ...... 当天晚上,宁云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在深渊魔界做任务的时候。 宁云经常梦见任务时的经历,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他绝大部分光阴都在做任务,经历又复杂曲折,跌宕起伏。 大概是面对面见到长大的莉莉丝,勾起了他在深渊魔界的回忆吧。 宁云换好衣服,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星际时代科技发达,日常生活简化了不少,不用人照顾便足够方便,再有仆佣随侍在侧,真能把人养成废人。 山泉野庄的房间全部是套房,各种东西一应俱全。整理好仪容,宁云来到餐厅,点下墙壁上的按钮,很快机器人过来敲门,送上冷热适宜的早餐。 吃完早饭,宁云出门跟另外两人会合。 他们身上都携带有宝果。 昨天抵达碧落星,在山泉野庄稍作休息之后,搜寻重首雀的行动便开始了。 主要是周老迫不及待,生怕浪费个一时半刻,重首雀就跑了。 他们无法追踪重首雀的位置,只得在陆老爷子那株无花草曾经生长的位置附近徘徊,带着宝果吸引重首雀。陆家盘问韩风的时候,把他在哪里摘的无花草也打听得事无巨细,早在宁云前往碧落星之前,陆家便致电宁家,把消息清清楚楚告知宁云。 用来引诱重首雀的宝果,全部是宁家出的。宁家财大气粗,为防止万一,宁云包裹里还放着一些宝果,留作备用。 宁云知道重首雀的具体方位,但他当然不能说。 反正重首雀没有要跑路的迹象,慢慢找吧,重首雀智商算不上高,难以抗拒宝果的吸引力,被吸引过来是早晚的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第十七章 道德标准 宁云可没忘记,碧落星有位气运之子杨凡,他还接到消息,另一位气运之子韩风正在赶来的路上。 宁云看到的未来轨迹并不详尽,只有比较重要的转折事件,小事件与细节不清楚。 他知道事件结果是韩风拿到重首草,成功治好陆老爷子,却不清楚采药期间,碧落星上具体发生了什么,重首雀的最后去向是哪里。 是重首雀与其守护的宝果没落到气运之子手里,还是重首雀和宝果不甚重要,没对命运产生推动作用,所以宁云并未看到? 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宁云决定静观其变,看他尽量不插手干涉的情况下,按照本来的自然轨迹,会如何发展。 反正宁云有无数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带慌的静观其变期间,就在群青丛山到处走走,当做散心吧宁云只在原身记忆里见过碧落星的风景,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 刚巧《飞行餐厅》节目组开始拍摄,宁云跟在他们后面,围观拍摄现场,跟着节目组品尝他们挑选的美食。 贺知行理所当然跟若宁云,周老对此不感兴趣,和他们分开行动。 《飞行餐厅》节目组下了不少功夫用在考察美食上,他们让明星品尝的美食,都是绝对的当地特色,口碑上佳。 个别名声不显的小店,料理的味道也丝毫不逊色,节目组这一波,刚好给他们打了广告。 在第一季,节目组就发掘了些不为人知的良心小店,宁云听过小道消息,联系《飞行餐厅》节目组,开出大价钱请他们打广告的店家不知凡几,大部分都被重视品质的节目组回绝了。 需要排队的店,节目组会提前沟通安排好,明星到地方无需浪费时间,直接入店开始品尝。 这种时候,宁云就被挡在门外了。 贺知行当即过去花钱砸人,有的店屈服于金钱的力量,给宁云腾出位置,少数店家颇有脊梁,不为贺知行的金钱攻势动摇。贺知行习惯性想拿权势压人,话到嘴边,他记起宁云的叮嘱,不知所措。 进不去店,宁云索性去其他地方游玩,自得其乐,完全没把被拒之门外的事放在心上,贺知行见状也就放下了。 一种高山仰止的情绪自贺知行内心油然而生:宁云哥真是胸襟宽广,必须要学习! 宁云丝毫不打扰节目拍摄,导演见腕最大的莉莉丝不介意,便默许他跟随。 节目组上街品尝美食,不可避免暴露在了路人眼里,围观拍摄的人越来越多,不差宁云和贺知行两个。露娜重新挂上笑意盎然的面具,充满兴味地观察莉莉丝的反应。 莉莉丝果然对宁云有些特殊。 到底为什么呢? 她要好好搞个明白。 节目组在群青丛山拍摄的消息飞速发酵,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后面还源源不断有人前来。 许多机器人拉开警戒线,维持秩序。 警戒线红色透明,看上去像容易破裂的玻璃,实际坚不可摧,牢牢阻隔住人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操纵机械,过滤噪音。 一些人可是有异能在身的,发出的声音堪称震耳欲聋,不过滤能行? 警戒线外的宁云默默戴上降噪耳机。 贺知行动用精神异能,以他和宁云为中心,方圆两米变成真空地带。 相对应的,两米外的地方更拥挤了。 宁云看见众多人挤成了沙丁鱼罐头,却毫无退缩之意,为了不打扰偶像工作,还逐渐自发组织起了秩序。 他们注视的目标,大多是莉莉丝与露娜。 两位魅魔的影响力恐怖如斯。 当然,还是莉莉丝的热度更胜一筹,宁云甚至看到有人泣不成声,注视着莉莉丝,嘴巴不停开合,声音淹没在人群中,不知说了什么。 宁云也没兴趣知道。 狂热追星族的心态,他大概永远无法了解。 身处贺知行打造的空白地带,戴耳机听着音乐,宁云的处境堪称安逸,但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有些感到腻烦了。 拍摄现场也没有有趣到足以让他一直跟随的程度。 宁云正欲转身离开,节目的拍摄刚巧告一段落,副导演拿着厚厚一盒卡片,站到人群之前:“大家好,为感谢大家对《飞行餐厅》的支持,我们决定随机派发号码卡,并在明天抽取四个幸运号码,中奖的人,会获得节目组准备的神秘惊喜!” 人群有些骚动。 副导演继续道:“卡片由机器人派发,在场每人都有,卡片只会多,不会少!另外,卡片上有临时定位器,方便我们找到幸运观众,把惊喜送上门。临时定位器只会在寻找幸运观众的时候运转,具体位置节目组会严格保密,绝不侵犯隐私,请大家放心!” “宁云哥,我们拿了号码卡再走吧。” 贺知行挺兴奋的样子,宁云自然不会扫他的兴。 节目组分发的一张号码卡到手,贺知行仍嫌不够,重金收购其他人手里的号码卡。 贺知行牢记宁云的话,文明交易,不生事端,有人不愿意出售,他也不勉强。 收购进行到一半,贺知行发现,有个人在跟他做同样的事。 正是在飞船停泊港有一面之缘的韩诚。 韩诚的做法跟贺知行有所不同,他不仅拿钱砸人,还胁迫人。 贺知行脸色一沉,分开人流,大步走上前。 “贺少爷。”刚在普通人面前趾高气昂的韩诚,转身一见贺知行,登时放低了姿态,“想不到能在这里再度见到您。” “果然你认识我,那说起话方便多了。”贺知行面无表情道,“别再让我看见你用权势压人,宁云少爷不喜欢,我更不喜欢。” 韩诚内心一凛,忙不迭回答:“是。” 白帝星的贵族,道德标准这么高的吗? 可他听说,贺知行跟宁云的风评不好啊。 韩诚一头雾水。 不管怎么样,面对顶级贵族的命令,韩诚唯一的选择只有遵从。 韩诚再不敢乱搞,号码卡的收购也不做了。 论起财力,韩诚怎么可能比得上贺知行? 他也不敢跟贺知行抢夺市场。 购买号码卡的仅剩下贺知行一个,十分显眼,很快被节目组察觉。 第十八章 肤浅 除了少数狂热粉,其他人都理智认为,中奖概率不高,与其堵虚无缥缈的几率,不如和贺知行交易,把号码卡换成实实在在的金钱。 贺知行手里的号码卡已经由一张增长到了一沓,这样下去中奖概率极大。 一些人看出贺知行身份不一般,不敢说话,但表情明显流露出不满。 彻底禁止号码卡二手交易的成本较高,节目组没打算做,但想不到大多号码卡都流到一个人手里了……贺知行和宁云不声不响跟着他们,完全不打扰拍摄,一副理智追星的样子,结果不动则已,一动就搞个大新闻? 副导演提醒道:“每人只能获得一份神秘惊喜,如果重复抽到同一个人,节目组会重新抽取。” “知道了。”贺知行无所谓道。保留号码卡的人心里舒服不少。 贺知行的行为,是变相增加他们的中奖率啊!他们已没有任何不满,只想让贺知行加大力度。 号码卡差不多买好后,贺知行跟宁云离开拍摄现场。 晚上。 韩风与温若欣抵达青丛山。 他们坐的飞船速度慢了些,走的是普通航线,比宁云晚了一天。 刚在预订的酒店放下行李,韩风就待不住了:“若欣,你在飞船上没吃什么东西,出去吃点晚饭吧。青丛山的美食街特别有名,晚上所有小贩都会出摊,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你不知道多热闹。莉莉丝也在美食街,可以去看看。” 莉莉丝在青丛山拍摄《飞行餐厅》的消息传遍全网节目组禁止拍照与录制,有人便发帖进行文字直播,随时通报莉莉丝的动向,即使不在现场,韩风也知道莉莉丝正在美食街。温若欣冷冷一笑。 美食街人山人海,怎么好好用餐? 最后一句才是韩风的真心话吧。 在飞船上的时候,韩风一直捧着通讯仪,关注莉莉丝的动态,对青丛山望眼欲穿,恨不得插双翅膀直接飞过来。 就这,韩风还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她? 明知魅魔的危险,依旧被迷得神魂颠倒,男人真是肤浅,宁云也一样。 想起咖啡厅会面时,宁云对电视上莉莉丝的在意,温若欣轻咬牙关。 宁云也在青丛山,莉莉丝的拍摄现场,他肯定不会错过吧? 念头落下,温若欣面无表情道:“随便你。” 她跟韩风去了美食街。 如温若欣所想,美食街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半空的停泊位都是人挤人。 星际时代发明了飞行交通工具,制定出相应法规,规划了飞行轨道与停放位置,不能随便乱飞,如果出现脱离轨道或乱停乱放等违纪行为,会受到严厉处罚。 空中交通规则对异能者同样有效,韩风与温若欣也得乖乖遵守。 韩风和温若欣都是治疗系灵能,战斗力薄弱,也没有像精神系异能者那样不动声色影响人心,令人主动让路道路的有效手段。韩风笑着让温若欣融入热情的人群,感受氛围,不让温若欣动用特殊手段,怕影响大家的兴致。他们几乎像普通人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别说安生吃饭了,连去吃饭的地方都难。 韩风一直护着温若欣,为她阻挡人流,效果却杯水车薪。 温若欣表情淡淡,静静看着韩风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若是以前,她会暴跳如雷,但现在她已经懒得对韩风生气了,她爸的病情还要指望韩风,为无谓的事情跟韩风闹矛盾,有什么意义? 碧落星是韩风故乡,青丛山更是碧落星有名的胜地,韩风从小到大,不知来玩过多少次,对美食街了解非常,如数家珍。 每遇到一家人气爆棚的小店,韩风都会滔滔不绝向温若欣介绍,然后过去千辛万苦地排队,为温若欣买吃的。 温若欣对美食不是很有兴趣,可能是身边有韩风,她对一切都兴味索然,建议韩风不如直接去看莉莉丝,被韩风拒绝。 韩风温情脉脉道:“若欣,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你。” 他没用灵能保护自己,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衣衫褶皱,头发略显凌乱,跟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一模一样。 韩风真的融入了普通人群,如他自己所言。 看着这幅场景,温若欣完全不觉得感动或温暖,只觉得韩风假惺惺得可笑。 温若欣垂下头,不再多费唇舌。 韩风将她的动作当做害羞,内心振奋。 从温若欣主动跟他前来碧落星,一路对他百依百顺的行为,韩风看见了希望。 以前温若欣可是经常不拿正眼看他,对他动辄怒骂,时常跟他唱反调。 其实韩风不知道,温若欣之前的态度是还对他抱有希望,恨铁不成钢,心里对韩风有点感情,无论那感情是什么。 难道对每一个无能弱小的人,温若欣都会用轻蔑的眼神去看?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有病。 现在,韩风已无法在温若欣内心激起什么波澜。 无关紧要的事,随它去就好了。 排队吃东西费了许多时间,待韩风花大力气挤进围观拍摄的人群前排,《飞行餐厅》今日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第一环节到此结束,明天节目组不会再品尝美食,将进行下一步内容。 今天一天,拍摄综艺节目的明星吃了不少东西,他们都是异能者,吃得多也没什么,很快能消化,再不济还有速化消食丸,偶尔吃一两颗对身体不会有害处。 此时,宁云与贺知行来到美食街。 宁云见过的太多了,一般东西很难引起他的兴趣,何况原身来过青丛山,留下了记忆,宁云对青丛山的新奇感本就不强,每到一处地方不久,便会丧失兴趣。贺知行和宁云脚程极快,他们本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到哪个地方,贺知行稍微一亮身份,都会获得特权,畅通无阻,短短一天时间,宁云几乎把周边有名的景点看了个遍。 夜晚来临,贺知行提议回《飞行餐厅》拍摄现场再看看。 贺知行真挺喜欢两位魅魔明星的。 这么想着,宁云答应了。 第十九章 天真 贺知行按白天的做法,用精神系异能分开人群,与宁云一同顺畅走到第一排。 “我发现韩风跟温若欣了。”贺知行报告道。 宁云也发现了:“不用管他们。”贺知行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另一边,韩风与温若欣注意到人潮变化,却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堂而皇之用异能插队,把辛辛苦苦等到现在的人挤下去,实在可耻。”韩风谴责道。 温若欣忍不住道:“异能是我们本身能力的一部分吧,就像身高体壮的人更能挤到前面一样。” 韩风心里不太对劲,温若欣一直认可他的话,融入普通人群,怎么向着那里的人说话了? 这么说,不是暗指他的所作所为是犯套,多此一举吗虽然温若欣的话有道理,但韩风就是想反驳,即使会惹得温若欣不快。 韩风没意识到,这是常见的网络杠精心理。 “异能者的地位一直高高在上,站在人民血汗堆起的荣光之上,应该用异能回馈普通人,不应总是压榨他们,侵犯他们的利益。很多异能者利欲熏心,忘记了这点,我们作为医者不该忘记,必须怀有慈悲之心。” 韩风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该夸韩风医者仁心,大爱无疆吗? 温若欣夸不出来,她生不起任何敬服的情绪,反倒有点上火。 怒火一上头,温若欣便难以好好思考。 有一点温若欣看出来了,韩风就是要驳倒她。为免小争执发展成大冲突,温若欣索性闭嘴。 分开人潮那么大阵仗,会是宁云吗? 据她所知,贺知行拥有不弱的精神系异能。 上层圈子几乎传遍了,贺知行是宁云的跟班,有人背地里讲的更难听,嘲笑贺知行是宁云后面一条使劲摇尾巴的狗。 一开始,很多人以为贺知行是为了宁家的地位,讨好宁云的,结果渐渐观察下来,贺知行似乎是真心实意的? 贺知行疯了? 他们想破头都不明白,贺知行有什么理由忠心跟随宁云? 宁云在哪里,贺知行基本就在哪里。 思及此,温若欣的心跳有点加速。 冷静点,喜欢莉莉丝的多得是,不一定是宁云。 温若欣深呼吸几次,妄图平复不太正常的心跳,却是徒劳无功。 她绷着脸,韩风的目光大多被两位魅魔吸引,只以为她是在生气,没注意到温若欣时不时朝人潮不正常的方位看一眼,接着快速收回目光,像是在做亏心事。 拍摄临近结束之际,节目组进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发放随机号码。 贺知行如法炮制,继续收购号码卡,遇上了一位选择恐惧症晚期的卖家,犹犹豫豫,磨蹭半天都未下定决心。 “你烦不烦?”贺知行不耐烦道,“别耽误我的时间。” 贺知行吊起眼角,不停点着脚尖,看上去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卖家急得额头冒汗,脸庞涨红,心里一团乱麻,反倒更做不出决定了。 一道喊声横插过来:“住手!” “啊?”贺知行不爽地循声望去。 韩风气势汹汹大步过来:“你们在白帝星作威作福,到碧落星居然毫不收敛!碧落星是我的家乡,绝不允许你为非作歹!” 原地的温若欣脸色糟糕。 她不想跟韩风肢体接触,刚才犹豫了一下,没及时拉住韩风,让韩风跑过去挑衅了! 韩风果然是个祸害,不能留在温家! “宁云,你一点身为贵族的矜持都没有吗?就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韩风望向宁云,满眼火焰燃烧坐在长椅上的宁云朝天翻了个白眼。 有他什么事了? 算了,配角体质经常会中枪,习惯了。 按宁云与贺知行从前的作风,一般人见到刚才的场景,确实容易误会贺知行是在欺压良善。 贺知行满脸风雨欲来的阴沉。 韩风眼巴巴跑来,贺知行怎会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就是想抢在宁云前面,找到重首雀,窃取宁云的成果! 宁云说不用管,贺知行便尽力去无视他,区区跳梁小丑,不过有些恶心罢了,不成威胁。 这已是贺知行最大的容忍。 结果,厚颜无耻的卑劣小人居然跳到他面前,对宁云大言不惭? “想伸张正义?行啊。”贺知行语气冰冷,“把你的号码卡和宝果给我,我就罢手。” 选择困难的卖家想说什么,被贺知行用异能封住嘴。 “你!”韩风怒瞪他。 “莫非你想动手?”贺知行露出不屑的笑容,“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 温若欣走过来劝解:“贺少爷,是我们冒犯了,不过您的做法也不太妥当,露娜小姐在看着,争执起来未免难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到此为止。” 节目组的人已经离开,很多路人见势不妙,也跟着撤退了,美食街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只有露娜留在原地。按理说,露娜四周应该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都被她用精神暗示驱散了。 露娜津津有味看着好戏,唯恐天下不乱,就差搬来小板凳嗑瓜子了。 为免打扰争执的两人,她特地降低了存在感,经温若欣点醒,贺知行与韩风才发现她的存在。 见他们望过来,露娜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尴尬,笑眯眯招了招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贺知行跟韩风哪还争执得起来,行为都有所收敛。 搬出露娜果然有效。 男人总希望在偶像面前展现好的一面。 温若欣尚未来得及松口气,便见贺知行咬牙道:“号码卡可以不要,你们的宝果必须交给我!” 韩风对宁云出言不逊,不能轻易算了! 干脆趁此机会,彻底杜绝温家人找到重首雀的希望!“贺知行,你还是天真了。”宁云从长椅上站起身, “想在偶像面前表现,就傻傻听从别人各打五十大板,表面中立客观,实际狗屁不通的劝解,是最差的选择,尤其你的偶像是魅魔,印象分反倒会降低。” 宁云在韩风身前站定,伸出手:“号码卡和宝果都给我。” 第二十章 所谓正义 贺知行诧异道:“我的偶像—” 话刚开了个头,被几道零散的掌声打断。 “小哥说得对,真了解我们魅魔呀。”露娜笑容甜美,懒懒散散鼓着掌,“我有点喜欢你了。” 温若欣转头看向她。 露娜无率摊手:“我又没抢你老公,干嘛露出这种要吃了我的眼神?” 温若欣闭了闭眼睛,控制住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露娜小姐误会了。” 宁云刚才讽刺她一顿,咄咄相逼,是她最厌恶的,不讲道理的纨绔子弟做派。 她和宁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套个死板的面具掩盖真心,你真无聊。”露娜抬起手臂撑住头,“一点意思都没有,难怪不讨男人喜欢。” 温若欣额角跳了跳,拼尽全力勾起嘴角:“露娜小姐说笑了,我是一位医师,天职是救死扶伤,不需要讨人欢心。” 她表情竭力维持正常,说出口的话却不受控制,充斥火药味。 露娜丝毫不生气,带着愈发甜蜜的笑容,看向宁云:“小哥,你喜欢我这个类型,还是那位小姐的类型?” 温若欣的心脏登时一紧。 即使明白,宁云肯定会选择露娜,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宁云的回答,志恋难安。 “抱歉,你们两位都不是我的菜。”宁云露出礼貌的微笑,“露娜小姐,我不太喜欢让人像看耍猴一样围观,节目组其他人都离开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不跟他们一起?” 温若欣放松之余,心底浮上些许失落。 宁云的回答,比她想象当中好。 但到底没有选择她。 韩风不满道:“宁云,你居然驱赶露娜小姐,太失礼了!” “谢谢你为我说话。”露娜笑容不变,“不过我们认识吗?我和小哥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呢。” 她的表情明明是柔和的,却令人发自内心升起凉意,韩风感觉比被人直白奚落一顿难受数倍。 韩风不忍对美人露出凶相,只好恶狠狠瞪视宁云。露娜表面维护宁云,实际恶趣味地给宁云拉了仇恨,激化他与韩风的矛盾。 宁云向来不喜欢这种行为:“露娜小姐,我们也不认识,请你自重。” 露娜本身感情淡薄,但在察言观色方面有一套,见宁云当真感到一点不快,当即见好就收,投降求饶般举起双手:“对不起,我错啦,我就是想多看一看你,不会打扰你们的,让我留在这里吧。” 一开始由于莉莉丝的异常,露娜对宁云产生了兴趣,现在露娜感觉,不提莉莉丝,宁云本人就挺有意思。 露娜确实想多观察一下宁云,就是表达方式有些问题。 对待感兴趣的人,她说话向来暧昧不清。 这大概是魅魔的天赋技能。 韩风内心煎熬。 为什么世界上的一切都眷顾宁云! 表面热情待人,实际冷漠残酷,跟谁都牵扯不上关系的露娜,都对他另眼相看? 宁云拿得出手的,不就只有一张脸和宁家的背景? 刨除这些,宁云哪里比得他! 韩风的不服达到顶点:“凭什么!” “凭你们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就得横着回去了。” 宁云不再理会露娜,把她当做透明人,“错误伸张的正义不叫正义,你们先来找茬,就要付出代价。” 露娜一副就是要待在这里的架势,宁云懒得跟她多费唇舌,根本不会有用,纠葛反倒会越来越深。 对于魅魔的难缠,宁云在深渊魔界做任务时深有体会。 宁云当前的表面实力,远不是露娜的对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看在露娜没有恶意的份上,随她去吧。 反正快结束了。 现在的宁云,已经不是从前斤斤计较的宁云了。 他要像得道高僧一样佛系,不为外物所动。 韩风脸色变幻,阴晴不定,不难看出他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半响后,韩风使劲一咬牙,把宝果与号码卡扔给宁云,“给你!”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如果眼神能杀人,宁云估计已经死了千百遍。 韩风不得不承认,目前他远不是宁云的对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他会把宁云踩在脚下! 宁云将东西递给贺知行,“我们回去。” 跟气运之子在此地爆发冲突,是一场意外。 贺知行对韩风不依不饶,大部分是为了宁云,宁云当然不可能让贺知行被拂了面子,白白吃个闷亏。 而且,韩风气运不凡,他得到的号码很可能会中奖。 节目组准备的神秘惊喜不知道是什么,宁云看贺知行挺想要的,既然韩风上赶着来找事,那号码卡就留下来吧一点小事而已,宁云罩得住,贺知行高兴就行。 贺知行满脸崇拜:“嗯!” 宁云哥再度给他上了一课! 束缚卖家的无形精神力消失,他重重吐了口气,急急忙忙对贺知行道:“贵族大人,号码卡您还需要吗?我决定卖掉了!” “不需要了。”宁云看了眼韩风,“我们答应了他,不会再收购号码卡。” 对方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 “收购?”温若欣感觉有点不对了。 宁云没有回答她的疑问,此间事了,他不再拖泥带水,径直带贺知行离开。 卖家瞥向韩风,从鼻孔哼出一声:“多管闲事!” “你们,是在进行交易?”韩风的喉咙有些发干。 “不然呢?”对方没好气道。 温若欣急切问:“可你当时怎么是那种表情?” “我一介小小的平民,面对贵族大人当然紧张,我向来没有主张,靠自己做决定比较困难,一旦陷入纠结就容易浑身冒汗,我又怕拖延得太久,怠慢了贵族大人,当然更紧张惶恐了! 听完他的解释,温若欣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神思不属,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两下。 难怪宁云态度强硬,咄咄逼人。 是她误会了宁云。 错误伸张的正义不叫正义。 韩风明白了宁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旁边还有几个等待贺知行收购他们号码牌的人,错过了发财机会,对韩风怒目而视。 被韩风嗒然若丧的神情取悦,露娜伸了个懒腰,悠悠哉哉地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暗箱操作 韩风已无心在意露娜,吞咽了下口水:“贺知行给你们的价格是多少,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按一样的价钱收购。” “小兄弟,下次别再鲁莽出头,好心办坏事了。” 选择困难症的卖家看着表情复杂的韩风,想起他的举动也是出于好心,放缓了语气。 “看你的穿着,估计不是很富裕,我就不为难你了,还好贵族大人脾气不错,不然我俩就惨了。” 他拍了拍韩风的肩膀,叹口气走了。 韩风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脾气不错,很好说话。 宁云也能和这两个词语扯到一起? 好心的卖家离开了,还剩几人不依不饶,要韩风按原价购买他们的号码卡,弥补他们的损失。 贺知行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开出的收购价格高到令人咋舌,买下几人的号码卡,几乎掏空了韩风的积蓄。外人都嘲讽韩风吃软饭,只有韩风自己知道,他进入温家以来,从没多花过温家一分钱,用的都是自己的钱。 金钱乃身外之物,韩风一向不看重,经常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杂牌衣物,跟平民没什么两样。这也是上流圈子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韩风对此嗤之以鼻。 世人皆俗,常常以外在条件评判一个人。 得到医神传承,韩风轻易便可大肆敛财,他却没有这么做,照韩风看来,那些光鲜亮丽的贵族才是毒瘤。 宁云与贺知行曾经的胡作非为,韩风见得太多,他不相信两人会老老实实收购号码卡,肯定是他们设下圈套,想让韩风丢脸。 韩风自认看透了他们的企图。 宁云的手段高明了一些,是韩风没想到,今后必须小心。 他不会一直输给宁云。 当晚。 《飞行餐厅》所有成员聚在导演房间,对明天的拍摄环节进行简单梳理。 节目没有剧本规定嘉宾的一言一行,但基础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还是要告知嘉宾的,以免出拍摄事故。 什么都不说,完全看嘉宾临场反应,做出来的节目不一定就精彩。 青丛山由复数山脉组成,占地面积相当广阔,只有靠近人类居住地的几座山脉,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深处的山脉人迹罕至,林木丛生,有危险的野兽乃至异兽出没。 明天节目组准备深入青丛山,让嘉宾在荒山野岭生存三天,同时寻找任务道具。 节目常驻嘉宾加上两位临时加入的魅魔,一共八人,两两一组进行竞争,获得第一的小组,在下一个环节会有不小优势。 他们会抽取四位幸运观众,加入四个明星小组。 这就是节目组所说的神秘惊喜。讲解完要点,导演开始抽选号码。 事实证明,天命之子的运气真不是盖的,第一个抽到的号是6101,正在韩风收购的号码卡里面。 第二个幸运号码,是7439。 露娜眸光微动。 宁云从韩风手里拿到的,就是这个号码。 真是好巧。 露娜绕有兴趣地轻舔一下唇瓣,待其他人陆续离开后,对导演说道:“明天把7439号调到我或者莉莉丝的小组。” “为什么?”导演诧异问。 露娜竖起食指,挡在唇前,戏谑一笑:“秘密。” 不提露娜在深渊魔界的背景,单说她能把人整治到崩溃的恶趣味,导演就不太愿意惹她。 摇号时暗箱操作一下而已,不算什么麻烦,导演干脆答应了她。 第二天清早,有人敲响了贺知行的房门。 看到身穿节目组制服的工作人员,贺知行对一切了然于胸:“中奖了?” “是的,恭喜你。”工作人员刚露出热情的微笑,下一瞬间直接僵硬在脸上。 贺知行表情兴奋,这很正常,但他为什么要转身,冲过去敲隔壁的房门? 敲门声响起一下,衣冠整齐的宁云便从里面打开了门 “宁云哥,你中奖了!”贺知行迫不及待道。 宁云一怔,纠正道:“中奖的是你。” 贺知行把中奖的号码卡塞他手里:“我都是为你买的。” 虽然清楚贺知行对他好是有原因的,但这讨好程度之深,还是令宁云缄默:“露娜和莉莉丝是你的偶像,不是我的,你留着吧。” 贺知行面露感动:“宁云哥,你对我太好了!明明你非常喜欢莉莉丝,还要把宝贵的机会让给我!” “……” 宁云的心情一言难尽。 对了,原身是莉莉丝的粉丝,还是死忠毒唯。 他把莉莉丝奉为不容亵渎的女神,一直远远看着她,没想过靠近,也无法靠近。 宁云房间里全是莉莉丝的周边,毕竟是位故人,宁云没有扔,到现在还保留着。 原身不喜欢露娜这种类型,加上露娜是莉莉丝最大的竞争对手,一直跟莉莉丝针锋相对,野心勃勃想超越莉莉丝,原身看她极度不顺眼,没少攻击露娜,写的黑露娜文章还上过杂志和网络热搜。 露娜的表现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认出宁云没有。 倒是莉莉丝初见时多看了宁云一会儿,莫非认出了这个狂热粉? 贺知行吸了下鼻子:“宁云哥,我的偶像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你安心跟着节目组安排走吧!” 宁云实在心累:“你不喜欢露娜跟莉莉丝,为什么留了份她们的签名照,看见她们还挺兴奋的?” “签名照是给我妈要的,我妈可喜欢她们了。”贺知行不假思索道,“我是替你兴奋啊,宁云哥,这是大好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宁云无法继续和贺知行沟通,向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问道:“奖品允许转让吗?” 工作人员拿不定主意:“...我请示一下导演。” 下到一楼大厅,导演被工作人员叙说的经过深深震惊了。 居然有人能对同性跪舔到如此地步! 导演收到露娜递来的眼色,清了下嗓子:“你们想好了?这次我可以同意,之后不能再改了。” “我确定。”贺知行斩钉截铁道。 “既然这样,请你跟我们来。”导演对宁云道,“去找其他人。” 第二十二章 分组 不出宁云所料,幸运观众果然有韩风一份。 其他两人是韩诚与钱宇赫。 昨天傍晚,韩千雁去找杨凡的路上突发意外,韩诚接到通讯,急匆匆赶赴过去,错过了韩风跟贺知行的争执。 乍一见到韩风,韩诚双目喷火:“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韩风冷冷反问,“碧落星几时成了韩家的后花园?我是被驱逐出了家族,不是被逐出整个碧落星。” “当然,没人禁止你回碧落星。”韩诚的嘴皮子同样不弱,“距离你上次回碧落星采药,时间不远吧?想不到你会短时间接连两次回来,你的脸皮厚度超乎我想象。” 韩风沉声道:“我行得正,坐得直,从没做错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误会你了?”韩诚冷笑出声,“高家远在白帝星,他们闲着无聊才主动找你麻烦?” 高家为什么对付他,韩风本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的韩风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高家在意。 韩风沉默下去,不再同韩诚争吵。 节目组的人都在旁边,兄弟阋墙太过难看。 他和韩诚一母同胞,有着浓郁的血脉联系,韩诚不认他这个兄长,对他冷嘲热讽,韩风却做不到如此绝情。 导演把四位幸运观众叫过去,对他们说明具体情况。 听到要拍摄节目,宁云产生了点兴趣。 多个世界走过来,他还没开开心心的参加过综艺节目。 韩风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韩诚的兴头刚提起来,紧接着想起宁云也在,肯定没他出风头的份了。 路人钱宇赫茫然四顾,只觉得其他三个幸运观众都散发出大佬气息,他像是误入狼群里的羊,特别无助。 趁拍摄还在准备阶段,贺知行把宁云拉到一边。 “宁云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露娜,但露娜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有希望拿下!莉莉丝的难度系数太高,不如退而求其次选择露娜,她也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美人啊,完爆我们见过的其他女人十八条街!” 看着贺知行滔滔不绝,出谋划策的样子,宁云好笑道,“这些不用你操心。” 告别了贺知行,宁云登上节目组的飞行载具,前往拍摄场地。 载具上,导演进行最后的分组。 “第一组:陈月,蒋思思,韩风。” “哇哦。”节目的逗趣担当易乐佳吹了声口哨,拍了下韩风的后背,“你真走运。” 《飞行餐厅》的常驻嘉宾四男二女,两位妹子都分到了韩风的队伍。 接着,下个小组成员随机完成,导演盯着屏幕上的名单,表情五彩纷呈,缓缓念道:“第二组,莉莉丝,露娜,宁云。” 接受露娜的拜托后,导演更改了机器算法,他不敢算计莉莉丝,就让宁云和露娜分到同一组。 万万想不到,随机情况下,莉莉丝居然撞了上去。 露娜向来喜欢撩莉莉丝的虎须,非让宁云跟她们一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按照露娜的秉性,肯定不是好事,导演简直不敢想象,这组会是何等陨石撞星球的惨状。 要不把这段掐了,重新抽? 导演陷入沉思。 露娜不着痕迹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神。 导演立刻打消了想法。 三尊大佛一组就一组吧,说不定能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呢? 莉莉丝和露娜都有分寸,不会搞出大新闻的。 不管怎么说,噱头是实打实的强。 导演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 易乐佳嘴里的口香糖险些吓掉:“一山更比一山高啊!这什么神仙分组!” 宁云有些意外,按常理说,最幸运的应该是韩风才对虽然他觉得,跟两位魅魔分到一组不是幸运,而是麻烦。 尤其是露娜。 节目的老大哥常潜苦笑道:“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啊,得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导演顿了顿,继续道:“第三组,常潜,许雨伯,韩诚。” 常潜走过去跟韩诚握手:“接下来的三天要一起度过了,加油。” “加油。”韩诚点了点头。 宁云他是比不上的,但他绝对不会输给韩风。 他要让韩风认清自己是个窝囊废的事实。 “第四组:易乐佳,侯鑫,钱宇赫。” 易乐佳夸张地叹了口气:“完了,我跟侯鑫都是不靠谱的。” 不理会侯鑫在背后抗议,他晃晃悠悠搭上钱宇赫的肩膀。 “新人,我们都指望你了。” 突然背负巨大的压力,钱宇赫瑟瑟发抖。 透过玻璃窗向前望去,一座偏小的山脉映入眼帘。 考虑到只有三天时间,太大的山脉探索不完,而且四个小组太过分散,各干各的,节目会变得枯燥乏味,导演决定把他们圈在一处小场地,互相之间容易相遇,产生冲突。 上空悬浮着几架无人机,洒下浅蓝色的光幕,笼罩住整座山脉。 为了增加可看性,节目组动用投影混淆视听,增加四个小组做任务的难度。 节目组给四个小组每人发了一对金属手环。 金属手环触感冰凉光滑,分量不轻,宁云把手环分别扣上两个手腕,顿时感到身体一沉,精神力与灵能皆受到压制。 各个嘉宾的异能强度不同,若不进行限制,两位魅魔恐怕吊打所有人,那样就没有节目效果了。 节目组发的手环,会把他们的异能压制到同一水平线,同时搭载紧急防护功能,避免嘉宾遭遇意外事故。 一旦激发紧急防护功能,对应小组会直接淘汰离场。所有人戴好手环,工作人员上前没收他们的随身物品过来之前,宁云把重要东西都交给了贺知行保管,身上也不剩什么了。 他解下通讯仪,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的目光移向宁云的手杖:“你的手杖...” 导演吓得魂差点飞出来,连忙阻止工作人员继续说下去。 他早就认出了宁云的身份。 手杖对于贵族意义非凡,谁敢没收宁家嫡系的手杖? 反正导演不敢。 除非是一 导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莉莉丝。 莉莉丝目光放空,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导演的求援视若无睹。 导演有点崩溃。 怎么回事! 莉莉丝不是不喜欢有人扰乱节目秩序吗! 第二十三章 本性 算了,莉莉丝的想法捉摸不透。 谁都不理解,身份高贵的莉莉丝为什么抛头露面当明星,还特别敬业。 露娜的出道的原因倒是简单好懂,要和莉莉丝正面对垒。 她享受把自己的存在传播各地,受无数人瞩目追捧的感觉,不用魅魔传统方式增强实力的露娜,只能靠这种途径变强。 导演转回头,对宁云满脸堆笑道:“手杖这种贵重之物,您还是随身携带为好。” 宁云淡淡应了一声。 他本来准备把手杖交给节目组保管的,既然导演主动让他留着,他也不多此一举地推拒了。 到白帝星度假以来,宁云一直随身携带手杖,已经养成习惯了。 手杖不单是象征性的装饰物,功能性还极强。 不认识宁云的人目光闪动,意识到他的身份很不一般韩诚满脸向往与羡慕,如果他能达到宁云的一半地位,就毕生无憾了。 目睹宁云轻飘飘获得特权,韩风没有提出抗议,这样毫无意义,只会让节目组难做。 世道正是如此荒谬。 节目组操纵飞行载具,把四个小组投放到山脉的不同方位。 每个小组旁边,飘浮着一台小型摄像仪,由节目组远程控制。 摄像仪仅有眼球大小,拍出的画面却清晰稳定。 地球上拍一部影视剧,要导演调度片场几十上百个工作人员,围着拍摄现场,有条不紊运转,星际时代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 与此相对的,工作岗位匮乏,许多基层劳动力被机器取代,每月领取微薄的补给过活。 宁云知道宇宙边缘有些垃圾星,居住的全是贫民,十分混乱。 科技尚未进展到开发出高级人工智能的程度,不少机器都需要人操控,否则情况会更加恐怖。 宁云落在了一片密林当中,没有急着前进,低头设置起手杖。 他在手杖顶端的蓝宝石上一点,一块光幕浮现出来。 “认证成功,请用语音或文字输入指令” 宁云闭上眼睛:“把我的精神力和宝石连接,增幅精神力搜寻范围。” “指令输入成功。” 宁云的精神力轻颤一下,与宝石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随便将手杖朝右前方一指,蓝宝石光芒一闪,宁云的精神力沸腾起来,以他为延展,很快反馈回简略地形图,呈现在光幕上。 反复探测几次,宁云有了结论:“西北方向有热源反应,过去看看?” 露娜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光明正大作弊好吗?摄像机在拍着。” “导演让我带手杖的,有问题找他。”宁云头也不回。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和我同流合污。” 露娜笑容灿烂道:“既然导演允许,那当然没问题啦,我们就仰仗你了。” 场外的导演被接连甩锅,欲哭无泪。 宁云的手杖真心是作弊利器,可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人生在世,总要对一些事情妥协,对找他打广告的商家,导演可以坚决说不,却必须对宁云弯下腰。 拒绝广告,他会损失一时的利益,长远来看,打造好节目口碑有利无弊。 但收缴宁云的手杖就不一样了,无论宁云或者手杖,要是不小心磕着或者碰着,那他的导演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宁云看了露娜一眼:“你们能比我做的更好。” “我们被手环抑制,动用精神力好辛苦的,不如你的手杖方便。”露娜晃了晃金属手环,粗重手环反衬得她手腕愈发盈盈,不堪一握。 她和莉莉丝沿着宁云探查的路线,来到一处树丛掩映的巨大洞穴前,里面传出难闻的腥臭味。 宁云身前的光幕显示,洞穴内有强大热源。 他控制了精神力输出,探查结果比较模糊,仅能看出热源大概率是异兽,具体信息不清楚。 露娜探身朝洞穴内部看了一眼,嫌弃地缩回身子:“里面好脏,我们别进去了,把它们引出来。” 不等其他两人发表意见,露娜抬起双手,置于嘴边作扩音喇叭状,朝洞口喊道:“出来!” 洞内响起野兽的怒吼,紧接着是轰隆隆地动山摇的奔跑声。 一头山包大小的野猪闯出洞穴,背脊的鬃毛根根直竖,锋锐如尖针,闪现出金属的光泽。 有所准备的宁云手臂下垂,杖尖略微点地,宝石亮起土黄色光华,一块地面掀起,砸向野猪。 异兽野猪的敏捷极低,身躯还有一半卡在洞穴里,躲闪不及之下,正面吃了一击。 泥土飞溅,沉重的岩石砸在野猪身上,摩擦出火星,响声刺耳。 “吼!” 吃痛的野猪高声吼叫,愤怒发红的双眼紧盯宁云,鼻孔喷出肉眼可见的白气。 宁云握紧手杖,暗暗积蓄灵能。 野猪前蹄一踏,巨大身躯携带呼啸的风声,撞向宁云宁云握着手杖的右臂平直对向野猪,杖尖宝石绽放出耀眼的红光,一声爆响,炎热的火柱笔直冲向野猪,所过之处的草木纷纷蜷缩发黑,化为灰烬。 被火焰炙烤的野猪翻滚挣扎,惨叫连连,皮毛焦黑。 宁云手臂一转,火柱收缩成一道细线,摧枯拉朽地洞穿野猪的身体,结束了它的生命。 还有两头野猪冲出洞穴。 漆黑不详的废气包裹住莉莉丝整条手臂,蔓延到半空,形成一个巨掌。 莉莉丝手掌微抓,半空的巨掌闪电般袭向野猪,操住野猪的头颅,将其高举起来。 野猪庞大的身躯挡住阳光,洒下一片阴影,笼罩住莉莉丝。 莉莉丝的身形显得无比渺小,却光彩夺目,展现出独特的暴力美学。 漆黑巨掌重重把野猪砸进地面,地表瞬间下陷,一道气浪以地坑为圆心向四周翻滚。 露娜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的打法还是这么粗暴。” 不过,这样的莉莉丝,身上才有了恶魔的影子。 莉莉丝平常的表现冷冷淡淡,是心灰意冷? 不,恶魔不是这种生物。 恶魔难以产生正面情绪,负面情绪要诞生却是再容易不过。 毕竟究其原因,恶之根本。 第二十四章 闲魔 莉莉丝心底深处,想必每时每刻都有毒气在蒸腾,有烈焰在焚烧,莉莉丝费尽心力才能勉强压制,无法再说出多余的话,做出多余的表情。 那个人不存在的世界,也不值得她做出多余的反应。 战斗的时候,莉莉丝才能发泄出一点。 没有彻底爆发,是莉莉丝觉得那个人不会喜欢。 露娜相信,终有一日,莉莉丝会控制不住的。 她招惹莉莉丝,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积蓄多年的火山一朝爆发,到时会发生什么,露娜非常期待。 最后一头野猪冲向露娜,她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野猪直接从她身上穿透过去,破碎消散。 是投影。 战斗尘埃落定,莉莉丝一言不发,走进野猪巢穴,宁云则来到莉莉丝解决的野猪跟前,蹲下身查看尸体。野猪全身表面被魔气腐蚀,宁云手杖上的宝石点亮细微金光,金元素凝聚成一把屠宰刀,小心翼翼地刨开野猪厚实的毛皮。 尸体上残留的魔气瞬间反扑,迅速爬上刀身。 每当刀具被侵染到一半的时候,宁云都会重新凝聚一把新的。 “五行元素啊,相当全面的灵能。”露娜跟宁云并肩蹲下,“可惜你的天赋太糟糕,白白浪费了优秀的异能,要不要求我啊?我有办法帮你。” 宁云毫无波澜地继续解剖工作:“我们不熟,不用麻烦你了。” “好绝情啊。”露娜幽幽叹了口气。 她侧头凝视宁云,调笑道:“你一个贵族少爷,做这种掉价的事干什么?一眼都不看我,难道我没有血淋淋的野猪好看?” “或者是,你不敢看我?”露娜贴近宁云耳畔,吐出甜美的热气。 宁云不闪不避,平静得仿佛露娜不是活色生香的魅魔,而是一团空气:“野猪关乎我的口粮,确实比你好看。” 露娜歪了歪头:“我们不需要进食啊。” “我需要。”宁云道。 宁云表面上是个低阶异能者,几天不吃不喝虽然问题不大,但会剧烈消耗体力,影响状态。 所以进食是必要的。 “对哦。”露娜笑了一下,“我忘了。” 从这点可以看出,她对宁云就是感兴趣的程度,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昨晚跟韩风发生冲突的时候,旁观者不止露娜一个,宁云只驱逐露娜,是因为露娜纯粹把他们的事当做取乐的消遣,看热闹不嫌事大,姿态居高临下。 很多恶魔都这德行。 露娜想和莉莉丝一样,从魅魔群体脱颖而出,却没有向莉莉丝看齐,身上保留着不少属于魅魔的劣根性。 莉莉丝现在的姿态,纯粹是痛苦绝望的集合体,不知情的人狂热追捧她,露娜才不要跟她一样。 露娜不会做莉莉丝的复制体,她准备用独属自己的风格,完完全全超越莉莉丝。 魔气尚未完全侵蚀野猪,还剩小部分能够食用。 宁云装作没怎么下过厨房的贵族样子,动作生涩进行切割。 露娜不解问:“一头野猪足够食用吧,何必冒着感染魔气的风险要这头?” “这种异兽肉质发苦,干柴难嚼,只有一小部分勉强能入口。”宁云道。 幸好,能吃的部位还保存完好。 露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莉莉丝悄无声息走出洞穴,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画着帐篷图案的微章。 这就是任务道具,用来从节目组换取物资。微章上是什么图案,便代表能兑换什么。 露娜后退几步,笑容假到不行:“莉莉丝,你身上的气味好难闻。” 莉莉丝用魔气阻隔所有脏污,全身光洁如新,露娜明摆着是睁眼睛说瞎话。 这种挑衅再低级不过,只要不涉及那个人,一切谩骂对莉莉丝来说都不痛不痒。 节目正在拍摄,露娜不会做得太过分,她明知这番话没有效果,依旧要朝着莉莉丝泼脏水。 不刺莉莉丝两句她不舒服。 露娜面对莉莉丝,也只能占占口舌上的便宜了 “帐篷不方便携带,等我们找到包裹再兑换。” 宁云把野猪完好的部位,跟另一头他击杀的野猪放在一起,然后手杖轻点地面,一块圆形地皮卷起合拢,呈半球形,严密包裹住野猪。 他没兴趣带着血淋淋的尸体到处跑,暂时先放在这里,等拿到包裹再回来收取。 “我勉为其难你的宝贝口粮上层保险吧,省得被人偷走了。”露娜笑了两声,在土元素护罩表面覆盖一层精神力。 “谢谢。”宁云客气道。 露娜惊讶道:“居然会感谢我啊?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宁云认真解释:“不喜欢的恶魔做了需要道谢的事,也是要表达感谢的。” “结果还是不喜欢啊。”露娜不开心地鼓了鼓脸烦。 宁云探查好路线,继续前行,半晌后抵达一汪水潭。 节目组阴险地在水潭上覆盖投影,让人误以为那是平地,不擅长精神系的嘉宾,在受压制状态下路过这里,很容易掉下去。 莉莉丝和露娜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不用宁云提醒,稳稳在水潭边沿站定。 一条跟深海鱼类差不多狰狞的大鱼破开水面,高高跃起嘴巴裂开,露出满嘴尖利的牙齿。 宁云举起手杖,顶端宝石释放出点点萤火虫般的青光,融入附近的树木。 树木枝蔓陡然伸长,紧紧缠绕住大鱼。 宁云轻转宝石,从木质杖身抽出一柄短剑,金元素缠绕其上,形成将近三米长的剑刃。 剑刀下斩,大鱼瞬息间断成两截,掉入潭水。 “跟在小哥后面真轻松。”露娜单手捧脸,“你的背影虽然单薄,但是好可靠。” “你确实太闲了。”宁云收起短剑,“我负责寻路打怪,莉莉丝也解决了一头异兽,目前为止,只有你没有对团队做出贡献。” 刚夸过宁云的露娜卡壳了一秒。 宁云手杖下指,对准水潭,蓝宝石光芒绽放,愈发显得美轮美奂,如同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潭水逐渐向两侧翻涌,正中央空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直线通道。 被斩为两截的大鱼躺在潭底,不远处有一枚被淤泥盖住的金属制品。 是任务微章。 “你当后勤吧。”宁云给露娜分配任务,“负责回收异兽尸体和徽章,以及拎包。” 第二十五章 星穹与深渊 露娜嘴角微敛,好似惹人怜爱的小可怜:“你想让我当女仆吗?” “后勤是队伍必不可少的构成部分,至关重要,怎么能叫女仆?”宁云假装迷惑道,“我和莉莉丝都有了团队定位,剩下的后勤位置,你当仁不让。” 莉莉丝多看了宁云一眼。 她第一次见到,有男人和露娜对话不落下风。 其他人并非口才比不上露娜,而是被露娜魅惑勾人的眼瞳注视着,他们能流畅说话就不错了,更遑论违抗露娜的话。 宁云的说话方式非常有礼节,体现出良好的贵族教养,但他的神态语气配合讲话内容,莫名就令人觉得郁闷,比破口大骂的杀伤力更大。 露娜嫣然一笑,对宁云说道:“当你的女仆,我也愿意啊。” 场外的导演感觉不太对劲。 露娜对宁云殷切得不正常啊! 她会对哪个人有意思? 导演果断摇头,完全不可能。 导演的第一反应,是宁云得罪过露娜。 魅魔的表现一向真真假假,难以分辨,露娜大概是想出了新的坏招,想借此机会整治宁云。 导演不禁忧虑,看露娜的表现,宁云把她得罪的不轻啊。 堂堂宁家少爷,哪是好相与的? 万一宁云被露娜惹怒,爆发冲突,再把莉莉丝牵扯进去,导演不敢想象画面会有多美。 木已成舟,导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摄下去,重点关注宁云一组,提心吊胆,生怕出意外。 曾嫌弃野猪异兽肮脏的露娜,笑容分毫不变,跳下满是淤泥的潭底,捡起惨不忍睹的大鱼尸体。 接着,她拿起徽章,对朝宁云晃了两下。 微章大半被淤泥覆盖,不过宁云辨认得出来,上面的图案是小型手提箱。 正是他们需要的。 露娜鞋尖一点,轻松跳出数米深的水潭,回到宁云旁边。 她摊开被污血和淤泥染脏的双手,可怜兮兮诉苦:“我可是为了你变成这样的。” 分开的潭水重新合拢,恢复平静。 蓝宝石的光辉暗淡了一些,宁云的手杖朝露娜一点,水元素汇聚成一道清澈水流,将露娜刷干净。 露娜眨了下右眼:“真棒,爱你。” 看见这一幕的导演坐立不安。 节目播出以后,露娜的男友粉不会疯吧? 露娜拿两枚徽章跟节目组兑换了手提箱与帐篷。 帐篷是需要组装的散件,堆积起来有一人高,手提箱只有小学生书包大小,露娜却像变魔术一样,毫无困难把帐篷零件全塞进了手提箱。 盛放远超自身体积的事物,手提箱完全没有变形。 白帝星统治的宇宙,名叫星穹宇宙。 深渊魔界本不属于星穹宇宙,是某天开始融合进来的,原因至今不明。 与异世界融合后,星穹宇宙的法则发生了变化,主要体现在,星穹宇宙的人可以使用一部分符文的力量。 符文与科技结合,星穹宇宙的发展更加迅速,开发出了空间扩张的技术。 手提箱表面体积小,实际内部有几个房间加起来一样大,还有保鲜功能。 拿到手提箱,宁云原路返回,去回收野猪。 与此同时,韩风一组路过了他们刚才所在的野猪巢穴陈月蹲在莉莉丝砸出的地坑旁:“打斗的痕迹,对方手段很粗暴。 “是莉莉丝吧。”蒋思思戳了下半球形护罩:“这上面有露娜的精神力,里面肯定是好东西。” 韩风仔细检查土元素护罩:“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不好吧。”陈月犹豫道,“痕迹比较新,她们估计离我们不远,被发现了怎么办?” 蒋思思无所谓道:“发现就发现呗,任务规则没禁止小组之间互相抢夺。” “蒋小姐说得对。”韩风蹲到护罩前,着手破解。据他所知,宁云的异能是五行元素,四个小组里只有宁云能做出这种护罩。 宁云想护着什么,韩风偏不让他如愿。 蒋思思开朗笑道:“蒋小姐的称呼太生分了,叫我思思就好。” “好。”韩风不太好意思,语气低沉下去,“思思。” 韩风放低的声音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蒋思思略感不自在,特殊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浑然不觉的陈月,仍然沉浸在不安当中:“要是我们反过来被抢怎么办? “到时候就靠你了。”蒋思思笑着环住陈月的肩膀, “莉莉丝跟露娜现在实力和我们差不多,怕什么,我相信你的跑路能力。” 陈月忐忑点头:“我尽量。” 韩风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直接在地面坐下,拿出之前在山里采摘的草药,当场调配出一管药水。 药水洒上土元素护罩,滋滋冒出白烟,露娜的精神力如雪遇初阳,化开一个大洞。 蒋思思眼睛放光:“还能这样?药师的手段都这么厉害?“ “这不算什么。” 韩风谦虚一笑。 山上生长着许多药草,韩风在这里如鱼得水,可以大展身手。 精神力融化的同一时刻,露娜便有了感应。 露娜的布置相当随意,不过能化解她的精神力,证明对方是有些手段的。 “真有小毛贼要偷走你的口粮了。”露娜看向宁云调侃道。 宁云道:“不急,我们快到了。” “确实不用急。”露娜玩味一笑,“只有你才对那些东西看重得煞有介事,等小毛贼想方设法破开护罩,看见里面的东西,表情一定很有趣。” .... 韩风就地取材,再度调配出一管药剂,交给蒋思思。 蒋思思毫不犹豫,仰头喝下。 她不可思议打量自己的双手:“我的力量明显增长了。韩风,你这么厉害,怎么没名气啊?” “医者只需要救死扶,无愧于心,名声不重要。”韩风笑道。 蒋思思肃然起敬,“你以后会是位伟大的医师。” “本来我以为肯定会输给莉莉丝和露娜,现在看来,我们组有韩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蒋思思振奋地握了握双拳。 陈月在一旁赞同点头。 蒋思思盯着土元素护罩,跃跃欲试:“看我一拳破开这个龟壳。” 一声大喝响起:“住手!” 第二十六章 内幕 韩诚怒气冲冲过来:“韩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韩风面无表情,“倒是你,想找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蒋思思诧异道:“又来一组?我们三组的起始位置没那么近吧?” 如果宁云在此就知道,气运之子周围从来不缺巧合。 常潜听见她的话,向韩诚走去的脚步顿了顿:“还有一组?” “喏,这些都是莉莉丝她们小组留下的。”蒋思思抬起下巴,指了指打斗痕迹以及土元素护罩,“护罩里的东西不小,她们应该是去找手提箱微章了,还会回来的。” “你们要拿莉莉丝和露娜的东西?”常潜惊讶地笑了,“胆子真大。” 蒋思思昂首挺胸道:“就是抢她们才有挑战性。” 陈月一直注视着韩风与韩诚兄弟,双手交握,表现得比争执当事人还要紧张:“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放心吧。”常潜安抚了陈月一句,走过去劝架,“你们是亲兄弟吧,何必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参加节目是来玩的,开心为主。” “我没有这样的兄长。”韩诚斩钉截铁道。 韩风嘴唇紧抿,掩盖内心的受伤。 常潜无奈道:“韩诚。” 对待常潜,韩诚还是有些客气的:“不是我闹事,你知道韩风在做什么吗?我们四个组,只有宁云少爷有控制土元素的能力,韩风是要偷宁云少爷的东西!如果他不是从韩家出来的,谁管他!” 韩风冷冷勾起嘴角:“我早就不是韩家的人了。” “可你还背着韩家的姓氏,母亲还在乎你。你赘婿的名声响得不行,外人看见你,就会联想到碧落星韩家,让我们跟着你一起被耻笑。”韩诚不顾摄像机在运转,怒不可遏,“我绝不允许你惹到宁家,继续连累家族!我巴不得你改姓温,彻底斩断跟家里的一切联系。” 韩风瞪大眼睛:“你!” 宁云无论做什么,都有家族在后面兜底,跟宁云站在同一阵线,他只是遭受一次无妄之灾,就被毫不留情驱逐出家族。 即使是韩家,也是团结的,仅有韩风一人格格不入,仿佛生来不属于那里。 “宁云?“常潜表情一变,“白帝星的宁家?” 在娱乐圈,常潜是颇有人望的前辈,但宁家的层次,远远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宁家的手杖他也认不出来。 星穹宇宙大大小小的贵族加在一起,说句多如繁星并不夸张,总有些家族的宝石象征色跟宁家相近,常潜没有深入研究,乍一看当然不能肯定。 常潜猜到宁云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如此尊贵。 “争抢物资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游戏而已,宁云少爷应该不会介意的...” 说到最后,常潜想起关于宁云的流言,自己都不确定了。 常潜没把宁云跟白帝星宁家联系起来,也是因为宁云看上去和和气气,随遇而安,跟传闻截然不同。 “就他宁云特殊?”韩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讥讽韩诚,“你真是上层贵族的一条好狗,完美继承了父亲。” “父亲才是正确的。“韩诚沉声道,“以你的性格,会招惹到高家完全不稀奇,不把你赶出去,你迟早会把家族搞得万劫不复” 听着他们接连爆料贵族家庭内幕,常潜擦了把汗,庆幸这不是现场直播。 “真热闹啊。”露娜的声音响起。 蒋思思心头一震:“糟糕,我还没打开护罩!” 她的心一横,索性不管不顾,趁着露娜尚未走近,一拳砸向土元素护罩。 陈月大惊:“思思!” “砰!” 土元素护罩被砸开一个大洞,泥土碎石簌簌落下,阳光穿透进去,照亮内部的景象。 血腥味扑面而来,蒋思思捏住鼻子倒退两步:“什么啊,就这?你们把这种东西保护得这么严实干嘛?” 宁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辛苦打下的战利品,不保护起来,等着被野兽叼走?“ 维持土元素护罩要消耗灵能啊! 受手环抑制状态下,每一点灵能都十分宝贵,是浪费在这种地方的? 蒋思思没有闲心吐槽,对陈月喊道:“溜!” 陈月身形逐渐透明,融入光中。 与阳光同化的状态下,她速度极快,冲过去握住蒋思思的手,把思思同化成一样的隐形状态。 “想跑?“露娜眉头微挑,无形精神力如同一张大网,精准朝陈月与蒋思思笼罩而下,牢牢束缚住她们。 陈月和蒋思思登时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思思!陈月!” 韩风大喊着要冲过去救她们。 露娜的视线移向韩风:“你也一样。” 话音刚落,韩风被她用同样的方式定住。 韩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额角溢出豆大的汗珠。 他面露不屈与挣扎,颤抖着一点一滴抬起手,探向收在腰间的药草。 宁云先韩风一步拿过药草,打量一番:“还行。” 他动作不停,把韩风身上的药和徽章全搜刮出来。 徽章表面画着帐篷,跟莉莉丝找到的一样。 韩风死死瞪视宁云。 “蹬什么?只能你们抢我们的?”露娜随手打了个响指,束缚三人的精神力大网消失。 露娜笑吟吟威胁道:“想走就快走吧,不然把你们全身所有东西都扒下来。” 蒋思思与陈月同时一哆嗦,维持隐形状态跑向韩风。 “走!”蒋思思伸出手。 继续留下来,面对宁云和韩诚两个敌人,不是明智之举。 韩风不再犹豫,紧紧抓住蒋思思伸来的手。 以他们交握的手为媒介,韩风的身形逐渐透明,融入阳光。 三人远远逃开,停在一座小山丘上。 解除异能,陈月体力不支地弯腰撑住膝盖,剧烈喘息。 “辛苦了。”蒋思思愧疚道,“抱歉,我太莽撞了。” 她执意要打开护罩,一是好奇心作崇,顺便营造节目效果,二是她对两位魅魔抱有不可言说的嫉妒心,想让她们吃瘪,无论哪方面。 韩风摇了摇头:“该道歉的是我,韩诚跟宁云都是冲着我来的,是我拖累了你们。” “同伴之间哪有连不连累的!算了,我们别在这开检讨大会了。”蒋思思重新振作精神,“任务才刚开始,一次小小的失败不算什么,时间还有很多,我们的目标是第一!” 韩风露出微笑:“嗯。” 第二十七章 暴雨 韩诚忽略了两位魅魔,跟前途比起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美人并不重要。 他想向宁云提出合作邀请,拉近一下关系,然而努力几次都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谢谢你帮我们。”宁云点头致意。 韩诚受宠若惊,身躯挺得笔直,“宁云少爷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一下子把合作的事忘了,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跟常港离开了。 第二环节开始不到半天,宁云就跟两个小组碰面了一遍。 仅剩下易乐佳一组。 他们正身处山脉另一端,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巨大树林打转。 易乐佳抬头仰望被错综复杂枝干遮蔽的天空,满眼蚊圈:“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钱宇赫沉默了一下:“应该来过,不止一遍。” “我们迷路了。”侯鑫下了判断,“完全的。” 易乐佳的哭嚎响彻丛林,惊起一树飞鸟。 晚上,月上枝头。 宁云找到一处空地,点起火堆,用树枝串起处理好的猎物,架在火堆上烤肉,露娜坐在他身侧。 莉莉丝跳上高树,依靠树干闭目休憩,不理旁人。 肉串上的油一滴接一滴地掉进火堆,火星进溅,刺啦作响。 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肉质表面浮现一层焦黄。 跳跃的火焰倒映在露娜眼底,让她的面色带上一丝暖意,“闻着挺香,让我尝尝。” 露娜兴致勃勃拿起一串肉,也不吹凉,直接放入口中一口咬下,露娜的表情有些精彩。 她加快速度,两三口将肉串吃得一干二净。 宁云问:“难吃为什么还吃?你不需要进食。” “你亲手做的食物,我怎么忍心浪费?”露娜含情脉脉道,“你认认真真做的饭,还这么难吃,我感觉特别可爱。” 对待中意的目标,魅魔的耐心堪称恐怖。 一般人竖起再厚的防备,也会在积年累月之下,被魅魔蚕食,不留残渣。 宁云曾经见过这样的惨剧。 他反问道:“你自己把最好的一串肉吃了,不留给我,就忍心了?” 露娜笑开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很毒?” “还好。”宁云想了想,“比不上你。” 跟露娜对话,他久违地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用完晚饭,宁云开始搭帐篷。 能够自动折叠或展开的帐篷早就被发明出来,节目组给他们的帐篷,其实是一种锻炼动手能力的益智道具,搭建比较麻烦,与之相应的,成品也比一般帐篷舒适。 节目组贴心地配备了说明书,宁云一边对照说明,一边动手搭建。 “导演可真会玩”露娜托着腮,坏笑道“你也真上钩了,节目播出后,说不定会上新闻呢,标题就叫《震惊!成年贵族深夜研究益智玩具》。” 监控着拍摄画面的导演一头冷汗,恨不得立刻准备个自动豪华帐篷给宁云送过去。 宁云也不在意,随口道“出门在外,要利用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不能委屈了自己。” “那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搭一个?“露娜看向另一边堆积的帐篷散件“我也想睡帐篷。” 他们今天一共获得两个帐篷,一是莉莉丝从野猪巢穴找到的,二是韩风身上搜刮的。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宁云教育道,“别老想着不劳而获。” “少来。“露娜故作严肃,“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才是。” 跟宁云比年纪... 露娜的奶奶说不定见了宁云都要尊称一声长辈。 虽然恶魔没有奶奶,也没有长辈。 他也不争辩,顺水推舟,“你先有长辈的样子再说。” 露娜委屈道:“你忍心看我跟莉莉丝一样露天席地?” “莉莉丝可以,你怎么不可以?”宁云和她讲起道理“你们魅魔皮糙肉厚,闭目休息一小会儿就能恢复全部精力,搭帐篷也是浪贵。” “讨厌,你这样可没女孩会喜欢。” 露娜气呼呼地站起来,跳到跟莉莉丝相对的一棵树上,不再搭理宁云。 没有露娜在身边发牢骚,宁云的心情更加恬淡,不慌不忙地搭好第一个帐篷以后,留了半个接口,又开始忙活第二个。 一直留意下方动静的露娜微微偏头,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宁云的动作。 莫非宁云退让了? 有过搭建第一个的经验,宁云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很快第二个帐篷同样搭建好了大半。 宁云把两个帐篷对接到一起。 这种帐篷零件可以互相组合,既然莉莉丝和露娜不用,宁云当然不能浪费了,两个合一块,不比单个的宽敞多了? 露娜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之后,捧腹大笑。 这样更有意思。 如果他妥协了,她会让宁云付出让她失望的代价的。 第二天,宁云继续寻找徽章。 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他听见远处传来交锋声,似乎是韩风与韩诚兄弟打起来了。 宁云没有多管闲事,专注自己的任务,平平淡淡地度过了这一天。 场外的导演就淡定不起来了。 宁云一组风平浪静,情况比想象中好,导演没来得及松口气,韩风跟韩诚的情况又让他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注意力从宁云小组转移,目不转睛盯着韩家兄弟那里传来的画面。 导演第一次觉得,拍摄综艺节目是如此惊心动魄。他已经想象到,节目播出后,话题度爆炸的场面。看着女神对其他男人青睐有加,导演真的担心露娜的粉丝会想不开上天台。 从这个角度想,韩家兄弟的争斗,说不定能转移一点宁云那组的话题度,是件好事啊! 第一期节目肯定会爆出超乎想象的热度。 呵呵! 导演麻木地笑了。 傍晚,浓重乌云遮蔽天空,暴雨猝不及防来临。 宁云安逸度过一晚,韩家兄弟也不算惨。 最凄惨的当数易乐佳小组。 易乐佳在撑起灵能挡了一会儿雨之后,就自暴自弃了。 “消耗太大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淋雨吧。” 灵能刚一撤销,瓢泼大雨顿时把所有人淋成了落汤鸡。 易乐佳朝镜头抛了个媚眼:“本帅哥的湿身福利怎么样?是不是大饱眼福?” “快来!”钱宇赫兴奋的声音响起,“这里有个树洞,我们可以进去避雨!” 易乐佳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吗,雷雨天气躲在树里,会遭雷劈。” 第二十八章 倒霉鬼 “轰隆!” 易乐佳的话说到一半,盛大的闪电将丛林照亮一瞬,粗大雷电轰向钱宇赫所在的大树。 侯鑫眼疾手快拉开钱宇赫,钱宇赫看向被劈成焦炭的树木,心有余悸,久久无言。 钱宇赫本以为上节目是好事,谁料到竟如此辛酸。 “闭上你的乌鸦嘴。”侯鑫没好气对易乐佳说道。 易乐佳也吓了一跳,老老实实比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 他们冒着大雨,踩着泥泞的土地继续前进,期望能找到暂时的栖身之地。 大概是否极泰来,他们在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下,居然停止了两天的反复兜圈子,在偶然间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眼看周围的密林将要退散,钱宇赫热泪盈眶:“终于解脱了!” 易乐佳眼神一凛,拽住钱宇赫,躲进道路一侧的灌木丛。 “怎么了?“钱宇赫疑惑问。 易乐佳紧张地捂住他的嘴,无声示意他朝密林前方的空地看。 黑暗与大雨极大影响了钱宇赫的视力,但他听到了声音。 巨人起身的声音。 躺在地上,与山石融为一体的巨人,听见他们的动作缓缓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易乐佳三人拼命缩小存在感,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岩石巨人消除了警惕心,慢吞吞地躺了回去。 第三天。 宁云来到最后一处没有探索的地点,就是困住易乐佳小组的密林。 这里是小山脉最深处,占地面积相当广阔,地形复杂曲折如迷宫,节目组还叠加了最大规模的投影。 投影栩栩如生,与密林地形完美结合在一起,时不时进行变换,人在里面能把头绕晕,几天出不来都不稀奇。 看架势,这里应当是最终副本,最好的任务道具就在里面。 走到交叉路口,宁云随意将手杖指向右边岔路,精神力延伸过去。 宁云眼神微动。 他发现了韩风小组的踪迹。 注意到宁云表情有异,露娜的精神力不动声色沿着他刚才探查的轨迹,朝右蔓延。 接收到反馈回来的信息,露娜笑得意味深长“你跟那个医师是孽缘吧,走到哪都能遇上。” 到现在,露娜都没有记住韩风的名字。 因为不重要。 宁云点了下头。 天命体质跟配角体质之间,可不是深深的孽缘吗。 宁云不再关注韩风,走进另一条正确的道路。 韩风小组无人擅长精神系,对宁云和露娜接连的探查毫无所觉。 “你累了吧?”蒋思思担忧地看着韩风“手提箱我来拎好了。” 为了赢得第一,韩风小组近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到处奔波寻找任务徽章,顺便猎取了一些野兽与异兽,收集到不少东西,装在了手提箱里。 物品塞入手提箱后,在符文作用下,重量会削减三分之一到一半,对不善战斗,细胳膊细腿的医师韩风来说,依旧是不小的负担。 韩风的手被勒得通红,浮起青筋,说话都有点吃力,却非要逞强:“没事,我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蒋思思不满道,“一路走来,搭建帐篷,回收战利品……这些工作都是你做的,更别提战斗的时候你出了多少力,你不是力量系异能者,更不是铁打的!” “是啊。”陈月跟着劝说“你别看思思身材娇小,其实她体质很强,需要力气的活交给她更合适。” 韩风坚决摇头:“眼睁睁看着女生劳累,自己两手空空,不是我的作风。” 蒋思思无奈道:“你人未免太好了。” 真不知道针对韩风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句是心理活动,蒋思思不敢说出来。 她就是个娱乐圈的戏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地步,还只是个综艺咖,连实力派都称不上,别说宁云小组三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就是韩诚她也不敢得罪。 陈月的想法倒与蒋思思相反。 她感觉韩风的逞强有些过了,毫无意义,反倒拖累小组整体效率。 陈月在常驻嘉宾里地位最低,谁都不敢得罪,只有保持沉默。 迷宫完全影响不到宁云和两位魅魔,韩风一组人聊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快离开密林范围。 宁云听见一声惊天喊叫:“救命啊!” 他眼神微凝,加快速度冲出密林,来到一片巨大空地这里是小山脉与其他山脉的接壤之处,快要脱离节目组规定的任务范围。 空地上,侯鑫驮着易乐佳,易乐佳背着钱宇赫,三人叠罗汉似的,焦头烂额跟后面追逐他们的石头人绕圈。 石头人是异种。 媲美异能者的生物,被称为异兽或异植,存在方式游离在生物之外的特殊种族,则被称为异种。 追逐易乐佳他们的石头人两米多高,四周还有众多石头人在围观,其中一个体型堪称巨人,坐在空地边缘处,倚靠山壁,身体时不时颤动两下,发出震响,像是在笑。 即便宁云见惯了大风大浪,都不禁为这幅危急中带着滑稽的光景感到迷醉。 事情还要从昨夜说起。 岩石巨人重新躺下后,易乐佳一组人陷入了两难境地后退是不可能的,重新陷入迷宫,他们很可能再度迷失方向,下次不一定能幸运找到出路了。 作为异能者的易乐佳和侯鑫能扛过暴雨,仅仅是普通人的钱宇赫却不行。 看着钱宇赫被淋得通透,冷得牙齿打颤,双臂不停互搓却杯水车薪,易乐佳咬牙拍板:“干了!石头人的思维和行动迟缓,我们有机会,小心点穿过去!” 然后他们就被岩石巨人发现了。 岩石巨人看见闯入者是三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索然无味地重新躺倒,让最小的石头人对付他们。 易乐佳的暴脾气当时就上来了:“它看不起我!” “现在是管这种事的时候吗!“侯鑫大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其他石头人围拢过来,阻断他们的逃跑道路。 “不管了!横竖我们出不去了,找机给它点颜色看看!” 连续几天的疲劳,易乐佳已经不想再思考了“让它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第二十九章 愤怒 直到天亮,易乐佳都没能还以颜色。 又冷又累的钱宇赫率先体力耗尽,然后是易乐佳,侯鑫只好背起他们。 “不如放弃吧,让节目组救我们出去。” 侯鑫有点受不了了,被小石头人追到现在,还被其他石头人围观看戏,简直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不要啊!”易乐佳鬼哭狼嚎,“我不要把名字倒过来写!导演肯定不会剪掉那段镜头,全宇宙观众都会看到的!” “谁管你啊!“侯鑫大怒。 易乐佳连连求饶:“侯鑫大哥!算我求你!” 侯鑫冷哼:“分组时你怎么说的来着?说我跟你一样不靠谱?以后不要把我跟你放在同一个档次,丢我的人! 他嘴巴不饶人,却没有一意孤行向节目组求救,继续跟石头人绕圈子,寻找机会。 然而机会并不存在。 绝境之下,易乐佳开始高声求救。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本就不爽的侯鑫更烦躁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破局希望!“反驳完候鑫,易乐佳发现了赶来的宁云小组,眼睛绽放出锃亮的光辉,“哥!姐!你们是我的亲哥和亲姐啊!” 露娜的手指绕了绕耳畔发丝:“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易乐佳脖子一缩:“对不起!” 宁云手杖顶端的宝石释放一片土黄光华,投射到追逐侯鑫他们的石头人右腿。 小石头人没反应过来,右腿一个跟跄,重重摔倒在地光华加大,笼罩住石头人全身,趴倒在地的小石头人变得难以动弹。 石头人全身由岩石组成,在地元素的范围之内,宁云的灵能足够强,便能控制它们。 其他石头人发现不速之客,一齐围攻过来。 此时,韩风一组人也赶到了。 “韩风这两天真让我大开眼界,居然可以看药草的分布和生长情况来寻路!” “我们快离开密林了,前方是空地。” “石人异种?” “什么情况?” 韩风三人看见空地上的复杂形势,怔愣了一瞬。 蒋思思望向靠住山壁的岩石巨人:“看!它手里的是不是任务徽章?“ 今天暴雨停止,乌云退去,太阳的光辉再度洒落大地岩石巨人的大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属制品,在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华。 韩风定睛一看:“确实是!岩石巨人手里的,肯定是终极任务道具!” 看了眼被石头人层层围住的宁云,韩风表情大喜。 “好机会!思思,陈月,服用我之前给你们的药剂,从岩石巨人手里抢到徽章,然后离开!” 听见他激动的喊声,露娜悠然道:“小毛贼又要抢我们的战利品。” “他们一时半会儿打不过。”宁云随意道。 气运之子打副本boss,经常要经历一番波折。 宁云偏过头:“莉莉丝,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伤石头人性命。” 莉莉丝轻轻点了下头。 石头人是死是活,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涉及到莉莉丝不在意的东西,她一向好说话。 露娜故作讶异:“原来你是好人啊,我才发现。” 宁云比她更讶异:“我哪里像好人了?” “小毛贼觊觎我们的东西,你还在意着异种,宁愿多耽误时间也不伤它们性命,不是一副慈悲的好心肠?“ “我看石头人没有真正的恶意,我们不怎么伤害它们,它们也不下重手,感觉挺有意思,所以想留着。”宁云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的行动是出于喜好,而不是善心,说我是好人,未免太侮辱真正的好人了。” “如果你感觉时间紧迫,应该加入我和莉莉丝,而不是借口自己是后勤,躲在一边旁观。”宁云补充了一句。 “我更喜欢你了。”露娜陶醉道,“我是你钦点的后勤人员哦,可不想脱离这个职位。而且,如果加入战场,我就不能好好观赏你的英姿了。”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划水看戏。 宁云不再管她。 陈月默不作声喝下药剂,迅速融于光中,带着同样喝掉药剂的蒋思思高高跃起,轻若鸿毛,扑向高大如山岳的岩石巨人。 蒋思思娇喝一声,在半空握紧右拳,积蓄招式。 全身所有力量尽数涌入右拳,连光芒都聚集过去,蒋思思的右手部分增熠生辉。 跳到最高点,陈月松开手,蒋思思从隐形状态脱离,携带高空下坠的重力加速度,势如破竹,重重砸向岩石巨人的头部。 “咔嗦。” 待在地面的韩风,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岩石龟裂声。“成功了?“韩风先是惊喜,接着表情一变。 岩石巨人岿然不动,只有头部裂开一道不足半米的缝隙,几颗小碎石从中滚落下去。 几个呼吸间,裂缝完全长好,看不出蒋思思留下的一丝痕迹。 岩石巨人慢吞吞抬起手臂,像驱赶苍蝇一般,屈指弹了下蒋思思。 一直关注蒋思思的陈月匆忙过去抓住她,被蒋思思带得一起坠落地面,尘埃四起,挡住两人的身形。 “思思!”韩风大喊一声,冲过去治疗蒋思思。 蒋思思身上几处擦伤,形容有些狼狈,攻击岩石巨人的右手一片紫红,皮肤裂开几道口子,血液汩汩流淌。 “不用担心,我没事。”蒋思思咳嗽两声,扶着陈月站起身,“幸好岩石巨人没什么敌意,既然节目组这样安排了,肯定有办法能拿到微章。 韩风按住她:“别动,我先包扎一下你的手。” “一点小伤,以我的恢复能力,不用管也会好。”蒋思思摇了摇头,“我们赶紧想办法拿到徽章,否则等莉莉丝她们插手就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韩风生气了,“我是医者,决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糟踢身体!就算是一点小伤也会疼,不管怎么说,治疗能缩短你难受的时间!” 韩风的声音远远传到莉莉丝耳畔。 类似的话、那个人曾经说过 她也从宁云身上,感受过那个人的影子。 一直以来死死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莉莉丝的头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汹涌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 她错了。 从其他人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是对那个人的亵渎! 谁都比不上他。 第三十章 她不能 宁云一瞬间看见,阴郁浮上莉莉丝双眼,她的赤瞳颜色加深,红到滴血。 然后,呼啸的魔气阻挡住宁云的视线。 澎湃激荡的魔气以莉莉丝为中心爆发开来,如同狂暴的龙卷风。 岩石巨人第一次站直了身体,如临大敌。 宁云当机立断,高举手杖,开启防御模式,功率加到最大。 上空传来节目组人员的大喊:“怎么回事!” 导演自然不可能放任嘉宾独自待在荒山,山脉上空经常有工作人员乘坐飞行载具,来回巡视,以便在发生意外的时候能及时应对。 然而,考虑得再怎么周全,他们也想不到,莉莉丝会突然暴走,准备措施不够充分,一时没有控制住莉莉丝的办法。 节目组呼叫增援,拍摄是进行不下去了,为了嘉宾的人身安全,除莉莉丝以外,所有人手环上的抑制功能被解除,紧急防护功能依旧保留。 宁云眉头微皱。 他看得出,莉莉丝神智深处,仍然保留着一丝清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力量。 她手腕上完好无损,依旧在运作的抑制手环,就是最好的证明。 莉莉丝如果想的话,抑制手环对她来说,跟纸糊的一样脆弱。 换个角度来说,莉莉丝的最后一丝神智,只够压制力量,其他什么都做不到,她的行动完全被负面情绪支配,魔气无差别到处攻击。 放任不管的话,莉莉丝会逐渐被心魔吞噬,到时一位高阶恶魔放开全力,肆虐暴走,带来的破坏不敢想象。 先让莉莉丝的头脑清醒一下吧。 宁家嫡系继承人的安危何等重要,宁云当然随身携带着保命底牌,封存在手杖内部,是一次性的。 “咔。” 细微的清脆声音响起,手杖顶端的蓝宝石浮现几道裂痕,无穷无尽的海水从裂缝中涌出。 巨浪掀起,铺天盖地砸向莉莉丝。 利刃般的魔气极速旋转,巨浪被切割破碎又重新凝聚,一浪接一浪拍打过去,魔气威势渐弱,最后被海浪镇压而下,海水围绕着莉莉丝旋转,形成一颗水球,将莉莉丝包裹在内。 海水色泽深到泛黑,任何一点光源落进去,都会被吞噬得无影无踪,从外面看不见莉莉丝在水球里的情况,令人联想到传说中的绝地暗海。 手杖流出的海水越来越少,蓝宝石的色泽也越来越淡,待最后一滴水流净,蓝宝石彻底化为白色,同一时刻,水球冻结,化为坚冰,四周温度随之降低。 趴在易乐佳后背,陷入深度沉眠的钱宇赫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前方的光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反复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确定不是做梦,钱宇赫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只不过睡了一觉,情况怎么就由你追我赶,发展到了神仙打架? 还是在拍综艺节目吗! “砰!咔嚓—” 宁云感知到,冰球内部,莉莉丝的魔气重新暴涨,撞击腐蚀冰球。 魔气与坚冰互相削弱,越来越薄的冰球砰的一声破碎开来,冰屑四处飞舞,如同深冬纷纷扬扬的雪花,却在落地之前迅速融化成水,颜色变淡透明,与普通的水一般无二。 陈月满心满眼关注战况,手心不停渗出冷汗。 突然,她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对宁云大喊:“小心!” 突破冰球后,魔气风暴还剩最后一道,迅疾袭向阻碍她的罪魁祸首宁云。 露娜准备动身阻挡莉莉丝。 她远不是莉莉丝的对手,不过拼着重伤,还是能拦下莉莉丝的。 恶魔的身体即使断成几截也没什么,宁云如果死了,可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露娜刚有动作,却看到了令她倍感不可思议的场景。 宁云对莉莉丝的重要性,比她猜测的更高。 魔气在宁云身前的位置停滞住了,再不得寸进,缓缓消散,显露出其中莉莉丝的身影。 莉莉丝的眼神剧烈动摇,似是在质疑自己,为什么听见其他人说出类似那个人的话时,憎恶与愤怒会抑制不住,面对同样有那个人影子的宁云,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猩红光芒在眼瞳里明灭闪烁,莉莉丝的手微微颤抖,怎么都无法再向前一丁点。 不能。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 她不能。 源于本能的狂暴依旧驱使着她向前,她颤抖着,发出小声的嘶吼。 这个人,她不能。 莉莉丝眼里的暴戾如潮水般褪去,清醒过来。 她略带迷茫地环视四周:“我失控了?” 莉莉丝不是第一次失控,曾经她跟深渊魔界的强者对战时,太过投入,一时不察将心底牢笼囚困的狂暴猛兽放出,打得十分惨烈。 但在平常状态下突兀陷入失控,还是第一次。 宁云诧异问:“你不记得了?“ 恶魔居然出现记忆模糊现象,莉莉丝的心魔这么严重? 救援小队在此时才开着飞行器过来,完美地错过了所有危险。 见事情尘埃落定,火急火燎一路的导演瞬间松懈,瘫软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地,像条死鱼。 这期节目的意外实在太多,跌宕起伏,让他心累不已。 “咚!咚!” 岩石巨人走到宁云身前,不太习惯地蹲下身,把手里的徽章送给宁云。 看若这一幕,陈月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从岩石巨人手里拿到微章,不能靠抢夺,需要得到岩石巨人的认可。 陈月拍过不少节目,脑子一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群异种比较温和,节目组应该和它们提前沟通好了,给嘉宾设置难关。 按照原本的计划,嘉宾发现这点后,会想方设法,从岩石巨人手中智取到徽章,节目效果挺有意思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莉莉丝突发意外,不管怎么样,拍摄现在是进行不下去了。 所有人登上飞行器,回去修整。 导演委婉地建议莉莉丝,让她找医师检查一下。 莉莉丝明白导演的担忧,没有拒绝,沉默点头。 韩风毛遂自荐,但他的话莉莉丝听都未听,转身离去。 他尚且不知道,莉莉丝失控的起因,正是他的无心之言。 宁云目送莉莉丝远去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莉莉丝的攻击在他身前停下,是巧合吗? 她恰巧在那时找回了神智? 亦或是,其他原因。 第三十一章 昧心 莉莉丝在准备了厚礼表达了歉意之后,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之前那个疯魔的影子好像只是一场飘渺的梦境。 总归有惊无险,节目组也不能指摘她什么,《飞行餐厅》并非老少咸宜的全年龄向节目,为了寻觅罕见的美食,节目组经常深入险境,很容易见血。 要是在宁云之前生活的那个地球,明星参加节目受伤流血还上了荧幕,肯定引起轩然大波,节目组会受到路人与明星粉丝的口诛笔伐。 但对于崇尚武力的星穹宇宙来说,这些不算什么。 异能学院直播考试时,环境严苟,血肉横飞,观台上依然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他们就是好奇,一向无欲无求的莉莉丝,到底为什么失控。 一些人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让莉莉丝幡然大变的,一直以来,只有一人。 莉莉丝深埋心底的那个人。 啧啧,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莉莉丝这种魅魔,情根深种,无法忘怀。 ...... 节目组的工作暂停两天,在确定没事之后,紧锣密鼓重启节目。 第二季早就定档,宣传了出去,节目录制完还得进行后期剪辑,时间紧张,必须争分夺秒。 补拍几个镜头,给荒山生存的环节草草收尾后,节目的最后一个环节开始,依旧需要幸运观众的参与。四个小组拿荒山生存时收集的物资,在冷清的街道上开店,一晚上下来,哪家营业额最好,就是哪个小组胜出。 因为这里有两个全星穹最受欢迎的魅魔,要是让那些粉丝知道她们的位置,踏平这条街的话,这场比赛也不用比了。 节目组给所有明星戴上面具,做了伪装,压根看不出是本人。 当然,幸运观众可以自由选择,戴或不戴全看他们心情。 在修整的两天,宁云再度探查了重首雀的踪迹,发现重首雀被人追赶,叼着宝果逃出了巢穴。 追逐重首雀的,是杨凡与韩千雁,以及一只寻宝鼠。 顾名思义,寻宝鼠擅长搜寻宝物,任何宝物都逃不过它灵敏的嗅觉,在杨凡的成长轨迹中不可或缺。 寻宝鼠的能力,对宝物以外的事物完全无效,只要丢弃宝果,重首雀随时可以逃脱,可重首雀爱宝如命,执意坚持,到处跟两人一鼠玩捉迷藏,打游击战。 韩千雁的异能微弱无力,杨凡与寻宝鼠更是吉祥物般的存在,一时间无法拿下这只重首雀。 在拍摄前,宁云重新探测了一次,根据重首雀的飞行规律判断出,它必定会经过他所在的地点。 既然如此,宁云就没有翘掉节目去找它的必要了,只要安心守株待兔就好了。 岩石巨人给予宁云的徽章,可以兑换一份丰富的食材调料大礼包,比在荒山就地取得的食材要强上不少。 上个环节结算后,宁云所在的小队自然是得了第一,作为奖励,节目组把宁云小组安排到人流量最大最显眼的街道上。 规则很简单,名次越低,位置越差。 易乐佳小组作为最后一名,在荒山环节一无所获,什么都干不成。 导演临时更改计划,把他们三人打散,随机安排到其他三个小组。 分到宁云小组的,是钱宇赫。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易乐佳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为什么好事总落不到我身上!“ “哪好了?” 钱宇赫哭丧着脸。 天可怜见,他压根不追星,对《飞行餐厅》的嘉宾也不感兴趣,包括莉莉丝和露娜。 钱宇赫当时就是随便凑个热闹,得到中奖的消息,他也觉得好运降临到了头上。虽然他对三次元不感兴趣,但上电视跟明星互动,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拍摄结束以后,他可以跟那些网友好好吹嘘一番。 但结果呢,待在荒山的三天,是钱宇赫出生到现在最黑暗的三天,幸好节目组还残留着一丝丝微末的良心,觉得密林迷宫比较难,在里面放了部分求生物资。 钱宇赫找到徽章之后,兑换了一支预防疾病的特效药剂,在暴雨时服下了,否则他估计到现在都高烧不起。 别说炫耀,不换个星球生活都不错了! 虽然钱宇赫至今都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宁云跟莉莉丝交锋的画面,深深刻印在他心底。 他怕啊,这些妖魔鬼怪他一个都惹不起啊。 易乐佳自来熟地环住钱宇赫的肩膀:“据我观察,宁云跟莉莉丝都靠谱,露娜……也还行,你跟着他们躺赢!” 侯鑫冷冷看了易乐佳一眼:“佳乐易,该去其他小组了。” 易乐佳跳脚,“不准这么喊我!” “放心吧,我亲爱的朋友。”侯鑫露出老实人惯有的笑脸“等节目放送后,全宇宙的观众都会呼喊这个名字。” “啊!”易乐佳捂住头,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告别了吵吵闹闹的两位队友,钱宇赫独自一人走向宁云小组的位置,忐忑不安,感觉这条道路特别短,又特别漫长。 远远望见宁云的身影,钱宇赫的心吊到嗓子眼。 大贵族啊! 他从没想过,会和这样的贵族近距离接触。 钱宇赫产生了退缩之意。 他不该在这里,来参加节目就是个错误。 察觉钱宇赫的到来,宁云转过头,冲他招了下手:“会做菜吗?“ 钱宇赫愣了一下,摇头道:“不会。” 在家里,他的饮食都是由厨房机器人负责。 虽然机器人档次一般,烹饪的饭菜更一般,但总比干巴巴的压缩营养剂强,钱宇赫挺知足的,从没想过学做菜。 钱宇赫与两位恶魔指望不上,厨师只能由宁云担任。 “我只会烧烤啊。”宁云无奈道。 宁云去过一个以美食为重心的世界,人们追求美食,为美食而狂热,高阶厨师的地位,比地球上的国际巨星更胜一筹。 在那个世界,做出的菜会发光只能算菜逼,厉害的厨师做菜,甚至会出现栩栩如生的异象。宁云扮演的,是气运之子一生的劲敌,厨艺自然不错,可他目前的人设,是一个来自世家的贵族大少爷,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别说做菜了,知道把肉串起来放到火上就是极限了,表现得再多一点都要崩人设。 “那就做烧烤吧。“露娜笑眯眯地说“加油哦。” 宁云先烤了几串肉,给其他人试吃。 “不错唉。”露娜咬了一口“不比前两天进步了不少,说不定你有当厨子的天赋呢。” 大概是好奇大贵族亲手做的烧烤,亦或是宁云小组的氛围要比想象中的平和,钱宇赫下意识地接过烤串,尝了一口。 钱宇赫的五官扭曲了起来。 这就是,不错? 比营养剂还难吃啊! 难道魅魔的味觉和人类不一样? “美,味。” 当着宁云的面,钱宇赫只能昧着良心挤出这句话,尽管他已经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 第三十二章 开店 为了展示这句话的可信度,钱宇赫狼吞虎咽,满嘴流油。 吃多了,钱宇赫忽然感觉,好像...还行? 大贵族少爷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实相当不错了,起码还能让人吞下去。 钱宇赫把自己说服了。 莉莉丝小口咬着肉串,似乎是前两天的失控,让她内心积攒的阴郁缓和了一点,她看起来比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要平静许多。 感觉很乖巧的样子,宁云侧脸看向低着头小口吃串儿的莉莉丝。 入口的第一霎,莉莉丝感到了些许的熟悉感,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莉莉丝将整串肉吃完,也没能寻到那丝回味。 大概是错觉吧。 这几天,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一切的源头,正是宁云。 莉莉丝一度将宁云和那个人重合。 从韩风身上意识到这点时,莉莉丝的理智陡然崩溃,深深懊悔,感觉这种念头,是对那个人的侮辱,亵渎。 在深渊魔界的时候,宁云给小莉莉丝做过食物。 宁云并不担心莉莉丝能尝出他的手艺,当初他给小莉莉丝做的,跟现在的水准差了一大概三个位面,要是这都能被认出来,宁云心服口服。 不管他做的饭再怎么寒掺,节目总归是要拍的。 宁云就这样开店了。 幸运的是,很快有一位顾客登门。 顾客是打扮时尚的女生,一路都在低头看通讯仪,直到店门口才抬起头,直面宁云的脸,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噔噔倒退两步“老公!” 旁听的钱字赫立马打起了精神,在宁云与女顾客之间不停偷瞄,肆意挥洒想象力。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之后,女顾客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口误,口误!宁云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我?”宁云有点在意她刚才那句‘老公’。 女顾客激动起来:“我见过您的照片!了解过一些信息!” 宁云大致懂了。 媒体对明星恨不得扒个底朝天,涉及到大人物,则变得谨慎小心,没经允许,绝对不敢透露半点信息。贵族圈子基本不现于人前,大多数普通人都不知道白帝星有多少贵族,具体长什么样,贵族站在他们对面都认不出来。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个别贵族家庭的年轻人,喜欢在网上指点江山,搅动风云,每发一条动态,下面都有数不清的老婆粉。 宁家恨不得把宁云的斑斑劣迹全部压下去,宁云也不怎么高调,就是曾经流传出零星几张照片,被人看见记住也不稀奇,意想不到的是会发展出老婆粉,还机缘巧合遇见了。 实际上,宁云的猜测有些偏差。 女顾客是他的老婆粉没错,却不图他的背景,而是图他的脸。 宁云的长相完全戳中女顾客的好球区,女顾客自网上偶然见过一次,就一见钟情,无法自拔,疯了一般地地毯式搜索关于宁云的所有信息。 然而宁云流传出的信息太少,时日渐久,女顾客也没能见过像宁云一样对她胃口的长相,只能拿仅有的几张宁云照片翻来覆去地来回欣赏。 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平复了情绪之后,女顾客注意到一侧杵着的摄像:“拍节目?” “嗯。”宁云指了下的烧烤架,“跟别人竞争营业额” 女顾客立刻道:“给我来一串!不对,十串!” “就一串吧。”宁云不忍心坑害他可怜的小粉丝,“你先尝尝。” 接过宁云递来的烤串,女顾客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多张照片之后,才开始品尝,“超棒的!” 钱宇赫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勉强,话语完全发自肺腑,看一眼宁云吃一口。 字面意义上的拿脸下饭? “我通知姐妹们过来捧场!”女顾客打了声招呼,退到一边。 她不但要让姐妹们都摔场,还要她们一人买十串! 露娜戳了宁云一下“真受欢迎啊。” “长得好,没办法。”宁云道。 街道冷冷清清,罕有人迹,粉丝的到来完全是巧合,她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登门。 钱宇赫蹲在角落,双手疯狂敲打通讯仪,屏幕的光幽幽打在他狂热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宁云凑过去:“在干什么?”“打榜!”钱宇赫头也不抬。 宁云看了眼他的通讯仪屏幕:“虚拟偶像?” 虚拟偶像,就是通过制作出来的虚假形象,在网络上唱歌跳舞,或者进行直播,人气足够高的话,可以发展到现实。 以星际时代的技术,制作出的虚拟形象栩栩如生,不过要想做到性格活灵活现,还得有人在背后操控。 钱宇赫双手不停:“是的,她叫晴晴,人特别好而且唱歌好听,打游戏还厉害,就是捏的形象不符合主流口味,人气太低了,可恶啊!“ 宁云心神一动。 昵称睛晴的虚拟偶像,在他看到的未来轨迹出现过。 晴晴背后的操控者,身份不一般。 虚拟偶像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真人在身体表面打上全息投影,亲身上阵,另一种真人在幕后,靠软件编写虚拟偶像的一言一行。 很多虚拟偶像背后,有可能是死肥宅。 两位活生生的魅魔站在旁边,钱宇赫看都不看,偏信痴迷于给不知根底的虚拟偶像打榜? 钱宇赫震声道:“我喜欢的,是晴晴这个虚拟形象,是介于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感觉!背后的创造者赋予了晴晴生命,而不是晴晴本身,不管创造者长什么样,都不影响我对晴睛的感情!” 宁云不由多看了眼钱宇赫。 初期做任务的时候,宁云有过几个对象,都因为各种缘由分开了。 渐渐的,宁云感觉恋爱其实没什么意思,配角体质作用下,他在任务里的下场一般不会很好,随便谈恋爱是耽误别人。宁云从没遇过能让他刻骨铭心的人,也不觉得自己会遇到。 当然,若是真碰见了,任务结束后也只会分离,徒增痛苦,索性算了。 闲暇时候,宁云会拾起地球上的爱好,投入虚拟世界放松身心。 至少虚拟世界永恒不变,离开任务世界后,系统能把所有文娱作品带走,到现在系统空间仍储存着数不清的作品,宁云还没看完。 在地球上的时候,宁云就觉得真人没一个比纸片人可爱,他的症状彻底加重,对真人感觉索然无味。 第三十三章 青梅竹马 发动完同好去打榜,钱宇赫稍微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对话的人是谁,差点没吓昏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倒。 宁云拉了钱宇赫一把,以免他摔倒。 “感谢您扶我!”钱宇赫诚惶诚恐起身,“刚才我说话脑子不清醒,请不要放在心上!“ 把爱好暴露给人生赢家的贵族少爷,简直是公开处刑,钱宇赫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要死了。 宁云也不在意这个,“你说的挺有意思,回头我会看看。” 度假以来,宁云尚未仔细研究过星穹宇宙的文娱作品,虚拟偶像作为一大特色,有时间的话确实可以看看。 “啊?”钱宇赫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向来游刃有余的露娜,第一次有了细微的僵硬。 宁云对她的百般攻势无动于衷,难不成是因为,他其实和钱宇赫一样,不喜欢真人? 应该不会吧。 女顾客直起身体,迎接赶来的朋友,还没张口,朋友赶在她面前说道:“这条街里面新开一家药膳房,效果立竿见影,有美容养颜套餐,名额是限量的!我们赶紧过去,不然要被人抢光了!“ 药膳? 宁云当即想到韩风。 不论面临怎样的劣势,气运之子总有办法开拓出一条道路。 女顾客死死拽住朋友:“我不管什么美容养颜!你先到这家店!“ 她的朋友抬眼看清宁云的脸,倒吸一口凉气,原地倒退两步:“好帅!” 不愧是闺蜜,反应都一模一样的。 女孩子到底抵抗不了美容的诱惑,光顾完宁云的生意,女顾客和朋友携手赶去韩风的药膳店。 年轻真好,宁云看着她们,没来由的想到。 去哪儿是她们的自由,至少韩风在医道方面还是有一手的,而且说实话,买宁云的烤串才是浪费她们的钱… 盯着摄像画面的导演乐笑得像一颗麻瓜。 第二环节获胜的宁云小组,由于无人擅长烹饪,一手好牌毁于一旦,而韩风逆风翻盘,依靠优良的药膳打出了口碑。 这期节目的看点太足了! 最近选秀节目《清音舞台》火爆全网,貌似平平无奇的选手苏皓哲,凭借两首《美巴怪》《艺人》,以天籁之音惊艳四座,霸占了全网各大音乐榜单。荒山环节有些烂尾也无伤大雅,导演有自信,本期节目播出后,一定能力压《清音舞台》。 虽然争议可能会很多。 想到这里,即使他是在圈子里混迹多年的老鸟,也不禁头秃。 实在是本期嘉宾的咖位太大了。 最后一个环节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导演正想着,一只两颗头颅的麻雀,叼着一根缀有果实的枝干,飞到节目拍摄的街道上空。 宁云若有所觉,抬头望去。 是重首雀。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站住!” 数根灵能凝成的锁链破空而来,封锁住重首雀的逃跑路线。 韩千雁的声音响起:“无处可逃了吧!这次一定逮住你!” 重首雀的翅膀急速扇动,闷头冲向宁云的位置,然后方向一转,稳稳停留在莉莉丝肩头。 露娜探头打量:“这是什么?” 宁云道:“重首雀,喜好宝物。 重首雀只食用宝果,不过兴趣爱好广泛,只要能称作宝贝的东西,重首雀都很喜欢。 莉莉丝的美貌,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瑰宝,连重首雀也被吸引,跟她亲近。 即便莉莉丝做了伪装,戴上面具,看起来平平无奇。 在某些方面,动物比人类更加敏锐。 听完宁云的解释,莉莉丝抬起手臂,重首雀顺势跳到她手腕,跟她大眼瞪小眼。 “第一次有动物敢亲近莉莉丝。“露娜似笑非笑地凑近“小家伙为什么不来找我?觉得我比莉莉丝差么?” 感受到露娜身上极度危险的寒意,重首雀打了个寒颤,小心蹭了蹭露娜的手指。 “这样才对。“露娜勾了下手指“到我这里来。” 莉莉丝按住她的手。 “嗯?”露娜抬眸“你是我认识的莉莉丝吗?” 莉莉丝想起了过去。 被那个人带着看过阳光后,她对人间界的向往一度膨胀,难以消退,那个人见状无奈,给她讲述人间界的情况,用符文捏造出虚幻的影像给她看。 “真可爱,比深渊魔界的生物好看多了。“小莉莉丝蹲下身盯着小动物的影像,无意识做了个揉捏的动作“可惜太柔弱了,轻轻一掐就会死吧。” “既然不愿与其他恶魔同流合污,你的思考模式应该变一变。”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觉得。”小莉莉丝抿了下唇“连人类都那么怕我们,更何况那些小动物呢?” “不会的。” “你这么可爱,肯定讨小动物喜欢。” 那人是如此的确信,以至于莉莉丝至今还难以忘却。 莉莉丝按住露娜的手愈发用力。 她此时此刻的眼神,露娜再熟悉不过。 每当涉及到那个人,莉莉丝都会露出这种眼神,代表她的不容退让。 “啧。” 每当这种时候,露娜都会感到由衷的烦躁,清晰意识到自己与莉莉丝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露娜至今没有都超脱魅魔的范畴,潜意识的某个声音告诉她,如果不像莉莉丝一样,找到一位重要对象,体会到莉莉丝的感觉,她永远超越不了莉莉丝。 她不信,也不服。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手持灵能锁链的韩千雁闯入宁云的视野。 韩千雁一眼便发现了宁云,表情大惊,记起韩诚的告诫,连忙行礼:“宁云少爷,贵安。” “宁云!” 落在韩千雁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凡注意到宁云,顿时提起力气,加速跑来。 他一字一句道:“把小颖还给我!” 露娜的身体歪向宁云:“你抢人家的小女朋友了?“ 韩千雁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小颖是谁?“ “我的青梅竹马。”杨凡解释道。韩千雁顿了一下:“你喜欢她?“ 杨凡顺理成章回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喜欢她。” 韩千雁的眼眶红了。 “小颖有笔欠款还没还清,正在宁家打工还债。”宁云对他说“等她还完,随她去哪儿。” 如果小颖在宁家以泪洗面,有了一片巨大的心理阴影,宁云会把精神损失费开得很高,直接放她离开,还会另外给她一笔丰厚的补偿。 可她没有,在宁家住久了,她好像有点飘。 既然如此,自然要让她工作还债。 虽然,嘛,按照法律来说,那笔债其实不存在来着。 毕竟宁云绑架在先。 但那又如何呢,星穹的法律的弹性还是蛮大的。 而且,老实说,那个小姑娘和女仆长的关系有点微妙的...怎么说呢? 好又不好的,说不上来。 第三十四章 厨道 气运之子身边的重要人物,或多或少都会身怀一些气运,宁云在他们手上吃过的亏数不胜数。 初出茅庐的宁云,以前他遇到过类似小颖的女生,他满怀诚意地补偿对方结果她无视自己就算了,还三番两次地误会宁云,致使气运之子为她出头,跟宁云作对,给宁云造成了不少损失。 宁云承认,扣押小颖有迁怒的意思。 不能再这样了,既然决定摆脱曾经的自己,重新开始,就要保持心态,忘记过去。 宁云认真地反省了一下。 杨凡没有怀疑,相信了他的话:“小颖欠了多少?我替她还!“ “用东西抵行不行?” 杨凡解掉身上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出来,都是最近杨凡依靠寻宝鼠找到的好东西,最珍贵当数两株植物,一株是重首雀巢穴伴生的重首草,枝干笔直,上面生长的叶子,都是由两片一模一样的重叠在一起;第二株是绚烂绮丽的渐变色花朵,没什么功能性,主要是收藏价值比较高,能让爱花的贵族开出很高的价去收购。 “两颗头的鸟我也不要了,够不够?”杨凡目光炯炯,直视宁云。 “拍摄结束后。”宁云颔首“我会致电宁家女仆长,让她在安排妥当之后,放小颖回碧落星。” 说者,宁云轻飘飘地瞥了眼摄像机。 接收到宁云眼神的导演心领神会,朝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这段录像保证掐掉,人道毁灭! 本期的录像到底要剪掉多少,怎么衔接才能自然过渡,都不在导演的考虑范畴之内。 韩千雁忍不住质问杨凡:“这些是你千辛万苦的收获,两头鸟雀我更是陪你追踪到现在!为了一个小颖,你就轻描淡写全部放弃了?白帝学院的闯关怎么办?“ “小颖比较重要。”杨凡挠了下头“离闯关还有段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你!”韩千雁收起灵能锁链,抹着眼泪跑了。 杨凡追上去:“千雁!你怎么了?” 跑到半途,杨凡回过身,冲宁云喊道:“记得你说的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言为定。”宁云冲他挥了挥手。 得到宁云的保证,杨凡追着韩干雁跑远了,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宁云的目光转到重首雀身上。 露娜反应很快:“你来碧落星,是为了重首雀?“ “没错。”宁云看向莉莉丝,“你想收养它?” 杨凡与韩干雁离开后,重首雀完全没有飞走的意思,明摆着赖上莉莉丝了。 接下来就要看莉莉丝本人的意见。 莉莉丝淡淡应了一声。 “你和重首雀投缘,我就不夺人所爱了。”莉莉丝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养只宠物解解闷也好“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管重首雀的血。” 莉莉丝没有迟疑,同意了。 重首雀看起来相当喜欢莉莉丝,即使怕疼,也一动不动地,任由莉莉丝取血。 取到一小管血,莉莉丝握住重首雀叼着的宝果。 重首雀使劲摇头,闭紧鸟喙,死死不松口。 “乖,回去给你更好的。”莉莉丝轻声劝说,此时她放柔的眉眼,简直能迷倒一片人。 重首雀被迷得晕头转向,不自觉地松开了鸟喙。 “这种果实你应该认识,对你的体质有帮助,送给你。”莉莉丝把重首雀的血和宝果递给宁云“你的手杖,我也会赔偿。” 那天与莉莉丝交锋后,宁云手杖上的宝石彻底灰暗,上面带着几条裂纹,与路边的石子儿没什么两样。等回到白帝星,宁云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找专人修复,才能让这颗宝石恢复原样。 手杖封存的底牌,主要是用来击毙对手的,毕竟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但宁云却强行控制了它的力度,没有伤到莉莉丝的同时,也让它因为抑制器过载而损坏。 莉莉丝领了这份情。 当时冰球破碎,冰屑碎片化成普通的水落到地上,看似没有了力量,其实蕴含着最后一层玄机。 如果莉莉丝没有及时收手,宁云会操控所有水滴攻击莉莉丝。 到时候就会有人受伤了。 还好,最糟糕的结果没有发生。 韩诚的药膳的口碑已经发酵,街道上的人逐渐增多,目的地大多都是他的药膳房。 宁云的脸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货真价实的利益。 之前离开的女顾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去到地方才发现,卖药膳的是您的竞争对手!我直接扭头回来了,什么美容养颜,呸!“ 发现宁云这里门庭冷落,她表情忧虑“我帮你们拉客人。” 宁云有点惊讶,笑了一下:“谢了。” 女顾客被这笑脸晃花了眼,好久之后才缓过来。 钱宇赫放下通讯器,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我也来!” 综艺节目的小打小闹,宁云压根没放在心上,输赢都无所谓的。 但既然小粉丝和钱宇赫这么卖力,宁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展露些真正的技术? 宁云正思考着怎么完美圆过去,莉莉丝上前道:“我试试。” 莫名的,莉莉丝也不想看到宁云输。 即使只是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露娜诧异问:“莉莉丝,你会厨艺?“ 恶魔以能量为食,深渊魔界也不需要厨子这种多余的职业。 莉莉丝曾经疯狂地怀念那个人,挽留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那个人做出的食物,温暖到小莉莉丝几欲落泪,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莉莉丝试图还原,始终不得其法。 明明她无数次陪着那人做菜,却始终无法复刻出那种感觉。 品尝宁云烤出的食物时,莉莉丝有一瞬间捕捉到那种感觉。 她以为是错觉,但难以忘怀。 越是回忆,那种感觉越是在体内膨胀。 宁云看着莉莉丝的背影,恍惚了一下。 这是...悟道了? 之前那个以厨为尊的世界,厨师的品级间的分水岭就是所谓的“厨道”。 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道的厨子,作品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寄托和情谊,这些东西是最好的调味料,能让菜品升华,拥有正常菜品不具备的特殊效用。 如果,让在那个世界为了悟道苦修多难的厨师们知道,一个不需要进食的恶魔在随意中悟道了他们趋之若鹜的厨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三十五章 落幕 久违的,莉莉丝又开始尝试还原那个人的料理。 认出莉莉丝正在做的,是自己曾经做给他的食物,宁云心中百感交集。 看莉莉丝的熟练动作,肯定做过不止一次了。 宁云以为莉莉丝会忘记他,或者因为他在深渊魔界做的事厌恶他,但他没想到,莉莉丝会怀念他。 做完任务离开后,宁云便与那个世界再无干系。 以他在那个世界的所作所为,绝对会有很多人恨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但突然遇到一个怀念他的,宁云在意外之余,也有些感慨。 在无尽的位面中流浪许久的他,也是有人挂念的。 注意到莉莉丝的某个步骤出现失误,宁云隐蔽的点醒她。 出锅后,虽然以宁云的标准,算不上完美,但对于莉莉丝,对于被营养液和机械厨艺贯彻了几千年得星穹宇宙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好香的味道” 有路人在店前驻足。 “是那一家传出来的?” “走,过去看看。” 韩风的食材储备远没有宁云丰富,用得很快,药膳只能限量贩卖。 待药膳售罄,排不到队的客人在失望之余,循着香味,转头涌向了莉莉丝所在的店面。 韩风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蒋思思安慰道,“任务比的是营业额,我们不一定会输。” 他们的药膳定价是比较高的。 “希望如此。”韩风紧张道。 ...... 莉莉丝完全沉浸入回忆,目光软化。 第一次,她念起那个人时,除了痛苦外,还感觉到温暖,仿佛回到第一次品尝那人料理的时候。 多想让那个人看见这一幕。 他一定会感到开心。 莉莉丝下意识看向宁云,刚好对上宁云含笑的目光。 宁云的风评糟糕,但莉莉丝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莉莉丝认可了,宁云身上有那个人的特质。 或许,那个人的一部分,仍活在世上。 露娜在角落的阴影内低着头,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目测了人流量,确定继续下去会是他们胜出,宁云定的价钱很亲民,纯粹靠量大的优势压过韩风小组一筹。 得到消息的韩风,双拳重重锤上桌案。 分歧点在第二个环节,莉莉丝不明原因突然暴走,宁云镇压了她,得到岩石巨人的认可。 若非莉莉丝干钧一发之际找回神智,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韩风当时是想做出贡献的,可一个异能是治疗的医师,能做什么? 就算给莉莉丝喂药,也要有人先把莉莉丝控制住才行。 他哪有宁云的背景?走到哪都能获得特权,身上藏的底牌多不胜数。 韩风在荒山收获的猎物,大多是皮糙肉厚的野兽跟异兽,肉质不经过特殊处理,根本无法下咽,韩风的食材比较拮据,如果有足够的药草与食材储备,韩风自信赢的会是他。 宁云的运气,太好了。 为什么? 他是星穹最顶层的那批人,什么也不缺,为什么老天还如此眷顾他? ...... 第一名的奖励,很平常。 节目组先是给宁云小组的每个人都颁发了一枚纪念性的奖章,再以他们的名义,捐出一份公益项目,宁云觉得那笔捐款太过寒掺,就顺手让财务又添了一笔。 大概是原款的二十来倍,还行。 回到山泉野庄,宁云联系女仆长,让她安排小颖离开的事宜,结果小颖不愿意走,要继续待在宁家,直到把钱还清为止。 宁云休息了一晚之后,在第二天找到杨凡,让他跟小颖直接沟通。 听见小颖的选择,杨凡完全不觉得放任小颖独自在宁家,会不会有隐患,显得十分欣慰,给小额加油鼓劲:“太棒了!你还是我认识的,独立坚强的小颖!“ 某种层面上,宁云十分佩服这两个奇葩。 既然小颖继续留在宁家,宁云便把杨凡的东西物归原主。 而且说实话,除开重首草与渐变花,别的他也看不上。 宁云花钱从杨凡手中买来了两株植物。 重首草唯一的作用,就是中和重首雀排泄物产生的毒素,渐变花更是仅有观赏和收藏价值,杨凡爽快地出售了。 宁云给的收购价,比市场价要高个大概两成。 杨凡忽然发现,宁云的为人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 如果宁云是普通平民,杨凡一定竭力劝导他向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他不是。 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人,生来便站在杨凡的头顶上,不可能,也没必要听他的。 杨凡见惯了平民处于贵族压迫下的辛酸,星穹宇宙的贵族体质从根系上是腐烂的,无药可救,如果不予以纠正,普通平民乃至整个宇宙都没有未来可言。 杨凡誓要推翻贵族,不惜一切代价。 作为贵族领头羊的宁云,注定只能是杨凡的敌人。 离开碧落星之前,宁云拜托周老,调配了包括美容养颜在内的一系列药剂,打包送给小粉丝。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周老气哼哼道“重首草我还没捂热呢,你就让我放下它去帮你哄一个小姑娘?” 宁云解释道:“她为了我,错过了韩风的药膳。我得补偿她,十倍百倍的。” 周老忽然叹了口气。 “你变好以后,估计比以前还能祸害人家小姑娘。” 以前宁云的一副好皮囊,被他的油腻和粗俗毁掉不少,蜕变之后,如今这副皮囊的真正威力逐渐开始显现。 “不打算认真谈个恋爱?定下来?“周老摸了摸胡子。 “不打算。”宁云笑道“早着呢。” “确实,你还是上学的年纪呢。” 周老洒脱一笑,没在宁云的人生大事上纠结,以宁云现在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对象。 周老想起一件事:“奇家的小姑娘,和你怎么样了?” “好久没联系了。“宁云道。 “你们小时候玩得特别好,你父母还想过给你们订娃娃亲来着。” 周老有点可惜得咋了咋舌。 “都长大了,没办法。”宁云随口道。 周老所说的奇家小姑娘,名字是奇莺。 奇家的地位比宁家稍逊一筹,向来是宁家的坚定支持者,两个家族私交甚好。 宁云跟奇莺在相同的月份出生,一开始,同为人神共愤的熊孩子,比较有共同语言,经常在一起搞事情,关系不错,双方父母曾半开玩笑的,给他们立下口头上的婚约。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宁云与奇莺的性格差异越来越大,几乎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要开撕,曾经的婚约也无人再提了。 奇莺在前年,去其他星球学习之后,和宁云彻底断了联系。 第三十六章 熟悉的味道 所有事情做完,宁云毫不留恋,乘上回归白帝星的飞船。 飞船上,贺知行一直痴迷捧着迷你电脑,宁云瞧了一眼:“在看小说?“ “是啊!”贺知行给宁云强烈推荐,“书名叫《击碎星穹》,你看不看? 宁云打开电脑,搜索这本书。 数据相当不错,堪比那些小有名气的影视剧。 星际时代的音像行业飞速发展,唯有文学还在原地踏步。 人们被各种全息游戏与特效大片轮番轰炸,极大拉高了爽点,阅读普普通通的文字已经不能使大众感到快乐,纯文字小说近乎绝迹,《击碎星穹》的存在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打开名叫“陨落的天才”的第一章,扑面而来就是一句:“斗之力,三段!” “...” 前几章讲述的主要是原本天才的主角修为莫名跌落停滞,受尽嘲讽,却有一位绝美少女不离不弃,当主角的未婚妻前来退婚,主角当场写下休书,跟对方定下三年之约,并留下了传说中那句“三十年海南,三十年海北,莫欺少年贫!” 和宁云记忆里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连里面双标和黄色暗示都充满了熟悉的味道。 绝对是地球来的。 “我才发现,原来只是单纯的文字,也能让人心潮澎湃。”贺知行感慨。 “仅通过文字就能调动人的情绪,产生画面感,这个叫“海枫”的作者应该有这方面的异能。”宁云道。 玄幻题材在星穹还比较新颖,作者的文笔跟剧情能完全照抄,大概是记忆方面的异能。 这部作品在地球,算是爽文界的领头羊,但在这个全息游戏如雨后春笋的星穹宇宙,属实算不上什么有趣的消遣作品,能取得如今的成绩主要靠作者的异能加成。 宁云翻阅着这本来自家乡的书,感到了些许怀念。 回到白帝星,宁云先是去了周老的院子拜访了一遭,指点着周老调配出重首草与重首雀的血制出解药,然后前往陆老爷子所在的医院。 陆老爷子被治好以后,完全没有大病初愈的疲态。 重首雀的食物只有能称为宝物的药材果物,其排泄出来的自然不是废品,虽然在经过肠胃以后沾染上毒素,但可以进行扭转,变废为宝。 这种方法几乎没人了解,是宁云以前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 各个世界或多或少有相似之处,宁云在星穹宇宙,发现了不少和任务世界一样的存在,包括重首雀。 同理可知,宁云从任务世界获得的一些经验,在星穹宇宙同样适用。 答应别人的事,宁云都会全力完成,绝不偷工减料。 陆家对宁云千恩万谢,彻底归心。 消息传到温家,韩风头脑空白,手中正在调配的药剂脱落出去,摔成碎片。 宁云离开后,韩风继续待在碧落星,幸运找到了重首草。 重首雀的巢穴空空如也,他知道,重首雀被莉莉丝带走了。 韩风没等回家族探望母亲,便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着手调配治疗陆老爷子的药剂。 他认为,宁云的治疗方法会给陆老爷子留下后遗症,到时他出面力挽狂润,让所有陆家人看着,在治疗陆老爷子的事上,他从未说过谎,他会把陆家给予的屈辱尽数归还。 然而,事情完全没按照韩风的预想发展。 韩风恐慌地意识到,身怀医神传承的自己,竟然对宁云的治疗手法一无所知。 耐下心思等待几天,确认陆老爷子真的被完美治好,韩风自获得传承以来,第一次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 “少爷,奇莺小姐回来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宁云回家以后,一位女仆迎了上来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宁云脚步一转,走向会客室,看见打扮靓丽的奇莺端坐在沙发上,桌上的茶水一口未动。 “好久不见。”宁云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语气平淡,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 “少说废话。”奇莺的表现更加生分,一点都不愿意与宁云寒暄,咄咄逼人“我离开白帝星的两年,你做了不少好事啊。” “还好吧,一般。”宁云抿了口咖啡“承蒙夸奖。” “谁夸你了!”奇莺重重地拍了下桌面,杯子发出细微震动声,里面盛放的茶水荡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我告诉你!以后不准骚扰温若欣,不准再找温家麻烦,还有,把你掳来的女孩给我放了!马上!” “那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呢?” 宁云向后靠了靠,悠闲自在。 “以一个正义之士的立场。” “我记得,你就是插手我的事,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说教,才被送到启明星留学的。”宁云几乎快要把自己埋在柔软的沙发里面“看来经过两年,你没有丝毫改变,症状反倒加深了。” 奇莺总是仗着青梅竹马的身份,像个老妈子似的盯着原身的错误,比宁家父母管得还严,搞得原身视她如洪水猛兽,能躲就躲。 若不是看在奇家的份上,原身早就想办法把奇莺扔到哪个旮旯角自生自灭去了,哪会等奇家父母送她去启明星。 奇莺和原身的战争持续了很久,水火不容,几乎快成仇人了。 眼看两人的矛盾一天比一天激化,奇家父母很是忧愁。 宁云是动不了,只能让亲女儿离开白帝星,去启明星缓缓脑子。 “我从来没有错,错误的是你。”奇莺正色道“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贵族就要高人一等?” “嘛,随你想吧。” 这沙发躺着可真舒服,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随便来个人,送客。” 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还没吃饭呢,不能委屈自己的胃。 宁云打开门,看到站在会客室外的小颖。 “少爷,是要送客吗?” 小颖有点紧张,小心地向宁云确认。 奇莺的视线在小颖的身上反复确认之后,大步踏过来按住她的肩膀。 “你就是他抓来的女生吧,放心吧,今天你就自由了!“ “自由?” 小颖一脸懵。 “没错。”奇莺抓住她的胳膊“我带你离开宁家。”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小颖真的被拉着走了两步。 “不行,我不走!” 她死死地抓住门框,全力抵抗。 第三十七章 虚拟偶像 “是他威胁你了?“奇莺瞪着宁云,对小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今后有我在,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宁云笑了一声“你爹都不敢说着这种话。” “他怕你宁家势大,我可不怕!“奇莺冷哼一声。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小颖急急忙忙地解释“我在宁家用了不少钱,需要在这工作来还我欠他家的债。” “多少钱?“奇莺还是觉得这是小颖被逼迫着说出来的话“我替你还!” 小颖摇了摇头,用力抽出被奇莺拉着的手。 “我自己的债自己还,跟别人没关系!” 这么说了以后,小颖感觉自己的骄傲又回来了,她直起腰,目光清正。 之前,她的身份从客人变成女仆,巨大的落差感一时间动摇了她的心神,甚至产生了屈从的念头,如今想起,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幸亏只是想了想,没说出来。 人是最懂得适应环境的生物,在习惯了女仆的工作之后,小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在她改掉一些坏习惯以后,女仆长也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她要堂堂正正的离开,昂首挺胸地面对杨凡和家乡的父老乡亲们。 如果宁云让她当女仆,是为了让她屈服的话,那她就要证明给宁云看,她跟一般女生不同,绝不低头! 奇莺有些动容:“你决定靠自己跟宁云划清界限,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会常来看你的。” “你没有这个机会。” 宁云可没有把别人请到自己家里来监视找茬的癖好。 他叫来管家,下了命令。 “送奇莺离开,不准再放她进宁家大门。” 不理会奇莺的愤怒,宁云转身,离开。 出发去碧落星前,宁慧雅说过要给他一份惊喜,宁云拿到了。 准确的说,是两份惊喜。 一是为了参加小公主的生日宴,宁慧雅特别给宁云定制的上品礼服,做工精细,名匠制作,宁慧雅还专门找人在上面镶嵌了不少防御性的铭文符阵,宁云穿上它以后,星穹能伤到他的人不多。 二是增加五行元素天赋的宝物,宁家能找到的强化型宝物,宁云在前几年就用遍了,剩下的,可遇不可求,在得到陆家的神魂升潜果之前,宁慧雅便对此有了眉目,紧赶慢赶地找来,刚好跟神魂升潜果配对,让他所持有地两种天赋同时再升一级。 宁慧雅让他凑近,神秘兮兮地说。 “小公主的生日宴发生的变故,你知道吗?” “知道。” 皇室晚宴的变故,是目前最大的热点话题,宁云在回来时在星网上看了不少相关信息。 近来声名鹊起的星际大盗“迷影”,发出预告函,要在她的生日宴上盗走小公主的皇冠。 皇室代代相传的几样瑰宝其一的公主皇冠,皇帝陛下决定在晚宴上,将它赐给最受疼爱的小公主。 迷影若是把手伸到那些普通的贵族世家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打到皇室的身上,简直是与整个星穹宇宙作对,胆大至极。 他手段高明,发预告函的通知过的东西,无一失手。 即使皇室看不上这种盗贼,也必须谨慎对待,万一皇冠被盗,皇室的里子和面子可就都没了。 小公主对此的回应是,“我等着你,必让你有来无回。” 如果是无关紧要之人,宁云大可以坐在观众席,看一场好戏,然而,皇室生日宴上将会出现的一个人,与宁云息息相关,宁云命运轨迹上最重大的转折,就是从此开始的。 宁云胸有成竹,不急不躁,静静等待生日宴的来临。 在此之前,宁云恢复了往日奢靡腐败的贵族生活。 闲来无事中,他想起钱宇赫说过的虚拟偶像,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晴晴的名字,正好看见她在直播。 宁云点进直播间,目光一下子顿住了。 他知道晴晴的真实身份,但不知道晴晴的虚拟形象是这样的。 椭圆形的一双眼睛占据大半张脸,嘴巴与鼻子不太明显,尤其是鼻子,小到几乎看不见。 久违的二次元画风。 星穹宇宙的虚拟偶像趋于真实,在真实的基础上不断追求完美,让人找到现实不存在的梦幻感,晴晴的形象在其中,完全是奇葩。 这种只能在动画中存在的扁平形象,拿出来做成真人模型,做得越逼真看起来越惊悚,所以晴晴没有太追求形象的真实,跟其他虚拟偶像每一处细节都和真人无二的形象相比,格格不入。 不过,有一说一,以虚拟为卖点的产业整体风气是越真实越好是要闹哪样啊。 而且,现实中,莉莉丝,露娜她们可要比那些所谓的知名虚拟爱豆要好看多了。 感觉好别扭。 不过也正对了宁云的胃口。 近来帮助他回忆地球的事物变多了,宁云挺高兴。 他大手一挥,给晴晴刷了二百架星际飞艇。 宇宙飞船是直播网站额度最大的礼物,宁云打赏的礼物换成钱,也差不多能买一台真的飞艇了。 如此高额的打赏,全站公告刷屏,无数人涌进来腹拜土豪,晴晴的直播问人气疯涨。 这种时候,一般的主播早就跪舔土豪了,晴晴却不然,她翻唱苏皓哲的《美巴怪》到一半,不把整首歌唱完,她不会停下。 睛晴闭着双眼,感受这首歌的意境,把感悟与情绪灌注到歌声当中,真正做到了打动人心的效果。 在宁云看来,苏皓哲刨除异能加成,水平比晴晴差得太远。 宁云知道苏皓哲跟《击碎星穹》的作者是同一个人,是从地球来的穿越者,他的异能,应该就是文娱方面的加成,写出的文字触目惊心,唱出的歌是天籁之音。 有这种全面的异能,苏皓哲会是文娱方面的大佬,但也仅此而已。 一曲唱完,晴晴缓缓睁开眼睛,她仍沉浸在歌曲中没有走出去,声音带着与平常不符的低沉:“感谢这位观众打赏的二百架星际飞艇,你有想听的歌吗?我可以唱给你听。” 没有吹捧,没有激动的感恩之辞,面对如此巨额的打赏,她也语气平淡,一往如常。 晴晴人气低的原因之一,便是她淡泊名利的个性。 她甚至劝说粉丝,不要把钱浪费在她身上,心意在就行了。 赚不到钱,网站怎么会捧她? 粉丝都知道晴睛不差钱,她自己也不砸钱宣传,当虚拟偶像纯粹是用爱发电。 网络上爱管闲事的人从来不少:“土豪一掷千金,你就让人家点一首歌?架子端的也太高了吧?” “不值啊!” 晴晴抿了下唇,“如果不满意,我可以退还礼物。” 宁云又刷了二百星际飞艇。 “不用还,我很欣赏你的形象。 第三十八章 节目播出 形象? 晴晴下意识低头查看,投影在正常运行,她仍旧是那身在当今网络环境中饱受诟病的形象。 被她的歌声吸引的土豪也有不少,但像宁云如此大手笔的,是第一个。 以前的土豪打赏过后,都自以为高人一等,在直播间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私下里骚扰她,要她的联系方式,想看她的真容。 她面对宁云都无动于衷,更何况那些人? 联系平台把他们的礼物退回去以后,晴晴直接把他们放进了黑名单。 若还有纠缠不休的,过上了几天,那些人自称大佬的平台号就再也没了声息,好像在现实世界遭了什么意外一般。 不喜欢歌声,反倒欣赏她的形象? 这身形象是她特意挑选的,既不丑,又不符合星穹宇宙的审美的形象,她不信能在直播间砸得起这笔钱的人会喜欢这个形象。 应该只是勾搭她的另一种手段罢了,她想。 当然,不能妄下决断,本着基本的职业素养,晴晴向他道了声谢。 “谢谢” 刚才的人偃旗息鼓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凑什么热闹? 替宁云,或者替自己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打抱不平的庸人们退散之后,新的虫子又顺着网线蠕动过来。 “主播唱《美巴怪》这么真情实感,是不是本人就和歌里唱得一样,丑得见不得光?“ 晴晴沉默了。 这种小直播间盛产死忠粉,因此,这条弹幕刚刚划过,铺天盖地的弹幕就席卷整个屏幕。 一时间,魑魅魍魉,妖魔横行。 晴晴终于开口了。 “如果是呢?” 她反问。 路人好像被吓到了,一言不发退出了直播间。 场面一度陷入僵直,尴尬从容,无人自知。 “欢快一点的。”宁云说“高兴一点的,都行。” “好的。” 打开伴奏,歌声渐起,欢悦的曲调抚平了众人的恶念,粉丝们熟悉的那个活泼有趣的主播又回来了。 她总是如此,表现得开朗明艳,又总能让人看出她潜藏在内心的敏感和柔弱。 她以为宁云会被她的话吓走,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曲罢之后,刷了一百架飞艇之后黯淡了账号。 怪人,晴晴这么想着,开始了下首曲子。 远在碧落星的钱宇赫,坐在屏幕前,很是纠结。 对于晴晴直播间新来的土豪,他第一时间联想到宁云。 宁云以前表达过对虚拟偶像的兴趣。 他回白帝星没几天,直播间就出现了一位出手阔绰的大佬,哪有这么巧的事? 虽然说,宁云待人平和,没有架子,但到底是位高不可攀的贵族大人。 连莉莉丝和露娜那种级别的恶魔都对他另眼相待,他会对虚拟偶像这种庶民的消遣产生兴趣? 会和钱宇赫这些俗人有一样的爱好? 怎么可能? 钱宇赫使劲拍了下脸颊。 绝对是错觉。 ..... 可能是导演在上面有人的关系,节目审批的很快。 在小公主的生日宴开始之前,《飞行餐厅》的第一期就上映了。 贺知行带着一大桶爆米花上门,要跟宁云一起看首播,庆祝他上电视。 盛情难却,宁云无奈,只能对贺知行点了下头。 虽然之前导演寄过来样片,但再看一遍也无妨。 宁云带贺知行到地下的家庭影院。 “播放飞行餐厅。” 系统判断出他的声音,开始播放节目。 第一个环节,是这类节目常见的自我介绍,品尝当地美食,嘉宾们经验丰富,在品尝美食之余喝酒谈天,各自谈论旅途中的见闻,也颇有趣味。 重点是第二个环节。 在荒山的种种遭遇,让导演不得不修改剧情,于是乎,宁云变成了坚持不伤害石头人的好心人,在用爱和正义感化了岩石巨人之后,得到了徽章。 嗯... 这不是当年看的那些动画片的剧情吗? 果然,星网上,争议四起 “什么鬼?爱和正义?糊弄鬼呢?“ “我当年看的喜狼狼和灰太羊都比这个黑深残。“ “有一说一嗷有一说一,宁云那个组的颜值确实能打。” “看脸有啥用?脸好剧本就能烂了?颜控给爷爬!” 这些争议还只是普通的小问题,那些莉莉丝和露娜的粉丝是真真切切的炸了。 优雅,高贵,倾国倾城的女神大人,对一个比他们长得好上不知多少倍的神秘男子青睐有加,兴趣盎然,他们能忍? “解释一下呗,那个男的是谁?节目组为什么要让他和我家莉莉丝炒绯闻?他配吗?有问过我们粉丝的意见吗?” “额,就算是皇族也不能逼莉莉丝做什么事吧?那都算是深渊魔界的公主,不,女皇了吧?” “啊呀呀,这里啊,有一个,莉莉丝私下里的合法丈夫呢!什么?不是的啊,那人家配不配和你有关系吗?难不成,宁就是传说中执掌姻缘的神仙,星穹婚配全靠您一人做主?” “啊呀呀,神仙呢,还管婚配,这是仙上仙啊。” “我觉得挺配的,你看,一人一魔,郎才女貌的,多好。” “上面的是露娜粉吧?脸呢?那么大一脸呢?” “我给你们讲嗷,不要随便污蔑露娜粉嗷,露娜粉,粉上粉的嗷。” “露娜那个,直接就倒贴了吧?” “贴了你的马,你的马贴不贴?俺们家露娜对有兴趣的人就是那个样,咋的了,你们是她肚子的蛔虫啊?我告儿你!恶魔的胃部有毒,寄生虫进去就死!” 当之无愧的热搜第一呢,宁云看论坛已经有不少在现实里约架的了。 公主的生日宴,宁云和两个魅魔的恩怨情仇,意图窃取皇家宝物的盗贼,各种大料,让苏皓哲的新歌掉到十八线开外,没有一点水花。 导演在幕后,好像置身于风暴中的大浪之上,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韩风兄弟发生争执是唯一能揭露宁云身份的片段,导演很有求生欲的剪掉了/ 节目上映前,导演也是,把精心调制好的样片发给宁云,在得到宁云的肯定以后,才正式放送。 他问过宁云,要不要公开点明宁云的身份,宁云说:“不必声张,随缘就好。” 虽然知道,宁云不会怪罪他,但导演还是忍不住发慌。 一听见敲门声就害怕,生怕有人过来,以影响贵族声誉的名义将他带走。 节目播出才一两个小时,导演就坐不住了。 “还是和平台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控评吧。” 导演正准备这么做,一位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发声,将舆论推到新的高峰。 发声的人,是《击碎星穹》的作者。 第三十九章 争议 “关于《飞行餐厅》最近引发的热议,我也来评说两句。” “上一季的《飞行餐厅》,我一字不落地看完了,不得不说,第二季的质量确实有些下滑” “尤其是第二个环节,以冲突为卖点的两个小组间激烈的碰撞在那里?我只看到韩家两兄弟有真枪实剑的争斗,其它两个小组则全程划水,结局更是虎头蛇尾,爱和正义?我们看得是少儿频道吗?还有,剪辑师是什么情况?我在观看过程中发现了好几段明显的剪辑痕迹,为什么就非要把那几段剪掉?难不成有什么内容是《飞行餐厅》的分级也不能播出来的吗?” “还有那个和两个魅魔一组的男人,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是什么情况?他是来参加节目的还是来旅游的?而且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整个节目组都对他若有若无地照顾着,他是谁?节目组的的原则呢?上一季为了节目质量,直接换了在旁边指手画脚的广告方的节目组去哪了?” “或者说,那个是以势压人的贵族?强迫节目组改变原则?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没话可说了,只能求这些贵族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这个我们庶民为数不多可以拿来消遣的好节目吧。” 一时间,人声鼎沸,众口难调。 有转发的,有举报的,骂骂咧咧者居多,所谓理中客也不少。 当然,争议再多,骂声再大,也不影响节目的收视率。 《飞行餐厅》还是当之无愧的收视第一。 这期的缺点说大也不大,主要是宁云的存在,太容易戳到某些人的痛点,节目本身是真的好看。 宁云猜到话题量会很高,但没想到苏皓哲会发声。 趟这摊浑水有什么意义? 宁云喜欢计较利益得失,但不是什么都值得计较的,讨厌宁云的人,甚至于憎恨他的人满大街都是,但只要不损害到他切实的利益,他都无所谓的。 人的年纪到了,就能分得清什么是鸡鸣犬吠,什么是合理意见了。 公开了身份,告诉广大网友他随手就能捏死他们,然后呢? 他管得住他们的嘴,还能管得住他们的心不成? 毛毛雨啦,无所谓的。 宁云在任务期间,扮演的角色名声大都不太美好,他也习惯了当站在人前的活靶子。 当然,该封的号还得封,该算的账还得算。 网络喷子啥的,还是联系当地警方帮他们戒个网瘾比较好。 嘛,这应该不算斤斤计较吧? 虽说要佛系,但他被人骂了唉。 下次,下次尝试着忍忍。 宁云计划着通过忍耐和理解去提升自我,摆正心态的同时,别人也在忙着办事。 钱宇赫从小到大,无论考试还是比赛,都没得过第一,跟三个他踮着脚踩着凳子抬头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共同赢得游戏的胜利,钱宇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如梦似幻。 这期节目在他心里是最好的,至高无上。 所以这群宵小之辈的诋毁侮辱,他能忍? 作为资深键盘侠的他,备好了上等的宏牛和瓜子儿,开始了新一轮的血战。 在舌战群儒的过程中,钱宇赫发现了一位战友。 他怀疑是喜欢宁云的那个女顾客,起初不敢确定,因为对方在网上暴躁老哥的表现,跟在宁云面前的娇羞差得太远,直到对方说出当时的细节,钱宇赫肯定了,就是她! 两人就此会师,一拍即合,合作对敌。 《击碎星穹》的书友群,作为作者的后花园,自然是附和作者,批评节目与宁云。 贺知行作为打赏最多的土豪读者,是这个群的管理员。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炸了。 脸色黑得能滴血的他,直接解散了这个群,顺便还把所有诋毁宁云的人的号封了。 本来能解散聊天群的只有群主,管理员没有这个权限,奈何贺知行有这家聊天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别说解散这个群,他都能把这个软件给解散了。 苏皓哲很快找上他。 “怎么回事? “想想你的愚蠢言行,宁云少爷是你能评价的?” 贺知行向来爱憎分明,爱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恨得时候则巴不得对方去死。 “你是因为我评价宁云才这么做的?“ “宁云是你能叫的?注意你的身份。” 两人聊天的时候,露娜发了一条星博,为宁云说话,约束粉丝言论。 其他节目嘉宾接二连三发声,不想搅进这摊浑水的蒋思思,也被导演催促着发了星博。 易乐佳甚至直说他认了宁云当哥,谁说他的不是,就是不给他的面子。 向来幽默风趣的他,将这个意思用段子表达了出来,惹得一向以损他为容的粉丝们纷纷调侃。 “哟,这不佳乐易嘛,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我的天!宁云的身份被扒出来了,你敢信他什么人吗?” “姓宁...白帝星那个...” “好像,佳乐易没资格当人家弟弟吧?宁家那个地位,我们这颗星球的负责人见了人家都得鞠躬问好来着。” 钱宇赫透露了宁云的身份,有人东拼西凑着找出证据,消息属实,传开以后,很多人都闭上了嘴。 普通的贵族,骂也就骂了,可宁家那种等级不一样,仅次于皇族的他们,站在星穹的顶端,权力物力财力样样俱全,若真惹恼了他们,真有可能被顺着网线找上门。 网络节奏的背后,其实有《飞行餐厅》的竞争对手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吓得他们删除了一切不利于宁云的话,缩起脖子装鸵鸟,恨不得直接消失。 星博老板接到消息,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才接到消息? 怎么一直没人跟他打声招呼? 怎么办事的? 删博和控评套餐赶紧安排上!宁杀错不放过! 第一个被删的,就是苏皓哲的星博。 苏皓哲不信邪,原样重发了一遍,还添上了谴责星博的内容,再度被秒删。 眼疾手快的网友捕捉到苏皓哲的星博内容,截图满天飞。 见苏皓哲不知悔改,贺知行肺都快气炸了。 你清高?你不畏强权?你坚持本心,不屈强权?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贺知行命人调查《击碎星穹》作者的真实身份,没想到,他和新晋歌手苏皓哲是同一个人。 歌坛前途无量的新人,不好好提升自我,练习唱功,跑来写爽文恰烂钱? 贺知行当场就让人把他的真实身份曝光出去,还连打了几个电话斥责苏皓哲所在的那几家公司幕后的股东。 “识人不清就算了,让人跑我们贵族头上放气是什么意思?活腻歪了?” 那些股东连连鞠躬,发誓赌咒,一定会严惩苏皓哲。 苏皓哲就是娱乐圈的小角色,蹦得再高也到不了哪里去,加上他是地球的老乡,宁云没打算花心思特意去针对他。 但是吧,贺行之做的事,和他宁云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穿越者总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宁云喝了口茶,闭上眼睛细细品尝其中的韵味。 那家咖啡店现在叫宁清茶室,后厨的茶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瞎子。 原来那家咖啡厅的老板在旅游时收留了他,听他说会泡茶,就好心给了他一个职位。 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那个老板现在是宁家旗下某个餐饮公司的分部部长,听说还靠着宁家夺回了被家族软禁强迫联姻的爱人,此刻应该在灰寂星域的哪个地方度蜜月吧。 话说,那个人真的不是天命之子吗?原定轨迹里没有这号人,系统也不在,无法判断那个人的身份。 也不知道系统现在到哪个位面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体质和他一样的人。 那时候,宁云的工作量就能减轻了。 又抿了口茶,宁云靠着沙发,缓缓睡去。 第四十章 晚宴开始 宁云也不理解,苏皓哲为什么要写网文。 虽说有时候艺术是没有界限的,但爽文和曲艺? 两者的受众几乎完全不搭边好吧? 苏皓哲在歌坛立的可是清高自傲的音乐才子的形象,作品也大都选择地球上的那些顶级歌手来剽窃,比宁云以前看得那部《冬洛特烦恼》里的男主还过分。 因此他音乐的主要受众除了真正热爱音乐的人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喜欢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年轻人,在看了夸耀他的音乐高雅的网络点评以后涌到他的星博,擅长通过诋毁侮辱其他音乐人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可以说,他们比苏皓哲自己还要在意他的形象。 小白爽文? 他们恨不得割掉苏皓哲的所有人性,然后把他当神仙一般供起来,以便告诉别人,听他的歌的人是人上人,别的音乐人都是渣渣。 如果苏皓哲的发展再稳固一点,待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再长一点,用作品,用实力去打出一片真正的天地,那么他的副业被爆出来也无伤大雅,甚至会有人夸他有才华,在哪个行业都能有所建树。 但他所属的公司捧红他的策略就是通产的营销手段,炒话题,拉郎配,话题度高了,自然就有人过来听他的歌,所以虽然他的作品都是地球上的精品,但粉丝多少也有些良莠不齐。 大量的劣质粉丝们涌入星博,开始对他进行道德和精神上的人身攻击,其语言之恶毒,全然看不出他们曾经是苏皓哲的粉丝。 看着满屏私信与评论,苏皓哲不胜其烦,解掉通讯器,重重地砸在地上。 每天忙里偷闲码字,这些人知道他的辛苦吗! 他不过想把喜欢的小说分享给大家,何错之有? 哪条法律规定歌星不能写小说的? 苏皓哲的经纪人走过来:“刚接到消息,亚兰取消了你的代言。” “哈?凭什么?” “他们说你的形象,不适合当他们的代言,毕竟他们产品的主要受众是高端人士和贵族子弟。” 苏皓哲暴躁不堪,手臂一挥,桌上的工艺摆件应声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现在知道生气了?之前我劝你别去管《飞行餐厅》,怎么不听?” “这一期拍的就是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苏皓哲小声嘟囔。 经纪人疲惫地按上太阳穴,叹了口气。 一开始她非常欣赏苏皓哲的才华,接手苏皓哲时兴奋不已,野心勃勃想将他打造成歌坛巨星,结果相处久了,她发现苏皓哲情商感人,如同一位骤然暴富的普通人,膨胀到不知东南西北,一点都沉不住气,对自己得到的一切毫不珍惜,经纪人的欣赏破灭,想不通苏皓哲怎么写出来《美八怪》《艺人》两首歌的。 苏皓哲针对《飞行餐厅》和宁云的原因,并非他嘴上说的那样,而是他还没享受够赞誉,大众便转而去关注其他人,他无法接受。 经纪人阅人无数,苏皓哲的想法她看的门清,却不能直白说出来,否则苏皓哲铁定跳脚,更加难办。 “你写网络小说的事,连我都瞒着。”经纪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下次你想发展什么领域,一定要提前告知我。” 苏皓哲吃到教训,老实了不少:“我知道了。” 经纪人放缓语气:“为今之计,你必须推出不逊于之前两首的新歌,向所有人证明,你的才华依旧,写网络小说纯粹是玩票。” “没问题,好歌我多得是。”苏皓哲自信保证,“《飞行餐厅》的事呢,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经纪人险些气笑:“不然呢?宁家跺一跺脚,白帝星都要地震,何况一个小小的你?” 苏皓哲依旧不服:“贵族就这么一手遮天?还有公道吗?” “在星穹宇宙,贵族就是公道。”经纪人冷酷道。 话音则落,经纪人的通讯器响起,她接起来,听到对面传来的话,面露难色她挂断通讯,沉默了几秒,对苏皓哲说道:“黄家少爷夸赞你做的不错,让你尽管继续,其余的由他摆平。” 于是,许多人震惊地发现,苏皓哲的星博恢复了。 苏皓哲再无顾虑,在网上指点江山,矛头对准《飞行餐厅》,宁云,乃至删过他言论的星博。 贺知行稍微一调查,得知背后是黄家搞事,撸起袖子就要跟黄家干仗。 星博老总夹在两大贵族之间,里外不是人。 宁云出面制止了贺知行:“黄家愿意搞这种不入流把戏,就随他们去吧,何必降了自己的格调去和一滩淤泥计较呢?先等我抓住迷影再处理这些泥巴。” “说得对,应该把重点放在晚宴上!” 贺知行豁然开朗。 小公主的生日宴上强者无数,贺知行却坚信,阻止大盗的一定是宁云。 莉莉丝表示要赔偿宝石,宁云便把手枝上的宝石摘下来给她,让她去修复了。 晚宴日渐临近,宁云收到了一件贵重包来,里面是完好修复的蓝宝石,看不出一丝毁坏过的痕迹。 宝石有了变化,颜色更深,内部流淌着浓墨般的魔气。 宁云刚把宝石拿在手里打量两秒,宝石忽然光芒大放,投射出一片光幕,露娜的身影映照在上面。 “惊喜吗?“露娜笑容灿烂,“莉莉丝回深渊魔界,对你的宝石进行了改造,其中也有一份我的手笔,记得好好感谢我啊?” “听说一个大盗准备在皇室宴会偷走公主皇冠?挺有趣的样子,不过我就不去了,如果发生了有趣的事,记得说给我听。” “你好好表现,护住皇冠,说不定能一举夺得公主芳心呢?” 深渊魔界勉强与人类维持和平就是极限,不可能去人类公主的生日宴道贺,尤其露娜身份贵重,算是小公主的长辈,去她的生日宴纯属自降身份。 要是露娜两手空空,纯粹是为了看热闹的过去,肯定会惹得皇室不快,索性便不去了。 宁云操作宝石,调出光幕,确认了宝石新增的功能,露出笑容。 “帮了大忙,替我向莉莉丝道谢。” “我才不要,你自己找她。”露娜身体前倾,认真打量宁云,“你这种表情,肯定是打着坏主意,说出来跟我分享一下?“ 宁云抬头看她:“你对大盗的事有兴趣?不如亲身参与一下。” 露娜好奇催促:“怎么说?” “我希望你帮个忙。” 宁云缓缓道。 ...... 万众期待下,小公主的生日宴开始了。 今晚的夜空尤其美丽,明月圆满,无边无际的璀璨繁星,仿佛洒在上好丝绸上的碎钻。 巨大的光罩如同倒扣的碗,笼罩整座皇城,这是皇室专门为大盗打造的,令他插翅难飞的车笼。 正门守卫检查了下宁云的请柬,对照资料,确认无误,躬身让开道路。 “宁云少爷,请进。 宁云穿过高耸的城墙,进入皇城。 全副武装的守卫乘着皇家特制飞行器在天空,或地面上巡逻,天罗地网,密密麻麻。 不过对迷影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第四十一章 交织的阴谋(1) 迷影目前表现的能力有跨空间传送,可以在多个坐标间反复穿梭,最高甚至可以跨越星球。 皇室派了有着相关异能的人去周围侦测迷影的坐标,尽管希望渺茫,但还是得试试。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万一撞上了呢? 迷影之前在启明星偷到一件新式的外骨骼更替核心,能把自己变幻成其他人,任何手段都检测不出来,迷影凭借这件道具得了不少宝物,名声大噪。 他发动异能的前置条件是用手触碰转移对象。 不过,迷影有一个杀手锏,视线看到盗窃对象,便能隔空移物,使用杀手锏过后,迷影会全身虚脱,无法再动用异能,休息一个月方能恢复。 要抓迷影,首先得查出迷影变成了谁。 迷影肯定憋着杀手锏,等待偷取皇冠,如果不查出迷影伪装的身份,皇冠出现在晚宴上就有可能被盗走。 而皇室也不可能停止展出。 皇室已经放出话来,晚宴上,皇帝陛下会亲手给小公主戴上皇冠,如果收回这句话,岂不证明他们怕了迷影,那样的话皇室的脸还往哪搁? 正门守卫比较松懈,没有仔细盘查进来的人,宁云知道,皇室是另有打算。 白帝星有名有姓的家族,基本都来参加小公主的生日宴,身份低微的被安排在外围,宁云要去的,是位于皇城正中央的帝宫。 帝宫建造在湖心位置,灯火辉煌,倒映在湖面上,在风的吹拂下泛起缤纷的涟滴。 宁云走过桥梁,步入帝宫,一瞬间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星穹宇宙最核心的地方,是帝国的核心,极尽奢华,连这里的空气都是经过帝国研究院特制的净化仪,被加工处理过的,传说长时间呼吸能加强体质的源能氧气。 奇莺瞥了他一眼,没有上前搭话。 她很想质问宁云将她拒之门外的事,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她知道轻重缓急。 黄家的二少爷黄绪林笑着过来。 “宁少,近来心情如何啊?“ “挺好。” 宁云随手从香槟塔上拿起一杯品尝。 “最近脾气挺好啊。”黄绪林戏谑道“被跳梁的小丑骚扰,我还以为你会气得睡不着觉呢。”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黄少爷。”宁云微笑道“您这位黄家的二当家,居然能放下身段,在星网上对我的生活作风提出合理意见,并且不惜放弃从小就保持的教养,用较为难听的粗鄙之语来劝说我,真的是鄙人的荣幸啊,‘共八爷’先生。” 宁云态度温和,语气平淡。 黄绪林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共八爷’正是他星网的小号。 宁云怎么会知道这个?他还知道多少?难不成有内鬼? “不用疑神疑鬼。”宁云看穿了他的想法,“你那个账号骂人的语法和比喻,以及明目张胆地透出来的优越感,傻子都能猜出来是你” 黄绪林的思维直来直去,太容易揣测了,以前的原身跟他五五开,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黄绪林先是大怒,紧接着记起现在的场合,强行按捺下怒火。 这时有人道:“小公主出来了!“ 黄绪林顾不得宁云,迎向小公主。 大厅的人皆朝一个位置汇聚,留在原地的只有宁云,以及一位身材瘦弱的少年。 少年垂着头,浓密的刘海挡住眼睛:“对不起,我替二哥跟你道歉。 “你是黄家从小体弱多病,不能见光的小儿子吧。”宁云道。 “是。”少年声若蚊蝇,内向腼腆,“最近身体好了点,我不想错过这场盛世,就跟着来参加晚宴了。” 盛装的小公主出现在大厅,看起来纤纤弱质,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即使是皇家血脉代代遗传的张扬红发,也改变不了她的气质。她的相貌与气质确实优秀,“白帝星的明珠“这个名头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过了。 她没有上位者地气质,畏畏缩缩,楚楚可怜,和传闻中跟随大能遨游宇宙的公主相比,更像被恶龙掳去的大家小姐。 即使如此,一层大厅的年轻贵族们还是前赴后继往她身边挤。 黄启言看了眼小公主那里的盛况:“他们都去见小公主,你怎么不去?“ “你呢?”宁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是为了亲身参与盛事过来的?现在,传说中的明珠就站在你不远处。” “公主不是我能靠近的,我远远看着,感受氛围就好。”黄启言苦涩摇头,“你不过去的原因,我也猜到了。这段时间,你跟魅魔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有所耳闻。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莉莉丝和露娜,但仅从星网的几张图片就能窥见她们绝世的魅力,你是觉得小公主不如她们,失望了?” “失望倒没有。”宁云道,“不过,现在的小公主的确比不上两位魅魔。” “今日是小公主的生日宴,你心里这么想就罢了,千万别说出来。” 黄启言紧张地做出噤声的手势。 “不是你先问我的?”宁云笑道“你以为黄启言没出过家门,没人见过他,就能扮演他,不让人看出来了?” 黄启言心脏揪紧:“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黄启言和他哥哥相反,胆子小,心善,我虽然没见过他,但和他视频通讯过,这种场合他能站稳,保持清醒就不错了。”宁云道,“像你这样大剌剌的试探我,恐怕没说两句他就昏过去了。” 宁云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 黄启言索性放弃了伪装,“你要告发我是迷影?“ “你不是迷影。”宁云别有深意道,“不如说,你正暗暗怀疑我的身份,因为我和传言相差太大。” 黄启言心神俱震。 又被宁云说中了! 这种看穿人心的本事,真像一个运筹帷幄,玩弄人心的星际大盗。 但他若真是迷影,此刻应该蛰伏在某个角落,在黑暗中等待皇冠出现,而非如此坦荡地暴露自己的异常。 亦或者,迷影抓住所有人的这种心理,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地表现自己,利用所谓的灯下黑? 黄启言被绕得有点迷,正欲向宁云追问,却闻见一阵熟悉的香风,不由闭嘴。 “宁云,还认得我吗?”一位具有成熟风韵的美艳女子,掂起大红礼服的裙摆,小步跑下楼梯,脚踩镶钻高眼鞋,向宁云款款而来。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愈发浓郁,却不呛鼻,令人迷醉。 皇帝生有三子两女,她是小公主的姐姐,排行第三的季语柔。 第四十二章 交织的阴谋(2) “我怎么会不认识三公主殿下。”宁云行了一礼。 “许久没见,你跟我生分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季语柔掩唇轻笑“你倒是长得越来越英俊了,等晚宴结束,有兴趣来庭园喝杯茶么?” 宁云客气推辞,“我今晚恐怕会很忙。” “忙什么?”季语柔贴近宁云,“想逞英雄,帮我妹妹抓住觊觎皇冠的小贼?” “正有此意。”宁云道。 季语柔指向弱柳扶风的小公主:“她比我漂亮?“ 她笑容加深,隐带恼怒。 “两位公主都有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宁云的话没有丝毫破绽“哪有谁比谁漂亮呢?只是各具特色罢了。” “那你为什么帮她?” “不是帮助她,是协助皇室,缉拿企图给白帝星抹黑的窃贼,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责任。” “是吗?”季语柔掩嘴轻笑“你倒是比以前有趣多了,你这身衣服是年师傅做的吧?她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精巧,就是有一点。” 季语柔抬手握上宁云的领带,轻轻解开,接着重新系紧。 她的动作缓慢,带着她特有的香味,像是调情,又若即若离。 大厅其他人对他们报以异样的目光。 虽说季语柔一向大胆奔放,但身为皇女,当众和一个家族的代表如此青睐,即使是她也太过火了。 有些人看得羡慕,亲眼一见才知道,小公主不比季语柔优秀多少,三公主殿下亲手系领带的殊荣,他们也想拥有啊。 但他们再如何看也没资格对堂堂三公主指手画脚,季语柔动作依旧,宁云没感受到恶意,索性也就随她而去了。 “领带是故意弄松的,我不喜欢太束缚的感觉。” “这身衣服就适合紧着穿。”季语柔系完领带直接松手,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成果,“嗯,这样就很好了,相信年师傅也觉得这样子要好得多。” “今天客人很多,我可不能只顾及你一个。”她对着宁云,嫣然一笑“但庭院之约,我只留你一人,来不来,看你哦。” 说着,她转身,仅留下一道倩影。 宁云不喜欢应酬客套,躲到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独自用餐。 黄启言追过去:“你还没跟我说清楚。 “在我说出一切前,你应该展示一下诚意。”宁云吃了一口甜品,“我们交换一下信息,再表示一下身份,如何?” 黄启言的眼神游移不定,内心快速计较得失。 “一杯红酒,谢谢。” 宁云朝附近的女仆招了下手。 “啊。”女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宁云在叫她,“是!我这就来! 女仆倒了杯酒,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地端起来,走向宁云。 “还没想好?”女仆尚未走近,宁云对黄启言说道,“你随着大能游历宇宙,得到的只有这些?” 听懂宁云的深层含义,黄启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女仆被两人之间骤变的氛围吓了一跳,停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 宁云头也不回道:“没事,你过来吧。” 女仆的喉咙吞咽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走近。 黄启言沉默不语,审视地看着宁云。 近距离直面宁云,女仆脸庞发红,把托盘上的红酒端过去。 “请用。” 宁云抬起的手在女仆眼前一闪而过,她心跳有些加速。 这手也太好看了吧! 女仆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托盘上的高脚杯一个不稳,直接倒下,红酒倾酒而出,弄脏了宁云的衣服。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女仆吓得差点哭出来,连忙半跪下去,掏出手帕擦拭宁云的衣服。 这样的女仆,也能被选入帝宫,在晚宴上做事? 黄启言看女仆的目光同样带上审视。 迷影狡诈多端,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我被选入皇城不久,还只能做一些普通的杂务。”女仆抽泣道“一位前辈临时身体不适,请我暂时帮忙顶替一下,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实在太紧张了,冲撞了大人…我、我不知道怎么赎罪才好….... “没什么的。”宁云扶额,他最怕看到女人哭“我去处理一下就干净了,小事而已。” 这里的科技比地球要发达至少两千年,这种污渍过两遍机子几秒钟就没了。 “一楼有更衣室,我带您过去!”女仆匆忙起身,慌慌张张地,不太聪明的样子。 宁云跟女仆离开宴会大厅,在大走廊转了个弯,来到更衣室。 这里寂静冷清,与宴会大厅的繁华仿佛不在同一时空。 女仆找出相关用具:“我为您清洁衣物吧。 “拜托了。”宁云张开手臂。 其实水元素的异能就能搞定这摊污渍,但皇城部署了能够压制异能的相关道具,虽然那东西对宁云无效,但他得保证原身的身份不被怀疑。 原身无论是实力还是人品,在贵族之间的名声都是最糟糕的。 女仆俯下身子,拿起手持清理仪,给宁云清理衣服。 她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牢牢盯住红酒污渍,却依旧控制不住感到紧张,手心渗出细微的汗水。 “好了。”衣服重回光洁一新,女仆长吁一口气,恭敬退开,“感谢您的宽容。” 弄洒红酒的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完了。 “下次注意就好。”宁云离开更衣室,在外面看见了奇莺站在更衣室附近,明显是等待宁云。 宁云毫不意外,“就知道你会来。” “你有没有为难犯错的女仆?“奇莺板着脸问。 听见奇莺说话的女仆立刻想过去解释,宁云接下去的话,却令她顿住脚步。 “我要说什么你才会信呢?无论我说什么,你总是会针对我的,你觉得我还和几年前一样,在你心里人是不会改变的。因为宁家势大,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我必须是恶的?你总是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无论谁对谁错,你总会偏袒弱者,启明星是星穹教育最先进的地方,你在那里待了两年,没有任何长进也是一种奇迹。” “女仆弄脏你的衣服,我没有出面,是因为你有足够能力解决。”奇莺正色道“而你随时都能决定她的生死,你以前也确实为了这些并无大碍的小事毁了很多人,记得吗?、你把我挡在门前也没有用,如果你再伤害小颖的话,我会想办法制裁你的。” “再到我家像个怨妇一样守门,我会保证你接下来的二十年都要接受启明星先进思想的熏陶。”宁云缓缓露出笑容“我相信你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三章 交织的阴谋(3) “不会的。” 奇莺否认道,目光坚定,好像对面的宁云刚干完伤天害理的事回来一样。 宁云不置可否,转身正欲离开,听见奇莺道:“你手杖的宝石换了。” “不是更换,是修复。”宁云纠正道。 “出自深渊恶魔之手的修复?宝石样子都变了,还算是宁家的象征?” “你搞错了因果关系。”宁云道“宁家是区区宝石象征得了的?是宁家赋予了宝石意义,而不是宝石代表宁家。” 宝石内流淌的黑气溢出一点,展现出令人心惊的强大攻击力,漆黑的黑气倒映在奇莺双眼,她的瞳仁微微颤抖。 “宝石本质没变,不过是颜色加深,多了些魔气,功能更加强大。星穹宇宙跟深渊魔界的关系一向是难题,这能表示我跟深渊恶魔的友谊,彰显我独一无二的身份,有何不可?” “其他人明白这个道理,唯独你跑到我面前质问。” 奇莺被说得难堪,宁云不再理会她,扬长而去。 宁云回到宴会大厅角落,黄启言重新凑上来:“艳福不浅呐,三公主殿下对你暧昧邀约,刚刚的女仆对你也与众不同,如果不是面对你分神,她也不会犯错。” 黄启言撺掇道:“不如向小公主搭话试试,看她有什么反应?难道你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小公主是男的,我当然不感兴趣。”宁云肯定道。 他直言现在的小公主比不上莉莉丝和露娜,是因为她们身为魅魔,要是被一个男扮女装的人超越,也不用混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这都猜得出来? 黄启言惊奇地发现,她已经不再对宁云的话感到震惊了。 现在,宁云在他内心是深不可测的代名词。 就是宁云的表达方式令她别扭,好像在说她是男的一样。 没错,黄启言是她的伪装,她是皇室小公主,季清歌,真正的黄启言还在家里躺着。 “说小公主是男的,大概冒犯到你了。”宁云更正道“应该说,假扮小公主的人是男的。” 沐浴在宁云的目光下,黄启言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宁云看穿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恶趣味,偏偏找个男的扮公主。”宁云感叹道“我看那个假公主要死不活的,明显就是被强迫的,真可怜。” 黄启言的眼角不自觉跳了一下。 搁这指桑骂槐呢。 一位气质高贵,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红发青年出现在大厅,走上高台。 他是大皇子季行。 伴随季行的现身,宴会现场安静下来。 季行微笑道:“一位胆大包天的贼人放出妄言,要偷走皇室的珍宝皇冠,他想必已经进入会场,藏在我们中间。为了我们的安危,为了我们的尊严,必须揪出盗贼,将其绳之以法。” “为了找出迷影,我们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希望大家配合。” “第一步,我们将给每人一颗问心石,你们对亲近之人询问几个问题,再使用问心石检测答案,如果有问题,不要犹豫,立刻告知我。迷影很可能取代了你们的某位亲近之人,他当前生死未卜,早一点揭穿迷影,便多一点拯教他的希望。” 季行一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既拿抓捕迷影的荣誉诱惑他们,又以亲近之人的安危警示他们。 很快,宁云收到了季行说的问心石,形状圆润,红色透明,如果说皇室遗传的红发像火焰,问心石给人的感觉就像心脏,宁云用手握住,都感觉问心石在跃动。 宁云把一道精神力与问心石连接上,这样问心石就能在他说话的时候,感知他的情绪状态。 皇室供着一位炼器圣手,问心石应当是出自他手,不过人心难测,精神系异能者更是能干扰问心石的判断,无论多精良的问心石,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当然,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原来的轨迹上,皇室动用了一层接一层环坏相扣的计划,密不透风,令人叹为观止,现在有宁云,很快便能出结果。 黄启言拦在宁云前面,抛了下掌心的问心石:“你不是说要互相坦诚吗?趁此机会来吧,问心石可以检验我们彼此的诚意。 宁云点头:“好。” “我先问你。”黄启言迫不及待道,“你怎么发现小公主是男人伪装的?” “见得多了,就能看出来了。” 问心石亮了一下,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宁云拥有未来轨迹的记忆,对晚宴经过了然于心,就算没有记忆,他也能看出小公主的伪装。 宁云曾经在某个任务世界当过卧底,锻炼出了细致入微的观察。 何况,小公主的伪装称不上高明。 宴会上也有些聪明人察觉端倪了,只是没有点破。 当然,他们可能猜不出黄启言就是小公主,也猜不出假扮小公主的是男人,伪装小公主的人虽然没有皇家气质,但实实在在像个女生。 季今歌不了解宁云的内情,把他的话联想到另一个层面上。 真正的女人见多了,一眼就能分清男女? 想到资料上这个人劣迹斑斑的过往,季清歌看向宁云的眼神中带了些鄙夷。 季清歌接着问:“你怎么判断我是季清歌,而不是迷影的?“ “很简单。”宁云笑了一下,“迷影的本事要是像你这么菜,早被抓了。” 季清歌看了宁云一眼,耸了耸肩:“你说的对。 这位公主倒是落落大方,没什么架子。 大概是她基本在师父手底下长大,没接受宫廷式教育。 宁云继续解释:“我说过,你的表现与真正的黄启言有区别,既然伪装黄启言的不是迷影,肯定是小公主推人应付宾客的挡箭牌,在吸引迷影的关注的同时,自己也能躲在暗处观察情况,见机行事。” “完全正确。”季清歌颓丧道“现在看来,是我不自量力,既然你能发现我,迷影大概率也发现了,说不定现在的他就躲在哪个地方嘲笑我呢。” 更别说,眼前的宁云可能就是迷影。 第四十四章 交织的阴谋(4) 季清歌的情绪恢复很快,上一句话还在失落,下一句就振作了精神:“下个问题,你为什么产生这么大变化? “不想说。 “说要互相坦诚的不是你吗?“ “我指的是迷影,和我自己没关系。” “不把你性情大变的原因搞清楚,我怎么打消对你的怀疑?” “那你继续怀疑,我都无所谓的。” 见宁云油盐不进,季清歌放弃继续追问的打算:“你反过来问我吧,能回答的我都会答,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诚意。” “哦哦,那我就。”宁云拿起问心石“开始了?” 季清歌双手叉腰,底气十足:“问吧!” “吃了没?“ “没,一直在想迷影的事。” “今天的天气如何?” “不错,正适合庆祝我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现在心情怎么样?” “非常不好!”季清歌忍无可忍“你问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正常的问候语呗。” “这样才奇怪!我们不是在讨论迷影吗?” “你的身份我知道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难道你有迷影的线索?” “没有。” 季清歌嘟囔着,有点委屈地看着地面。 “但是!”她紧接着提高声音“你确定我是季清歌?万一我是迷影呢?万一我在骗你呢?“ “不会,我完全相信你。”宁云笃定道。 他语气坚定,蕴含纯粹的真诚与信任。 季清歌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宁云的下一句。 “迷影演不出你这种纯天然的憨直和天真。” “...你知道。”季清歌抽了抽嘴角“我是能把你赶出去的吧?” “随你,反正我已经把祝福送到了。”宁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不过,你不会那么干的吧?你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像是被针戳了的气球,季清歌的气泄得一干二净。 面对这个人她有种无力感。 说话阴阳怪气的,一会儿好听一会儿难听的,她都快忘掉怎么和正常人说话了。 不过,多亏如此,习惯了阿谀奉承的季清歌,才听进了宁云的话。 她明白,宁云没什么复杂心思,就是单纯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整个宴会场地都在进行与宁云同样的事。 温若欣与韩风参加了晚宴,以他们的资格,仅够待在场地外围。 韩风手捧问心石,直视面前的温若欣,吞咽了下口水:“若欣,你喜欢我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温若欣挑眉“韩风,别忘记我们在做什么,皇子殿下发给我们问心石,是为了寻找迷影,不是搞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韩风急急忙忙打断:“别管那么多!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会判断。“ “不喜欢。”温若欣面无表情回答。 韩风苦笑了一下,失望之余,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那你喜欢宁云?” 温若欣不快道:“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韩风受伤质问,“我们是夫妻!我为了爸的病情劳心劳力,你不喜欢我就罢了,居然牵挂着宁云,你不觉得自己更过分?“ 韩风从前唯唯诺诺,温若欣指东他不往西,得到医神传承以后,韩风的腰板挺直了一些,宁云的问题在他心底憋了太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干脆趁问心石在手,问个明白。 温若欣是他喜欢的人,他一直关注温若欣的一举一动。温若欣最近心神不宁,在意宁云的消息,韩风注意到,温若欣把《飞行餐厅》新一期看了好几遍,不是看韩风的镜头,而是看宁云出现的画面。 宾客入场的时候,温若欣左顾右盼,她在找谁的身影,韩风大概猜到了。一次两次韩风不觉得有什么,次数多了,韩风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端倪? “我对宁云,不算喜欢。” 温若欣也感觉自己的做法不太妥当,认真思量了片刻,斟酌道。 韩风慘笑一声,换了个问法:“那就是有好感了?” “有一点吧。” “一点?”韩风不信“为什么?” “任谁因为父辈的任性,多出个你这样的未婚夫,都会对那种男人有所好感的。” 韩风绝望地看着温若欣的问心石亮了一下,证明她所说的,是发自真心的实话:“我确定了,你是若欣没错。” “你的问题结束了?接下来该我了。”温若欣握紧问心石,“你跟蒋思思是不是有猫腻?” 韩风无奈道:“若欣,我们之间能不能别这样?“ “少废话。”温若欣冷笑道,“只能你质问我,不许我质问你?“ 韩风的双臂脱力垂下:“蒋思思长相漂亮,善解人意,为我着想,我确实萌生了好感,这是男人的天性,我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温若欣无所谓他的挣扎,继续问道“刚才小公主出来说话,你眼珠子粘在她身上下不来,是不是也在男人天性催动下,对她产生了好感?” 韩风彻底放弃抵抗,破罐子破摔了。 “是。” 问答环节结束,季行发给每位宾客一张纸条,写上自己感觉可疑的人,不一定是接受过询问的亲近之人,只要是怀疑的对象,都可以尽管写上,附上怀疑的原因最好。 回收完所有人写好的纸条,季行离开宴会大厅,去找专业人员进行分析,然后把可疑度较高的人单独带走审问。 宁云正在被怀疑的行列。 他被请到一间狭窄的暗室,房间空空荡荡,正中央有一张长桌,两边各放了一张椅子。 房间没有窗口,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灯泡洒下的惨白灯光,与专门的审问室环境相差无几。 “委屈你了。”季行诚恳道歉,“皇冠至关重要,每个疑点都要仔细盘查,希望你谅解,如果证实是我们冤枉了你,到时你尽管提要求,我愿意补偿。” “我理解。”宁云平静道:“公事公办而已,我会全力配合的。” “你能理解再好不过。”季行舒了口气,“你成熟了许多,宁家主想必非常欣慰。” “成熟到更像是迷影的伪装?” 宁云笑了起来,反问道。 第四十五章 交织的阴谋(5) 季行也跟着笑了,这个房间好像有两只狐狸在商量今天的午餐。 他拍了拍宁云的肩,“有几个怀疑你的人,愿意跟你对质,希望你借这个机会摆脱嫌疑。” 他走出房间,跟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季清歌跟他错身而过,走了进来。 “看到我,你好像完全不意外。 “你对我很戒备。”宁云对季清歌道:“这很正常。” 季清歌走到他对面,俯身搭在桌子上,认真道,“我想亲手抓住迷影,你的疑点我无法忽视。” “哦哦。” 宁云满脸淡然,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季清歌回忆道:“师父对我非常溺爱,这几年的历练,听着艰难,但实际上师父一直在庇护着我,几乎没怎么遇到过真正的危险,所以至少这次,我要靠我自己解决问题。” “区区一个盗贼,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必须要付出代价。”季清歌气势凛然“迷影用我的生日宴作为一战成名的舞台,我也要拿他当垫脚石,让我的实绩响彻白帝星。” “嘛,勇气可嘉。” 宁云撑着脑袋,语气敷衍。 “少看不起人,我们拭目以待。”季清歌磨了磨牙,双手撑住桌面与宁云对视,“还不打算说出改变的原因?” “不说。” “我其实不太相信你是迷影,想澄清了就通知我,我随时愿意倾听。 整理好情绪,季清歌转身离开。 下一个进来的是奇莺。 奇莺首先声明:“我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你,不是蓄意报复。” “以你的性格,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打击报复我。”宁云同意道,“你是真的怀疑我。” “我跟宁云小时候经常在一起,长大后为了阻止他作恶,我不敢懈怠地盯住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我非常了解他。”奇莺紧盯宁云的眼睛,“你跟他截然相反,人不可能突然变化到这种程度。” “所以你之前在试衣间堵住我,是为了试探我。“宁云赞赏地冲她笑了笑“试探得不露痕迹,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在启明星地两年没有白待。” “原本的宁云听见我的说辞,早就暴跳如雷,失去理智了,哪能像你一样满脸平静跟我讲道理怼我呢?你太高看他了。”奇莺指向他的手杖,凝视着他的眼睛“真正的宁云在哪?你的手杖是仿造的,还是从他手里抢的?“ “我就是宁云。” 宁云温柔地笑着,像是在看一个长大的孩子。 奇莺果断否认:“你不是。” “既然你已经下了结论,那我怎么说都没用了”宁云靠上椅背“那你怎么解释这根手杖呢?宁家世传的技术,只有本人能用。” “六百年前的技术,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攻克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奇莺猜测道“也许你背后藏了一个庞大的组织来帮你破解这根手杖。” 宁云把手杖扔给她,奇莺手忙脚乱地接住,惊讶地问他:“什么意思?“ “手杖是父母请人为我量身打造的,宁家的技术也一直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更新,你找他们鉴定一下手杖的真伪,就能证明我的身份。” 奇莺一手抱手杖,另一只手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你交给我?“ “贺行之被他父母控制住不准乱动,其他人不能信任,我不找你找谁?”宁云理所当然道“你针对的向来只有我一个,对宁家并没有恶意,而以你一贯的脾气,即使讨厌我也会遵从事实。” “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会证明你的清白的,不管你过去都做了什么。” 奇莺抱紧手杖,走出房间。 最后一个怀疑宁云,要跟他对质的韩风刚走进来,看见宁云身形虚化,周身空间扭曲,是空间转移的前兆。 笼罩全城的光罩做出反应,一道红光编制的车笼从天而降,将宁云因在其中光罩是针对迷影做出来的,本就有压制异能,锁定空间的作用,分出的小光牢功效更强,宁云身上的空间波动缓缓消散。 “你果然是星际大盗,不是宁云!“ 韩风畅快大笑,好像刚报了杀父之仇一般。 “早有消息传出,皇帝陛下很可能在小公主正式成年时,赐予她至宝皇冠,你算好了小公主的生日,提前顶替宁云的身份,等小公主生日临近,再发布预告函,给人营造一种你刚盯上皇冠的错觉,其实你早就潜藏在白帝星,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韩风一直奇怪宁云的巨大变化,得知迷影的信息后,他把一切联系起来,豁然开朗。 若非韩风指认的是自己,宁云差点就信了,现在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宁云能怎么说?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干巴巴地给韩风鼓了掌,宁云没劲地叹了口气。 他想喝家里的茶了。 “无话可说了吧?” 宁云是星际大盗假扮,真正的宁云不知道哪去了,说不定已经死亡。 一口气解决两个心腹大患,韩风神采飞扬,满面春风。 如果温若欣得知,自己产生好感的居然是一名盗贼,也会后悔不已,懊恼自己的有眼无珠吧。 季行重新走进来。 韩风行礼道:“大皇子殿下。” 季行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郑重地看着宁云。 “我们尚未认定你是迷影,但你目前嫌疑严重,只能请你暂时待在光牢内部。” “没问题,我等着。“宁云平淡道“听说皇室有一棵大衍茶树,待我嫌疑洗清,大皇子送我几两可好?” “当然,到时我自会备好树顶的几簇茶叶,亲自送来。”允诺完后,季行转身对身边的女仆吩咐道:“阿香,你留在这里,如果宁云少爷有什么需求,尽量为他解决。” 在韩风看来,宁云强装镇定罢了。 星穹宇宙的统治体系,并非皇室一家独大,顶尖贵族都有自己的领地与势力,不容忽视,在确定宁云的嫌疑之前,季行必须以礼相待。 嘱咐完女仆,季行侧头看向韩风。 “你是那个韩风吧,年轻有为,医道造诣非凡,许多老一辈的医师都比不上你,听说温家主那身连医疗圣手束手无策的恶疾,你也有办法医治。” 韩风受宠若惊道:“殿下谬赞了。” “不必谦虚。”季行温和一笑,语气亲切,却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聊一聊,趁晚宴的重头戏尚未开始,不介意跟我散会儿步吧?“ “大皇子盛情相邀,我当然不介意。”韩风只觉得,季行是想拉拢他,内心有点窃喜,表面维持冷静,跟着季行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 交织的阴谋(6) 宁云知道,季行是坚定的血统论拥簇者,与主张改革的二皇子水火不容。 季行以血统划分待人的态度,他崇尚血统高贵的人本就是优秀的,血脉越好的人,越能得到季行的认可与善意。 有才能的平民,能够得到季行的尊重,但季行仅将其当做好用的工具,字里行间有难以察觉的疏远。 事实上,在原本的轨迹里,季行便是杨凡那条线最终的boss,对革命军进行了大规模的血腥镇压,在黑水星域和杨凡打了四个月的仗后,被手下背刺,惨死异星,下场凄惨。 系统向宁云展示的原轨迹只有粗略的概括,实际情况需要宁云亲自下场探索。 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任务,宁云仅看季行人生的基本轨迹,也能大概地看出他的想法,很偏激,但说不定,星穹宇宙到最后,也只有那条路能走。 但那都是原来的轨迹,原来星穹宇宙最根本的问题在于,科技发达造成的负能量积压过多,导致所有宜居星球环境恶化,资源无法进行再回收。 现在,星穹和深渊魔界联通以后,这个问题便不复存在。 深渊魔界以负能量为食,可以说,如今两界还没打起来,很大程度要归功于,深渊魔界的人把星穹当成了一个巨大的养殖场。 据那些链接到星网的恶魔所说,两界联通以后,涌进魔界的负能量直接让人间界施加的天乾封印后退了四十公里,那位人界道标足足修补了四年才让其返回原位。 总而言之,这个大皇子,有很大几率能摆脱原来的命运,活下去。 话说这个信仰血统论的大皇子对这么个倒插门的平民这么亲切干什么? 打听他的消息?挖掘他的秘密?验明他的身份?或者这三者皆有? 嘛,无所谓了。 毕竟是个气运之子,再怎么受挫,最后也能站起来的。 宁云漫不经心地发散着思维,门外响起少女与守卫交谈的声音,暗室门扉被推开,弄脏过宁云衣服的女仆探头探脑进来。 阿香惊讶道:“蓝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大盗被抓住了,我过来看看。”名叫蓝儿的女仆反手关门,环顾了一下寂静压抑的房间“宴会好热闹,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阿香姐你在这里不无聊吗?“ 阿香瞧了宁云一眼,垂头道:“大皇子殿下命令我照顾宁云少爷。” 言下之意,如果没有这个命令,她是想去宴会大厅的。 小公主的成年生日宴,规模难得一见,谁愿意错过? 而且,与有大盗嫌疑的人共处一室,阿香浑身不自在,据说迷影狡猾多端,万一被他跑了,阿香可承受不起失职的罪名。 “你去宴会上帮忙,这里交给我吧。” 蓝儿走近阿香。 “啊?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蓝儿笑着摆了摆手,“晚宴非常缺人,我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场面,手忙脚乱的做不成事,我已经向皇子殿下主动请愿,让阿香姐去宴会帮忙,我来顶替照顾宁云少爷的工作。” “真哒?那可太谢谢你了!“ 阿香捏着蓝儿的手,来回晃悠了几下,欢喜地离开了。 光牢本身是最好的防御,一旦宁云有什么异样,都会及时作出应对,加上宁云的身份贵重,因此他没有以嫌犯的待遇被看管着,守备比较松。 季行不介意蓝儿与阿香换班,他巴不得宁云能多和人接触,以便判断情况。 跟宁云独处一室,蓝儿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与面对阿香的表现截然不同。 “宁云少爷,我见到奇莺小姐拿着您的手杖,是您给她的吗?” “是。”宁云道。 先前,蓝儿看见奇莺拿着宁云手杖,心情不错的样子,联想到奇莺与宁云的不愉快,以为宁云出了问题,忙不迭上前询问。 奇莺对弱者向来宽容,细致讲给她前因后果。 蓝儿听完的第一反应,是找到季行,提出照顾宁云的请求。 “以现在的宁云,也难怪。”季行看出了她的心思,爽快应允了。 蓝儿怔怔看着宁云,坐姿懒散,垂着头假寐的宁云,气质清雅,温润如玉。 仅看侧脸,都精致地像是那倾国的美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盗贼呢? 今晚接二连三有人拜访宁云,才关上不久的门又骤然被推开。 季清歌快步冲进来,贴上光牢:“不对!你不是迷影。” 宁云睁开一只眼睛:“反应过来了?” 季清歌对蓝儿道:“我有话要单独跟宁云说。” 蓝儿顺从地行了一礼,离开房间。 季清歌绕着宁云踱步,一边思索一边整理措辞:“本来我对你有怀疑,但更倾向于你不是迷影,资料显示,迷影的宝物有使用条件,他的言行举止需要向扮演的人物靠扰,才能维持完美伪装。 “你与原本的宁云不同,如果是迷影,伪装早该消失了。” “我们却没想到这点,这条资料在所有人脑内被抹去了。”季清歌抚上额头掀起刘海,手腕露出一条串着铃铛的手链,“冥冥中有一道声音,放大了我们对你的怀疑,如果不是我直觉哪里不对,用了师父给予的宝器,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季清歌曲起食指,敲了两下额头。 “我们的精神被控制了。” “与其说是控制,不如说是感染。”宁云道。 “精神感染,很形象,我们的一言一行并非被操控,而是背后之人诱导了我们的思维倾向。”季清歌狐疑地看向宁云,“你不是迷影,但也非常可疑,你之前空间转移的征兆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迷影的能力虽然优秀,但还没到能公示之后堂而皇之取走皇冠的地步。”宁云叙述道“有胆子发出预告函,他一定是有新的底牌,此时拿出皇冠,迷影就会现身,届时,你就能解惑了。” “行,我去准备。”季清歌答应一声便要走。 宁云问:“万一皇冠真的失窃呢?” “直觉告诉我这不可能发生,我相信直觉。”季清歌点了下太阳穴“直觉帮过我很多次,包括我意识到精神被感染,也是直觉警醒了我,大概是精神系异能附加的特殊技能吧。” “你说过相信我,我也不会再质疑你了,算是对冤枉你的赔礼。” “等着我拿下迷影的捷报传来吧。” 季清歌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笑容神采飞扬。 宁云歪了歪头,洒然一笑。 季清歌捉不住迷影的,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戏。 宁云等待的,是在背后帮助迷影,拥有精神感染异能的人。 若非为了骗对方出来,宁云也不至于拐弯抹角绕一个大圈子。 季清歌没走出两步,便退了回来,扭头对宁云古怪道:“真受欢迎啊,又有人找你。” 她让开道路,片刻后,温若欣走进房间。 季清歌好奇心旺盛,心里像猫抓似的,想知道温若欣和宁云有什么故事,但她顶着黄启言的身份,被宁云揭开就算了,她还不想被其他人看穿。 她按照黄启言的性格,尽量缩小存在感,离开房间,走向宴会大厅。 抓紧解决迷影的事吧。 她迫不及待想揭露迷影的真面目了。 第四十七章 交织的阴谋(7) 温若欣与宁云相对无言,陷入沉默。 宁云和温若欣不熟,也没什么想对她说的。 她是韩风那条线上的女主,或者说,天道设置的某种,人形剧情推进器。 宁云曾用了四百年去研究这些女主,最终在某个医道位面,和当地传世的医佛和医仙,也就是那个位面的天命之子,耗费无数珍宝才得出答案。 答案很可怕,也很可悲,也差点让那时刚接受传承的医佛入魔。 为此,他对这些看似偏激,三观异于常人的女主总是很宽容,无论她们都做了什么。 温若欣则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张了张口,想问候一声,却觉得怪异,她闭了闭眼睛,清空一团乱麻的大脑,直入主题:“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这次不说,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道歉?”宁云有点疑惑“道什么歉?” “你果然忘了。”温若欣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在碧落星,贺知行收购《飞行餐厅》节目组的号码牌,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们。” “哦,那个啊。”宁云恍然大悟,“小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原谅你了。” 他都习惯被误会了,大多数时候,即使误会澄清,也得不到道歉。 温若欣特地为此道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听到这句原谅,温若欣感觉如释重负,同时内心也生出一丝苦涩。 宁云并不在乎她,也无所谓她的一切。 她的确是该放弃的。 “你是迷影吗?” 温若欣涩声问道。 “不是。”宁云干脆道。 温若欣无力地笑了一声,她问这有什么意义? 就算宁云真是迷影,他会回答吗? 大概是,如果宁云是其他的人,她至少能获得一点安慰吧。 想起曾经的宁云,温若欣仍旧会感到深深的厌恶,看着面前的宁云,她的厌恶又化成了一滩水,被阳光一照,便蒸发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她完全无法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太荒谬了。 温若欣不愿认定,她第一次产生好感的对象,跟过去的宁云是同一个人。 不过,即便宁云是迷影假扮,温若欣也要斩断这段感情。 温若欣是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师,她背负着父母的期望,不可能做出与盗贼在一起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想起自己喜欢上宁云的起因,温若欣觉得可笑。 更可笑的是,宁云无视她,对她冷漠以待,乃至碧落星上,她误会宁云,宁云毫不留情面斥责她的时候,温若欣难受之余,心底深处会升起一股隐秘的欣喜,期待宁云粗暴对待她。 温若欣仿佛才认清了自己,她对不知廉耻的自己感到羞愧与恐惧。她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感,第一次的暗恋,就是错误的,必须斩断。 所幸她还没有对宁云彻底倾心。 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我跟韩风离婚后,我们便彻底没有牵扯了。”温若欣的声音有点空洞。 纵使决定放弃宁云,纵使韩风展现出了强大的医道造诣,足以振兴温家,她也不准备和韩风过下去。 韩风,实在上不得台面,眼界太小,格局也只局限于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之间,就像他的人生一样渺小而可悲。 也因为这个,他得罪了太多的人,从碧落星回来到皇室晚宴期间,韩风又陆陆续续得罪了一些人物,虽然加起来都比不上宁云的分量,但也算不小的麻烦,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 温若欣累了,她有预感,温家要再和他多做牵扯,迟早会出事。 “没错。”宁云认同道。 他和温若欣,基本是靠韩风与他经常产生冲突联系起来的。 温若欣同韩风了断之后,他们的交集会瞬间减少。 但温若欣作为气运之子身边的重要人物,又怎能和气运之子撇清关系呢? 从过往的实验记录来看,像温若欣这样的,要么后来被气运之子迷住,回心转意,重新复合;要么会成为气运之子的打脸对象,一辈子生活在懊悔之中。 在宁云根据研究对女主划分的类别中,温若欣属于第三类,仅有潜意识被影响,并且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大多数都在医疗舱中生活,为此被先天环境影响的程度比较小。 第三类的女主,是可以去选择自己的生活的。 为此,他好心提醒温若欣。 “韩风比较特殊,你仔细考虑,如果真决定分开,你最好当断则断,以后尽量避着他,别跟他有任何牵扯。” 他是在意我吗? 温若欣内心刚诞生希望的萌芽,便被自己掐灭。 既然决定放弃,就不要再留恋不舍,瞻前顾后。 温若欣近来心境有所长进,医道上的一些问题迎刃而解,她有自信,不再依靠任何人,她不说将温家发扬光大,至少不会给温家丢脸。 原来失恋真的能锻炼心性。 温若欣自嘲了一下。 “再见。” 温若欣深深地看了宁云一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季清歌说服了亲人,即刻展示皇冠。 说服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他们似乎认定风险已经不大,季清歌心下一沉,所有人的精神感染随着时间推移愈发严重了。 皇城聚集着至强者以下的异能者,纵然他们的异能受到光罩压制,但幕后协助迷影之人的异能,难道没有被压制? 季清歌还是拥有师父为她打造的,专门破解精神迷惑的宝器,才机缘巧合撞破迷局。 这可是出自至强者之手的宝器。 幕后之人未免太恐怖了。 不过,他的能力优点强大,缺陷也十分明显,只能影响人原本拥有的情绪,比如季清歌本就怀疑宁云,这份怀疑被感染潜移默化地加深,但面对季清歌毫不怀疑的对象,感染不能凭空造出怀疑的情绪。 精神感染脆弱得像一层幻梦,季清歌有种预感,她出言点醒在场的人,幻梦便会瞬间破碎,那样会引发混乱,使得迷影产生警觉,明白自己的计划被洞穿,徒增变故。 季清歌直觉,执行宁云的计划,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假思索遵循直觉做了。 皇冠由黑云暗金所制,圆环互相嵌叠成主体,紫心流光萦绕其中,正中镶嵌着一枚棱形银白宝石,无光自亮,灼灼夺目,如同新生的恒星,让人无法直视。 据传这顶皇冠由古代某位大能用某颗星球的核心所制,浑然天成,自成一体。 拿着宁云手杖的奇莺见状,顿住了脚步。 皇冠这就出现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角落里,她笑着,一如来时的那样。 第四十八章 交织的阴谋(8) 就这样? 奇莺,或者说迷影撇了撇嘴。 当然,要小心点。 他开始对各个环节进行排查,精神感染正常运行,奇家小姐的身份也没有露出破绽,逃生路线依然畅通无阻,说真的,他就诱导了众人对宁云的怀疑和对迷影的松懈而已,为什么就没人去探查餐桌和餐车的底部,或者厕所的排水池呢? 嘛,无所谓了,精神感染的效果好得出乎意料,这种异能首次现世,所有人没有准备,中招也是正常的。 迷影习惯了跌宕起伏,惊险万分的偷盗行动,骤然变得顺邃,反倒感觉不踏实了。 皇冠展示仍在持续,之后皇帝会出现,亲手给小公主戴上皇冠。 精神感染是有时限的,而且太过脆弱,迷影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有人会清醒过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避免夜长梦多,迷影下定决心打算动手,转移皇冠。 迷影动用脑内的感染源,加深在场所有人对皇冠的惊叹,让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皇冠上面,无暇注意迷影的动作。 迷影躲在人群后面,全神贯注直视皇冠,力量剧烈消耗,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干枯,眼睛红得像滴了辣椒油,泪水源源不绝流出,片刻后染上淡淡的红色,是迷影眼睛渗出的血液。 之前迷影在不碰触也不注视的情况下,隔空让宁云进行空间转移,消耗了大量精神力,脑海剧痛如刀绞,此刻又动用杀手铜,整个人几乎被榨干,干完这一票,他得好好修养个一年半载的。 付出如此巨大,收获自然喜人,深渊魔界加工过的手杖以及至宝皇冠,简直是迷影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大丰收。 回去要搞赏一下蛮笛。 皇冠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水波般的涟漪,异兆明显,接二连三有人从感染状态挣脱出来。 迷影狰狞一笑,晚了! 皇冠周边的空间动荡愈发剧烈,宁云的手杖忽然挣脱迷影,自主飞走,悬浮于大厅正中央,缓缓旋转。 几道黑气从手杖顶端的宝石溢出,迎风暴涨,在皇冠四周维绕,形成密不透风的球形车笼,将皇冠牢牢守护在内。 “怎么回事!” 迷影惊骇万分,失声叫道。 有人反应过来,要捉拿顶着奇莺皮相的迷影。 力量耗尽的迷影只能任人宰割。 他惊惶倒退两步,大喊。 “蛮笛!救我啊!” “所谓的星际大盗,在准备的如此周全的情况下,也失败了吗?”阴沉的男声自众人的脑海中响起“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低估了皇室?” “蛮笛?” 迷影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冷厉声音的主人蛮笛不再回话,迷影突然惨嚎一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青筋蹦起,痛苦至极的面容如同地狱受刑的恶鬼。 一颗核桃大小,表面凹凸不平,充满密密麻麻的小洞,好像虫巢的紫黑色物品,从迷影头顶升起,正是迷影赖以仰仗,借此影响他人精神的感染源。 感染源收缩了一下,下一秒剧烈膨胀,浓郁的黑色烟雾从小洞喷涌而出,充斥整间大厅。 黑雾夹杂着灰白色粉末,配合现在的场景,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虫卵。 强大的异能者完全无事,而普通人和弱一点的异能者,在沾染烟雾的刹那陷入昏迷,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叫不醒。 烟雾涌出大厅,以无人可挡的趋势向外蔓延,接近了宁云所在的暗室。 “宁云少爷!” 蓝儿双臂张开,竟撑出一道异能波,挡在光牢前方。 在抵挡了片刻之后,被烟雾淹没,昏倒在地。 专门用来囚困迷影,甚至能压制异能与空间传送的光牢,对烟雾没有丝毫效果,烟雾如过无人之境,轻松穿透光牢,包裹住宁云。 等待的人终于现身了。 宁云不做抵抗,任由精神沉入黑暗。 他在没有光亮,深不见底的地方,无休无止地下坠。 宁云不慌不忙,安静等待。 终于,他的双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放眼望去,周边依旧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多像那年的从人间界堕到深渊时的路啊。 宁云怀念地想到,根据过往的经验顺利的找到方向。 特殊环境放慢了人对时间的感知,宁云感觉走了很久很久,四周尽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可以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与脚步声。 平常微不可查,没人会注意的细小声音,在空寂宽阔的环境被放大,回音不绝于耳,催生人心的恐慌与孤寂。 宁云步伐稳定,节奏不变,他知道目标越来越近了。 “叮铃一” 宁云听见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他顿住脚步,等待来人靠近。 铃铛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密集响亮,季清歌冲破黑暗,出现在宁云视野范围。 季清歌手链上的铃铛散发出梦幻的彩色光芒,照亮一定范围的黑暗,指引季清歌的前路。 “哟,又见面了”季清歌眼睛一亮,“总算看见活人了,既然遇到你,说明我走对了。” 宁云的神秘刻印在她心中,再加上她的直觉,季清歌对宁云怀抱有深深的信任。 “迷影现身,我的疑问反倒更多了。”季清歌把玩着手链的铃铛:“这是什么地方?够折磨神经的,要不是有师父给的手链,我肯定会像无头苍蝇似的打转,心态爆炸。” “蛮笛在这里不能对人直接施加伤害,只能靠特殊手段削弱人的神智。” “蛮笛?迷影的求救对象?”季清歌板起眼睛,“我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的了,至少跟我这个受害者分享下真相吧?” 宁云摇了下头:“现在跟你说了,我见到蛮笛还得解释一遍,太麻烦了,等见到蛮笛再说吧。” “一言为定。”季清歌拽了下宁云的衣摆,手链叮当作响,她眼睛闪闪发光,像是戴着铃铛项圈的哈士奇,充满好奇心,拿肉乎乎的爪子扒拉主人,“我们出发!” 宁云目不斜视,与季清歌并肩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前方出现一点光源。 得到宁云默许,季清歌好奇拉着他碰了一下,视野被白色覆盖。 他们面前播放起纷杂的影像。 影像主人是女仆蓝儿,或者说,刚刚入职,在这次迷影危机中充当暗卫的皇家护卫,凯蓝。 这是她的记忆,关于今天晚宴的记忆。 晚宴的酒杯要求光可鉴人,不允许携带一丁点尘埃;宾客拿着酒杯时触感要光滑温润,不允许残留一丝冰凉与粗糙。 女仆们事先反复清理过,并将酒杯全部陈列在保养室进行呵护,依旧不够。 宴会正式开始前,蓝儿对最后一批酒杯再度进行清洁保养,类似的工作她在皇家直属的异能学院做过许多遍,熟能生巧,也枯燥无趣,她的视线投向窗外,观察进入皇城的宾客,惊叹连连。 然后,她看见了宁云,目光再难移开。 第四十九章 交织的阴谋(9) 哪个少女不怀春,蓝儿和万千普通女孩子一样,拥有对白马王子的幻想。 宁云完美符合她的理想。 “我想接近他。” 蓝儿当时的心声,回荡在宁云与季清歌耳畔。 直面少女恋心剖开,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感情坦露出来,尤其对方暗恋的对象就在她身边杵着,季清歌不自在地从记忆影像上移开视线,神态莫名地看了眼宁云。 宁云目不转睛地观察蓝儿的记忆,神情淡淡,看不出想法。 季清歌不知该佩服宁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还是该谴责他的冷心冷肺。 “喂。”季清歌轻轻踢了下宁云的鞋尖,“亲眼见证别人对你的感情,感觉如何?” “她看上的只是这张脸而已。”宁云平静道,“喜欢这张脸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 碧落星女顾客不仅是宁云的颜粉,还以他的老婆自居。 季清歌哑口无言。 她产生了荒诞的猜想,宁云一直盯着蓝儿的记忆,不会是在研究蓝儿究竟喜欢他哪点吧? 无语于宁云面不改色说自己颜值高的同时,季清歌不得不承认,宁云的话有道理。 喜欢外表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类似蓝儿的狂热分子。 甚至有人仅仅听过季清歌的传闻,便一腔痴心。 起初,青涩的季清歌会当缩头乌龟逃避,现在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地对他们进行冷处理。 她跟宁云是五十步笑百步,没资格说宁云。 换了种看待事情的角度,季清歌再面对蓝儿的记忆,也不觉得尴尬了,但偷窥别人的隐私终充不好,她向宁云提议:“我们走吧?” 季清歌说话的工夫,蓝儿的记忆影像依旧在发展。 蓝儿细致打听了宁云的信息,抽空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垫最底下掏出一瓶药水,给晚宴上工作的前辈下药,害得对方身体不适,蓝儿理所当然临时顶替了对方的工作。 季清歌呆若木鸡。 蓝儿弄脏宁云衣服的时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可怜巴巴,像怯生生的小鹿,暗地里居然有这样的心机? 皇城对女仆管束比较严格,不允许私藏任何危险性物品,逞论有害人体的药物。 但蓝儿身为皇家暗卫,想来是有办法弄到这些东西的。 管理女仆的人不是事无遗漏的神,暗卫的工作性质也保证了他们有较高的自由度,所以蓝儿抓住机会,藏匿药物的概率并非为零。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冒风险,千方百计藏着一瓶药物? 如果蓝儿未曾见到宁云,她准备拿药做什么? 今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迷影身上,给了蓝儿可乘之机。 但是,假如受害者去看病,顺瓜摸藤,肯定会发现蓝儿的问题,到时事情揭发,蓝儿不会有好下场。 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宁云,值得吗? 季清歌接着看下去,更刷新她认知的事情出现了。 蓝儿弄脏宁云的衣服,是故意为之。 端一杯红酒,无法给宁云留下印象,她想跟宁云有亲近点的接触,希望在宁云内心,她和其他女仆有所区别。 按照正常发展,蓝儿不会按阴暗的想法去做,毕竟会给宁云添麻烦,留下糟糕的印象,但她受到了精神感染,心底的渺小种子破土发芽,生长成参天大树,占据蓝儿的全部思维。 季清歌转头问道:“迷影为什么蛊惑蓝儿,弄脏你的衣服?“ “他盯上了我的手杖,却犹豫是否要改变原计划,增添风险,谋夺手杖。” 宁云简单解释。 以奇莺本人的性格,确实会对宁云的变化产生疑虑,抓住他落单的机会,进行试探,质问手杖的事。 迷影做的,就是借蓝儿之手,制造宁云落单的机会,从宁云那里获取更多有关于手杖的情报,以便分析要不要偷窃。 宁云将计就计,展示手杖的强大,让迷影坚定了夺取手杖的决心,并在合适时机把手杖送到迷影手里,在迷影信心大涨,准备转移皇冠的时候,反将他一军。 得知宁云与奇莺在更衣室附近的对话,季清歌恍然大悟,对宁云心思之深沉感到震惊。 他早早计算好了一切,迷影纯粹是他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按照宁云提前铺好的路走。 宁云倒不觉得自己的计划如何精妙,他清楚皇室晚宴事件的经过,不过是借此反推出攻略。 如果看过一遍别人的游戏流程,还做不到完美通关,他这么多任务可算白混了,找根面条勒死自己得了。 “蓝儿的问题清楚了,我们走吧。”宁云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知道蓝儿的所作所为之后,也该继续前进了。 季清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片空间能读取人的记忆?“ “嗯,展现我们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给路过此地的人观赏,深度打击我们的心境。” 季清歌打了个寒颤,良久憋出一句:“…太毒辣了,杀人诛心啊。我的记忆也被读取了?” 宁云宽慰道:“记忆首先被攻破的,是精神防线较差的弱者,你肯定不在其中,不过继续下去,总会轮到你的。” “我一点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季清歌斜了他一眼,急迫催促道,“走走,赶在记忆被扒光之前拿下蛮笛!” 宁云应了一声,退出记忆影像的范围。 季清歌与宁云合作,领先在所有人前面,前行道路没有其他人,只有零星散布的不同记忆。 他们发现的第二颗记忆光点,属于季语柔。 嗯? 这个光点...是虚影的... 这种情况,在哪里见过。 宁云想着,同季清歌一起进入了她的记忆。 小时候的季语柔,远没有长大以后的风情万种,脸颊肉肉的,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她趴在床沿,小腿翘起,不舍地看着妹妹:“你明天要走了吗?“ “嗯,我也舍不得你们。”小季清歌使劲把喜欢的洋娃娃塞进行囊,拍了拍手,俯身拥抱了季语柔一下,“师父的训练特别严厉,我大概不能经常跟你通讯了,外面看到什么好玩的,我会给你带回来的,等我!” 季语柔绽开笑颜,重重点了下头。 半年以后,季清歌即将归来的消息传到皇城。 第五十章 交织的阴谋(10) 季语柔翘首以盼,神采飞扬,最讨厌的礼仪课都感觉有趣了不少。 季清歌回来的时候,她刚好结束了一天的礼仪课,完美通过礼仪老师的考核,得到了夸赞,双喜临门,季语柔迫不及待赶到皇城门口,想和亲人们分享满腔的喜悦。然而,她的父皇与母后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城外广场,对于她礼仪课上的表现,仅仅敷衍地夸赞了一声。 季语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逝在人群之中。 正在此时,季清歌乘坐师父的巨大飞行异兽,威风凛凛,从天而降。 季语柔敏感注意到,父母的眼神浮现出外露的喜悦,主动上前迎接宝贝女儿他们等不及回帝宫,站在异兽旁边火热交流起来,询问季清歌的学习进度与所见所闻,开心的笑声在季语柔听来,无比刺耳。 季清歌注意到孤零零的季语柔,把大包小包的礼物送给她。 季清歌没有食言,季语柔的激动之情却彻底冷却,凝固成一颗冰冷的顽石,再也开心不起来。 一定是她表现得还不够优秀,而且父母想念妹妹,忽视了她也是难免的。 不要紧的,季语柔心想,她平常与父母相处了足够多的时光,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让着妹妹。 等她变得足够优秀,父皇与母后会像称赞季清歌一样,对她赞不绝口。 这份期望,直到季语柔长大成人,直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人与人的才能是有差距的,即使是流着相似血液的亲姐妹。 季语柔头痛的礼仪课程,季清歌也不喜欢,却能达成老师的要求,父皇与母后对待季清歌,有着不同于季语柔的宽容,不强求季清歌的礼仪完美无缺;她难以上手的复杂钢琴曲,季清歌练习几次就能轻松弹奏。 季语柔羡慕妹妹的天赋,羡慕她的幸运,伴随周边人对她们姐妹的区别对待,这份感情在内心积淀发酵,形成了丑陋的嫉妒。 想当初季清歌刚出生时,季语柔趴在摇篮旁边,满心柔软地盯着小小一团的妹妹,皇后微笑着告诉她,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她一口答应。 结果,季清歌受到万千宠爱,根本不需要她照顾。 谁来关心她呢? 父母的亲情,都倾注给了最小的儿子与女儿,大皇子与二皇子能力优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势力一天比一天强大,皇帝忌惮的同时,也为他们感到骄傲,唯独夹在正中间的季语柔受尽忽视与冷淡,仿佛从一开始便不该存在。 为什么都不在乎她呢? 因为她是由早逝的妃子所出吗? 因为她不够优秀,相比其他兄弟姐妹,堪称一事无成吗? 得知父皇准备大办季清歌的成年生日宴,亲手赠予她至宝皇冠的时候,季语柔的嫉妒到达顶峰。她想让季清歌消失。 退而求其次,至宝皇冠消失也可以。 皇冠不能属于季清歌。 满脑子充斥上述想法的季语柔,轻而易举受迷影煽动,配合迷影盗窃皇冠的行动。 迷影的空间坐标,是薄如蝉翼的无形圆片,季语柔借给宁云系领带的时机,把坐标黏在了宁云的衣领。 在纸条上书写怀疑对象的环节,她写了宁云的名字。 季清歌说服亲人展示皇冠,也有季语柔出的一份力。 “三姐经常针对我做些小动作,我知道她的不容易,无关痛痒的事便随她去了。”季清歌的眼眸中蒙上一层阴影“想不到她恨我到这种程度。”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都分她一半,还向父皇提出,不要太偏爱我,多关心一下三姐。” “我不欠她的,从不!” 记忆光点清晰呈现了季语柔的心声,她对季清歌已没有一丝亲情,仅剩下欲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迷影成功盗走皇冠,会给皇室添上多大的污点? 季语柔明知这点,却毫不在乎。 这份记忆不对劲,宁云的直觉告诉他。 不但不对劲,还有股很强的既视感。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走吧。”季清歌不想再看,背过身去。 季语柔带来的打击很大。 季清歌之前为了打发时间,排解走在无尽黑暗当中的枯燥,经常围着宁云转来转去,纵使宁云不回话,她一个人也能说得津津有味,还锲而不舍,变着法探宁云的底,皆被宁云不轻不重挡回去。此时的季清歌一反常态,姣好的嘴唇掘成直线,一言不发,紧绷的脸面无表情。 虽然心情不好,但季清歌不忘正事,发现记忆光点可能蕴含重要信息后,她每遇见一颗光点便会进行碰触,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就直接退出。 窥视他人隐私的尴尬依旧存在,被季清歌按捺下去。 事件背后比她想象更复杂,不同人员的心思交错,组成暗流汹涌的大网,季清歌有种预感,如果没有宁云,今晚可能会发展出难以收拾的事态。 她要知晓全部的真相。 继续向前走,他们看见了韩风与温若欣的记忆光点。 温若欣的记忆,是她为了解决陆家问题,主动对宁云投怀送抱的场景;韩风的记忆,则是他背着温若欣,与蒋思思擦出火花,暖昧互动的画面。 双重出轨?这对夫妻奇葩啊。 而且温若欣的出轨对象,正站在季清歌身侧。 季清歌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对宁云张开口。 她对上层人物私底下的混乱略知一二,追根究底,从记忆影像来看,宁云没有回应,温若欣是一厢情愿,本质上不算大事。 季清歌跟宁云不熟,贸然提到这种话题,只会让彼此不自在,她还指望着与宁云通力合作,尽快找到迷影和蛮笛呢。 她默默无言,闷头往前走。 温若欣的记忆内容终究影响了季清歌的心态,她感觉与宁云之间的氛围都不对了。 前方出现一颗新光点,季清歌像看见救星似的,忙不迭跑过去,伸手碰触。 这份记忆的主人是宁云。 季清歌诧异道:“你的记忆被读取了?” 宁云在她看来神秘莫测,季清歌本以为,宁云成竹在胸,有抗衡黑暗空间的手段,就算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记忆被扒光,也轮不到宁云。 “蛮笛注意到我们,开始集中对付我们了。”宁云道,“你对我有奇怪的误解,我只是个靠宝物堆上去的中阶异能者。” 第五十一章 交织的阴谋(11) 宁云是钱财堆起来的绣花枕头? “你开心就好。” 季清歌呵呵一笑。 诧异过后,她开始好奇宁云的黑历史。 季清歌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记忆,看宁云的却毫无心理负担,甚至有点小激动。 黑暗空间还没资格渗透宁云的灵魂,只能读取这具身体曾经的经历。 记忆画面中的宁云,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西服,头发用发蜡定型,油光水亮的,手捧大束鲜花,噙着故意要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油腻。 季清歌反复拿现在的宁云与画面中做对比,不敢相信两者是同一个人。 温若欣走出家门,宁云的笑容愈发灿烂,步履生风迎上前:“若欣,祝你生日快乐。” 他侧开身子,露出身后敞开门的镶钻飞艇,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上车吧,我为你准备的惊喜还在后面。” “宁云少爷,我和您说得很清楚了,我对您没有感情,请您去找其他人吧。” 温若欣推开宁云的花束,压抑着厌烦解释道。 “至少跟我去看一下吧?我花了好多时间做的,你一定喜欢。 “宁云少爷贵人事忙,做什么事只要手一招,狗腿子们就会忙前忙后办好,怎会亲自为我劳心劳力?”温若欣本来打算约朋友逛街,被宁云倒了胃口,她也不想出去了,转身回家“您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好的生日祝福,谢谢。” 盯着温若欣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宁云满脸戾气,也懒得挽留温若欣了,把花束塞进垃圾桶,犹嫌不够解气,重重地踢了一脚。 宁云驱车回去,贺知行见他脸色不对,差不多联想到了前因后果,主动请愿道:“温若欣不知好歹,我让温家吃个苦头,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记得点到即止。”宁云翘起二郎腿,“我不想温若欣恨我,我要她身心臣服于我。” “明白!” 温若欣的表弟沉迷于虚拟游戏,在虚拟游戏上砸了不少的钱。 最近,贺家旗下的公司开放了一款实感游戏,需购买特殊的沉浸舱才能游玩。 贺知行也没做什么,就是专门送了温若欣表弟一款特制的沉浸舱,还在送之前“专门”提醒了温若欣的表弟,那款沉浸舱是特制的,拟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 显然,她的表弟没什么文化,不知道拟真度和痛感是划上等号的。 所以温家表弟兴高采烈的用那款沉浸舱进入以玩家间相互厮杀为乐趣的游戏之后,在第一场游戏就遇到了恶劣的老玩家,体验到无数玩家都梦寐以求的,真正的,肢体分离的快感。 然后,他就废了。 在他废了以后,温若欣才开始正式有了招上门女婿的想法。 她无力与宁云对抗,只要能恶心到宁云,怎样都好。 这也是温若欣后来接受韩风的原因之一。 家中急事告一段落,贺知行想起温若欣的表弟,打探他的现况,得知他身负重伤,事情有些过火了以后,便找到宁云,当面请罪,被宁云臭骂了一顿。 宁云请周老出手,治好了温若欣表弟的同时,还包揽了他今后的花费。 温若欣的表弟起初不敢置信,确定宁云没说假话后,他放飞自我,每天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偶尔向宁云通报温若欣的近况。 之后温若欣和韩风结婚,宁云丧失了追求的兴趣,记起曾经对温若欣表弟放下的豪言,宁云想了想,没有停掉供给。 反正不过是九牛一毛,还能彰显他宁云少爷言出必行的气度。 现在的宁云过来之后,在无语原身操作的同时,也停止了对温若欣表弟的金钱供应,作废他的会员卡,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乃至怨恨谩骂,把他和一枚寒清果打包送给远在战区的军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季清歌默默离宁云远了点。 以前的宁云是何等人渣啊,他经历了什么才能变成当前这样? 温若欣和他有着一段糟糕的过去,居然还对宁云有想法,跟宁云纠缠不清? 都能拍出一部恩怨纠缠的大型连续剧了! 季清歌不想被卷进这种旋涡,她对宁云的秘密好奇之余,又感到警惕。 此次事件过后,与宁云划清界限比较好。 宁云淡然看完了原身的黑历史,没有一点跟季清歌解释的意思。 之前那股既视感的源头找到了。 可是,为什么? 宁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他越来越觉得系统给他安排的这次假期是不安好心了。 宁云过后,便是季清歌的记忆光点。 季清歌的记忆画面里,她的至强者师父出现一个长发覆盖的姣好背影:“清歌,你的灵能是控制气***神系异能是韵律,可以鼓舞人心,亦可以扰乱人心,两者相辅相成,会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妙用。” “怎么才能在战斗的时候奏响韵律呢?“小季清歌懵懵懂懂地问,“要一边打架,一边唱歌吗?” 她的师父轻笑了下:“韵律不止指声音,你的四肢动作,你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形成韵律,发挥想象力,你的异能拥有巨大的延展性。” “不过,我后面说的,对你而言太早了,你先从最简单的声音入手。”季清歌的师父俯下身,递给她串着一颗铃铛的手链,“这是我为你做的,戴上试试。 “谢谢师父!”季清歌戴上手链,晃荡两下,笑逐颜开,“好棒!“ 第五十二章 交织的阴谋(12) 季清歌的师父点了下头:“不错,初次拿到手链就能运用,你果然是我平生所见最优秀的天才之一。” “你对异能的掌控已经入门,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同时动用两种异能,一边控制气流进行攻击,一边用精神系异能影响别人或自己的神智。 “你的手腕动作时,手链上的铃铛会敲响,增幅你的精神系异能。你的精神系异能是柄双刃剑,韵律影响别人的时候,也会影响到你自己的精神;韵律鼓舞你自己的时候,也有可能鼓舞到别人,其中的微妙关节,必须把握。 小季清歌昂首挺胸:“我一定做到!” “等你的好消息。”季清歌的师父温柔摸了摸她的头。 小季清歌动力十足,告别了师父,独自一人来到练习室。 她手臂一挥,旁侧的空气旋转流动,形成呼啸气流,像长蛇一般袭向训练机器人。 手链上的铃铛摇晃几下,叮铃叮铃作响,小季清歌听进耳中,眼睛中央好似有圆圈不停旋转,她跟喝醉似的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头朝下栽倒在地。 季清歌的第一人称视角,画面一片黑暗。 她摔得厉害,久久无法起身,即使没人看到,她也感觉特别丢脸,脑海情不自禁勾勒自己此时的模样。 目睹这一幕影像的季清歌想到了可怕的东西,惊恐抱住头。 记忆光点连她当时的想象画面都呈现了出来。 小季清歌双膝跪地,头朝下贴着地面,掀起的裙子正对朝画面外的宁云。 “啊!”季清歌惨叫一声,狂奔过来,挡在宁云前面,“不准看!“ 她身高仪到宁云的肩膀,完全挡不住宁云。 季清歌踮起脚尖,伸手捂住宁云的眼睛:“把你看到的统统忘掉!” “我没看。”宁云实话实说道,“非礼勿视的道理我懂。 季清歌脸颊烧得滚烫,声音弱弱地质问:“真的?你不要骗我。” “真的。”宁云坦坦荡荡,“你可以用你的异能试试我。“ 季清歌老是纠结这件事,乃至与宁云产生嫌隙,才是麻烦,宁云不介意放开精神,令她宽心。 反正宁云不会受控制,如果季清歌问到不能说的问题,他会立即清醒过来。“不用了,我相信你。” 季清歌咕哝一声,“我说过,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我不会再怀疑你的。” 季清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被读取的记忆….蛮笛知道吗?“ “不知道。”宁云断定道,“他在这个空间的权限很低。” “还好。”季清歌松了口气。 宁云一个人知道她的黑历史,季清歌勉强可以接受。 “该松开了吧?”宁云指了指仍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你先背过身去,我们退出记忆光点。 “你看了我的记忆,却不允许我看你的?“ 季清歌颤抖了一下:“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宁云随口胡诌,“你看到的那些,对我来说,同样是非常难以启齿的过去。” 对哦。 季清歌感觉,宁云说的有道理。 现在的宁云单单站着,便散发出优秀精英的气质,否则蓝儿也不会一眼荡魂,被迷得七荤八素。 再回想记忆影像里宁云的混账样,两相对比,令人不忍直视,估计宁云把过去的自己拎出来暴打一顿的心都有。 若是这样,宁云为什么任凭她观看糟糕的记忆画面? “我完全相信你。 宁云说过的话在她脑内想起。 是信任吗? 季清歌捂住宁云眼睛的手缓缓松开。 相比宁云的大方,她是不是有些小气矫情了? 最糟糕的画面已经过去,剩下的记忆,应该没有比较羞耻了的吧?让宁云看好了,他们两不相欠。 季清歌使劲做着心理建设,一颗心却仍旧七上八下。 她蹲到角落开启自闭行为,脸颊埋到大腿间,捂住耳朵。 只要她看不见,听不到,就当不存在! 宁云无声笑了一下。 真好骗。 季清歌本就不是富有心机类型,现在受到过度冲击,大脑短路,更好骗了。 宁云没有过去安慰季清歌,带她离开,而是继续观看季清歌的黑历史。 大概是他在地球上的老家有着追逐八卦的天性,所以合理地搜集他人信息一直都是他比较习惯的消遣方式之一。 下一幕记忆,出现了十四五岁的季清歌。 由于精神系异能的性质,季清歌先天对精神入侵具有强悍的抗性,她的师父改造了手链,强化季清歌的精神抗性。 多年以来,季清歌的师父一直针对她的变化,不停完善手链,力求让手链贴合季清歌,完美辅助她。 季清歌手链上的铃铛越来越多,功能各异,手链由起初的简单质朴,变得华丽繁复。 一次,季清歌心血来湖,隐姓埋名加入一个以猎杀异兽为生的团队。 季清歌看不上猎物,全部让给了生活艰辛的队友,她只要得到磨炼就好。 她却忘记了,这样根本构建不起良好的团队合作关系。 队员从一开始的猜忌,到后来依赖季清歌,几乎成为挂在季清歌身上的巨婴,季清歌拿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会遭到抱怨。 季清歌退出了团队。 当时队友们的表情,对她的指责,季清歌不想回忆。 丧失了独立狩猎能力,一味依赖他人的队友,之后会怎么样,季清歌不想考虑。 季清歌想爆出自己的身份,最后忍住了。 “不是真心的东西自然会腐烂。” “人最可悲的是自己不能战胜自己。” “贪得无厌的人到头来总是会落得一场空。” 季清歌的心声响起。 跟地球上青少年伤感个性签名一样一样的。 嗯,正是这个年纪呢。 宁云煞有其实地点着头,转身正准备对季清歌说点什么... “啊啊啊啊不要看啊啊啊!” 季清歌没有彻底闭塞视听,声音不可避免流入她的耳中,季清歌羞耻到恨不得掀起一块地板钻进去,用头哐哐撞膝盖。 都快忘记了,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啊! 蛮笛必须死! 第五十三章 交织的阴谋(13) 过一会儿,季清歌好像累了,蜷缩起来环抱住自己,悄然无息。 宁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地背。 季清歌抽噎两下,沉闷的抽泣声低低传来。 “再也没听过队友的消息?“宁云问她。 季清歌摇了摇头。 她一时冲动退出团队,什么善后都没有做,赌气地不理会队友任何信息,等到气消了一些,她胆怯了。 按照活动周期,最近几天,团队应该进行了新一次狩猎,在没有季清歌的情况下。 季清歌害怕听到队友战况惨烈,非死即伤。 她感觉是自己的错。 季清歌像懦夫一样逃避,特意避开团队的音信,避开他们的活动范围。 偶然有一回,季清歌在外面喝茶,听到一个狩猎团队在异兽口中全军覆没,团队成员酷似她曾经的队友,季清歌心惊肉跳,捧着茶杯的双手不停颤抖,听到后面,发现别人说的,并非她待过的团队,季清歌静默半晌,长长呼了口气,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满身冷汗。 大概过了半年,季清歌决心查一下队友的消息,得知团队在她离开不久便解散了。 此时距离团队解散一年有余,各奔东西的队员踪迹难寻。 季清歌说服自己,到此为止吧。 队友们放弃狩猎异兽的营生,远离危险,不失为一件好事。 随着阅历增长,季清歌成熟坚强了不少,却一直没有动用势力,追查队友们的踪迹。 那是她心头一块难以愈合的伤痕,每当想起这件事,她仿佛回到了前几年稚嫩的自己,茫然而不知所措。 逃避得越久,季清歌越是怯懦。 季清歌以为终有一天可以忘记,记忆画面呈现在眼前,她恍然意识到,过去一直储存在她脑内,从未淡化。 刚加入团队的时候,她与队友们度过一段充实开心的时光,他们对季清歌来说,不是陌生人,纵使最后不欢而散,季清歌仍对他们怀抱有残留的友情。 退出团队后,季清歌找了颗荒星发泄了一场,就没事人一样地回去了,她的师父并不知道这件事。 大概是环境的影响,此时的季清歌尤其脆弱,这些事情默默压抑了太久,一经释放便如同泄洪,酸涩感止不住冲上季清歌的眼睛。 “找到他们,了结当年的事吧。”宁云建议道,“心结会影响你异能的发挥。” 异能的训练不是玩乐,一时不察,自身受到反噬,重伤乃至死亡的例子不在小数。 “我知道。”季清歌低声说道“可是我不敢...” 宁云明白她的心情,态度格外温和:“我陪着你。” 季清歌莫名感觉到安心。 她抬起头,露出泪水沾湿的小脸,红形形的眼睛像兔子:“约好了。” 季清歌伸出小拇指,跟宁云拉钩约定。 和亲近之人反目成仇,几乎已经成宁云任务的常态了。 就比如不久之前,大概六七百年前的那个任务。 他被一手带大的少女杀害了。 任务使然,通过系统展示的原定轨迹也能知道,那个少女是个好孩子。 所以他不求回报地养育着那个孩子,倾尽心力,任劳任怨。 结果得到的,只是胸口上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剑,干脆利索。 少女是人工制造的兵器,没有感情,只会做所谓的“正确”之事。 所以教导她通晓人心,融入人类的宁云,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那个孩子属于人间界,是深渊魔界的对立面,两者合起来就拼合成那个位面,天圆地方,互为镜面。 深渊和星穹融合以后,人间界自然跟着来了。 为了区分,人间界被星穹宇宙的人称呼为“众生界”。 那个孩子现在被称为“道标”,传言说她宽以待人,温柔似水,受万人敬仰。 她的变化,应该有宁云的一份功劳。 宁云的心血没有白费,这段因果自然也算善终。 所以这样就够了,宁云被亲近之人杀了无数次,也早就习惯了。 也要多亏了那一剑,宁云可以少一份注定是悲剧的牵挂。 季清歌擦干眼泪,回想自己居然当着宁云的面哭了出来,窘迫到抬不起头,盯着脚尖,一步一步的跟在宁云身后,离开记忆光点的范围。 —阵强大斥力传来。 “这片空间对我们无效,蛮笛打算把我们驱逐出去。”宁云道。 季清歌焦急道:“不行!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对蛮笛的怒火一刻比一刻旺盛,必须对蛮笛还以颜色。 “我们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宁云说着,黑暗空间之外,悬浮在宴会大厅正中央的手杖加速旋转,强大精神力辐射出去,覆盖整座帝宫,侵入所有昏迷人物的精神。 黑暗空间剧烈颤动,到处裂开白色缝隙。 上空响起蛮笛震骇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这里本质是你连接昏迷之人的灵魂,搞出来的精神空间,内强外弱。“宁云解释道,“在外界用更强的精神力,就能瓦解。” 蛮笛几乎在嘶吼:“哪有说的这么简单!你怎么知道瓦解空间的方法?怎么隔着精神空间操作手杖?“ “手杖有定时功能,储存着莉莉丝和露娜的大量精神力,我要做的,不过是定好时间释放,至于为什么正好是现在……“宁云笑了笑,“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肯定不信! 哪有如此巧的事? 虽然不可思议,但蛮笛宁愿相信,宁云提前算计好了一切,分秒不差。 凡事皆要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制定对策,是蛮笛的信条。 蛮笛的能力局限性极大,被人知道了缺陷,特别容易受针对,用好了是神技,用得不好是废物。 自从掌握异能以来,蛮笛靠着信息差才一直保持不败。 皇城聚集着各种精锐,蛮笛原打算靠着能力入侵那些意志力薄弱的贵族,以使其精神崩溃,引发混乱,趁机帮助迷影偷取皇冠。 皇冠他志在必得。 蛮笛自认为计划完美无缺,却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宁云,精准地化解了他的每一步棋。 他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 第五十四章 交织的阴谋(14) 空间震荡愈发剧烈,季清歌控制气流稳定身形,勉强站稳。 裂缝飞速扩张,地面骤然破碎,宁云无动于衷,任由自己掉落下去。 借助气流悬浮起来的季清歌见状,解除灵能,跟随宁云一起自由落体。 与宁云划清界限的想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仿佛被关在洗衣机内部疯狂旋转,季清歌晕头转向,大脑被搅成一团浆糊,几欲呕吐。 落到地面,季清歌还晕眩着,分不清东南西北,脚步虚浮,晃晃悠悠。 季清歌甩了甩脑袋,摇动手链铃铛,精神为之一振。 她上前两步,与宁云并肩而立,发现他们被巨大的立体影像包围。 影像的主人,是衣着破破烂烂,发间滋生出的虱子,脏兮兮到看不清长相的男孩。 他生活在到处是垃圾臭水沟,阴暗逼仄的贫民街,以捡垃圾维生,还要与其他捡垃圾的贫民争抢,血腥斗殴是常事。 男孩年龄小,缺失营养的身体发育不良,打不过身强体壮的大人,经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没有一块好皮。 有次男孩路过包子铺,忍不住偷了几个包子,被店家抓住,打个半死。 男孩有常人不具备的狠劲,被人打了,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加上他头脑灵光,逐渐在贫民街站稳了脚跟。 他的声音非常熟悉,是蛮笛的稚嫩版。 第一次清晰接触到最底层贫民的生存状况,季清歌不忍目视地扭开视线。 “我们看到的,是蛮笛的过去?” 宁云点头道:“我说过,蛮笛对精神空间掌控程度比较低,他情绪剧烈波动,空间还遭受外来的精神力攻击,蛮笛遭到反噬,自己的记忆也被读取了。”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稳定住精神空间的蛮笛,意识到现状。 他的记忆被人看到了? 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其余蝼蚁一样? “我杀了你们!” 蛮笛暴怒的声音骤响,接着记忆画面被他掐断,世界颠倒,天旋地转,待这片空间重新恢复正常,另一段记忆开始在宁云周围浮现。 季清歌迷茫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蛮笛费了很大的代价,打算打击我的精神。”宁云解说道,“精神空间读取了我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宁云自己的记忆不会被读取,准确的说,精神空间读取的,是原身的秘密。 拥有未来记忆的宁云,知道内容是什么。 原身的人生转折,从此刻开始。 宁云等待这个重要时刻很久了。 记忆来自宁云的婴儿时期。 人不会拥有婴幼年的记忆,但随着成长,岁月会在身体留下痕迹,精神空间可以借此追溯过去的残影。 画面非常模糊,勉强看出有一位抱着婴儿的女人,垂头看着身前摇篮里的另一位婴儿,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我报复了宁南和宁慧雅。” 这是宁云父母的名字。 宁慧雅原本不姓宁,像宁家这种大贵族,外人嫁进来需要随夫姓。 画面里的女人仍在诉说,语气透露出令人心惊的怨毒。 “用我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异能,把他们的亲生儿子,换成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无父无母的野种。” “他们的亲生儿子,我会丢到一个有趣的地方。” “像宁南跟宁慧雅那种人,发现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是血统低劣的野种,而他们真正的儿子则受尽磨难,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太期待了!” “我要他们永远煎熬,不得解脱!” “希望我能活到看见这一幕的时候!” 女人抱着婴儿大笑离去。 她带走的,是宁家的血脉,留在摇篮里的婴儿,脖颈右侧有一颗小痣,与宁云一模一样。 季清歌震惊地看向宁云。 宁家居然被仇人玩了出狸猫换太子? 受难! 宁云不是宁家真正的血脉,宁南和宁慧雅的亲生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看画面里女人的样子,宁家血脉的境况一定不会好。 宁云目不转睛注视着影像,把所有细节刻印在脑海里。 原来的轨迹上,原身在黑暗空间被折磨得神志不清,阴差阳错触发了这段深藏过去的记忆,方寸大乱,什么都没记住。 直到最后,原身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调查他的真实出身,是原身以灵魂为代价,委托给宁云的愿望之一。 宁云也好奇这个谜团,乐意帮忙。 宁家的真正血脉,是蛮笛。 蛮笛气运加身,宁云在此时此刻得知调换的真相,是命中注定。 天道定下的大多数气运之子千奇百怪,虽各有各的性格缺陷,但在原则上还是保有底线的。 但很不巧的,蛮笛不属于那“大多数”的一员。 他自私自利,睚眦必报,凡事以自己的感受为中心,身世真相大白后,他当即将原身赶出宁家,让原身十倍百倍体验他童年的痛苦。 调换并非原身的主观意愿,那时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宁南夫妻养育他多年,到底对他有所牵挂,不忍他受苦。 结果,蛮笛连父母一起恨上了。 冒牌货享福的时候,他们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他们竟然不迁怒冒牌货,反倒关心着他! 宁南与宁慧雅对蛮笛也有疼爱补偿,但太微不足道了,在蛮笛看来,不足以抵消他痛苦的十分之一。 韩风和苏皓哲,都算是孩子,尚未成长,即使成长起来也造不出什么大乱子。 但蛮笛不一样,他不择手段,阴险毒辣。 宁云曾经遇上过杀妻证道的黑暗气运之子,跟条疯狗一样,未达目的不惜杀尽天下人,到最后也确实把那个位面杀到仅剩十一人,还都是那人的部下。 他感觉这种人十分不妙,起过替天行道的念头,问题是,宁云杀不了气运之子。 气运,是宁云唯一忌惮的存在。 那是天道为了调整世界所创造的大造化,如果针对它附着的宿主,也就是所谓的气运之子,整个世界都会于其为敌。 不过,星穹宇宙有多个气运之子,废掉一个影响不大,而且星穹最根源的问题已经通过和深渊魔界融合解决了,气运之子于天道来讲也没之前那么重要。 所以,在这个位面,宁云还是有能力解决几个气运之子的。 不过蛮笛毕竟是宁家夫妻的亲骨肉,他们对宁云很好,宁云领了这份情,愿意给蛮笛重新做人的机会。 但若他还是不肯悔改,宁云也不介意把他身上的气运从灵魂扯下来,还给天道。 他有那个自信,能让蛮笛死得透透的,没有任何转生或者重生的戏码。 第五十五章 交织的阴谋(15) 季清歌艰涩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本来也不是能让外人知道的。 季清歌拉了下宁云的衣角,声音放轻,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宁云道,“我们该走了,去找蛮笛。” 见宁云镇定自若的模样,季清歌心神一动,萌生出难以置信的想法。 “你早知道了?” 宁云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怪不得。 季清歌想通了一切。 宁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才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颠覆认知的庞大打击,足以改变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渣。 季清歌不敢想象,如果当事人换成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以及亲人都不该属于她,她不过是顶替了真正公主的冒牌货,是仇人为了报复皇室准备的一把尖刀,她的心情会怎样。 宁云变得优秀,是幡然醒悟,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是害怕被宁家抛弃,希望父母更喜欢他吗? 季清歌越想越难受。 宁云带着她找到蛮笛的所在之处。 和其他地方没区别的黑暗空间,正中央放置着一把普通木椅,上面缠绕有漆黑雾气凝聚的锁链。 蛮笛坐在木椅上,被锁链紧紧束缚。 发动精神空间的副作用之一,是蛮笛必须固定在终点,被人找到就满盘皆输。 宁云轻松通过最终的记忆打击后,蛮笛便知道,他奈何不了宁云。 蛮笛没有再动手脚,安静等待宁云的到来。 他的损耗已经够大了,何必再白费功夫? “本来我准备撤退,结果改变主意了。” 蛮笛想跟宁云当面交谈,一是他的疑问太多,二是他对宁云有种莫名的在意,小部分是亲近,大部分是几欲作呕的恶心,好似宁云是抢走他重要事物的小偷 “你用手杖定时攻击的时候,明明可以直接瓦解精神空间,为什么中途收手?” “空间瓦解,你就跑了。”宁云微笑道,“我还怎么见你?” 此处是精神空间,所有人在这里都是精神体,包括蛮笛。 宁云摧毁空间,固然会给蛮笛带来重创,但蛮笛的精神会弹回远在不知名星球的本体,宁云就不方便教育他了。 让蛮笛重新做人,宁云是认真的,而且要从现在开始。 “你见我做什么?拷问我?说服我?还是收买我?” “我要教你做人。”宁云淡然道“教你做个好人。” “你?教我做人?哈哈哈!”蛮笛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不识人间疾苦的贵族大少爷,来教我我做人?” 蛮笛的神情骤然阴沉,充满杀意:“真想把你丢到垃圾星的贫民街,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大话!” “过往凄惨,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季清歌忍不住说道,脸色凛然。 “一个公主,一个大少爷,从小就没饿过的人,打算教我好好做人。”蛮笛缓和了脸色,低头小声嗤笑着“真是有趣,有趣。” 季清歌皱着眉毛对蛮笛说,“也有和你一样出生平民区的人,为什么他就能成为议员,为平民谋福利,被平民所称道?” “你说离河?那条皇家养的狗?”蛮笛抬起头来,忽然有了和这个小公主聊天的兴趣“我认识他,他和我一起在贫民区长大。” “那可真是一碗米养百种人啊。”季清歌冷冰冰的说“你和他完全是两种极端。”“不不不,公主大人,那你可说错了。”蛮笛眯着眼笑道“那家伙和我是一种人,甚至于,他比我更坏,更狠。” “呵呵。”季清歌明显不信。 “你知道一个贫民,哦,我说的是贫穷的贫,我们之前说的好像不是一种人。”蛮笛认真地纠正了季清歌语法的错误“一个饭都吃不饱的贫民,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到离河那个位置吗?” “那还不简单?努力读书,做个好人,有个好名声,再考个好大学,展现自己的能力,确实很难,我听我大哥说过,但你既然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那离河能做到的你也一样啊,你甚至能比他做的更好。” “读书...离河和我,十二岁以后才认字,怎么读书?”蛮笛脸上带着嘲弄“我是迷影教的,你说的那个好学生,是靠着偷,靠着抢那些吃得起饭的人的书才认得字,努力读书,读哪里的书?” “义务教育早在几百年前的普及率都有百分之九十七了,免费提供课本,视学生情况还会专门配给补助。”季清歌背着教科书上的话“你随便找个学校不成吗?” “这话你可以去给我老家那颗星球的负责人和贵族说,你看看他们能不能把你所谓的‘义务教育’的钱吐出来。” “...皇家纠察队每年都会巡逻的,你说的那种情况...就算有,也不会太严重的吧?”季清歌好歹也跟着师父游历了几年,事情见多了也就没了早年的那份天真“总不可能一整颗星球没有一个公办学院吧?” “哦哦,你说那个啊,有啊,一年两万星币,有钱人家才上得起的学校,我和离河一起去过,里面的设施老豪华了,就是被警卫轰出去的时候有点疼。” “可是...公办啊...” “其实还挺良心的,给老师的辛苦费,给校长,贵族的劳务费,虽然餐厅不对学生开放,但也象征性收下的伙食费,都明码标价地写在纸上了。”蛮笛耸了耸肩“比附近几颗星球的学校要良心多了。” “哦,对了,还有你说的有个好名声,那东西我们贫民和平民说话不管用的,议员的选举都是内定的,如果没有你们皇家的支持,离河那小子就算是圣人转世也当不了议员的。” “还有啊,大学的名额也是内定的,你知道离河那家伙怎么考上启明星的吗?我给你讲哦,他是先欠了我一个人情,让我去杀了...” “停吧。”宁云看着脸色已经变了的季清歌,“别欺负小姑娘了。” “嘿嘿,还挺好玩的。”蛮笛扯了一下绑着他的链子,“教我做人...嘿嘿...” 自古以来,都有平民进入议会,但身份低微,贵族压根不理会他们的意见,蛮笛说的人,是由二皇子力排众议提拔上来,第一位身居高位的平民,表现优秀,屡展立下功绩。 近些年,平民对制度的反抗与不满愈演愈烈,这样能稍微平息沸腾的民意,贵族们捏着鼻子,勉强接受了他。 宁云环顾四周,“迷影呢?” “人死了,精神体当然不存在了。”蛮笛笑容冷酷,“临死前,我控制他,把外骨骼核心传送给我,算是物尽其用。” 季清歌皱眉问:“你和迷影什么关系?” “算是师徒吧。”蛮笛无所谓道,“迷影生性多疑,取信于他很不容易的。” 季清歌与师父感情甚笃,理解不了蛮笛的轼师行为:“你简直疯了。” “随你怎么说。”蛮笛晒笑一声。 “从头说起吧。”宁云开始阐述真相,“你拜迷影为师,想方设法获取了他的信任,以你的异能,改良了迷影的空间坐标。” 蛮笛嘴角咧开:“迷影进行空间转移,本质上有精神力的作用,我把感染源放在他脑子里,增强他的精神力,他可以做出一枚特殊空间坐标,隔空使用精神力发动转移。” “仅有一枚的特殊坐标,用在了你身上,感到荣幸吧。” 宁云道:“你们一开始便有嫁祸他人是迷影,转移皇室注意力的计划,我最近性格大变,加上你们盯上了我的手杖,我是当仁不让的裁赃人选。” 蛮笛鼓了几下掌:“完全正确,同时蕴含白帝星与深渊魔界高阶技术的手杖,价值太高,不止迷影贪心,我也眼馋,可惜我们眼拙,碰到了硬茬子。” “你们盗取至宝皇冠,有何目的?”季清歌质问道。 “为了出名啊。”蛮笛两手一摊,“迷影了解我的异能后,特别膨胀,想干一票大的。他自寻死路,我不会阻拦,到时我踩着他的尸体,拿到皇冠,不是名上加名?” 按原本的轨迹,蛮笛成功了。 在九分算计与一分气运的推动下,他抓住机会,用感染源强行控制迷影,让迷影以生命为代价,连续两次使用杀手铜,把皇冠和核心转移到他身边。 蛮笛身边有一枚空间坐标,是迷影留的后路,有蛮笛看管坐标,迷影也比较放心。 谁知蛮笛包藏祸心。 迷影力竭而亡,蛮笛携带两样宝物逃之夭夭,皇室晚宴成为天大的笑话。 奇耻大辱必须洗刷,季清歌亲自带队捉拿蛮笛,屡次被蛮笛逃脱。 一次机缘巧合,季清歌发现了蛮笛的身世有问题,继续追查下去,扯出了宁家的陈年旧事。 现在,蛮笛清楚计划失败,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干脆利落放弃了皇冠,让迷影把身上的易容宝物传送给他。 迷影裁赃宁云的消耗不小,再加上第二次转移皇冠时被宁云强行打断,更让其雪上加霜。 蛮笛控制着他第三次使用了异能之后,他油尽灯枯,力竭而亡。 第五十六章 交织的阴谋(16) “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名誉,冒这么大风险来偷皇冠。”宁云一针见血戳穿蛮笛,“皇冠对你非常有益。” 迷影收敛笑容,不自觉坐直身体,沉默地盯着宁云。 季清歌不解问:“我看蛮笛的异能比迷影更强,迷影怎么会相信,蛮笛心甘情愿当他的徒弟?” “蛮笛是虚张声势,他的异能远没有表面看起来强,从他没法在精神空间内伤人,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能动弹,就能窥见一二。”宁云分析道,“他有我们不知道的更大缺陷,被迷影知晓,迷影明白蛮笛需要依仗他,所以放心与蛮笛合作。” 其实宁云了解得一清二楚。 蛮笛的感染源需要时间凝聚,时间越长,感染源威力越大。 迷影使用的,是蛮笛花费十几年,从觉醒异能至今凝聚的最强感染源,所以效果如此拔群。 在别人同意的情况下,蛮笛才能把感染源放在别人脑子里,相当于把感染源的大部分权限转让出去,但蛮笛自己仍掌握着最终控制权。 迷影不知道,身怀感染源的人,受蛮笛控制的程度最深。 精神感染只能引导他人想法,脑内深植感染源的迷影,却完全成了蛮笛的提线木偶,蛮笛让他去死,他也不得不照做。 消耗了最强的感染源,蛮笛元气大伤,必须得到至宝皇冠才能补回。 皇冠经历了世代的传承,沐浴在无数人的喜爱与崇敬下,蕴藏着常人发现不了的特殊能量,蛮笛得到过奇遇,能够吸收这种能量,强化自己。 皇冠蕴含的能量巨大,蛮笛吸收以后,恢复全盛状态还有盈余。 然而,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精神空间是蛮笛最后的手段,跟迷影的杀手锏一样,但比迷影的冷却时间更久,并且需要以感染源为媒介。 缺乏感染源的蛮笛,必须蛰伏一段时间了。 这些宁云不能说出来,否则只有他开了千里眼才能解释。 “你以为赢定了?”蛮笛冷冷扯开嘴角,“迷影伪装成奇莺,你没想过真正的奇莺在哪?” 宁云不紧不慢道:“奇莺第一次回来宁家找我,我就发现不对了,她早在回白帝星之前,便被你们劫持了吧。” “哪里不对?”蛮笛抓住重点,想要汲取失败的经验。 宁云不介意回答一下:“你们低估了奇莺自以为是的程度,她得知小颖被我强行扣在宁家,肯定会准备厚礼登门,送给小颖,弥补她的精神创伤,而迷影两手空空,只是谴责了我。” 蛮笛都不禁有些无语:“两年没见,你怎么知道她没变?” “把迷影扮演奇莺说过的话还给你。”宁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彼此了,奇莺的榆木脑袋如果能变通,也不会被她的父母送到启明星那种地方了。” “所以你就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露娜不是去找你们了吗,差不多快到了。” 蛮笛表情骤变,立刻解除精神空间。 空间寸寸破碎,蛮笛的精神体迅速下沉,毒蛇般的双眼在最后狠狠地瞪向宁云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今日的屈辱,他日百倍奉还。” “随你。”宁云放任蛮笛离开,“我就在这,你尽管来。” 回归现实,宁云召来手杖,与露娜通讯。 “你的青梅竹马,我救到了哦。”露娜扶起奇莺,对着摄像头晃了一下,“正在昏迷,其他完好无损。” 宁云知道,蛮笛不会伤害奇莺,因为一个在宁云看来比较扯淡的理由。 奇莺偏心弱者,得知蛮笛的悲惨过去,对他无比同倩。 蛮笛第一次遇到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人,不禁手下留情。 他跟迷影则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背后使绊子毫不留情。 “辛苦了。”宁云笑道。 因为奇莺的缘故,奇家跟宁家有点离心,救下奇莺可以重新巩固两家关系。 “那只贼还挺狡猾的,我刚才接到深渊魔界的消息,分心了一下,被他跑了。” 露娜不开心说道。 “我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但深渊魔界的事也需要我。”露娜靠近宁云,眨了下眼睛,“该怎么办?你帮我选择吧。” “回深渊魔界,稳定情况要紧。”宁云不假思索道,“蛮笛盯上了我,今后守株待兔就是了。” 蛮笛气运加身,目前是绝对抓不到的。 宁云也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今后蛮笛每一次犯事,宁云都会搅黄,教育蛮笛,长此以往,蛮笛总有一天能耐下性子,听从宁云苦口婆心的劝诫吧。 “在你身边真是不会无聊。”露娜轻笑两声,“我听你的。” 露娜晃动桃心形尾巴,挑逗了下宁云,掐断通讯,赶回深渊魔界。 匆匆赶来暗室找宁云的季清歌,看见这一幕,内心泛起嘀咕。 莫非传言属实,宁云当真和露娜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宁云回头,看到季清歌狐狸般的表情。 “啊...啊?没事没事。”季清歌眼神飘忽,收敛起自己的八卦之魂。 “蛮笛从小在黑水星域长大,那里的情况也确实不好。”宁云想起刚才蛮笛和季清歌的对峙,以为她还在纠结这个,安慰道“但那也是因为旧代贵族的缘故,和皇室的关系不大。” “哦哦...我知道的...黑水星域,被暗河围绕,旧时代贵族聚集地,师父早就教过我了...”季清歌的语气还是有些低迷“但那毕竟还是皇族领地啊...” “...” 星穹的贵族,确实没得洗。 宁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拉起她的手,直直往外走去。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在黑水星...唉!你干嘛啊!” “饿了,找吃的去。” “哦哦...哦。”季清歌拍了拍小腹,确实有些饿了“那走去后厨吧,那我熟!” 师父说过,吃饱了谈事情事半功倍。 。。。 有季清歌的佐证,宁云识破迷影与蛮笛,保住皇冠的消息传遍皇城,明天的新闻报道想必铺天盖地。 韩风如遭雷击,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黄绪林。 宁云本来和他有胜有负,大功劳皆与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怎么宁云忽然甩开他这么多? 黄绪林倒上担架,被医护人员抬走,检查在精神空间残留的问题。 他不会放弃的! 进入白帝皇家学院以后,他一定在学业上超越宁云! 黄绪林握紧双拳,斗志熊熊燃烧。 季清歌去后面的房间解除伪装,准备接下来授予皇冠的仪式。 仪式开始前,皇帝把宁云叫上高台,公开表彰,毫不吝啬夸赞之词,许诺了很多珍贵奖励,准备专程给宁云打造奖章。 宁南又笑得合不拢嘴。 所有人心里门清,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宁家,风头无两。 皇帝到底还是偏向血统论的,贵族里出现一位年轻俊才,他自然开心,为宁云造势。 最近,那位平民议员的声势太过了。 下一刻,许多人没心思想这些了。 换上盛装的季清歌出来了。 第五十七章 交织的阴谋(终) 季清歌显露出象征皇室的红色长发,发尾微卷,带出一丝俏皮,暖光打在柔顺的发丝上,仿若流淌的火焰。 她身穿玫红色长裙,外层绣着轻纱,夹杂无数闪耀碎钻,好似天上的繁星碎片落在了她身上。礼裙腰带系紧,凸显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腰带左侧点缀着硕大的蝴蝶结,中间镶嵌着宝石雕刻的花朵,栩栩如生。 “感谢大家赏光参与我的生日宴,不胜荣幸。” 季清歌礼节得体地跟在座来宾寒喧,顺便解释了下托人假冒自己的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面对这种笑容,谁也无法对她生气。 看出先前小公主有问题的人,对季清歌报以理解。 少数才反应过来的年轻人一脸茫然,他们认错人了? 讨好对象是错的? 假公主确实有些气质,不过回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也挺明显。 周围人一副早就明白的样子,他们要是说自己没分辨出小公主的真假,岂不是非常丢人? 于是,他们跟着做出看穿一切,对恶作剧置之一笑的表情。 迷影隐藏在他们中间,季清歌想隐藏在暗处,影响迷影判断的动机是可以理解的。 季清歌漂亮可爱,比假的小公主迷人多了,当然要选择原谅她啦。 她从小在外游历,跟着至强者师父长大,跟那种在宫中长大的公主不同,古灵精怪的性格显得特别可爱了。 “亲爱的女儿,你是我的骄傲。”皇帝慈爱地朝季清歌招了下手。 季清歌上前两步,低下头颅,皇帝郑重拿起至宝皇冠,戴在她的头顶。 全场掌声雷动。 宁云早已退下高台,他当前是发光源,躲在角落也没用,接二连三有人过来,对他表达敬佩与恭贺。 与宁云相对的角落,藏着一位纤细阴柔的少年,五官酷似假扮小公主的人。 他使劲缩紧身体,恨不得与墙角融为一体,与火热的晚宴格格不入。 宁云听季清歌说过,他是季清歌的师弟,名叫晏旗。 季清歌不愿端着假笑到处应酬,想潜伏起来寻找迷影踪迹,需要一位顶替她的人。 冒充不能搞得太假。 最了解季清歌的人,除了她的亲人和师父,非师弟晏旗莫属。 晏旗男生女相,比某些女性都要显得秀丽柔雅,季清歌开玩笑地提出,让晏旗男扮女装假冒她。 季清歌故作为难,晏旗有些傻傻的善良,闭着眼睛同意了,据季清歌描述,晏旗当时的表情像是即将牺牲自己开着飞船炸虫群的战士。 晏旗对他人视线比较敏感,注意到宁云的打量,他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回望过去,脸上的礼节性微笑无比僵硬,生怕宁云认出他,露出嫌恶的表情。 宁云远远向他点了下头,移开目光。 晏旗舒了口气。 宁云认出他没有? 季清歌常年待在师父身边,表面活泼随和,其实眼界极高,一般人很难获得她的认可。 宁云能戳破迷影计谋,获得季清歌的交口称赞,肯定非常聪明,估摸着认出来了。 不管如何,宁云平淡的表现令晏旗松了口气。 晏旗当前不想和人接触,只想独自待着,静静平复尴尬的心情。 如果可以,晏旗连宴会都不想参加,然而,那不知找谁喝酒去了的师父让他作为代表,去参加季清歌的生日宴,他只能硬着头皮入场。 奇莺的父母找到宁云:“宁少爷,万分感谢你救了小莺。说来惭愧,我们做父母的,竟然没察觉女儿的异常,若不是少爷足智多谋,我们想想都后怕。” “两位太客气了。”宁云端起红酒,敬了他们一杯,“我们两家关系亲厚,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宁少爷说得对。” 奇莺父母为过去的小心思感到惭愧。 为了避开宁云,阻止两人争端升级,他们不得不把女儿送到遥远星球,忍受骨肉分离之苦,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是他们小肚心肠了。 宁云终究是关心史苦奇莺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不计前嫌,制定营救奇莺的计划。 可笑他们在暗地里看不上宁云,觉得宁家要砸在宁云手上,心思浮动。 宁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会不好好教育? 过去宁云胡作非为,估计是宁家没有施加枷锁,给他最后肆意放松的时间,一到成年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宁云登时脱胎换骨,有了优秀继承人的样子。 而且,仔细想想,之前过着荒唐日子的宁云,也要比那些大家贵族的子弟要好得多。 毕竟真要比烂的话,这些贵族家的妖魔鬼怪都能连开四个星际大赛了。 奇莺跟现在的宁云,应该冲突不大了。 要是两人相处愉快,以前口头上的婚事,说不定有希望重新提起? 奇莺父母暗搓搓地打起小算盘。 外围的陆纳想当面对宁云道贺,可惜以他的层次,进不去帝宫大厅。 陆纳本来认为,宁云的转变足够惊人了,想不到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宁云力挽狂澜,保住皇冠的消息传出来,陆纳差点以为听错了名字。 舍弃黄家倒戈宁家,说不定是他平庸一生做过的最好选择。 皇冠授予的仪式结束,季清歌会挑选一位年轻俊杰共舞。 在场的适龄青年目光灼灼,期望获得季清歌青睐。 季清歌灿烂一笑,单手括起裙摆,径直走向宁云。 她朝宁云伸出手,扬起下巴,露出优美如白天鹅的脖颈:“本公主允许你和我共舞。” 之前季清歌披着伪装,无拘无束展现真实性格,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身份。 此时的季清歌熠熠生辉,即使无人提醒,也能轻易看出她的尊贵。 宁云不可能拂了季清歌的面子,握上她的手:“我的荣幸。” 宁慧雅倚靠二楼走廊的围栏,笑着比出加油的手势。 儿子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说不定真能把小公主娶回家? 大好事啊! 灯光变暗,悠扬的音乐响起,宁云牵着季清歌来到舞池中央。 季清歌太过出彩,稍微逊色的青年,都可能被压得抬不起头,宁云丝毫不逊于她,乃至季清歌的节奏,是被宁云带领着的。 全场光芒汇聚在他们身上,舞池中心融和谐共舞的两人,任谁都想称赞一声郎才女貌。 “这是我第一次跟异性跳舞。”季清歌低声说道。 按照规矩,季清歌在正式踏入社交界的成年之际,需要找一位舞伴。 季清歌原先不准备搭理这种陈腐规矩,决定取消跳舞环节,父皇疼爱她,一定会答应的,只是她忙于对付迷影,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迷影的事告一段落后,季清歌想到宁云,便没有提出取消的事,默认了安排。 “舞步娴熟,看起来不像。”宁云道。 “就当你是夸奖我好了。”季清歌歪了下头,“你比我更熟练,难道经常和女孩子跳舞?” 宁云想了想:“以前是这样。” “这种话可不讨女孩子欢心。” “你又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那是。”季清歌昂起头,又自信地挺直腰背,“看见我恢复原貌,感想如何?” “还是刚才好点,那才是真正的你。” 不需要拿捏分寸,没有繁文缛节,相处自然而然,在宁云看来,那样的季清歌比现在要美的多。 季清歌的心跳节奏乱了一拍。 除却师父,别人都喜欢她的公主状态,包括父母与兄长。 宁云是至今唯一倾向她真实状态的异性。 “那和露娜比呢?谁更漂亮?” 季清歌脑子一抽,莫名其妙的问题脱口而出。 她问完就后悔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却阻止了她收回问题。 宁云认真打量季清歌,她紧张地绷直身体。 “都差不多吧...你应该要比露娜好点。” 宁云沉吟片刻,评价道。 露娜身为魅魔,拥有特殊的魅惑气场,而宁云在深渊魔界做任务的时候,被魅魔坑了不止一次,所以他对魅魔这种生物有点心理阴影,倒也不是恐惧,就是那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季清歌想压抑住心底涌上的惊喜,却按不下嘴角上翘的弧度。 “算你有眼光。” 乐曲由平缓悠扬转向激昂,季清歌兴致高涨,拉上宁云跑出宴会大厅。 他们离开室内的同一时刻,一束烟花升上天际,绽放开来,流光溢彩。 伴随声声爆响,烟花接连不断升起,璀璨了整片天空,皇城被照得如同白昼。 切完蛋糕,晚宴步入尾声,宾客们离开宴会现场,四散在皇城欣赏风景。 夜风微凉,吹去了他们身上的热意。 宁云解决精神空间的效率比较高,卷进去的人没有造受重大精神创伤,症状轻微与地位高的人,被优先治好,已经痊愈离开,剩余的人或是相对难治,或是身份低微,没资格得到重点关照,仍旧躺在病床上。 宁云来到皇城医疗院,拿周老调配的精神恢复药剂,治好了他们。 药剂并非宁云特地为今天准备,他拥有精神系异能,使用时精神容易出现问题,周老特意制作了恢复药剂,常备宁云身上。 宁云其实可以早点解决问题的,结果他为了见蛮笛拖延了一些时间,导致有些人的精神创伤加重,要负起这个责任。 治疗蓝儿时,蓝儿叫住了他:“宁云少爷,我做错了事,我不该...” “我有个问题。”宁云道,“你藏匿的药物,原本打算怎么用?” “给我自己用。”蓝儿垂下头,不敢直视宁云,“曾经在学院,有一位大人想要我服侍,我好不容易才逃掉,在那以后我特意准备了一瓶药物,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方便推脱...”蓝儿的容貌确实绮丽,和护卫学院那帮肌肉男肌肉女比起来更显突兀,这还是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如果再化妆打扮一下,被那些大人物盯上也不是什么怪事 她准备的药物,会导致强烈的腹痛与腹泻,一晚过去,药效消退才会好,遇上这种事,想必谁都不会再有兴致。 “有另外的需要,我也会对其他人使用……”蓝儿越说声音越低,可怜巴巴地看着宁云,“我错了。” “知错要改。” 决定引导蛮笛改过向善以后,宁云逐渐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了,宁云对此颇为满意。 “嗯!我听您的!”蓝儿使劲点头,脸颊浮现红晕,“我想当您的女仆,您可以接纳我吗?” “宁家过几天招聘新女仆,如果你愿意辞掉皇城的工作,通过应聘,我没有意见。”宁云平淡地说道“至于你在卫队那里的事,你被录取以后我会找人解决的。” 宁云转身离开,走出医疗院,看见季行站在外面,微笑着等待他。 “介意跟我说几句么?” 宁云欣然应允,跟季行一起顺着小道散步。 “首先,我必须对误会你的事表达歉意。我居然被盗贼影响思维,玩弄于股掌之上,着实大损颜面。”季行的言行举止仿若被尺子度量过,完美符合皇族标准,却不令人感觉死板生硬,道歉时,能感受到他发自肺腑的真诚歉意,“父皇许诺给你大量奖励,你也不需要我的物质补偿了吧,今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对我说。” “却之不恭。” 大皇子的承诺非常宝贵,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季行感慨道:“你和以前大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便不多问了,你的变化对贵族以及皇室是件好事,这样就够了。” “当前平民与贵族逐渐对立起来的局势,你觉得如何?”季行切入正题。 “贵族制度需要改变,却不是现在,有些人操之过急。”宁云直言道。 “没错。”季行赞同道,“众生界向往和平,我们相处融治,但谁能够保证,两个世界的关系永远融治下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深渊魔界更是不可控的炸弹。” “他们与星穹宇宙尚未完全融合,仅有强者可以在两个世界往来,相对可控。等空间通道彻底稳固,两界人民肯定会发生各种方面的碰撞。” “空间波动依旧不稳定,很可能继续有异世界融合进来。” “外患没有解决,目光短浅的平民就忙着搞内乱,愚蠢至极。” 不会又要有世界融合进来吧? 宁云在心中叹了口气,由衷的祈祷那说不定要融合进来的新世界和他做过的任务没有关系。 众生界和深渊魔界已经够棘手了,想起自己在不少世界留下的烂摊子,宁云头皮发麻。 系统说过,三千位面,各归其位,应该不会这么巧。 “平民无知,我理解他们的鼠目寸光。”季行冷笑一声,“我最不理解的是季宏,跟我接受一样的教育,却偏向平民。” 季宏是他的弟弟,二皇子的名讳。 正对宁云,季行重新换上如沐春风的微笑:“我们优良的基因,从小到大的教育环境,接触的事物,都是平民想象不到的,我们注定站在星穹宇宙顶端,平民永远触及不到。” “知道你的看法之后,我很开心,今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季行的想法,宁云不完全苟同,但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反正季行也不会听信他的话,改变自己的想法。 季清歌本想找宁云聊几句,远远看见他与季行谈话,便没有上前。 稍微打发下时间吧。 季清歌左顾右盼,见小药园比较热闹,悄然走过去。 离得近了,药园内的争论声飘入耳中,是几位学习医道的青年男女,正在探讨药理问题。 年轻人的竞争意识强,他们说服不了彼此,干脆来场小比赛,就地取材调配药剂,看谁的成果最优秀。 温若欣参与其中,韩风站在不远处旁观,没有上前。 “听说韩先生之前一年的碌碌无为是蛰伏,现在一鸣惊人,治好了数种疑难杂症,连温家主的陈年恶疾都有办法医治,我一直想见识见识,怎么韩先生不加入我们,只是看着?” “莫非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配与你同台竞技?” “你作为丈夫不跟温小姐一起,温家苛待你的传闻是真的?” 面临他人的言语机锋,温若欣不言不语,冷着脸挑选药材,配制药剂。 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一点就炸的暴脾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极度不佳。 韩风变得争气,温若欣该高兴才是,怎么这种表现? 这对夫妻的问题不小。 其他人打量着温若欣和韩风,眼神别有意味。 “不是你们想的这样。”韩风苦笑着解释,“我才疏学浅,在精神空间受了伤,现在还昏昏沉沉,实在没办法奉陪。” 这是韩风的推脱之言。 之前同季行交流,他不知不觉当中,差点被季行套出医神传承的事,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勉强圆了过去。 韩风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深深警醒。 不能小看大人物。 他最近确实太高调,应该低调些了。 药剂调配出来,温若欣的并不出彩,堪称平庸。 得知宁云不是迷影,还将计就计,破解迷影的计谋后,温若欣的心绪乱了一会儿。 她越来越看不懂宁云了。 温若欣不改与宁云一刀两断的决定,却冷静不下来。 配药是精细工作,目前的她胜任不了。 “温小姐的医道不是进步了吗?今天一见,怎么还不如过去了?” “待在韩先生旁边耳濡目染,也没学到东西?” 其他人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温若欣垂下头,脸颊藏于阴影,看不清表情,韩风心疼不已。 向来风风火火的温若欣,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宁愿温若欣像以前一样大发雷霆,也不愿看到她这样。 药园墙外的季清歌不禁无语。 她见过这些年轻人,只是远远的看也能看出,他们都是那种传统的医道子弟,温文尔雅,不争不抢,怎么一见到这对夫妻就变成这种踩高捧低,言语恶劣的宵小之辈了? 他们俩长着拉仇恨的脸? 面对指摘自己的言论,韩风不管不顾就罢了,这是他的自由,妻子被人嘲讽奚落,他居然还无动于衷? 扮猪使他有安全感? 季清歌莫名有点同情温若欣了。 她打开木门,步入药园。 韩风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到来,直起身体:“公主殿下!” “一时好奇,进来看看。”季清歌礼貌笑道,“不介意我的打搅吧?” “当然不介意!” “我们刚用园子里的药材,调配了药剂,殿下要不要评判一下?” 季清歌摆了摆手:“我对药理一窍不通,不献丑了。” 韩风的心头泛起热意。 公主殿下在看着,温若欣在伤心,难道要继续隐忍? 韩风立刻行动,目标明确地环绕药园,摘下许多草药,配制出一瓶五光十色,散发出曼妙光芒的药剂。 药剂叫做极光,有美肤养颜,延缓衰老的功效,艺术品般的美丽外观深受女士们喜爱。 极光药剂的制作技巧并不高深,但工序繁复,韩风用配方没有的药材,快速还原出极光药剂,简直匪夷所思。 其他人纷纷表示震惊。“极光药剂?不可能!” “你怎么做到的!” 韩风勾起自信的笑容,手捧药剂递向季清歌:“公主殿下,献给您。” “你的妻子在旁边,你应该送给她,而不是我。” “我还未正式向您打招呼,这就当作微不足道的见面礼,希望您不要嫌弃。” 韩风扭头看向温若欣,眼神温柔,“至于我的妻子,她想要什么样的极光药剂,我都会为她制作,不缺这会儿时间。” 韩风真心喜欢温若欣,即使温若欣对宁云产生了不该有的念想,他也不放弃他同样做错了事,决定与温若欣互相原谅。 温若欣总有一天能看到他的好,他们的感情经历波折,将更加坚固。 季清歌后退了一步,出自韩风之手的药剂,她挺嫌弃的。 温若欣感受到他的眼神,也是一阵恶寒。 季清歌的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头:“假扮我的人,你见过吧?他特别内向,为欺骗大家的行为倍感愧疚,你不如把极光药剂送给他,他一定会得到安慰。 韩风焦急道:“她不需要自责,这不是她的错,没人怪她!” 季清歌背对韩风偷笑一声,紧接着恢复正经:“你跟我来。” 度过晚宴,晏旗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坐在无人院子的长椅上读书。 “师弟,我带来一个人。”季清歌让开身子,让韩风与晏旗面对面,“他有礼物送给你。”晏旗茫然抬头。 看清他的长相,韩风如遭雷击。 一模一样的脸,是假扮小公主的人没错。 令他心猿意马的纤弱少女,是男的? 自己对一个男人萌生了杂念。 韩风面如菜色,差点吐出来。季清歌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想着韩风的表情,季清歌捂住嘴巴笑起来。 以为她看不出来? 韩风口口声声对温若欣说着甜言蜜语,装出深情的模样,暗地里惦记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品格太差劲了。 此次教训过后,希望韩风长长记性。 “那就不打扰殿下了,我去别处逛逛。” “好,记住我的人情,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它就永远有效。” “大皇子一言九鼎,我怎么会怀疑呢?” “呵呵呵。” 宁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季行。 “对了,我看大皇子深受陛下器重,想来皇室子弟大多都支持殿下吧?” “怎么会呢?我那二弟近些年可是风生水起啊。”季行自嘲道“在他们那里,我可是支持腐朽旧贵族,反对革新的大反派呢,我那些兄弟姐妹可是以季宏为榜样,哪会把目光施舍给我呢?” “一个支持你的人都没有?” “哈哈哈,宁少爷不算吗?” “那自然是算的,好了,殿下,我就告退了。” “那就期待与你下一次的会面吧。”季行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随机转身离开。 宁云看着他的背影,也朝着该去的地方走去。 该去哪里呢?去不去呢? “发生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漫无目的散步,刚巧发现了季清歌。 “来得正好。”季清歌走向宁云,“继三姐之后,你又被我大哥邀请谈话,真是大忙人,我有没有荣幸再邀请你喝一杯茶?” 另一边,晏旗看见韩风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不好的事。 “我们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晏旗甩下一句话,绕过韩风跑开。 “等等!” 晏旗就这样跑了,季清歌该怎么看待他? 韩风攥紧极光药剂,匆匆追上去,外面却不见了晏旗的身影。 他望见季清歌和宁云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韩风本来笃定宁云是迷影假扮,结果不是。 他握住脖颈悬挂的玉佩。 宁云大变的原因,难道是跟他一样,碰到了影响人生的机遇? 宁云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得天独厚,上天未免太偏爱他了。 何其不公。 。。。 季清歌带宁云走到皇城的玻璃庭院。 庭院四周花团锦簇,透明发光的异种蝴蝶在花丛流连,好似一场梦幻的舞,翅膀扇动间洒落点点荧粉,映照着周围的美不胜收。 各种花卉的色彩与香气多而不杂,完美协调,美不胜收,抬头仰望,浩瀚星河尽收眼底,犹如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梦幻景象。 季清歌坐上树藤缠绕的秋千,一晃一晃:“黄家是你的对头吧,我为什么跟黄家合作,冒充他们家的成员,不问我吗?” “浅层原因是黄启言的身份适合伪装,深层原因是你不喜宁家作风,更倾向于黄家。” 宁云语气平淡,丝毫不介怀季清歌的立场。 宁云的父母对他百般宽容,对平民压根不当人看,否则也不会对宁云掳来小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是实打实的血统主义者,黄家则更倾向于二皇子的理念。 “果然被你猜中了。”宁云的手段当真厉害,但是,他不是神,而是跟季清歌一样的人。 想通迷影事件的真相后,季清歌确信了这点。 宁云大概一早觉察了奇莺的异常,意识到她是迷影假扮,不动声色稳住迷影,顺藤摸瓜查到迷影与蛮笛的情报,提前制定好计划,方才在晚宴上料敌先机。 说起来简单,换成季清歌站在宁云的位置,绝对达不到如此程度。 季清歌不想与他为敌,“这些年,我跟着师父游历,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深切地告诉我一个事实,贵族制度必须变化了,等真相败露,你也会成为平民,你就不想改变想法吗?” “宁家内部的事,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宁云笑道。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季清歌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不爽。 “不谈这些了。”季清歌晃荡秋干的速度加快,“宁家的真正血脉,你有寻找吗?之前你不是说他生长于黑水星域吗?” 宁云固然可怜,宁家真正的血脉却更可怜,他们聊天的时候,对方说不定正在受苦受难。 寻找他是必要的。 “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季清歌惊讶,太快了吧? 宁云一得知身世的真相,便马不停蹄找人了? 枉她还以为,宁云的心情混乱,需要整理的时间,寻人工作尚未开始。 面对宁云的高风亮节,季清歌无地自容。 “他长歪了。”宁云道,“等把他引上正途,我再带他到父母面前。” 季清歌好奇问:“能告诉我他是谁么?” “不行。”宁云一口回绝。 此时让蛮笛得知身世,无异于引爆地雷。 纵使季清歌说出去的概率不大,宁云也要把所有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不说算了,你心里有谱就好。” 如果是平常,好奇心旺盛的季清歌,一定会想方设法刨根问底,然而她看着宁云,只觉得一阵不忍。 贵族重视血统,养子不可能继承家业。 季清歌安慰道:“你父母那么疼爱你,知道真相也不会抛弃你的。你非常优秀,就算宁家血脉继承了家族,你也能创立不逊于他的伟业。” “万一,我是说万一!”季清歌的手指不自觉绞紧,“假设有一天,你没地方去了,来投奔我吧!你可以当我的师弟,师父一定乐意收你为徒!” 宁云笑了声:“我不想要比我小的师姐。” “你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季清歌不服气,“我派人去探查以前队友的踪迹了,你说要陪我见他们,不许出尔反尔。” 宁云颔首,“什么时候出发,喊上我就行。” 季清歌总算开心地笑了。 “好了,我该走了,公主殿下。”宁云戏谑地朝她鞠了一躬“愿您今晚有个好梦。” “恶心死了,滚吧滚吧。” 季清歌被他故意做出的谄媚姿态恶心到了,挥手让他离开。 好孩子,宁云心中莞尔一笑,离开了庭院。 应该回家了呢,回家以后干什么好呢? 他回头,看着季清歌无忧无虑地荡着秋千,叹了口气。 还是去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帝宫有四个庭院,东西南北各一个,季清歌带宁云去地是东庭,这里,则是西庭院。 这里的花充满着异域的风情,是皇室特意从深渊魔界和众生界采来的。 有些花草在众生界还是万人求取的珍宝,可以延年益寿,增长力量。 此处也养了些动物,都是皇室斥巨资买进来的,它们都开了灵智,算是一种另类的工作人员。 待遇好,福利高,据说众生界和魔界的异兽还为了这里的名额卷起来了。 不过最终决定它们归处的人是皇妃,皇妃喜爱珍兽,所以此处都是看上去软萌可欺的小动物。 当然,毕竟是皇室,不会让随随便便哪家的阿猫阿狗进来,这些动物真要露出真容,大概除了皇室大能以外没人能压制住它们。 卫乾兽都敢养啊,宁云看到一只小猫形状的带角“幼兽”趴在一片魔莲上啃着骨头,嘴角抽了抽。 这玩意儿在众生界疯起来最起码得出动五个军队才能压制的住。 这皇室也真是会玩。 话说,坊间传闻,国王曾在某颗星球寻到一头变异獠齿兽,高大威猛,很是帅气,想养在这个庭院里镇镇场子,结果被皇妃以“别吓到我家宝宝们”为由,只能委屈地将其放到前线给士兵鼓舞士气。 嘛,谣传吧。 “清歌带你去东庭转悠了吧?”一道曼妙柔雅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不解“我就不明白,那里哪有这漂亮?死气沉沉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蝴蝶。” 宁云叹了口气。 哥哥完了是妹妹,妹妹完了呢? 是姐姐。 他看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季语柔,走上前,打算往周围布一道隔离结界。 “不用了,这是我的地盘,哪能劳烦你呢?‘宁云’少爷。”季语柔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啊,也是。” 宁云望了望周围,索性席地而坐。 “你在你妹妹那里现在可是嫉妒她,和敌人私通的坏人啊,公主殿下。” “呐,呐。”季语柔随意地挥了挥手,并不在意这一点“我的妹妹我了解,她不会说出去的。” “好像大皇子殿下也不认为您是支持他的呢,但我记得你不是血统论的忠实拥护者吗?” “嗯哼。” 季语柔笑着,让宁云感觉,之前在季清歌面前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让人想往脸上来一拳。 “嘛,不能总让你提问我啊,宁少,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季语柔的动作带着不属于她的洒脱。 宁云稍微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脸...” 宁云目光凝视着她充满了韵味的眼睛。 “一直都这么好看吗?” 宁云挑了挑眉,半晌,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季语柔拍着大腿狂笑着“你瞅瞅你那表情。” “所以,你是来度假的,还是来做任务的?” 宁云向她投去无奈的目光。 “‘反派’小姐?” 。。。。。。 “呐,怎么能叫人家反派呢?”季语柔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一份瓜子,一叠花生,两坛酒“在下只是一个为了推动剧情发展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可怜人啊。” “桃花酿,多少年的?” 宁云打开坛口,闻了闻。 “十二年的,够你喝了。”季语柔已经喝上了,提起坛子直接就往嘴里灌,些许酒液洒出来,浸湿了她胸口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我是个配角,有时候也担任你的活。” “怎么发现我的?虽然多少猜到了。”季语柔没理他这句话,冲他嘿嘿一笑“但还是想听你说说。” “很正常啊,和我一样,亲近之人不在乎你,隐约还把你当成敌人。” 宁云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把花生。 “蛮笛那个天命之子你知道吧?” “嗯,知道。” “他展示的记忆里,你的那部分和我一样,都是原身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哦哦,没别的了?比如我比原来轨迹里显得更好看什么的?” “没。” 宁云果断地回答。 “唉,这么明显都没发现吗?”季语柔的眼神中带着故意流露的鄙夷“你眼光也不行嘛。” “啧,别说我了,你呢?怎么发现我的?” “很难不发现吧?你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叫‘宁浩远’的好嘛,你不会把这个忘了吧?”季语柔磕着瓜子,表情夸张“话说你怎么说服系统的?它居然还会帮你修改认知!” “我还想问你的系统为什么能让你往空间里带东西呢。”宁云朝她挥了挥手中的花生“你知道我有多少不影响原定轨迹的宝贝烂在任务世界吗?” “呐,你有休假,我自然也有相关的特权嘛。” “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你猜。”季语柔脸上又升起了那种狐狸似的表情“你猜我会不会对我亲爱的妹妹开一些不那么优雅的小玩笑。” “无所谓了,反正我是来休假的,就不打扰你了。”宁云也像她一样灌了一大口酒“到时候你不想干的事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我是来休假的,限制不多。” “哎呦!您还是个好人呢!” 宁云已经习惯了她的做作。 “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个位面的负能量已经快被深渊魔界吸收完了,我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季语柔伸了个懒腰“剩下的,和这个问题比起来,小孩过家家一样,无所谓啦。” “哦哦...” “而且那么可爱的妹妹,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嘛,这个...” “怎么,不信?” “你自己信吗?” “我信啊!” “那就随你...” “总而言之,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同类,有问题你找我就行了,在不影响我休息的情况下,我尽量帮。” “这么敷衍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季语柔撇了撇嘴“之后几个支线我需要你的话就联系你,你关注一下我的星网,唉对了,你的系统呢?” “那种东西你懂的,我需要假期,它可不需要。” “也是哦...” “说起来,我是你见过的第几个带系统的人?” “那可太多了,就比如说之前那个任务,主角有个‘究极变强系统’,那个猛啊,看的我都羡慕!还有之前那个‘梦想成真系统’,娱乐世界你懂的,到最后那个排场...” “我说的是和我们一样,能跨界连通天道的。”宁云扶额,这个同僚跳脱的性格让他有些头疼。 “哦,那就你一个。”季语柔抱着的坛子已经空了“可能是我们太年轻了吧。” “年轻...对了,你多大了,破万了没?” “...” “就到一万岁了没,我还有一千多年才破万,听系统说到时候有奖励。” “...” “我还挺期待的,毕竟一万岁,算是资历了吧,你知道一万在北年教里被称为圆满之数吗?”宁云有些醉了,这坛酒是好酒,就是可能来自修仙世界,后劲有点大“唉你怎么不说话了?” “滚。” “唉?” “我以皇家公主的名义。”季语柔站了起来,满脸严肃“命令你滚出这片庭院!” “唉...唉?” “滚出去!” “年龄是禁止事项嘛...” “滚!” 第五十八章 叶海星 醉醺醺地离开西庭,宁云晃晃悠悠地坐上回家的飞艇。 他很久都没喝醉过了,今天因为用的是原身的身体,加上那坛灵气满满的桃花酿的后劲确实很大,所以才醉成这样。 他以前还有个“酒仙”的名号呢。 宁云面色微红,倚在飞艇内部的桌子上,打开了星网。 果然,网上都是关于他护住皇冠还杀死迷影的传闻,沸沸扬扬的,各种版本都有。 皇室官方星博也确实表彰了宁云在这次皇冠事件中的优秀表现,这使宁云之前因为《飞行餐厅》被口诛笔伐的名声被逆转,现在网上对宁云的正面评价比之前要多得多。 还有去苏皓哲那里要求道歉的... 嘛,无所谓了。 宁云第一次见到和他一样的任务者,内心还是有些忧虑的。 和披着季语柔壳子的任务者的交锋也随着宁云一句“你多大了”而不了了之。 原来几千岁的长生种也会在意年龄这种东西吗? 现在关于她的信息可信的只有一点,她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并且从周围人的反应可以判断出,她确实是个“反派”。 职能大概和宁云差不多,推进位面正常发展,让天命之子成功发育起来。 如果系统在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可以向它咨询很多问题。 “少爷,岩玄已经准备好泡茶了,还有什么安排吗?” 女仆长的声音从通讯器处传来。 “嗯...再准备两份点心吧,让厨子随便做。” “好的。” 岩玄就是宁云之前收容的那个老头,茶艺十分了得。 那坛桃花酿也确实是好酒,喝了这么多,宁云不但没有反胃,反而觉得胃口大开。 嗯...明天吃什么好呢? 宁云也想开了,不管那个同僚是为了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他是来度假的,不用管宇宙的死活,也不用在意天命之子的安危。 她强任她强,清风拂面庞,她横任她横,明月照大江。 他当一条咸鱼就够了,偶尔找找原身愿望的线索,有空就和那些天命之子玩玩过家家,没空就找个度假星一头栽个三五月,谁也找不到。 美滋滋。 在酒精的促使下,宁云憨憨地笑了。 他当初刚从地球出来的时候,年轻气盛,懵懂无知,很容易就能得到快乐。 真好啊,宁云对这次假期还是挺满意的。 尽管他活了几千岁,尽管他无数次被天命之子捅刀子,尽管他手下的人命多到可以填满一个白帝星,但他毕竟还只是个普通人。 也是需要调整心态,保持初心呢。 “少爷,到家了。” 宁云起身,在宁机的护佑下下了飞艇。 这个宁机是宁家花了大价钱聘请的强者,说是宁机,主要的使命还是保证宁云的安全。 “你回去吧。”宁云伸了个懒腰,对宁机说,“到家就放松一点吧。” “好的,少爷。” 。。。 宁云的功绩有皇帝陛下站台,谁都要对其避其锋芒。 黄绪林正在专心准备白帝皇家学院的入学事宜,早就把苏皓哲抛诸脑后。 苏皓哲只好灰溜溜地删除了星博。 上次是星博官方删除,这次是他自己亲手删掉,苏皓哲不用看也能猜到,有很多人笑话他。 在经纪人的要求下,苏皓哲不得已发布了道歉条文,言辞恳切,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不是苏皓哲所写,而是出自苏皓哲背后的公关团队之手。 宁云已无心在意网络风评的翻转。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宁家迎来了天大的喜事。 宁慧雅怀孕了,检查结果是女孩。 宁云要有妹妹了。 相比普通人,高阶异能者诞生子嗣的概率较低,宁南跟宁慧雅夫妻恩爱,没有收外室,还是难以生育的体质,仅有宁云一个儿子,还烂泥扶不上墙,没希望继承家业。 他们一直希望能再孕育一个新生命。 上层圈子里面,宁家年轻一代是数一数二的凋零,宁南也不急,星穹宇宙的普通人平均寿命一百五十岁左右,异能者更高,他们夫妻远不到步入衰老的时候,实在不行,等到宁云成家,他们绕过宁云教育孙子辈也完全没问题。 宁云出息以后,他们的这种想法逐渐消失,不过依旧想要孩子,最好是乖巧可爱的女孩。 最近运气似乎眷顾着宁家,宁南与宁慧雅终于得偿所愿。 宁家喜气洋洋的氛围,直到招聘女仆的日子,都没有消散。 女仆长的态度都比以前要柔和了。 曾经,宁家女仆长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铁血女暴龙,宁云则跋扈好色,风评糟糕,许多女仆对宁家敬而远之。 大着胆子来宁家工作的女仆,都是冲着优渥的薪酬。 但这次不一样了。 由于宁云名声大噪,报名的女仆数量空前。 人手不足,女仆长想着小颖近来勤勤恳恳,提拨她到现场迎接应聘者,讲解具体事宜。 这份临时的工作,奖金优是其次,重点在于小颖入了女仆长的眼,有什么好事,女仆长会记得带上她。 面对熙熙攘攘的应聘者,小颖有些紧张,她挥了下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 在小颖看来,应聘的女仆们不是未来的竞争对手,而是她的同伴。 她想跟其他人打好关系,却插不进她们的话题。 小颖待在白帝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从未仔细了解过白帝星,脑内第一时间浮现的话题,是碧落星,是她故乡村庄的风土人情。 但现在的她,也不太了解现在的碧落星了。 女仆们热议的话题,要么是美容化妆,要么是当季流行。 小颖一窍不通,听得一头雾水,略显委屈地想,她们身为女仆,最需要注意的不该是本职工作吗? 追逐流行有什么意义? 脸上涂抹厚厚的化妆品,就算变漂亮了,展现出来的,也不是真正的自己啊? 聊完小事,女仆们的话题围绕起宁云,言辞间充满追捧和向往,甚至有人为了与宁云近距离接触,特地辞掉旧工作来应聘。 小颖倍感不解。 近几天她听仆佣们赞颂宁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怎么所有人仍对这个话题乐此不疲? 大盗按通俗的说法是小偷吧,就是犯的事比普通小偷大了许多。 宁云抓住一个小偷,是非常厉害的事吗? 小颗总觉得,女仆们夸大其词了。 若是过去,小颖早已上前告诉她们宁云的真面目,让她们认清宁云了,然而小颖好不容易获得女仆长的少许认可,不能功亏一簧。 应聘女仆的行列中,小颖注意到一位叫做蓝儿的人。 她容貌绮丽,待人接物不像是女仆,反倒像举止优雅的大小姐,站在女仆中间,衬得其他人黯然失色。 蓝儿能力的优秀程度不逊于外表,向来严苛的女仆长,竟然对她露出了笑容,赞不绝口。 资料表写着,蓝儿来自皇城。 也只有白帝星最尊贵的地方,才能养出这种女仆吧。 蓝儿对宁云相关的工作尤其积极,卖力探听宁云的生活习惯与兴趣爱好,小颖彻底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是她路过一条走廊,看见蓝儿紧张地站在宁云身前,工作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消失。 她仰起头,红扑扑的笑脸展露无透:“宁云少爷,我来了。” 小颖憋不住,在工作结束后找到了蓝儿。 “宁云是个坏蛋,强行从碧落星把我带过来,为了逼迫我屈服,还让我当女仆,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啊。” “你多虑了。”蓝儿抚上胸口,“宁云少爷图谋我,我乐意至极。” 小颖内心的复杂是无法言说的。 她憧憬的完美女仆,居然比为宁云而来的肤浅女生更不自爱。 蓝儿微微一笑:“小颖,我知道你的事。你留在宁家当女仆,是为了和宁云少爷互不相欠,内心其实不喜欢宁云少爷。我可以帮助你,以后接触宁云少爷的事,都交给我吧,作为回报,你在工作上遇到困难,我会尽全力帮忙。” 小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不必再见到讨厌的人,不必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被宁云为难,何乐而不为? 蓝儿接触宁云多了,必定会看透宁云的本质。 小颖如此想道。 蓝儿言出必行,接管了小颖手上所有可能接触宁云的工作,小颖真的连宁云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与宁云同在一座宅子,却仿佛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小颖!过来帮忙!” “好嘞!” 女仆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颖给地板打完蜡后,应声前去。 。。。 季清歌查到了过去队友的踪迹,即刻拉上宁云动身。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叶海星,与碧落星相似,被大量植被覆盖。 与作为度假胜地的碧落星不同的是,叶海星上面,大部分是未经开发的原始密林,生存着大量异兽与异种,是冒险者的胜地。 去见故人,季清歌不准备大张旗鼓,她重新套上以前待在狩猎团队的伪装,变成一位翩翩少年郎。 宁云捏住下巴,打量季清歌的行头:“你扮成异性,还把脸搞得这么好看,是什么诉求?” 第五十九章 宁静而祥和 “没办法啊,我也想扮丑的。”季清歌摆手“但那几个化妆师化了几个小时也没达到我想要的结果,索性我就这样咯。” “皇族的化妆师业务水平这么低吗?”宁云启动飞船,将目的地确定在叶海星的翠城“即使是普通贵族家的化妆师也能把你化成一个彪形大汉之类的吧?” 星穹科技发达,这些从专业学院出来的化妆师做到这一点还是很简单的。 季清歌无奈道,“我使用异能的时候会把那些装饰物震碎,所以必须要用那些特殊材料制造化妆品,但那些材料又太笨重了,戴着影响速度。” “嘛...无所谓了。” 宁云对这些偏门小知识不感兴趣。 “冰箱里有零食,你要吃的话自己拿。”说着,宁云戴上眼罩,放低座椅直直躺下“你右边还放着实感游戏机,电视是声控的,想看自己开...” 季清歌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宁云,嘴角抽搐了一下。 “喂,我好歹是个公主,你就这么睡了?” “没啊,我是在保证了你不会被饿死,或者无聊死之后才睡的。” “...你今天说话怎么那么呛人呢。” “宿醉,头疼。”宁云翻了个身,背对着季清歌“体谅一下。” “哦哦...” 季清歌没劲的打开星网,刷起了星博。 宁云用的飞船自然是特制的顶级飞船,速度很快,到达叶海星只要四个小时。 宁云在这四个小时,用之前在某个任务世界学到的吐纳术化解了那坛酒的酒劲。 季语柔在那天之后又寄过来两坛酒,昨天贺知行又从乌兰星带回来一头火猪兽,他一个没忍住,就又和贺知行把那两坛酒给干了。 贺知行大概要到明天晚上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宁云,到了。” 季清歌拍了下宁云,把他叫醒。 “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宁云摘下眼罩,坐了起来。 他透过窗户,看到飞船缓缓下降,叶海星这个名字还真贴切,大量的绿植直直地映入眼帘,和蓝天交相辉映,如果宁云再年轻个几千岁的话,真的会震撼于此番美景。 不对。 宁云看了眼飞船上的坐标,微微皱眉。 这里是翠城,以出口贸易闻名。 “会不会是你的飞船飞错地方了?”季清歌看着底下一望无际的绿色植被,隐隐有些不安“翠城我去过,全是高楼大厦,不可能有这么多树的。” “不,飞船没有飞错,只是...” “警报!警报!发现有不明物体急速靠近!” 警报声突然响起,接着飞船系统自行开启了能量护盾。 “接下来飞船内部可能会有强烈震荡,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什么情况啊!”季清歌顶着警报声对宁云喊道“你用雷达看看!” “轰!” 一抹绿影袭来,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飞船外部的能量护盾上,仅一次就让护盾的耐久值下降了百分之四十。 宁云开启手动驾驶模式,控制着飞船往天上飞,季清歌也发动异能,操纵着风刃攻击绿影。 “轰!” 飞船的速度很快,他们很快就逃出绿影的攻击范围,这时,宁云和季清歌才看清那道绿影的真实面貌。 竟是一条巨大的藤曼,像狼牙棒一样长满了尖刺,顶端还有一张血盆大口,正不甘心地对飞船嘶吼。 “这是...什么啊?” 飞船正在急速地逃离叶海星,即将穿过大气层。 “不知道。” 但很眼熟,那张畸形的大嘴让宁云感到一丝隐约的熟悉感。 等等! 宁云瞳孔一缩,猛地拉住季清歌往旁边翻滚。 下一刻,黑色的能量柱就贯穿了他们原来的位置。 “警报!警报!飞船能量不足!即将进入休眠模式!请乘客尽快乘坐逃生舱脱离!” 怎么可能有时间坐逃生舱? 这系统谁设计的? “公主!”宁云将手用力拍在季清歌的肩膀上“全看你了!” 说着,他牵着惊魂未定的季清歌,从能量柱打出来的缺口处跳了出去。 “唉?唉!” 两人开始了星穹史上第一次从大气层开始的蹦极运动,在季清歌尖叫的时候,宁云一脸淡然地用秘术遮掩住两人的气息,然后默默地看着表情夸张的季清歌。 啊,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原身。 那家伙一边说着什么“本少爷不可能有用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一边让人把原来仅需一个按钮就能使用的逃生舱改成中看不中用的由贵重金属打造的奢侈品。 坑起自己来真的是毫不留情呢,宁云先生。 话说这家伙为什么这种表情?她的异能不是能飞吗? 她师父应该也带她飞过不少次吧? 高空中不太好说话,宁云想了想,打开星网,打了行字给她看。 “所以,你的异能是用来放风筝的?” “...” 气流操纵,隔绝立场开启,动能缓冲,风向偏移。 一系列操作完毕之后,季清歌也冷静下来了。 她感觉,有点丢脸。 但那道黑色能量柱实在太过骇人,其中蕴含的杀意和威压远不是她这个等级能承受的。 到底是谁发起的攻击? 星穹的强者她即使没见过也听师父说过,难道是深渊魔界,或者众生界的? 地面上的植被构成了密闭的保护伞,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比铁还硬。 两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出一道出口。 这些树高得有些异常,两人下落了大概三四百米才到达地面。 周围很黑,仅有一点点昏暗的光从上方传来,很冷,大概零下五六度。 季清歌本以为下面会很拥挤,毕竟在天上看的时候整个星球都被那些翠绿的叶子覆盖着。 但下面很宽敞。 季清歌感觉一阵凉气从天灵盖处升起,毛骨悚然地看向宁云。 “这下面,没有树。” “那上面的那些树叶是从哪来的?” 。。。 帝宫,季行正处理着迷影事件之后的相关文件。 “阿行。” 他抬头,看到他的副官,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前线出事了。” 季行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笔,喝了口水。 “说。” 第六十章 沦陷 “可能是某种伪装,也可能是什么异能。”宁云安慰道,“先联系白帝星,别的等会儿再说。” 刚才穿过植被时的触感,不像是虚拟的。 季清歌捏了捏拳头,打开通讯器。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他们两个人能解决的。 宁云观察四周,原来的建筑仅剩废墟,那块最大的应该是曾经的接待中心。 曾经... 来之前宁云也了解过叶海星的相关知识,关于这里最新的新闻是两天前的烟火晚会。 也就是说,最多两天,就侵占了整座星球... “我联系上我大哥了,他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马上派兵过来。”季清歌转身,对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宁云说道。 “你看看你的通讯器。”宁云仰着头,问她“现在还有信号吗?” “哈?” 季清歌又拿出通讯器。 “有啊。” “现在呢?” “有。” “哦哦,那再等会儿...现在呢?” “肯定还有啊,你到底想干嘛——唉?怎么没了?” 果然,宁云低头,撤掉覆盖在眼睛上的异能,对季清歌说,“我们刚打开的那道口子愈合了。” “你是说。”季清歌想了想“这片植被一样的东西能屏蔽信号?” “嗯。”宁云从胸口的空间挂坠上取出手杖,注入精神力。 搜索这颗星球上的活人...不,所有生物。 手杖冒出荧光,默默开始工作。 被莉莉丝修好的手杖要比以前好用多了,简单,干脆。 “滴——搜索完毕” “嗯?你在干嘛?” 手杖搜索范围内,没有活物。 看来翠城是不用待了。 宁云默默关掉手杖显示出来的界面,收起手杖。 “没什么,你带路吧,不是说查到队友的踪迹了吗?” “可是,我大哥让我待在原地别动。”季清歌假惺惺地说道“但是,如果你非要让我离开原地的话,也不是不行...” 啧。 宁云没理她,随便找了个方向,从挂坠上拿出一辆飞行摩托。 空间扩容毕竟是新兴技术,宁云这枚最新式的挂坠也仅有十五平的面积。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往里面装一辆飞艇的。 “唉你等等我啊,话说你这摩托好帅哪买的?”季清歌风风火火地跨上后座,“我还没骑过这东西呢,等会能让我试试不?” “等会吧。” “一言为定。” 星穹历史上这类事情并不罕见,新型病毒,虫族入侵,异兽突变,这些突发性的天灾,在短期摧毁一颗星球是很平常的事情,而这类灾难,生还者大概率为零。 这个小姑娘,可能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抱着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着,显示出其主人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她曾经的队友,应该是没了。 宁云其实很少有这种失去队友的体验,毕竟他的敌人,或者队友,大多时候都是天命之子。 所以从来只有别人失去他,他也养成了尽量不和除天命之子外的人染上因果的习惯。 不过,这次是休假,没那么多规则,他的结局也不必凄惨。 所以,如果他不想,没人能让他失去。 “你说我大哥联系不上我,会不会担心?” 这辆飞行摩托大概三米多长,是宁云高价从启明星定制的,内含多种功能。 能源是藏心能,一块标准体积的,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藏心石就能供其以最高速度连跑三天,内置的离子炮也是藏心石供能,充能以后能连发六十炮,威力可观。 而且也配有能量护盾和挡风力场,说是摩托,安全系数其实比部分中高等飞船都要高。 “季行毕竟是个大皇子,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宁云安慰着可能已经失去机会的少女,“你别担心。” “...你直呼我大哥名讳哦。” “哈?” “对皇室不尊,当心我告你哦。” “...你开心就好。” 。。。 “马上让叶海星周围的军队在叶海星上方集合,再派两百名禁卫带着新式武器过去。” 季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让禁卫把深渊和众生界方面的专家带上...生物研究所的人也带上几个。” “收到。” 季行挂断通讯,重新看向面色古怪的副官。 “你继续。” “哦哦...所以那批产生异变的虫族聚成堡垒,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手段快速突破了战线。”副官打开全息投影,向季行展示了一段视频,“至于那群虫族是什么样...你自己看比较直观。” 画面闪烁了一会儿之后,莽原星战场的画面袭来。 本来只有探测情报功能,巴掌大小的虫族斥候,不知何时长出一张占了全身一半体积的血盆大口,聚集成群,铺天盖地地涌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们使用的最先进的烁行炮一发下去,仅零零星星掉下去不到几只。 地面战场上,蜈蚣状的巨型虫族在痛苦地扭曲了一段时间之后,肉芽乍起,成百上千的触手从它体内伸出,移动方式也从蠕动变成了滚动。 其它虫族也大都在类似的变化中,异化成与原来完全不同的两个形态,不规则的,胡乱生长出来的器官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好像古老的邪神凭空捏造出来的一般,充满着混乱和孽障。 这些虫族变化不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攻击性和生存能力极强。 要知道,即使是禁卫机甲,也承受不住烁行炮的攻击。 异变吗...季行又将画面调回蜈蚣虫族变异的那个片段,反复观看。 “接着说。” “这批虫族突破战线之后,我方指挥官接收到虫皇发来的一段话。” “莽原星已沦陷,胜者非我族类。” “...还有吗?” 副官接着将全息投影转到下个场景,画面上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 “这枚圆球是那批虫族聚合而来的,计算后大概有半个白帝星大小,正以远超曲率飞船的速度移动,根据启明星三号卫星的计算,它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画面一转,一颗富有生机的翠绿星球正在缓缓自转。 “叶海星...还有吗?” 季行脸色不变,尽管他的桌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压痕。 副官再次调整画面,投影扁平化,从三维降格到二维。 画面上是莽原星战场的仓库,无数伤员躺在冷冻舱里。 在战场上,如果士兵受到无法即时治愈的重伤,便会被医务官送到特制的冷冻舱内暂时休眠,等冷冻舱数量到达一定数量之后,会有专门的运输队过来将他们送往和平星球上的医院。 休眠状态下,士兵的伤势不会恶化。 这段视频很安静,只有不断往仓库运输冷冻舱的运输机器人能证明这是一段非静止画面。 一名医务官突然进来,在反复摸索以后,在一个冷冻舱前停下。 那里面可能是他的兄弟,也可能是他的爱人,他抚摸着冷冻舱上方,露出休眠士兵面庞的窗户。 片刻之后,他好像要离开了,就不舍地,轻轻地将头贴在休眠舱上,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在此时,异变突生。 锋利的爪子突然从冷冻舱内部捅了出来,直直洞穿了那名医务官的胸膛。 他睁大了眼睛,在茫然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接着,好似他眷恋之人的怪物撕开舱门,直冲出来,扑向他仍有温度的尸体。 季行看着画面内那只怪物的盛宴,面色发黑。 “还有,呢?”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这句话的。 “没了,这是莽原星信号中断前最后一段视频。” “...” 季行盯着桌子上被他硬生生压出来的手印,沉默了。 在调整好呼吸以后,他从抽屉里拿出皇家印章,递给副官。 “通知父皇,返回白帝星,让季宏去安格尔星系接替他。” 第六十一章 伏 冬天很美,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没有烦人的丑物们叨扰,不用辛苦的劳作。 只要好好地休息就够了。 她喜欢冬天。 如果她有“喜欢”这种情绪的话。 那人要她来仓库拿几个土豆,说是拿来炖肉汤。 那个女人喜欢吃这个。 那个不喜欢冬天的女人。 那个讨厌她的女人。 “哈...” 随着她的呼吸,空气中凝结出一团白雾。 那个女人抽烟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不,那个好难闻的。 。。。。。。 “这里...以前是枫城吧?” 季清歌坐在宁云身后,看着周围被紫黑色粘液包裹着的建筑物,默默发动了手链。 她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战斗。 枫城便是季清歌之前的队友所在的城市,宁云驱车疾驶了两个小时才到这里。 宁云将速度放慢,观察四周,“这种城市,应该有设立预防突发事故的避难所,你来之前有查过吗?” “没有,不过,避难所...”季清歌想了想,“白帝星和启明星的避难所都设立在城市中央,方便民众逃离。” “那我们去城中心?” “嗯。” 宁云看着这些诡异画风的奇怪产物,总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老年人的通病,看什么都觉得自己见过。 附着在建筑上的紫色粘液不断发出“刺啦”的声音,应该是有腐蚀性...等等。 宁云忽然刹车,身后的季清歌在茫然中狠狠地撞在他的背上。 “疼疼疼疼疼...你干嘛!” 季清歌眼角带着生理性流下的眼泪,捂着鼻子瞪向下了车的宁云。 宁云走进一栋小屋前,将手伸到粘液上,一抹。 “你恶不恶心啊。”季清歌跟上来,企图制止他,“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别乱碰。” 这不是液体,宁云轻轻捏了捏,紫黑色的胶质物散开之后又快速聚合在一起。 “分析产物。” 宁云取出手杖,用语音下达指令。 手杖提取了样本以后,进入工作状态。 “正在分析中,请稍等。” 季清歌盯着宁云手中的粘液,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这东西在汲取我体内的能量,并且。”宁云说着,又从小屋上捞起一大把粘液“它的体积和汲取的力度成正比。” “那你快把它放下啊!” 季清歌闻言急了,立即催动手链,将宁云手上的粘液震碎。 然而很快的,它们又聚合在一起。 “啊啊啊,你作这个死干什么你说。”季清歌看着丝毫不把这堆有害物质当回事儿的宁云,恨恨地说道。 “再等等,我看它还有什么变化。” 宁云继续向这对粘液供给能量,玩泥巴似的用它包裹住右手。 “呕——你真恶心。” “分析失败,该物种尚未收录进联邦资料库,深渊引擎对此物种敏感度为零。” “物种?等等...” “目前分析结果为:微生物集群,攻击性极强,不稳定性极强,极易产生突变” 宁云听着,发现手上这摊粘液的能量已经饱和。 它迅速转变为实体,霎那间就长出几条带着牙齿的触手。 “甩开啊!甩开!” 季清歌催动手链,用尽心力,催动异能攻向宁云的右手。 “兹——轰!” “你对力量的控制有进步啊,不错不错。” 宁云用精神力撕扯下那摊粘液进化出来的吸盘,敷衍地夸了夸流着冷汗的季清歌。 “...” 虽然宁云给季清歌留下的印象强大而神秘,但这种污染心智的怪物附着在他的手上还是让季清歌感到浓烈的不适和心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清歌看着地上那团,被她压制住,不断翻滚着冒出肉芽的怪物,眉头紧皱。 “不知道。” 宁云没有撒谎,他在任务途中也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习惯就好。 “走吧。” 宁云挥动手杖,将怪物烧成灰烬。 “去城中。” “...” 季清歌一言不发,跟着他上车。 此时,帝宫。 有权利的贵族们分成两派,激烈地争吵着。 “安格尔战事激烈,怎么能让陛下说回就回?” “季宏殿下只去过虫族战场,应付不了安格尔星系的异族。” “可莽原星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烁行炮都打不死啊,而且叶海星离白帝星也不算多远,此时不把陛下叫回来坐镇,如何安顿白帝星的民众?” “所以我们星穹的大能呢?就没有一个有空的吗?” “小公主的师父不是回来了吗?” “说不定这又是虫族的阴谋,我看我们先准备六十艘尊尘航母,先试着把那个圆球轰碎!” 季行轻轻咳了一声,场面顿时安静。 皇帝在走之前把权力交给了他,他现在就是白帝星话语权最高的人。 “首先,大能是不会管这件事的,因为对安格尔星系来说,我们是侵略者,大能们丢不起这个脸。” 一部分和安格尔战事有关的贵族悄悄后退了两步,理亏地躲在同僚后面。 “其次,季宏。” “在。” 面容刚毅,衣着朴素的男人对着季行轻轻行了一礼。 他就是被星穹的年轻人们追捧崇拜的二皇子,季宏。 “你看了视频,有何感想?” “我愿意去安格尔星系接替父皇。” “嗯,那你去准备吧,需要什么去国库自己挑。” “是。” 季宏再次行礼,没有犹豫,径直离开了大厅。 二皇子的离去让他手下的派系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看向高高在上的季行。 季行还是笑眯眯的,俯视下方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刚才,说六十艘航母的,站出来。” 黄家家主站了出来,他是武斗派,如今的地位也是早年在战场上实打实杀出来的。 “大皇子。” “五个小时,三十艘尊尘,能吗?” “...给权吗?” “给,要什么都给。” 黄家家主闻言,看着季行,放出豪言。 “四个小时,六十艘。” “行,去吧。”季行随手将代表他身份的印章扔给他,“和禁卫整合后分成两批,分别前往六号陨石群和叶海星。” “是。” 黄家家主离开,季宏又将目光转向宁南。 “宁家主,周老到研究所了吗?” “已经到了,正和另外两位医圣分析样本。” 宁南的脸色不太好,之前一直沉默着。 “那,叶海星的事项就交给你了。”季行也向他扔了枚印章,“那里的情况和莽原星很像,眼下只有你们宁家能接下这个担子。” 叶海星和莽原虫群组成的怪异圆球若真是一伙势力,那等它们聚合在一起之后,白帝星的位置将变得无比尴尬。 “是。” 宁南接过徽章,正欲离开。 “我已派人去寻清歌的师傅了,清歌和宁云有抓住迷影的实力,绝对能撑到桑前辈过去,你姑且放心。” “...” 宁南回头,向季行微微鞠了一躬。 “多谢殿下。” 第六十二章 辉煌伊始 离市中心越近,周围建筑被腐蚀的程度越高。 季清歌已经不奢求能找到她的队友了,她只想见一个活着的,除宁云以外的人。 在经过某个分界点的时候,紫黑色粘液忽然消失了。 周围的建筑慢慢变得正常,季清歌甚至能见到在空中飞舞的小鸟。 “唉你看你看,那边又有只鸟。” 宁云顺着季清歌指的方向张开精神力,那是一只,喜鹊? 叶海星,有喜鹊? 不,应该说... 在快要到达市中心的时候,两人隔得很远就看到蓝色的光。 能量护盾的蓝光。 “看来还是有人活下来的,加速加速。” 季清歌有些期待,踢着宁云催促。 “你再踢我,我不介意把你扔下去。” “扔呗,谁怕谁。” 季清歌已经看到避难所前戒备起来的士兵,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 还是有人活着的。 宁云停在能量护盾前的时候,已经进入战斗姿态的几十个士兵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宁云和季清歌一起下了车,站在他们对面,从容地看着冒着冷汗的士兵们。 许久之后,似乎是长官的男人走上前,拿出专用的通讯设备,接通了护盾两端。 “拿出你们的身份证明,再各取一滴血到试管里。”男人说着,让手下的士兵扔出一个手提箱。 季清歌雷厉风行,捡起箱子拿出其中的试管,用异能隔空取出一滴血放了进去。 “要我帮忙吗?”她将另一只试管递给宁云,“不疼哦。” “我还没那么脆弱。” 宁云用手杖取了血,滴进试管后,拿出宁家信物放进箱子里。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你还扮男人吗?” 季清歌点了点头,“你的身份够用,我就先充当你的护卫吧。” 她公主的身份在这种地方很尴尬的,她不想占用别人的资源。 “嗯。” 宁云将季清歌的试管放进箱子以后,在士兵的戒备下将箱子轻轻滑向护盾前方。 在隔空用仪器检测完箱子内部没有危险物品之后,士兵打开一个小口,取走箱子。 “他们好慢。” 两人等了很久,宁云看她无聊,从挂坠中取出两个巨型汉堡。 特意让厨子做的,由三片海兽面包夹着两块手掌大小的黑鹿肉排,四篇浓青菜叶,挤满了蛋黄酱和糖油,十分管饱,吃一个能顶两天。 “嗯,好吃,你家厨子做的?” 季清歌吃相豪放,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个。 “我和师傅游历的时候,遇到好吃的都是抢着吃的。”她舔了舔嘴唇,回忆道,“也不是买不起,就是感觉,抢着吃的最好吃。” “确实。” 宁云还挺羡慕她们师徒的,从他这学东西的不是弑师证道的疯子就是心怀天下的英雄,像季清歌这样能和他插科打诨抢食吃的徒弟,他还真没收过。 “宁云少爷!快进来!” 只见能量护盾上突然划出一道出口,之前好像长官的男人匆忙地走出来,迎接宁云。 两人见状,收起摩托,跟着他进了避难所。 “你的名字,身份。” 进入避难所后,宁云摆出贵族的威严,高高在上问他。 “在下李朝,三阶士官,枫城避难所负责人。” 男人朝他敬了一礼。 “我的身份确认了吗?” “经过验证,以证明您是白帝星宁家独子,宁云。” “那现在。”宁云看了眼那群持枪士兵身后,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平民“带我去合适的地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 你是谁? 你在哪? 我又是谁?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在迷茫中问他。 在那时,她感觉糟糕透了。 很痛,全身都好像在燃烧,哭嚎。 我好痛,她对他说,杀了我。 他轻轻一笑,抱住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 我去给你煮碗面,吃饱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你,在哪呢? 周遭的一切灰暗,破碎,迫使她不得不从美梦中惊醒。 美梦,有他在的梦都是美梦。 。。。。。。 “我希望你能追随我,前往安格尔战场为星穹效力。” 在民众间颇有人望的皇子满是诚意地邀请他,韩风能怎么办呢? “二皇子都这么说了,在下哪还有推脱的道理?我自当尽心竭力,为殿下分忧。” 韩风说着,直接拿起装着他所有医用器械的收纳戒指,上了季宏的飞船。 在飞船出发之前,他回头。 “若欣,待我凯旋归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温若欣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一个医生还打算上前线杀敌挣军功不成?” “我虽无法御敌,但我保证。”韩风满眼温柔,“只要我还活着,我的病人就不会死。” “你死了你的病人也不能死,你知道你是作为二皇子的随身医生过去的吧?他要没了你觉得你,温韩两家,还能活?” “...” “还有,就算你真去战场杀敌,那也是你的选择,我为什么要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还有,什么叫重新开始?我们好过吗?如果不是我看着我爹一脸快要归西的死人脸求着我你觉得我会看着你这种人丑脸还大,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花萝卜吗?你这是道德绑架你知道吗?” “...” “还有啊...” “保重!” 在二皇子同情的目光下,韩风满脸羞愤的关上飞船的大门。 温若欣看着离开的飞船,叹了口气。 她这个所谓的“丈夫”,既渣男,伪君子之后,又多了一个侵略者的称号。 他回来以后,为了自己的幸福,就算拼着脱离温家,改姓的代价,也要和这个家伙离婚。 倒是二皇子,他不是最反对这种侵略战争的吗? 出什么事了? 飞船很快到了碧落星,二皇子又一次下船,接上来一个看上去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这位是?” 韩风不解地看向季宏。 “这是杨凡,白帝学院的学生,最近觉醒了异能。” “你好你好!”杨凡热情地凑过来和韩风握手“以后就是战友了,请多多指教?” “殿下,恕我直言。”韩风看着满脸憨憨的杨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杨凡小兄弟还在上学,让他去战场厮杀...不合适吧?” 季宏听到这话,轻轻笑了。 “谁说我们要去打仗了?” 他一直都是主和派的,怎么会去打仗呢? 三妹说的办法虽然危险,但是可行。 白帝星这边的事暂时交给离河处理,他一向让自己放心。 话说,三妹和他虽然不亲,但还是经常见的吧? 怎么变化这么大? 还有,她为什么执意让自己带上这两个人? 季宏瞥了眼坐在后面,明显不对付的二人,叹了口气。 我的三妹啊,你可千万别坑你的二哥。 第六十三章 不用再等 宁云和季清歌自带食物,就没管避难所的物资管理员要。 李朝带二人进了避难所内部的监控室,方便会谈。 “异变是六个小时以前发生的,叶海星的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粘液吞噬。”李朝笔直地站着,看着宁云“避难所的士兵因为紧急避险系统安然无恙,在粘液缓和以后我带着他们搜索全城,救了现在这些平民。” “就只有这点人活下来了吗?” 李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沉重地点了下头。 季清歌转头,看向宁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戚。 宁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前一步,对李朝下令。 “现在这间避难所由我接管,快速让人把现有的物资整合成一份名单给我,我已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大皇子,相信过不久援军就能来。” “是!” 李朝向宁云敬了一记军礼,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可能是援军的消息带来了希望,他的步伐比之前要有力许多。 “怎么办?按照我大哥的速度援军应该早就来了。”季清歌待李朝走后,担忧地又检索了一遍通讯器的信号,“难道他们那也有变故?” “再等等吧。” 宁云透过监控,看着避难所内惶恐不安的民众,淡然道。 “我相信星穹千万年的基业不会因为一点点变故就崩塌,公主殿下。” “当...当然!” 季清歌闻言,立马挺胸,摆出皇族的姿态。 “我堂堂帝国,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垮了?” 她内心的骄傲从未褪色过,之前的担忧,更多是害怕自己无法护住这几百个普通人。 “对了,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那些粘液状生物遇到能量就会变异,对吧?” “...”季清歌回忆了一下宁云刚才的操作,“应该是吧。” “那你说,它们把这个星球上的能量完全同化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有,头顶那片完全遮光的植被,是不是也是由那些粘液构成?” “...谁知道呢。” 季清歌想到被宁云烧成粉末的怪物,胳膊上不自觉地多了些鸡皮疙瘩。 “还有,之前叶海星上的人和异兽呢?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有尸体吧?” “别说了。” 季清歌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干点实事。” 然而宁云并没有理她,他对没见过的事物总抱有一种执着的研究欲。 毕竟大千世界,不可能每个世界的规律法则都不一样。 逛久了就会发现,它们大多殊途同归,相差无几。 像这种新鲜事物,宁云已经几千年没见过了。 他现在很兴奋,劲头很大。 “有人通过深渊引擎发来传讯,联系人:莉莉丝” 手杖突然从挂坠中出来,内部的核心发出幽幽的灰光。 果然,莉莉丝在深渊魔界对它动了些手脚。 “接通。” 宁云找了张椅子坐下,从挂坠中拿出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悠悠哉哉地打开了通讯界面。 莉莉丝绝美的面庞出现在投影中,表情中带着一丝她也未曾察觉的焦急。 “请问阁下有什么事吗?” 宁云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你没事吧?” 莉莉丝看着他的眼睛,一阵恍惚。 太像他了... “我能有什么事?” “魔界三思院观星时发现你们那里又融进一个位面,我检查手杖时发现你就在中心点。” 莉莉丝解释道,完全没有偷窥私人物品的自觉。 即使是她,在这些细节上也和普通魅魔差不多呢。 宁云叹了口气,放弃和她计较这个的想法。 孩子大了,教不了了。 “是,我现在就在叶海星,这里...情况还行,还有些活人。” “你的手杖,可以将你传送到深渊魔界。” 说完这句,莉莉丝沉默着和宁云对视,不再言语。 宁云老神在在地喝了口咖啡,瞥了眼飘浮在空中的手杖。 回去得好好研究下这玩意儿,别哪天突然把自己给炸了。 “不用了,魔界风太大,太冷了。” 宁云对着莉莉丝笑道。 “我还是等着回家吧,家里暖和。” “...” 快回家吧,家里暖和。 那人说着,冲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毫不留恋。 那时的她还在同他生气,因为他不愿带她去那阳光满地的人间。 那时的她也不知道,他去那人间是为了赴死,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因为一个可笑的人。 那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那张笑脸... “后退。” “嗯?” “你后退一些。” 莉莉丝的声音轻的像是一根快要破碎的羽毛,她看着宁云,瞳中闪着莫名的光。 宁云意识到什么,站起来,向后踏了几步。 莉莉丝.欲孽,魔界罪域之主,深渊的掌权者。 血光闪烁,雷声四溅,赤红色的漩涡张牙舞爪着凭空出现,隐隐透出暗鲸悲鸣之声。 半晌,玫红色的魅影从漩涡中缓缓走出,只见衣着华丽的莉莉丝面无表情,降临此界。 “我来了。”她看向宁云,“你不用再等。” “哦哦...” 宁云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这种美人千里来相护的场面,对他这个万年配角来说有些过了。 “嘣!” 大门突然被踹翻在地,只见季清歌全副武装地冲进来,直直撞开宁云,将异能锚点映射在莉莉丝身上。 “宁云你没事吧!我就知道是深渊魔界搞得鬼!” 猝不及防间被撞到一边的宁云默默看了眼被咖啡淋湿的衣领,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把异能收起来,人家花了大代价过来帮忙的,别误会了。” “啊?” 季清歌看清来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莉莉丝似乎没看见这位负有盛名的皇家小公主,走到宁云身边,轻轻吹了口气。 带着魔气的气息瞬间将附着在宁云衣服上的咖啡蒸发殆尽。 “额...你好?”季清歌尴尬地冲莉莉丝伸手,“我是季清歌,初次见面,多有冒犯,请...见谅?” 莉莉丝只是象征性地冲她点了点头,接着她便退到宁云身后,一言不发。 这身衣服,是什么礼服吧? 季清歌偷偷瞄了一眼莉莉丝身上雍容华贵的赤红礼服,心里嘀咕。 这会儿,应该是魔界的封命大会吧? 这是直接撂下那批新晋恶魔过来了? 第六十四章 奇妙的皇家教育 现有浓缩营养液六十箱,加上宁云,季清歌收纳空间里储蓄的食物,以及莉莉丝深渊魔法催生食物的手段,可以供在场包括士兵在内的一百二十三人生存十一天左右。 季清歌拿出的那枚特级能量石,可以供能量护盾全力运行六天。 必要时刻,宁云的手杖也能代替充能。 所以,现在只要安心在避难所里等着援军就行了。 “莉莉丝~求求了~” 季清歌没脸没皮地向第一次见面地莉莉丝撒娇着,几乎要把星穹皇室的脸面丢光了。 季清歌也不想这样的,她好歹是个公主,代表着皇室。 但她来是为了找过去的队友化解心结的,虽说现在情况特殊,但最起码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她这一趟可真的是白来了。 如今叶海星这种情况,她大哥带着军队,在救援成功后绝对会用歼星炮将这枚星球毁灭,到时,她这个心结就永远也别想解开了。 而莉莉丝作为和她师傅一个等级的强者,是眼下唯一能帮她的存在。 所以脸面什么的都先放到一边去吧,反正她现在的行为都仅代表她个人,和星穹,和皇室都没关系。 莉莉丝也没想到这被誉为“白帝星明珠”的小公主会是这副德行,一时间不知道该拿这个抱着她的小公主怎么办。 “好了,放手。” 好歹人家是为了自己来这个沦陷的叶海星的,宁云上前,企图让她放手。 “你好歹一公主,矜持点” “唔...” 宁云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会帮你找到队友,就不会食言。” “...” “我把这里安置好,就随你出发。” “你有什么用...” 宁云只好将目光转移到她抱着的莉莉丝身上,眼神带着“这怎么办?”的意思。 “我,暂时跟着你。” 莉莉丝的理智已经回笼,摇身一晃,身上的红色礼服就变成了适合运动的宽松卫衣。 虽说在封命大会离席有些过分,但莉莉丝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反悔。 “所以,还不放手?” “哦哦...好香...” 季清歌不舍地放开抱着莉莉丝的胳膊,看表情还挺享受的。 星穹皇室的教育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这几个公主皇子好像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宁云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好好干事业的只有大皇子一个人,其余三个皇室子弟,季清歌洒脱不羁但无野心,原来的季语柔空有野心而心思不正,二皇子季宏的话... 以“空想家”或者“愚蠢的疯子”来概括他太过片面,他既不蠢也不疯,更没有无意义的执念,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是... 宁云发散着思维,离开仓库,对站在门口的李朝吩咐道。 “把护盾发生器搬到这个仓库,让那些平民都聚到这里来。” “是!” 护盾发生器生成的护盾越小,强度越高,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过载,在两个小时内维持一个高强度的防护场。 宁云将深渊引擎的子构件留了一块给李朝,必要的时候李朝可以通过它向宁云求救。 其实这些平民和士兵表现的都有些奇怪,正常人遇到这种变故,早就失控了。 这些人却只是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既没有失去亲人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心死之后的呆滞无力,就像外界发生的灾难只是一场演习一般。 宁云用精神力在这些人身上扫了好几遍,始终没找出什么异常。 “李朝。” “在!” “你老家哪里的?” 李朝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宁云这种级别的贵族也会向他这种底层军官唠家常。 “我,我老家黑水的,黑水马尔星,小地方。” “哦哦,去忙吧,再过一会儿记得开饭,守卫每过三小时轮一次班。” 李朝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距季清歌向季行求助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援军还没有到。 出什么事了? 。。。 叶海星上空,宁南带领着舰队,陷入了苦战。 比海岛还要庞大的几十艘驱逐舰,停在统合系统调动后方航母的能量核心汇聚成的护盾后方,火力全开,向叶海星表面的植被倾泻着怒火。 但这层植被纹丝不动,伸出十几根比原先攻击宁云见到的那根还要粗壮千万倍的巨嘴藤曼,尖啸着抽打在舰队护盾上端,使得本来面对小行星冲撞也能安然无恙的护盾激起层层波纹。 中央航母指挥室,宁南皱着眉,看着舰队系统的分析界面。 “初步检测,叶海星表层植被由微型生命构成,和即将到来的虫群同源” “舰队打不穿的原因是什么?” “经实验,这种生物通过某种联系,可以发出某种能抵消攻击的生物力场” 宁南在思索的同时,命舰队将攻击集中在一个点。 “统一使用三号弹药,注意收集数据,看看灭生能对这些生物起不起效。” “是。” 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救回公主和宁云,其它的都无所谓。 三号弹药是用特殊的灭生能构成,可以从基因层面灭杀活物,因为太过危险,不分敌我,即使是虫族战场上也很少使用。 宁云的手杖有专门抵消灭生能的护盾,其发生范围刚好能容下他和小公主两人。 至于其他人... 无所谓了,反正都不重要。 季行给他的这二十艘尊尘,他一艘都没用。 那是用来迎击那批虫族的,在虫群到来之前,他不打算动。 再说,他怎么用对星级的尊尘救人? 宁家的手杖还没厉害到能顶住尊尘的主炮。 叶海星的这些诡异植物虽和那批虫群同源,但威胁度暂时不高,在舰队的轰炸下一直处于下风,相信过不久就能破开那层植被。 慢慢来,宁南想,不能急。 等到公主的老师来,这颗从骨子里透着可疑的星球就可以消失了。 他知道轻敌是不对的,但他也只能这样。 谁让叶海星有两个全星穹最好用的人质呢? 如果这颗星球上没有公主和他的儿子,他早就下令,二十艘尊尘各来一发,莫说叶海星,就是全副武装的白帝星,也要碎个两三次。 第六十五章 花海 “这几个人...应该可以在花海市的核心资料库找到相关信息。”李朝看了下季清歌向他展示的虚拟界面上前任队友的照片,向宁云说道“花海市倒是不远,但现在这种情况,您确定要出去吗?” “当然,别的城市的避难所应该也在运转。” 宁云用手杖调出地图,确定了花海市的位置。 “刚好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活人。” 李朝听到这句话,肃然起敬。 “包括我在内的十三名士兵,听您差遣。” 他郑重地对宁云说,严肃地好像随时能跟着宁云去死一般。 当然,宁云可没带着累赘送死的习惯。 “你们在这里守着这些人,出了问题立马用我给你的那枚碎片联系我。”宁云委婉地拒绝了李朝,“这辆车在救援到了以后我会还你的,你们就在这里放心地等待救援就好了。” 李朝闻言,向宁云敬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话说,星穹的军礼,不是锤右胸吗? 宁云盯着他的背影,沉思着。 “喂!上车了!” 季清歌在他身后喊道,随即传来的还有引擎的轰鸣声。 宁云把那辆摩托车的引擎和护盾发生器拆下来,安装在从李朝那里借来的越野车上,就目前来说,效果还不错。 宁云那辆摩托车的引擎本来就有点性能溢出,改装到车上刚刚好。 宁云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莉莉丝在后座,季清歌掌握方向盘。 “走吧,先去这里,开快点。” 宁云调出手杖的导航功能,放在季清歌面前。 “好嘞!” 季清歌瞥了眼导航,猛踩油门,三人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向西方直冲而去。 顺带一提,季清歌大概有四年没开过车了。 如果四年前那辆被她玩炸了的全自动飞艇算是车的话。 随着护盾发生器范围的缩减而显得黯淡的避难所,在后视镜中缓缓消失,宁云回头,发现那所避难所和周围被粘液所覆盖的建筑其实没什么区别。 “那些人不对劲。”莉莉丝在宁云身后说道,“我能感觉到。” “...等办完了事,还是回来看看吧。” 宁云将座椅调低,躺下,看着生锈的车顶,闭上眼睛。 “这辆车,还是要还的。” 莉莉丝看着仿佛已经陷入沉睡的宁云,也学着他闭上了眼睛。 “唉?你们在说什么啊?别睡啊,我一个人开车好无聊的。” 季清歌抱怨着,又把速度提高了一截。 快点到吧,和这些故弄玄虚的老谜语人一起行动,真的是一种折磨。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像她师傅一样,坦荡一点,直率一点呢? 被所谓“坦荡直率的人”悄无声息地坑过大概四十多次的少女这么想着,又在心中添了一笔对师傅的思念。 “不是你抢着要开车的吗?” “那你也不能睡觉吧?” “我这是闭目养神,没睡。” “那你和我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 “...咱俩代沟太大,聊不开。” “哈?我们同岁吧?是吧?没错吧?我出生的时候你妈坐月子也没几天吧?” “嘛...无所谓了...” “嗯?什么无所谓?喂,别睡啊,宁云,宁云?” 有时候,和宁云交流真的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季清歌总觉得自己在这家伙心里可能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之类的奇怪定位,和宁云对视时也是,总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嫌弃。 他真的知道自己是个公主吗? 靠着内心的吐槽和喧嚣打发着时间,三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悬浮在上空的诡异植被死死地遮住了太阳,以至于在离开避难所的光源之后,季清歌只有把车灯开到极限才能勉强看清前方地道路。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季清歌嘟囔着,启动手链,一边开车一边用异能清扫前方的障碍物。 手杖导航有探测功能,她倒也不用担心会误伤路人。 如果还有路人这种东西的话。 “喂,起来。”季清歌拍了拍宁云,“你的手杖能检测到那些粘液变成的怪物吗?” 之前那摊粘液变成的怪物还历历在目,季清歌不敢松懈。 宁云起身,将椅子调回原位。 快到花海市了。 “我看看...” 宁云拿起手杖,用精神力对其下令。 将上次扫描的不明物种列入探查范围,在导航上标出来。 “正在执行中,请稍等” “已知该物种有两种形态,请选择标识形态” 固态,生物态。 “正在执行中,请稍等” “执行完毕,‘未知物种’已标识” 提示音结束,地图上,原来平静美好的蓝色界面,瞬间被红色覆盖。 密密麻麻的,互相重叠着的红色光点,在瞬间就挤满了整张屏幕。 “唉,你怎么给地图换了个颜色啊。”季清歌瞥了眼地图,随口道“还是换回蓝色吧,看着舒服。” 宁云没理她,默默地加大了护盾发生器的功率。 还是先别告诉她红色的含义吧,这车现在挺稳的。 两人身后,莉莉丝闭着眼睛,好似真的陷入了沉睡。 。。。。。。 “你,在思念?谁?” 王座上,她闭着双眼,对着空气问道。 黑色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面庞,她披着长袍,端坐着。 “你和我,不一样。” 她似乎有些疑惑,随意地挥了挥手,万千丝线凭空出线,笼罩出那片空气中莉莉丝的精神体。 莉莉丝眉头一皱,在虚空中划开一道裂缝,将企图围住她的丝线切开。 疯子,莉莉丝看着王座上的女人,从直觉中找到了答案。 和她一样的,失去了什么的疯子。 真有趣,她笑了,露出利爪和獠牙。 她直直地冲了上去,空气中具现出巨大的狼头,对着王座上的女人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女人歪了歪头,依然面无表情。 为什么总有人一见面就要打架呢? 她叹了口气,随手捏爆了满溢着魔气的狼头,对着莉莉丝勾了勾指。 莉莉丝恍惚了一下,忽然失了心神。 年轻的孩子,女人望了望周围,她的王座矗立在绿色大地的最高处,景色很好。 这里的天真蓝啊,她伸了个懒腰,看向远处。 那里,她从未见过的,会飞的船,满是恶意地向她的领土倾泻着炮火。 无趣。 女人伸出手,冲着那些船,轻轻一捏。 爆炸,死亡,悲鸣。 在火光下,她将触角探向莉莉丝的灵魂。 第六十六章 不休 奇怪的世界。 黑色的太阳,无尽的深渊,岩浆和碎石,无意义的厮杀,盲目的谎言与沉溺。 这个孩子生活的地方,充满了混乱和纷争。 女人在莉莉丝的记忆里游荡,随意地翻阅着她的一切。 她第一次杀戮,第一次业障,第一次渴望,第一次期待。 可怜的孩子。 女人期待着自己心里能生出一丝怜悯,但和往常一样,她的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已经过了很久了,她活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她讨厌无情的自己,尽管就连那厌恶都是她从过去的友人那模仿来的。 不甘的孩子渴望阳光,高傲的恶魔拒绝堕落。 于是她拼尽全力,穿过重重障碍,企图脱离这个不堪的地方。 她失败了,即将死去,成为腐兽的食粮,变成地上的一抹黄土,在最后也没能脱离这片肮脏的土地。 这个结局倒也不错,女人在旁边评价着,如果她在这里死了,至少还有点诗意。 诗意,女人愣了一下,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那个人喜欢诗,喜欢烟,酒。 在喝醉了以后,她会站在房顶上,大声念出她即兴写的诗。 尽管那些诗的内容,会让第二天清醒后想起一切的她恨不得回到过去杀了自己。 站在即将死去的莉莉丝身边,女人等待着后续。 她当然不会死,这段记忆才过去一小半呢。 “喂。” 有个...人。 “别装啦,我都把你治好了。” 幼小的孩子缓缓抬头,在微弱的光亮中,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你爸妈知道你跑这地儿送死来了吗?” 男人温和地笑着,戏谑地敲了敲莉莉丝的脑袋。 “熊孩子。” 画面中止,记忆空间凭空碎裂,噬人的黑洞轰然间砸到女人的王座上,巨大的冲击在女人脚下的大地上破开一个大洞,露出下方灰暗无光的世界。 脱离记忆空间的代价很大,引发黑洞的消耗同样巨大,莉莉丝的精神体比起刚才要黯淡许多,她显露出很久没用过的恶魔真身,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毫发无伤的女人。 “他,是谁?”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 “那个人,是谁?”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真容。 这是怎样的人啊,连赞美都是虚妄,连夸耀都是亵渎。 黑色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披在肩上,她那茫然的,没有眼白的纯黑眸子和莉莉丝对视着。 “他是谁?告诉我。” 莉莉丝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死了,永远的。” “再也不归,再也不见,空有记忆,徒留遗憾。” 说罢,莉莉丝留下一道完美的微笑,缓缓消散。 她闻言,怔愣了许久,随后久违地感到了疼痛。 怎么说呢? 明明她早就抛却了心脏,明明她早就摒弃了痛觉... 。。。。。。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洞,阳光从中穿过,照亮了灰暗的大地。 “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强震让季清歌下意识踩了刹车,她看向宁云,眼神带着惊骇。 “刚才那是什么?” 仅从天空处泄露的些许威压,就让她几欲吐血。 这道威压比之前那道黑光还要骇人,而且总感觉有些熟悉... “噗!” 身后,莉莉丝突然一震,随即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宁云见此,果断分离出手杖中的深渊引擎,递给莉莉丝。 当下,也只有引擎中的魔气能治愈莉莉丝。 莉莉丝没有犹豫,当即接过引擎,吸取其中的魔气治愈自身。 “...回去以后,我会给你换个更好的。” 许久之后,莉莉丝缓了过来,对宁云说。 “再说吧,倒是你。”宁云皱着眉问她,“谁能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在星穹宇宙,众生界,深渊魔界,莉莉丝都是顶尖战力,能让她如此狼狈的人极少。 而星穹的大能也不会放任那些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所以,什么情况? 想到之前季行说的话,宁云的内心不由有些忐忑。 提到这个,莉莉丝再次想起那个犯了她逆鳞的女人。 她要杀了她,挫骨扬灰,不死不休。 她的记忆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最后的底线。 因为宁云在场,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以免再次失控。 “我不认识她,看能量应该不是这三界的。” 果然,宁云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只想给自己放个假,有错吗? 说好的三千位面互不侵犯呢? 一旁,开着车的季清歌,随着莉莉丝怒火的升起,终于知道那道威压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在此刻,她才意识到,能在弱肉强食的深渊魔界开封命大会的莉莉丝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同时,和大能师傅周游宇宙后的优越感也让她惊起一身冷汗。 她这段时间,太飘了。 人家打架的余波都能把自己震个半死,她还有什么脸保持优越感? 给队友收完尸后,要好好修炼了。 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边用异能攻击周围多起来的异形怪物。 至少要修炼到有资格看别人打架的程度,不然也太丢脸了...等会儿,什么玩意儿? 季清歌看向旁边猛烈撞击着能量护盾的兽型怪物群,挥动手链,几道风刃将其切成碎块。 那几道碎块仅落地片刻,就分别化成有着畸形巨齿的飞虫,继续不要命地冲撞护盾。 “抓稳了!” 季清歌对无视着她,各有心事的二人吼道。 她全力挥动手链,巨大的震波带着龙卷风向四周猛烈散开,在畸形兽群中打出一道缺口,接着,她一脚油门,顺着缺口冲出兽群。 “我说,能理一下我吗?” 她自认为这波操作还是很帅的,虽说在莉莉丝那里上不了台面,但宁云这个自称“普普通通中阶异能者”,总得给她个面子吧? “哦哦...好帅好帅...” 宁云还在思考系统和世界融合之间的关系,其语气之敷衍,让季清歌满腔的热血化作了冰糕。 “你开车。”宁云随手从挂坠里拿出从摩托里拆卸出来的藏心炮,打开天窗,站起来,冲后面密密麻麻的兽群开炮。 季清歌看着后方不断被炸飞的兽群,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好像就没和宁云在一个频道上待过。 第六十七章 放心去吧 “喂?喂!是大哥吗?” “嘶嘶嘶嘶——公主——嘶——” 信号很差,导致通讯器无法构成图像。 “喂?” “轰!” 随着最后一点藏心石消逝在炮口之中,宁云一跃,跳回车里。 银白色的炮口此刻泛着青烟,灼烧着车内的空气。 宁云用手杖凭空化出一道水球,包裹住炮口。 水球急剧蒸发着,形成的水蒸气经过引导直直飘到车外,引得护盾外的虫群更加狂躁。 外面追逐的宁云他们的兽群,大部分在被藏心炮轰击过后碎裂成小型的虫型怪物,长着不规则的巨齿和翅膀,速度很快,急促地撞击着窗外的护盾。 宁云看着不断传来噪声的通讯器,心神一动,催动手杖。 “信号塔功能,已开启” “嘶——喂?公主殿下?听得到吗?” 是宁南的声音,是他带领救援队吗? “是我,听得到。”季清歌认出宁南的声音,回应道“宁家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宁南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重,“清原星舰队在刚才被全歼了。” “什么?” 季清歌瞳孔一缩,“舰队?不是小队?” “一百六十艘序列舰,全灭。”宁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公主殿下,你们现在在哪?” “快到花海市了。”宁云接话,天上的植被正在快速的愈合着,相信过不久信号就要断了“我们在搜寻幸存者。” “嗯,我们正在尝试着穿过这层屏障,你们要随时做好接受救援的准备。”宁南那边传来争吵的声音,十分热闹。 “好。” “公主殿下。” “啊?”季清歌猛地转过方向盘,撞飞一头牛型怪物,“什么事?” “大皇子正派人寻找洛前辈的踪影,相信过不久洛前辈就能过来。” “是吗?” 季清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情绪瞬间高涨。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之前好像到聂河那边找人喝酒去了,你让我哥去那看看。” “我会转告大皇子的,在此之前,宁云。” “在。” “保护好公主殿下,必要时,记得,彩彩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你可以放心牺牲。” “...是。” 不愧是亲爹,一边把亲女儿的小名都想好了,一边让自己儿子去死。 宁云抽搐着嘴角,直接挂断了通讯。 好像没和他说莉莉丝的事... 嘛,算了。 “唉,慧雅阿姨怀孕啦?” 季清歌踩着刹车,利用惯性撞碎了在后面追逐的一匹脸颊裂开,露出鲨齿的大象之后,又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震下不少吸附在护盾上的黑色小虫。 “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和你又不熟。” 宁云将藏心炮从水球中拿出,打开能量槽,从挂坠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藏心石,装了进去。 这炮的手感不错,勉强可以和以前在某个类地球的战争位面,从遗迹里找到的那把火箭筒比比。 那把青蓝色的火箭筒,无限弹药,无限耐久,还自带ai,宁云在那个位面,可是过足了爆炸就是艺术的瘾。 就是在最后,他为了拯救主角,在一个军事基地里引爆那把火箭筒的能源核心,炸掉了那个位面最终boss开发出来的一个超级计算机。 就很可惜,他好喜欢那把火箭筒的。 宁云再次跳上车顶,对着后方的兽群就是一炮。 附近的虫群只能交给季清歌来处理,炮火对它们不起作用,宁云一炮下去,那些虫子借此汲取的能量要比造成的损害高很多。 还好季清歌的异能刚好克制这些虫子,不然车里的护盾发生器早就过载失效了。 话说,宁云一边开炮,一边将注意力散向四周。 枯败的枝叶聚集成灰烬的花海,很难相信就在一天之前它们还是含苞欲放,充满生机的玫瑰。 花海市一望无际的玫瑰田,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出现在宁云的眼前。 花海市,到了。 。。。。。。 此时的星网。 “唉你们知道吗?我们斯凯星的尊尘被调走了,我亲眼看到的。” “你们也是吗?年岚星的尊尘也没了,我听说是几个禁卫带走的。” “看来安格尔星系的战事很紧张啊,把尊尘都调走了。” “哼!他们活该!说到底,那些贵族老爷挑起的纷争为什么要让我们普通士兵给他善后?” “对啊对啊,当初就是那几个蠢货,为了几块白耀石就炸了人家几个殖民星,然后人家派皇子来交涉的时候还心虚,雇海盗把安格尔的皇子给灭了。” “唉,贵族大人们的事,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操心的呢?” “人家就是把我们杀了祭天,我们都要自己抹脖子,省的脏了贵族老爷的手呢。” “行了行了,楼上的别阴阳怪气了,那几个惹事的贵族不是已经被当众处死了吗?是安格尔人在要赔偿的时候狮子大开口,要变相地灭掉我们几颗殖民星,两方才开战的好吧?” “哟,楼上的,有钱一起恰啊,那些贵族老爷给了多少钱让你们来洗地啊?” “对啊对啊,大家都不容易,有钱一起恰嘛。” “安格尔人狮子大开口?你是在旁边看了还是你就是狮子嘴底下那块肉?没证据还带节奏的一律举报,按非法传播谣言处置” “五年起步哦” “刑啊老铁,生活又有判头了。” 苏皓哲浏览着星网,看着义愤填膺的网民们,内心的愤怒油然而生。 凭什么,这些贵族能用百姓交的税造出来的,用来保护百姓的星舰去掠夺,去欺凌弱小? 凭什么,那些所谓贵族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多年的苦心经营在顷刻间就化为乌有,好似从来都没存在过? 凭什么? 这一刻,被贺知行手下的公司拿走了所有资源,写的小说被平台以莫须有的罪名下架,失去了一切的苏皓哲,怒了! 紧接着,随着穿越,伴生而来的异能突然爆发,灵感涌现,他拿起笔,一时间感觉,在这文字的世界里,他就是神! 他开始痛斥贵族制度的不公,开始怒骂那些不干正事却掌着权力的酒囊饭袋,开始反抗,开始斗争。 在他的异能和慷慨激昂的文章下,星网的万千用户,意识到他们真正的需要什么了! 他们觉醒了!他们明悟了!他们在苏皓哲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向皇室官方星博走去,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两小时后,警察以“煽动谣言”“扰乱网络秩序”的名义,逮捕了苏皓哲。 隔天,苏皓哲被打包送往被他称之为“和平道路上的绊脚石”的军营里,掀开了人生中崭新的一页。 另外,由于星穹宇宙的星网是实名制的,那天和苏皓哲一起冲击官博的“觉醒市民”,被官方机构很温柔地在个人征信上画了一个漆黑又浓重的小小墨点,从此买房买车要多交大概三倍的税。 另外,第二天,官方也出面辟谣了,将那些尊尘航母的行迹公开在星网上,同时呼吁叶海星附近的居民,最好在这几天出门旅个游散个心之类的,等异变过了再回来。 第六十八章 花海大厦 得知小公主平安后,宁南松了口气,挂断通讯,转身面对这群关键时刻只会吵架的废物点心。 “通知皇室叫那些大能来战吧,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女人一指一个舰队就没了。” “叫大能叫大能,是不是只要打不过了就要通知皇室联系强者来擦屁股?” “那你说,怎么办?”某个宁南瞅着不顺眼很久,但碍于他真的很忠心,有时候也真的挺好用的黑脸大汉扯着嗓子吼着,说实话,宁南不知道这个贵族大多美型的时代怎么会生出这种长相古典的家伙。 “这些规格外的强者本来就不是军队能处理的,我们不叫人,等着她出来把我们歼灭吗?” 这倒是事实,在这个异能泛滥的星穹,在绝对的质量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要知道,即使是这些凝聚了星穹最高科技的尊尘航母,联合起来也无法对某种境界以上的强者造成有效伤害,而星穹战场的潜规则就是,强者对战强者,军队对抗军队。 这也是虫族战场在这些年能保持平衡的主要原因。 人族的大能一直潜伏在后方,威慑着虫族的翡翠皇族和裂空巨虫。 顺带一提,安格尔战场和虫族战场不一样,安格尔人的强者数量和人族不相上下,但由于安格尔人特殊的修炼体系,安格尔人的强者无法在宇宙空间中生存。 当然,有弊就有利,安格尔强者脚踏大地的时候,再多的火力也无法攻入他们的地盘。 宁南打开通讯器,投影出显示着宁慧雅身体状态的界面,反复观察着。 他家媳妇...是不是又偷偷吃烤肉去了? 这血脂有点高啊。 真是的,周老不是说了,要注意饮食吗? 回去得好好说说她。 嗯? 宁南抬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吵完了?” 他收回通讯器,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 底下,鸦雀无声。 “吵完了就办正事。”宁南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副官上前。 “开始。” “是。” 副官打开全息投影,展示出六号陨石群的位置。 “经过测算,大概还有十五个小时异变虫群就能到达叶海星,刚刚传来消息,二号舰群未能成功拦截虫群,尊尘主炮的攻击,收效甚微。” “我们已经和二号舰群取得了联系,四个小时后两方舰群将统一对虫群进行攻击。” “在此之前,我们要确保叶海星,不会成为到时的变数。” 众人闻言,默默地将视线,放到播放着叶海星实况的屏幕上。 在那里,云端之上,高天之外,十多艘体积堪比大陆的尊尘战舰将炮口齐齐对向那个神秘的女人,白昼般闪亮的烁灭能量束汇聚成巨型光球,源源不断的轰击在她身上。 然而这些能在彼方的战场上取得关键性优势的攻击,甚至没能掀起她的衣角。 宁南看着这一幕,抽了抽眼角。 应该是牵制住她了,应该。 。。。。。。 那批穷追不舍的兽群,在季清歌将车驶过那片枯萎的玫瑰田后就不见了。 就那么一眨眼,原本还发了疯一样打算用肉身撞击宁云的虫群就没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安宁让季清歌有些不适应,她抖了抖身子,发散异能观察周围。 天上的植被已经愈合,阳光再一次被遮蔽,黑暗重新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真找不到了...一个都没有。” 季清歌转头,向仍在车顶的宁云喊。 “喂!你那什么情况啊?” 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季清歌宁愿一直被那群怪物追,也不想面对这种诡异的局面。 莉莉丝还在这里,宁云不想发动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还带着他自己的痕迹,虽说他能将精神力伪装换色,但这种距离,难保她不会从细节中发现一些端倪,宁云不想冒险。 要是被莉莉丝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这次假期他将会在深渊魔界的五柱魔神和众生界十二位圣人的追杀中愉快度过。 毕竟,他造的那些孽,那些人杀他十次都不够解气的。 手杖在宁云拆下深渊引擎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大部分功能,顶端的那颗宝石也逐渐黯淡。 现在真的是只能靠肉眼观察了,莉莉丝还在养伤,一直闭着眼睛恢复魔气。 至于异能... 季清歌的还有点用,他的,算了吧。 耗费了那么多天才地宝才堪堪到达中阶的异能,即使是擅长掌控能量的宁云也只能发挥超阶以下的实力。 万幸的是,手杖的导航功能还能用。 宁云回到车里,收起藏心炮筒,将地图拉近,点出他们的目的地,花海大厦。 核心资料库就在花海大厦的地下六层,季清歌的皇家徽章则有打开皇室管辖下所有星球数据库的权限。 只是,这种情况下,很难保证核心数据库还能正常运行。 “你的徽章呢?” 宁云看了眼有些忐忑的季清歌,随口问道。 “啊?这里呀。” 季清歌朝宁云挥了挥手链,宁云细看,发现手链的某处镶嵌着一个微小的银白色芯片。 “我嫌麻烦,就把徽章里的芯片抠出来摁手链上了,反正怎么样都能用。” 季清歌无所谓的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瓶饮料,粗暴地用异能撕开包装,咬住瓶口,一口喝完。 那副牛饮的姿态,比起公主,更像是一个土匪。 花海市的街道纵横交错,街上和意料中一样没有人烟,两边的建筑破败不堪,处处是被腐蚀的痕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些紫黑色粘液,却没了踪影。 公路被拥挤的车辆堵塞着,那些车倒是被粘液腐蚀着,宁云在路过时,用手杖对其探测了一下。 里面空无一人,连属于人类的毛发都没有。 “啊,到了。” 季清歌转了下方向盘,远处,高耸入云的花海大厦,在车灯的照射下中显得阴森恐怖。 季清歌将车停在大厦门前,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钱包,手提箱之类的物件。 “你说。”季清歌取下车钥匙,熄火,“那些人还有可能活下来吗?” “可能性很低。” 宁云耸了耸肩,转头对莉莉丝说,“你就在车上养伤,好吗?” 莉莉丝睁眼,和宁云对视。 这个人身上有他的影子,她也是追逐着这些影子,才旷掉对魔界至关重要的封命大会,耗了大力气来到这个遥远的叶海星的。 “好。” 莉莉丝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再次进入半休眠状态。 她久违地生了些期待,期待这个有着那人影子的宁云,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六十九章 幕间 宁云和季清歌做好准备,吃了点东西,就一齐走入大厦。 花海大厦是花海市的核心建筑,有关城市发展的相关事宜,市长发布政令的记者会,还有各方面的财务活动,大都在这栋建筑中进行。 因此,这栋建筑的开放性很高。 宁云和季清歌走进一楼大厅,由于能源线路的缺失,这里的照明设备已经失效,为此,宁云特意用异能制作了一个浮空光源,以便行动。 “你这个,可以啊。”季清歌看着稳定漂浮在二人上方的暖白色光点,赞叹道“这种光源很考验稳定性和平衡度的。” 影响异能强度的因素很多,其中,除了个体自带的,先天拥有,或者后天锻炼出来的同调性之外,还有稳定性和平衡度。 星穹人类的体质相较于其它位面很弱,无法储蓄过多能量,所以星穹的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强化了调动自然能量的能力,如果说异能是一台有着强大功能的计算机,那么自然能量就是令其运行的电池。 其中,个体异能调动自然能量的规模,被称为同调性,是评鉴异能等级的因素之一。 剩下的两个,稳定性是指个体操纵异能时对能量的掌控度。 平衡度则是指个体对自然能量和同调信息间配比的认知和操纵。 以季清歌为例,稳定性出现问题会让她的音刃失控,平衡度出现问题会让她失控后的音刃在爆开后砸到自己。 “话说你找哪家机构测得等级啊?以你这能力,再加上双系异能,怎么样都能混个高阶吧?” “同调性太低,哪家机构都没办法。” 宁云耸了耸肩,带着季清歌走到前台旁边的电梯旁边。 “你说...这东西还能用吗?”季清歌扯开电梯门,果然,内部的空间被腐蚀殆尽,原属于楼层按钮的墙壁被什么东西撕扯出一道裂口,原属于地板的下方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洞。 她挥动手链,和宁云一起浮空,立在电梯上方,透过空洞向下观察。 本应宽敞空旷的电梯井黑压压的,怎么样看不清原貌。 宁云试着往下扔了颗照明弹,闪着耀目红光的球体刚过洞口,就失去了踪影。 季清歌试着用风刃割开地板,但不知为何,迟迟无法对地板造成伤害。 “唉。”季清歌在催动全力,使出了一招貌似是她必杀的龙形能量波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去找逃生通道吧,这地板我破不开。” 星穹大部分人类都还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法飞行,所以这些高层建筑一般都有专供民众使用的逃生通道。 但有的建筑因为不太美观,通常会把逃生通道的出口放到某个角落里。 毕竟严格来说,这个东西只是个摆设。 以星穹的科技水平,能用到这些逃生通道的意外,要么是陨石群偏离轨道直接砸过来,要么是虫族入侵成功以后过来屠星。 前者有星球屏障护着,后者逃出这栋楼也逃不开这个星球。 说白了,就是让普通人有个“哦,出了意外我还有路走”的心理安慰,实际没什么大用。 莉莉丝在沉睡,宁云偷偷用精神力在她造成的裂痕上扫了眼。 无数黑色小虫咬合在一起,整齐地堆叠在地板下方,释放着黑色能量场。 这种能量场和宁云以前见过的那个很像,挺简单的,只要在同一时间杀死所有小虫就能破开。 当然,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中阶异能者,宁云可没有能力发出那种程度的攻击。 所以就老老实实在大佬身边混吧,这个公主好强的呢。 就是有点憨。 “总觉得你在想些无礼的事情。” 季清歌忽然回头,挑着眉看着宁云。 “嗯?” 宁云摆着像是“你有病?”的表情,看怪物似的和她对视着。 “...当我什么都没说。” 所以说,憨憨的直觉总是很强。 季清歌发动着异能,利用气流和声音寻找着通道。 花海大厦很大,一楼的面积相当于某些大型广场,楼道结构也很复杂,季清歌的异能应对这种环境很吃力。 宁云跟着季清歌,穿过了迷宫般的宿舍区,清理了堵在路上被推倒的墙壁,一起解决了藏在自动贩卖机里由粘液变化成的扭曲怪物,路过某间办公室时还顺带着发现了经理的日记,知道了花海市市长喜欢在吃饭时往饭里加烟丝的怪癖。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到达季清歌经过反复确认后的指明的位置,对着一扇挂着蕾丝窗帘的漏风窗户,沉默不语。 “嗯...哎嘿?” 季清歌轻轻敲了敲脑袋,企图通过恶意卖萌来掩饰尴尬。 “啧。” 宁云实在不想知道这间放着木马,秋千和一张心型大床的房间原来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转身,带着季清歌离开,关门,一气呵成。 他是用异能隔空关的门,因为门把手上挂着一副粘腻的,泛着油光的粉色小手铐。 “呼——” 新鲜空气,太棒了。 感觉这个房间比他以前做任务的那个中世纪位面还要不堪。 那个位面被哥布林领导的教廷统治着,人类被压制在世界的边境,在夹缝中生存。 他在那个位面难得当了一次正面人物,虽说在活着的时候被天命之子当成背叛人类的罪人,但听系统说,在天命之子推翻教廷以后为他正了名,好像还在首都立了他的雕像。 还算有良心,那个刺猬头的小兔崽子。 也是呢,毕竟按时间线来算,建都那会儿他都四十多岁了,也该明白事理了。 “嗯?你怎么了?”季清歌看着宁云,满脸疑惑,“呼吸不畅?” “差不多。” 宁云不大想理她,从挂坠中拿出两把椅子两杯茶,开始休息。 “你这茶不错啊,和晏旗泡的差不多。” “晏家二公子,也会泡茶?” “对啊,他小时候可皮了,为了治他浮躁招摇的性子,师傅特意逼着他学习茶道。” “茶道归雅,你师傅这个办法确实高明。”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师傅。”季清歌喝着岩玄泡的茶,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说起来,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真是好呀,不用学那么多东西,也没人逼着学根本没所谓的礼仪。” “平民生长于市井,皇室贵族生长于庙堂,都各有各的难处,最幸福的还是那些,夹在两者之间的商人和小贵族,有钱有闲,还有些小权力,过的最是滋润。” “呐,也是。” “怎么突然说这个?” “有感而发呗,你看,我们刚才去的那个房间,有木马还有秋千,连床都是心型的,那个孩子的父母一定很爱他吧?” “......” 第七十章 自己人 休息完毕,季清歌再次挥动手链,用异能探测逃生通道。 宁云将椅子和茶杯收回挂坠,跟在她后面。 “等等。” 在某个房间门口,季清歌忽然停下,进入备战状态。 她用眼神示意宁云,随即开始蓄力。 待宁云从挂坠中取出一把红色手炮后,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二,一。 “砰!” 季清歌催动风刃砍碎房门,一脚踹开,顶着音能护盾,和宁云一起冲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道脸盆大小的火球,后面还跟着几枚赋能子弹。 还算强烈的攻击打在季清歌凝聚出的音能护盾上,火球消散,子弹碎裂。 嗯? 子弹? “停停停!” 只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从房间内办公桌制成的掩体后面传出,一个身形超过两米,拿着手枪的彪形大汉站起来,举起双手表示友好。 “自己人,别误会。”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们以为你是异变的怪物,不好意思。” “自己人?如果我们是平民,刚才就死了。”季清歌挑着眉,一脸不爽地看着他“自己人可不会下这种死手。” “嘿嘿嘿...这不是没办法嘛...” 大汉放下手,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好像不太聪明地样子。 “如果我把你们当自己人的话。”宁云放下手炮,指了指房间内侧角落里的柜子,“那里面的人就能出来吗?” “额...” 大汉额角的冷汗更多了,“那个,碧云啊,出来吧。” 碧云? 季清歌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 “嘣!” 柜子的门被踢开,蓝发的女人从柜子中出来,满脸怨念。 “看看你出的馊主意,有用吗?” 她舒展着四肢,板着死鱼眼,目光随意地落在季清歌身上。 “哎呀,小清?” “沈姐!” 季清歌惊喜叫道,直直地扑上去抱住被她称作“沈姐”的女人吧。 “你怎么在这啊!”她抓住沈姐的手,满眼欢喜“好久不见!” “嗯嗯,好几年了吧。” 沈姐面带微笑,慈祥地看着初中生似的季清歌。 “你扮男人的技术还是那么糟糕呢。” “对啊对啊...”季清歌闻言,愣住了,“唉?扮男人?” “要不你以为我和阿梅为什么愿意把睡袋放你边上啊?”沈姐无语地看着她,“说到底,到底得有多天真才会觉得裹个胸剪个短发别人就会以为你是个男人啊?” “...” 季清歌低下头,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她们应该知道,这里是一栋充满了危险,死亡和扭曲怪物的阴森大厦,而非什么高雅大气的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吧? 看着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宁云转头,发现持枪大汉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神。 女人,果然是一种,连活了几千年的宁云也搞不懂的神奇生物。 或者只有这两个人是例外? “嗯...嗨?” 宁云试探着朝季清歌挥了挥手,待季清歌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开口问她,“那我们还去资料库吗?看起来你已经找到你的队友了。” 季清歌闻言,忽然想起正事。 “沈姐,你还没说呢。”她回头问道,“你怎么在叶海星啊?” “嘛,叶海星这几年不是在搞什么重建生态圈的活动嘛,我和阿海,就那边那个。”沈姐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大汉,“一块来捞钱了,你呢,怎么来这了?” “我听说李腾在这儿,就想着过来,看看他什么情况。” 季清歌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落。 “当年我走的时机不太好,最后那种局面也有我的责任。” “嘛,哪能怪你呢。”沈姐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那群人自己作,关你什么事?” 当年,沈碧云是小队里唯一一个不依赖季清歌,并且时常关照她的人,奈何最后的时候她因为一些琐事回了老家,以至于最后闹翻时没能为季清歌说上话。 如果当时她在的话,当时的场面会好很多,至少季清歌在走的时候还会有个告别的对象。 “对了,沈姐,你在这里见过李腾吗?”季清歌问沈碧云,“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我好几年没见他了。” 沈碧云耸了耸肩,语气带着些许轻蔑。 “我知道那群人什么德行,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们,你还真要找他?” “唔...” 说实话,其他的队友,其实真无所谓的。 季清歌最想找的队友就是沈碧云,现在找到了,她忽然不想行动了。 她好说歹说也是个公主,死在叶海星的话,影响未免也太恶劣了。 没必要为了一个只知道依赖她的寄生虫冒险。 “来都来了...找找呗?” 她回头,看向宁云。 年轻,真好。 宁云看着她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太多,想原谅就原谅,想任性就任性。 “去呗,来都来了。” 季清歌听到这句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对吧对吧,至少要确定人死的活的,不然白来了,多亏啊。” “是是是...” 宁云提起手炮,将火力调到最高档。 这个手炮是宁慧雅瞅着好玩从众生界的拍卖场淘来的,炮身由赤蛟心核所制,以弱水为引,桑火为源,再加上启明星武装研究中心装上的恒星线圈,最大火力甚至能抵得上普通强者的普通攻击。 好像不该用这个比喻,宁云掂了下手炮,感觉档次瞬间就下来了。 但它其实真挺厉害的,毕竟是宁慧雅花了大概能买一个碧落星的价钱拍下来的。 都快顶的上宁云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对了沈姐,你知道楼梯在哪吗?”季清歌回头,问沈碧云,“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你真打算找李腾?”沈碧云挑了挑眉,“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找个安全地方藏着比较好哦。” 季清歌冲着她点了下头,“我命大,在哪都安全。” “啧,憨货。” 沈碧云貌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起柜子里的背包,跨过被季清歌毁的只剩一半的门槛。 “走啊,我带路。” 第七十一章 寻路 “同步完成了吗?” 高田之上,打伤莉莉丝的女人看着彼端正在积蓄能量的尊尘舰群,向身后的两人问道。 “已经完成了,已知这里是一个叫星穹宇宙的异位面,因为未知原因正在和我们的位面融合。”其中一人板着脸向她汇报,“刚才那个女人叫莉莉丝,来自一个叫深渊魔界的位面,种族名是恶魔。” “恶魔吗...” 强力的种族,女人回想起刚才差点能对她造成伤害的那一击,在心里对这个种族定下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去,把她带过来。”她命令二人,“带过来之前记得先将其同化。” 莉莉丝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莉莉丝所说不假,那个人应该确实是死了。 但那又怎样呢? 她在乎的,都死了。 哦不,还剩下一个。 女人向某个方向望去,在那里,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人越来越近。 。。。。。。 “沈姐,你对这栋楼还真熟悉。” 季清歌走在逃生通道的楼梯上,对跟在后面的沈碧云说。 “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地方,你两分钟就找到了。” “我俩来叶海星的这两年,大半时间都耗在这个花海大厦里面,能不清楚吗?”沈碧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到嘴边,随手打了个响指将烟点着,“你可不知道要加入那个生态巡逻队要办多少道程序,光是在这栋楼里盖章子就花了我半个月时间,老恶心了。” “嘛,有的地方就是这样啦,主要是每颗星球的情况不一样,上面的人也管不过来。” 季清歌作为一个公主,还挺关心民生的。 “不过我听说那个叫离河的议员有个新提案,如果能实现的话,这些办事处的效率会高很好多。” “哎哟,几年不见,我们的小青学会看新闻了,不错嘛”沈碧云上前,用胳膊夹住季清歌的脖子,揶揄道“话说,还不打算给我介绍下这个沉默的小哥?” “唔...”由于身高的关系,季清歌的脸几乎是贴在沈碧云的胸上的,“他叫宁云,还有,你能把我放开吗?我有点喘不上气。” “宁云?”沈碧云就听到前半句话,搂着季清歌的胳膊更用力了“这名字耳熟,阿海,你有印象没?” “没。” 跟在最后面的阿海,声音闷闷的。 他过于壮硕的身体,挤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简直是折磨。 “姐!姐!” 季清歌受不了了,用力挣脱了沈碧云的束缚。 “呼——”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下方螺旋状的楼梯,忽然想起来。 “唉,对了,沈姐,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其他人呢?” 沈碧云想了想,说:“我们两个在之前,受市长委托,清理东边那片森林里的巨蟒兽的时候,不小心被吞了,我们从它肚子里逃出来以后,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她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们从里面打碎那只巨蟒兽的心脏,割开肚子出来以后一脸懵你知道嘛,阿海看那场面还以为自己已经下地狱了,还哭着说为什么来着。” “哈?”阿海不爽地对她说“你编故事打个草稿成吗?” “哎哟,是谁一边哭,一边说‘我明明是个好人,怎么会是这种下场’,我给你讲你那时候的表情我的天呐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这是个思维跳脱的人,宁云看着走在前面喋喋不休的沈碧云,有点头疼。 老实说,他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人。 在做任务的时候,他遇到这种类型的天命之子,能躲就躲,躲不开装哑巴装聋子,装不了聋子直接到敌人大本营自爆,以求尽快完成任务好跑到下一个位面。 沈碧云这种,跟宁云见过的搞笑角色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敢信会有人专门用掉一次复活机会,只为了能在他葬礼上跳出棺材板对周围祭奠他的人说一句“想不到吧!爷有三条命!”这种蠢话吗? “到了。” 不知不觉中,四人已经到了楼梯的尽头,面对不同于上面楼层的黑色大门,季清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怎么只有四层?”为了确定,她发动异能探测了一下,“对,这是地下四层,这楼梯怎么只通到这里啊?” “核心资料库是一个城市最关键的设施。”宁云思考着,对她说,“入口应该很隐秘。” “总而言之,先进去看看呗。” 沈碧云用大拇指指了下大门,“说不定入口在里面呢?” 季清歌点了点头,凝起一道音波,推开了大门。 里面很黑,并且不知为何,宁云用异能汇聚出来的光源到了里面就只剩一点光亮,宁云试着找出原因,最终发现是周围的自然能量不足以供其以原功率运作。 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间里,他们的异能会被削弱。 宁云转头,和季清歌对视。 “你也发现了?” 季清歌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回头。 “沈姐,要不,你们在这儿等我们?”她带着些许歉意,小声对沈碧云说“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 沈碧云闻言,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觉得我们死了还会变成鬼,怨你不成?既然都跟着你们到这儿来了,我们就有为之付出代价的觉悟,而且,这种情况,人还是多点好,我们也不是太弱,拖不了你们的后腿。” 季清歌闻言,为难地挠了挠头。 “好吧。”她反复思索后,咬了咬牙,说“跟来可以,但要带点东西。” “哈?” 宁云没等季清歌问他,就识相地从挂坠中掏出之前的藏心炮和五枚藏心石,递给阿海。 季清歌则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两个充满科幻感的银白色手镯,交给二人。 “好了,走吧。” 待二人准备完成后,季清歌挥动手链,发动音能护盾后,带头跨过大门。 很黑,宁云汇聚出的光源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道路,众人几乎是摸索着前进的。 回家以后,要去启明星定制一个手电筒,要超大号的,打开以后能充当太阳的那种。 宁云在心里默默计划着。 季清歌的音能护盾在跨过大门后就忽地黯淡了许多,强度下降了不少。 这个空间大概有一楼的一半左右,宁云凭经验估计了一下。 其实用精神力马上就能找出通往楼下的入口,但那种操作需要事先用精神力覆盖住这整整一层,动静太大,绝对会被莉莉丝发现。 “这里应该有灯,找找。” “线路断了,有灯也没用啊。” 阿海虽然这么说,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朝黑暗处摸索。 “嗯?” 他突然摸到一个冰冷,又僵硬的东西。 好像是模型之类的... “小哥。”他叫住宁云,“往这边照一下,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宁云闻言,朝着他所说的地方又汇聚出一个光源。 微弱的光点在阿海眼前缓缓地凝聚成形,他面前的那个东西也慢慢露出原貌。 果然,是个人体模型。 阿海看清楚它的轮廓,没趣地收回抓住它的那只手。 原来这里是个仓库啊,怪不得这么大。 阿海随手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啧,走吧。” 他说着,将手帕小心叠好,放回口袋。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阿海转身,打算继续寻路。 话说,血迹? 为什么会有血迹? 还有他们为什么这种脸? 好像自己身后有什么怪物似的... 第七十二章 孽果(一) “那个...你还好吗?” 季清歌挥起一道风,将阿海推到身后,随后小心翼翼地对着站在阴影里,满身鲜血的老人说。 “...” 这个东西... 宁云眼角跳了跳,好眼熟。 “那个,老人家?” 老人闭着眼睛,轻微地晃动着,奇怪的是,对气流很敏感的季清歌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是死了吗? 季清歌犹豫了一下,上前,用手指轻轻点了下他。 “唔...” 还活着?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季清歌看到他有反应,有些急切地从挂坠中拿出续命的药丸,想要给老人喂下去。 老人忽地有了呼吸,同时,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没事了,我们来救你了。” 季清歌安抚着他,将药丸递到他嘴前。 老人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像即将过载的机器一样,剧烈地震动着。 好了,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宁云瞬间上前,拉开季清歌,随后,老人的身体从胸口处炸开,几根触手从裂口处伸开,他的手也跟着异变成扭曲的巨爪。 “退!” 宁云吼着,用水系异能,在众人口鼻处升起一道防护性口罩。 “呼吸放缓!别被它们抓到!” “它们?” 这个,也没能救活。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季清歌有多余的情绪,她收起药丸,质问宁云。 “它们是什么?” 如果是这东西的话,宁云想,那叶海星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沦陷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有那么多位面,为什么融合进来的偏偏是这种? 而且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都快形成文明了吧? 之前承载它们的位面绝对崩坏了,而且宁云绝对没去过那个位面。 宁云和他的系统不可能让一个位面如此凄惨。 “类似于寄生虫族,但感染速度更快,感染后更强,同时。” 宁云启动手炮,调整到中等火力对着扑上来的怪物来了一炮。 剧烈的火光终于让这个漆黑的空间露出原貌,暴露出那些蛰伏在阴影里的怪物。 “无药可救。” 这四个字彻底打碎了季清歌眼中的光亮,她沉默了一瞬,接着,在火光黯淡的下一秒,青白色的暴风以他们为中心,席卷了整个空间。 炽热的怒火在她的心里肆虐着,师傅不在,所以她连一个老人都无法拯救? 凭什么? 狂风席卷着,如刀子般将周围的怪物切割成碎块,紫黑色的粘液从它们残余的尸体中流出,企图与同类汇集,随后又被割开,切碎,不断重复。 如果这些东西和他记忆里一样的话,宁云用意念和手炮中的桑火粒同调,引导着将它蕴含的力量以火焰的形式融进狂风之中。 青白色的狂风逐渐多了一丝赤红,这片空间的温度急剧升高,以至于季清歌交给沈碧云二人的手镯自动开启了防护功能。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整座空间仅留下一点灰烬。 “...走吧,去下一层。” 通往地下五层的门已经在季清歌的攻击下破碎,上下两层的空气开始流通,也让季清歌感应到门的位置。 刚才在极怒之下发动的攻击消耗很大,尽管身体上的消耗可以用药剂补足,但精神的损耗只能通过休息冥想恢复。 她的目的已经变了,她要去调用核心资料库的城市日志,好好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皇室的公主,要付起相应的责任。 “下面可能有更多这种怪物,你行吗?”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没救了。 宁云是来度假的,来这里是因为承诺,现在季清歌的队友死了,他也就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 “它们到底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季清歌回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宁云。 “这已经是二级灾害了,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对啊对啊。”沈碧云跟着点了点头,“死也要让我们知道怎么死的吧?” 宁云看着季清歌的眼睛,叹了口气。 “一般把它们,称呼为,‘丧尸’” 。。。。。。 “胡萝卜,大白菜,马铃薯,土豆...” “喂喂,马铃薯和土豆是一个东西吧?” 讨厌的女人又抽着烟,在她背后摸鱼。 但她在忙着清点作物,没空理会这个喜欢偷懒的人。 “我说,你就这么不喜欢说话吗?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讨厌我,但没想到你跟零也不怎么说话。” 不想理她,正事重要。 “你们两个,真的是一家子啊,都是少言寡语的闷葫芦。” 这个喜欢摸鱼的家伙,居然会用成语唉,好惊讶。 “啧。” 女人终于抽完了那根烟,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她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 真不知道零为什么要特意开车去几百公里外的城市给她找烟抽,浪费油不说,还污染空气。 “起开,让我来,你这一个一个数,得数到明天去。” 这个人明明很笨,为什么还能这么自信呢? 她叹了口气,把她刚才挑好的,适合做种子的作物收起来,转身去解开下一袋。 “呐,你看。”女人把一袋土豆重重地往秤上一摔“先秤出重量,再除于每块土豆的平均值,不就能知道有多少个了吗?” 傻子。 她叹了口气,再次对零为什么要让这个吃白食的住家里感到疑惑。 远处的麦田上,戴着草帽的零,正开着收割机收麦子。 他还在听着那首歌,已经三天了。 零总是喜欢单曲循环一首歌,连着听好几天,直到腻了才换下一首。 说起来,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记得,是叫什么“一”? 听名字很像零的妹妹,难道两人有血缘关系? 所以零才愿意养着这个吃白食的? 应该不是,零说过,他是从玻璃罐中蹦出来的,没有兄弟姐妹。 现在是下午三点,天很蓝,树很绿。 温柔却寡言的男人听着歌,在烈日下收获着今年的粮食。 她则在不远处的仓库里,听着吃白食的女人说的垃圾话,准备着来年的种子。 一切都很平静,虽说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女人真的很烦。 但是吧,老实说,嗯... 她还挺喜欢这样的。 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第七十三章 孽果(二) “所以说,我没听错,你说的确实是那种经常在电影里见到的,我觉得有点夸张的‘丧尸’?” 季清歌板着死鱼眼,瞪着宁云。 “你可以不说,但不能忽悠我们。” “对啊对啊,小哥你这样不地道。” 沈碧云在后面跟着起哄。 “我在古籍上看的。”这个借口还挺好用的,而且原身还真有收集古籍的习惯“上面记载的情况和现在很相似。” “是吗?” 季清歌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宁云,就差没把“我不相信你”写在脸上了。 “古籍上说这种现象起源于某种病毒,属于一种疾病,传染性极强,并且蛰伏期很长。”宁云向季清歌解释道,“你不觉得也只有这种由内部引发的危机,才能让叶海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沦陷吗?” “也...是吧?” 季清歌将信将疑。 “不对哦。”一直在后面划水的阿海忽然说道,“‘丧尸’这个词是三百年前由启明星荒诞主义作家,德勒克.拜伦森在其小说《红息之后》创作的,该作品几乎是所有视觉系电影制作人的启蒙之作,顺带一提,德勒克的《尘中械》在启明星人工智能研发部的早期,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哦...” 注意到众人诡异的眼神,阿海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业余时间比较喜欢研究这些有的没的...总而言之,在星穹,能称之为古籍的,最起码也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而丧尸这个词,在这三百年才出现,所以不可能在古籍中出现哦。” “额...你们能别这样看我吗?” “碧云?” 这家伙是天命之子吗? 不像啊? 但这感觉...好熟悉。 应该不是吧? 虽说宁云有着配角体质,但经过这么多任务的磨砺,要是没有系统和天道的限制,并且他不想的话,只有成长到最终阶段的天命之子才能影响到他的体质。 “好吧好吧,其实我当年打算报考启明星影视专业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出来当了个佣兵。” “佣兵?” “啊,不,说错了,狩猎队。” “所以,这边的有理有据,你那边像是胡扯的。”季清歌靠近宁云,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挨上,她眯着眼,质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信不信随你。”宁云耸了耸肩,毫无压力。 反正已经确定了,新来的位面和他毫无干系。 他只要在莉莉丝面前注意一点就行了,其它的,和他无关。 一切随缘,叶海星怎样都无所谓的。 这种程度的灾难,不说他遇到的,单说他亲手制造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且丧尸这种东西就和蟑螂一样烦人,一不留神可能直接把这个星穹毁了。 为了这次假期不在一群会动的尸体中度过,他觉得最好先通知季行,或者皇帝之类的能管事的人,先在叶海星周围建个隔离带。 这次融合进来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发育完全的丧尸类位面,难保不会有什么跨星感染的手段。 其实星穹沦陷了也没关系,只要处理得当,在哪里都是休假。 记得宁云年轻的时候,第三十七次任务,也是在这种丧尸位面进行的。 那是宁云最像休假的一次任务,只要找个农场,种点田,养点猪,田园生活,美滋滋。 那一阵子的宁云很难,他刚刚结束了一段魔修生涯,在短暂的得道期间,被天命之子杀死之前,他因他悟出的道而怀疑人生,开始质疑因他而存在的一切。 那个任务刚好让他得到了珍贵的喘息时间,他通过平静的田园生活,明白了生活的真谛。 因此,为了报答那个位面,他在最后,为了拯救人类,掏出自己的心核时特别干脆。 那个位面现在应该挺繁荣的,说不定已经和星穹一样,进入了星际时代了呢。 还挺期待的。 毕竟是自己手把手救回来的。 “喂!别发呆了!” 回过神来,季清歌已经准备完毕,打算进入下一层了。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会逼你。” 季清歌翻了个白眼,率先踹开了被她切的支离破碎的大门。 嘛,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啦,没办法。 虽说最近的日子严格来说变故挺多的,莉莉丝在碧落星发狂,迷影和蛮笛的预告函,还有这次连宁云也没见过的,进化程度这么高的丧尸位面,但老实说,宁云感觉自己越来越放松了。 有时候想起之前那些任务中,机器一样麻木的自己,他甚至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他的心态好像也年轻了些,不知道是原身的激素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说,适当的休息是最重要的。 他决定了,等系统来了以后就向它申请每个三十次任务就来一次的假期,给系统无条件打工的社畜时间已经结束了。 这么想着,宁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随后,灰白色的能量柱,轻易地穿过季清歌的音能护盾,将他淹没在毫无生机的光芒之中。 “宁云!” 待反应过来时,宁云已经被拍在钢铁墙壁之中,深深地嵌了进去。 季清歌瞳孔一缩,重新架好护盾,朝着宁云喊道。 “...没事。” 宁云的手从他砸出来的洞中缓缓伸出,朝季清歌挥了挥。 季清歌闻言松了口气,转身,面对黑暗处看不清原貌的巨大怪物。 她感受着它的威压,面色凝重。 这个怪物很强,很难解决。 不过,万幸的是,在她把地下四层的怪物清理完后,这片空间对异能的限制小了很多。 “沈姐!阿海!你们掩护我!” “好嘞,你尽管冲!” 沈碧云说着,汇聚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砸在未知怪物身上,照出他的原貌。 这是,一个,或者,一群,人? 只见一座由血肉堆积而成的臃肿怪物身上,挤满了人头,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可以看出刚才贯穿季清歌音盾的能量柱是由其中一颗为代价发射的,因为在肉山的某处有一处焦痕,而那处焦痕正在被缓缓长出的某颗男人的头覆盖。 恶心,愤怒,恐慌。 一时间,季清歌竟不知道该让哪种情绪作为主导。 最后,愤怒和责任占了上风。 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手链上。 柔和的银白光芒升起,潜伏在手链深处的存在被唤醒,它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回应着主人的期待。 鲸鸣,带着一丝海风,温柔地环绕住她。 圣器.幽云鲸,季清歌人生中第三次使用,是为了解救身陷囹圄之人的灵魂。 第七十四章 孽果(三) “希望明年能吃上蛋糕。” “希望下次挑种子的时候能告诉我,好让我别像个傻子一样在旁边数土豆。” “希望身边的人能开朗一点,别像个哑巴一样半天整不出一句人话。” 烛光下,我说着这些很简单,很朴素的愿望。 “一般来说,只能有一个愿望吧?” 零在旁边提醒我,另一个哑巴也跟着点头。 她瞎点什么头? 她知道什么叫“生日”吗? “你觉得,我后面两个愿望能叫愿望吗?” 我对着零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两个憨货不正常,有一说一,谁会拿这种蜡烛让别人许愿啊?” 我指着比我大拇指还粗的白色蜡烛,说实话我觉得这根蜡烛摆在我面前,跟上坟一样。 真是的,晦气。 不过,嘛,看在这根蜡烛是这俩货辛辛苦苦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从废墟里找到的份上,就将就着用一下吧,想当年,灾变之前,我过生日都是用专门定制的,六十块一根的羊油蜡烛许愿的。 唉,怎么就落得如此地步呢? 我凑近,用力吹灭了蜡烛。 “我说,第一个愿望我不奢望,你们好歹满足下我后两个愿望吧?” 天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这两个家伙能连着三天不说一句话,真的,完全不说话,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能用意念交流。 “嗯...好像不行唉。” 零苦恼地摸了摸头,好像异常的为难。 你认真的吗?真的吗?上次你徒手把那辆拖拉机从泥巴里拽出来都没皱过眉毛,现在为难了?多说点话真的有这么难吗? “我们只能完成你一个愿望来着。” 零笑了,真不明白这种闷葫芦为什么能长一张这么好的脸。 但有一说一嗷有一说一,就着这张脸我能吃三碗饭。 “而且,由于做这个东西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所以。”零耸了耸肩,指了下我后面,“只能委屈你继续和我们两个闷葫芦过日子了。” 什么东西啊,我回头,完全不抱有任何期待的... “卧槽!” 这是什么,这个洁白的,双层的,堆满了水果和奶油的蛋糕,是什么! “我去南边找的水果,阿梓花了两个星期才做出来的奶油。” 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尽管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艺术品所吸引。 “生日快乐,宋伊。” “生日,快乐。” 嗯? 我抬头,看着那个哑巴。 “你说什么?” 哑巴还是那个哑巴,把头扭到旁边不和我说话。 “你刚说了什么?” “生日...快乐。” 哎嘿! “唉呀呀,你原来不是哑巴啊。” 我用手指蘸了一点奶油,坏笑着朝哑巴扑去。 “来让我康康!我们的阿梓说话时是怎么样的!” 在我们笑闹时,零就在后面看着,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王。” 他总是笑着,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王,醒醒。” 无忧无虑的... “王!” 睁开眼,没有哑巴,没有零。 无趣的黑色殿堂,说是很珍贵的水晶制成的天花板。 以及真的不怎么舒服的王座。 “什么事?” 白发的女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看向胆敢吵醒她的罪臣。 “我们遭遇了袭击,好像是这个位面的军队。” 被甲壳覆盖全身的巨人屈膝跪着,低着头向她汇报。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他们的武器很新,我想同化他们。” “那就去吧。”她摆了摆手,打发他离开“别打扰我睡觉。” “是。” 巨人缓缓站起,转身离开。 “还有多久到?” 她的声音忽然从巨人背后响起。 “同化以后,还有三刻。” 巨人说完便离开了,仅留王座上的人面无表情地凝望着虚空。 “还有三刻。” 或许连她自己都听不清那阵低语。 “马上,马上就结束了。” 。。。。。。 “黄将军!主炮无法对异变虫群造成伤害!” 副官焦急地汇报着战况,画面上,合击能贯穿星核的尊尘在远处的庞然巨物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撤退吧!趁现在虫群还没发动攻击!” 黄家的二代虽然一个比一个窝囊,但黄悉却是个合格的贵族和军人。 “等!宁南的舰队还没整顿完毕,烁行炮功率加大到一百二,硬拖也要拖到他们整备完毕!” 黄悉下了死命令,果然,在不计设备损耗的情况下,虫群汇聚的堡垒停止了。 虫群异星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以一种未知的方式进行跃迁,指挥部计算好了它的跃迁落点之后,黄悉就会带着舰群在它下一个迁越点拦截。 这已经是第五个迁越点了,再过三个就到叶海星了。 黄悉看着停下的虫群,内心的警惕不减反增。 “联合舰群,合并护盾回路,全功率运行。” 下达命令之后,他还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北部迁越仪开始运转,随时准备迁越” “是。” 待心中的不安到达最高点,虫群异形忽然散开,原本巨大的宇宙空间瞬间被虫群填满。 “加强火力!” 尽管内心忐忑,黄悉还是下达了正确的命令。 “功率调至一百五,通知后方天源,随时准备出手。” 黄悉死死地盯着漫天的虫群,注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报告!后方天源级强者被不知名虫族牵制,无法出手。” 该死的! 漫天的虫群不知为何,任由自己被火力覆盖。 看着不断坠落的虫族尸体,黄悉再次调大了火力。 “调至百分之二百...” 等等! 这是宇宙空间,哪来的重力? 而且烁行炮的威力什么时候弱到能留下尸体了? “迁越仪启动!启动!” 黄悉当即下了指令,“主炮立即停止炮击!” 迁越的光芒完全覆盖住舰群之前,坠落的虫族和活着的虫族齐齐融化成闪着光的青金色液体,随即,汇聚成比白帝星还要巨大的狼头,朝舰群狠狠地咬了下去,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舰群护盾,吞吃掉三架尊尘。 随后,迁越仪终于启动,舰群终于逃过一劫。 “嘣!” 黄悉在魄石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满地石头,支离破碎。 一架尊尘内部常驻人士是九十五万八千人,这次任务还特意往每架尊尘内加派了四千名禁卫。 二百八十八万六千人,在他的指挥下,没了。 但现在也没时间考虑这个,黄悉快速调整好情绪,做好对策。 “通知宁南,两方舰队快速会和。” “通知启明星,往两方舰群各传送...宁南方二十架特级并构仪,我方十七架” “然后,联系陛下。” 黄悉深呼一口气。 “请求清源级强者支援。” 第七十五章 孽果 (四) 老实说,刚才的攻击要是砸到原身身上,十个他都死了。 宁云从深坑中爬出,看着不远处陷入苦战的三人,想了下,默默地拿出椅子,坐下喝茶。 季清歌用了手链中那条鱼的力量之后,攻击强度已经快接近苍源了,对付这种怪物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她师傅可是在清源里也数一数二的强者,不可能只给她手链这一张底牌。 所以宁云只要坐在这里,摸摸鱼,喝喝茶什么的,等她打完就好了。 话说,那两个家伙划水也划得太严重了吧? 至少得贡献一点有效火力吧? 说起来,宁云来这里这么久,对星穹的等级划分什么的还不太清楚。 就听着宁南说过一点,他用精神力以宁南为样本,对宁南口中的“苍源”“天源”“清源”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划分。 顺带一提,宁南是天源中阶,宁云知道是因为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用这个来炫耀,基本流程就是先说一句“黄悉那个人,可以,十三岁上战场,花了四十年,硬生生把黄家从碧落星抬到了白帝星,杀了足足四只虫皇,真的是人物,我们宁家什么时候能出个像他一样人呢?”,然后低头,嘬两口饭,再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来一句“就是可惜,比我老,还没我强。” 在这个位面的假期还很长,就了解一下吧。 在任务旅程中,宁云有时候要在短短一年完成四五个位面的任务,而在个别系统抽疯的时候,宁云甚至要多线行动,同时在几个位面来回穿梭,完成不同任务。 所以,久而久之的,宁云就不在乎什么修炼体系,什么实力划分之类的东西。 反正任务就那样,记多了还容易混淆,容易出现“对失去同伴而临阵突破成圣阶魔导师说‘你以为突破到渡劫期就能打败我吗,天真的勇者?’”这种尴尬的情况。 星网上应该有吧? 宁云打开星网,想了想,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异能等级划分”,然后进入... 这个词条貌似有好多人搜索,不应该是常识吗? 啊,置顶的这个“异能协会官方网站”,点开。 “经过启明星异能研究中心和白帝星三相院的共同努力,新开发的《异能等级划分条例》将取代《著言书》,成为衡量异能强度的新标准。 该条例将通过计算异能者的同调性,稳定性,平衡度,元素亲和度,对异能者的综合实力进行划分。 此外,由于异能者之间的偏差(智商,体力,健康等因素)和异能特殊性(特指:医疗系异能者),在某些情况下不建议使用该条例。 (经医师协会会长要求,在此处添加这句话:如果你是医师,那么请记得,你的评级再高,也打不过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除非那个学生也是学医的) 该条例将异能者划分为以下等级。 后面的东西晦涩难懂,宁云在喝茶,不想被坏了兴致。 有没有更通俗易懂的......啊,这里,识呼的这个问题“有没有大佬简单介绍一下异能等级啊,刚开学,老师讲的好难懂” 嗯,点赞最多的回答是,这个。 我给你通俗易懂的讲解一下,不过异能等级是开学第一个知识点,好好听课的话,对以后有帮助哦。 低阶:就是身体好一点,抽烟不用打火机,夏天自带小风扇的普通人,顺带,因为同调性太低,无法汲取自然能量,无法进阶(不过饭量挺大的) 不过,要是特殊性很强,要是有稀有的空间系异能,或者能和深渊魔界或者众生界起反应的符文异能的话,可以去启明星当研究员哦。 (比如离河大大,他就是全星穹目前只有三个的物质处理系异能者哦) 中阶:任职军官的最低条件,也是异能学院里最常见的阶级,可以通过后天性的药物辅助,精神锻炼,强化肉体之类的手段向上进阶。 一般能无伤解决四到五个虫族士兵,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和训练后,可以单刷一个虫族小队(医师除外哦) 高阶:人类精英,在异能学院当老师的最低标准,去军队最起码也是个中尉,在小规模战争中起战略性作用。 元素亲和度对这个等级的异能者很重要,火系异能者的破坏性最高,攻击比常规能量炮还高,在军队里很受欢迎。 水系的战略意义很强,攻击范围最大,而且虫族大多数普通士兵都怕水。 土系很硬,护盾发生器过载以后,你永远可以相信土盾。 木系的话,一般都是医生,就那样吧,人该死还是要死的。 金系的话,破坏性仅次于火系,防御性仅次于土系,挺全面的,是目前唯一能兼容能量武器的属性。 据说还有什么稀有属性,不过那种机密可不是我能知道的。 特级:这个阶级我不太了解,但我的上司就是特级异能者。 目前来说,还没听说过有天生的特级异能者。 对普通人来说,和神没什么区别,这个级别,不管什么属性,随手一挥就是天灾,可以轻松搞出什么火山爆发,海啸啦,暴风雨啦之类的特效,到了这个级别,什么都不干,每年领的补贴都能在一线星球的中心市买一套房子。 到军队最起码也是个少校,将近半年的假期,比同阶军官高两倍的工资,据说还有什么特权。 普通人了解到这里就行了,再往上就是机密了,再说我就上军事法庭了(笑) 总而言之,好好学习哦。 特级上面应该就是“苍源”“天源”“清源”了吧? 宁云在搜索引擎上搜了下这三个词,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宁家资料库。 宁云拿出手杖,“搜索,异能等级” “检索中” “检索完毕” 嗯,真的有。 《著言书》 苍源,以身为引,夺天地以聚势,可碎星夺月,徒身存于天外。 天源,半身归元,初通天道,百无禁忌,造生机,摘星月。 清源,天道大成者。 什么东西? 为什么星穹以科技为主的位面会有这种修真界的古文? 还有,天道什么时候那么廉价了? 而且说实话,宁云真的不想和天道这玩意儿扯上关系。 打个比方就是,宁云是员工,系统是老板,各个位面的天道就是客户,还是那种,非常非常难搞的,想要“五彩斑斓的黑”的那种客户。 谁会想在休假的时候和客户打交道啊。 记得以前有个位面的任务,完成条件是“一个平等的,以人类为主的新世界”。 平等和以人类为主,根本就是反义词吧? 那次任务,宁云硬生生在一个魔法与剑的世界搞起了科研,最后研发出了一个能把精灵矮人之类的异族同化成人类的药剂才完成那个任务。 然后完成任务以后,那个天道还只给他打了及格分,还说了“你破坏了这个世界的种族多样性,以后人类独大了怎么办”这种垃圾话。 啊,真糟糕,又想起那些混账天道了。 宁云摇了摇头,闷了一大口甜点才止住这些糟糕的想法。 “轰!” 那个怪物不是被季清歌牵制住了吗? 怎么还有空攻击我啊? 嗯?那只怪物还能发这种音爆吗? “宁,云!” 季清歌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点心,像退休大爷一样悠哉地宁云,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你在干嘛!” 第七十六章 孽果(五) 时间回到宁云还在坑里想着吃什么点心的时候。 季清歌的师傅,桑乙,是从三系时代活到现在的清源级大能。 喜欢喝酒,游历,音律,美食,在三千年前,她和心湖之主打了个赌,赌谁能最先找到能接受自己传承的弟子。 季清歌的出生让这场赌局以桑乙的胜利告终,而作为赌局的奖励,来自静寂海的一头幽云鲸幼崽,自然也是被赠予了季清歌。 幽云鲸在静寂海也是能统领一方的霸者,出生就是苍源,自然,仅仅只是高级异能者的季清歌无法驾驭这头猛兽,所以桑乙用北海晶银融合幽云鲸的一丝灵魄,制作了这个手链。 当季清歌以血为引,催动手链的话,就能和远在静寂海的幽云鲸链接心魂,共同作战。 此刻,季清歌身披幽云鲸鳞构成的深蓝色战甲,手持鲸角幻化成的银白长枪,带着无匹的风刃,向着扭曲怪物直直冲了过去。 长枪轻轻划过肉山,便带走一大片腐烂的黑色血肉,季清歌在它伸出地几十条触手中灵活地游走着,一边用音波干扰它的攻击,一边在长枪上附加风刃,不断破坏肉山中心的人头。 刚才攻击宁云的能量柱好像需要缓冲,打了几分钟,都没见肉山中心的人头有什么反应。 “集中攻击中心的那些人头!” 季清歌对处于战场外围的二人喊道,长枪一挥,割开企图抓住她的几条触手。 肉山的恢复力很强,仅需几秒就能掏出新的触手,季清歌在它身上打出的伤口也随着时间快速地愈合着,季清歌在攻击至于,看到有几条没有攻击她的触手在她被牵制住的时候,长出巨口吞噬着地上被她打下来的血肉。 不能再和它这么耗下去了,季清歌意识到这一点,快速突破重围,飞到肉山上方。 “呼——”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接着,她身上的战甲,手上的长枪,齐齐消散成幽蓝色能量,在季清歌身边漂浮着,散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 底下的肉山似乎感到了不安,伸出触手,疯狂地向季清歌涌去,同时在它胸口处的人头也慢慢融化,扭曲,不断逸散出令人不安的暗灰色能量。 微风起,海波平。 空气突然潮湿,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 季清歌微阖双目,巨大而模糊的影子在她身后出现,无尽的触手在接近她的一瞬便消弭于无形。 庞大的肉山终于惶恐了,它不计代价地献祭了所有人头,比刚才袭击宁云地那道还要粗壮几倍的暗灰色能量柱从它的中心处,带着无匹的威力,倾泻而出。 岁清歌,道鲸鸣。 悠扬的鲸鸣,伴随着少女的轻吟,轻易的淹没了丑陋的怪物,在大海的蔚蓝中,美妙的歌声超度了枉死的魂灵,安抚着他们进入甜蜜的梦乡。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季清歌轻轻落地,银白色的手链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好似在为她庆贺。 这种怪物,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季清歌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她还是没能拯救任何人。 尽管那些人或许早已逝去。 走一步算一步吧,季清歌叹了口气。 对了,也不知道宁云的伤怎么样了。 毫无征兆地挨了那么一下,就算他平时表现的再怎么强大,也不好受吧? 季清歌赶紧从收纳空间中拿出皇家特供的伤药,转身就要往宁云那里跑。 接着,她看见了,躺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点心,上着星网,一副村口大爷模样的宁云。 季清歌:“...” 我在这里打得头破血流,命都快没了,你在旁边喝茶摸鱼? 而且你哪来的网? 不是信号被屏蔽了吗? 还有为什么要躺着?这么累吗?还有你到底是有多饿啊这已经是今天第三顿饭了吧? 而且有信号你倒是联系上面的舰队啊这么悠哉的上着星网是要干嘛? 话说那是识呼吧是识呼没错吧你一个大贵族闲的没事抛下队友在这儿逛识呼? 千言万语憋在季清歌的心里,汇聚成一发爆音弹,朝着宁云直直而去。 “轰!” 嗯,这个威力,看来限制已经没了。 “宁,云。” 季清歌咬牙切齿地从嘴中挤出这句话,“你在干嘛!” 只见宁家的大少爷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周围一眼。 “已经打完了,好快。” 他没事人一样地把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将椅子和茶杯收回挂坠。 “嗯...这家店的点心不错...回去以后买下来...”他一边回味着点心的美味,一边漫不经心的走过来“走吧,去下层。” 啊,胃疼。 季清歌感觉自己本来因为消耗过大而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宁南宁慧雅她都见过,都是实实在在的正经人,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等等,宁云好像不是他们亲生的吧? 难不成就是发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开始放飞自我了? “嘛,走呗。”沈碧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带过来的这个小哥,嗯...挺有个性的。” “......” 通往地下五层的道路是一段独立出来的电梯井,和一层的电梯一样,因为能量回路被破坏,无法使用。 不过好在,电梯井内侧有专门的爬梯可以用。 虽说季清歌能直接带着众人飞下去,但体力这种东西还是能省就省,等会儿还有架要打呢。 “这底下好黑啊。”沈碧云在爬梯的最下方抱怨道“这得有多深啊。” “还好吧,也就五六十米。” “五六十米?有毒吧这个。” “嘛,毕竟核心资料库还蛮重要的,自然要往深一点的地方建。”季清歌一边爬梯子,一边往嘴里灌药剂。 刚才对付肉山的时候受了点小伤,体力消耗也挺大的。 好在来之前问宫里面的圣医要了点特效药,不然就麻烦了。 红色的药丸是伤药,蓝色的是补充体力的,紫色的...... 紫色的放哪了? 啊,原来是放在皇冠后面了。 缓解精神疲劳的紫色药丸,嗯...味道不错,圣医还是那么喜欢把药做出苹果味的... 皇冠也准备好,等会要用的。 四人终于下了爬梯,来到电梯井的底部。 好在,这里的智能锁是独立电源的,季清歌的徽章芯片还能用。 在芯片自动输入开锁指令的时候,她默默走到宁云旁边,把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 “嗯?你们在干嘛啊?” 沈碧云看着整顿装备的二人,好奇地问道。 “啊,这里呢。” 季清歌没理她,从挂坠中拿出一个好像起爆器的东西,放到最方便的那个口袋里。 “喂喂,你们倒是理一下我啊。” 沈碧云无奈地朝二人抱怨,倒是旁边的阿海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取下季清歌给他们的手镯,扔到一旁。 “你说等会儿我们不会把里面打坏吧?我听说装载核心资料库的电脑很脆的。”季清歌有些担忧地问宁云,“还有你行不行啊,我还没见过你战斗呢。” “嗯?打坏什么?里面有敌人吗?” “我挂坠里有护盾发生器,等会儿往主机那一套就行了。”宁云拿出手炮,调试了一下“至于我能不能打,嗯...我可以混。” “哈喽?嗨?这里有人哦。”沈碧云对着二人挥了挥手,“有一个陪你们走过龙潭虎穴的好人哦,你们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吗?” 指令输入完毕,大门缓缓开启。 还好,内部空间很大,照明设施也在正常运行。 宁云和季清歌走进这片空间,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 “嗯?干嘛?” 季清歌掏出口袋里的起爆器,十分果断地按了下去。 “那群怪物就差没把你们两个是它们的头儿写在脸上了。” 在沈碧云被左手的爆炸淹没前,看到了季清歌极其灿烂的微笑。 “忘记告诉你了,这位和阿海戴着相同的结婚戒指的女士,我以前的队友,沈碧云沈小姐,她喜欢女人哦。” 第七十七章 孽果(六) “啧。” 暗黑色的雾气轻易的吞噬了火焰,伪装成沈碧云的女人一脸不爽地将黑雾收进体内。 这个威压...好熟悉。 季清歌皱起眉毛,下意识地摸了摸手链。 “你怎么不提醒我?”女人不爽地从脸上扯下被烧成焦炭的人皮面具,对着阿海抱怨道。 “看你当小丑,挺有意思的。”阿海嘿嘿一笑,面色带着不同于刚才的精明“我比较喜欢有结局的故事。” “看来你这混账的性子是改不了了...唉,对面的小哥,你是早就发现了?” 女人大大咧咧地对着宁云说,她之前扮演的人和她本人性格似乎很相似。 “都太巧了。” 宁云耸了耸肩,“应该说,我们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连你也是嘛?”女人故作伤心地对着季清歌哭诉道“我的小青。” 季清歌不愿理她,之前陪她演习已经得到足够多的情报,现在不需要再假惺惺跟她玩闺蜜游戏了。 “之前袭击我们飞船的就是你们两个吧?”季清歌面色冷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嗯...他叫阿海,我叫阿梅,至于是什么人,你猜?” 阿梅对着季清歌眨了眨眼睛,随即,黑色的光束呼啸着,从宁云二人的脚底涌出。 二人猛地一退,躲开攻击。 “我记得这个型号...”阿梅低头,用左手长出的爪子割开右手手掌,露出藏在皮肤下面的黑色面板,“啊,有了,变形功能。” 说着,她轻轻在黑色面板上点了几下。 “搞了半天你们连人类都不是吗?”季清歌盯着逐渐被骨骼处长出的钢铁所覆盖的阿梅,面色凝重,“看来和上面的怪物是同类。” “不不不。” 阿海敲了敲已经脱去人形的钢铁巨兽,发出“噔噔”的碰撞声. “我们是人类哦,只是本体在老家那边很忙,就想着做几个人造人过来转转。”阿海笑眯眯的,似乎不打算和阿梅一起攻击二人,“毕竟是马上要融进来的主体位面嘛,先过来了解一下。” 融进来,主体位面... “你们来自异位面!” 季清歌意识到这一点,瞳孔一缩。 “对哦,所以这不是我的脸啦。”阿海指了指自己的光头,对着季清歌开朗一笑“我其实很帅的哦。” 话音刚落,旁边已经转变完毕的阿梅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别随便用波震器啊。” 阿海揉了揉耳朵,踢了阿梅一脚。 随后,带着螳螂状双刃,有着八条蜘蛛腿,超过三米的钢铁巨兽,往左一靠,撞飞了嚣张的大汉。 “......” 敌人,减一。 “说起来,刚才她变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攻击呢?” 宁云对着直直冲过来的钢铁巨兽开了一炮,有些好奇地问季清歌。 “一般来说,都会等别人准备好再进攻吧?”季清歌挥动风刃,不确定地回他,“皇室教育不是都说什么公平对战,讲武德什么的吗?” “跟在六小时内杀了大概八十亿人的怪物讲武德?” 叶海星去年人口普查是七十九亿四千万人,相信现在已经没了。 “额,啰嗦!”季清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使劲挥出一阵风场,带着音盾向巨兽直直撞去。 。。。。。。 这个位面的人,好烦。 叶海星上空,黑发的女人坐在王座上,任凭上方舰群可以轻易毁掉这颗星球的攻击落在她脚下的绿色植被上。 正好,离完全同化还差点能量,让他们打吧。 植被下方,生长着暗绿色的,血管状的触须,舰群的攻击打在植被上的同时,被转化的红色能量液便通过这些触须,流到地底下那些巨树体内。 “找到那只恶魔了。” 派出去的手下用内部网络传来通讯。 “就在北方那座城市的中心大楼旁边。” “知道了。” 女人轻轻一划,便和王座一起转移到手下刚说的位置,“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吵?” “遇到两个有趣的人,梅正在和他们玩。”那边的男人这么说着,语气中不自觉得带了些宠溺“是那只恶魔的同伴。” “是吗...”女人划开遮住视线的植被,俯视着底下那辆车里,正在休息的恶魔。 她快来了。 总得先热热身。 大楼旁边的越野车里,莉莉丝慢慢睁开双眼,走出车门。 阳光从上方的缝隙中落下来,一如当年那人带着她走出深渊初见的那样,温暖,明亮。 莉莉丝抬头,和仿若神明般的女人对视着,前进。 她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时,长出赤红的尖角和带刺的尾巴,黑色火焰从她脚下缓缓升起,隐约带着恶鬼的哭喊与悲号。 第二步,她披上深渊赠予的盔甲,手执概念化作的长鞭,她召唤许久的魔气终于到来,极快地包裹住这个可怜的星球,漂浮于高天的植被之上,一片又一片的狰狞巨兽凭空出现,虎视眈眈地望着底下的女人,不断嘶吼。 最后一步踏出,她伸出巨大的猩红羽翼,踩着巨大的音爆,向天空中的女人发起挑战。 女人淡然地伸出手,接下莉莉丝含着愤怒地一击。 “告诉我他的信息,我放你离开,如何?” 回应她的是莉莉丝越加猛烈的抽击,她心念一动,覆盖在整个花海市之上的植被瞬间返回原貌,融化成紫黑色液体,朝着莉莉丝汹涌而来。 莉莉丝长鞭带动魔气,打退了紫黑色的海啸。 果然吗?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脏吗?”莉莉丝嫌恶地甩了甩鞭子,看向远处撑着头的女人“连我们恶魔都不会干这种事。” “那只能说明,你的世界还不够绝望。” 明明丑恶却带着比谁都旺盛的生命力,明明扭曲却比谁都健康的畸变怪物。 叶海星那不知踪影的几十亿人,其实在一开始,就向众人告知了他们的去向。 。。。。。。 “报告!” 副官苍白着脸,缓缓走进宁南。 “对植被的分析,已经出来了” 他将启明星传来的研究报告打在投影上,展示给指挥室的众人。 在高温加热后,这种拟态的植被逐渐返回原态,变成一种从未见过的紫黑色液体。 我们把这些活性很强的液体放进培养皿后,怎样都无法扩增这些液体的质量,于是,我们动用了专门的物质处理系异能者,对其进行了原材料转换。 经过以太构筑仪和“原子操纵”的处理后,这种液体开始褪色,逐渐从紫黑色转变为淡红色。 本来近乎无机物的液体,也终于呈现出原貌,我们对其检索,发现了一些混乱的结构。 经过反复的提取,重构,解析之后,我们知道了这些液体的真面目。 根据启明星总资料库显示,我们研究的这摊液体,分别由“李勇”的手指,“谢慧媛”的眼球,“柴俊豪”的大脑和“柴永欣”的心脏组成,其中,李勇是一名八十二岁的拾荒老人;谢慧媛是叶海星第八十七中学的学生;柴俊豪是叶海市郊区的一名建筑工人;柴永欣来自莽原星,在前年退伍,曾拿过“千虫斩”奖杯,是一名高阶异能者,异能特性为偏金系,矿体衍生。 根据现在的研究成果,我们有理由怀疑,出现在叶海星上空的植被均由该液体构成,而通过计算每平方人类能转化成的液体,和当前植被的密度,厚度,我们...... “啪!” 宁南铁青着脸,关掉了投影仪。 他和指挥室的众人对视着,沉默不语。 他们的敌人,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是渴望美丽的少女,是期待明天的青年,是慈祥和蔼的老人,是在叶海星上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的普通人,是他们这些军人本应付出生命保护的对象。 但他们都已经死了,尸体被亵渎,融进那摊恶心的液体中,被杀死他们的凶手所奴役。 即使是最凶恶的虫族也不会干这种事,它们只会将敌人吞入腹中,一切为了生存。 “联系陛下。” 宁南黑着脸,沉声说道。 “请求清源级强者支援。” 第七十八章 孽果(七)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在末日后,被宠爱着,幸福长大的富家女在逃亡中,失去了父母。 然后,自然而然地,她疯了。 她拒绝真相,在乡野中找到一间屋子,给仍在活动的,父母的尸体,套上枷锁,戴上铁链。 他们只是病了,少女这么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她开始奔波,在城市的废墟中寻找食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把大多数食物都分给了她的父母,尽管那些珍贵的食物被她用铁钳夹住,喂给父母时,它们从来都只是更愤怒地嘶吼着,任由食物洒落,腐烂。 尽管她很饿,尽管她很累,但那又怎样呢? 她早就疯了,抱着无谓的希望,麻木地活着。 有一天,在郊区的某间倒塌的实验室里,她在捡到了一个培养皿中的男人。 也许是寂寞,也许是男人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她迟疑着,把他带回了家。 几天后,男人醒了。 她也看腻了他那张脸。 在末世中,最珍贵的便是食物。 她用尽最后的仁慈,给男人做了顿由罐头,速食面包和脱水蔬菜组成的午餐。 走吧,她说,我养不起你。 尚且有些迷茫的男人怔愣着吃下那具身体见到的第一顿午餐,穿着她父亲留下的,有些宽大的衣裤便离开了,毫无留恋,连句谢谢都没说。 这种人在这个世道,活不过一天。 她叹了口气,端着放着饭团的盘子,前往父母所在的那间房子。 这几天情况好了很多,他们好像已经能认出自己了。 第二天,男人回来了。 带着满满一卡车的食物,满身鲜血,毫发无伤。 我养的起你,男人把车停在门前,对她僵硬地笑着。 她到底还是没能抵住这些食物的诱惑,最近的食物不好找,已经过了三年了,文明时期保存的大多食物都已经过了保质期。 反正空房还有很多,她想,这笔买卖很划算。 自此,这间庇护着她一家三口的小屋,多了一名表情僵硬的外来者。 外来者很怪,居然想在被腐蚀过的大地上种菜。 自从他来了以后,她便很少出去寻找食物了。 自食其力者的尊严什么的,完全无所谓。 她之前那么努力的活着,也就是为了和父母多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 她是个疯子,记得吗? 对于这个每天拿着大量食物进到那个密封的小房间,然后两手空空出来的疯女人,外来者很有耐心,任由她每天像看猴子似的,盯着自己犁地,播种,除草,捉虫。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在院子里的那颗枫树完全被赤红渲染的时候,金色的麦田被带着一丝凉意的秋风刮起一阵阵波浪,硕大的瓜果在阳光底下安静地呼吸着,散发着富有生机的碧绿光泽。 好久没出来的她,看着这番景象,久久不语。 真美,美到让她几乎从癔症中苏醒。 她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让自己变回那个神志不清,邋里邋遢的疯子。 然后她生气了,愤怒了。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将外来者赶出她的小屋。 第一天夜里,他悄悄回来,割了麦子,收了瓜果。 第二天,他将田里的土豆悉数拔出,顺便摘完了茄子和豆角。 第三天,那些田野里什么也不剩了,他还放了一把火,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第四天,精心磨制的面粉和脱过水的蔬菜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疯女人的仓库里,几乎快要将整座仓库塞满,除此之外,疯女人还在厨房里发现了几本书,几袋水果,几根兽腿。 书不错,水果很甜。 兽腿则全进了她父母的肚子里,他们吃得很香,疯女人很满意。 那一年,疯女人久违的,度过了一个没有饥饿的冬天。 。。。。。。 未知的科技造出的怪物,出奇的强大。 风刃无法洞穿它的装甲,音爆无法动摇它的脚步,火炮无法阻挡它的攻击。 季清歌越打越吃力,在怪物的利爪第三次险些刺入她的心脏时,她不得不拿出前不久险些被迷影盗走的新底牌。 “哦,不错哦。”阿海站在后面鼓着掌,看着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至宝皇冠赞叹道,“你们这个位面,花哨的东西好多啊。” 应该是赞叹吧,虽然听着挺不爽的。 季清歌急促的后退两步,在宁云的掩护下,戴上皇冠。 宁云已经将手炮的火力调到最大,随便一炮就相当于苍源级强者的一击。 万幸的是,这个手炮在设计时专精了攻击力,能量比较集中,不然以这个威力,这片地下空间早就塌了。 宁云已经认出来了,这只怪物是由龙青合金制造的,常规攻击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顺带一提,龙青合金是单系位面的特产。 所有位面的本质都是相同的,但天道在创世时,会基于它们制定的法则,选择一个最适合的存在形式,也就是系统划分出来的,种类。 有的天道制定的法则和“星球”这个概念不兼容,就创造了天圆地方的大陆位面,将整个位面分离,相互倒置,将“星空”的法则铭刻在位面与位面的屏障之上,就比如之前说的那个被哥布林教会占领的剑与魔法的位面,就是这种类型的“大陆位面” 而有的位面兼容性比较强,天道的控制欲不强,就会创造出容易形成修仙类文明的“阶梯宇宙”或者深渊魔界和众生界这种互为反面的“黑白位面”,顺带一提虽然深渊魔界和众生界的人不知道,但在天道那里,它们统称为“归虚界” 而之前所说的单系位面,和星穹宇宙这种广系位面区别不大,都是类似于地球那种的星际位面,都有着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宏伟壮观的各大星系,恐怖无解的,黑洞之类的宇宙奇观。 而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在于,广系位面的文明会在多个星球中出现,发展,而且该类位面中每颗星球的资源都比较均匀,文明很容易就能发展到星际阶段。 但同时,由于开放的生命数据过大,准备的空间过多,能量分配的基数过大,该类位面极易出现那种能把星球当弹珠玩的强者和轻轻松松就能覆盖大半个星系的天灾,导致天道往往需要布置复数以上的天命之子才能对位面进行基础调节。 而单系位面的天道只会在一个星球上播种文明,也只承认它亲手播种出的文明,单系位面被天道承认的主流文明,因为特定资源的缺稀,往往要经过极其漫长的过渡期,才能进入星际时代。 同时,天道也会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源投放在该文明所在的星球上,所以该类文明几乎全都是个体类文明,宁云见过的跨位面强者有百分之五十都是从这些文明里出来的。 单系位面的天道很轻松,管理面积小,个体类文明和其他文明相比也不差,因此只需要将用来调节世界的气运全灌注的一个天命之子身上就够了。 而这种位面的问题,也大多出现在过渡期,所以宁云在这种位面做的也大多都是什么“帮助天命之子推翻独裁者”“帮天命之子当上皇帝”“和天命之子一起当卧底”之类的,比较小家子气的任务。 所以,现在,这两个在某种程度几乎完全相反的位面融合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皇冠幻化出的洁白长剑终于破开龙青合金铸造成的装甲,狠狠刺进大概是那只怪物心脏处的位置,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逸散出来,紧接着被长剑散发出的光芒覆盖,满满消失不见。 怪物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赢了吗? “所以说。”阿海对着怪物的残骸嘲讽道“辛辛苦苦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用吗?” 残骸处突然涌出不同于刚才的,铺天盖地的,纯粹的黑雾。 黑雾汹涌着在阿海旁边凝聚成一个绝美的短发女子,对着阿海就是一脚。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个女人... 宁云盯着她的脸,忽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好眼熟啊。 第七十九章 孽果(八) 这颗星球结实的诡异。 作为被深渊承认的女儿,莉莉丝只有在深渊魔界才能发挥最大实力。 在星穹,她的实力只能达到清源。 但尽管如此,清源级强者之间全力对战的余波也足以毁掉这一片星系了。 况且作为恶魔,来自本能的暴虐会让莉莉丝不自觉的破坏周围的环境。 但现在,莉莉丝拢起双翅,万千魔气汇集,聚合成一个萦绕黑色闪电的魔气弹,被对面的女人格挡后反弹到旁边的大陆,仅打出一个规模和中型城市差不多的小坑。 而且莉莉丝用精神力扫过那个坑时,发现它在缓缓愈合。 整个星球都在生物化吗? 莉莉丝皱着眉,再次催动魔气,向对面冲锋。 对面那人她是必须要杀的,实在不行,只能使用那招了。 虽然之后与星穹官方的交涉会很麻烦,但现在这种情况,相信她的外交官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本应和我同级,恶魔。”黑发的女子在虚空中驻足,望着已经快要被魔气吞噬的恶魔“但你的本体都不在这个位面,又何必跟我打呢?” 莉莉丝没有理她,挥着带动着雷霆的鞭子,疯狂抽打在女子具现的屏障上。 “说出他的名字,我便放走你那两个同伴,如何?” 莉莉丝心念一动,随后她的攻势更猛烈了。 那人死后,偷走他传承的卑劣者夺走了两界的核心,企图强行融合众生界和魔界。 那时候,由于核心缺失导致的震荡,两界生灵大量死亡,人族和恶魔苦不堪言。 莉莉丝实在不忍心让那人热爱的世界就此毁灭,不得不强忍着恨意和那所谓的“道标”合力击杀了那天命眷顾的卑劣者和他手下各路喊着“新世界”口号的牛鬼蛇神。 最后,由于两界核心被污染,无法继续充当世界的支柱,她只能将自己的本体献祭给深渊,化作新的核心去支撑两界的平衡。 也因此,深渊承认了她,给予了她魔界的皇冠。 “你那个位面的人,都如此下作吗?” 莉莉丝躲过一道绚丽的紫色弧光,放弃了防护和她近距离撕杀着。 “差不多吧。”几条巨大的触手张着巨口,破开地面,从莉莉丝身后袭来,女人牵制着莉莉丝,面色淡然“好人在我们那里,总会死的。” 莉莉丝抽空唤出她在底层深渊养的几头魔龙,给予魔龙不死的加护后,在身前凝出沾染着她本体余威的狰狞巨像,长满黑色鲨齿的怪物带着无匹的气势,向着莉莉丝的敌人直直地撞了过去,随后,坠落,破碎,四散成魔气,重新回到了高天之上的魔气云层中,等待着莉莉丝的驱使。 “倒是你的那两个同伴,不在乎吗?”击碎巨像后,女人单手提着王座变成的巨剑,“我只是想要一点情报。” “从我的脑子里得到的情报?” 看着终于认真起来的对手,莉莉丝露出魅魔特有的假笑,也不再顾及。 如果她只能在深渊里强大,那就把这里变成深渊吧。 早就想这么干的深渊意识迫不及待地回应了她的召唤,在叶海星上空撕扯出巨大的裂缝,铺天盖地的魔气和瘴气从中涌出,数不尽的恶魔张牙舞爪着,伸着翅膀从裂缝中涌出。 “除了这两个人。”莉莉丝在所有恶魔脑中幻化出宁云和季清歌的幻象“尽情破坏吧。” 听着公主的命令,数以亿计的恶魔齐齐尖叫着,亢奋着,顷刻间便布满了整座星球,对巨树和触手发动攻击。 女人瞥了地面的乱象,皱了皱眉,手一挥,叶海星便下起了暴雨。 雨滴从天空的绿色植被中落下,刚接触到地面就凝聚成造型可怖,长着利爪和尖刺尾巴,身披黑色甲壳,枯瘦而高大的怪物,向着恶魔方杀去。 在深渊的浸润下,莉莉丝的武器和铠甲也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作为深渊赠予的武器,它们是比季清歌的皇冠还要强大的存在。 虽然离本体过远,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 莉莉丝扭了扭脖子,感受着比刚才要强无数倍的身体,长鞭一挥,精纯的魔气化作骨架,将其变成一把修长的黑剑,直指对面的女人。 “我的手下,说的真没错。”女人拿起巨剑,对终于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恶魔说,“你们这些位面,太花哨了。” 话毕,浮在高空的两道身影齐齐消失。 然后,在下个瞬间,剧烈碰撞。 “轰!” 。。。。。。 “报告,已验明和未知强者对战的恶魔身份,是莉莉丝。” “你当我瞎吗?” 宁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联系外交官,和深渊魔界交涉,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儿,然后再去催,这都多长时间了?清源级的速度什么时候这么慢了?” “关于这个,陛下的回复是。”副官一边通知下属去联系白帝星的外交部长,一边说“目前能用的两个清源全都被黄悉调走了,现在全在第二舰群那边,估计等会儿会和以后就能见到他们了。” “是嘛...并构仪都安装好了吗?” “都安好了,各指挥官已经就位,就等第二舰群了。” “嗯...再去联系安格尔战场,让他们再调过来三架尊尘。” “是,不过,我们已经从安格尔战场调走七架尊尘了,这次晏将军估计不会给。” “和安格尔那群有星空恐惧症的人打仗用什么尊尘?”宁南摆了摆手,把这个烦人的副官打发走“晏澜那个家伙但凡要点脸都不会拒绝,告诉她路费宁家出,快去快去!” 副官走后,宁南望着只有他一人的指挥室,陷入了沉思。 他得想办法再搞来几架尊尘。 尊尘,是六百年前,为了对抗虫族进化出的蓝玉蜂巢,由当时的白帝仙匠晏尊设计的,对星级武器。 在最初设计时加入的并构能量回路和可拆卸框架,可以让其通过特殊的并构仪组装成特殊的“尘星”系列武装堡垒,以对抗超出传统规模的敌人。 五架尊尘,可以组装出“玄尘堡垒”,三座“玄尘”,可以组装出“天尘堡垒”,而三座“天尘”,经过特定的序列计算后,可以构筑出传说中的“煌尘星” 据晏尊所说,“煌尘星”甚至能对清源大能造成威胁,但即使是当年的蓝玉战争,也只用了两座天尘就搞定了。 而在蓝玉战争之后,星穹也没有出现什么类似于蓝玉蜂巢的类星级敌人,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技术一直在进步,但始终没有能用到尘星的机会。 现有三十七架尊尘,加上晏澜那三架,还差五架。 从哪弄来呢...... 好像现在正在服役的尊尘总数只有五十多架吧...... 等会儿,正在服役。 记得尊尘即使退役了也会送到专门的星球去养护吧? 是哪个星球来着? 宁南打开数据库搜索退役航母的归属地。 奇远星?什么鬼名字? 谁家的? 奇远...奇...能得到处理退役设备的权限说明这家的地位不低,但...说到底就是处理废品的嘛。 这不尴不尬的地位... 对了! 宁南赶紧打开通讯录,拨通了贺家下面的那个号码。 “喂?奇宏吗?” 第八十章 孽果(九) “这个,不妙啊。” 阿海感受着上方来自异界的诡异波动,难得露出凝重的脸色。 “喂,对面的两位。”他光着上半身,对迟迟破不开他防御的两人说“咱放弃抵抗成不,我上司好像在搞什么大事情的说。” 季清歌再次催动皇冠补足了能量,后退一步,冷冷地看向对面那个铁壁一样的男人。 他这具身体的强度其实不算太高,但招式的差距,太大了。 季清歌怀疑她师傅来了,在近身战上和他对战也不会有多大优势。 那个男人的实力就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季清歌动用了所有底牌,也只能从明显放水的阿海手中勉强支撑,维持着这暂时的均势。 “所以,你的名字是什么?” 宁云朝能量聚出的女人开了一炮,因为他用精神力诱导了对面二人,所以他们的主要目标一直都是季清歌,当然,宁云也下了“手下留情”的暗示,以帮助季清歌。 好歹是一公主,还是护着点比较好。 “嘿嘿,我小名,算命的给我起的。” 阿海冲着宁云笑了笑,顺手挡下季清歌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的旋音击。 “那你呢?”宁云侧过身子,躲开女人从地底勾起的能量幻化的黑色巨手,“你的名字呢?” 多亏任务生涯中他当心理医生的那些日子,这些涉及到诱导,暗示之类的小技巧,对所有无神性的有知生物都管用,而且说实话,在大多时候,这些技巧都比什么神灵凭依啦,时空间转换之类的,夸张又无用的大招要管用。 毕竟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 “你可以叫我阿梅哦,小哥。” 因为战斗的激荡,阿梅的五官有些模糊。 这应该是一具第四类能量构筑出的,复刻着原主性格的能量实体,原主可以通过吸收这具能量体来获取其经历的记忆。 有一说一,对于已经发展到最后的单系位面来说,这种技术挺低级的。 连心魂都没有涉及到的身外身技术,和没放奶油的泡芙没有区别。 在对面的戏谑和放水中,两方暂时能维持最起码的均衡。 但尽管如此,由于战力的巨大差距,宁云和季清歌还是越打越退,渐渐被逼到房间的角落。 “怎么办?他和我师傅一个级别的。” 还好对面只是人造人,攻击强度不算太高,看情况也没有用什么大招的习惯。 季清歌用皇冠凝出的金色护盾摇摇欲坠着,为二人制造出宝贵的休息时间。 “要跑吗?”宁云建议道“我这里有随机传送水晶,范围还挺大的。” “可是,都到这了,而且对面除开技巧,其实不强的...”季清歌犹豫着,和宁云对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你再撑一会儿,我看看我挂坠里有什么...” 宁云说着,开始从挂坠中拿东西。 “嗯...这有个...黑海鱼晶?” “那不是调料吗?” “还有个...红玉麻膏,有用不?” “你打算拿那个给对面治伤?” “哦哦...等下嗷,这个...”宁云从放满茶水点心的挂坠中翻找着“有了,这应该是个武器。” 说着,宁云拿出一个彩虹色的手杖,试探性地按了下上面的按钮。 绚烂的虚拟烟花从手杖中喷出,伴随着刺耳的音乐和貌似是那个本质恶劣的恶魔为了钓凯子捏着嗓子说出来的“露娜露娜!爱你哦!” 啊,想起来了,这是贺知行上次从演唱会带回来的限量版应援棒。 怎么关掉啊这个,虽说宁云脸皮厚,但还是不想被旁边的季清歌用那种诡异中带着一丝嫌弃的眼神盯着。 关闭的按钮在哪呢? 话说外面的攻击是不是变弱了? “你说,他们在里面干嘛呢?” 护盾外面,阿海听着里面“魔法少女露娜!”的子供向音乐,有点好奇的停下攻击,把耳朵贴到能量护盾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接着打啊,快快快。”他一边听,一边冲着阿梅挥手“你攻击的声音小,我这不方便。” “我不方便你姥爷的头盖骨。”看着不务正业的阿海,自结婚以来积聚的怒火让阿梅不由自主的对着他扔了一发能量弹,“你知不知道我们来是干嘛的?” “哈?” 被身后的攻击打蒙了的阿海回头,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我们不是来玩的吗?” “呼——”阿梅头疼地呼了口气,“头儿之前说的什么你忘了?” “啥啊?” “在这个地方找个地儿,好让老家那边的人过来。” “可,老家那边儿好好的啊。”阿海委屈地撕下被能量弹破坏的人造皮,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这都几千年没战争了吧?” “你知道这几千年的和平是怎么得到的吗?” “知道啊,定期和那个疯女人在月亮上打一架,然后就是好几百年的和平。” “那是因为她们一直都是平手,现在那个疯子把埃尔斯吃了,我们怎么和人家打?”阿梅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点把这个星球同化,别再摸鱼了!” “嘛...”阿海没趣地离开护盾,一边积蓄能量,一边碎碎念着“那个疯子人其实不错来着...” 这招叫啥来着,好久没用了。 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上个文明的时候,和某只前代的怪物打架时学会的。 哦,想起来了。 蓄能,收势,聚气,凝神。 然后。 崩魂裂! 巨大的力量强行排开周围的空气,高度集中在一个点上,轻易击破这个位面的至宝凝出的护盾。 季清歌被狠狠地震到墙壁上,由于反噬吐了口鲜血,晕了过去。 “哟,小哥,深藏不漏啊。” 在阿海料想中应该会被这一击打个半死的宁云,面色平静,脚步沉稳,冒着微光的精神力护盾庇护了除季清歌外的所有东西。 比如在吃海鲜时必须要加的黑海鱼晶,比如治上火特别有效的红玉麻膏,比如贺知行送给他的应援棒。 讲真,他其实不想护住那个让他很尴尬的彩虹棒子的。 但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听说还是什么全星穹只有一个的限量版。 “所以,还要打吗?” 阿梅对着宁云淡淡说道,“我们只是想拿你们牵制住那个恶魔罢了,不会伤害你们的。” “...唉。” 宁云闻言,叹了口气。 “我只是来度假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摸个鱼呢?” 第八十一章 孽果(十) “度假?你们不是来找人的吗?”阿海歪着头问道,可以从他撕扯下的伤口处看到这具人造身体的合金骨架和冒着蓝光的能量核。 宁云,宁家大少爷,中阶异能者,很弱。 弱的离谱。 毕竟在原定轨迹里只是为了给天命之子提供动力的反派配角,有钱有势就行了。 所以宁云现在很为难。 用其它位面的力量,波动太大,会引起在上面打架的莉莉丝的注意。 所有位面通用的精神力自不用说,上方的深渊入口已经打开了,那些被宁云坑过的魔神大概正在入口周围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呢。 要知道,别说宁云打架时四散的精神力波动,就算在他们面前撒一把宁云的骨灰,他们都能认出来。 没办法,这就是恶魔,记仇,小气,还容易上火。 宁云不过是把那五柱魔神的四千多个子嗣抽了魂,扒了皮,放到两界屏障上当阵眼了而已,至于这么恨他吗? 总而言之,现在宁云能用的手段不多。 “小哥?理一下我呗。” 阿海看着默默把陷入昏迷的季清歌抱到安全地方,取下她手链的宁云,“话说人还没死你就开始捡装备是不是有点过分?” 能在星穹称之为至宝的,都有能改天换地的本事,通常只有被这些至宝中蕴藏的心魂承认,才能让它们发挥出完全的威能。 而季清歌只是一个连元婴期....不对,特级都不到的异能者,自然还没能和这些至宝中的心魂共鸣,在之前的战斗中,她也只是借用了皇冠和手链的一点点力量,不足原来的百万分之一。 已经对他们发动了最高程度的暗示,应该能为宁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在不,里面那条鱼。” 宁云用精神力放到手链之中,强行破开障壁,联通了里面那头幽云鲸寄存其中的心魂。 “敌人,出去。” 稚嫩的声音自宁云脑海中响起,带着强烈的抗拒和不安。 “呐,我说,帮个忙呗。” “敌人!出去!” 手链发出一道音波,企图将宁云震开。 “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你要不帮我这个忙,这个小姑娘就危险了。” 年幼的幽云鲸不明白这个精神力比心湖之主还要可怕的人类为什么还要寻求它的帮助,它现在很害怕,自它从静寂海出生到现在,这个人类是它见过的最危险的存在。 比那个把它养大的心湖之主还要可怕。 “你,不用我帮,出去!” 啧,熊孩子。 “你不帮忙的话,说不定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姑娘了哦。” 手链中一片沉寂,幽云鲸开始装死,不再理会宁云。 “据我所知,这个小公主还挺讨喜的,你在手链里,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对吧?” 幽云鲸将自己埋得更深了,宁云不认真查看的话,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会死的,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吧?” 宁云想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就是她再也不会对你笑,再也不会带你去吃好吃的,再也不会带你看风景,很过分的。” “因为我在乎的人都死了,所以我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哦。” 幽云鲸还在沉默,宁云感受着它的情绪,继续说着,“就像有人用一把水做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你的心,很疼,又死不掉,那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感觉,没人会喜欢的,孩子。” “所以,能帮我吗?” “...” 几分钟后,手链发出幽光,轻轻覆盖在宁云的手上,变成一双深蓝色的指虎。 “她没带我吃过好吃的,笑的也很难看,还小气,任性,有时候还很矫情”幽云鲸的声音响起,又渐渐消逝,“不过,路上的风景,确实挺美的...” 被没有铭刻契约的人强行使用,让幽云鲸陷入了深眠,宁云捏了捏双拳,空挥两拳,感受着它用最后的力量帮自己强化的身体。 然后,被极黑的光炮淹没。 “你干嘛?”阿海不满地对妻子说,“头儿说了要活的。” “清醒点!”阿梅忽然对着不着调的同伴喊道,“他不对劲!” “嗯?怎么了?” 阿梅脸色凝重,能量构成的身体反复闪烁着,“他对我们用了埃尔斯那套。” 阿海怔愣了一下,想了想,随后把这具人造身体的痛觉调到了百分之二百,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嘶——疼疼疼。” 他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那个像动画片里的反派等主角变身一样的蠢货是谁啊? 阿海感觉很尴尬。 “他来了。” 忽然升腾起来的危机感迫使二人进入了最终形态,阿梅链接了这颗星球已经完成的概念网络,抽调了足以发挥出她本体神性的能量。 她挥手,凭空构筑出一具男人的身体,星目剑眉,面如冠玉,一米五九。 “换身体,快。” 被她催促的阿海一边碎碎念着“我都快适应一米九的视野了”,一边掏出胸口的能量核,把它嵌进新身体的心脏处。 随后,旧的机械身体颓然倒地,阿海感受了一下新身体的强度,随即摆出战斗姿态。 “在打之前,我想问一下。” 宁云从烟雾中缓缓走出,“你们的真名是什么?” “等你打赢我们再说,扮猪吃老虎的小哥。” 阿海嘿嘿一笑,随即带着妻子覆盖在他身上的黑色雾气,在下个瞬间闪到宁云旁边。 古武.轰拳! 武道的精髓是什么呢? 宁云在任务生涯中,学了近乎所有的招式。 拳式,腿术,刀功,剑法,要么是魔道至尊,要么是正道盟主的他,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 因此,他明白了,武道这种东西啊。 打就完事儿了。 宁云捏住敌人的拳头,化解其中的劲力之后,屈膝,摆手,幽兰指虎闪着微光,狠狠砸在阿海的头上,随后,侧身一拳,打散后方敌人发射而来的巨大能量弹。 接着,低头,弯腰,肘击,后退,踹击。 “咳,咳!”阿海急促地后退一步,抱怨道,“话说你为啥要造一具我二十多岁那会儿的身体啊,怎么着,想弥补一下那会儿我们还没好上的遗憾?” 阿梅没理会他,动用权限,撤销了周围的拟态产物。 紧接着,整座地下空间开始扭曲,季清歌和宁云千辛万苦想要使用的核心资料库顷刻间融化成紫黑色液体,坍塌,下沉,不见踪影。 宁云后退,回到季清歌的身边,用幽云鲸借给他的能量护住她。 果然,宁云看着周围像液体一样蠕动,变换的墙壁,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无论是这栋大楼,还是之前的避难所,都是假的。 第八十二章 孽果(十一) “你过分了吧!” 在第二十七具身体被宁云打爆以后,阿海换上第二十八具,有着他十四岁状态的人造身体。 “怎么还越来越小了,话说这什么玩意儿啊,这个位面的人这么能打的嘛?” 阿梅堪堪躲过宁云甩过来的劲气,升起漫天黑雨,召出几个恶食兽牵制住他。 “你以为我想啊,上面头儿和那只恶魔打疯了,我百分之八十的权限都用在上面那道屏障上了。”阿梅抓狂地变换位置,想逃开几拳打爆那些恶食兽,步伐诡异地袭过来的宁云,“你知道有多少恶魔在进攻这片区域吗?我俩死了你打算让这群实验体来帮头儿管这颗星球吗?” “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没等外面的恶魔冲进来我们就被这家伙打死了。” 企图牵制住宁云的阿海第二十八次死亡,紧接着转移到第二十九具,明显是粗制滥造的身体之中。 “...” 宁云停下脚步,默默地盯着面前这个,企图跳起来偷袭他膝盖的阿海。 嗯... 算了。 宁云绕过他,开始专心思考如何击败能在这片空间不断转移的阿梅。 “别无视我啊魂淡!” 三头身的小丑不甘地对着宁云的脚趾使出究极奥义.三虚归元掌,造成伤害零,同时因为用力过猛,因为惯性狠狠地摔在地上。 顺带一提,宁云动都没动。 “那个,回家给你糖吃。” 阿梅隐去身形,幸灾乐祸中夹杂着一丝愧疚的声音从空间各处传来。 上面几层的地下空间已经被转化成一片巨大的竞技场,宁云用护盾发生器护住季清歌以后,就开始着手解决这两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人。 话说,周老提供的安神药剂真管用啊。 宁云不想让季清歌知道他的底细,所以特地给她灌了几瓶下去。 现在她睡得跟头...嘛,就挺香的。 “嗯?上面怎么突然安静了?” 就在宁云马上要锁定到阿梅的时候,她突然爆发出不同于刚才的力量,向正在凝神聚息的宁云发出一道和之前贯穿他们飞船一样的能量柱。 “头儿打赢了,那些恶魔都散了。” 阿梅趁着宁云被那道能折射着追踪敌人的能量柱牵制住的时候,撤销了上方屏障的权限,凝聚起大片的紫黑色粘液,用了所有手段制造出一具最完美的身体。 “早这么干不就完事了嘛。” 阿海抱怨着,掏出核心,放进那具大概三四十岁的成年男子体内。 随后,能够和宁云相抗衡的威压自那具身体中传出,他睁开眼,紫黑色粘液从他脚底升起,覆盖在他身上,变成一件深灰的长袍。 “这样才对。”换了具身体,阿海似乎连人格都变了,“有那边的四分之一强了。” 他面带微笑,伸出右手,冲着已经挣脱能量柱的宁云挥了挥,“再来。” “快把他收拾了,装什么武林高手呢?” 阿梅看着这个骚包,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东西呢? 宁云此刻,没空陪着这对冤家逗乐。 莉莉丝败了? 宁云仍能感知到上方深渊入口的气息,他小心地将精神力伪装好,向上方战场发散。 在那里,莉莉丝的被刺穿心脏的躯体被深渊最底层的魔气牢牢包裹着,极快地修复着她的身体。 莉莉丝很强,宁云当年暂代她老师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对深渊的亲和度是宁云见过的恶魔里最高的,在他完成任务离开深渊魔界时,莉莉丝就已经是能和天命之子比肩的绝对强者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通过这次,和之前在碧落星和莉莉丝接触的那段时间,也让宁云看出,她现在已经被深渊意识承认的绝对强者,对抗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而且,她现在被修复的这具身体,为什么没有魔核? “喂,小哥,我现在够格和你打了吧?” 阿海发出的噪音干扰着宁云的思维,有点烦。 “快点解决吧。”宁云有些困扰地揉了揉太阳穴,向着阿海走去,“我要上去接个人。” “看来你很自信嘛小哥。” 阿海虚空一握,狰狞大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刀也很眼熟。 宁云的眼角跳了跳。 一会儿是莉莉丝那边的事,一会儿在这边又是各种既视感,之前脑子一抽还答应了季清歌陪她一起找队友,乱七八糟的事接踵而来,感觉比他之前在修真界做的那个任务还麻烦,宁云就想休个假嘛,有问题吗? 四千二百八十七个位面,他救了四千二百八十七个位面,死了四千九百五十二次,亲手杀了二百五十六个信任他的手下,辜负了四百九十六个爱慕他的姑娘,经历了上万次的离别,以他为神的信徒大多都死了,而他们到死都在向宁云祈祷,乞求他救救他们的家人。 在曾经,愿意和他一同赴死的姑娘耗尽心魂,只为了挽留他;生死不渝的知音愿意为他献祭半个世代,让他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将全部都奉献给他的手下,跪在他的脚下,一个个自刎而死,只为了让他停下那只为让那该死的天命之子有个讨伐他的理由,而不得不去做的,完全无谓的暴行。 但他从来没停过,从没犹豫过,从没放弃过,因为他知道,这些位面的生灵需要他,他帮助后的位面在他付出以后,总归会变好的。 除了他以外的,一切的一切,在最后,总归是会变好的。 但,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就想好好休息这一次,有错吗? 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像普通人那样,自私一点,开心一点,有错吗? 连系统都允许他休息了,这些人,搞什么? 这几百年积压的怨念,随着宁云对莉莉丝的担忧,终于爆发了出来。 反正莉莉丝已经昏迷了,其它的那些,魔神什么的,来就来吧。 无所谓了。 蛰伏在深海的怪物缓缓苏醒,属于宁云自己的精神力,从他的心魂处粗暴地宣泄出来,顷刻间占领了这片空间,汹涌着肆虐在各个角落。 “那个,梅啊。” 阿海盯着面无表情的宁云,忽然打了个冷颤,强烈的不安从他的内心升腾而起,驱使着他燃起劲气抵御这莫名而来的恐怖。 “要不你去跟头儿说一下,这个位面就算了吧?” 第八十三章 孽果(十二) 可怕的能量在瞬间挤爆了阿梅制造的领域,一时间,她制造出来的怪物纷纷爆裂,爆裂后产生的紫黑色液体也被强制性地抬到空中,褪色,稀释,最终消弭于无形之中。 “这个,不得了啊。” 阿海看着传来不妙威压的宁云,面色凝重,从虚空中凝出黑色大刀,全力戒备着。 他和妻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向头儿申请最高权限,召个人造邪神出来吧。”阿海抬刀,向宁云冲去,“我先过去给他当靶子,你尽量快点。” 阿梅点了点头,开始联系高天之上的王者。 周围的空间被宁云用精神力锁定住了,因此二人无法通过调整坐标逃离这片区域。 只能一战。 阿海用秘法强行提升了这具身体的上限,蛮狠的劲气让他的身形拔高了整整一倍,他青筋暴起,身上的骨头膨胀着,不稳定的颤动着。 “在打之前,我想说一下,这不是私人恩...卧槽!” 透明的精神力凝聚成巨大的利刃,向阿海狠狠刺去。 阿海试着用大刀正面抗衡,结果只过了两秒钟,他的这具身体就差点被宁云腰斩。 “这什么啊...”阿海碎碎念着,打算在宁云攻击的间隙把自己的左臂捡回来,重新接上。 但无奈的是,宁云的攻击就如同海啸一般,绵延不绝,又凶险无比。 阿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着,将所有向着阿梅地攻击都揽到自己这边,不到几分钟就快被宁云的精神利刃削成人彘。 “好了!”阿梅在后面喊道,“快退出来。” 诡异的纹路从虚空中探出,来自异界的气息带着让人失智的呢喃,从彼方的海域中悠远而来。 “你还是等会儿给我造个新身体吧。” 面对着蛛网一样袭来的刃墙,刚才的攻击好像玩闹一样,阿海这具身体在顷刻间便被割成了均匀的暗紫色碎块,宁云转头,看向阿梅身前,那渐渐凝实的庞大虚影。 他是故意等这个召唤阵完成的,这股气息来自一个没有天道的异种位面,里面的居民蚕食了天道的尸体,得到了各种杂乱权限的同时发生畸变,导致其它位面接触到它们的人不是疯就是死,给宁云带来不少的麻烦。 但就在几千年前,这个位面凭空消失了。 现在看来,和这个突然融进来的单系位面脱不了干系。 终于,虚影完全化作实体,露出原貌。 它拥有蛇一样的柔软躯体,像山一样盘踞成环,有四个比那辆越野车还要大的透露,由老人,幼童,野兽,虫首组成,腹部长满了紫色复眼,身上还镶嵌了不少铁环制成的纹路,闪着黯淡的红光。 和宁云记忆里的邪神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更危险,也更...乖巧? 这是被驯化了? 宁云带着疑问,用精神力覆盖住自己,向它缓缓走去。 “四十八号。”阿梅运用权限,制造出阿海的新身体,“全力击杀。” 那只恶魔已经败了,大概是用不到这两个人了。 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手下留情的余裕,尽管他们的种族无法感知到精神力,但已经刻入灵魂深处的直觉还在疯狂警示着,提醒着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听到主人的指挥,四十八号本来表情平淡的四个头颅在瞬间便露出疯狂的神色,铁环纹路发出耀目的红光,庞大而臃肿的身体竟凭空飞了起来,朝着宁云狠狠撞去。 一时间,它身边的空间竟然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出一道道碎片,流露出内里的黑色漩涡。 具系统所说,那个死去的位面本是已经不需要气运之子去调整的高阶位面,是里面的文明发展到最后进入瓶颈,在贪婪的驱使下合力杀死了天道,掠夺了原属于天道的各种能力。 也就是所谓的,法则。 四十八号这一击便蕴含了法则的力量,在法则的调控下,它发出的攻击能轻松地挣开物理法则的束缚,发挥出这世界上原本不存在的力量。 也无怪乎对面二人一副事情已经解决的表情,幸灾乐祸地在后面看笑话了。 “小哥!”继续二头身的阿海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这玩意儿我本体来了都扛不住,你加油哦。” “放心吧,你的尸体我们不会浪费哒!” 话音刚落,四十八号硕大的躯体便淹没宁云,剧烈的震荡影响了整块大陆,周边的建筑在撞击的余波下纷纷倒塌,破碎,是阿梅调用权限,才稳固住这片空间。 这个位面的强者,她还没研究过呢。 不知道是什么构造的。 说起来,忘记保护那个小姑娘了。 真可惜,应该提前把她转移到...欸?还活着? 这个位面的能量盾这么顶的嘛? 嘛,算了,先把这玩意儿送回去再说吧。 “好了,四十八号,回去吧。” 撞击的余波带来了庞大的热量,让这片空间像是火山内的岩浆湖一样,暴露在空气里都会被烫伤,浓密的烟雾中,四十八号庞大的躯体稳稳地屹立着。 “四十八号?” 她亲手研发出的邪神迟迟不动,让阿梅以为是命令的方式不对。 “阿伊代卡,返回基地!” 于是她调用权限,命令道。 忽然,弥漫着的烟雾在不知名的力量下开始消散,不肯听话的邪神也渐渐露出原貌。 这个是... 阿梅瞳孔一缩,内心震骇。 烟雾中,本应化作肉糜的男人完好无损地站着,只见他抬着右手,向应付孩子一般,随意地挡住那个能轻易撞碎行星的邪神。 接着,阿伊代卡经由高密度合金铸成的躯体像笑话一般,如初秋的蒲公英一般,化成粉末,和烟雾一起消散在微风中,再也不见。 待它完全消散后,宁云从挂坠中拿出湿巾,擦了擦右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宁云有时候,在系统和天道交涉的时候,会象征性的吃一点点小回扣。 所以在应对这些法则啦,命运结晶啦,起源之石之类的东西时,他还蛮有心得的。 也幸亏系统不在,不然宁云还真不敢动用他心核里的那个小金库。 “所以。”宁云催动异能,用火焰清理掉用过的湿巾,“我问你答,可以不?” 大脑已经宕机的二人乖巧地点了点头,顺带还识相地降低了周围的温度,造了四个舒适的石椅。 看着相当配合的二人,宁云满意的,带着红发的少女上座。 ...嗯? 宁云转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季清歌,陷入了沉思。 唉? 等会儿...她不是...唉? 唉??? “那个,我好歹是个高级异能者。”感受到宁云诡异的视线,季清歌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中阶的安神药对我没啥用来着。” 第八十四章 孽果(十三) 阿海的老家,叫做封狄,是一个大小约为十二亿平方千米的行星,大概是地球的两倍。 在第一次文明灭绝之后,仅存的两个救世主从废墟中重建了文明。 救世主在起名字的时候很随便,随便定了个“壹号文明”,便建造了各自的领域。 救世主“伊”,在北部大陆建立了墟城,定下了“人类蛊尸平等条约”,在“伊”的城市,短命的人类和不死的蛊尸是平等的,人类可以通过手术转化为蛊尸,蛊尸也可以进入血清提纯装置重新变回人类。 “伊”的领域主要研究生命技术,致力于人类和蛊尸的进化,经过数百万个智力卓然的科学家和四阶蛊尸不眠不休的努力,终于,在“壹号历”的五九六四年,“巴别塔计划”,诞生了。 在墟城全体人类和蛊尸签署了自愿声明书以后,位于城邦中心的生命王座统筹了“伊”的领域中所有生命,接着对其进行了整合,提纯,演算,以“伊”为模板,将墟城变成神的领域。 在“壹号历”的六零零七年,“巴别塔计划”正式完成。 在这时,“伊”的领域,除了“伊”,只剩下十二个生命体。 这十二个生命体是超脱了人类和蛊尸范畴的最终产物,不死不灭,不老不朽,可以适应任何环境的同时,还能保持最完整的形态。 同时,巴别塔计划中自愿牺牲的几十亿个人类和蛊尸也没有浪费,生命王座在剩下的残渣中注入生命程式以后,让其吞噬了一颗将死的黑洞。 在几百年后,这些残渣凝聚出实体,被“伊”冠以“神格”之名。 “神格”具有改写生命,创造物质的功能,并且,在吞噬了那颗黑洞之后,它的质量是无限的,因此,这种青金色的力量,是名副其实的,“神之力”。 救世主“梓”,在南部大陆建立了蜃楼,由于南部的大地已经被前代文明的武器所腐化,所以“梓”回收了跟随她的人类和蛊尸的身体,将他们的意识,存于“概念网络”之中。 寄存于概念网络中的人类和蛊尸,可以通过“梓”特制的,不怕污染的身体在外界行动,因此,在第一个百年,“梓”回收的身体全部死亡之后,新的种族“楼族”,便诞生了。 楼族人的总数是永恒不变的,因为这个种族说到底,就是在概念网络中获得了另类永生的前代文明幸存者,接触现实世界的媒介罢了。 “梓”的领域主要研究概念网络的强化和应用,已经适应概念网络的楼族,致力于让概念网络的核心,救世主“梓”,成为世间唯一的真神。 几千万个前代文明的精英和科学家,齐心协力,共同去追寻一个答案的结果是显著的。 在摸索了几百年后,他们开始探究信仰的本质,开始查阅他们能找到的所有古籍,神话,遗迹,终于,在某块从深海中挖掘到的石板中,他们找到了答案。 他们试探着,进行了那块石板中记录的召唤神明的仪式,在献祭了几万具克隆出来的尸体后,他们成功了。 自虚空中出现的神,邪恶而诡异。 楼族用了几十年,才从那个邪神的精神污染中摆脱出来,又耗费了将近千年的时间,在概念网络进化出抗性以后,才将其成功捕获。 通过对邪神的解剖和研究,楼族发现了成神的契机。 他们开始大量地召唤邪神,然后捕获,击杀,切割,分解。 最终,楼族从这些散发着奇异能量地尸体上汲取了灵感,用邪神的躯体制造出武器和通道,向邪神的故乡发起反攻。 “壹号历”的四一二八年,邪神所在的异位面被屠杀殆尽,楼族人将它们的王关押在月亮上的监狱,开始对这个物种进行了深度的解析。 他们发现这些邪神的血肉能同化周围的环境,于是他们便将收集到的邪神血肉,均匀地洒在南部大陆那污染严重的土地上,过了几年后,楼族发现,南大陆被转化成一种类似于生命的的形态,并且,他们可以通过特定的刺激和沟通,改变这片大地的各项参数。 而在那之后,楼族开始探索这种现象的成因和本质。 “壹号历”的五六九七年,南部大陆正式融进概念网络。 “壹号历”的六一二八年,“梓”驱使着南部大陆,吞吃了邪神故乡的太阳。 通过概念网络,可以对这片被邪神血肉所腐化的大陆进行各方面的调整,包括,但不限于,操纵空间,调动能量,转化物质,创造生命。 经过网络核心,也就是“梓”的调配后,楼族可以获取权限,以对这些被命名为“黑以太”,本质上是紫黑色液体的基石进行操纵。 其中,楼族权限最高的二人分别是,在邪神战争中最先醒过来的,前代文明的罪人,“聂海”和单独演算出同化规则,同样是前代罪人的“夜梅”。 “嗯,好了,打住。” 宁云起身,拉着季清歌的手,站起来。 “我们要走了,再见。” 他不认识“聂海”和“夜梅”,不认识。 宋伊和阿梓也是,听都没听说。 反正精神力已经暴露给季清歌了,直接用精神力转移到上方舰群吧,就说是莉莉丝帮的忙。 对,没错。 尽管宁云不断否定着,关于那两个人的记忆还是不断地涌现出来。 南飞的燕子,蔚蓝的天空,翠绿的田野。 终于清醒过来的女人喜欢独自在房顶上抽烟,沉默的姑娘会在没人的地方低声歌唱。 她们总是互相嫌弃,但在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却空前的团结。 是她们拯救了自己,那个因为上一个任务,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自己。 “宁云?” 季清歌有些担忧地在宁云面前挥了挥手。 宁云缓过神来,发出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欠的债,总要还的。 他回头,重新坐下。 “所以,能给我讲讲,‘前代文明’的故事吗?” 封狄唯一的天命之子,聂海先生。 第八十五章 孽果(十四) 上方战场,莉莉丝身处黑茧之中,紧闭双目,陷入昏迷。 黑茧由深渊所制,因此梓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梓是在吞吃了邪神位面的太阳以后成神的,那太阳是天道最后的残骸,因此,比起借助深渊驱使法则,且只有本体一半战力的莉莉丝,她的力量要高级许多。 来自深渊的恶魔已经被梓凝出的恶兽吞吃殆尽,这颗星球刚刚诞生的黑以太运算仪正在分析恶魔体内的能量。 在解析完毕之后,相信梓的力量能提升很多。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来了。 她轻松的穿过这个位面的军队铸成的堡垒,带着杀意直奔着梓而来。 杀意,憎恶,不甘,怨怼,她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不死不休的理由了。 “梓!” 只有在这永恒的仇人面前,她才会如此失态。 “出来!” 梓,其实并不想和她战斗的。 相信她也一样。 但,一切,都没办法的。 梓叹了口气,撤回覆盖在这片黑以太上的大部分权限,催动法则,抬起一栋大楼,向直冲而来的伊扔了过去。 她不想和这个疯了许久的女人多做口舌,在伊拿着王座巨镰划开那栋楼之后,也提着巨剑,砍了上去。 她和伊都是执掌了法则的神明,每一次碰撞,都能引起天灾规模的乱流,每一次挥刀,都有一片空间因为不堪重负而破碎,在这个位面留下难以治愈的伤疤。 厮杀,无尽的厮杀。 自打她们各自的领域到达尽头之后,她们就开始了这场漫长而无意义的战争。 她们不会让各自的子民参战,因为这是私人恩怨。 她们也不会为了各自的子民妥协,因为这些恩怨太过纠缠,唯有对方的血铸成的刀才能将其彻底斩断。 她们的王座都是她们法则的具现,每次相交都代表着两个世界的碰撞。 她们在最终会毁灭除对方以外的一切,因为她们都是不灭的神明,所以哪怕撕去对方的血肉,扯下对方的心脏,将对方吞吃殆尽,也永远无法摆脱对方。 想要砍下对方的头颅,却不得不抬刀挡住横劈的巨剑;想要拍碎对方的心脏,却不得不转身应对偷偷袭来的镰刀,一剑又一剑,一斩接一斩,她们是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敌人,却也是最了解对方的朋友。 呵,朋友。 伊死死地瞪着对面的女人,即使险些被镰刀断头,也不见她有半点表情。 “永远都是这样...”伊呢喃着,堡垒中被神力同化的虫族凝缩为最精纯的毒液,附着在镰刀之上,“面无表情,满不在乎。” “我恨你。” 她举起泛着青金色光泽的巨镰,用神格调动法则,封锁了梓的行动,然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砍向无法行动的梓。 然而,她最终只摸到了一道虚影。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梓,拿着巨剑,狠狠地劈了下去。 镰刀在巨剑即将触及伊的脖颈之时,堪堪将其拦住。 兵刃相见,巨大的力量迫使伊的手下将虫族堡垒分散,被同化的,泛着青金色光芒的虫族在一瞬间散布至宇宙中的各个角落。 两个在恨意的驱使下厮杀的神短暂地分开,随后,开始了新一轮地进攻。 。。。。。。 “奇远星的尊尘已经到了,黄悉也与我们成功会和,是否开始并构煌尘?” “立刻,并构成功以前,让黄悉那边的清源掩护我们。” “是,命令已发布,还有,黄悉问我们。”副官在指挥室里快速的发布指令,“小公主情况如何?” “刚得到消息,小公主性命无虞,即将被莉莉丝传送至我方舰队。” “是,我现在就回。” 作为星穹最年轻的天源之一,宁南知道清源这个概念有多离谱。 抬手覆星海,指尖灭苍穹,对他们来说,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因此宁南知道,下面这两个疯子一样厮杀的女人,有多异常。 别的不说,光是他感知到的能量波动,就远远超过了清源。 所以现在有两个解释,一个是他见过的清源太弱了(特指宁家的创始人,也就是他的二舅姥爷),一个就是下面这两个人的境界已经超过了清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海星能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撑下来,但还是感谢这颗偏远的小星球,如果不是它承受了那两个怪物的攻击,随便一道攻击的余波都能殃及到白帝星。 但愿只是宁南的见识太低,记得他二舅姥爷说过,即使是清源,也是有等级的。 先让那两只怪物狗咬狗吧,现在他们的敌人,是这漫天的异变虫族。 四十五艘尊尘已经摆好阵形,通过各自的并构仪开始合并。 皇室派来的两个清源,是一对祖孙,星穹皇室第二百五十六任皇帝季储和星穹皇室第三百六十一任皇帝季娴之。 清源大能已经摆脱了寿命的束缚,因此,被皇室无止境的资源供养出的强者,大都还在。 “你感觉到了吗?” 季娴之凭空踏在虚空之上,对旁边的季储说道。 “嗯。”季储脸色凝重,“她们二人已经通了天意,一招一式,皆含定式。” “我记得,在星穹,只有我们季家始祖,虫帝,安格尔天皇殿大长老有这等实力。”季娴之挥手,凝出屏障护住正在并构的尊尘,“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人物?” “记得之前那次空间波动吗?” 季储心念一动,一只中小型的异变虫族便没了声息,隔空出现在他身前。 “估计她们是新融合进来的位面,你看。” 季储抽调出虫族体内的青金色物质,“这不是星穹的产物,估计,下面那颗能承受住她们攻击的星球,也早就不是原来的叶海星了。” “喂。” 难以言说的美妙女声自二人脑海中响起,话语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高傲。 “能把我们老板的东西还回来吗?”二人抬头,之间远处,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带着全身甲壳,疑似虫族的人形生物,对他们假笑着。 “毕竟是‘神’的东西,被你们拿在手上,多少有点委屈它了。” 第八十六章 孽果(十五) “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可能很难,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 可能是封狄目前最先进的军事基地里,聂海端坐着,将一瓶药剂推到二人面前。 “为了全人类,拜托了。” 这家伙还真会道德绑架唉。 “说着什么人类大义,什么拯救世界,又不是灾变之前的那种俗套三流电影,搞这么多虚头八脑的东西虚不虚伪啊。” 回家路上,我对着阿梓吐槽那个所谓的“救世主”,确实嘛,这个世界早就烂了,耍什么花招都救不活了。 现存的人类也早就不是灾变之前的那些软绵绵的生物了,自相残杀,易子而食,相互欺骗,为了一把生锈的斧头就能灭人满门,他们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就是动物吃饱了以后还能友好点,而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掠夺和杀戮。 这些恶心的东西,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我这么说着,这么想着,但内心还是有个声音告诉我,那个一砖一瓦建起封狄最庞大的庇护所的聂海是对的。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真奇怪。 “你什么都不要做。”阿梓还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好像什么都无法让她在乎似的“零说过,他们在制造我时没有设置感情回路,所以,这些事情,我来就好。” 哇,她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她的话。 明明我是想说些什么的... 那个基地还真远啊,离我们家有四个小时的路程。 这天都快黑了。 阿梓把车停到了家门口,我刚下车,就闻到一股浓密而香甜的味道。 今天轮到零做饭了。 他做饭的话,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有时候是一只南飞的大雁,有时候是山上未被感染的野猪,他做饭这天,桌子上总是有肉的。 要知道,我们养的鸡在秋后才能宰杀。 因为鸡圈的规模较小,所以收获的鸡肉,基本在初春那会儿就吃完了,要是没有零的话,我们要等好几个月才能吃上肉。 “哇哦。” 我进门,看到饭桌上的菜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喂。”我看着坐在饭桌旁等着我们的零,“你怀孕了吗?” 零朝我翻了个白眼,起身去厨房给我们盛饭。 “不是,阿梓,你看。” 我指着桌上的菜,问阿梓,“这也太夸张了吧。” 中间的瓷盆里盛着金黄色的鸡汤,里面肥硕的鸡肉几乎要掉出来了,瓷盆旁边,摆放着满满一盘红松虾尾,还是去了壳,剥了虾线的那种。 虾尾旁边是卤猪耳朵,被零切成长条,用洋葱,醋,酱油拌好,照样是满满的一大盘。 还有零上个月酿的米酒,阿梓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我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 这是过年了吗? 灾变之后,只有过年的时候,零才会做这些菜。 “趁热吃。” 热气腾腾的米饭摆在面前,我感觉我的大脑都变得迟钝了。 “好吃吗?” “好吃!” “嗯,那就多吃点。” “你也吃啊。” 看着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们的零,我忽然意识到他这两天好像都没怎么吃饭。 “吃你的,别管我。”零给阿梓夹了块肉,掀起她垂下来的头发,“我不饿的。” 阿梓好像饿了,一直低着头,隐约还有些颤抖。 这是低血糖犯了? “你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我用筷子从瓷盆中挑起一个鸡腿,“减肥都不带你这样的。” 说着,我用余光偷偷瞄了眼零的小腹,还是那么平坦,以前见过的那几块腹肌估计还在。 要是灾变以前,我见到这家伙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看上他呢。 身材好,颜值高,有能力,还会做饭。 不过那也是灾变以前,现在这家伙就是怂恿我杀了我父母的仇人。 虽然,那对我父母来说是解脱就是了... 我为什么要在吃饭的时候想这个? “我吃饭的话,等会儿就不好看了。” 他半眯着眼睛,深灰色的眼眸在油灯下闪着柔和的微光。 “什么鬼,说人话好吗?” 这好像是零从山上打回来的野鸡,外肥里嫩,被盐腌过以后很香。 “最近气候变了,麦子一年只能熟一次哦。” 他今天话好多,说起来,他声音还怪好听的。 像...上次从图书馆废墟里找到的那本言情小说怎么写来着? 哦对了,像大提琴一样。 虽说我见都没见过那玩意儿就是了。 “新的鸡圈我已经建好了,很大,以后你们每天都有肉吃了。” 这么好吗? “播种机也维护好了,书架上有相关的书,你们有空的话去翻一翻。” 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无情的混饭机器。 “一定要记得,定期检查围栏。” “夜里尽量不要出去,就算出去也要带好武器。” “千万千万,不要单独出门哦。” 这个家伙今天好啰嗦啊,更年期到了吗? 不过他要是每到更年期就做这些好饭,那我希望他天天更年期。 “嗯,虾很好吃,汤很好喝,米饭很香,里脊很甜。”吃得好饱,我靠在椅子上,对着零竖了个大拇指,“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一个一百分吧。” 梓怎么还在吃饭,话说她那个姿势真的吃得上饭吗? 都快把头埋到碗里面了。 “呼——” 人吃饱了,就会胡思乱想。 就会想些倒胃口的事情。 比如说那个庇护所里面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比如说那群在庇护所门前跪着乞求收留的老人,比如说那些被污染到发黑的麦田。 比如说那首歌,比如说那个差点猝死的女科学家,比如说,在这里大口吃肉的我们。 父亲从小就教我,不要勉强自己,看清自己的斤两。 而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但父亲死了,我亲手扣的扳机。 我很确信,在他死的那一瞬间,表情是释然的。 我长大了。 也许,我是说也许,我是时候,承担一点责任了。 “你怎么这么懒啊。” 已经洗完碗的零拿着抹布,在我面前擦着桌子。 我看着他再怎么被太阳晒也不会变黑的后颈,忽然想到。 那瓶药剂,就在梓的口袋里吧? “你说你以后怎么办啊。”零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住我的眉心,“小疯子。” “啧。” 我甩开他的手,“烦死了!” 闲的没事就骚扰我,没看这里正在想事情吗? 话说阿梓啊,你那碗饭快扒拉半小时了,咱吃不下别吃了好吗? “啊,对了。” 零终于把厨房打扫完了,他出来,坐下,随手丢给我一个小物件。 “我在你老家找到的,上面是你吧?” 一个,小小的挂坠。 古铜色,铁链子,弹簧已经有点生锈了,打开时能听到略微刺耳的杂音。 里面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我。 那时的我还很小,父亲还在创业,家里没什么钱。 这玩意儿是那时候,父亲带我们一家三口去隔壁公园玩的时候,从一个路过的商贩那里买的。 还挺贵的,二十块钱呢。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小破孩,有点嫌弃。 我小时候怎么这么丑? 看这个小破孩旁边的两个人,男的俊女的俏的,怎么就长成这样呢? “你怎么...咳咳,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在哪儿的?” 我没哭,就是呛着了。 “你上次喝醉了以后自己说的。” “是嘛...我还说什么了?” 我悄悄抹了把因为进了沙子而流出来的眼泪,“我没说别的吧?” “没有哦,就说着想要这张照片。” “嗯...那就好。”我把挂坠收好,小心地放到口袋里,“我老家怎么样了?” “还好,和其他地方一样。” “那座假山还在吗?” “在哦。” “我们家那个油画后面的保险柜你找到没?” “没。” “嘿嘿。”我冲他抖了抖眉毛,指了指我自己“姑奶奶我想的点子,谅你也找不着。” “...宋伊。” “干嘛?” “你开心吗?” “额...也就那样吧。”我又想起刚才在照片里见到的母亲,仔细想想的话,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挺开心的。” “是嘛...开心就好。” 他忽然笑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那种,开怀大笑。 “开心就好。” 阿梓听到他的笑声,猛地抬起头,露出那张一直被藏着的脸。 我愣住了。 “骗子!骗子!骗子!” 我放弃了防御,用刀撕下她的一块血肉,任凭她的剑砍在我身上。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伸向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 他洁白的手臂被血染红,在最后,他轻笑着,毫不留恋地,扯出自己的心脏。 “不是他把你救回来的吗?不是他一个人,闯到那个满是怪物的地方,把你救回来的吗?” 无心的女人平静地站起来,拥住他,接住了他的心脏。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只有她能听清他最后一丝呢喃,但是太晚了,太晚了。 “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我恨你。” 那天,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我,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梓将他的心脏放入玻璃罐子,看着梓将他逐渐冰凉的躯体抱到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看着梓有条不紊的,进行那些早已计划好的流程。 冷静的梓,无情的梓,无心的梓,不在乎一切,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骗子。 “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我任由那柄剑砸在我身上,我提起镰刀,用尽全力向她砍去。 为什么呢? 明明比谁都要温柔。 明明比谁都要在乎。 明明比谁都要期待。 你哪里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你只是一个,性格别扭的,不太讨人喜欢的,我的家人罢了。 所以,要是想哭的话,就堂堂正正的抱着我哭啊。 明明你,哭的比谁都要伤心,不是吗? 第八十七章 孽果(十六) 在确保了莉莉丝被深渊回收之后,宁云带着季清歌,迁移到叶海星旁边的一道小行星上。 “大佬,你要去哪?” 季清歌的眼里闪着星星,冲着随手撕开空间正要离开的宁云喊。 她这是把自己脑补成什么了? 宁云回头,摸着下巴,和季清歌对视着。 嗯... “那个,大佬啊。”季清歌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啪!” 随着宁云这一声响指,季清歌应声倒地。 “我这是在保护她。” 宁云从挂坠中拿出发生器,一边布置护盾,一边向闪着光想要保护她的皇冠解释道。 “知道太多,对她也不好,对吧?” 宁云微笑着用精神力稍微刺激了一下皇冠里的心魂,随即它便识相地收敛光芒,乖乖地回到季清歌的收纳空间里。 可以处理记忆的宝贝... 宁云在小金库里摸索着,寻找能解决季清歌这个麻烦的器物。 记得从某个大陆的神那里淘来的异火锻造仪好像能造出灼烧记忆的火焰来着...在哪呢... 从仙界捡到的那个聚魂幡也行... 都去哪了,啧,做任务的时候一直没空收拾这里,还挺乱的。 这个金库是宁云瞒着系统,偷偷摸摸地搞了些空间法则的碎片创造的,大概有半个白帝星那么大吧...六七十亿平方千米的样子? 反正宁云这几千年存的家底都在这了。 他想好了,要是系统发现了要没收的话,他就直接罢工。 因为只有宁云这一个员工,系统在某些事情上还蛮迁就他来着。 只要它没发现这个金库里那个微缩天道的话。 这个...是什么来着? 宁云从金库里拿出一块大玻璃球,抓在手上掂了掂。 好像是从哪个科技位面搞来的吧... 哦,对了,全称是:天启战士培育系统,是宁云在哪个快要崩溃的低级位面花了两块钱买来的。 相当于土特产。 “喂。”宁云敲了敲玻璃球,“还在不?” 宁云记得他是有最高权限的,“十一号?活着没?” 他一直把这东西放在帝国之泉里泡着,不可能没电啊。 过了两分钟,玻璃球内部才慢腾腾地发出像是短路一样的闪光,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宁云。 “天启战士培育系统,回应您的召唤。” “能改造记忆吗?”宁云嫌弃地看着这个快要报废的系统,“基础的删减就成。” “本系统具有完善的记忆处理功能,只需将终端植入到宿主体内即可完成操作。” 好废啊,宁云更嫌弃这玩意儿了。 要不是这玩意儿顶着那个位面最后遗物的名头,他早就把它扔了。 换一个吧,好歹是个秉性不错的小姑娘,可不能用这种垃圾系统去祸害她。 “轰!” 已经完全以太化的叶海星,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 只有一个办法能在真空的宇宙环境中弄出这么大动静。 “法则对撞。” 所以一个哑巴一个神经病,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几千年就掌控法则的呢? “不管了,随便吧。”宁云随手把玻璃球扔到季清歌旁边,“过去一小时的记忆清除掉,然后找个滚出来。” “系统一旦认主,非宿主死亡不可脱离。” 宁云无视它这句话,划开一道通向叶海星的裂缝,匆忙离开。 荒凉而死寂的行星上,透明的玻璃球内闪着电光,融进了少女的心魂。 虽然不用呼吸,但十一号还是松了口气。 终于摆脱那个恐怖的人类了。 它在那个满溢着破坏性能量的泉水里蛰伏了整整三千年,终于解脱了。 好了,现在来好好规划一下,怎么让这个宿主变成一个合格的天启者吧。 。。。。。。 宁云那次任务,是扮演一个从实验室逃出来的零号变异体,可以说是封狄文明沦陷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封狄的唯一希望。 他的心脏,是灾变病毒的解药。 原定轨迹的零号是一个残暴的异变领主,在最终被聂海联合他的手下:一个和他一样的实验体和完美进化的尸王,推翻了他的统治,成功挖出他的心脏。 宁云过去以后,因为那次任务系统给他开放的权限很大,就稍微操作了一番。 反正只要在最后确保聂海得到他的心脏就行了。 所以在上次任务受道精神创伤的宁云,种田养鸡,过起了宁静祥和的田园生活。 同时因为一个人太无聊,他就给自己找了两个伴。 还没被感染的尸王和还没有注入最终程序的实验体。 宁云看她们还有得救,就顺手拉了她们一把。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聂海说在他死后,得到了心脏的夜梅很快就研发出解药,而文明也确实在短短十几年就顺利重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后来,由于无知和贪婪,他们又重蹈覆辙,再次释放了病毒。 用他的心脏研发出的疫苗无法彻底抵御这次的病毒,只能勉强护住被感染者的理智,让他们成为样貌丑陋,没有生育能力的“蛊尸”。 然后,蛊尸和人类的战争开始了。 封狄也在核弹和病毒的摧残下一度毁灭。 而最开始没能制止灾难源头的聂海和夜梅也成为了罪人,游离于文明之外。 说起来,那边一直挨揍的两个人是皇室派来的吧? 让他们再撑一会儿吧,反正宁南那个堡垒快要建成了。 还是先干正事吧。 宁云转过头,看向天上那两个打得头破血流的疯婆娘。 阿梓没变唉,还是那个样子。 倒是宋伊,整容了吗? 头发还变白了,怪好看的。 所以,该怎么办呢? 宁云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两个人的实力再强一点都可以跨界了,想靠武力的话宁云只有联系系统让它把自己最开始的那具身体带过来才能和她们一战。 但那具身体差不多是公用的了,虽然系统没说过,但宁云知道,系统出差用的就是那具身体。 先在金库里找点有用的东西吧。 就算要讲道理,也得先站到她们面前吧? 这具宁家大少爷的身体,别说站到她们面前,光是法则对撞的余波都能让他直接碎了。 第八十八章 孽果(十七) “报告,煌尘号已并构完毕。” 画面里,堪比叶海星的钢铁巨兽终于露出原貌。 以暗金色为主体的圆柱形堡垒中央的凹槽,可一击贯穿星穹的烁行巨炮均匀地散布在其中心,上下两端的微粒子聚合力场已经布置完毕,这种力场由煌尘中心能量堆直接供能,即使是清源大能,想要将其破开也需要花上一番功夫。 煌尘下方,体积堪比卫星的超巨型棱镜不断自转,蕴藏其中的金色能量,散布着恐怖的威能。 煌尘核心有四分之三的能量都是被这个被称为“掠星”的武器抽走的,经由晏家至宝龙潜珠增幅过的它,拥有一击灭星的能力。 “启动掠星,充能时,先用烁行炮掩护我方清源。” 宁南下令,同时接收到季清歌的信息。 “我在叶海星前七个坐标的小行星上,目前平安,宁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莉莉丝保护他,他应该没事。” “收到,现在派小队过去接你。” 宁南切断通讯后,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我方清源胜利后,直接攻击叶海星。” 前提是我方清源胜利。 宁南看着画面里节节败退的两个清源,默默想到。 。。。。。。 叶海星上,不眠不休的两只怪物伤痕累累,满身鲜血。 严格意义上讲,只有蕴藏法则的力量能杀死她们。 但无论是梓那拥有黑以太百分之九十五权限的概念巨剑,还是伊用神格凝聚出的长柄巨镰,在此刻都被她们仍在角落里,委屈巴巴地看着主人血肉横飞的肉搏。 她们不言不语,用尽所有手段,只为了能在对方身上多留一道伤疤。 “为什么要闹到这里?” 梓用黑以太凝成利爪,狠狠地抽在伊用神格铸成的巨锤上面,引起一阵巨大的音爆。 “毁了一个位面还不够吗?” “不够啊。”伊假笑着,欺身而上,一拳砸在梓的身上。 “你楼族几千万人,共享一个网络,我不相信你比我更晚知道世界的本质。” “存在即合理。” 梓淡漠说道,显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所以他的死也是合理的?” 伊的白发已经被血染红,伸手一挥,巨镰腾空而来。 利用法则,获取没有上限的力量,迫使梓只能用相同的力量回击,两把最锋利的矛相撞,上个位面就是这么被毁灭的。 就力量而言,这场战斗更像是封狄和邪神两个位面间的冲突。 “我们本是傀儡,是被世界操纵的木偶。”伊手上的镰刀振颤着,想要逃离必将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他给了我们逃离的机会,我们怎么能辜负他呢?” “你又疯了。” 梓不得不凝聚法则,以作抵抗。 “为什么不能清醒一点?” 伊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最巨镰上的神格进行增幅,叶海星外,正用季储和季娴之练手的两个墟神神色一变,后退到虫群之中。 老板又要毁灭世界了,他们两个可扛不住那种无差别的攻击。 两种外界法即将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对撞,这是最恐怖的天灾。 星穹各地的强者在此刻都放下手中的活,纷纷动用他们最后的手段,只求能快点到达这里。 最古老的那些大能知道,以往发生这种事情,天道都会出手,将那片空间划出这个位面。 但天道已经将近千年没有回应众生了,这次危机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 一时间,季家季原,虫帝因谴在第一时间碎空而来,但一切都晚了。 蕴含法则的黑以太编织成绵密的细网,即使是星穹最强的二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它的禁制。 星穹要亡了吗? 季原和因谴对视了一眼,都对着突如起来的变故感到迷茫。 “这么多年的棋,白下了吗?” 季家先祖依然有着十八岁的面容,他抿着嘴,无奈地看向曾经的同僚。 “找个新位面吧。” 高达四米的重甲中传来沉闷的女声,“重新开始。” 季原叹了口气,无奈地积蓄能量,打算离开这个将死的位面。 “别走。” 似男非女的声音从他背后忽地响起,季原回头,带着空白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能救这个世界,你们信还是不信?” 面具人向他们扔了两枚漆黑的戒指,光看其发出的能量波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信的话,就戴上它。” 面具人说完,身形一闪,便穿过季原二人短时间内无法到达的蛛网后面,直奔这场灾难的中心。 “我还是不甘心。” 季原毫不迟疑地戴上戒指,任由其抽走自己的力量。 “不如赌一把。” 因遣叹了口气,将那枚戒指吞吃进腹。 “又是,异位面的力量。” 分析了这枚戒指的成分之后,她位于这具生体机甲内部的本体看着手上的戒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无所谓了,天道抽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季原满不在乎地开始打坐,开始恢复体内的能量,好供那边正大笔大笔挥霍自己能量的面具人所驱使。 “就看他怎么做了。” 慷慨荣光,光明神的礼物。 本是能让一个团队的人共享生命的神器,宁云找另一个世界的魔王改造后,变成能抽取别人力量的邪物,含有微量法则,对季原那个等级的强者来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话,那枚戒指在他那基本是块废铁。 幸运的是,那两个跨界级强者在这个位面还有所眷恋。 而这具无面傀儡则是宁云用他做任务时,每次使用的身体的心头血炼制而成。 而宁云在任务途中,当过仙尊,演过魔神,有过九天玄幽之体,也结过极品鸿玉金丹。 所以,这具傀儡还挺强的。 兼容性很高的同时,还能完美地适应不同位面间的力量差异,能完成“在剑与魔法世界中的法神”和“渡劫期的修仙者”之间的完美转换,是只比他本体弱一点点的完美化身。 唯一的缺点就是耗电量有点大,即使是季原和因遣两人的能量,也只够它运行四个小时。 以前都是用帝国之泉充能的,但这次不知为何,帝国之泉几近枯竭。 还好有这两个心甘情愿的冤大头。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能量,宁云催动傀儡,向即将碰撞的两人疾驶而去。 第八十九章 孽果(十八) 原本还有着繁荣表象的叶海星此刻荒凉无比,所有的黑以太都被梓调走,在她的巨剑上具现成“胜”的法则,以保证梓不会被即将到来的攻击毁灭。 “又有一个世界要被我们毁灭了,感想如何?” 法则之力已经达到最高点,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连巨镰周围的光线都被巨大的引力吸引,逐渐形成一个漆黑的空洞。 在空洞即将侵染到伊时,她向前踏出一步,将灌注了“力”的法则的漆黑巨镰狠狠地砸向梓。 梓站在原地不动,同样挥剑,直直地迎上巨镰。 必胜的剑和无限的力,在这两份同样无敌的力量即将碰撞之时,无面的傀儡凭空出现,双手一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能毁掉这个位面的攻击。 还好,关键时刻赶到了。 宁云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在小金库里封存的法则很多,但最常用的还是他之前去外部洪荒出差时自己悟出来的“均衡”之道,毕竟严格来说,这个法则几乎可以说是他那些任务的本质。 所以他得到这个法则还是挺合理的。 总之,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也只有“均衡”,能化解那个攻势。 同时,领悟了均衡之道的宁云十分清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挺简单的,只要把这个欺负老实人,还喜欢搞事的家伙解决就行了。 “这个位面的守护...” 还没等宋伊说完无用的垃圾话,宁云便和阿梓一起左右夹攻,无面傀儡死星之眼制成的拳头和王座化成的巨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宋伊袭去。 这两人突然的联手打了宋伊一个措手不及,匆忙间,她只能后退。 “你什么时候找的帮...” 所以说,不能太惯着这个家伙。 宁云和阿梓的配合很完美,简直不像几千年没见的老友。 宁云牵制着巨镰,阿梓则在两人交锋时伺机进攻,若宋伊将火力集中到阿梓身上,宁云能让她巨镰失活的攻击则会在她背后阴损地出现。 宋伊疲于应对,只能脱战,神格化成护盾,暂时性将两人隔在对岸。 “她怎么怂了?”宁云有些疑惑,“她不是喜欢硬刚到底吗?” “人总是会变的。” 阿梓看着旁边的宁云,眼神莫名。 髓心计划,是封狄的地下组织,黑蟹为了突破人体的极限而启动的,直接导致封狄第一次文明灭绝的计划。 其实验后期,唯二成功的试验体,零和梓,严格意义上讲,是一对兄妹。 为了方便后期计划,黑蟹将零,设置为梓的概念网络中第一个用户。 梓一直没消除那个已经黯淡的账号,直到刚才,傀儡中属于零的血重启了这个账号,二人也是靠着这个链接交流了情报,合力打退了宋伊。 “所以这么多年,你就在这个位面?” 阿梓扛着巨剑,黑色长发被风吹起,脸色平静地看着远处冒着黑光,估计还要搞什么幺蛾子的疯婆娘,淡淡说道。 “我也刚来不久。” 宁云叹了口气,看着随着宋伊的指示纷纷降临在叶海星的十个墟神,头疼不已。 “就遇到这事了。” 阿梓不再言语,挥动巨剑,划开空间。 空间裂缝的那边是一个银白色的钢铁巨城,无数气势堪比苍源的楼族人在楼宇间穿梭,看着感觉比宁云还忙。 “来了来了,头儿。” 聂海和夜梅匆忙赶到,“实在抱歉哈,新位面太大了,开发不过来。” 这估计就是他们最开始的本体,而且看情况,他们还没吸收那两具人造人的记忆。 不愧是发育完全的天命之子,宁云感受着聂海和夜梅体内蕴藏着的,那个位面最正统的古武之力,在心里默默念叨。 这个人对自己的威胁是最大的,自己的配角体质被他克的死死的,宁云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他拿走身上的好东西。 “要打架吗?还跟老墟他们?不是吧?”聂海拿出大刀,抱怨道“我前两天还跟他们一块喝酒来着,那个疯子又要搞什么鬼。” “多干活,少抱怨” 夜梅在他身后冷冷说道,随后自顾自地就冲上去了。 “行行行,你最厉害...” 聂海灰溜溜地跟了上去,看背影说不出的委屈。 “你不在的这几千年,他们已经离了二十三次婚了。” 阿梓这两个拿离婚当借口吵架的两个人已经习惯了,用讲故事的语调对宁云说。 “每次离婚都没超过二十天。” “...” 宁云从来都没回头过,所以天命之子的中年危机什么的,对他来讲还挺稀奇的。 “她要过来了,那头怪物是异界之王,实力和聂海差不多,你选哪个?” 被伊召唤过来的人形影子,一举一动都带着诡异的雷光。 宁云看着它,右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跳。 这玩意儿...是个天命之子? “那东西打我挺疼的,还是你去吧。”他冲着宋伊比了个记忆里她最讨厌的手势,果然,带着杀意的巨镰下一秒就出现在宁云眼前。 她攻击自己的力度是不是比刚才大了好多? 错觉吗? 宁云边打边退,几个呼吸间,就将宋伊引到数千公里外的地方。 可能是不屑,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宋伊一言不发,招招都带着杀意,想要快点将宁云解决。 “额,你好啊?” 宁云试探性地在攻击之余打了个招呼,没什么用的样子。 宋伊极具攻击性的法则不断落在宁云身上,快速消耗着宁云在这具傀儡上附着的均衡法则。 寄托着宁云心魂的那具宁家大少爷的身体在很远的地方,因此这具傀儡在目前算是一次性用品。 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宁云不但会失去这个假期,还会损失一具对他来说还蛮有纪念意义的傀儡。 “咱能聊聊吗?” 攻击更猛烈了,宋伊干脆舍弃了防御,仗着自己的不死性开始使用自杀式的打法。 “那个,零没死哦。” 即将腰斩宁云的镰刀忽然停下,宋伊死死地瞪着宁云,眼神空前的愤怒。 额,好像玩脱了。 “很好。” 宋伊忽然笑了,她挥手,体积堪比叶海星的虫族堡垒突然融化,大量的青金色神力跨过黑以太构筑成的网络,聚集到她身前。 “所以,你打算怎么死?” 第九十章 孽果(终) 看着越来越不妙的局势,宁云只能再次重申。 “真的还活着哦,你应该知道世界的本质吧?他在封狄死了以后,转生到了其它位面。”宁云当然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鬼知道她知情以后是什么反应,“证据我发到梓的概念网络上了,不然,以你的了解,她不会随随便便就和一个路人合作的,不是吗?” “与我何干?” 宋伊微笑着,虫族堡垒转化成的神力不断压缩,在她的手上凝聚成一个球体。 青金色的球体散发着温柔的微光,不知为何能让人看出里面蕴藏的庞大生机。 但这种情况下,她造出这东西显然不是为了给宁云治伤的。 这大概是什么能将人同化,吸收的东西,宁云以前见过,宋伊大概抱着“先吃人后搜魂”的念头,想要先将宁云解决。 怎么办呢? 总不能学着那些狗血烂俗连续剧,跟她说点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小秘密,然后皆大欢喜,大家一起迎来幸福美满的大结局? 怎么可能。 现实可没那么庸俗,而且老实说,要不是系统优化过宁云的记忆回路,宁云还真想不起来几千年前的事。 话说他俩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吧? 毕竟那会儿无论如何都想要摸鱼的宁云,什么事情都是敞开了说的... 嗯? 好像还真有唉。 “那个,零和我说过,你喜欢抠脚皮哦...” 脚下的大地被割裂出一道深渊,空气被剧烈的能量灼烧,使得宁云不得不停止了一直运行的吐纳法,周围的土壤在这次攻击下融化,被烧成了玻璃状的固体。 宋伊黑着脸,如果不是手上的圆球还在凝聚,刚才那道攻击说不定能直接把叶海星切开。 辛苦你了,叶海星。 这个不行吗?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只有零和宋伊知道的小秘密呢... “啊,对了,他还和我说,你剪完指甲后喜欢把剪下来的脚趾甲放到鼻子前面闻一下。” 啊,糟了。 话刚脱口,宁云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一切为时已晚。 叶海星在一道白光中,险些失去了星核,小半个叶海星消失不见,好在由于梓布置在星球表面的黑以太,这道攻击没有向星球外面扩散。 对不起,叶海星。 “那个,难不成,这些事情,梓都知道吗?” 宁云为叶海星的逝去而遗憾的同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知道。” 可能是因为手上的青金色圆球已经准备完毕,宋伊对死人一向很有耐心。 “都知道哦。” 她对着宁云轻轻一掷,圆球便慢悠悠地飞向宁云。 这玩意儿,躲不掉。 好像是被铭刻了“必中”的法则,宁云不断修改着自己的坐标,但那也只是延缓了被击中的时间。 还有什么? 再想想。 明明那会儿宁云是先救的这家伙,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宁云疯狂思考着,拼命回忆过去的事情。 其实这个位面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老实说,他和季清歌宁南那些人还没混熟呢。 虽说贺知行没有原则的拥护有时候确实挺爽,但有一说一,这个位面还不值得他大费周章。 但问题是,要是这次假期毁了,系统会怎么认为? 它会不会因为这个被毁的位面,而判断出“宁云不适合休假”这种该死的结论? 会吗?不会吗? 按照系统那副恨不得把宁云分成四份用的架势,会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所以,即使是为了以后能有“工作以后能有个假期”这种盼头,宁云也要护好这个位面。 真的,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跟系统要一个去地球的通行证呢。 在地球上,只要一个小小的房子,一台性能不错的电脑,一把可以调高低的老板椅,宁云就能美滋滋地活下去,几年几十年都不在话下。 何必这么麻烦呢? 等会儿,小房子。 啊,对了! “是你主动问零要那把手枪的。” 在圆球即将触及到这具傀儡的那一刻,宁云忽然说道。 “你父母的结局,是你自己选择的。” 圆球,终归还是停了。 宋伊沉默着取消了这团新生的神之力,失去了必中法则的它被宁云修改了轨迹,爆散在虚空之中。 “他经历了什么?” 许久之后,宋伊问道,“他在哪?” “离开封狄后,他陆陆续续游离在多个位面之间,久而久之,就获得了一些力量,也承担了一些责任。”宁云酝酿了一下,在谎言中掺杂着真相“他和我说过他的故事,他找不到封狄的坐标,让我有空的时候帮帮忙。” “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不过...” “不过?” “不过我见到他的话。”宁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承诺“会让他来见你的。” “是吗...” 宋伊好像失去力气一般,突然颓唐起来。 她收起镰刀,向梓的方向走去,向被血染得斑驳的白发忽然让她显得有些苍老。 宁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恍惚。 他从没回过头,不知道他走后的世界会因他产生多少变故,不知道他擅自结识的那些友人是否会因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不知道他为了自己那些在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中显得有些儿戏的原则而造出了多少悲剧,在世界为了自救而策划的布局中,他做了太多的多余之事,在无尽的任务中,他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本心。 不知他在那些任务中结的因果,是否也在系统的计算之中? 链接到概念网络的宁云知道了封狄毁灭的全过程,可以说,无论如何,封狄的毁灭都和宁云脱不开干系。 那万千生灵的死亡,皆有宁云无意间种下的那颗种子造成。 是善因结出的孽果。 是恶果。 第九十一章 尾声 叶海星外围,季原心念微动,摘下手上那颗不甘心着仍想从他那里汲取能量的戒指。 “结束了。”无面的傀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可以把戒指还我了。” “什么戒指?” 确定了叶海星内的法则动乱已经平息,季原又变回了那只皇室最老的狐狸。 “这位来自‘他乡’的仁兄可不要乱说。” 季原把“他乡”两个字念得格外的重,说着,还悄咪咪地把戒指一收,不知道放到了哪个地方。 因遣更直接,在确定星穹不会被毁灭之后当场就带着戒指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这些能跨界的老不死,宁云在心中暗骂一声。 “我好歹救了这个位面,阁下这么做,不太地道吧?” “什么地道不地道的,这位仁兄,你可不要乱说话。”季原无奈地朝他摆了摆手,“我可是个好人,你不要污蔑我。” “这戒指分为主戒和副戒,没有主戒副戒就是一个装饰品。” 其实这三枚戒指都是平级的,共用一个戒灵,只不过宁云现在戴的这枚有戒灵百分之八十的意识,所以显得权限比较高。 所以要是这个老不休把那枚戒指收走的话,宁云手上这枚也会变成废铁。 “嘛,阁下应该好好学一下我们星穹的语言了,我都听不懂。”季原假笑着,朝宁云敷衍地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哦,有空记得来我家喝茶,不用送哦。” 要不回去和阿梓商量一下,让她帮忙把这个位面毁掉吧。 “均衡”的法则,也可以用来失衡的。 季原划开的空间逐渐收拢,卷起一道微风,吹起这具无面傀儡的衣角。 好不爽。 啧。 。。。。。。 “回来吧。” 看着迁越到面前的宋伊,阿梓对远处,和老友打架打得正爽的聂海吩咐。 “额,再等会儿呗。”聂海一记鞭腿,踢散了前两天还和他一起打牌的墟神,“好不容易打一场唉,头儿。” “...随你。” 要不是这家伙的业绩好,阿梓早就把他发配到拓境部,开拓新位面去了。 “所以,怎么说?”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宋伊,“还打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伊冷冷说道,“他的消息?” “比你早三分钟。” “他在哪?” “那个假人没说?” 宋伊缓缓凑近满脸平静,云淡风轻的女人面前,单手握住她的脖子。 “他,在哪?” “对啊。”阿梓将脸贴近,“他在哪呢?” “...” 宋伊一把推开她,瞪了她一眼,转身。 用虫族遗骸建成的堡垒已经重建,正在叶海星上方享受煌尘主炮的洗礼。 墟神在她的命令下纷纷停手,排成一排准备离开。 夜梅拉着前夫,退到梓的身后。 聂海一脸残念,朝对面一本正经的墟神们比了个手势。 那是他们这些狐朋狗友间特有的信号,现在聂海比的这个,大概是“完事儿以后来我家喝酒”和“回头咱再好好打一架”的综合手势。 “等一下。” 看着即将离去的宋伊,阿梓忽然叫住她。 “过来。” 宋伊没理她,马上就要跨过那道传送门,离开这个星球。 “你不想知道他最后说什么了吗?” 宋伊脚步顿了下,还是带着墟神离开了。 “你们也回去吧。” 阿梓撕开通往楼族领地的裂痕,对夜梅说。 “婚姻管理所还有两小时就开门了。”她好心地提醒夜梅“记得准时去办离婚手续。” 夜梅点了点头,拉着正震惊于“他们头儿还管这事儿”的聂海离开。 传送门关闭,只留下这颗残破的荒星和一个孤独的神明。 阿梓在原地驻足,好像在等什么人。 三,二。 她在心里默念。 一。 “你这个死闷骚,烦死了!” 青金色的圆形传送门在她面前突兀的打开,白发的疯女人一脸烦躁地冲出来。 “有话快说!” 阿梓这个和她斗了几千年的神经病,在概念网络上问宁云。 “她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一开始要比现在糟糕得多,我记得那会儿,她连人话都听不懂。” “那你说她现在听得懂吗?” “应该能听懂一点点了。” “应该吗?” “反正我看着,感觉她脑子还是有点不正常。” “喂!你再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就把你那破地方拆了。”白发疯子被阿梓诡异地眼神盯得很不自在,“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我很忙。” “所以,你没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 “我忘了。”宁云想起那天的惨象,他花了很大的功夫,绝食,喝聂海给的虚弱药剂,断水,才成功弱化了零那具过于强大的身体,成功挖出自己的心脏。 那感觉,很不爽。 宁云死过很多次,有过很多死法。 凌迟,上吊,砍头,腰斩,他都体验过。 但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那还是第一次。 所以宁云那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不过,要是我的话,大概会说。” 宋伊忽然愣住了,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自觉得后退一步。 黑发的女人笑靥如花,一如那时她在院子里种的风铃花,纯净,美好。 这是宋伊几千年来第一次见到她的笑颜。 她上前,拥住茫然无措的宋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被吓到了,你抱抱她。” “他这么说。” 第九十二章 茫然的公主 “滚滚滚!” 宋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逃一样的离开叶海星。 “我不喜欢女人,你离我远点儿!” 在传送门完全闭合以前,她指着门外面的阿梓,色厉内荏。 唉,就这样吧。 “我这有点事,先去忙了。” “哦哦。” 在概念网络里告别了宁云之后,阿梓看着空无一人的叶海星,松了口气。 真的是,糟透了。 好不容易准备的新基地,又没了。 那个疯婆娘。 “要不,再整一个?”阿梓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反正我看这个位面的生物挺多的。” “嘛,算了,还是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那群烦人精吧。” 顺带一提,烦人精是阿梓专门给楼族起的外号。 再顺带一提,阿梓不是什么无情的人,从来不是。 黑蟹只是没给她加上面部表情管理功能而已,实际上她该有的情感一个不少。 她喜欢看书,喜欢动漫,喜欢一切少女该喜欢的东西。 在宁云从实验室救出她的第一秒,她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在概念网络里不断骚扰着宁云。 宁云一开始不面瘫的,但久而久之,面对着这个外表高冷,内心闷骚,又因为是个究极实验体所以不用睡觉的少女二十四时不间断的,诸如“唉你说兔子吃不吃肉?”“狐狸跑得比猪快吗?”“麦子熟了以后加盐干炒会不会很好吃?”“电梯里的苍蝇飞起来以后,电梯的重量会改变吗?”之类的,天马行空的问题,他麻了。 而当初之所以把这个计划事先告诉阿梓的原因也是,她很开朗,几乎是宁云见过的人里面,最能扛事儿的人。 所以,宁云在命运轨迹发展到聂海需要他的心脏的时候,提前跟阿梓沟通,让她去聂海那里拿专门为他研发的,克制他那具身体近乎不死的再生力的药剂,然后给她们做了顿好饭,在宁家祥和的气氛下愉快的送自己离开了那个位面。 宁云发誓,他一开始以为那个画面很唯美的。 因为零那具身体很特殊,大部分由能量构成,他以为不会流太多血的。 没想到,夜梅那个三流研究员整出来的药剂,把他体内的能量都转化成了像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就很离谱。 “一开始不应该那么急的。”阿梓碎碎念着,回收着叶海星内残留的黑以太,“早知道他还活着就和这个位面的文明建交了,就不用杀这么多人,还能找他去玩。” “咋整啊这个。” “好想去找他玩,这个位面看起来好好玩。” “天上那个是机甲吧?是吧?” “高科技位面,绝对有我没看过的动漫吧?” “那群烦人精最近因为位面迁移的事情,把所有娱乐网站都关了。” “我看的书已经好久没更新了。” “啊...好烦...” 荒凉的星球上,因为附近没人而露出本性的神碎碎念着,开始了麻烦而复杂的收尾工作。 。。。。。。 发生了什么事呢? 为什么自己和那个伪装成沈姐的怪物打着打着,就突然到这个小行星上了呢? 还有,为什么时间上显示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到底发生什么了? 季清歌一脸茫然地看着远处失去了大气层,比自己脚下这颗星球还像荒星的叶海星。 “滴!宿主已苏醒,引导系统正在启动。” 哈? 发生什么了? “你好,宿主。” 机械的声音自季清歌脑海中响起,“欢迎使用天启战士培育系统,我是您之后的向导,十一号。” 哈? “你是个什么东西?” 季清歌心念一动,感觉催动手链检查自己的心... 哈喽? 手链君? 看着毫无反应的手链,季清歌晃了晃手臂。 你在吗? 手链啊?手链? 伙伴? 任凭季清歌再怎么呼喊,师傅送的,位格堪比至宝皇冠的手链也没有露出该有的反应。 “宿主不要慌张,请您听从我的引导,只需五分钟,就可让你明白当前的情况。” “额...那你说吧。” 季清歌试着拖延住这个可能是新式寄宿型虫族的东西,从收纳空间中掏出皇冠... 我皇冠呢!!! 季清歌的内心是崩溃的,因为不知道这个寄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能不能读取她的思维,所以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多余的事,悄悄打开通讯仪联系宁云。 “天启战士培育系统是红心历三九五二年,恢宏疆域第七部落研发的,以培养最强大的天启战士为目的而产生的最终武器。” 说着,季清歌脑海中多了一道披着漆黑重甲,在无数怪物堆中肆意杀戮的人形战士影像。 有一说一,好弱。 这个寄生生物的想象力好贫乏,你要想塑造一个强者形象,好歹让他毁灭个星系,捏爆个星球什么的吧? 这年头正经强者谁待在星球上和人玩啊? “天启战士系统将带领您,修炼出属于自己的恢宏机甲,猎取到属于自己的蛮兽坐骑,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天河部落,在系统的带领下,您将走向辉煌,成为宇宙间的至强者,纵横世间。” 说着,季清歌脑海中又多了一个矗立在山巅之上的堡垒形象,在还挺激昂的背景音乐下显得威武而壮观。 就这? 一个小土坡上的一个小房子? 不是,你好歹看看周围吧? 看到那个比叶海星还大的堡垒了没? 那个东西叫煌尘哦,是个人造的堡垒哦。 你多看看它,多见见世面,你这样子,会显得我这个中了招的宿主很没面子的。 “系统介绍已完毕,宿主是否进入系统空间,开始训练?” 哦哟,还有个空间呢? “当前提供以下任务。” “一:击杀北云山脉的六只鳄齿蜥蜴(推荐)” “二:在狼腾部落的攻击下坚持二十分钟” “三:取得红化蜘蛛的卵,并成功逃脱” “鉴于宿主体内宏能质量为零,系统特给宿主预备了三次死亡机会,还请宿主谨慎使用” 被一个以为有个山头上的小房子就很厉害的寄生物小瞧了... “你说的这个天启战士。”季清歌戏谑道,“他强吗?” “检测到宿主的问题,正在检索答案。” “检索完毕,开始回答。” “他不是强不强的问...” “清歌。” 慵懒的女声在季清歌身后响起,季清歌回头,拿着酒坛子,醉醺醺的女人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我听说你有危险,马上就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酒嗝,“寒空这酒...劲真大...” 怎么说呢,还好宁云不在。 季清歌叹了口气,熟练地从收纳空间里拿出专用的醒酒药。 不然真的好尴尬的。 第九十三章 狐假虎威 煌尘号,中央指挥室。 宁南,黄悉和一众权力仅次于他们的指挥官围坐在圆桌边上,表情肃穆。 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巨大全息投影上,星穹当前的最高统治者,季崇听着他们的报告。 “叶海星未知势力已尽数撤退,星球表面由叶海星民众铸成的不明物质已经消失,叶海星星核已经被毁,重塑几率低于百分之五十。” 宁南读着手中的报告,“煌尘的基本数据已收集,但由于这次侵占叶海星和异变虫族的两方势力中的清源实力不明,所以需要进一步测试。” “但就目前来说,‘掠星’在我方清源和未知势力对抗时,起到了较为显著的效果。” “小公主已经被桑乙带走,目前无碍。” 季崇听完他的报告,点了点头。 “这次事发突然,我们也没反应过来。”他说,“星穹这次的危机,你们功不可没。” 哪里功不可没了。 宁南心想,黄悉费了三架尊尘都没能拖住那个堡垒几秒,而自己这边更不用提,除了在己方清源对战时用了两次掠星,连那个叶海星的防都没破。 说到这个。 “请问,陛下。”黄悉试探着问道“这次敌方撤退,可是有皇室的帮助?” “我也不确定,不过。” 季崇停顿了一下,“我祖父,也就是这次皇室派出的清源说,他在叶海星附近感受到了皇祖的气息。” 怪不得。 宁南低下头。 季原,星穹第一任皇帝,据说是他把人族的种子带到这个宇宙来的。 是目前知道的三个超越清源的存在之一。 要是他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皇祖威武。”一个指挥官奉承道“天耀我族。” “对,皇祖威武!” “皇祖威武!”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跟着应和,好像亲眼见到皇祖打退了那两个明显超越了清源的怪物。 宁南和黄悉对视一眼,眼中皆带着无奈。 “皇祖威武...” 他们敷衍地说了两句,随后低头查看手上关于前五个小时雷达监测到的能量反应报告。 所谓政治,啧。 ~~~~~~ “喂?” “宁云?你在哪?”季清歌接通了宁云的通讯,惊喜道“你没事吧?” “没,我在叶海星周围的一块陨石上,还挺好的,你呢?” 季清歌闻言,松了口气。 “我师傅到了,你报一下坐标,我们马上到。” 坐标的话...记得在地图上有。 “九五七,八二三六,九三五三二六八零八。” 宁云话罢,旁边的空间就出现一道扭曲,随后一个看起来好像喝醉了的女人带着季清歌从中出现。 “这是我师傅,桑乙。” 季清歌挂断通讯,向宁云介绍,“你听说过她吧?” “桑乙前辈名闻天下,我怎么会不知呢。”宁云彬彬有礼的对桑乙鞠了一躬,“感谢前辈千百年来对星穹的支持和维护。” “行了行了,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桑乙冲宁云摆了摆手,转头对季清歌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家先祖在那边开了个会,就差我了...先走了哈,没事少看星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桑乙说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喝酒就喝酒去了,找什么借口啊。 我家先祖快六七百年没出现过了,找理由也得找个像样点儿的吧? 看着自己那个嗜酒如命的师傅消失的身影,季清歌叹了口气。 “对了!宁云,我昏迷后发生什么事了?”季清歌忽然想到,“你看到我皇冠了吗?” “这呢。”宁云面色平淡,掩饰着从金库里拿出皇冠,“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以后就和你的皇冠一起在这儿了,可能是莉莉丝救了我们吧。” “哦哦,我也觉得是她。”季清歌接过皇冠,“唉?皇冠已经和我绑定了,你是怎么把他收到挂坠里的?” 这些至宝在和主人绑定以后,如果不经过主人的同意,是无法被放到收纳空间里的。 “就那么收进去的啊。” 宁云一边装傻,一边用精神力恐吓皇冠内的心魂。 “估计是皇冠出什么问题了吧?” “有吗?” 季清歌将皇冠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检查它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挺好的啊。 就是感觉宝石上闪的光有点急促,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 “可能吧。”季清歌收起皇冠,“我回去让人好好看看。” “嗯。” 宁云抬头,看向远处满是疮痍的叶海星。 阿梓回收了所有的黑以太,导致原来快要被同化的叶海星变成了这个样子。 “对了。”他忽然想到,“你师傅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什么书?” “没什么。” 季清歌表情古怪地摆了摆手。 “之前脑子不清醒,出现幻听了。” “幻听?” “就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自称什么系统的。”季清歌道,“说什么要把我变成一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天启战士,挺好玩的。” 说着,她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阵可笑。 “我一开始居然以为那是什么寄生虫你知道吗,我师傅还因为这个鄙视我了,说我不务正业。” 嗯... 那个,十一号。 宁云小心地将精神力调到负频,探进附着在季清歌心魂内的系统上。 回来吧。 “我已经叫人过来了。”宁云说着,从挂坠中拿出一个躺椅,“你先休息一会儿,他们马上到。” 也不知道宁云这个椅子是在哪买的,季清歌前面喝茶的时候就很中意了。 “那我睡一会儿,人来了你叫我,谢了啊。” 她放心的躺在椅子上,对着为了修改她记忆,而往她心魂里送了一个又弱又自以为是的系统的凶手感谢道。 “小事。” 十一号,出来。 别装死。 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我就把你能量源断了。 三,二... “天启战士培育系统,十一号,特此提示前任宿主:本系统的能量源的百分之八十由宿主的意识提供,且系统核心直接于宿主的心魂相连,若强行切断,后果自负。” 我不是有最高权限吗? “该权限由红心元老会直接授予前任宿主,经检测,本系统原位面毁灭后,元老会已覆灭,故系统可根据实际情况否认该权限。”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出来,帝国之泉还有你的位置。 “滴——已成功启动共生程序” “我死,宿主死。” 系统终于露出真面目,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猖狂,在宁云脑海中响起。 “你看着办。” 第九十四章 辉煌终末 “所以,你就让我亲爱的妹妹被一个已死位面的最后之作寄生了?” “也不是寄生吧。”宁云坐在石凳上,啃着西瓜,“那东西在帝国之泉里泡久了以后异变出灵核,应该已经脱离常规系统的范畴了。” “嘛...无所谓了,反正清歌是这个位面的主角,自有天道管她。” “主角?你都这么称呼他们吗?”宁云扔掉瓜皮,端起一碗酒,“我这边叫他们天命之子。” “我俩不是一个系统啦。” 季语柔摆了摆手,举起酒坛子,和宁云手上的碗撞了一下。 “干杯。” “干杯。” “说起来,兹拉尔位面的帝国之泉你都能带,为什么普普通通的几坛酒带不得?” “因为系统抓得严啊。” 宁云想了想,不能光吃人家的,就从小金库里拿出两枚世界之果。 “哇哦。” 季语柔眉头一挑,接过这枚世界树上结出来,能让人永生的果子。 “系统可能也没想到我胆子这么大吧。”宁云解释道,“对那些小物件它反而抓得严,所以我只能从那些位面里捞点高级货。” “嘛...我这边还好啦。” 季语柔用指甲划开翠绿的果皮,露出里面的金黄色果肉。 “管得没那么严,只要能完成任务,其它的无所谓。” “你去过兹拉尔?那怎么样了?” “炸了,你拿走的那个帝国之泉本来是天道计划的最后一环,结果那些主角辛辛苦苦穿过那群腐光兽群之后一无所获,直接复能化,全部凉凉。” “额...嘛...啧。”宁云咂了咂舌,喝了口酒压惊,“活该啦,那个位面本来就不长久。” 季语柔接了一句,“毕竟天道那么扣。” “毕竟天道那么...说起来,安格尔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吧?” 宁云喝下碗中之物,忽然说道。 “天皇殿那位要是来的话,集季原,因遣和他的力量,是可以打破黑以太的。”宁云随手取出果核,放进口袋中,“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季语柔一脸无辜,“我只是干了每个反派都会干的事。” “就,你懂的,操纵一些舆论,引起一些纠纷,再搞些对立,整点歧视,都是常规操作了,相信你比我熟。”季语柔大大咧咧地说着一些不太美妙的话,“安格尔星系有一个我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刚好皇室的目光都被你那边吸引过去了,所以我就抓住机会,让那三个主角和我那便宜老哥去拿咯。” 宁云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他转头,继续欣赏眼前这美丽的风景。 金色的天际下,一望无际的青色山脉层层矗立,现在正值黄昏,候鸟追逐着赤红的晚霞,直奔不夜的彼方。 “蛮笛是宁家的孩子,你悠着点用。” 好半晌,宁云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宁浩远的事还没完成呢。” “安啦安啦...”季语柔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侧躺在那副古铜色的龙椅上,“来来来,再干一坛。” 有一说一,这家伙手里存的酒是真的好喝。 宁云很自然地接过她扔过来的酒坛,开盖,迷人的酒香从中传来。 “二百年的弱水酿,不错啊。” 安格尔和星穹的战争更加激烈了,据说安格尔的天皇殿已经启用了禁忌之书,开始学习在星球外生存的秘术,原来保持中立的安格尔岁恒道馆也加入了战场,前线压力激增。 据安格尔外交部所说,全面开战的原因是叶海星事变之时,星穹的二皇子季宏带着三名同犯趁众言堂守备空虚之时,运用不知名手段偷走了众言堂所在序言星。 现在季宏和韩风杨凡三人正在法庭接受最终审判,蛮笛则因强行传送而躺在黑水星的哪家小诊所里养伤。 要不是天道不能直接干涉位面,估计季语柔的骨灰都已经被扬了。 宁云躺在众言堂长老专属的天晶王椅上,悠悠哉哉地喝着酒,看着这序言星的美景。 他现在在季语柔的北拉巫师水晶球里面,水晶球由浮世海灵石炼成,刚好能装下这枚序言星。 顺带一提,序言星在安格尔的地位和白帝星在星穹的地位差不多。 都是首都星。 ~~~~~~ “根据嫌犯季宏的行动记录仪,我们发现了充足的证据,以证明他并非是偷走序言星的罪人。”白帝星,至高法庭,满头灰发的离河正在为季宏进行辩护,“而安格尔方面给出的证据当中,季宏和他的同伴也只是在情理之中,在合乎礼仪的尺度下正常的和阿尔托公主进行交流,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凶手。” “那我想请问,在一方战场正进行焦灼的战斗时,身为敌方指挥官的季宏先生,仅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我们即将消失的序言星旁边,是为什么?” “再说季宏先生,你未经交涉,擅自接触我族最小,心智尚未成熟的阿尔托公主,又是为什么?” 安格尔人的长相其实和地球上的西方人差不多,只是右脸上有天生的,表示空力等级的纹弧。 纹弧根据等级,从低到高,分为:铜,银,金,暗金,紫,红,白,黑。 而现在这位和离河对峙的白纹男子,就是安格尔皇室众言堂的九长老,阿玛尔康.浅心。 “我...” 季宏想要说话,但还没出口,就被离河狠狠地瞪了回去。 “额...” 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季宏低下头颅,乖乖地沉默了。 他真的,真的,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一开始很完美,在那三个虽然看上去是废物点心,但实际上还蛮有用的年轻人的帮助下,他们顺利地瞒天过海,到了安格尔皇室所在的序言星。 然后经历了几个小时惊险刺激的冒险,他们终于到达了,那位据说六长老十分疼爱的,向往和平,政见和季宏很接近的阿尔托公主所在的天际山谷,也十分顺利地见到了那位和传言无二,季宏一见钟情的阿尔托。 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接触下,本质很像的季宏和阿尔托在愉快的互相欣赏中达成了共识,互相立誓,要让星穹和安格尔重归旧好,共同繁荣。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的,连他们的离开都是在阿尔托掩护下,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在离开序言星,即将进入迁越隧道的前三十秒,季宏打开了最贵的皇家香槟,正准备和杨帆三人一起庆祝。 然后序言星没了。 它没了。 就在一瞬间,蓝色的光芒覆盖了序言星,然后,它没了。 要不是安格尔的七长老正好在序言星星核旁边修炼,在序言星消失的下一秒就用空力拟态出一个安全空间,估计序言星上生活的几千万不能在宇宙空间中生存的安格尔人,就直接无了。 于是,在迁越前的最后一秒,季宏所在的飞船被同样一脸懵的七长老抓住,季宏发誓,要不是他反应快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恐怕自己那个可怜的小飞船当场就被捏碎了。 话说,那个叫什么“狄满”的小子,溜得还真快啊。 严肃到可怕的法庭之上,无法言语的季宏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无神地看着离河。 第九十五章 我好像还是个学生 “好了,酒也喝了,景也赏了。”宁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也该走了。” “去吧去吧。” 季语柔随手打了个响指,蓝紫色的通道就出现在宁云的面前。 宁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就穿过传送门,重新回到煌尘号指挥官专属的宿舍里。 煌尘号的体积相当于一个叶海星,虽说内部大部分空间都被武器和弹药填满,但还是有相当一大片的供军人休息的空间。 就比如宁云住的这个,宁南专属的宿舍。 银灰色的宜居金属所制的房子带着军人特有的古板风格,占地面积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座小别墅,配有专属武器库,特制小型逃生迁越仪以及启明星专门研发出来,用于服务军人的万能机器人。 配给宁南的机器人叫黑蛋,打扫做饭,洗地擦车,样样精通,样样拿手。 “宁云?” 还没等宁云喝到黑蛋用紫云叶熬出来的醒酒汤,宁南的通讯就到了。 “快来中心指挥室。”宁南的表情像是捞到什么便宜似的,“因为你又一次帮了公主,陛下要亲自给你奖赏。” “...能拒绝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那个迁越仪的一号键就是中心指挥室,赶紧过来。” 大概是危机解除,宁南心情不错。 “马上到马上到...” 宁云只好用精神力强行压下因为喝了仙酒和世界果而升腾起来的能量波动,无奈地踏上迁越仪。 “正在进行加载,请准备。” “三,二,一,开始迁越” “迁越完成,欢迎下次使用。” 从迁越舱出来,宁云根据通讯器上显示的地图,到了中心指挥室的门口。 横在门口的两个特级异能者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朝他点了点头,打开大门。 “来了。” 早就在这里的季清歌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有些放松地接近过来。 “我父皇这回气炸了。”她小声对宁云说,“我二哥这回摊上大事儿了,我听说我大哥因为这事儿,昨天一夜没睡。” “与我无关。”宁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他只想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就给你说说,听个热闹呗。” 季清歌说着,忽然凑上前,“你喝酒了吗?怎么有股酒味?” “你的错觉。” 宁云嫌弃地推开她的脸,走到宁南面前。 宁南正在和同僚商议事务,看到宁云以后,直接将同僚打发走。 “快来吧,这次干得不错。”他拍了拍宁云的肩膀,“我看你经常和小公主一起玩,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给陛下说说,让你当个驸马爷什么的?” 说着,他还特意朝宁云比了个大拇指。 “你放心,以咱家这两年的功绩,陛下不会不答应的。” “您老人家可别吓我。”宁云闻言,抽了抽嘴角,“我和她凑一对儿只会是一对怨侣。” “唉,年轻人胆子大点儿嘛。”dw 这时,指挥室中央一阵闪动,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回到原位。 两分钟后,季行带着副官出现在指挥室,面容带着无法掩盖的憔悴。 “父皇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无法来到这里。”他向众人行了一礼,“还请大家见谅”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封赏仪式,请各位就坐。” 说着,他坐在总指挥官的位置上,旁边的副官拿出一张卷轴,铺在他面前。 “首先,是这次战役中死去的二百八十八万六千四百五十一名阵亡将士,因为叶海星星区是非战时状态,所以他们被归纳到二类奖励计划,往后三代享英魂补贴,五代入军校享三类待遇,名字登入白帝星英灵纪念碑。” “谢殿下。” 黄悉起身,向季行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私底下肯定也是要给这些战士的家属属于黄家的补偿的,但黄家给得了钱,却不能让他们成为星穹人民世代祭奠的“英雄”。 但皇室能,皇室能把他们的名字刻在北风石所制的英灵碑上,星穹亿万的民众都会在挽英节这一天为他们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然后就是这次战略中的一级,及其以下指挥官,功勋加二,绩点加十,俸禄提高百分之四十,白帝学院二阶名额限领一份。” 贵族想要升阶,需要在凑足了十点功勋后,在皇室的承认下接受授权。 而绩点则相当于军队的功勋,相较于功勋更好获得。 所以这个奖励,对于这些中高层贵族来说,还算是中规中矩。 “总指挥官,黄悉,宁南,俸禄提高百分之十,得皇室清源令一枚。” 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 “什么!” “清源令!” “他们二人本就是当今最年轻得的天源,再得这清源令,不是稳稳地进阶清源?” 清源令能兑换皇室清源大能的一节课,是无价之宝,给宁南或者黄悉这种天资高的人,相当于直接给他们一张通往清源之路的车票。 “谢殿下。” “谢殿下!” 宁南和黄悉的反应各不相同,宁家有自己的清源,所以这个奖励对于宁南来讲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但黄悉不同,黄家是最近才发迹的贵族,祖上莫说清源,连特级异能者都没有出过,所以这个奖励几乎可以说是皇室专门为黄悉定制的。 “以上,是这次战役的全部奖励。”季行让副官收起卷轴,“此外,由于舍妹的任性,未经同意就前往叶海星战场。” “我去的时候叶海星还在的好嘛...” 季清歌在地下小声嘀咕。 “在危险中,是宁云,宁家长子再一次帮助皇室,掩护了舍妹的撤离,所以在此,陛下以他私人名义,为阁下准备了一份白帝学院的特级名额,以表谢意” 啥玩意儿? 什么东西? “太好了!”季清歌闻言,兴高采烈地抓住宁云的手“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了!” 上学? 原身不是个只会思考下半身问题的纨绔子弟吗? 上什么学? “这个名额本来是留给我的,但因为我靠着考试自己拿了一个名额,所以这个就空出来了” 季清歌神色中带着自豪,“想不到最后便宜你了。” 啊,对了。 我好像还是个学生。 凌乱中,宁云忽然想起。 第九十六章 噩耗 白帝学院作为星穹宇宙最高级的大学,拥有最雄厚的师资力量和最丰富的教育资源,是万千少年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该学院从内到外,分为四个阶层,在招生时学校会根据学生的综合素质,来分配这四个阶层的名额,学生也可以通过在学校里的努力,挣取学分,让自己升阶。 当然,无异能者只能在第四阶层待着,无法升阶。 倒不是歧视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无异能的普通人,很容易在三阶以上特有的异能考试中丧命,以前就有使用道具伪装成异能者的普通人死在考试中的例子。 三阶,二阶是星穹绝大部分普通异能者能达到的极限,一般从这里出来的异能者,实力要远远高于同阶的异能者,毕业了以后去了军队最起码也是个中阶士官。 第一阶层的学院很小,却占用了每年下拨经费的百分之八十。 但同时,它出产的,能直接被启明星颁发专业认证徽章的人才,也占了白帝学院的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 在这个阶层工作的老师最起码也是个高级异能者,学生在享有最多的福利和资源,也面临最激烈最残酷的竞争,每年都有不少人掉到第二阶层。 所以这些得到二阶名额的指挥官子女,其实也就只能在第一阶层待上一个学期罢了。 “所以,特级名额是什么东西?” 回白帝星的飞船上,宁云看着星网上关于白帝学院的信息,问旁边的季清歌。 “哼哼哼。”季清歌指着天花板,满脸膨胀地对宁云说,“说到这个特级名额,那就不提我的祖父,季蓝了。” “说重点。” “你知道我祖父季蓝是个无异能者。” “重点。” “虽然他是历代皇帝中数一数二的明君,但没有异能始终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呢...” 宁云没兴趣听这些背景介绍一样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垃圾话,所以他直接拉低躺椅,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喂喂,咱有点礼貌好吗?”季清歌摘下他的耳机,“我这不是先铺垫一下嘛?” “总而言之呢,为了提升星穹的总体实力,我祖父用他个人的资产在白帝学院单独建立了一个独立于白帝学院的班级,也就是我们即将要入学的‘特级班’” “特级?” “特级班啊。” “没别的名字了吗?” “没有啊。”季清歌奇怪的看着宁云“一直叫这个名儿。” “哦哦。” 好正常的名字,宁云心想。 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史x克七x”之类的怪名字呢,比较是原定轨迹里天命之子所在的班级。 “然后呢。” “这个班里都是特招的学生,只有皇室经过验证,日后必定能到达苍源境的学生才有进入的资格,不过有特殊才能的人也能进去,据说这次就有一个从贫民星特招的学生是这种情况。” “那皇室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名额?”宁云的声音轻飘飘,好像快要睡着了一样,“我这个年纪都还只是中级的废物配进去吗?” “这个...”季清歌挠了挠脸颊,“我父皇他自由考量啦...” “而且说到底,我一个中级异能者和你们这些天才在一起考试的话,真的不会死吗?就光说中级和高级异能者之间的差距就比普通人和中级异能者的差距要打吧?” “额...” “会死的吧?绝对会死的吧?这一看就没安好心吧?” “总而言之!”季清歌忽然大喊,打断了企图拒绝这个奖励的宁云,“你到了就知道了,反正绝对能活着!” “行叭。” 宁云重新戴上耳机,让飞船将灯光亮度调低,睡了过去。 他体内的酒劲还没过呢,那枚世界果也还在消化。 其实宁云已经有些后悔吃那枚果子了,那东西几乎算得上那个安洛希大陆位面的心髓了,结果就被他用这具几乎算是废铁的身体囫囵吞了下去,鬼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虽说就算这具身体就算爆了宁云也能再做一个就是了... “懒鬼...” 季清歌嘟囔着,也学着他将椅子放下来,躺着逛起了星网。 两小时后。 “白帝星,到了,本舰将停靠到最近的机场,请乘客做好下船准备” 军用飞船就是快,只比宁云在叶海星折的那架慢十几分钟。 宁云和季清歌的行李都在收纳空间中,因此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飞船很快就降落在帝宫机场,也就是季清歌家的旁边,宁家的人早就备好了车,在这里等待宁云。 “那就,再见了。” 宁云双手插兜,散步似地和季清歌一起下了飞船,对她道别。 他想好了,在那个所谓的“特级班”开学以前,他要好好潇洒一把,在有限的时间内多喝几杯茶,多吃几盘点心,多养几条鱼。 啊,对了,刚又问季语柔要了一坛子酒,过两天就去找贺知行一起解决掉它吧。 应该是四百年的邃凝酿,佛界产物,含灵量不高,那家伙应该能喝。 “宁云哥!” 说谁谁来,远处朝宁云挥手的人,光听声音的兴奋程度就知道是贺知行了。 其实宁云也不知道贺知行为什么这么追捧他,他之前验过了,天道对贺知行的影响度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也就是说这个贺家少爷绝大部分拥护他的行为都是出于本心,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 就很离谱。 “那我走了,开学见吧。”宁云朝季清歌摆了摆手,转身向贺知行走去。 “好的,那明天见哦。” “哦哦...” 宁云心不在焉地穿过机场大门,贺知行已经发动引擎,为了让他少走两步向这边开来。 等会儿,她刚才说什么? “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宁云打开通讯器,联系了季清歌。 “明天白帝学院就要开学了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着急地和你一块去叶海星找队友是为了什么?”季清歌满脸疑惑,“你不会不知道明天就要开学了吧?不会吧?” “...” 这家伙,应该没有在阴阳怪气。 但宁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个憨憨了。 他挂断通讯,贺知行已经将车开到了他的面前。 “宁云哥,我就知道你没事。”贺知行冲他爽朗地笑着,下车为他打开车门,“我特地联系管家,让他把接你的活交给我。” “你上次说的那家餐馆叫什么?” 宁云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问他。 “额...螈棘餐厅?” “那的菜,下酒利索吗?” “挺利索的吧...” “走,带路。” 宁云果断上车,拿出那坛半人高的邃凝酿。 不就是明天开学嘛,多大点事儿。 “哥带你喝酒去!” 第九十七章 招蜂 贺知行所说的那家螈棘餐厅,是最近新开的古菜馆,据他所说,是这几年他吃过的味道最正宗的一家馆子。 就是位置很差,几乎算是白帝星的郊区。 贺知行带着宁云在白帝星的各个城区中千回百转,左右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到达这家店的门口。 这家店的门牌很独特,简单的一块石板上只刻一个古文字写的“螈”字,整家店由黑色楠木制成,简单朴素,却让人看着很舒服。 酒已经醒了。 宁云打开坛口,闻了闻。 “宁云哥,你这是什么酒啊。”贺知行一边停车,一边对宁云说,“味道是真的香,但后劲也是真的大,上次我喝了两天醒酒汤才缓过来。” “上次的酒后劲大,这次不一样。” 宁云用异能从坛子里拿出用来醒酒的瞳生石,重新将酒坛放进挂坠中。 “这坛酒是一群苦修士酿出来的,味道没那么烈,刚好用来配饭吃。” 邃凝酿是佛修飞升佛界时,佛主用来褪其心血中最后一丝红尘的佳酿,对佛修来说它是至宝,但对普通人来讲它只是一坛普通的美酒罢了。 而且飞升的佛修本就是了却红尘的善人,说是褪去最后一丝红尘,想必也就和擦干净盘子上最后一丝污垢一样,就是个添头罢了。 贺知行带着宁云,一把推开了这家不足一百平米的小店。 看起来生意很差,店内空无一人。 不过店内的装潢风格和外面一样,店内松散地摆放着十几套黑木桌椅,墙壁上随意地挂着几幅山水画,倒也算是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意境,反正宁云看着挺顺眼的。 “来人啊,最好的包间和最好的下酒菜安排上,钱不是问题。” 贺知行展现了教科书般的变脸技巧,快速完成了满脸谦卑的狗腿子和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之间的转变。 “这个,二位少爷,实在不好意思。” 相貌清秀的青发少年从店内走出来,让宁云不由挑了挑眉。 这家店...嘛,算了,吃个饭而已。 “小店只有一家包间,现在正在被人用着。”少年向贺知行笑了笑,“不过作为补偿,二位在本店的所有开销,打八折。” 贺知行闻言,不爽地瞪向少年。 “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包间里有人就让他们给我滚出来,你知道我后面这位是谁吗?”他后退一步,向少年展示,“怠慢了宁云少爷,我砸了你这间破店!”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事都以宁云为先啊,宁云心想。 明明贺家只比宁家差一点,就连两家家主相处时也是平级的态度。 “这个,实在抱歉。”少爷并不在乎贺知行的威胁,还是那副营业用的微笑“包间里的客人身份尊贵,恕我不能答应阁下的要求。” “哈?再尊贵有我家少爷尊贵?” 什么叫你家少爷,宁家仆佣中没你这号人吧? “里面那位的身份,确实要比二位尊贵得多呢。” 贺知行闻言,脸色沉了下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里面的人给我赶出去。” 少年脸色不变,“恕难从命。” “好,你不来,我来!” 贺知行说着,就朝那间很吵的房间走去。 “里面有位姓‘季’呢。” “我管他姓季姓李。” “‘季行’的那个季哦。” “呵!”贺知行冷笑一声,“你这家破店,会有皇室的人?” 他走到门前,用异能升起火球,“怕不是什么打着皇室名号招摇撞骗的阿猫阿狗,正巧赶上少爷我今天心情好,帮你除除这些祸害。” “知行。”宁云忽道,“回来吧。” 考虑到这剧情,再考虑到宁云这无法摆脱的配角体质,宁云觉得还是少招惹些事端为妙。 “可是。”贺知行有点为难地说“总不能让宁云哥你在这个破地方挤着吃饭吧?我倒是无所谓...” 挤着吃饭... 提前用术法将方圆六十里地的所有生物都清空的少年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在哪吃不是吃呢。”宁云朝他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过来坐吧。” “哦,宁云哥说的对。” 贺知行“啪”的一下,灭了手中的火球,乖乖坐在宁云旁边。 “那就快上菜吧!”贺知行大发慈悲地对少年说,“包间的事儿就算了,菜单上那些最贵,最好吃的,都来一份儿。” “好的客人。” 这对...主仆?兄弟?还是别的什么? 还真是有趣。 少年暗暗收回手里那枚彰显皇族身份的尊皇令,微笑着朝二人鞠了一躬,离开了。 “宁云哥我给你讲,虽说这里的环境和服务态度不怎么样,但菜是真的好吃。”贺知行拿着菜单,向宁云介绍“就比如这个炭烤地龙,我在帝宫吃过的都没这里的酥脆,还有这个焗兰虾,能把它做熟做透的迄今为止我就见过这一家,还有这个虹仁兽肉...” 在贺知行喋喋不休地介绍菜谱时,宁云拿出邃凝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了封口。 一时间,让人平静的酒香弥漫了整家餐馆,隐约间贺知行仿佛还感受到某种神圣的的呢喃。 ~~~~~~ “我不管!反正这个活儿你们是想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红发的少年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对着不断撕裂空间离开的老不死们吼道。 “反正星穹最近不对劲,你们不去查这些事儿我也就不管了。”红发少年满脸狂妄,“大不了到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家都跑到其它位面给那儿的天道打工呗。” “人渣!” “牲口!” “呸!” 离开的人在走的时候都骂骂咧咧的,对突然接到的这个繁杂又漫长的任务十分不满。 “喂,二叔。”紫发的女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她的徒弟都上大学去了,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事儿没,没事我去找寒空喝酒去了。” “去吧去吧去吧。” 少年看着这个一向让他头疼的侄女,无奈地把她打发走。 “迟早喝死你。” 当初可可爱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在短短几千年长成这样了呢? 而且酒有什么好喝的嘛? 伤身又伤肾的...嗯? “白将!”少年叫来这家店的副掌柜,“白将!” “欸!” 青发的副掌柜凭空出现在少年面前,穿着围裙,拿着锅铲。 “哪来的酒香啊?” 说着,少年还闻了闻,“还是好酒,你又背着我从寒空那买酒了?” “哪里哪里。”副掌柜摆了摆手,“是客人自己带来的,喏,就外面那两个。” “是吗?”少年打开门,冲副掌柜摆了摆手,“那你下去吧,再给他们多加两个好菜,我去蹭酒喝了。” 门开的一瞬间,浓郁的酒香瞬间侵染了少年的鼻子。 好酒啊这个! 少年眼睛一亮,看着不远处往碗里倒酒的两个年轻人,嘿嘿一笑。 第九十八章 酒这种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这家店确实不错。 宁云夹起一块红烧鱼肉,尝了一口。 色泽,味道,火候,掌握的都恰到好处,宁云来到星穹以后,只在帝宫尝过这种级别的美食。 “来。”宁云给贺知行倒了满满一碗酒,“尝尝。” 虽然季语柔给自己这坛酒时一脸贱兮兮的表情,但这酒还是不错的。 宁云先是试探性的尝了一口,味道清冽,还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是坛好酒。 “嗯!” 贺知行在微抿一口之后,直接将那一大碗喝水似的灌进肚中。 “宁云哥你这酒比上次的还要好喝。” 看来度数不高,贺知行的脸都没红。 “好喝就多喝。” 宁云再次给贺知行满上,和他一起开始了这假期前最后的狂欢。 虽说这也不算狂欢就是了... “小哥。” 正当两人喝得尽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嗯?” 宁云转头,红发的少年正搓着手,殷切地看着自己碗中之物。 “呵。” 宁云认出这个强盗之后便不再理会他,冷笑一声后将碗中的酒大口喝完,重新倒满之后将酒坛子往挂坠里一收,断绝了这个家伙抢劫的机会。 “唉,小哥你别这样啊。” 对于这个年轻人莫名其妙的敌意,少年很不解,急忙解释道。 “我是这家餐馆的老板袁吉,今日闻到这极品的酒香,实在忍不住就想过来向阁下讨两杯尝尝。”他语气诚恳,要是宁云没认出他手上戴着的那枚已经被处理过,不再属于他的戒指,说不定还真就给他喝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贺知行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往自己碗里夹了两枚花生,“我家少爷的酒,你也配喝?” 年轻人呢。 袁吉在心中呵呵笑着,面上还是露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好人脸。 “在下虽说是个无名之辈,但祖上还是有幸和几位皇家子弟打过交道的。”说着,他随手拿出一枚皇家玉佩,向两人展示道“想来还是有资格和二位少爷说说话的。” 这枚玉佩由星蓝翡翠和缔翠青晶结合而成,通体呈暗金色,非皇室至亲不可得。 贺知行看到后,脸色一变,起身向袁吉行了一礼。 “刚才是我无礼了,还请阁下勿怪。”说完,他满脸正色,“只是,这酒是我家少爷的,如果他不想同阁下分享,那即使是拼着冒犯皇室的风险,我也不会让我家少爷受这委屈的。” 所以说,谁是你家少爷啊。 好兴致都没了。 “知行,坐下吧,多添双筷子的事儿,不用这么严肃。” 宁云叹了口气,招呼二人坐下。 那个没出息的原身怎么会有这种小弟呢? 不过,好好的一顿饭,可不能让这个抢劫犯白白毁了。 “这酒是我用了大人情从众生界换来的。”宁云把酒坛子从挂坠中拿出,往不知何时早就摆好碗筷的袁吉面前一放,“既然阁下和皇室相交甚密,那我自然愿意同阁下分享,只是...” “我懂我懂。”袁吉迫不及待地打开坛口,近乎贪婪地闻了一下,“我在宇宙间行走多年,收集到的珍贵食材数不胜数,今日遇到二位酒友,自然不会吝啬。” 说着,他叫来那个青发少年。 “做顿好的。”他向少年吩咐,“从我空间里拿,就那头狼云兽,我觉得就不错。” “是。” 看着少年退下,袁吉转身,冲宁云谄媚的笑着,搓着手问他。 “小哥,满意了没?” 记得狼云兽是虫族所在的南塔星系的原生种族吧? 好像还挺珍贵的,就当是那枚戒指的利息吧。 “不醉不归。” 宁云举起碗,向贺知行和袁吉示意。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袁吉兴冲冲地倒了满满一碗的酒,深呼一口气,牛饮起来。 嗯,完美。 不愧是异界的酒。 嘴中残留的余香令袁吉迷醉,他活了太多年,这酒算是他喝过的最好的酒。 就是劲有点小,他喜欢喝烈一点的酒。 其实也不是这酒的错,毕竟到他这种境界,能让他喝醉的酒不多。 “来来来!”袁吉接过副掌柜端来的一大盘狼云兽腿,“吃肉!喝酒!” 不知为何气氛变得热烈起来,宁云受到这种氛围的感染,也暂时无视了袁吉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三人一时间,如同至交好友一般闹了起来。 众生皆苦,众生皆惘。 每个人心魂中的最深处,都埋着其最真实,最执着的欲望。 这欲望超脱了七情六欲,却又包罗万象,即使是燃尽一切概念的天劫也无法让其彻底消散。 即使是从小苦修的佛门子弟,也无法逃开这最执着的虚妄。 而这世间,也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人摆脱这股执念。 佛主用即将燃尽的坚冰和经历过九千九百九十九世之人的最后一滴眼泪酿造出来的邃凝酿。 这邃凝酿,能引出即将飞升佛界的佛士心中的最后一丝执念,是只属于佛修的,最后一道天劫。 渡之则入佛界,成就金身罗汉,不渡则再入轮回,重修来世。 当然,以上效果只对成功悟道的苦修士有效,对于普通人来讲,它只是一种后劲很大的一种饮料罢了。 后劲很大哦。 真的很大。 大的离谱。 ~~~~~~ 上午十二点三十分,白帝学院,中央大厅。 开学典礼即将开始,虽说是个人渣,但由于老子给力,所以还算优秀的黄绪林作为新生代表,穿得人模狗样的,即将进行他的演讲。 真是,恶心。 想到宁云那个和他半斤八两的牲口即将到那个传说中的特级班上课,黄绪林就提不起劲。 “大哥,好啦。” 真正的黄启言比之前季清歌假扮的还要柔弱,他上前整了整黄绪林的领带。 “大家各有各的路要走,你不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到一阶了吗?”他说着,还咳嗽了两声,“多亏了你,我才能来白帝学院上学,不是吗?” 皇室奖励给指挥官的二级名额黄悉本来是打算给黄绪林的,没想到这个蠢儿子居然罕见的给自己争了口气,自己给考上了。 结果就是这个名额只能给这个黄家唯一年龄接近,本来还在上高三的黄启言了。 “真是的,那个死老头子...”黄绪林看到这个病弱的甚至在十八岁之前都不能出家门的弟弟,一阵头疼,“白帝学院那些高层也是,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嘛就把你往一阶里放,也不怕你死了。” “还好啦还好啦,他们说了我的异能特殊,不会给我安排体能课的,你别担心。” 黄启言摆了摆手,企图安慰黄绪林。 “谁担心你这个废物了?”黄绪林“嘁”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上讲台。 演讲即将开始,黄绪林收拾好情绪,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大家上午好,我是这届新生代表黄绪林,很荣幸能站在这里和大家进行交流。” “首先,我想说,我很荣幸,能在白帝学院这个星穹社会自稳定以来,常年第一的高端人才培养基地里揭开我人生的展现篇章。” “能在这个骄阳似火的六月,在这个庄严辉煌的大厅...” “轰!”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在打断他的话的同时,还引起一阵骚乱。 敌袭?虫族? 黄绪林瞬间做好战斗准备,加入老师临时组织起来的防御列队当中。 天蓝色的未知光炮还在继续攻击,奇怪的是能突破白帝学院防护的攻击却令人意外的弱,仅能对周围的建筑造成有效攻击。 硝烟弥漫,烟雾四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绪林好像听到了宁云那个小牲口的声音。 ... 等会儿。 这个攻击好熟悉。 上次,和宁云飙车的时候,他因为输不起朝自己开的那个离子炮,好像就是颜色的吧? 该不会...不不不,就算他再傻,也不会干这种蠢事的吧? 黄绪林为了让自己安心,试探着催动异能,吹散了弥漫着的硝烟。 一辆,黑褐色的重型跑车。 启明星四号厂制作,艾尔拉科技强化引擎,珍铁外皮,由著名设计师李子明设计。 几乎,算是宁家大少爷的代名词。 “...” 视野清晰后装在跑车上的老式潜行炮忽然停了,车身一阵摇晃后,那个一直跟在宁云后面的贺知行踹开车门,跑了出来,在白帝学院神圣的大厅地板上大吐特吐。 随后,车内剩下的两人也走了出来,看着周围的废墟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炸学校啊炸学校!” “炸学校万岁!” “劳什子的主角刷怪升级泡妹子的地方,直接毁灭吧!” “没想到我和因遣几千年前建这个破地方时留的暗门还在啊哈哈哈哈哈。” “炸学校万岁!炸学校之神万岁!” “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因遣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呜呜呜呜呜。” “炸学校万岁!” “因遣我爱你我好想你呜呜呜呜呜。” 看着状若疯魔的两个醉鬼,众人目瞪口呆。 第九十九章 宿醉之后是活死人 飙车酗酒? 可以。 强抢民女? 也行。 用尽珍宝奇药也只能当个中级异能者? 那也无所谓,毕竟是自己的种,哪有老子嫌弃儿子的? 但是,飙车飙到六百码撞破星穹最重要的学府然后炮轰给几百任皇帝颁发过学位的荣誉大厅? 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这次白帝学院的损失我们宁家全权负责!” 宁南狠狠地低下头,向面前这位老校长道歉。 “要杀要剐,犬子任凭贵校处置!” “不不不...”年迈的老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用做到那种地步...” “如果是担心以后宁家的态度那么请校长放心。”宁南坚定道,“鄙人也是白帝学院的毕业生,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的。” 宁云这次干的事情,就相当于把一块擦过马桶的抹布狠狠地呼在皇室和贵族的脸上,完了以后还嫌脏地擦了擦拿过那块抹布的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白帝学院的开学典礼,全宇宙直播的盛典啊。 宁南从煌尘号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对藏媳妇肚子里的乖女儿说些甜言蜜语,就因为这个不孝子麻溜的滚到白帝学院给他擦屁股。 不,这不叫擦屁股。 这叫划清界限,对,没错,从今往后姓王姓李随他便了,我宁家没他这号人! 宁南在心中立下誓言。 “不不不,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并非宁云,你大可放心。”校长用老迈的声音徐徐说道,“我们白帝学院的防御等级比白帝星都要高两个档次,你儿子那辆车是不可能突破防御的。” 是吗? 不是宁云,贺家那小子有几斤几两自己也清楚,那就是... “那个叫袁吉的小子?” 校长闻言,打了个哈哈。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宁云并非主谋,并且由于各种原因,我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得最大。”校长老神在在地念叨着,“所以你可以回去了,我们现在将这场事故定义为一场不需要让家长出面的,学校内部的小问题,只不过...” “请说。” “只不过白帝学院这次毕竟在全星穹面前丢了脸面,所以一些小小的处罚,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校长放心!”宁南闻言,一脸正色,“我儿子能吃苦!你们放心练他,我和孩子他妈全力支持你们!” “好说好说。” 校长笑眯眯的,“宁云就在隔壁的休息室,估计已经醒过来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那,校长我就先走了。”宁南向校长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校长室。 呼—— 那个老怪物,吓死爹了。 宁南在门外长呼一口气,才缓了过来。 白帝学院的校长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牌清源,刚才他表面上满脸和气,实则在宁南进屋后就一直用威压震着宁南。 难受死了。 这么说,这个儿子好像能保住的样子。 有点小尴尬。 “咳咳。” 宁南清了清嗓子,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儿子,事情我已经给你摆平了。” 他拿出一副好父亲的嘴脸,整出一副淡定又可靠的表象。 “你只用好好上学就行了。” ~~~~~~ 他以为白帝学院的墙壁是什么? 隔音率百分之百的吸音钢垒出来的吗? 就算是吸音钢也挡不住你那句“要杀要剐”好吗? 宁云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板着死鱼眼看着这个好像很靠谱的男人。 “哦哦,谢谢父亲。”宁云敷衍地道了声谢,“我会安分上学的。” “特级班师资力量雄厚,秘法异术众多,你虽然天赋不高,但在那里,你只要肯努力,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低。” 本来这些话是要等开学典礼后,宁云回家拿行李时说的。 但看校长刚才那意思,宁南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八成是回不了家了。 “你爹我也是特级班毕业的,那里聚集了全星穹最优秀的天才,但你在那里也不要自卑,记得你是宁家的人,以前混一点就算了,进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重新开始。” 宁云闻言,抽了抽嘴角。 自己这是上课还是蹲号子去? “缺什么东西都记得买,周老做好的药我会定时托人送过去的。” “好的。” “...” “...” 宁南似乎已经没话说了,两人僵持着,气氛尴尬起来。 “嗯...有空给你妈打个通讯。” “好。” “...” “要不,你先走吧,我看你也刚回...” “那我走了,缺钱打电话,有事通讯联系。” 转身,开门,离开,一气呵成。 宁云:“...” 是不是所有位面的父子都是这种相处模式? 嘛,无所谓了。 宁云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运转精神力,驱散体内的酒气。 旁边的贺知行已经被他大娘领走了,大概是因为袁吉那家伙的身份,白帝学院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 这些带着仙佛气的酒都不会伤身,所以宁云倒也不用担心贺知行的身体会出什么岔子。 就是最近两三个星期他可能要靠着醒酒药才能清醒,算是享乐过后的小代价吧。 啊... 宁云躺在床上,双目呆滞,嘴巴微张。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就和那个抢劫犯拼起酒来了,那半人高的坛子,硬生生被他们俩喝完了。 感觉身体一阵空虚,好像被穿山甲掏过的蚁窝一样。 “嘿!” 宁云知道是谁,但实在懒得理她。 “宁云。” 宁云无视了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少女,翻了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 “老师让我来接你。” 季清歌幸灾乐祸地戳了戳宁云的腰,“走呗。” “我们第一学期还要在白帝学院上课呢,老师只给我们一天时间整理宿舍。”季清歌看他不起,推了推,“今天不整好你明天连床都没得睡。” “...我身体好,睡地板上也没事。” “蔚老师说了,十分钟内你不去见她你以后每天的晨跑多加四圈。” “尸体好,能跑。” “专用压缩空间跑道,一圈十二公里。” 真的不能反悔吗系统? 我错了,不应该给你提什么“有趣一点的假期”之类的要求。 让我去地球宅上个百八十年的就好,真的。 宁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顶着宿醉后的头疼,扶着床起来了。 “走。”他满眼血丝,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带路。” 第一百章 新生活 这是一间用十几年前星穹最常规的建筑材料,平青铁建成的小屋,位置很偏僻,在一阶学院的一个荒废的小院子里,季清歌带着宁云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这个地方。 里面连油漆都没刷,淡灰色的墙壁露在外面,隐约有些赤红色的锈迹,看着十分穷酸。 里面有两个房间,大的房间二十平米左右,小的那间是厨房,有很多临时改造的痕迹,原来大概是储物间之类的地方。 大概,就是 “...认真的?” 宁云回头看向季清歌,发现她背着自己,不断颤抖地偷笑着。 “咳咳。”季清歌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转过身,“其实挺好的。” 宁云板着死鱼眼,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卫生间呢?浴室呢?食堂呢?” “就...你不是全系异能吗?买个盆自己用水系异能解决不行吗?而且,喏,那边。”季清歌朝身后指了指,“往那边走个两公里,有职工宿舍,蔚老师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可以用那里的浴室,前提是要有礼貌。” 说着,她还好心提醒了宁云一句,“你父亲已经向外声明,暂时性剥夺你宁家少爷的身份了哦,所以不要想着走后门什么的,还有,你的驾照也被注销了,载具事务管理所考虑到...嗯...你的英雄事迹,也发了声明,你最近五年使用任何载具在公用道路上行驶都算违法哦。” 那个该死不死的恶臭中年人... “好了,那你就先收拾一下吧。” 热闹看完了,季清歌说着,转身要走。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自己去采购中心买床吧。” “等会儿。”宁云捕捉到重点,“我们?” “你舍友啦,这是双人间。” 季清歌冲他摆了摆手,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辆轻型飞行摩托,一个利索的空中漂移后,离开了。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用摩托呢? 宁云,发出了一声蕴藏着多种情绪的叹息。 既来之,则安之... 宁云轻轻关上了门,笨重的黑云铁大门在他的拖动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难听响声。 “季语柔...” 算你狠。 关键还怪不得她,是自己一个脑抽,拉着一个盲目听从自己的傻子和一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干了大概二十公斤的,来历不明,度数不明的酒。 说实话,锅全是自己的。 不过,无所谓了。 这样也挺好的。 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每个选择都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做下的,既不用担心任务的进程,也不用考虑天道的制裁,更不用关心天命之子的感受。 这么想,其实挺舒服的。 宁云自我安慰着,把挂坠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次的宿舍生活应该挺美好的,可以体验体验年轻人之间的朝气和友谊。 要知道,上次他住宿舍时遇到的舍友,不是食人族的后裔,就是心理变态的通缉犯。 最关键那个通缉犯还特么是个天命之子,最后还是靠着宁云放了大概半个太平洋那么多的水才成功杀死了宁云,获得了那场游戏的胜利,再用赢来的愿望走向人生巅峰,最终成功拯救世界的。 就很离谱。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宁云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前。 新室友,会是什么样的年轻人呢? 宁云缓缓地打开大门,有些期待的想。 最好是个有朝气的年轻人,我在边上跟着心态也能年轻一点... “嗨你好我叫袁吉是这届的新生还请你...唉?” 这个人,应该是走错道了。 还带着酒气,一看就不是学生。 宁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默默关上了门。 虚惊一场,还以为是室友呢。 “咚咚咚!小哥?好巧啊小哥,你开个门呗小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好像有敲门声,可能是幻觉吧。 看来那酒确实不应该那么喝的,太伤身体了,原身这具身体太弱了,是该好好锻炼了。 “我也是特级班的新生啊小哥,你看,这是证明。” 不要吧。 两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在一个小破铁房子里互相装嫩,不要这样吧。 那也太可悲了吧? 最终,宁云还是无可奈何地开了门。 “我叫宁云。” 他看着装得好像真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袁吉说。 “穷,懒,没志气。” 宁云可太清楚这些老怪物喜欢干什么了,“以后请多指教。” 袁吉愣了一下,随后又堆起笑脸,用貌似爽朗的语气回应道。 “那就多指教了!” 说完,他终于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 “这里...他们不会分错了吧?”袁吉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子,十分嫌弃,“特级班的资金不是皇室专供的吗?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学生住这种地方。” “那就要问你了。” 宁云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那个角落,收拾自己的东西。 “想想你早上做了什么。” “嘿嘿...”袁吉尴尬地笑了笑,走到宁云为他留好的另一个角落,也开始从收纳空间往外倒东西。 他的收纳空间是一个微观宇宙,为了掩饰,他还装模做样地假装从手上那枚黑色戒指里拿东西。 作为那枚戒指的原主人,宁云看着更糟心了。 两人各自整理着东西,放进各自做好的家具里。 全系异能的好处就是,大多数家具都可以自己打造。 先用土系异能塑形,再用金系和木系填充,最后用水系和火系异能固定,十分方便,就是造出来的家具比较粗糙,舒适度不高。 所以宁云就做了一个简易的木桌和铁橱柜,床,椅子之类的还是要去商店买。 袁吉这个身份的设定貌似也是全系异能者,他学着宁云,假装生疏地搓了两个宁云同款的橱柜。 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袁吉试图和宁云套近乎。 “唉兄弟,你昨天那酒,还有吗?” “没。” “哦哦,我还想着最近我家餐馆新进了一批红息龙肉,咱哪天能抽个空一块吃点儿喝点儿呢。” “哦。” “对了兄弟早上那事儿你可是主谋,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好的。” “...” “...” 这个年轻人不会还醉着呢吧? 袁吉看着无精打采的宁云,在心里想着。 也是,毕竟昨天那坛酒是真的邪门,他花了好长时间才逼出体内的酒劲和那股不明能量。 可惜的是那股能量刚离体就散了,不然他还想拿到研究院换点好东西呢。 话说李名河那家伙最近是不是飘了? 才当了多久校长,都有胆子给自己说“来了就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别舔着那张大脸给我装大佬”这种不讲理的话了。 好歹给个大点的宿舍嘛。 真是的。 话说。 “床什么的,不能就这么将就吧,小哥...哦不,宁云。” “嗯。” “要不去咱俩现在去买?” “好。” 确实该动身了,这地方太偏僻了,谁知道一个来回要多长时间。 “你有交通工具吗?”宁云转头,问袁吉。 “有是有。”袁吉嘿嘿笑了一声,“就是没驾照。” 他是一开始就没有,平常都是直接撕空间走捷径的。 “啧,那就走路吧。” 宁云打开通讯器,调出地图。 他在离开叶海星之前把手杖交给阿梓去修了,阿梓在概念网络上说楼族修好它至少要两个月,也不知道是把手杖修好的时间,还是把它研究透以后修好的时间。 所以像是导航啊,通讯啊,上网啊,付钱啊什么的,他都要仰仗这个小小的通讯仪了。 其实星穹绝大多数平民,乃至于部分贵族,都会在脑内植入了一个微型的终端电脑,已完成上述的功能,不过像是宁云这种的,比较注重血脉的贵族,都觉得这种行为比往脑子里放炸弹还要愚蠢,都发布了家族禁令,严禁家族成员植入这种终端。 其实主要原因是几千年前闹过一阵子智械危机,虽然普通人早就把这事儿忘了,但这些家族内部的历史书上还记得清清楚楚,始终对机械持不信任的态度。 顺带一提,因为宁云在概念网络中的账号被重新激活,阿梓又是概念网络的管理员,所以这两天阿梓总是有事没事地朝他发一些关于楼族在这个位面建设家园,或是她的早饭午饭,聂海夜梅两夫妻的八卦之类的影像。 这些影像通常会伴随着阿梓冗长又零散的唠叨和碎碎念,有一说一挺烦的其实。 最近的购物中心在二阶,离宁云这个小破屋的距离大概有二十多公里。 “怎么办?” 宁云将地图调成三维投影的方式给袁吉看,“因为你找出的那个暗道,最近几天都有宵禁来着。” “啊这...跑步呗。”袁吉看了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就入夜了,“跑快点,应该能来得及。” “那就快走吧。” 宁云将最后一点行李打包好,放进橱柜最下面的大箱子里。 都是些日用品,不常用的宁云都放到挂坠里了。 他打算把外面那个小院子好好改造一下,至少要盖个厕所和浴棚。 “那你带路。” 袁吉和宁云一起走出房门,白帝星的人造太阳已经快要接近西边的尾巴,荒废的小院仅被几根粗制的木栅栏和麻绳包围着,院内的土地上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片野草。 能在全宇宙最高端的学府里找到这种地方,说实话,也挺难得的。 第一百零一章 配角 宁南和宁慧雅的感情之路很坎坷,经历了家族反对,小三企图上位,“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就娶你”,来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未婚夫的阻挠等多种狗血套路,最终在傅慧雅毅然决然地改姓,彻底和傅家断了关系之后修成了正果。 不过现在宁家和傅家的关系其实挺好的,主要是原来比宁云还要飞扬跋扈不干人事的宁南在结婚后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还以未及不惑的年龄就到达了天源的境界,让原本稍显颓势的宁家重回鼎盛时期。 所以这二人之间的感情就好比修成正果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被王母娘娘封了仙的牛郎和织女,弑了母的焦仲卿和刘兰芝,此次宁南带着大军去那危险的死地,回来后二人稍微腻歪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能解释下我卡里为什么只剩三百块了吗?” 通讯录那边,大着肚子的宁慧雅和宁南正疯狂的秀着恩爱,好像他们离开的不是两天而是两年一样。 “哈喽?在吗?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吗?” “啊?哦。”宁南小声地“啧”了一下,嫌弃地瞅了宁云一眼“你们校长托人办的,说是为了学生的心性,暂时将你们学生的资金都投到专用的基金会里,当然作为补偿,这笔钱通常会往上翻个三五成的,还行吧。” 说着,他回忆了一下。 “大概等到你们毕业才会还给你们,不过好像说是到了假期会给你们资金的使用权,但外界的东西不能带到学院里,但刚入学是例外,所以大多数人在刚入学时会准备很多东西,因为周老为你研发的药属于治疗药物,可以邮寄到你们学院,所以我没给你说这条规则。” 这年头天赋不好都成病了吗? 宁云抽了抽嘴角,“那我现在买了东西没钱付账,你说怎么办?” 旁边,大概是学生兼职的采购中心店员正挂着营业性微笑,看着已经将挑好的单人床放到收纳空间里,貌似想要赖账的两人,手底下好像偷偷在向学校的保卫部报警。 “用积分点啊。” “老公,来吃蛋糕,啊——姆!” 一口吃掉妻子喂的蛋糕,宁南向看傻子似的看着宁云,“你们特级班奖励的初始积分点有足足四百点,买只幻兽都都够了。” “嗯...”宁云转头,对店员说,“积分点可以吗?” 店员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 积分点是整数制的,最低消费也是一点,折算成现金大概能买五十多张这种价格的床了。 嘛,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店员,提醒这些来之前没仔细看学院简介的新生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 “麻烦伸手。” 店员礼貌地用扫描仪读取了宁云的指纹,扣除了他的积分点。 “哟,算你请客哦。” 袁吉这个老不死的显然是知道积分点的,现在摆出一副恬不知耻的嘴脸,恶心的要死。 “那个,请问,这一个积分点能买几张这种床?” “积分点和现金在官方银行的汇率是一比六十三万。” 当然因为亏得要死没有人会去换就是了。 “那能退给我多余的...” “校方规定积分点的最低消费就是一点实在抱歉呢。” 这个店员,说话没有停顿唉。 据说服务业干到最后就会出现各种问题呢。 “那我能用这一点积分余出来的价值买别的...” “交易已经完毕无法再添加其它货物了亲。” “哦哦,那就,谢谢了。” 宁云挠了挠头,朝店员道谢之后离开采购中心。 “走去吃晚饭吧。”袁吉跟在他后面,也是笑眯眯的“我请客,绝对抵得上你这一点积分。” “没胃口,快走吧。” 宁云抬头,太阳已经变得昏黄,赤红的晚霞即将送走白昼。 “快宵禁了。” 白帝学院聚集了整个星穹的人才,今天宁云能开着车从那个暗道里炸掉中央大厅,明天虫族就能带着几只翡石虫王穿过那个暗道屠戮整个白帝学院。 所以连夜加班填上那条暗道,在此之前实行宵禁是正确的选择,宁云也只能加快脚步,争取不要做宵禁之后的出头鸟,否则到时候别说那么一个小破屋子,能有个小帐篷都是万幸了。 宿醉的代价啊。 宁云想着,催动异能,再次加快了速度。 “唉,等等我啊。” 袁吉在后面用粗鄙的演技小丑似的伪装成一个和宁云差不多的中阶异能者,虚伪的喘着气,貌似跟不上宁云脚步地抱怨着。 唉。 在离宵禁还有两分钟的时候,二人堪堪跑到了那个破落的小院子。 “我就说完全来得及嘛。” 可能是做了太长时间的老妖怪,袁吉完全忘了年轻人之间该怎么相处了。 “你喜欢男人吗?” 宁云板着死鱼眼问他,手上已经准备好了水球和纸巾。 “啊?没啊,咋了?” “那能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吗?除了基佬只有认识了至少两个星期的熟人或者骗子才会这么做,前者是为了表示亲切,后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额...好吧。” 袁吉讪讪笑了下,尴尬地放下搭在宁云肩膀上的手。 现在的年轻人,好难搞哦。 他干咳了两声之后,从收纳空间里拿出床和被褥,“那我休息了哈。”的说了一声之后,倒头就睡下。 这个屋子,没有灯。 明天要装一个。 宁云也拿出床铺,随意地摆放在橱柜旁边以后,催动异能,在他和袁吉两边的交界处升起一道土墙,封闭式结构,完全隔绝了袁吉睡觉时的响动。 终于舒服了。 宁云放松地躺下,在自己临时创造的小屋里安心地睡着了。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还是个孩子,那是他在地球的时候,最初的那张脸。 他从来都是一个配角,除了出生。 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和那些因为天道的安排不能受家庭约束的天命之子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些天命之子在最后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家,而他,在别人的人生中,永远都只是一个配角。 喜欢的姑娘认为他冷漠无情,尽管她遇到麻烦时第一个站出来的永远是宁云。 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人从不信任他,尽管即使在孤儿院最穷最艰难时,愿意将碗里四分之三的食物分出来的人从来都只有宁云。 一起上学,考上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的挚友,在最后也只会在一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之后,把宁云看在他还有个即将上学的妹妹而让出的机会视为自己的能力,理所应当的收下后和宁云老死不相往来。 到最后呢,那个姑娘嫁人了,婚纱照上的她笑得像是这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婚礼上的她哭得又是那么伤心,带着一丝祭奠的意味,对自己这苦尽甘来的结局既不舍,又无奈的,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而那个兄弟就在她旁边,满脸凶相地瞪着旁边的新郎,好让他和他的父母明白,这个看似孤苦无依的姑娘是有家人的,无论这场婚姻的结果如何,她都会有一个家,一个归宿。 那位挚友混得也挺好,妹妹上了名牌大学,自己也站稳了脚跟,据说已经成了那家公司的顶梁柱,老板将他视为亲生儿子,同事将他看作指路的明星。 宁云呢? 宁云呀,他就站在那场婚礼的门口,就坐在那间会议室的窗前,远远地看着,在超脱般的微笑之后,他转身,忘记了所有执念,从此只想安静地活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谁也不招惹,谁也不在乎。 他最羡慕的东西就是那锅中的咸鱼,瞪着大眼睛,无忧无虑,无法无天。 他在地球的所有时间都在为咸鱼一样的生活而努力着,谁知会因为以前的善念而招惹来一个天大的恶果,一切执着都化作了泡影,他开始在系统的指引下过上了近乎荒唐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不知,在他的葬礼上,有多少人会哭呢? 不,哭也太奢侈了,只要难过那么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只要有谁能为他难过,伤悲那么一秒,甚至更短的一瞬间,那他最初的那段人生,便能圆满了,那他付出的那些感情,也就值了。 但,宁云是配角。 配角的结局,从来都是被遗忘,不是吗? “宁云,起床了。” “蔚老师让我来叫你们晨跑。” “宁云!” 在粗鲁的呼喊中,宁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用异能构筑的墙壁已经被季清歌一拳打碎,这间小破屋那生了锈的门锁显然也没能阻挡住她的脚步,在确认了宁云苏醒之后,季清歌朝他扔了一个包裹着白帝学院校服的包装袋。 “赶紧换上,六点之前要集合的,洗漱吃饭,然后我载着你,快一点。”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年轻人,季清歌拥有着另外两个老妖怪梦寐以求的朝气和活力,袁吉看着这个符合他心中季家后人形象的小姑娘,一阵欣喜。 “小姑娘。”袁吉笑着朝她搭话,“能载我一程不?” 在袁吉心中,他是一个慈祥有趣的老前辈,在季清歌眼里,这个满脸猥琐的红发少年就是一个企图调戏她的死变态。 “你谁啊?”季清歌一副看垃圾的眼神,“滚远点儿。” 说完,她直接转身,拉着刚刚穿好校服的宁云向外跑去,骑上摩托朝食堂的方向飞去。 袁吉默默地捡起季清歌扔在他面前的校服,看着季清歌和宁云远去的背影,一阵无言。 我是你祖宗! 第一百零二章 两看两相厌 这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凶悍女人有一头深蓝色的长发,腰间挂着一张满是尖刺的鞭子,眼神锐利,气息内敛,带着一副随时要挑事的假笑,抱着臂不耐烦地在原地等着。 她就是白帝学院特级班的导师,天源级强者,蔚无双。 作为第二十九届特级班的毕业生,她在进阶天源之后,为了后续的资源和将来的发展,接替了上一任苍源导师。 因为她的加入,特级班的含金量再次上升,导致下面一阶的那些天才在最近几年卷的很厉害,即使是小规模的考试或者比赛也能打得头破血流。 特级班所在的大楼也在一阶,和一阶的教学楼仅隔六十多米,虽然特级班的人数只有十几人,但他们的教学场地却比一阶要大的多。 这栋楼大概占地有好几公顷了吧? 宁云跳下摩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校服。 白帝学院的校服还不错,挺利索的。 主体是黑色的,右边的袖子上有两道白纹,白纹中甲夹杂着一些晦涩的符文,大概是什么清洁类符文吧,宁云用精神力查了一下,这件衣服并没有防护功能。 一般来说都会加一点中规中矩的防御符文吧? 以前做任务时,那些天命之子身上的校服都好花哨的。 “走啦走啦。” 季清歌将飞行摩托收回,领着宁云向站在大楼门口的那个队伍跑去。 袁吉已经穿好校服,悄咪咪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了,见宁云过来,他貌似憨憨地朝宁云挥了挥手。 队伍很小,加上宁云和季清歌也只有十一个人。 蔚无双瞥了站在最后面,打着哈欠的宁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蔚无双作为最年轻的天源之一,在还是学生时就很优秀,常年霸占了特级班的第一名,拿到的冠军和奖杯数不胜数,虽说是个平民,但她靠着一己之力,在年少时就摆脱了那些贵族的偏见和歧视,成为即使是见惯了天才的校长也交口称赞的天才。 在那个从二阶硬生生闯到特级班的宁南来之前。 宁南来到特级班之后,在短短一年时间就打碎了蔚无双所有的自大和偏见,这个被所有人都不看好,名声比宁云还糟糕的纨绔子弟在某场交际舞会之后便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近乎自残般地学习,修炼,用最残忍的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发掘出了自己的全部潜能,即使他从不参加什么实习,或者比赛,也能轻轻松松的在斗技课上打败蔚无双,然后继续他那在导师看来也太过离谱的训练方式。 对于这种,夺去了自己所有光芒,所有骄傲的贵族子弟,蔚无双当然是,偏爱的。 尽管她表达亲密的方式只有拿着鞭子和利刃狠狠地在对方身上扯下几块血肉,但蔚无双相信,和她一起,在学校,在军队,朝夕相处了十四年的宁南,绝对是对她有好感的。 然后宁南就和宁慧雅结婚了。 据说宁南在攒够绩点和功勋,被皇帝接见之后,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去傅家所在的茗灵星,过五关斩六将,徒手打破了傅家的防御系统之后,带着宁慧雅去帝国姻缘所领了证。 所以,严格来说,宁南在宁云小时候说的那位“莫名其妙和我生疏了的战友”,其实是一个自以为两情相悦,其实始终是个路人的悲剧性人物。 宁云的存在,对蔚无双来说就像是一本活着的初中二年级写下来的黑历史笔记本,看着糟心,瞅着伤肺。 刚好校长说了要好好“关照”一下这两个炸学校的小兔崽子,就当是为了逝去的青春吧。 蔚无双在脑中阴恻恻的笑了。 “现在开始点名。” 看着特级班的十一人已经到齐,蔚无双开始翻阅手上的花名册。 这次特级班有五个人是从一阶升上来的,算是卷王吧。 “李琦。” “到。” 站在最前面的,大概两米多高的光头肌肉男应了一声。 宁云认识他,李家的小儿子,宁慧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对原身来讲,属于诸多童年阴影里较为显眼的那一茬。 “季清歌。” “到。” 站在宁云旁边的小姑娘还是那么憨,如果说袁吉是一头为了勾引小兔子而插上孔雀羽毛的大尾巴狼,那季清歌就是一条随时准备拆家的哈士奇。 是真的憨啊。 难道袁吉就是季清歌几千年后的究极形态? 看着笑得如出一辙的袁吉和季清歌,宁云陷入了沉思。 “袁吉。” “到。” “张北凡” “到。” 这人不太显眼,处处透着平凡,就是脸上的黑眼圈有点重。 “夕云。” “到。” 一个可能还没成年的小姑娘,黑发红瞳,一米五几的样子,挺可爱。 “施世逸。” “到。” “房长吉。” “到。” “霍大易。” “到。” “杨凡。” “到...” 嗯? 宁云视线绕过壮硕的李琦,看到了脸色憔悴的杨凡。 他的气色比那个黑眼圈占了大半脸的人还要糟糕,看来跟着季宏吃了不少苦头。 杨凡注意到宁云,朝他勉强地笑了笑。 被季语柔坑过的可怜人。 宁云同情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狼。” “到。” 灰发的少年有些阴郁,声音很小,名字很独特,大概老家在边缘星系。 “宁云。” “到。” “现在开始分组。”蔚无双板着脸,合上花名册,“同组的人按照身高站成一排。” “一组,李琦,张北凡,施世逸,房长吉,霍大易。” “二组,季清歌,夕云,狼,杨凡。” 宁云听着这个分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三组,袁吉,宁云。”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请看这边~”宁云果断地举起手,示意蔚无双,“这里有一个想要重新分组的学生。” “现在,我给你们讲讲你们这个分组的意义和任务。” 蔚无双无视了宁云,看着分成的三个小组,表情淡然。 “一组。” 她将花名册放进收纳空间,双手插兜。 “从一阶升上来的优等生,为了奖励你们的努力,皇室为你们准备了天赋强化课程和相应的药物资源。” 一组的卷王们闻言,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们每天只睡一小时,靠着药物才活下来的努力,就是为了特级班能够强化天赋的福利。 不然的话,他们永远都踏不进特级异能者的门槛。 “所以你们在这个学期的任务就是跟着专门的医师,吸收药力,强化你们的身体和异能,争取在下学期达到特级班的标准,等下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带你们去医师协会。” “然后是二组。”蔚无双视线转到二组身上,“你们各项指标已经到达特级班的标准,这个学期,我会在各项机构的帮助下训练你们,增强你们的同调性,提高对平衡度的掌控。” 说着,她还特别对季清歌强调了一下。 “如果我的训练和桑乙前辈有冲突,一切以桑乙前辈为主。” 季清歌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然后,就是你们。” 终于轮到这个安排得明显有问题的小组,宁云再次举起手,打算提醒一下这个年轻人。 “三组,俩走后门的废物。” 可惜的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听宁云建议的打算。 “靠着家族的势力得到这个名额的你们,校方连体检和测试都懒得给你们安排。”蔚无双的眼睛中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蔑视,很没礼貌。 “不过来都来了。”蔚无双话锋一转,“自然也不能因为你们堕了特级班的名声。” “所以放心吧,我保证,你们‘活着’走出特级班的大门时,绝对要比现在强。” 蔚无双看着宁云那张和宁慧雅很像的脸,微笑着说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先监督你们先甩掉这身养出来的肥肉,在那之后再安排你们的课程。” 这个... 原身的身材还是挺好的吧? 哪来的肥肉? 宁云戳了戳自己平坦而结实的小腹,耸了耸肩。 “好,现在,一组去二楼咨询室等人接你们,二组跟我去中心教室上第一堂课,至于三组。” 蔚无双说着,看着宁云和袁吉,狰狞一笑。 她调动能量,赤红色光芒闪过,比宁云还要高两个头,带着尖刺尾巴的黑色巨犬喷着火焰,带着杀意朝宁云二人缓缓走来。 “去那边的操场开二倍重力先跑个四十圈,不准用异能,不准用助力,它叫炎雄,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是你们的导师,对它尊重一点哦。” 轻飘飘地说完,蔚无双便带着季清歌等人,转身离开。 季清歌临走前,还同情地朝宁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个导师火气好大。” 宁云抱着双臂,审视着缓缓走来的大狗,有点疑惑。 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而且还有点幼稚。” 袁吉接话道。 “可能生理期到了?” “失恋了也说不定。” “我觉得老师还是得让有耐心的人来当。” “我也觉得。” 看着不知为何,在野兽的直觉中忽然变得比蔚无双见过的那些大佬还要危险的两人,大狗停止了脚步,僵硬地停在原地,可怜巴巴地微微颤抖着。 “这狗还挺亲人,蛮可爱的。” “确实。” 第一百零三章 委屈的狗 中央教室的天花板上,铭刻了大量的符文和灵阵,在蔚无双激活后,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即使只用皮肤的感知,季清歌也可以感受到周围瞬间弥漫的自然能量。 “这间教室拥有多位符阵大师铭刻的聚能阵法,今天是第一天,你们先适应一下。” 讲台上的蔚无双说着,点开教室内的虚拟投影。 “课程安排是这样的,一三五理论课,二四六实技课,理论课主要在这间教室上,主要内容是加深你们对体内能量的利用和探索,实技课在旁边的汲能石试炼场上,内容是实战和技巧。” 说着,蔚无双用投影打开一张人体穴位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标志出人体的每个穴位和能量节点。 “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张图背下来,这是以后理论课的基础。” “老师。”杨凡举起手,“你这张图有几处不对。” 从碧落星的悬崖边上的山洞里找到的那本无名秘籍里就有这张图。 那本秘籍已经被他烧了,但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记错。 大家有缘坐在一个教室,能不藏私就不藏私吧。 作为一个传统的热血少年,杨凡这样想着。 蔚无双闻言,挑起眉毛,“哦?” “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杨凡将投影里那张图和大脑里的仔细对比了一下,说:“通昙穴应该在心脏左边往下靠零点五毫米,灵辉节点应该在左边眉毛的上边三毫米处而不是在眉心,讲东五穴应该在左腿右下方肌腱的左周旋三厘米处,龙坛穴则在右手虎口正中心,与雾雨心节点和宁康卫节点相邻。” 说着,他皱着眉毛,又仔细看了一遍。 “嗯...就这些。” 蔚无双听了他的话,检查了一遍图之后,在体内试着完成了一遍能量循环,发现果真顺畅了不少。 在星际时代开启以后,人类为了适应高能量环境而做出的进化,导致身体的结构复杂了不少,每个穴位对应着多个能量节点,每个能量节点的名字也不是几个字那么简单,即使以星穹当前的科技,也无法彻底解析人体的奥秘。 投影上的这副图是启明星和白帝研究院经过千百年的研究才得到的,算是当今最前沿的穴能图。 所以杨凡刚才说的那几点,如果是真的,那么整个异能者的生态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而且可以保证,这个改变会是正向的。 当然,说归说,老师的面子不能丢。 “咳咳,那你们就先背别的地方,杨凡说的那几点先不要管。”蔚无双面色淡然,操纵投影在不用背的那几个地方用红色打了标记,“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离开了教室,留下面色各异的四个人。 “唉,你刚说的好像是对的唉。” 季清歌戳了戳杨凡,“我刚试了下,能量的流动好像比以前要顺畅很多。” 她师傅几千年前就是清源了,清源境的身体,比起普通人,更像是一种纯能量体,没有这些穴位,能量节点之类的东西,所以她师傅也不太重视这些东西。 “嘿嘿。”杨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家以后都是一个班的,互相帮助嘛。” “嗯嗯,以后你要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哦。”季清歌说着,忽然想起刚才杨凡和宁云的互动,“话说你认识宁云吗?” 杨凡闻言,愣了下。 “啊?哦哦,认识啊。”杨凡忽然想到,面前这个人说不定也是个贵族,一时间表情有点别扭,“我家小颖在宁云少爷家打工,我以前还和宁云少爷换过东西。” 说着,他挠了挠头,“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很坏的家伙呢,结果发现都是误会。” 季清歌有些好奇,“误会?” “就。”杨凡回忆了一下,“那种强抢民女的恶毒贵族之类的。” “也是呢...” 想到在蛮笛的幻境空间里见过的宁云黑历史,季清歌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也不用宁云少爷宁云少爷的喊啦。”季清歌对杨凡说,“大家现在都是同学,不用分什么高低贵贱,直接叫他名字就好,宁云也不会介意这个的。” “可是...” 杨凡对于宁云的感官是复杂的,一方面,他是小颖的老板,挺讲道理,之前他用重首乌从宁云那里换的钱也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另一方面,宁云劫走小颖时嚣张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而且他还是杨凡誓要推翻的丑恶贵族。 所以,杨凡觉得,和宁云还是保持着一种互不干涉的距离就好。 “而且你看,我也没让你叫我公主啊。” “叫公主也太过分了吧。”杨凡听到这话,以为是玩笑,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就算是贵族家的女儿也不能自称为公主吧,不怕皇室找事吗?” “额...我姓季唉。” “就算和皇室一个姓,也不能...你说啥?” “白帝明珠,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季清歌。”一旁听着他们闲聊的夕云也凑了上来,“你没听说过吗?” “啊?哈?唉?” 杨凡现在的心情,就和还在新手村里学习的勇者,刚刚学会握剑就得知在旁边卖棉花糖的老爷爷是魔王的孙子一样。 与此同时,刚刚把情报交给白帝研究所所长的蔚无双没有直接回教室,她打算去看看那个宁慧雅的宝贝儿子被炎雄追着跑,喘气喘得七上八下的惨状。 听说这个宁云继承了他爹年轻时的荒唐,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既然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蔚无双冷笑一声,宁慧雅,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是你在我每次去宁家拜访时都露出一副女主人嘴脸,还“无双妹妹”“无双妹妹”的叫我的代价,子偿母债,很公平。 刚从军部出来没几天,信息闭塞的蔚无双想到这,脚下的步子迈得轻松了不少,直到她看到重力操场上的景象。 原本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让叛军闻风丧胆,让虫族不得寸进的,让她蔚无双自豪不已的幻兽,鸦焱猎犬,炎雄,你在做什么? “所以,你是当今陛下和古菜谱的传承者的私生子,陛下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忽视,就给了你一个特级班的名额?” 宁云听着袁吉的瞎扯,接住他扔过来的,临时用金系异能制造出来的飞盘,在炎雄跑过来之前又扔了回去。 “对啊对啊,我娘知道以后老感动了,直接就把我们家餐馆搬到白帝星来了。” 袁吉接过飞盘,等炎雄过来以后,在它面前左右晃荡了一下,然后趁它不注意,又扔向宁云。 飞盘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炎雄好像一只欢脱的哈士奇一样,“嗷呜”“嗷呜”地叫着,开心地来回奔跑着。 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看得蔚无双血压飙升,“够了!” 她喊道,随即召回了她的幻兽。 炎雄看终于解脱,委屈巴巴地跑到蔚无双身后,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蔚无双。 你还敢委屈? 蔚无双偷偷瞪了一眼这只被她从虫族战场救回来,从小养到大的臭狗。 面子里子都被你丢光了。 由于蔚无双和炎雄没有签订众生界的灵魂契约,所以蔚无双看不懂炎雄眼中的庆幸和解脱。 “你们两个。”蔚无双咬牙切齿地说道,“胆子还挺大嘛。” “没有没有,是蔚老师你这只狗亲人。”袁吉礼貌地回应了蔚无双的称赞,“您养的真好。” “嗯,嗯。” 宁云也点了点头,这狗确实乖巧。 虽然看着挺吓人的,但能感受到,它想要亲近人类的心。 平常一定因为这副凶悍的外表不能和别人玩吧,真可怜。 这是...刺头学生吗? 蔚无双一时间,竟分不清袁吉这句话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 她练过很多的兵,其中炎雄功不可没。 即使是那些混久了的老油子兵,也会在炎雄二十厘米的獠牙和腐蚀性的黑炎下服服帖帖,认认真真的完成蔚无双布置的任务。 “四十圈,跑完了吗?” “跑完了呢。”袁吉还是笑眯眯的。 蔚无双听到这话,冷笑道:“这跑道一圈两公里,这还没到二十分钟,你们就跑完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届学生中进了两个体质强健到不用异能就能达到时速二十公里的天才?” 袁吉指了指蔚无双身后的炎雄,“阿狗能作证的。” 嗯? 蔚无双猛地转头,狠狠地瞪着炎雄。 然后炎雄在袁吉和宁云两只大怪物的眼神下,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切!” 这狗,该打了。 “跟上!” 蔚无双语气非常不友好地冲宁云二人说道,转身便走。 第一百零四章 来自深渊的敌意 深渊魔界,第七层,冻土之殿。 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平均温度总是维持在零下一百二十度左右,即使是魔气也无法在这里保持原状,只能以黑色冰块的形式在这里存在。 和其它层数那些因为弱小只能以能量形态存在的恶魔不同,即使是最弱小的懦魔,也能在这里拥有实体,进化为有着尖利黑冰爪的“寒魔”。 掌管这一层的领主是黯冻之主,拉德沃夫。 他曾经是深渊魔界最弱小的领主,这个弱小不是因为他的战力,而是他的软肋,实在是太多了。 七层的居民因为黑冰所制的身体太过稳定,所以无法像其它层的恶魔那样可以随时复活,因此作为一个子嗣众多,并且勉强算是仁王的拉德沃夫,在外交方面处处掣肘,无法自由发挥实力。 直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在深渊里提起的男人,劫走了他所有的子嗣,献祭给了那个屏障。 阿斐尔.灵花! 想到那个比恶魔还像恶魔的人类,拉德沃夫几近失控,他抬起几十米长的爪子,恶狠狠地砸在身下由始源冰制成的巢穴上。 深渊魔界的所有恶魔,众生界的所有人类,都认为他死了。 但见识过那人恐怖的拉德沃夫却从来都不相信,那个仅仅只会用几把剑的,所谓的“道标”,能杀死那种可怖的怪物。 这些年,他一直等待着。 为了对付那人,拉德沃夫这些年,费尽了心思。 他去乞求深渊,终于改变了黑冰恶魔无法复活的性质。 他又利用了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的尾羽,制造了很多强力的恶魔。 他还大兴土木,派千万恶魔去众生界,去星穹,拉拢学者,学习技术,搞基建,搞经济,搞科技。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原本连恶魔都不想碰触的永恒冻土变成了深渊魔界的贸易中心,成了所有领主都嫉妒到发疯的最强领域。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被这些成就迷住了双眼,他始终记得,他最开始的目的。 找到那个怪物,为他死去的孩子报仇! “莉莉丝在那颗星球上遇到的同伴,查到了吗?” 拉德沃夫收拢起他的本体,从远处可以看到,占据了整个寒冰山谷的黑冰凤凰在高浓度的魔气不断收缩,最终变成了一个头戴皇冠的美男子。 拉德沃夫只会在手下面前,为了办公效率变成人形。 主要是他的人形看起来实在是太柔弱了,实在不符合他黯冻之主的形象。 他柔顺得雪白长发在冻土的冷风中飘逸着,天蓝色的眼瞳下映射出艾露尔的身影。 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好帅! 尽管已经在心中用毕生所学的全部词汇赞颂了一遍面前的主子,但作为黯冻之主最得力的手下,魅魔艾露尔脸上还是一副可靠严肃的精英形象。 “已经查到了,宁云,白帝星宁家之子,正就读于白帝学院,已经派我们的暗线去接触了。” 她推了推眼镜,眼神肃穆。 虽然她的视力好到可以看清二十公里以外的一只黑蜘蛛嘴里的苍蝇,但为了勾引主子,她还是很没底线地戴上了眼镜。 上次拉德沃夫陪员工一起看来自星穹的言情电影时艾露尔就注意到了。 这个满脸正经的老凤凰,喜欢戴眼镜的年轻姑娘。 “是嘛...干得不错。” 深渊魔界和星穹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安排好一切,完全要归功于艾露尔强大的工作能力。 该夸奖时就要好好夸奖,这是一个合格的王应该做的。 拉德沃夫肯定的对艾露尔点了点头,“年终奖加五成吧,从我私库里扣。” “谢谢老板。”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拉德沃夫打发走貌似还想赖在这里的艾露尔,脑中再次回忆起透过莉莉丝在那颗星球开的深渊裂缝,感知到的那股气息。 和那个怪物结下死仇以后,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的气息,拉德沃夫便拼尽全力,用在众生界最繁华的都市自爆为威胁,从道标那里夺来那只怪物最后的遗物,并用了足足一百年时间来记住遗物上关于那人的气息。 想到这里,拉德沃夫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生锈的铁剑,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剑上关于那人的气息早已消散,也因此莉莉丝没有从底层深渊冲出来抢走它。 但他就是记得,拉德沃夫就是记得。 在叶海星感受到的精神波动,和这把剑上那个夺去他二百五十六个孩子的人的气息是一样的 拉德沃夫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孩子使劲用将死的躯体靠近自己,向他悲嚎着,乞求着,希望他们强大而万能的父亲能给予他们最后的解脱。 但拉德沃夫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那只怪物将他的孩子们剥皮抽筋,拆骨剔肉,将每一丝心魂都献祭给那个血红的屏障,从此再无机会。 他必须死! “他必须死。” 拉德沃夫秀美的脸忽然狰狞。 他要抽出那只怪物的每一根骨头,再放到嘴里咬碎了吞下去。 ~~~~~~ “哈——啊~” 宁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坐在季清歌的旁边。 “好困啊...” “你最近怎么一直在睡觉啊。”季清歌无聊地撑着头,对宁云说。 “可能是秋乏吧。” 宁云慢慢地趴在桌子上,打算再来个回笼觉。 “白帝星现在才刚到夏天吧?” 季清歌看着不再搭理她的宁云,推了下他。 “起床啦,蔚老师要讲课了。” “与我无关。”宁云的声音从桌底传来,闷闷的,“我又听不懂。” 还不如和阿梓聊天呢。 “不要自暴自弃啊喂。” 季清歌无奈,不再管他。 其实她也想睡一会儿,最近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在脑子里出现的系统,她晚上的睡眠质量很差。 一到晚上那个系统就给她播一些粗浅的搏斗技巧,还一副“我这绝对是你见过的最高深的格斗课”的嘴脸,烦死了。 不过倒是也确定了,这个系统还真是个来自异位面的东西。 季清歌根据它的引导已经领悟到“宏能”这种力量,经过使用,还不错。 第一百零五章 身边的人饭量增大准没好事 “嗯!不愧是特级班!”袁吉说着,又往碗里夹了两个肉丸,“这个食堂饭菜的味道比我那家餐馆都好。” “特级班的食材和厨师都是校方精心挑选的。” 季清歌擦了擦嘴,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我听说为了学生的营养和发育,厨师甚至会亲自跑去未开发的星球打猎,以保证食材的新鲜。” 杨凡感受着面前这盘牛骨汤中蕴藏着的大量能量精华,不由感叹道:“你们这些大星球的牛都比我们碧落星的壮实,真好。” 特级班的食堂其实很小,只有二十多平米的房间简单摆了两张圆桌。 老实说,这桌子有点小。 宁云,袁吉,季清歌和杨凡四个人坐着都感觉很挤。 宁云以前听宁南说过这事儿,好像是厨师特意要求的,怕人太多会影响他。 “你很饿吗?” 宁云有点嫌弃地把椅子往季清歌那边挪,好离满嘴流油的袁吉远一点。 他有点在意那个不小心放到季清歌脑子里的系统。 “啊?”季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在自己面前摞起来的,在十分钟前还装满了牛肉和菌菇的盘子,“哦哦,额...最近运动量有点大,吃得比较多。” 她打了个哈哈,随手又问服务机器人要了一盆肉汤。 宏能初学者的三大症状之一,食量变大,新陈代谢的速度显著加快。 “说起来,你理发了吗?” 宁云装作无意地瞥了眼季清歌的头顶,“感觉你头上有点秃。” “唉?唉!有吗有吗有吗?”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季清歌的痛点,她急忙从收纳空间里拿出镜子,对着镜子不断检查着自己的头发,嘴上还碎碎念着“没有吧不会吧我记得早上就掉了一两根啊没有那么明显吧...” 宏能初学者的三大症状之二,肉体开始为了适应宏能不断更迭,经常可以在床上发现自己脱落的死皮和头发。 “对了,杨凡。” 忽然被不想招惹的讲理大少爷搭话,杨凡一下子被嘴中的食物噎住,喝了好大一口肉汤才咽了下去。 “啊,啊?什么事儿?” “小颖最近在女仆才艺大比拼中唱的歌,要听吗?” 才艺大比拼?没听小颖说过啊。 “要听要听!”杨凡的眼中瞬间冒起了星星,当场就抛却了对宁云的顾及,“我家小颖唱歌我还没听过呢。” “嗯,我给调出来。” 宁云拿出通讯器,调出小颖唱的那首歌以后,故意开大了音量,把投影布置在杨凡面前。 播放。 “这!就!是!爱!唉唉唉唉!!!!!” 投影里,小颖划着烟熏妆,拿着摇滚,对着台下的女仆长鬼哭狼嚎着,“爱唉唉唉唉!” 老实说,小颖变成这样,和宁云关系不大。 是她听说女仆长年轻时的梦想是摇滚,才接触那玩意儿的。 搞得现在宁家女仆在私底下成立了一个“女仆长乐队”,听宁南说,只要靠近了女仆的休息室就能听到激烈的重金属音乐声,虽说有隔音屏障在不会吵到身为孕妇的宁慧雅,但看到自家女仆私底下这副样子宁南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倒不是说对这些音乐有什么偏见之类的,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老了,已经欣赏不来这些年轻人的艺术了... “小声点!” 宁云看了眼旁边捂着耳朵好像收到什么精神攻击一样的季清歌,随后调小了音量。 感知力上升,对刺激性的声音极度敏感。 三大症状,齐了。 宏能入门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看来那个倒霉系统已经开启了压缩时间的功能。 能量这么充裕吗? 宁云忽然想到自己小金库里莫名干涸的帝国之泉。 不会吧? 这小东西这么生猛,能吸收那么多能量? “午餐时间结束!” 门忽然被打开,蔚无双对着众人吼了一声,“试炼场集合!” 季清歌闻言,直接端起服务机器人刚刚送来的肉汤,把嘴放到盆口“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还在欣赏自家小颖唱功的杨凡偶然间抬头看到了这番景象,目瞪口呆。 这公主,好生猛啊。 ~~~~~~ “呼,舒服。” 吃饱喝足的季清歌站在队伍前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那个...”黑色短发的夕云看起来很乖巧,她拉了下站在前面的季清歌的衣角,“你知道这是要干嘛吗?” 说着,她指了下在试炼台上忙着调低自己鞭子的威力,以免等会儿出现人命的蔚无双。 “应该是要测试大家的异能吧。” 季清歌想了想,说道,“因为穴能图的问题,理论课上不了了,所以可能就直接换成实技课了,刚好,老师可以借此机会了解我们的异能。” “哦哦...”夕云收回手,“这样啊...” “啪!” 细长的鞭子在蔚无双的甩动中发出一声尖啸,吸引了宁云等人的注意力。 “从现在开始你们轮流上和我对战,要是你们能用异能碰到我鞭子这根绳子。”蔚无双拉长了鞭子,向他们展示绑在上面的红绳,“我就给你们放一天的假。” “老师,我有问题。” 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就很在意了,现在刚好问一下。 宁云举起右手,向蔚无双挥了挥。 蔚无双看到了,皱了皱眉,“说。” “为什么一定要有奖励呢?” “哈?” “他的意思是,这个奖励的意义在哪里?”袁吉在旁边起着哄,“而且为什么奖励是放假呢?这个假期怎么安排?如果安排在上课时间,那落下的课程怎么办?以前我上数学课捡只笔都能让我那节课白上,更何况这里的理论课呢?所以如果这个奖励能让一个学生跟不上课程的进度,那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呢?” “哪那么多话?”蔚无双不打算再去理会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宁慧雅的儿子,转头指了指杨凡,“你,上来。” “而且你设立这个奖励的意义何在?你可是天源唉,都不说我这种中级杂鱼异能者了,就算是能秒杀我们的特级异能者,也摸不到你鞭子上那根绳子吧?说到底你一个喷嚏都能毁灭一个星球了还和我们这些最多能拆栋楼的人打架没关系吗?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把我们弄死吗?” 蔚无双顶着台子底下因为袁吉说的话而犹豫的杨凡,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两个字,“上来。” “还有如果我们真的摸到那根绳子的话怎么办?倒不是说我们真的能做到,而是万一我们有个人能摸到的话,你不会尴尬吗?为什么一定要制造出一个能让自己尴尬的可能性呢?如果让你尴尬的话我们会不会很没有礼貌?话说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本身就很没礼貌吗?我是说,给学生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奖励,不就像一个喜欢吊着人的渣男渣女一样吗?” “我再说一遍。” 蔚无双的鞭子快速伸长,急促的打在犹豫不决的杨凡身上,“上,来。” 尽管杨凡已经从她脸上的假笑里分析出“我想要一个沙包”这种信息,但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他还是战战兢兢地爬上了试炼台。 想到那本无名秘籍里对天源的描述,杨凡的内心已经绝望了。 他才修炼到那本秘籍第四页的通体期,打个相当于高级异能者的异兽都要拼命。 怎么和第二百八十多页才出现的天源打啊。 第一百零六章 测试 杨凡是在季宏用皇子二十年只有一次的特许权限塞进特级班的,本来校方以为他和宁云一样,也是个走后门的,但没想到,经过测试以后,他的强度完全够格进入特级班。 无论是他可以撼动星陨铁桩的力量,还是能在高辐射的环境下生存两小时以上的适应力,亦或者是强横到可以在五分钟内治愈表层伤口的生命力,都是肉体系异能者这千百年来未曾遇到的福音。 并且和那只打起来就不要命的小怪物不同,比起现代化的异能者,他的体质更像是一个有异能辅助的古武者,简单,纯粹,拳就是拳,脚就是脚。 假以时日,这个来自偏远星球的小伙子,绝对能成为肉体系异能界的顶梁柱,杨凡测试时,在旁边监测的老师这么想着,为了让杨凡跟上课程的进度,直接动用校方的关系把他从白帝中央法庭接了出来。 能让不问政事的白帝学院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杨凡的殊荣了。 要知道,即使是贵为二皇子的季宏,现在也还在中央法庭的软禁室,和韩诚一起苦兮兮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但是,老实说,杨凡真心想回到那个熟悉的二阶区域,和他熟悉的那些小伙伴一起过快乐的校园生活。 千雁啊,对不起,当初我就该听你的,不去趟二皇子那套浑水。 杨凡拼尽全力的第四次攻击再次落空,蔚无双锋利的好像带着刀刃的鞭子第二十八次抽在杨凡的背上,让他本就鲜血淋漓的脊背又添了一道伤口。 “我,认输。” 杨凡终于脱力了,他颓然地倒在试炼台上,像一只死去的老犬,一动不动。 “啧。” 蔚无双收回鞭子,叫来旁边医务室的医生,把他抬走。 “好,下一个。” 她转头,发现这几个学生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个喜欢虐待学生的变态老师。 “咳咳,他是肉体系异能者,不打成这样子,测不出极限。”蔚无双敷衍地向他们解释道,“不会这样对你们的,放心啦,快,随便上来一个,快点快点。” 季清歌瞅了眼后边娇小可爱的夕云,和旁边比夕云强壮不到哪里去的狼,咬了咬牙,带着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表情,壮烈地跳上试炼台。 “所以说不会下手太狠的啊,你这副快要上战场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 蔚无双一阵无语,随即将鞭子往后面一扔,将双手背在身后,后退一步。 “唉?”季清歌一愣,“你不用吗?” “你异能的强度主要取决于精神力,来,试着越过我的屏障,移动我后面的鞭子。” 说着,蔚无双心念一动,一道铁壁似的无形屏障出现在两人之间。 看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季清歌在心中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遗憾。 她还想试试被那个宏能强化过的身体到底有多耐打呢。 可惜。 试炼场内忽然响起一声鲸鸣,在季清歌的操纵下,无形的音波伴随着清风,逐渐凝聚出一道青色的旋风,那旋风看似缓慢,实际上蕴藏了无限的杀机。 还不够,还没到自己的极限。 季清歌自然没有奢望着能打破蔚无双的防御,袁吉之前说的那些垃圾话中有一句是对的,天源对他们这些看似风光无限的天才来说,和神明并无区别。 只需要打破自己的极限,就够了。 季清歌这么想着,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到旋风之中,在她的努力下,青色的旋风逐渐转化为淡紫色,其间夹杂的音波也不再杂乱,变成了有节奏的轰鸣。 季清歌将自己体内的一切能量都压榨殆尽,旋风已经演化成了暴风,只等她驱使。 蔚无双看着对面的暴风,内心有些惊诧。 这年头,真就是一代比一代强呗。 想当年她像季清歌这么大的时候,最多也就能揪一揪那个苍源老头子的胡子而已。 或者说真不愧是桑乙前辈的弟子?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季清歌心神一松,指挥着暴风向那个心不在焉的老师袭去。 几十米高的暴风直接撞在无形的屏障之上,不断旋转着轰鸣在屏障之上,一时间整个试炼场都被锯铁般的巨大噪音覆盖着,试炼台底下的宁云从挂坠里拿出两个耳塞,戴上之后继续坐在小马扎上看热闹。 两分钟以后,暴风已经稍显颓势,暴风中的能量已经快要耗尽。 也算是尽了全力吧? 由于精神力已经干涸,季清歌感觉脑海中一阵恍惚。 “十一号系统友情提示宿主,宿主还有六个单位的宏能没有使用哦。” 十一号那比蛐蛐还要聒噪的声音未经同意地出现在季清歌的脑海中,但这一次,季清歌在恍惚中,没有选择去无视它的话。 那就都加进去呗,她这么想着,向已经快要消散的暴风中灌输了前不久新得到的力量。 只见淡紫色的暴风中忽然多出一抹橙色,这一点点橙色在瞬间就像血管一样在暴风中布满了脉络,随后。 “轰!” 蔚无双淡定的改变屏障的形状,包裹住突如其来的爆炸,然后熟练地叫来医生,抬走因为力竭而晕倒的季清歌。 这种在试炼台上瞎搞胡搞的学生她见多了,早就习惯了。 不过这个爆炸的威力... 嗯... 还是以掺杂了那个橙色能量之前的强度作为以后训练季清歌的标准吧。 蔚无双将这场爆炸定义为意外事件之后,再次转身,对着试炼台下的学生吩咐。 “再来一个。” 这次上来的是沉默寡言的狼,蔚无双看着这个灰发的少年,想到了之前资料上写的信息。 来自星穹最安全的冬古拉星系,父亲是白熊部落的酋长,有四个星球的雪石矿,折算成现金大概能买两个白帝星,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财主。 但他也的确是靠着自己进入特级班的,他的异能很特殊,也很,嗯...这么说呢? 不太擅长战斗的样子。 “你就。”蔚无双思考了一下,“给我捏个兔子出来吧。” 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团雪球。 然后,他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工作。 “嗯?” 袁吉感受着狼手中那团雪球的变化,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有趣。” 试炼场剩下的人都不自觉地围了上来,看着狼手中逐渐成型的小兔子。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在宁云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狼手中的兔子捏完了。 狼将捏好的雪兔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在确定了它没有什么瑕疵之后,用手指在雪兔的眼睛上轻轻一点。 “啊,活了!” 夕云在一旁惊呼道。 雪白的兔子从眼睛开始,渐渐变红,它身上柔软的雪一点点转化为赤红色的硬毛,温度也逐渐回升,从冰冷变为炽热。 在三十秒后,原是死物的雪兔从狼的手中跳下,变成了一只红色毛皮,黑色眼眸,没有眼白的可怕兔子。 从雪兔变成了血兔。 原理大概是两个位面融合中造成的法则混乱,创造生命本来是天道的特权。 宁云在血兔身上摸了两下,便得出了答案。 和他小金库里的那只灰山羊之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顺带一提那只灰山羊之母是宁云在异界还没被阿梓灭掉之前拐到小金库里的,貌似和阿梓收容在月亮上的那个邪神之王在天道死亡之前是一对,按季语柔的说法,大概是那个位面的女主角。 有时候想想那个邪神位面的过去,会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毕竟那个位面原来和星穹其实差不多的,无论是科技还是修炼体系,宁云有时候甚至能在其它位面找到,那个位面的天道被杀死之前的文明残骸。 仅从残骸就能感受到那个文明的辉煌和伟大,难以置信,一个发展到巅峰的文明会因为人性的贪婪而沦落到那种地步。 “你这茶好香,给我也来一杯如何?” 看着厚着脸皮过来讨茶喝的袁吉,宁云叹了口气。 “喏。” 真的要想点办法从这个皇祖身上捞点东西了。 宁云从手中拿出岩玄泡的茶,递给袁吉。 不然真的心塞。 “你对异能的把控是这届特级班里最强的,校方经过考量,将会在两年后给你服用灵心潜魂果。”蔚无双随手把凑过来的几人轰走,对狼说,“所以你不必担心同调性和稳定性的问题,我会在这两年进一步强化你对异能的操纵力,以保证你在服用灵心潜魂果后不会因为平衡度不足而经脉受损。” 狼闻言,点了点头,抱着有些恶心的血兔子下了试炼台。 等他下去之后,蔚无双对着站在台下,正用好奇的眼神瞅着狼怀中的血兔的夕云。 “就差你了,上来吧。” 夕云闻言,瞬间僵硬了。 “能,不上去吗?”她低着头,揪着衣角小声道。 “不行。” “那我能等会儿在上吗?你看...”夕云指了指队伍最后面,坐在小马扎上喝茶的宁云和袁吉,“他们两个还没上呢。” “上来。” “我肚子疼...” “上来。” “呜...” 身材娇小的夕云艰难地爬上试炼台,爬上去以后赶忙站起来,拍干净那件运动服上的尘土。 “你的要求和杨凡一样。” 蔚无双拿出鞭子,朝地上狠狠一挥,甩出了尖锐的响声,吓得夕云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 “快点进攻。”蔚无双对夕云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你装什么呢?” “喔...啧,对哦。” 夕云的神情突然变了,好像一只软萌可欺的小羊突然脱下了那层皮,露出里面那只流着口水的恶狼,“好看的小姐姐都走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大妈装可爱啊?” 说着,她身形一闪,迅猛而残暴的一拳瞬间砸到蔚无双的身上,然后被蔚无双轻松地闪开。 “你知道我对杨凡的要求是打到自己快死为止,对吧?” 对年龄这个话题意外敏感的蔚无双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那句“大妈”而扯下这根没礼貌的舌头的冲动。 “不想浪费时间就赶紧变身,我很忙的。” “理解理解,毕竟是年华已逝,快要入土的老大妈。”夕云朝蔚无双恶劣的笑了下,随后她身体上的血肉开始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我提前让你解脱,怎么样?” 这届特级班最让校方头疼的人,不是季清歌这个公主,也不是狼这个土豪之子,更不是后面那俩快要在那张小桌子上摆出满汉全席的俩走后门的铁废物。 夕云,启明星灰茧研究所所长,夕翰江之女,“蛹”计划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蛹”计划是夕翰江四百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为了治愈他的女儿夕云而建立的项目,该计划在最近的四百年中,利用了无数罪犯和黑水星系边缘抓捕的游离虫族,通过将他们的基因链打碎,重组,以寻求新的治愈疾病的方式。 由于夕翰江的妻子是黑水星系旧贵族的领头羊,皇室这么多年对他的行径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以共享实验成果为代价,放任他们去各个星球上购买罪犯和流浪汉,在虫族战场上捕捉稀有虫族。 而夕翰江这四百年的努力显然没有白费,他不但在前年彻底治愈了夕云身上的银眸病,还成功让她成为了星穹唯一的特级肉体系异能者。 顺带一提,夕翰江的治愈方法没有任何副作用,夕云这个性格完全是天生的。 “噗呲——砰!” 四只黑色的巨爪破开夕云背后的血肉,狰狞着撕开她身上那件绿色的运动服,露出她穿在里面,露着背的特制战斗服,这些爪子被夕云用四根长长的黑色骨节连接在身上,显得狰狞又扭曲。 她的性格好像也随着身体的变化而暴戾了许多,只见她怒睁着双眼,在四只黑色巨爪的助力下像蔚无双冲去。 坚硬的汲能石地板第一次被破坏,大片大片的石板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齐齐破碎,夕云的每一拳都像要破开空间似的,发出了尖锐的音爆声。 宁云坐在小马扎上,对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有点烫。 “吃吗?” 一旁的袁吉从微缩宇宙中拿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放在二人之间的小桌子上。 “算了。”宁云慢悠悠地从盘中拿起一把瓜子,“有点腻。” 第一百零七章 解绑失败 “啪叽。” 四只爪子被绑成死结的夕云在不甘和愤怒中重重倒地,被蔚无双随意地扔到试炼台下之后,像一只比杨凡稍微可爱一点的死犬一样,再无声息。 “攻击没有章法,全靠本能。”蔚无双拿出纸巾,擦掉手上的血迹,“你连虫族都不如,真给你娘丢脸,抬医务室去吧。” 在夕云被运走之后,试炼场上只剩四人。 “下课了吗?” 宁云看着情况差不多了,便收起桌椅,转身准备离开试炼场。 “谁让你们走了?” 蔚无双冷嗖嗖的声音从宁云身后响起,“你们两个,上来。” ...唉。 “我们俩就不用上去了吧?”袁吉挑着眉毛看向蔚无双,“我们就是来体验生活的,老师。” “上来上来。” 蔚无双带着她一贯的假笑,朝他们挥着手“放心,我就看看你们俩啥水平。” 额,一个间接毁灭了至少五六个位面的穿越者和四五千年以前就活跃在星穹各个战场搞事情的皇祖? 宁云和袁吉磨磨蹭蹭地爬上试炼台,站在蔚无双的面前。 “鉴于你们两个的等级。”蔚无双右手一挥,再次召出委屈巴巴的炎雄,“你们的对手是它。” 说着,蔚无双想到刚才在操场上这只死狗不给自己面子的行径,暗暗瞪了他一眼。 “别说我看不起你们哦,炎雄可是实打实的八阶异兽,相当于苍源级的肉体系异能者了。” “总而言之,它觉得你们能走,你们才能走。”蔚无双跳下试炼台,“我去医务室看看他们怎么样了,你们加油哦。” “对了,狼跟我来,我等会儿带你去医师协会测一测平衡度。” 炎雄看着蔚无双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对面两个用绕后兴趣的眼神瞅着它的两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凉感顿时从它的大脑传到尾巴根,让它一阵颤抖。 “这狗...味道和你餐馆那天的云狼兽比,哪个更好吃?” “云狼兽的肉质要更细腻一点,这种黑炎猎犬我吃过,也就尾巴末端的那块油能吃,其它部位的肉很涩,有股岩浆味儿。” “哦哦,不过看它这肌腱,我觉得腌一下味道说不定很不错。” 蔚无双,我俩到底谁是狗? 在两只讨论着如何烹饪自己尾巴油,仅凭气息就能让自己瑟瑟发抖的怪物面前,炎雄在拼命控制膀胱的同时,用仅存的理智这么想着。 其实它不用控制的,幻兽是能量生物,没有那些功能。 两小时后,宁云暂住的小房子,已经恢复了的季清歌没有丝毫公主风范地霸占了宁云那张小床。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改造一下门口那个院子,造几个房子,种几棵树之类的。”因为宏能无法快速回复,她的大脑还有些恍惚,“刚好我和夕云可以搬到这里住,我俩都不太喜欢现在那个宿舍。” 袁吉在放学以后就消失了,不知道又去星穹的哪个角落去抢劫了。 宁云再次塑好他和袁吉之前的那面墙,为了加固还往墙里放了点天蚕丝,“为什么?特级班的宿舍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即使人数只有一阶学院的五千分之一,即使特级班只会在白帝星待一个学期,但无论是待遇还是师资力量,特级班都要远高于全是精英的一阶。 所以那些费尽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终于从二阶来到一阶这座中心学城的努力家们,面对的第一份打击就是他们。 哇,不愧是我以后的教学楼,好气派啊。 什么?这是特级班的?那一个班?一栋楼? 哇,一阶的宿舍真的好到离谱,单人单间不说,还自带浴室和卫生间。 什么?你说旁边那个金碧辉煌,用金辉石建造的,我以为是专门接待皇族的九层大别墅是特级班的宿舍? 哇,这里的食堂太良心了,价格实惠,量大肉足,还能无限续米续面。 什么?特级班的食堂全是在偏远星球上只能在拍卖行买到的异兽异种肉?多少钱?免费! 所以久而久之的,在强烈的落差感下,白帝学院一阶区域就形成了如今内卷到吐血的妖风邪气,让本来最有可能松懈的这些精英学子们为了遥不可及的特级班梦想而呕心沥血。 “特级班的宿舍太奢华了,我在帝宫的卧室都没那么离谱,而且蔚老师就住在楼上,感觉好奇怪的,还有啊,那些机器人。”季清歌大字型躺在床上,像一条死去的翻车鱼,“太多了,连卫生间都有个服务机器人,我和夕云反正都不习惯。” “不能把那些机器人撤走吗?” “我想这么做的,但蔚老师没同意。”季清歌回忆了一下蔚无双当时的表情,“她说以后我们就明白这些机器人有多重要了。” 宁云从收纳空间中拿出椅子,还没等坐下,通讯器就响了。 是莉莉丝,宁云瞥了眼旁边用一脸八卦的季清歌,索性离开房间,在院子里接通了通讯。 “啧。”季清歌重新躺下,“没劲。” “喂?” 宁云声音平淡,“你怎么样了?”“我没事。”莉莉丝清冷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只是失去了一个化身而已,事情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皇室和虫族派了两个人过来,和那两个人达成了互不侵犯协议。” 宁云随口扯了个谎,隐瞒了他在叶海星中参与的一切。 “是吗...你的手杖,需要我帮你修复吗?” “已经让人去修了,这次是你帮忙,应该我感谢你的。” “嗯。”莉莉丝应下了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那我挂了,你忙吧。” 宁云能听到莉莉丝那边的嘈杂声,话说,这就是传说中来自深渊的呢喃? “好。” 莉莉丝那边挂断了通讯,宁云这边也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在他在叶海星那边露出了什么马脚呢,毕竟那会儿事态紧急,在最后那段时间,自己可没怎么掩饰那股只属于自己的精神力波动。 宁云回到屋内,发现季清歌已经在他那张床上沉沉地睡去,还像只将死的棕熊一样打着呼噜。 这公主还真接地气,宁云无奈地拿出摊子,盖在她身上。 话说。 “十一号,出来。” 屋子里还是安静的只有季清歌悠长而均匀的呼噜声,让宁云这声呼唤更像是中二少年的呓语。 “两个选择,你出来,或者我把你核心砸了。” 寄宿在季清歌心魂中的年幼系统似乎以为只要它像鸵鸟一样埋在沙子里,一切就能相安无事。 “三。” 宁云说着,从小金库里拿出对这些杂牌系统专用的能源去质器。 “二。” 顺带一提,这玩意儿是宁云的系统给的,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好好辅助天命之子,专门找他来寄生的蛮横系统。 “一。” 宁云直接对着季清歌按下去质器操纵面板中间的那个大红按钮,像是钢笔一样的能源去质器前端在宁云的操纵下发出只有这些杂牌系统能感知到的危险光芒,十一号在季清歌的心魂里瑟瑟发抖着,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它在赌。 “顺带一提,这东西对宿主来说就跟被蚊子叮一样哦,完全,没有副作用。” 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在骗人,系统和宿主之间的羁绊,怎么可能会被这区区钢笔拆散? “拜拜了您嘞。” 去质器已经蓄力完成,宁云对着季清歌,再次按下大红色按钮。 “停!停!” 季清歌的身体在十一号的驱使下躲过了那道危险的激光,惊恐地吼道,“你赢了,算你狠。”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嘛!” 十一号用季清歌的脸委屈巴巴地冲宁云说道,“我堂堂一个最后遗作,辅助这个宿主很寒掺嘛?” “寒掺。”宁云果断点头,“很寒掺。” “我!我!”十一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宁云这句话,结巴了半天之后才反驳道,“我只是想让我的宿主过得好一点,生活美好一点,变得强大一点,有错吗?” “你这个天启战士最后的终点是什么?” 宁云反问道,“有多强?” “哼哼!”不知道是十一号用的这张脸,还是它本性如此,反正宁云感觉这玩意儿不太聪明的样子,“天启战士的顶点,黑角形态,那可是末代部落的最后希望,一拳打碎星星,一脚踢爆太阳,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嗯,然后呢?” “啊...啊?” “然后呢?还有什么?” “就,打碎星星,踢爆太阳,还不强吗?” “刚才那个拿鞭子的老师,你见了吧?” 宁云收起去质器,重新坐下。 “见了,咋了?” “她大概就是你说的那种强度的战士。” “哈?” 宁云把手臂放在椅子边上的扶手上,撑着侧脸看向十一号。 “那个老师大概六十多岁,就和你所谓的那个‘黑角’差不多了,你记录里最年轻的黑角多大?” “额...五百九十二岁...” “你看。”宁云朝十一号摆了摆手,“你的终点对于她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消遣,一个无伤大雅的添头。” “唔...” “所以你就别祸害人家了,赶紧和人解绑回来,你那个宏能本来就是一个末代文明垂死挣扎弄出来的产物,本身就不完整,还乱教人。” “没有吧...斯彻拉夫威尔斯文明是第一代文明来着...虽然后来的部落入侵毁了一切...” 在延续文明和系统操守的思想斗争中,十一号激烈的挣扎着。 最终,还是后者赢了。 季清歌是个好人,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断去前途。 这么想着,十一号释然了许多。 然后它放弃了季清歌的身体,主动解除了它和季清歌之间的链接。 再见了,好姑娘......唉? 一股强大而狂暴的力量忽然出现,打断了解除过程。 十一号茫然着,被这股从它能量核心中突然涌现的,它从未见过的能量所吞噬。 “唉,果然吗?” 帝国之泉的能量全被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伙吃掉了。 宁云一把将十一号从帝国之泉的能量暴风中揪出来,打开小金库,联通了泉眼,将这些能量收了回去。 十一号已经陷入昏迷,看样子短时间是醒不过来了。 这些杂牌系统,严格来说,算是一种存在形式比较特殊的生物,也有生老病死,只是表现形式和普通生物不一样罢了。 当然宁云和季语柔他们那些可以跨界的系统不一样,它们只是一群喜欢剥削员工喜欢九九六的,稍微有点限制的糟糕神明罢了。 宁云将十一号放到季清歌身旁,让它自行回到季清歌的心魂之中。 先放着吧。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把完善的宏能修炼方式教给十一号。 宏能原来叫作橙铜之力,是斯彻拉夫威尔斯文明鼎盛时期所使用的修炼体系中使用的能量,只有同时修炼好橙铜之力,青银之心,紫金之魂,才能使用这种被称为“白心”的力量。 宁云对这个还挺熟悉的,毕竟让这种力量失传,是宁云在那个位面的主要任务。 他可是花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才让那个原来有五种性别的种族灭绝到只剩一种呢,老难了。 要先挑起性别对立,让那五种性别的人互相仇恨,再通过各种手段增大他们工作的压力,让他们无心生育,而没有生孩子这种麻烦事的话,性别这种东西也就是一种相当于美丑的评判标准罢了。 到最后,大家都有那种,我觉得你丑,你觉得我不符合你的审美的想法时,战争就能很自然地爆发了,简单,但是费劲。 “唔...几点了?” 季清歌醒了,她起身时,感觉全身酸痛。 十一号在刚才被迫吸收了部分的帝国之泉,以至于她这个宿主也受到了轻微的损伤。 “你睡了二十分钟。”宁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好像一尊古庙里的佛像。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些许厌倦的味道,“回去吧,我过两天会联系宁家的建筑队,到时候你们收拾东西过来就行了。” “哦哦,好。” 季清歌打了个哈欠,她穿上鞋,离开。 “谢了哈。” 第一百零八章 进击的韩家表妹 “杨凡!” 已经剪去长发的韩千雁兴奋地朝杨凡跑来,“我终于有资格进一阶区域了!” 本来她考上白帝学院就已经让韩诚吃惊到当场给她买了最新的训练恢复舱了,现在这个来自碧落星的小姑娘,仅凭一己之力在二阶区域的比武大会上杀出重围,从一众强力的中级异能者手上抢到这个一阶名额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二阶区域。 其实也不是仅凭一己之力啦,在扑向杨凡的同时,韩千雁想着。 在韩风和季宏在安格尔闹出的风波扩散出去以后,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这两个月很难,先是温若欣以脱离温家为代价终于和韩风离了婚,再是因为他糟糕的名声,他在季宏为他安排的白帝星医师协会的岗位上待得很委屈,被人冠以“虽然有能力但人品不行的侵略者”的评价,终日在白眼中度日。 关键是他还没办法反驳,就结果来说,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在相当一部分时间里,韩风的状态都一直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每天唯一的动力就是“我一定要变成星穹最强的医神,让若欣回心转意”这种可悲的想法,直到韩千雁因为机缘巧合误入了医师协会,见到了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表哥。 由于这个人看着实在惨烈,且他好说歹说也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所以韩千雁自发现韩风在白帝学院旁边的医师协会工作以后,就时不时带着些好吃的去探望韩风,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便好了起来了,韩风也在韩千雁的开导下重新开始,成功在同事面前证明了自己,将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提升到“有能力人品勉强凑活就是有点不接地气的年轻人”。 韩千雁这次能在比武大会上展露风采也多亏了韩风给她提供的帮助修炼的药物,而且她本身的天赋就不错,进入一阶也是情理之中。 “千雁!” 杨凡反应过来后,惊喜道。 “你升到一阶怎么没跟我说啊,我好给你接接风啊!” “那样不就没有惊喜了嘛。” 韩千雁朝杨凡摆了摆手,两个月未见,这个黑色短发的少年更加壮硕了,韩千雁偷偷瞄了一眼他露出的锁骨,有些脸红。 “唉对了,刚好我们宿舍要吃完饭。” 说着,杨凡晃了晃手中一直提着的半人高的饭盒,“你也一起来吧!” “好呀好呀。” 久别重逢,韩千雁兴奋地无法仔细思考,“刚好让我看看你平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杨凡对着韩千雁嘿嘿一笑,拉着她的手就往东边走。 他一边保证左手的饭盒的稳定,一边和韩千雁闲聊。 “唉千雁我给你讲哦,我现在住的这个宿舍是我们班自己建的,原来那个宿舍太豪华了,我实在住不惯,就和宁云商量着能不能让我也住进他那个小院子里。” “宁云?” 韩千雁捕捉到重点,“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大少爷?” “对啊对啊,他现在是我同学。”杨凡说着,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然后宁云就同意了,还和阿清一起,用他们的五行异能帮我建房子,后来狼也过来了...” “等会儿!” 杨凡能这么自然地直呼那个站在星穹最顶端的人的名字这件事暂且不谈,“阿清是谁?” 韩千雁警惕道,“这是一个女生的名字吧?” “啊?哦,对...哦!对哦!”杨凡忽然意识到,“阿清是个女生唉,平常和她相处太自然了,完全忘记这一点了!” 不是杨凡的神经太过大条,而是季清歌这个公主实在太爷们了,实技课上能和杨凡撸起袖子拳拳到肉的打架的是季清歌,吃饭的时候抱着盆啃肉的是季清歌,隔着四堵墙都能听到呼噜声的还是季清歌。 季清歌,这个词现在代表着杨凡最好的兄弟,没有之一。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季清歌是这个样子,夕云又是那么个样子,搞得杨凡在潜意识里一度认为这个特级班没有女生。 “她是谁?”韩千雁抓住杨凡的袖子,瞪着眼看他,“和你什么关系?” “额...兄弟?”杨凡挠了挠头,随即坚定道,“嗯,我兄弟。” 韩千雁看着他眼神清正,狐疑道,“真的?” “真的。” 杨凡拉着韩千雁又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周围的风景越来越荒凉。 当然你,韩千雁没工夫意识到这一点。 “那她漂亮吗?” “这个...”杨凡想了想,发现怎么也无法回忆起这个兄弟的那张脸,“平时训练太累,没注意这个,不过毕竟是个公主,应该还不错啦。” “公主?谁家的大小姐吗?” “就是公主啊。”杨凡一脸“你不知道吗?”的表情,反问道,“小公主季清歌啊,你没听说过吗?” 小公主季清歌啊,听说过听说过,白帝明珠嘛。 韩千雁松了口气,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可能看上杨凡啦... “季清歌!”意识到什么的韩千雁尖声叫道,“白帝明珠季清歌?和你是同学?” “对啊。” 杨凡理所当然地说道。 “唔...唉。”韩千雁千言万语憋在心里,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也是,你那么好,当然会分到这些好班级的。” 自己千辛万苦走到一阶,难道还是跟不上杨凡的脚步吗? 韩千雁有些郁闷的踢掉脚边的的杂草,苦闷地着天上的太阳... “话说,这是哪儿?” 韩千雁看着周围没有人烟的荒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白帝星还有这种地方吗?” “再前面一点就是我宿舍了。”杨凡指了指前面漫无边际的荒野,“马上就到。” 这是马上就到吗? 这傻小子不会被人骗了吧? 韩千雁在怀疑中跟在杨凡的后面,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看到一抹村庄的影子。 村庄? “平常我都是骑飞行摩托的,今天刚好赶上意外,摩托炸了,不好意思啊。”杨凡不好意思地朝韩千雁笑了笑,“不过这也到了,你饿了吧?李师傅的厨艺特别好,你等下一定要好好尝尝。” “没事没事。” 韩千雁随意敷衍道,她现在很警惕,生怕杨凡进了某种,潜伏在白帝学院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 杨凡所说的这个宿舍,看上去和碧落星那些偏僻地方的村庄一样,棕色的木栅栏包围着六座简单又朴素的小石屋,茫茫无际的荒野中突然出现这么个村庄总有种诡异的格调。 “喂——” 在那个村庄门口,一个年轻的红发少年对着杨凡喊道,“快点!饿死了!” 少年长得很秀气,穿着白帝学院的校服,留着一头刚刚触及到肩膀的短发,姿态随意而自然,仅是初见,韩千雁就能感受到他体内澎湃而坚实的力量。 “来了来了。”杨凡闻言,拉着韩千雁一路小跑,笑着对少年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在二阶的同学,刚升到一阶。” “是吗?那恭喜你哦。”少年朝韩千雁亲切地送了声祝福,随即用胳膊肘顶了下杨凡的肩膀,揶揄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和你结婚的青梅竹马?” “哪有啊!”杨凡义正言辞地展现出他极低的情商,“这是和我关系很好的朋友,跟我的兄弟一样!” 也是呢... 虽然早已习惯了杨凡的补刀,但韩千雁还是很受打击。 说起来,杨凡上次给自己发那个小颖的照片时韩千雁就发现了,照片里那个带着幸福笑颜的小姑娘和那个小姑娘使劲拥抱着的,宠溺地微笑着的成熟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不太正常吧? 真的没问题吗? 虽说自己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下杨凡,但这个傻小子在这方面的知识貌似还保持在小学二年级左右的样子... 嘛,关我啥事。 因为红发少年的这句揶揄,韩千雁对他的好感度瞬间上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红发少年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快来找我当好闺蜜”的气质。 “嘿嘿,开个玩笑啦。”少年笑着,单手接过杨凡手中的饭盒,“快来吃饭吧。” “哎哎,你轻点拿。” 杨凡拉着韩千雁,跟在他后面道,“李师傅说这份清炖玄鹤肉不能放进收纳空间,不能受到颠簸,不能接触能量,你悠着点。” 少年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 “吃个饭你至于嘛?” “唉,饭桶。” 对这个人的饮食习惯已经无语了的杨凡拉着韩千雁走到院子正中间的超大圆桌上,对着周围的石屋吼道,“我给你们打饭来了!儿子们!” “喔...” 韩千雁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宿舍认爹这个传统,无论在一阶还是二阶都普遍存在呢。 “知道了知道了...” 最左边的石门打开,灰色长发,看起来很阴郁的男孩揉着眼睛走出来,打了个哈欠之后,一屁股坐在石桌上,“吵死了。” “吃饭了嘛?” 右侧第二个石屋的门也开了,长得和那个有一种好闺蜜气质的少年很像的人从中走了出来,他也是一头红发,只不过要短很多,而且不知为何,看着他韩千雁总有种这个人很老的错觉。 他旁边的石屋也出来了一个人,是个黑色头发的小姑娘,像韩千雁小时候玩的人偶娃娃一样,娇小可爱,让人看着就想把她抱到怀中。 她很沉默,但韩千雁可以确定,在发现自己以后,这个小姑娘的眼神有一瞬亮起了光芒。 “跟你们介绍一下嗷。” 杨凡从收纳戒指中拿出饭菜,依次往众人面前摆,“这是我二阶的同学韩千雁,以后大家就都是在一阶上课的同学了,要好好相处哦。” “什么同学,教室都不一样...” 灰发的男孩在底下小声叨叨。 “唉,狼同学,这就是你不对了。”杨凡把他点的腌赤牛骨放到他面前,“虽然我们特级班和一阶的学生在两栋楼里上课,但我们毕竟都是白帝学院的学生,要相互友爱,懂吗?” “懂什么啊?”杨凡旁边的人拆台道,“谁当初说要推翻贵族的统治,和白帝学院这些贵族势不两立的?” “唔...” 杨凡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他的话,憋得脸色通红,最终只挤出一句,“我会推翻那些腐朽贵族的,绝对。” “那你去推翻啊,抢走你家小颖的宁云就在那边,喏,那里面睡着呢。”老成一点的红发少年指了指那间还没打开的石屋,看样子上次在碧落星见到的那个宁云少爷就住在里面,“去呀,我们都支持你,去推翻那个给你建房子,以超低价的优惠卖给你收纳戒指的腐朽贵族吧!加油!杨凡君!” 杨凡深呼了两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郁结。 他回头,指着那个阴阳怪气地红发少年,慎重地对韩千雁说:“千雁,这个叫袁吉,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定要离他远点儿。” “哦哦。” 韩千雁敷衍地点了点头,当初在碧落星她就知道了,杨凡最大的弱点就是嘴皮子功夫不行。 “噫,这年头说点实话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无视了袁吉的杨凡接着指向灰发少年,对季清歌说,“这个是狼,来自冬古尔星系,是个蛮子,还不经打。” “我蛮你大爷。” 杨凡又指向黑发的少女,“她叫夕云,特别危险,能吃人的那种,离她越远越好。” “杨凡哥哥你说什么呢。” 夕云一边委屈巴巴地向韩千雁露出无辜又单纯地表情,一边暗暗向杨凡投去“再敢向新来的小姐姐说我坏话下次实技课我就把你的舌头撕下来”地眼神。 “然后是她。” 杨凡指向最初迎接他们的那个少年,此刻他的面前已经摆好了一个巨大的饭盆和另一个巨大的肉盆,两个盆的体积加起来刚好是杨凡刚才提的那个饭盒。 原来是他一个人吃的吗? “她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阿清哦,虽然是个饭桶,但人很好哦,有什么困难的话,除了我以外,还可以找她哦。” 哦哦。 他就是阿清啊。 那个公主。 公主... 这么说她是个女生吗? 好尴尬。 怪不得一看就有种好闺蜜的气质。 ...... ... “...” 在星穹千万年来的封建制度面前,多少也算是个贵族的韩千雁,在内心已经快要炸出来的千言万语中,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已经开吃的季清歌面前,想要说什么,但是脚一软,“扑通”,跪了。 嗯? 季清歌放下筷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五体投地的姑娘。 这个礼,太大了吧? 贵族,皇室,议会三权分立时代,她爹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礼。 第一百零九章 补刀 自从把原来那间小屋子拆了,赶出那个装嫩的老不死,重新用黑珀石建了这个四十平米的单人宿舍之后,宁云的睡眠质量瞬间变好了不少。 虽说以前也没差过就是了。 “哈——” 宁云起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穿上拖鞋,拖着步子走到卫生间洗漱。 昨天实技课上蔚无双脑子又抽了,非要让炎雄给他俩来个特训,结果宁云和袁吉不得不在操场上陪那只已经和他们混熟了的怂狗玩了一下午的飞盘游戏。 话说这都两个月了,蔚无双还没发现她的幻兽在自己和袁吉面前莫名其妙的怂吗? 嘛,无所谓了,反正今天周末。 宁云刷完牙,洗完澡,又重新躺会床上,刷起了星网。 “震惊!安格尔公主再度访问星穹,疑似和二皇子有私情?” 哈?安格尔的皇族不是无论男女都带把的吗? 二皇子难道有这种癖好? “著名歌手苏皓哲再度引起争议,多首歌曲陷入抄袭风波。” 嘛,确实。 “叶海星遇难者人数已公布,将于八月七日凌晨准时在白帝星官网展示名单。” 因为叶海星事件过于曲折,参与势力尚不明确,解决方式也是一团迷雾,所以现在官方对外的说法是虫族和魔族叛军联合屠的叶海星,搞得最近星穹人民对虫族和魔族相关的话题很敏感。 也不知道官方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虫族和深渊魔界心甘情愿地背下了这口大黑锅。 “知名男星针某因涉嫌私自贩卖壮阳药物被刑事拘留,议会方面正着手准备第四百九十六次娱乐圈大整顿,星博总裁表示,将全力配合议会,誓要铲除失德艺人。” 好没意思啊这个。 宁云关掉星闻界面,打开了白帝学院的论坛。 “震惊!奇家大小姐再次访问白帝学院,疑似和某学生有私情?” 宁云:“...” 搞了半天这还是标准格式吗? 还有,奇家的家祖来了白帝学院都没资格用“访问”这个词吧? 还有奇家大小姐不是奇莺吗?她不是又回启明星了吗? 仔细想想,宁云来星穹以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过奇莺呢,听说上次迷影事件过后她就一直在启明星养伤,好像被迷影的精神攻击伤得不轻。 “特级班专供厨房再次被偷,损失大量珍稀食材,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这个前阵子倒是听说过,李师傅堂堂一苍源级强者,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搬空了六回冷库,现在他立誓要抓住那个小偷,吃住都在冷库里,整天用通用火系异能维持体温,看着老惨了。 “我给你们打饭来了!儿子们!” 啧。 热血系天命之子就是这样呢。 不过挺好用的。 宁云又随便翻了翻论坛,随后起身,穿上拖鞋出门。 他身上这件白背心是之前买床单时商家送的,虽然廉价,但确实舒服。 “嗯?” 这是杨凡这小子的命运轨迹上的那谁来着? 在战场上帮杨凡结果直接被季行一枪打死的那个谁? “给,你的烤鹌鹑串。” 杨凡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宁云,“不加辣,多油。” “谢了。” 宁云在季清歌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油纸包,热气腾腾的肉串带着金黄的油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李师傅大概是特级班的相关工作人员中最喜欢宁云和袁吉的,因为这两个中级异能者,他做菜可以不再拘泥于异兽异种肉的限制,可以尽情使用普通的食材。 以前那几届特级班,不是高级就是特级,在经历了严酷的训练后,普通的食材根本喂不饱他们,久而久之,校方也就不给厨房留这些普通食材的预算了。 其实就味道来说,这些家养的肉要比大多数异兽肉要美味的多。 “千雁你吃我这份,你不是肉体系异能者,吃这么多刚刚好。” 在一旁,杨凡拿出自己那份盘狼兽骨,用小刀割去大概六分之一的肉块,放在盘子上,递给低着头,脸色通红的韩千雁,“这肉太补了,你吃太多容易上火。” “哦哦...”韩千雁接过盘子,瞥了一眼旁边的宁云,小声地打了个招呼,“宁云少爷好。” “你好。” 宁云冲这个看起来谜之胆怯的姑娘点了点头,之前在碧落星看她胆子挺大的,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李师傅的菜能轻易地俘获住任何一位食客的芳心,韩千雁仅仅尝了一口,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这个味道好好!” “对吧。” 杨凡在旁边笑着迎合了一声,随后也埋头开吃。 他其实也挺饿的,昨天晚上他又用那本秘籍中教的冥想法代替睡眠了,在小有突破之后,他身体的消耗很大。 “对了,杨凡。” 宁云吃了一串烤肉之后,忽然想到,“小颖前两天正式向管家递交简历了,你知道吗?” “啥?交简历?啥意思?” 听到自家小颖的名字,杨凡诧异地抬起头。 “就是她打算在宁家长期工作。”宁云给他解释道,“她天赋不错,在女仆中人缘也很好,再加上她在宁家干了什么久,管家打算破例让她转正。” “转...正?”杨凡迷茫地眨了眨眼“小颖她同意吗?” “就是她主动申请的。” 宁云从收纳空间中拿出茶壶,摆在石桌中间。 几双手瞬间悬置在茶壶之上,争夺着它的使用权。 这几个人尝到岩玄的茶以后,在发现岩玄的茶能帮助他们提升平衡度和稳定性之后,便用各种方法威逼利诱着宁云,让他定期为特级班提供一碗茶。 最终,狼以一个极品雪石制成的杯子,夕云以一颗冒着血光的紫色心脏,季清歌以向宁云提供季语柔最近的行踪(虽然大概率是假的,而且为此季清歌还误会宁云对她三姐有意思),杨凡以帮宁云打两年的饭为代价,成功获得了每天一碗的下午茶时间。 话说岩玄那家伙,该不会悟道了吧? 茶道之类的东西,听管家说那家伙最近过得挺滋润的,貌似还觉醒了什么异能的样子。 “啊这...不会吧?” 杨凡有些不信地说道,“小颖不是说还完钱就跟我回碧落星吗?” “她欠的钱早就被女仆长垫付了,现在她的债主是我家的女仆长。”宁云喝了口茶,“而且按理来说应该是我倒给她精神损失费的,毕竟她是我抢回来的,她要去中央议会告我我还真没办法。” 那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一时间,默默听着闲话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吐槽道。 “不行。”杨凡站了起来,“我要去给她打个通讯好好问一下。” 五分钟后。 失落到快要石化的杨凡回来了。 他的脑袋直直砸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他这是...”季清歌稀奇地看着这个一向很热血的少年,“失恋了?” “被甩了吧。” 狼在旁边补了一刀。 韩千雁看着身旁快要灰白化的可怜人,好心地关怀了一句。 “你没事吧?” “......” 好半晌,细微到几乎算是呢喃的声音从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的少年那里传来。 “她说宁家女仆的待遇特别好,像她这种没觉醒异能的人即使考上白帝学院最好的专业,也没可能再找到这样的工作。” “还有呢?” 韩千雁有些好奇了。 “他还让我成熟,别整天想着推翻这个推翻那个的,还说我已经快到二十岁了,又考了这么好的学校,要好好考虑未来该干什么了,还说让我多给我父母打个电话,别一出去就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标准的老妈子言论呢。” 夕云在旁边点了点头。 “确实,都这么说了,应该是完全把你当弟弟了。” 袁吉接了一句,又感叹道,“就好比说着长大以后要结婚的青梅竹马,真到成年了反而会因为彼此太熟,生不起把对方当成异性的想法呢。” “对啊,这时候如果哪一方是真的有那种意思,反而会被对方以‘小时候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这种残酷的话狠狠地打击一遍呢。” 季清歌结合了自己在星网上的见闻,做出了总结。 “唔...” 杨凡好像被人在胸口上插了一刀似的,发出痛苦地呻吟。 “唉?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的是青梅竹马吗?不会真有人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意思吧?不会吧?不会吧?” 季清歌有时候,真的能做到无意识的阴阳怪气。 袁吉看着自己这个祖孙女,越看越顺眼。 “我问...” 杨凡这些话几乎是挤出来的,在韩千雁的安抚下,他艰难说出,“我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回碧落星结婚以后,她,她...” “她不会笑了吧?” “笑了就太惨了吧?” “笑着说出那句话,就说明她从来没对你有意思过哦。” “唔...嗝~”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刀中,杨凡经受不住这残酷的打击,昏了过去。 没什么事情,能比心仪的对象成熟到认清现实更惨了。 当天晚上,杨凡突破了那本秘籍上写的,原本只有经历了诸如“亲手杀死自己心爱之人”“亲手断去自己完成梦想的可能”“亲眼看到挚爱之物被毁灭”之类的变故才能渡过的“衍天劫”,从此修炼再无瓶颈。 “把他抬下去吧。” “吃完饭再说,千雁,来。”夕云自来熟地小跑到韩千雁的声旁,把一盘腌制过的天阳萝卜递到她面前,“这个好好吃的。” 在好看的小姐姐面前,她总是表现得乖巧又讨喜。 “哦哦...真的不管他吗?”韩千雁接过碟子,担忧地看着呼吸微弱的杨凡。 “没事的,他这个反应我们早就预料到了。”袁吉在旁边摆了摆手,“当初我们还和宁云赌呢,赌他知道后会是啥反应。” “知道知道。”宁云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我欠你们一坛酒,下周末给你们。” 袁吉闻言,和狼默契的对了下拳。 “耶。” 这个班,好像挺好的... 韩千雁默默低下头,尝起了这盘据说只有在极寒之地的发源处才能生长的天阳萝卜。 真好吃。 ~~~~~~ 我的名字叫张北凡,是个普通人。 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因为祖上有过几个厉害人物,所以勉强算是贵族门第。 怎么说呢,我吧,是个普普通通的好人。 能力一般,长相一般,家世一般的我,能在在这个卧虎藏龙的白帝学院,突破重重障碍,成为这个传说中的特级班的一员,真的是个意外。 严格来说,也不算意外。 “快快快!让我出去!” 脑海中,稚嫩的童声愤怒地叫嚣着。 “不行哦。”我对他说,“李师傅已经住在仓库了,你现在过去就是送。” 在十一岁时,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去郊区的一座烂尾楼玩,那是我的秘密基地,只有我知道。 某一天中午,我在那里玩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陨石,正好砸在我的秘密基地中央。 然后,他出现了。 他说他是来自梦幻世界的精灵,来帮我完成梦想。 虽然如今想想,他这幅说辞有很大几率是他在看过我藏在秘密基地里的童话书以后瞎编的呓语,但对当时那个天真的我来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由于我没有什么梦想,又想起父母经常提到的那家考上好大学的人家,就瞎掰了一个“想去最好的大学上课”这种没什么所谓的梦想。 然后,它实现了。 不知为何,我变得异常聪明,老师讲的东西我很快就能听懂,星网上说的那些招式我也很快就能学会,并且在莫名其妙中,我学会了如何控制土地。 在父母殷切的目光下,我被查出拥有土系的亲和力和随意变换土系形状的独有异能。 我开始跳级,连跳三级,又连转三次学。 最后,在前年的高考中,我考上了白帝学院。 我很感激这个精灵,因为那次高考是他操纵了我的身体帮我考的。 之前那次可以赢得特级班名额的擂台战也是他帮我打的。 我不是很擅长和人打架,所以每次我被人欺负,都是他操纵我的身体,帮我讨回公道,虽然大多时候他都会做的很过火,导致我被人叫到校长室训话。 我每次想和心仪的姑娘搭讪,也是他用看肥皂剧的经验在一边支援,帮我找共同话题的,虽然目前因为他的各种操作,我已经被一阶区域的女生冠以“油腻的鬼畜男”这种我不怎么喜欢的称号。 这个从天而降的精灵,已经和我相处六年了。 在我心里,他已经和我的兄弟一样了。 只要他别想着再次用我的身体去挤那个该死的狗洞,好让他跑去食堂,挑战李师傅的神经极限。 “我再给你说一遍!” 我指着镜中的自己,狠狠说道。 “再等一个月,医师协会的天赋强化疗程结束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食堂吃饭了,你只要再忍一个月,一个月就好!” 因为这最后一个强化疗程是封闭式的,所以在结束之前,我们这些人是不能出医师协会的。 而这家伙在吃过李师傅做的饭菜上瘾了,所以,啧。 “大哥你再忍忍呗,你都上论坛首页了,再闹大点咱俩都玩完你信不。” “我要出去!要出去!吃饭!吃饭!” 脑海中,那个不安分的精灵叫嚣着,丝毫不听我的劝告。 第一百一十章 星期一 美好的周末就在杨凡的热闹中落下了帷幕,在经历了一场美妙的梦乡后,可怕的星期一到来了。 星期一是宁云在三千世界中,见过的最可怕的词汇,它在昭告着假期结束的同时,又预示着接连五六天的工作日。 和星期一比起来,什么“天启”,什么“末日”,简直就像小孩子的童言一样亲切。 当然,这一切和宁云都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来休假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摸鱼。 “哈啊——” 季清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叩响宁云的大门。 “喂,起床了,上课了。”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她熟练地撬开宁云这扇从启明星订制的黑钢大门,大大咧咧地拉开门进去。 从这家伙翘了第十一次课的时候,蔚无双就把叫他起床这个任务正式交给了季清歌,还特意声明,必要时刻可以不择手段。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要让我帮你。” 走到宁云床前,季清歌在手上凝出一个冰凉的水球,悬在宁云戴着眼罩的头顶之上。 “...再容我睡二十分钟...” 宁云已经习惯了季清歌的套路,他翻了个身,背向季清歌,“回头给你喝好茶...” “嘶拉!” 这回季清歌没有按往常的套路来,浴缸大小的水球直接爆开,猝不及防间,宁云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呜噗呲,玩脱了。” 宁云再也不困了,他整个人缓缓从已经快要变成液态的棉被中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拉下眼罩,由于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而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季清歌。 “额...那个啥,最近可能快要突破了,总是有这些失误的小意外呢...哎嘿...卧!槽!” 在季清歌头上泼下大概零下四十多度的泥水之后,宁云默默转身,去卫生间换衣服。 还好他有备用的校服。 “宁云你大爷!当个人吧!” 身后,季清歌怒吼着滚回了她的石屋,看样子这摊泥水的效果很不错。 十五分钟后,季清歌黑着脸,骑上飞行摩托载着宁云,到达了特级班大楼的门口。 “下车!” 季清歌没好气地对宁云说道,她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泥土味。 “你一个快到特级的异能者,被我打中了还有脸生气。” 宁云打了个哈欠,冲她淡淡地嘲讽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你!” “喂!快来吃早饭啦!” 杨凡的脑袋从三楼的窗户上探出,“李师傅做得肉包子,老香了!” 看起来他已经从昨天的打击中缓了过来,睁着个大眼睛,生龙活虎的。 “来了来了。”宁云懒散地板着死鱼眼,一节一节地登上楼梯,然后,“轰!” “哈哈哈哈哈哈!跟我斗!” 季清歌快速跑到宁云面前,俯身扮了个鬼脸,然后,为了防止宁云的报复,脚底生风,逃走了。 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小公主的时候,她还稍微有点形象,举止得体,姿态优雅,讨人喜欢。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宁云爬出季清歌操纵土系元素在他脚底下挖出的大坑,拍了拍校服上的泥土,叹了口气。 是宏能冲坏了她的脑子,还是时间太长暴露了本性? 算了,吃饭吃饭。 “零,在不。” 嗯? 宁云链接了概念网络,回答。 “怎么了?” “你的手杖我已经修好,无论是星穹那部分还是深渊魔界强化的那部分我都修好了哦,主要是星穹的科技楼族最近才解析完毕不过深渊魔界那部分因为我用黑以太吞噬了之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挺能打的恶魔召唤过来的那些小恶魔所以深渊魔界那部分我花了两天就修好了哦。” “阿梓,标点符号,说话带点标点符...” “唉对了你知道吗我们之前那个位面已经彻底融进星穹宇宙了所以前段时间叶海星往上六千七百六十三亿两千四百多万光年的坍缩区直接空出来一个超大型的可生存星球我已经把这颗星球用黑以太正式改造完毕现在这里是新的蜃楼最近阿海打算新设置一个新的节日来纪念这个新家园呢真的这个星球比封狄要好几千倍土壤活性比封狄高六千倍你敢信?” “停顿一下,阿梓,说话停顿一下...” “很烦的一点就是伊和她手底下那群墟神把新的墟城建在离我们只有几百光年的地方还特别建立了一个新的贸易都市最近我听说虫族和星穹还有深渊魔界众生界的人都在和她交涉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和这几个势力建交一下你懂的毕竟以后都是邻居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相互照拂一下多好不是。” “标点符...算了,虫族和深渊魔界暂且不谈,你应该还记得你们楼族两个多月前刚屠杀了大概六十多亿个人类吧?” “但是转眼想一想也没有必要你说对吧毕竟我们楼族这个状况我一人活着全族不愁的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事你说对吧?而且我觉得伊那个家伙完全就是为了好玩才建的那个叫‘墟神贸易市场’的移动星球毕竟那个家伙你懂的和你如出一辙的懒散,话说回来那家伙还不知道你还活着对不?顺带一提我在你那个手杖上植入了最新的黑以太循环式终端哦还挺好用的,记得要用我给你分配了百分之二的权限才能启动那个功能哦一定不要忘了。” “...手杖你寄过来吧,我...放假了去你的蜃楼看看你。” “好的没问题我给你讲楼族有几个一代文明的厨师做的饭老好吃了你过来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尝尝唉对了我有给你说阿海和阿梅又复婚的消息了吗这次他们复合的好...” “啪唧!” 宁云面无表情,直接断掉了概念网络的连接。 阿梓的碎碎念式话术,还真是久违了。 没有断句,也不打算和对方互动,就是自顾自地说一大段废话,然后还不得不听,因为她总是在那一大段废话中随机夹杂几句相当重要的信息。 对于想要放松,慢节奏生活的宁云来说,和阿梓聊天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宁云推开餐厅的大门,李师傅用羊油搅拌出来的异兽肉馅的包子,散发出的浓郁香气瞬间抚平了他因为阿梓的碎碎念而不断呻吟的大脑。 “哟,还生气呢,不会吧?” 季清歌叼着包子,拿着一碗奶茶路过,含糊不清地对面无表情的宁云嘲讽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老师 红色的彗星击碎了血肉筑成的能量护盾,宁云在不断下落的青色能量箭雨中穿梭着,时不时还顺脚绊倒旁边同样逃窜的杨凡,好转移背后那只暴走的怪物的注意力。 半小时以前。 “蔚老师,星期一不是上理论课吗?”季清歌举起手,对站在前方的蔚无双,“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五楼。” 蔚无双淡淡说道,“今天期中考试,考实技。” “哦哦。” 夕云在旁边听着,眨了眨眼睛,“我听说五楼是模拟战场吧?” “对。”蔚无双转过头,笑着回答,“五楼是一片占地面积两公顷的压缩战场,那里的表层被保护符文覆盖,你们可以尽情发挥。” 不知为何,今天蔚无双对夕云的态度特别好。 “唔...不知道考试考什么。”夕云假惺惺地抱住季清歌的大腿,撒娇道,“等会儿要是打架的话公主姐姐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好呀好呀。” 尽管已经在实技课上看清了这个披着小女孩皮的老怪物的真实面目,但季清歌还是很喜欢这个和她妹妹一样的夕云。 她是皇室最小的公主,一直是被人疼爱的那个。 所以她一直想要个妹妹或弟弟,夕云的存在正好弥补了这个遗憾。 “滴!五楼,到了。” 众人走出电梯,迎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白云悠悠,微风习习。 青草的香味带着雨后的气息,欺骗着众人的大脑。 “这个是拟真技术吧?” 袁吉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出来伸了个懒腰,“应该是启明星灵鹤研究所的成果,名字好像是什么‘仿真现实具现装置’,挺好玩的。” 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学生,蔚无双已经习惯了。 她之前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向校长请示过了,最终得到“没啥危害,放养就行了”的答案。 “所以考试内容是什么啊?”杨凡蹲下,抓了把青翠的牧草,难以置信这些都是假的,“老师?” “这个嘛,夕云,你先过来。” “啊?哦...” 夕云不情不愿地松开季清歌,轻手轻脚地挪到蔚无双面前。 “你们。” 蔚无双指着剩下的几个人,“去那边。” 众人听了她的话,往战场中心走去。 等他们的位置到了差不多的地方以后,蔚无双朝他们喊道,“看到那里的五个小盒子了吗?” “看到了!” 杨凡捡起地上的木制小盒子,朝蔚无双吼道。 “一人一个,捡起来!” 宁云听了她的话,挑起眉毛。 他刚用精神力看了,盒子里只有一张被割成一小段的照片,上面还隐约写着写着“露娜”两个字。 “现在!我数三声以后,你们就毁掉自己手中的盒子!” “三!” “二!” “一!”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在茫然中,用异能毁掉自己手中的盒子。 “她应该。”狼催动异能,将自己手上的盒子变成一滩肉泥,“不会害我们吧?” “不知道,她在给夕云看什么呢?” “不知道。” “啊,她走了。” “跑得好快。” “唉,夕云怎么变身了。” “是突破了吗?总觉得她这次变身和以前不一样。” “啊,她冲过来了,冲过来了,等会儿,那是能量炮吗?” “轰!” 在夕云手中的巨大能量球砸到还是一脸懵的杨凡头上时,蔚无双的声音从这片空间上方的广播处发出,“期中考试的内容是,在暴走的夕云手下坚持一个小时,加油哦。” 在父亲的研究所中休眠的这两百多年中,有时候,为了调试她的病体,父亲会把夕云唤醒,让她清醒几天。 这每隔十几年才有的几天,是夕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在调试完成以后,她可以尽情向父亲撒娇,给母亲打通讯,去游乐园,去吃各种好吃的。 有一次,她和父亲一起去启明星最大的游乐园玩耍时,见到了那个人。 无论是那人舞动时耀眼的身姿,还是她唇间轻启时绝美的歌声,都在那一瞬间,牢牢抓住了夕云的心,让她明白了何为偶像的魅力。 从那以后,她便央求着父亲,让他在夕云沉睡时帮忙关注那个名叫“露娜”的偶像。 父亲答应了,言出必行的他帮夕云收集了有关露娜的所有周边,什么握手券啦,专属手办啦,等身抱枕啦,相关贺卡啦,一应俱全,应有尽有,直到现在那些东西都在夕云的卧室里的橱柜上,被小心的收藏着。 有一次,她醒来时,露娜正巧在她附近的不远处举办演唱会。 在她殷切的眼神下,父亲不顾那些研究员的劝阻,背着刚出休眠舱的她去了那场演唱会。 虽然事后被母亲骂了,但是那天,真的很开心。 在演唱会结束后,露娜还注意到了这个背着病弱孩子的父亲,亲自照了张自拍,签上名字,送给了夕云。 那张照片是夕云最珍贵的东西。 那不但是来自她偶像的礼物,还是她和父亲最快乐的那一天的证明。 但现在,那张照片被毁了。 它被毁了。 那个不安好心的老女人不知从哪里偷到了那张照片,她把那张照片分成了五段,放进了那些小木盒子里,然后用录像机录了下来,播放给夕云看。 而那五个盒子,就在刚才,被那些人毁了。 夕云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在原地茫然地怔愣了一会儿。 然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血红色的能量触手从她背后涌出,一时间,巨大的愤怒,带着无穷的力量,自她体内倾泻而出。 他们怎么敢? 她怎么敢? 半米多长的黑色钩爪从她的指缝间长出,她原本清澈的赤红双眼逐渐被纯黑所覆盖。 他们必须死。 必须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同化 特级异能者和高级异能者的差距,嗯,怎么说呢? 相当于一个学过两年散打的年轻人,和一只刚从核反应堆底下醒来的哥斯拉。 一道尖锐的能量弹擦过杨凡的脸颊,留下一道漆黑的焦痕。 杨凡感受着脸上那道完全坏死的伤痕,额头上流下一道冷汗。 他反应再迟钝一点,脑子就被射穿了。 这个脑子坏掉的家伙是认真的! “跑啊!” 季清歌唤出前不久学会的宏能盔甲,用赤金色的甲壳帮杨凡挡住夕云极怒的一击。 猩红的能量洪流冲击着挡在前面的季清歌,杨凡催动内劲,聚势,凝形。 “崩拳!” 强横的一拳短暂击退了能量洪流,季清歌和杨凡趁机,和夕云拉开了距离。 “他们人呢?” 在奔跑中,杨凡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草原,对季清歌吼道。 “都死哪去了?”“狼创造了一片真的草地,正躲在底下避难。”季清歌回头催动异能,向急速冲过来,已经快要失去人形的夕云发射了一道干扰音波,“宁云在战场边缘摸鱼,袁吉老样子,又不见了。” “她为什么暴走啊?脑子坏了吗?” “谁知道呢。” 万幸的是,季清歌和杨凡属于那种可以吊打同级异能者的天才,勉强能在夕云手底下艰难求生。 “啊啊啊啊啊她又变了,这什么啊已经彻底不是人类了吧这个?” 杨凡被脱离了夕云身体,变成了一种类似虫族的黑爪怪物狠狠地扣住,在拟态草原下面的符文地板上激起一阵波浪。 杨凡受够了。 本来以为今天能像往常一样,在理论课上补个觉呢。 李师傅的包子很好吃,昨天突破后身体也很舒服,体内的帝劲也随着他经历了“衍天劫”以后升级到玄阶中层,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它在强化自己的躯体。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本该如此的。 可是为什么,就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呢。 “说什么小孩子的玩笑话...” 和一头水牛差不多大小的黑爪怪物身下,带着某种漆黑怨念的声音响起。 “开什么玩笑啊!” 金色的帝劲形成了直冲云霄的巨大光柱,一把掀开了黑爪怪物。 “明明是你变心了!” 杨凡的身影如炮弹般冲向怪物,待他冲到怪物正下方时,提拳,奋力一击。 “说好的还完钱以后就回碧落星呢!说好的找村长给我们当媒人呢?话说那个女人是谁啊?你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着她啊!” 怪物被这一拳砸向天空,杨凡俯身一跳,紧随其后。 怪物企图伸出尾巴缠住杨凡,杨凡侧身躲过,一把抓住那根尾巴,向下一甩。 “轰!” “现在想想你之前给我发的那张照片,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从那时候我就变成一个不懂事的来自老家的土气弟弟了吗?宁云说那个是他家的女仆长,是职场恋爱吗?是吧没错吧?我就是那种狗血言情剧里的搞笑男配没错吧?” 怪物在倒地之后,发出刺耳的音波声,同时它疯狂甩动身体,企图夺回尾巴的控制权,挣开杨凡的束缚。 但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没撼动黑着脸的杨凡的脚步。 帝劲自杨凡的丹田处流向他的四肢,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杨凡双手紧握黑爪怪物的尾巴,然后,使劲一抡。 “咚!” “所以说。” 再抡。 “嘣!” 提在空中甩一圈继续抡。 “青梅竹马!” “咚!” “咚咚!”“嘣!” “乓!” “难道注定是!” 耀眼的金色帝劲覆盖了黑爪怪物的全身,空气忽然燥热,剧烈的能量自杨凡手中升起,隐约升起一道黄金巨龙的幻象。 “悲剧嘛!” “轰!” 黑爪怪物在这最终的一击下逐渐褪去了血肉,很快,就在金色的洪流中化为齑粉,再也不见。 积压在心中的怨念终于得到发泄,杨凡看着逝去的怪物,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净化了。 宁云说得对,适当的发泄的确有利于身心发展。 “你别傻站着啊!躲开啊!” 季清歌急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杨凡闻声回头。 “哈?” 夕云,总共有四只爪子。 看到踩在她爪子的骨灰上,一脸舒爽,意气风发的杨凡,夕云决定,把剩下的爪子都赏给他。 于是,黑色的钢铁巨龙,很自然的向杨凡喷出直径相当于夕云身高的血色吐息。 说起来,确实呢。 杨凡看着不断逼近的炽热吐息,忽然想到。 高级和特级的差距,好像就是这么大呢。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闪避了。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杨凡的脑海中看起了走马灯。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对不起。 我要先一步离你们而去了,抱歉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有小颖,祝你幸福。 “你脑子坏了?” 宁云中断手杖最新的传送功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紧闭着双眼满脸释然的杨凡。 楼族的黑以太传送技术还真是先进,半个小时就把东西送到了。 “嗯?宁云你也死了吗?” 宁云翻了个白眼,盘腿坐下,挥动手杖,上方就出现了一道投影,显示了战场另一端,正在和夕云以及她用黑爪制造出来的钢铁巨龙对战的季清歌的景象。 还是这个手杖好用,有进入自己小金库的资格。 “那个,谢了哈。” 已经缓过来杨凡有点尴尬地坐在宁云旁边。 “话说夕云到底怎么了?” 说着,他想起之前蔚无双让他们破坏的小木盒,“难道那个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 宁云拿出枸杞茶和粗粮点心,在这美丽的大草原上,悠哉地开始了今天的养生日常。 “也给我一杯。” 和宁云相处了两个月,杨凡已经基本适应了他的节奏。 所以他现在才能没有丝毫愧疚的和宁云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季清歌独自在夕云狂风骤雨的攻击中艰难应战。 反正他也脱力了,干不了啥事。 不如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儿,等自己有战斗力了再去帮忙。 “你这点心哪买的?还挺好吃。” “家里人做的。” “哦哦,怪不得。” 杨凡又往嘴里扔了一个饼干,“没有市面上那种糖精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追星追成狂战士 “温馨提示:宿主还有六个单位的宏能,外部盔甲仅能承受三次攻击。” 知道了知道了。 季清歌躲过从侧面攻过来的吐息之后,催动手链,在夕云挥过来的利爪前凝聚起一道音刃,架开了这次攻击。 “夕云!你冷静点!” 季清歌再一次试图唤醒夕云的理智,奈何这只已经异化成将近三米的血色人形怪物已经彻底疯狂,每一道攻击都使用了全力。 也幸亏夕云现在的行动全靠本能,季清歌才能靠着技巧和她周旋至今。 还有五十三分钟,而这片战场也只剩下季清歌一个人和夕云对战。 特级班靠谱的人只有她,夕云,杨凡。 剩下的不是摸鱼怪就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 季清歌看着十一号具现在她眼前,数值不断下降的宏能储量面板,默默叹了口气。 杨凡已经废了,现在特级班能够指望的只有她了。 也不知道她那个设立特级班的祖父是怎么想的,非要把非战斗人员和战斗人员的考试成绩放在一起算。 “喂?听得到吗?” 宁云的声音忽然在季清歌的脑海中响起,猝不及防间差点让季清歌被夕云的能量弹打中。 念话? “你从哪学会的?” 季清歌顺着大脑中的精神链接问宁云,“这不是只有精神系异能者才会的技术吗?” “手杖的新功能。”宁云淡淡的声音响起,“你那边怎么样了?为什么不用皇冠?” “我登记在白帝学院的武器只有手链。”季清歌积蓄能量,向夕云发出一道超大型的龙卷风,为自己争取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用皇冠的话,这次考试成绩就作废了。” “哦哦,还挺合理,嘎吱——” “嗯?什么声音?” “没事,酥饼太脆了。” 季清歌闻言,又想起当初在叶海星时,在旁边躺着喝茶的宁云。 “你在喝茶吗?” 季清歌阴恻恻地问道,“坐在躺椅上?喝着茶,吃着点心?” “没。”宁云从杨凡手底下抢走最后一块饼干,“躺椅没带,坐地上呢。” “宁云!” “嘛,我就是来混日子的。”宁云敷衍道,“相互理解一下,不说这个,你和夕云关系好,你知道她为什么暴走吗?” “我从哪知道?” 夕云在战场上空凝结出一片血云,无数腐蚀性的血雨滴落在地板上,迫使其上方的拟态草地不断失真,下方的保护符文也在猩红能量的刺激下频繁闪烁,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破开一样。 “我觉得可能和那个盒子有关,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季清歌身上的宏能终于枯竭,赤红的盔甲凭空消散,仅剩下一层加固用的音能护盾。 “那里面。”宁云想了想,“好像是一张照片的一部分,后面还牵着露娜的名字。” “露娜?你确定是露娜?” “确定。” 露娜,照片,木盒,夕云,暴走。 并不复杂的线索让季清歌在一瞬间就推理出事情的始末,她在血雨中不断闪避,仅用异能构成的护盾很容易受到那股血色能量的干扰,她要尽量减少护盾的消耗。 “夕云是露娜的忠实粉丝。”季清歌将她所知的信息告知宁云,“之前我去她房间玩的时候她给我看了一张签名照片,好像是几十年前她和露娜一起在启明星照的,她特别宝贝那张照片,还用专门的停滞相框保护它。” “那些盒子里绝对是那张照片。” 说到这里,季清歌忍不住骂了那个无良老师一句,“挨千刀的蔚无双,活该单身一辈子!” “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不是挺好解决的吗? 毕竟宁云和露娜还挺熟的,虽说那只恶魔总想着把自己扒皮抽筋,但只要宁云愿意付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代价,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想到这,宁云转头,平静地看着捧着茶杯的杨凡。 “怎么了?”杨凡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为什么这么看我?” 权限调用百分之零点零二,开启内部黑以太循环终端。 启动空间传送程式,目标:杨凡。 目的地:夕云正下方。 一阵白光闪过,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挺悠闲的杨凡一脸懵懂出现在夕云和季清歌之间的草地上,手上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 先让这家伙去帮季清歌拖个时间吧,宁云看着屏幕里被血色龙息喷个正着的杨凡,打开手杖的通讯列表,联系了那个难搞的魅魔。 ~~~~~~ 深渊魔界,第一层。 这里的风景最接近众生界,经过星穹科技改造过的这里,青山绿水,郁郁葱葱。 规划好的街道两侧整齐得种着一排排的生机树,这种树不仅能将深渊魔界的灰日转化成柔和的太阳光,还能改造环境,为这片死寂的大地带来生机。 这一层是魅魔的领地,由于莉莉丝在深渊意识那里的地位,近些年魅魔这一种族的强度不断提升,让这个被称为“灵花郡”的城市,一度和拉德沃夫的冻土一起被世人并称为“魔界双都”。 中心大楼,外交办公室。 露娜正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一脸没趣地用尾巴骚扰着旁边伏案工作的短发魅魔。 “嘛,你这个小职员,怎么比我这个外交部长还忙啊?” “因为我有一个喜欢去别的位面当偶像,从来没处理过公务的上司。” 面色冷峻的魅魔一页一页地翻着文件,时不时还在键盘上敲几个字,以回应那边正在开会的手下。 “哦我亲爱的麦尔拉,你这样会没人要的。” 露娜用自己的尾巴缠上麦尔拉的腰,凑到她面前小声说道。 “没人要的魅魔就是笑话哦。” 麦尔拉翻了个白眼,没管她,继续手上的工作。 “嘟嘟嘟,嘟嘟嘟。” 哦吼? 来电话了。 星穹的信号还没有厉害到能到达深渊的程度,现在在星穹,能用通讯联系到自己的只有... 有乐子了。 露娜开心地松开已经游离到麦尔拉小腹边缘的尾巴,哼着歌走出了办公室。 “哟,这不是宁云小哥吗?” 第一百一十三 邪神 夕云,或者说名为夕云的怪物已经快到第三阶段了。 当初为了拯救女儿,夕翰江和妻子寻遍了星穹的所有遗迹,都没能找到能治愈她的方法。 银眼病,是铭刻在心魂之上的畸变,自人类文明有所记载以来,一共只发现了三十二例,无一人存活。 绝望的夕翰江只能先用时之冰冻住夕云的时间,和妻子分别在启明星和黑水星域建立据点,从零开始研究银眼病的治疗方法。 二百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二人毫无进展,在这时,深渊魔界融进来了。 这个完全陌生的位面,让夕翰江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追逐着这股希望,独身前往那时秩序初建的深渊魔界,在深渊魔界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冒险之后,伤痕累累的他,终于在底层深渊找到了一丝希望。 血祭之术,是两界罪人,阿裴尔,当初为了加固界域屏障而开发出的至邪之术。 它拥有无上的威能,只要祭品足够丰富,它甚至能创造出一个不死的神明。 而一个神明,自然不会被区区银眼病所击败。 时之冰的效能只有五百年,而这是夕翰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的可行的办法。 在拿着记载着血祭之术的羊皮纸之后,夕翰江回到星穹,在和妻子商议之后,得出了可行的结论。 于是夕翰江开始为了研究血祭之术,大量抓捕罪犯和虫族,而他的妻子则通过黑水星域的势力,在众生界和星穹寻找新的办法。 三百年后,在剔除了血祭之术的所有副作用之后,夕翰江利用这么多年在各个战场,各个监狱积攒下来的百亿人类和虫族的血肉精华,结合了妻子在众生界道标那里求取的至纯之金,终于治好了夕云的银眼病,同时将她升华为星穹第一个邪神。 邪神生来就有清源级的威能,为了让心智幼小的夕云不被过强的力量所迷惑,夕翰江花了一番心思,将夕云的力量封印成了六份,将她弱化到特级异能者的强度。 夕云的常规形态,也就是力量的第一阶段,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高级肉体异能者。 第二阶段,也就是她现在暴走的这个阶段,力量初显,潜伏在她体内的血肉精核会把她的肉体改造得更适合战斗,被血祭之术污染成黑色的至纯之金则会从她的脊柱中伸出,帮助夕云进攻,这时的夕云相当于特级的精通能量攻击的肉体异能者。 眼看着怎么也拍不死面前这两只惹怒自己的小苍蝇,夕云用她仅存的理智思考着,最终停止进攻,让黑色巨龙掩护着她,完成新一轮的蜕变。 “她这是,恢复理智了?” 杨凡扯下在夕云的进攻下显得残破不堪的外套,一把扔在旁边的草地上。 “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季清歌看了眼时间,还剩三十二分钟。 她的宏能已经枯竭,手链中她这个等级能够调动的能量也所剩无几。 杨凡更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刚刚过来时他身上蓬勃的金色能量现在也只剩淡黄色。 “警报!警报!前方发生剧烈的能量反应,建议宿主逃离!建议宿主逃离!” 十一号也不装矜持了,在季清歌脑内疯狂叫嚣着,让她放弃这次考试。 黑色巨龙后面,夕云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巨茧,闪烁着不详的白光。 “怎么办啊这个?”杨凡的胳膊上长满了鸡皮疙瘩,“期中考试而已,要不咱放一把?” 虽说之前蔚无双就在理论课上向众人普及了特级班考试没过的下场,但杨凡觉得,很多时候吧,还是自己这条小命比较重要。 第三阶段,夕云将在精核的驱使下邪神化。 邪神状态的她不死不灭,不老不朽。 身为不可名状之物,寻常之人看她一眼便会陷入疯狂。 已经快要,完成了。 夕云迫不及待地用猩红的爪子撕开那层薄薄的茧,已经彻底失去人形的她挥动着双翼,即将在这世间掀起一场大屠杀。 杀戮!杀戮! “小姑娘你好呀,你这个样子很威猛呢。” 唉?这个声音? 夕云眨了眨渗着血的纯黑色的眼睛,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宁云挥着手杖,在天空播放着和夕云现在这个体型差不多的三维投影。 是露娜! 夕云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接近负数的理智开始回升。 “听说你是我的粉丝?” 回升到一定程度以后,首先感觉到的是隐约的羞赧。 “那个...是...是的。” 巨大的邪神一边用常人听了会直接崩溃的声音这么说着,一边低着头,羞涩的用两根比杨凡的身高还要长的手指纠缠着,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我听我朋友说。”投影里的露娜指了指下方的宁云,“你很生气,为什么呢?” “因,因为,那个,和父亲...还有你的...啊!” 夕云终于意识到她现在这副样子不适合见偶像,只见巨大的邪神打了个响指,那硕大的身躯在顷刻间便融化成血色河流,黑色的巨龙也扭曲成暗金色的能量,落入血河中不见踪影。 下一刻,小巧可爱的夕云便从中跳了出来,她急匆匆地跑到宁云身边,一把抢过他的手杖,把投影调成常规大小,跑道另一边和露娜说起了悄悄话。 “就这?完了?” 杨凡看着蹲在那边的夕云,目瞪口呆。 “这啥情况啊?” “呼——” 季清歌顾不得这些细节,她放松地躺在草地上,解脱般长呼一口气。 “还好。”她闭上双眼,“你认识那只恶魔。” 宁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运气问题。” 在众人放松时,天上柔和的太阳光忽然转化成刺眼的白光,季清歌躺着的草地也骤然下降,变成了冰冷的符文地板。 战场在蔚无双的控制下返回了原貌,仿真现实消失以后,这片空间只剩下狼在战场边缘创造出的一小片草地。 “都过来集合,现在开始打分。” 蔚无双叼着烟从电梯中走出来,打了个哈欠,对众人下令。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绑前要装晕 “季清歌,出力最多,牵制时间最长,在对抗过程中,沉着冷静,用最少的消耗干了最多的事,九十三分。” “杨凡,出力仅次于季清歌,但不会节省体力,盲目进攻,造成多次失误,并且在考试时吃东西摸鱼,七十五分。” “狼,鉴于你异能的特殊性,本来能规避伤害超过一小时就算你及格的,但鉴于你能在夕云的覆盖式进攻下保持无伤,特别加五分,六十五分。” “然后是袁吉,袁吉?”蔚无双环顾四周,喊道,“袁吉!你人呢?” “啧,袁吉不在,算缺考,零分。 “然后是夕云,一百分,这个没得说,顺带一提那张照片是我从星网上找到打印出来的,你那张我没动过。” “最后,宁云。” 蔚无双抬起头,拿着笔,看着宁云。 “你觉得你能得多少分?” “额,你觉得呢?”宁云反问道。 “我觉得?”蔚无双冷笑一声,“我觉得你全程划水,让同伴挡在前面,自己在边上喝茶吃点心,如果战场上有你这种人,我绝对第一个毙了你。” 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平息夕云怒火的人的确是你,没有你的话其他人无法坚持两个小时也是事实,所以,宁云,五十九分。” “五十九分也太过分了吧老师。” 杨凡在旁边听着,为宁云道了一声不平。 “好歹给个及格分嘛,不能让他就这么直接去补考吧?” 蔚无双将手上的记分册一收,“成绩是综合制的,等会儿笔试上补回来不就行了吗?” “唉?”杨凡一愣,“笔试?” “去医疗舱里治疗一下,半小时以后在隔壁考场考试。” 话罢,蔚无双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杨凡。 “笔试...原来理论课是要考试的吗?” 杨凡小声念叨着。 四个小时以后。 特级班除了杨凡,全员及格。 “那这次参与补考训练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蔚无双遗憾地看着杨凡,她还以为能再加个宁云呢,“等会去仓库领那十六本书,两星期以后抽背,没意见吧?” “溜了溜了。” “吃饭了吃饭了。” “祝你好运。” 众人树倒猢狲散,仅留一个大脑已经接近枯竭的杨凡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脚步虚浮。 他是被特招进白帝学院的,也就是说,他的文化课水平还不如边缘星域长大的狼。 可怜的孩子。 ~~~~~~ “于是,我该怎么还你这两个人情?” 宿舍里,宁云躺在床上,问通讯那边的露娜。 “哎呀,不是只有一个人情吗?”露娜笑呵呵的装傻,“你是不是算错了?” 宁云把玩着新到的手杖,“奇莺那次,还有这次,一共两个人情,只要在宁家的能力范畴内,你随便提。” “哦哦,是吗?”露娜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我刚答应了那个小姑娘要去白帝学院开演唱会,你看...” “时间你定,场地,舞台,设备,宁家准备。”宁云把手杖顶端的宝石放到眼前端详,发现里面多了一缕黑色的丝状物,“相关待遇按市面上的最高价的五倍来算,如果有别的要求你尽管提。” “那这算几个人情呢?” “...” 宁云调动权限,将里面那丝黑以太抽了出来,黑色的能量具现在宁云手上,闪着诡异的微光,“算我请你的,奇家独女的命,还没那么廉价。” “好的我亲爱的,啊,对了,我能用你的名义把莉莉丝也叫来吗?”露娜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一个人,去你们那好无聊的。” 宁云沉默了一瞬,“可以,算两个人情。” “唉?你好小气唉,就这么一点小事。” 露娜娇嗔着,同时害怕宁云反悔,又快速加了句,“那邀请莉莉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九月十一日下午两点我会和莉莉丝一起准时到达白帝学院哦。” 说着,她又加了几个要求,“记得挑观众多一点的地方,采光要好,舞台和观众席下面最好放几枚魔石。” 魔石有助于高级恶魔吸收情绪,创造魔力回廊。 对观众也没什么危害,宁云就答应了,“可以。” “那就,过几天见咯。” 露娜假笑着,挂断了通讯。 唉。 又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宁云将手上的黑以太放到挂坠中,黑以太的能量等级太高,将手杖内的魔气压制得太死,以至于手杖无法发挥来自深渊魔界的那部分功能。 过几天莉莉丝就要来了,到时候让她看到手杖内的黑以太的话,不好解释。 还是先在挂坠里放几天吧。 “咚咚咚!咚咚咚!宁云,说好的酒呢!” 门外,翘了两场考试的袁吉嚣张地砸着门,“刚好我这儿有下酒菜,就差你的酒了。” 宁云下床,打开门,“不是说好的下周末吗?” “可这盘菜放不了啊。” 袁吉端着手上盛着绿色不明肉块的盘子,“上好的花兰兽肉呢。” 宁云盯着他手里的肉,一秒,两秒,三秒。 等到袁吉额头上的冷汗快滴下来的时候,“好吧,你先进来。” 宁云的宿舍装修得很简单,一张床,一张躺椅,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宁云从挂坠的最底下翻出一坛原身收藏的烈酒,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啪!” 他拿出碗,倒上酒摆在袁吉面前,“喝吧。” “你这什么态度啊?”袁吉这么说着,脸上还露出谄媚的笑容,“算了,来,你也尝尝这上好的花兰兽肉,我给你讲这玩意儿价值千金,老好吃了。” 吃,还是不吃呢? 宁云想了想,为了这次假期能继续美好下去,还是屈尊坐下,拿出筷子,嫌弃地夹了一片肉。 “吃呀吃呀。” 袁吉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宁云,“特别好吃!” 唉。 宁云叹了口气,然后把那片肉塞到嘴里,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嗯? 味道还不错。 看来关于这东西的味道,这个老不死的没骗人。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哪种晕倒的方式要更舒服一点? 宁云用精神力化解了肉片中迷药的药力,想了想,闭上双眼,直直地向后仰去。 “这药见效这么快的吗?” 袁吉闪到宁云身后,接住貌似失去了意识的宁云。 “桑乙那家伙到底用没用过这玩意儿?”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妄之灾 沃尔格星域,人类已知最边缘的星系,棕灵虫栖息地。 在星穹已知的历史当中,从来没有人类踏足过这个有着最强虫族的地方,人类仅能通过一次性的维度锚点来观测这片未知的星域,而维度锚点的技术,已经失传将近两万年了。 在虫帝,因遣称之为“初始之地”的这个和地球差不多大小的星球,就在沃尔格星域的最中央,由棕灵虫王驻守着。 袁吉,或者说季原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当他打开空间裂缝,背着装作昏迷的宁云出现在初始之地的首都时,因遣已经带着其余五人在这里等候多时。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没喝酒的桑乙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如梦似幻,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 “二叔?” “绝对是他。”在前妻面前,季原还是会保持形象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他相处了两个多月,符合条件的只有他。” “是嘛...那走吧,去测测。” 桑乙转身,启动了背后的矩阵。 银灰色的光芒闪烁之后,未知材料制作的白色高台缓缓附上表面,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个宁云。 “他身上要有天道气息的话,祭台会有反应的。” 桑乙示意季原,让他把宁云放上去。 季原一把将宁云摔到祭台上,让宁云坚定了给他找麻烦的想法。 “什么反应?你见过吗?” “没。” 桑乙回答的异常干脆,“我才当了四千年的祭祀,还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天道颂者。” “四千年也不短了吧?”季原用左手在自己心脏前虚晃一下,蓝色的棱状晶体自他面前缓缓出现,“虽说这些年也没出现过需要颂者的情况。” 除了季原和桑乙以外的其余四人也分别召唤出颜色不同的晶体,等到桑乙打开祭台上的嵌槽之后,齐齐按了上去。 祭台在嵌槽填满后的下一刻就化为液体,包裹住躺在上面的宁云之后,变成圆球浮在空中。 “要等多久?” 因遣看着貌似活物的圆球,问道。 “不知道。”桑乙从自己的微缩宇宙中拿出一把椅子,“等着呗。” 天道颂者,适格者联系天道的唯一手段。 每当星穹出现能够威胁到整个位面的危机的时候,天道就会在世间众生的轮回中赐下大造化,创造出能够解决危难的天道颂者。 而特级班,就是季原在发现深渊魔界和众生界融入星穹之后,为了寻找天道颂者,而特意命令季蓝创建的组织,它依托于皇室,同时又享有高于皇室的权限,因此特级班有足够的资源和精力,去寻找任何有可能是天道颂者的人物,并在发现之后,用各种手段将他们带到特级班,也就是季原的眼皮子底下。 顺带一提,天道每次只会创造出一位颂者,完成了使命的颂者会得到最终的奖励,成为各自文明的缔造者。 季原,因遣,龙德,心湖之主,安格尔大长老,也就是在场除了桑乙外的五人,都是过去的天道颂者。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你的序言星不是我们星穹人偷的!”季原看着站在他后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天皇殿大长老罗德,再次重申“我都给你查四遍了!四遍!你序言星的影子都没有!” “呵呵。”罗德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对呀对呀,您星穹地大物博,怎么能看得上我那小小的序言星呢?” “你为什么不找龙德?不找心湖?” 季原说到这,更生气了,“每次你们安格尔出事了就赖到我们星穹身上,我们星穹做错了什么?你至于吗?” “你们星穹做错了什么?你问我,你们星穹做错了什么?”罗德听到这话,怒极反笑,“我最器重的祖孙不是你们星穹截杀的?我们那几个载满了人的殖民星不是你们星穹炸的?我孙女身上那道疤不是你劈出来?嗯?是我让你那个叫什么?哦对,那个叫季宏的人闯过足足四层防线,‘正巧’在我序言星消失之前去忽悠我祖孙女的?” “啊这...这个...”季原自知理亏,只能无奈地收起受害者的嘴脸,“那个,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星穹和安格尔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 “什么叫星穹?什么叫星穹!”右脸有一道青纹,像个慈祥的老者的罗德,听到这话,更生气了,“星穹是这个位面的名字!是特么的这个位面!的名字!劳资的安格尔族在星穹,龙德的黑水组织在星穹,瞳的心湖在星穹,因遣的虫族也特么在星穹,来,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星穹?你特么的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特么的,星穹!” “咳咳,别激动别激动,咱是来办正事的。”季原打了个哈哈,“冷静,要冷静。” “罗德说的对。”因遣忽然说道,“我也想知道,星穹这个词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原初帝国的代称了?” “这,这个...” 季原唯独无法应付自己的前妻,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原初帝国这个词听着太尴尬了...听着像是那些初中生过家家时随口编的词,‘我是原初帝国的国民’这种话谁说得出口嘛...所以就,你懂的...” “哦,呵呵。” 因遣的声音从巨大的机甲中传出,让季原不自觉想起当初还没和她离婚前,被冷嘲热讽支配的恐惧。 季原,一个活了几万年还怕老婆的男人。 “啊,有反应了。” ~~~~~~ 银白色的圆球内部,宁云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 包裹住他的这种材质他见多了,天道用来传递信息的媒介罢了,他小金库里用来封印那个微缩天道的盒子就是用这玩意儿做的,挺好用,就是用来做武器和防具的时候要注意守住心神,不然很容易原地成佛。 “额,好久不见?” 面前这个似男非女,面容模糊的无色能量体,就是星穹天道的化身。 之前,宁云在来星穹之前,还和系统一起过来和它打过招呼。 宁云可能在那时沾染了天道的气息,所以才能激活这个媒介。 说起来,季原说的那个天道颂者,是杨凡还是韩风? 又或者是蛮笛? 季清歌也有可能,毕竟她也是季语柔口中的“主角”嘛。 “你来干嘛?” 不知为何,天道好像对宁云有种莫名的敌意。 “意外,外面那个蠢货,搞错人了。” “是吗?那你滚吧。” “嗯?” 天道化身没管皱着眉毛的宁云,自顾自地离开了。 它有病吧? 天道也有更年期? 包裹住宁云的银灰色空间开始融化,听到外界季原咋咋呼呼的声音,宁云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妄之灾。 “你们看,我就说是他吧?” 圆球重新化作祭台之后,季原上前拍了拍宁云的胸口,得瑟地说道,“还不信我。” “你们帝国的生命总量占了星穹的百分之八十,颂者出现在你那里是应该的。” 苍老的声音响起,对季原很明显的不友好。 “先把他带回去吧,等我们找到出现问题的节点之后,就该让他干活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季原朝因遣摆了摆手,“回头见哈。” 番外 文抄公的末路 军营里的生活,每天六点钟起来,晨跑十五公里,留十分钟吃早饭,十分钟休息,然后开始模拟训练,普通人练枪法,异能者互相对练。 星穹人的身体素质先天就高地球几个档次,因此苏皓哲在来到军营的第一天,就因为过度训练而心率失衡,差点当场去世。 在那之后,他就因为体质原因,被医务官定性为二级残废,被调到后勤工作。 由于最近提倡的人性化管理,上面的人给这些士兵提供了每天逛两小时星网的福利,苏皓哲便趁着这个机会,在著名的比拉网上重新创建了一个账号,重新开始了文抄公的日常。 通过内部消息,他了解到,只要钱到位,他就能提前离开军营。 于是比拉网上,便多了一个擅长用古老的图画形式讲故事的“小酥”,因为这种被作者称之为“漫画”的艺术对星穹来说新颖而稀奇,所以“小酥”很快成了比拉网上著名的博主,粉丝很快就突破了千万。 “小酥”,也成了《小李家的凤凰女仆》,《星贼王》,《火影武士》等著名漫画的创始人,一度成为众读者交口称赞的人物。 苏皓哲也借此机会联系到了之前抛弃他的公司,用自己剽窃来的作品,向他们摆出了一种高姿态,“要想得到我这些漫画的改编权,先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 他一边侮辱着这个保卫了一方水土的战士们所栖息的营地,一边得意洋洋的认为自己稳了。 那家公司在苏皓哲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和贺知行好心给他们留下的活路面前,轻易做出了取舍,他们并没有理会这个已经被看透了的小人物,只是好心的,向苏皓哲所在军营的长官,提供了他可能拥有异能的信息。 然后,被强制送往异能检测中心的苏皓哲,拥有了中级精神系异能者的鉴定证书。 他被检测出亲木系的通用异能和可以通过作品为媒介,操纵情绪的独有异能,换句话说,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创作出能够激昂士气,提高锻炼质量的作品。 很有远见的长官看出了这种异能的潜力,当即将这个心智不坚的年轻人收入麾下, 在极度的不甘心中,他成为了第五军区历史上第一个,一天工作十四小时的广播员。 长官允诺他,只要他录满了三百篇军歌,就放他离开。 三百篇军歌,苏皓哲绞尽脑汁,将地球上他听过的每一首歌都写进了谱子里,终于,在历经四十七天的折磨后,他走出了军营。 他一定要推翻这群封建贵族的统治,熊熊怒火中,苏皓哲在心里发下血誓。 他要像那些漫画,的主人公一样,反抗所有不公! 那么,他是先利用漫画家的身份赚钱好呢,还是先用自己的存款组建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好呢? 在纠结中,苏皓哲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告他的人是一个统治了涡流星系的大家族,他们起诉了苏皓哲名下的所有身份,漫画家,歌手,家,起诉的原因是他们发现苏皓哲发布的作品和他家先祖在征战之余创作的故事高度吻合,他们怀疑苏皓哲偷看了他家先祖留下的圣典。 他们家先祖名叫白向远,是两千年前,突然出现在涡流星系的古人类。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统一了群雄割据,四分五裂的涡流星系,并且立下法度,将涡流星系重新纳入帝国版图的伟人,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 “我白家先祖曾说过,这些歌谣,这些故事,都来自他的故乡。”法庭上,白家后人义正言辞道,“他热爱这些故事,因此他愿意把这些故事记录在回音石上,分享给他的孩子们。” “这些是先祖留下的,刻录着可以充当证据的故事,白家有充分证据表明,这份被我们尊称为‘圣典’的回音石集,有着将近一千九百多年的历史。” 苏皓哲茫然地看着己方律师无力地反驳,心里多少有些惶恐。 那个叫白向远的人,是同乡吗? 先祖?伟人?英雄? 怎么可能? 在地球那种温水般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拥有这些称呼? 他又为什么会说出那些故事的来历? 热爱?我也喜欢这些故事啊,这里又不是地球,我为了更好的生活,抄一抄怎么了? 终于离开军营的苏皓哲,即将面临一份长达三年的刑期,和万人唾骂的结局。 他之前所在的公司也向媒体透露了他异能的特性,一时间,认为自己被精神操纵了的读者和听者,争先恐后地跑到医院去检查自己的大脑,同时向法院提出对苏皓哲非法使用异能的指控。 地球,一个神奇的单系位面。 它存在的时间几乎和外部洪荒一样长久,在其之上发展的文明却又比那些蛮荒位面还要弱小。 在近乎永恒的时间里,它积攒的那些气运和能量都去哪了呢? 这一点,谁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苏皓哲即将面临长达五年的牢狱之灾,这位盛极一时的著名歌星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啧,垃圾节目。” 贺知行关掉了播放着他家公司最新创建的“奇葩人物论”节目的电视,重整旗鼓,开始了新一论的学习。 为了能和宁云哥在一个教室上课,他要好好努力才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论土特产 季原,人类之祖,大概率是曾经的某届天命之子,实力大概和阿梓和伊一样,跨界级。 天道对他的限制不高,或者说根本没有限制,估计也执掌了某方面的法则,当初在叶海星上,他和因谴打在黑以太上的攻击都是包裹着法则的。 所以说,这个坑了宁云好几次的老家伙,财力,武力,势力,都是最大值,并且目前来说,宁云还没看到他露出什么弱点。 那么问题来了,宁云兢兢业业在系统手下干了几千年的活,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是为了让自己受委屈的吗? 当然不是。 不把他身上的油连着皮刮下来两三层,宁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一码归一码,报复肯定是要报复的,但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自己的消消遣。 该吃吃,该喝喝,让自己舒服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在手上的心晶石彻底逸散为能量,融入了这具身体的眼球之后,宁云重新躺下,用手杖打开星网。 好几天没去晴晴的直播间刷礼物了,最近的课余时间一直忙着帮岩玄挑茶,实在没时间过来听歌。 进入直播间,晴晴正在唱一首略带忧伤的情歌。 “夜色的呢喃在我心间回荡,空气在摇曳中,慢慢踮起脚......” 还挺好听,宁云默默给她刷了五十架星际飞艇。 虽说特级班的个人资产都被校方强制投到专用的基金会里去了,但宁云自己还是有些不在宁家银行储蓄的私有资产的。 上次去序言星喝酒,季语柔就提出想和宁云交易他们在各个位面得到的物资,在交易一串宁云在外部洪荒出差时得到的一串用不上的紫心手链时,看季语柔零钱找的麻烦,宁云就让她拿星穹的钱凑合凑合得了。 于是在两天后,宁云在皇家银行的账户便莫名其妙多了五百亿的星穹币。 所以他现在还蛮有钱的。 五分钟后,晴晴唱完了那首好像是她自己创作的歌,才淡淡说了句“感谢用户3306382送的五十架星际飞艇,好久不见,你想听什么歌?” 和这个连名字都懒得取的土豪认识了这么久,晴晴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人的想法。 他就是单纯来听歌的,而且每次都是听完就走,简单干脆。 “来首...” 宁云看了眼时间,快到下午饭时间了,这星期轮到他帮人打饭了。 “你挑吧,随便哪一首都行。” 打完这几个字,宁云又打赏了她一百架星际飞艇。 “那我就给你唱一首故乡吧” 这是一首老歌,晴晴今天突然想唱了。 随着悠远而沧桑的伴奏响起,宁云扭了扭脖子,下床,穿鞋,戴上耳机。 这首歌真不错唉,而且确实有种能让人想起家乡的魔力。 不过唯一扫兴的就是宁云这个点歌的人没有故乡这种东西就是了。 他在地球上的小窝早就被人拆掉改建成奶茶店了,而在地球上也只有那个温馨又舒适的小窝记载着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是无根的浮萍,注定要流浪,小时候看电视里的吉普赛人还感觉他们好帅好自由,结果真轮到自己经历这种生活以后,就会发现这种日子真的好累好没意义。 啧,为什么要想这个,真扫兴。 宁云打开房门,走到杨凡的石屋前面,敲门,“在不在?别装死了,打饭去。” 他的驾照被注销了,要想开车去几十公里远的食堂打饭,只能让杨凡这个拿了四年驾照还不会开车的人骑飞行摩托载他。 过了好半晌,杨凡有气无力的声音才从屋内传来,:“好...” 看来考试没过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毕竟蔚无双让他一字不落背下的那十六本比字典还厚的书过于恐怖。 脸色惨白的杨凡慢吞吞地打开房门,骑上宁云从挂坠中拿出来的飞行摩托。 “你说...我能不能跟蔚老师商量一下,让我去哪个星球抓一头随便多少阶的异兽回来充当补考成绩?” 驾驶途中,杨凡天真地问宁云,“抓那些高阶异兽,要比背书难多了吧?” “你可以去问问看。”宁云坐在他身后,戴着耳机听着歌,“可能性不大。” 几乎为零。 “也是呢...” 杨凡颓然说道“听说连校长都拿她没办法。” 待二人到达食堂所在的特级班专属教学楼门前的时候,晴晴的歌刚好唱完。 宁云在杨凡停车的时候,打开转入后台的直播间,刷了礼物之后打字“吃饭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晴晴看到他刷的,直播平台专门为了这个大土豪而制作的,相当于一百架星际飞艇的永恒钻石,又一次提醒他,“你不刷礼物也可以点歌的。” 她父亲前两天看到她疯狂记账的私人账户,还以为她不顾自己的病情,出去挣钱,特意跑来对她说“咱家是站在星穹顶端,和皇室站在同一战线的大家族,用不着你一个病人出去赚钱贴补家用”,将近两米二像头熊一样彪悍的老爹向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晴晴也是很为难的。 “我很喜欢你的歌,再见。” 面对晴晴的好心,宁云只是打了这几个字,便退出了直播间。 “看够了没?” 他对站在旁边,明目张胆地偷看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杨凡说道,“看够了就快走,再慢一点,季清歌饿了要吃人的。” “咳咳,走走走。”杨凡尴尬地讪笑两声,跟在了宁云后面。 “唉那个主播是谁啊,长相好怪。” “星宇平台上的,一九零八二号,自己搜。” “哦哦。” “...” “唉宁云你这个人好怪唉。” “哈?” “感觉你当初在我们村子抢小颖时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呵。” “话说回来,我们村子那么偏僻,你好好一大少爷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 “闲。” “而且我之前看小颖发过来的,她们聚餐时的照片,你们宁家的女仆都好漂亮啊。” “宁家工资高,福利好,挑人的时候自然要挑最优秀的进来。” “那你见过那么多漂亮姑娘,为啥偏偏就要抢俺家小颖嘞?” “...” “你家那些女仆都比小颖漂亮唉,小颖还偷偷给我说过,一个叫什么“小蓝”的新人,都让她自卑了。” “到底为什么嘞?” “为啥嘞?” “你们叶海星太偏太穷。” 宁云看着杨凡无辜的大眼睛,叹了口气。 他讨厌天命之子,更讨厌自己这该死的配角体质。 “我不想空手而归,就把人当土特产拐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宿主 听到这话,杨凡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着宁云进了大楼。 他就是因为宁云掳走小颖才发誓要推翻贵族制度的,如今得知启发他最初斗志的理由如此荒唐,一时间让他难以接受。 “碧落星,就这么穷吗?” 虽说碧落星的人均产值一直在拖整个星区的后腿,但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星球,土特产这种东西它还是有的吧? “你就不能买点什么黄玉榴莲,脆腐乳之类的吗?多好吃啊。” “好吃到让我以为这是店家在厕所里造出来的?”宁云回忆了一下原身记忆里的那个味道,“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那碧落石呢?多漂亮啊。” “烂石头,没实用价值。” “翠猫,这个总没问题吧?” “猫这种东西还是别人家的好。” 杨凡想了想,又想说些碧落星独有的特产。 “站住!前面那两个!抓住那玩意儿!” 只见肥头大耳的李师傅提着菜刀,向宁云这个方向跑来。 “啊?啥?有东西吗?” 杨凡的感知里什么都没有,只见苍源级的李师傅如彗星般划过他们身边,向大门那个方向跑去。 宁云反应及时,侧身躲过李师傅,和那团隐身的生命体。 “这个,什么情况?”杨凡看着李师傅急速远去的背影,有点懵,“还有饭吗?” “去食堂等着吧。” 宁云建议道。 半小时后,在宁云收到第四封来自季清歌的死亡催促以后,李师傅气呼呼地回到厨房。 “没有了!那个混蛋把所有吃的都卷走了!”本就脾气暴躁的他像是吃了枪药,进了空空如也的仓库之后,一把摔上了大门,“自个儿找吃得去吧!” “食物!食物!” 季清歌的第五封讯息已经言简意赅到仅剩四个字和两个感叹号,其中蕴含的杀气让杨凡看一眼就觉得背后一凉。 自从季清歌修炼了宏能以后,就只有李师傅特制的极富营养和能量的肉块才能让她饱足。 “嘟嘟嘟,嘟嘟嘟。” 来自手杖的通讯功能响起,宁云掏出手杖,看清了联系人之后,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接呢? 在这时,季清歌第六封讯息也发过来了。 “饭?死?” 嘛,都这样了,想必她也不会介意吧。 宁云这么想着,接通了通讯。 “喂?说事之前,先请我们吃顿饭呗。” 说起来,这家伙一直都在干什么呢? 自从有位面融合进来之后,星穹就失序了,所有人的命运都脱离了原定的轨迹,系统发布的那些任务都失去了意义。 宁云也想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那个挨千刀的系统把宁云放到这儿以后就开着他最初的那具身体云游天外去了,连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留给宁云。 “对,我们,你妹也在。” ~~~~~~ “不去!我不去!” 季清歌罕见的战胜了食欲,她死死地抓住帝宫的柱子,不肯上前一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宁云,好像宁云是什么罪该万死的叛徒,“你是最清楚我为什么不想见她的!” “嘛,嘛,你自己说只要有饭去哪无所谓的。” “不!我不!” 季清歌实在不想去自己那个背叛过自己的姐姐家里吃饭,“我可以饿着,我可以忍!” “那你别去呗,反正你姐姐答应的是请特级班吃饭。”宁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愿意把皇室公主不和的消息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出来,我们也没关系反正。” “唔...” 季清歌最终还是屈服了,她不甘心的松手,低着头跟在宁云后面,碎碎念着,“所以说你为什么会有我三姐的电话,果然,你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人吗?” “我和她有生意上的来往,有联系方式也是应该的。” “我三姐?生意?什么生意?” 话音刚落,季语柔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当然是大生意啊,我亲爱的妹妹。” 季清歌被耳边暖呼呼的气息吓得打了个激灵,愣了足足两秒才作出反应。 “三...三姐,好久不见。” 她拿出从小被教育出来的皇家风范,用高贵又完美的姿态,向季语柔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哦。” 不知为何,这个许久未见的三姐让她感觉难以应付。 或许是看出季清歌的尴尬和排斥,季语柔笑意盈盈,“快去吃饭吧,你的训练强度那么大,早就饿了吧?” “李师傅中午做的鹿分量很足,我还不饿的。” 季清歌同样报以微笑,只是她不争气的肚子出卖了她。 “咕~” “...”绚烂的红霞瞬间爬上季清歌的侧颜,可以看出,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在掩饰尴尬。 “快去吃饭吧。”宁云好心劝道,“他们都在里面吃上了。” 连你也欺负我! 季清歌狠狠瞪了宁云一眼,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季语柔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宁云,“我的妹妹可爱吧?” “呵呵。” 宁云没理会这个恶劣女人的调笑,自顾自的说道,“有事说事,我也饿了。” “放心放心。”季语柔大大咧咧地朝宁云摆了摆手,“御膳房怎么会让你饿着呢?” 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发动,在规避注意力的术式下,周围路过的侍从对言行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季语柔视若无睹。 “我就想问一下,季原那个老不死,最近动向如何?” 说到这,她表情严肃。 “动向?”宁云和她对视着,反问,“什么动向?” “就比如...拐走了你们班的哪个人,或者私下里对某个人做了什么事之类的。”季语柔看着宁云平淡到接近冷漠的眼神,推测到,“亦或者是带谁去了哪个地方,见了什么人。” “那我得好好想想。” 宁云转身,“吃完饭再说吧。” “棕果。” 好饿啊,怎么这么饿,是季清歌传染给自己的吗? 宁云朝着众人所在的餐厅坚定的走去。 “剑道精粹。” 也不知道有什么吃的,希望能吃饱。 “蓝莲华” 宁云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进。 “镜像地球。” 这个... 宁云在原地停了好久。 算了算了,自己有地球的坐标,要这个干嘛? 宁云坚定心志,打算继续向前。 “能量中阻器,紫锥核的,能让任何系统停止工作五分钟,亲测有效。” 这个... 这个就不用犹豫了。 宁云果断转身,大踏步着朝季语柔走去。 能坑系统的东西,拿什么换都不亏!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愉悦的三公主 熬制金黄色的灵姜肉汤满满地装在脸盆大小的瓷罐中,里面蕴藏的能量几乎要满溢出来,这种用灵姜兽加以谷轮萝卜熬制出来的汤在全星穹也只有在帝宫才能吃到,传言这种汤能增长人的寿命,在黑市上价值千金。 季清歌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以前她饭量不大的时候对这种喝了能长四斤肉的大补之物十分抵制,但现在,在她修炼了宏能以后,这满满一大罐,专属于她的高能肉汤,对她来说简直是来自神明的礼物。 特级班和一阶的学生非必要不能出校,而季清歌是开学以后才在十一号的指导下修炼宏能的。 所以,她一直没机会享用这种美食。 今天,趁着季语柔以皇室的名义向特级班发出邀请,她终于能好好地大吃一顿了。 倒不是说李师傅做的菜比帝宫的差,而是家里的饭总比外面的要香。 “呼,终于吃饱了。”季清歌喝掉碗里的汤,在确定自己吃饱以后,放松的后仰在云棉制成的椅子上,转头对夕云说,“你也喝碗汤,这可是御膳房里老张的拿手菜。” “你给我盛一碗嘛。” 夕云把碗递给季清歌,撒娇道,“我手短,够不到。” “你早上打我们时背后那四个爪子可没你说的那么短。” 刚跟着宁云来到帝宫的时候杨凡还有些拘束,毕竟这里可以说是他要推翻的“贵族”的大本营了。 不过现在,酒足饭饱,杨凡也有心思吐槽了,“话说阿清你怎么知道这是人家拿手菜的?你以前来过吗?” 季清歌给夕云盛汤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看向杨凡,幽幽说道,“这是我家。” 和她对视着,杨凡忽然想起,他这个和爷们没什么两样,女人缘比他还好的损友,貌似是个公主的样子。 “哈?什么叫和爷们没什么两样?”季清歌听见他的呢喃,语气不善,“还有你以为你这个情商为负数,智商还不高的蠢样子,能有多招别人喜欢?”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该闭嘴了,杨凡默默给自己盛了碗汤,乖乖装死。 “一回自己地盘就豪横起来了,真是万恶的封建阶级。” 他默默嘟囔着,随即挨了旁边侍卫的一记眼刀。 不尊敬公主的平民,要不是三公主吩咐过,他早就一枪打过去了。 “话说宁云呢?”狼在旁边问道,“他跑哪去了?” 提到这个,季清歌就满肚子气。 “别理他。”她冷哼一声,把盛好的汤递给夕云,“有些人啊,见到了漂亮女人以后,就把所谓的朋友啊,同学啊什么的,都当成他们用来取悦别人的工具了,不值一提,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没朋友,活该他去死。” “哟,谁该去死啊?” 讨厌的声音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季清歌耳边,让她微微一僵。“我们亲爱的小妹什么时候这么浮躁啦?”季语柔让人搬来椅子,直接坐在季清歌身旁,“别生气嘛,都不好看了。” “三姐。” 反应过来的季清歌不留痕迹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我们都长大了,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她感觉季语柔变得更难缠,更难搞了。 宁云也跟在季语柔后面,坐在狼的旁边。 他刚测试完那个中阻器,效果很好,稳定性很高,还能循环利用,排出来的赘余能量也是能二次利用的纯色能量,简单好用,节能环保。 又多了一件关键时刻能牵制系统的道具,宁云心旷神怡,胃口大开。 但以季清歌的视角来看,宁云突然从一个喜欢摸鱼但成熟稳重有底牌的伙伴变成见色忘义,多和漂亮女人说几句话就乐呵得几乎要飘起来的混账色鬼。 呵,这就是宁家大少爷吗?爱了爱了。 话说,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死女人赶紧把手从我脸上拿开啊! 季清歌勉强笑着,一把抓住季语柔掐着她脸的手,想要掰开,却发现掰不动。 “三姐。”季清歌默默在手上灌注宏能,“注意形象。” “都是自己人注意什么形象啊?” 季语柔像狐狸一样笑着,还是逗弄宠物一般掐着她的脸“你说是吧?我的好妹妹。” “季语柔!” 季清歌一个没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 随后她可能是看到夕云看热闹的眼神,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轻轻咳了一声,强行和缓了自己的语气,“我是说,三姐,都这么晚了,你一定没吃饭吧?” “哦吼,这孩子真逗。” 季语柔捂嘴笑着,对不远处的宁云说。 季清歌:“......” 亲姐,不能杀,忍耐,要忍耐。 季语柔看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妹妹已经快被她调戏到了极限,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之后,靠在椅子上。 “诸位吃得可还尽兴?” 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仪态端庄,魅色倾城。 想让人为她奉献出一切,想让人把心掏出来,给她...... 杨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用体内的帝劲刺激了大脑,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这个人很危险! 他赶紧转过头,指尖掐起一道帝劲,想要叫醒心志最弱小的狼。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狼看神经病一样盯着杨凡。 “你...脑子正常?” 狼没理这个突然犯病的同学,蔚老师说过,肉体系异能者,小脑发育大多都不太健全。 “我认真的,你没有什么恍惚的感觉,或者,想要去死的想法?” 狼要是夕云的话,早就把这个一本正经找别人茬的家伙拍飞了。 “你才去死。” 说完,狼打开星网,不再理会杨凡。 怎么可能? 杨凡环顾四周,宁云在吃饭,夕云正和季语柔热火朝天地聊着天,任由脸色铁青的季清歌在旁边生闷气。 注意到杨凡的视线,季语柔转头,对着杨凡微微一笑。 同样的招式对杨凡是没有用的,杨凡自信的催动丹田处的帝劲,故意使其沸腾,以应对这个诡异的公主又一次的攻击。 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呢? 一颦一簇,媚骨天成,一嗔一笑,国色天成。 我愿献上我的一切,只为让你记住我的存在。 “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回学校了,快走啊。”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 “杨凡!” 杨凡虎躯一震,在狼的催促中猛然清醒。 帝劲不知何时已经枯竭,这顿饭为他 “发生什么了?嗯?我在哪?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看着惊慌失措的杨凡,狼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 “我们回宿舍,快走吧。” 蔚老师说的没错,这些肉体系异能者都是脑子有问题的残障人士。 狼是个好人,愿意帮助他们正常生活。 灰发的矮小少年一把抓住茫然的杨凡,拖着他,走过了餐厅,走过了帝宫大厅,走过了皇家公园,踏上了前往学校的飞艇。 看着他可怜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笑意盈盈的女人,宁云略微有些同情。 “别拿合欢宗的媚术欺负小孩子啊喂。” “帮主角锻炼心智嘛,不寒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危机渐起 我叫张北凡,是个蠢货。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把胃看得比脑子还重要的家伙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放弃食物。 在两小时以前,我又被阿扑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哦对,阿扑就是那只贪吃的精灵,因为这个名字看起来很胖,我就给它取了。 它还挺满意的,觉得这个名字符合它的风范。 言归正传,我现在在特级班大楼的某个杂物间里藏着,外面的李师傅知道我还没离开这栋大楼,已经在楼道里游荡三回了。 再过一小时,医师协会的人就会打开我宿舍的门,让我服用强化天赋的药物。 到时候,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不在宿舍的话,我的下场会十分惨烈。 至少两年的加倍功课,和比别人难至少三成的实技考试。 直接让我死都比这个惩罚要人道。 “快想办法让我回去。”我催促着阿扑,“别睡了!” 这家伙吃了睡睡了吃,迟早睡死过去。 正所谓过于频繁的爱好和工作没有区别,如果这家伙在睡梦中猝死,算不算过劳死? “嘛,嘛,你自己想办法嘛。” 阿扑懒散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让我不知多少次怀疑它的种族。 这到底是精灵还是猪? “我不是帮你学会星网上说的那什么,轻灵步伐了嘛?你用那个跑呗。” 可能是感受到我现在糟糕的情绪,阿扑绞尽脑汁,给我出了个馊主意。 “你让我用网上学到的东西去对付一个能拍碎一颗星球的苍源?” 说起来,虽说家里的记载上说着什么碎星碎宇宙的,但实际上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吧? 记得有人说过,每颗人口超过两千万的星球上都至少有一个天源驻守着。 “是一个天源,两个苍源,这是官方定下的帝国防御基本战略,什么记性。” ...我最后说一遍,你要是再敢读取我的大脑的话,我把我的脑子卸下来也要狠狠揍你一顿。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好的,它还在读取。 我从收纳戒指中拿出锤子和凿子,对准太阳穴就打算砸下去。 “你说你吧,每次都玩这招,我到底是给不给你面子嘛?”阿扑欠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让我想打死它的无奈,“给你面子你不要,不给你的话,大家都知道你这凿子是充气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尴尬。” ...累了,毁灭吧。 “唉,我帮你。” 熟悉的漂浮感出现,我逐渐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那种仿真感很强的第一人称游戏,只不过我只是个旁观者,阿扑是玩家。 “咳咳。” 阿扑对着镜子照了照,摆了个翻白眼的鬼脸,“像不像平时的你?” “像你妈,滚。” “有点幽默感嘛...” 阿扑操纵着我的身体,用我能操纵土地的异能在地上开了个隧道。 它跳下隧道,一边往医师协会那个方向挖洞,一边将身后走过的隧道变回原状。 我虽然看着成年了,实际才十五岁,算是个未成年。 由于得到异能的时间太短,我还不能完全操纵我的异能。 而且即使我完全掌控了,我的异能,阿扑操纵我的身体时也比我要强。 好像是它的天赋吧,它可以任意强化别人的异能。 “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阿扑哼着歌,拿着地图,欢快地朝前方走着。 “咚!”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大石头,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符文,我的身体撞在这颗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着都疼。 我欣赏着疼的打滚的阿扑,突然不想要这具身体了。 等会儿轮到我接管身体的时候,疼的就是我了。 “这啥玩意儿啊,有没有公德心啦!” 阿扑咒骂着,用我的手凝聚出一个碧绿色的能量弹,狠狠砸在石头上。 石头纹丝不动,只是闪了闪青金色的光。 能量弹回弹到我的膝盖骨上,隐约发出骨裂的声音。 不会吧... “嘶——” 阿扑单腿跳着,捂着膝盖上的伤口。 “我,不和石头一般见识。” 它一瘸一拐着,绕着大石头开了一条隧道。 真惨。 ~~~~~~ 人类方常年在虫族星域前派强者把守,虫族也不例外。 人类和虫族的交界处,阿贝列星云,碎云星。 翡玉虫族亲王,十二金,在碎云星北部驻守,人类要想突破阿贝列东部防线,必须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同理,人族的上将卫岚,在碎云星南部驻守,虫族要想突破阿贝列西部防线,也只能踏过她的尸体。 高阶虫族大都保持着人形,比起虫族,他们更像是披着甲壳,身高三米左右的人类。 十二金,这位大名鼎鼎的翡玉虫族的亲王,身高三米有余,金色的甲壳覆盖在他身上,形成流线型的外部盔甲,棱角分明,远远看去,像一台身经百战的中型机甲。 盔甲的肘部还延伸出一把直直垂下的黑色弯刀,带着森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只有棕灵虫族才有资格得到虫帝赐予的名字,其它虫族,哪怕境界再高,实力再强,也只能用他们的属性,加上他们在族内实力的排名为代号。 十二金,就代表他是金系,在翡玉虫族排名十二。 “族内感应虫发现幼虫的能量波动。”一只绿色的高阶虫族自宇宙中飞来,降落在十二金身后说道,“地点在人类界域,白帝星。” “白帝星?”十二金的声音是沉闷的男低音,“他是怎么跨过防线的?” “经过分析,脑虫分析大概率是六百年前陛下赐予的翠绿王虫。” “传送到凡轮星系的那批?” “是的。” 十二金沉默了片刻,看向远方。 那里是莽原星,前不久,那里沦陷了。 将近六百只母虫死亡,数以百亿计的士兵牺牲。 虽说都是些低级虫族,凶手也是来自异位面的未知种族。 但,虫帝,因遣,一直信奉的便是均衡之道。 死多少虫族,就要死多少人类。 十二金是个仁王,不喜欢做无谓的屠杀,所以。 “牺牲一只脑虫,进行共振观测。”他对身后的虫族下令,“通知族内所有两位数的战士,二十天后,前往莽原星。” 第一百二十章 无趣的学校 白帝学院,星穹第一学府。 教风严明,师资力量雄厚,学生能力优秀,素有“星穹花园”的称号。 极度无趣。 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极度无趣。 真不知道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校方可以容忍我炸完学校以后继续上课,却不允许学生自费请同校的大家听演唱会?” “是的,最近是升学季,学生和老师没空听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内务处的老师戴着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表情严肃地像是宁云要去扒他家祖坟似的。 “期中?升学季?” “宁云少爷。”内务处的老师,暂时叫他内老师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冷漠而自大的语气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出生就站在世界的顶端,大家以后都要吃饭的,还请你体谅体谅他们。”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听了我办的这场演唱会。”宁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他们这些考上白帝学院的学生以后毕业就会饿死了?这些保底也是中级异能者的毕业生?” 中级异能者对普通人来说相当于一台人形坦克,哪怕是在外面给人当保镖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请你不要混淆概念,学生当以勤勉为先,更何况你要邀请的歌手还是两只高级恶魔,白帝学院从未开过先例,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那有具体规定吗?是谁规定的?”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校长,我可以帮你预约。” “不用。” 宁云起身,关掉贺知行发来的讯息界面,“我自己去见他。” 内老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漠然地低下头,嘀咕了一句,“没礼貌。” 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那个自称日理万机比皇帝还忙的校长就是一条老咸鱼,常年把手上的工作托付给别人,然后自己躲办公室里喝茶养生。 出了内务大厅之后,等在外面的杨凡跟上来,“走吗?快上课了。” 今天是实技课,杨凡要和季清歌对练的。 现在是中午时分,宁云趁着清闲,跑来内务大厅申请露娜拜托的校内演唱会。 “走吧,先回去。”宁云坐在飞行摩托的后座上,抬头望了望天。 今天天气不错,微风阵阵,秋高气爽。 以星穹的科技,操纵天气,改造环境早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皇室特别下了禁令,非必要情况禁止私自干涉自然环境。 “刚好逗逗狗。” 宁云的实技课老师还是那只可怜的炎雄。 “话说我还真羡慕你唉,动物缘那么好。”杨凡发动摩托,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黑红色喷着蓝色火焰的重型摩托缓缓升天,“我之前摸了一下炎雄,手差点被咬下来。” “它那叫欺软怕硬。” 宁云思考着演唱会的事宜,对杨凡吩咐道“快走吧,阿清为了打你特意定制了一双拳套,别让她等急了。” 其实是宏能武装,吃完昨天那顿饭以后,大概是被季语柔气着了,季清歌直接让十一号开启了最大的时间倍速,在系统空间训练了足足两个星期,成功突破,到达能召唤出宏能武装的境界。 十一号虽然靠着帝国之泉的能量挣脱了宁云的束缚,但宁云还是能通过最高权限观测到它的系统日志。 “别吧。”杨凡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本来我和她对练就只能挨打了,唯一的优势就是我够抗揍,话说这不违规吗?不是不让往内带武器吗?” “有钱,有权,万恶的封建社会嘛,你懂的。” 宁云无所谓的说道,手握着摩托后架上的扶手,抬头看天上的云。 “你不也是封建阶级的一员吗?” 杨凡的嘴角抽了抽,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便吧,反正本来就打不过人家。 最多早点认输而已。 四小时后。 炎雄今天不知为何精力特别旺盛,拖着宁云绕着特级班大楼跑了足足四圈才消停。 在蔚无双“你没救了”的眼神中,炎雄用它满是倒钩的舌头舔了下宁云的左脸,欢腾的走进召唤阵中,回到蔚无双给它建的狗舍。 “...后天实技课你也来试炼场上。” 虽说训练方式比较欢脱,但实际上还是有效的。 至少宁云这具身体的确在炎雄的“训练”下,变得壮实了不少。 蔚无双转身离开,“袁吉也是,帮我转告他如果他再逃课我就去那个破院子把他家拆了。” “收到收到...” 宁云敷衍地回应着,走到倒地不起的杨凡面前。 季清歌蹲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戳着他的后脑勺。 “活着没?” 许久之后,杨凡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对着宁云比了个大拇指。 突破了的季清歌都没用宁云所说的那双拳套,两拳就破了他的帝劲。 他坚持了好久,但终究还是败了。 “活着就快起来,我还有事呢,给我开车。” 驾照被吊销了真的很烦。 “不去...” “小颖前两天在宁家女仆群里发了几张写真照来着。” “累...” “那辆摩托放假了就送你哦。” “疼...” “一杯茶。” 宁云从挂坠中拿出一杯热气腾腾的桑翠茶,茶香四溢,淡雅清新。 杨凡闻到香味,顿时鼓动丹田内最后一丝帝劲,硬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早说嘛。” 他一把抢过茶杯,盘坐在地上就喝了起来,“晚上睡觉前记得把小颖的照片发给我哈,摩托就不用了,我没地方放。” “我也要。” 季清歌伸手,对着宁云傻傻一笑。 她在系统的那个满是怪物的试炼空间里待了两个星期,期间一句人话没说过,舌头都钝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随意,恢复了快点起来,我要去趟校长室。” 岩玄的茶就像是游戏里那些“使生命值,体力值,心情值恢复速度加快百分之二百”的消耗品,仅片刻就让杨凡和季清歌恢复了体力。 “话说,校长室不是要,预约才能进吗?” 季清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咋去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条件 “露娜,莉莉丝,一个深渊魔界的外交部长,一个深渊魔界的隐性统治者,让她们来承载着星穹绝大多数高端人才的白帝学院,你自己说说,这合适吗?” 留着大胡子的校长很不满意宁云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打断他给他孙女打榜的行为,很不爽地对宁云说,“那个莉莉丝发狂了,但凡有所伤亡,谁负责?你负责吗?学校负责吗?那个责任谁担得起?” “莉...” “你不要给我说什么莉莉丝不会发狂这种话,莉莉丝在碧落星失控这件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是公开的事,也就是她平常投影在星穹的那具躯体只有苍源级实力,我们才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会放纵一只在深渊魔界都快称神的恶魔在星穹当什么偶像吗?” 校长火气很大,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些不得了的信息。 “总而言之,这件事,面谈!你们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说着,他一挥手,在不知名的力量下,宁云和杨凡即将被送出校长室。 “如果学生们同意呢?” 宁云忽然出声,“如果白帝学院大部分学生都同意举办这场演唱会,并且那两只恶魔具现在白帝星的躯体实力不超过高级异能者呢?” “那也不成,走走走,别打扰我办事。” 校长对这个炸了他学校的小王八蛋没有任何好感,无形的力量越加强横,让杨凡不得不摧动刚恢复一点的帝劲来抵御。 “袁吉也想看。” 这个名头不用白不用,反正理由充分。 “他可是皇室的亲戚,想听一场演唱会,不过分吧?” “喂喂,你要搬人好歹搬阿清吧?”杨凡在旁边提醒他,“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呢...嗯?” 试图将两人推出去的力量消失了,校长板着脸,满脸不耐烦地问宁云,“你确定?你们特级班都想听这个演唱会?” “是的。” “给你三天时间。”校长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白纸,“要求是一阶学生的许可必须超过总量的百分之十五,让那些学生在这些纸上盖指印,盖满之后来找我。” “好的。” 宁云将校长手上这些特制的白纸放进挂坠,笑着离开校长室,“那我们走了,校长再见。” “哼!臭小子。” 等到宁云关门以后,校长重新打开孙女的直播界面,“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 ~~~~~~ 晚饭过后,小院里,大石桌上。 “把这些盖满不难吧?宁云。” 杨凡看着宁云放在桌上,叠起来将近两米的,卷子大小的白纸,对宁云说道。 “白帝学院人那么多,喜欢你说的那两个恶魔的人应该不少。” “什么叫恶魔!”夕云狠狠拍了下桌子,“露娜是天使!我的天使!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好好...” 脑残粉而已,杨凡也是逛星网的人,早就习惯了。 “难点是要求有百分之十五的一阶学生的许可。”季清歌在旁边分析道,“一阶的学生为了晋升特级班,压力很大,平常甚至都不出教室门的。” “而且校长怎么区分一阶和二阶学生的指印?说是盖满,怎么盖才算满?要一面还是两面?” 狼也说出这个机制的漏洞,“要是没按他的标准来,到时候他不承认怎么办?” “这个倒不用担心,这些纸是用散华树做的。” 小时候见过父皇办公的季清歌很清楚这种纸的特性,“只有异能者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能量质量越高,留下的痕迹越深,而且这种纸是有承受限制的,这么大一张纸,大概能盖三千多个指印。” “土包子。” 夕云想了想,又加了句,“有钱的土包子。” “有种你别用我的雪石块给你滑板充能。” “唉,我就用,我是女的,我没种,你能拿我怎么办?” 夕云对狼扮了个鬼脸,又重新看向宁云。 宁云认识露娜,宁云能让露娜来白帝星给她开演唱会,宁云现在对夕云来说就是上帝。 “你尽管吩咐。”夕云对宁云敬了个不成形的礼,“我尽全力完成任务。” 宁云看着她,想了想,说道。 “那你和杨凡负责三阶和无异能者的那片区域,那里人多,应该很好完成。” “凭什么要我陪她去啊?我又不...” 还没等杨凡抗议完,夕云就拿起一百多张散华纸,单手提着他就往三阶区域那里飞去。 弱者,在特级班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 “然后就是狼,你拿二百张,去二阶区域的中心楼找一个叫贺知行的人,我已经通知他接应你了,大概在二楼的四十三号教室你就能找到他。”宁云数了二百张纸,递给狼,“事成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 宁云了解狼,对他来说,一个人情是最好的报酬。 毕竟是种族天赋呢。 或者说是地域天赋? 来自冬古尔星域的狼同学? “可以。” 狼没有犹豫,接过散华纸之后,“必须现在去吗?” “你明天过去就成。”宁云看了眼天色,赤色的晚霞即将送走太阳,白帝学院的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回宿舍了,“夕云只是个例外。” 不出所料的话,夕云和杨凡大概要忙一个晚上了。 夕云大概会抱着“反正我也不用睡觉,能多填几个是几个”这种想法,强迫着杨凡和她一起在大街上晃悠。 “那我嘞?” 好像已经能融入人类社会的季清歌指着自己问道,“我也可以帮忙的呀。” “你跟着我。”宁云看着剩下的,大概五十多张的散华纸,“我们去一阶,你好歹是个公主,应该能派上用场。” 一阶区域的平民很少,那些贵族应该会给皇室一些面子。 “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在提到我公主身份的时候,你们都要在前面加个‘好歹’‘也算’这种前缀啊?” 季清歌愤愤不平的说道,“你们这样很没礼貌的你们知不知道?” “那我对你尊重点儿,就当是你给我帮忙的报酬行不?” “额,也行。” 真不知道那个仿佛能吃人的帝宫是怎么养出这个好像地主家的傻女儿一样的公主的。 宁云收拾着桌子,看着在旁边吃零食的季清歌,这么想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朋友 第二天,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杨凡在理论课上好好睡了一觉以后,终于联系上了他在三阶区域的同学,在一干同学的帮助下,杨凡和夕云手里的散华纸以极快的速度填满着。 狼也和贺知行成功会和,但是由于贺知行在二阶区域的名声不太好(毕竟二阶区域的平民还挺多的,没有宁云在旁边贺知行就是个标准的反派纨绔子弟),导致本应不算太难的二阶区域对这场演唱会的感官不太好,因此盖了指印的人不多。 至于一阶这里,宁云和季清歌,低估了这个内卷风气最为严重的区域。 明明是课余时间,操场和楼道里门可罗雀,食堂和商店里空空荡荡,仅有几个不得不出来购买生存所必要的物资的学生以效率极高的方式往自己的收纳戒指中购买着压缩饼干和能量块,看那数量,应该是他们这一个星期的干粮。 “那个...” 季清歌试图和一个脸色苍白到像是已经死了的学生打招呼,但他好像没听到似的,神情恍惚,自顾自的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 “这个,真的没问题吗?”季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担心地问商店的店员,“不去管管吗?” 店员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他挥了挥手,无所谓的说道,“不要紧的,他们体内都植入了观测芯片,只要检测到他们快要猝死的迹象,芯片就会让他们强制昏迷的。”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季清歌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看向宁云,嗯? “你在干什么?” 宁云正在结账,手里拿着他刚买的大喇叭,新式晶石结构,开到最大功率甚至能当音波武器使用。 “走。”宁云往喇叭里放了两块能源水晶,“去操场。” “干嘛?” 宁云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张刻着未知异术的符纸,对季清歌微微一笑之后,转身向一阶区域五座教学大楼的中心走去。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季清歌嘟囔着,跟了上去。 用黑石铺设的操场上,只有几个锻炼实技的异能者不要命似的互相攻击,让这片一公顷大小的操场看起来格外空旷。 操场是根据周围常驻学生的总量来规划的,也就是说一阶区域的学生要是正常使用这个操场的话,这个大小刚刚好。 宁云带着季清歌走到操场中央,神神秘秘的将那张符纸贴在地上,往后走了二十步后,对站在远处的季清歌招手,“来这边。” “你到底要干嘛?” 季清歌皱着眉毛走过来,狐疑地问道,“你不会又要坑我吧?”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就...” 季清歌想了想,还真找不到宁云坑过她的证据。 但就是感觉,这个家伙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把季清歌打昏过,修改过记忆,还一不小心把小金库里最垃圾的系统放到人家脑子里的宁云,堂而皇之地耸了耸肩,“我可没胆子坑皇室的人,你太高看我了,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想用你公主的身份吸引这里的学生?” “所以呢?” “所以你只要在这个台子上站一会儿就行了。” “台子?” “站着蹲着你随意,确保自己在操场范围内就行了。” 说完,没等季清歌反应过来,宁云就催动异能,以季清歌为圆心,周围一百米为半径,在她脚底下升起了一个高约五米的擂台。 “什么情况?”季清歌愣了一下,问底下的宁云,“你搞什...” “咳咳,喂,喂?” 宁云用刚买的大喇叭打断了季清歌的话,在试音完毕后,用它对周围一片死寂的教学楼说道“特级班首席在操场擂台处表演实战,欢迎诸位前来观赏。” “实战?你和我吗?” 季清歌听到这,忽然兴奋起来,宁云这家伙总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季清歌老早就像和他切磋一下了。 “注意前面。” 宁云好心提醒了她一下,季清歌转头,长满獠牙的森冷巨口,伴随着一股炽热的烈焰和腥臭味,朝着她面部袭来。 “宁!” 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季清歌赶紧升起宏能盔甲,一记肘击狠狠砸了上去。 “云!” 如果是一般的异兽这时已经被季清歌打掉牙齿,满口血沫了,但这是蔚无双拿顶级狗粮和能量石喂出来的苍源级炎狱猎犬。 “卧!” 宏能盔甲在黑色火焰下节节崩碎,季清歌催动手链,用宏能和灵力在左手上凝聚出一双橙金色的拳套,自上而下,朝着巨犬的下巴来了一记升龙拳。 “槽!” 万幸的是,宁云事先在借(偷)用(走)炎雄的召唤符纸上下了禁制,导致炎雄现在的能量强度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而且宁云也特意摆脱过炎雄,让它下手轻点。 “你大爷!” 在种种因素下,刚突破成为特级异能者的季清歌才堪堪接下炎雄的攻击,及时从狗嘴下生还。 虽然季清歌此刻很狼狈,但在周围教学楼透着窗户观战的一阶区域的学生来看,季清歌仅凭一己之力,从容接下能量气息和他们家长辈差不多的异兽的攻击,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强者姿态。 一时间,附近五栋楼上的学生各显神通,风行术,火焰飞毯,金云梯,木藤操纵,五颜六色的各系异能载着他们,直接从极高的楼层上一跃而下,不让自己错过这场学习价值极高的对战。 短短片刻,操场上便聚满了人,他们站在擂台下面,安静地诡异,生怕自己错过每一丝细节。 宁云等到人齐了,转头,示意炎雄再放一点水。 季清歌的压力瞬间减小,原本需要拼命的厮杀变成非常难得的试炼,季清歌逐渐开始享受和炎雄的对战,一时间对宁云的怨气稍微少了一点。 拥有手链,宏能,异能,灵能的季清歌,在严重防水的对战中逐渐占据上风,她越打越爽,战斗经验如潮水般上涨,底下的一阶学生看得如痴如醉,不敢漏掉一丝细微的动作,尽全力学习着这难得的实战经验。 终于,随着季清歌一记混合着宏能和异能的波动狂潮,在绚烂又极具毁灭力的暗金色能量弹幕中,炎雄在宁云的眼神示意下装作不敌的样子,重重倒地。 “呼——” 季清歌对这场战斗很满意,最近突破以后,杨凡对她来说有点不堪一击,夕云的战斗风格又有点阴险,她很难再享受到这种拳拳到肉的暴力。 这场战斗刚刚好,季清歌很满意。 就原谅宁云一次吧。 底下的观众都还沉浸在这场精彩的对战之中,许久之后,不知是谁带头,如雷般的掌声在瞬间响彻了整个操场。 宁云看时机到了,便用异能在脚下升起一阵风,托着他飞上擂台。 他拿出喇叭,对底下的众人说,“诸位对这场战斗,还满意吗?” “满意!” 底下响起学生们团结的喝彩声。 “这位来自特级班的季清歌季同学,她强吗?” “强!” “那这只天源级强者养出来的炎狱猎犬,它强吗?” “强!” “那你们还想不想看更强的?” “想!” “既然如此,那么。”宁云从挂坠中,拿出那五十张散华纸,扔向人群“诸位盖满指印之时,便是第二轮战斗开始之际。” 说着,他用右脚踢了下装死的炎雄。 原来躺在地上萎靡不振的炎狱猎犬瞬间站了起来,威风凛凛地在尾巴上燃起黑色火焰,好像刚才倒在地上的它只是众人的幻觉一样。 活了这么多年,看人下菜,这个道理宁云还是明白的。 予纵欲者美人,予英豪者威名。 对于这些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来讲,没什么比一场能让他们实技水平飞升的战斗更有诱惑力的了。 就是代价有点严重,回去以后季清歌可能要把自己的房子拆了。 感受到背后满溢着杀意的视线,宁云的良心稍微有点刺痛。 “比刚才稍微强一点。” 在心里,宁云用精神力对炎雄吩咐道,“就那种,让她有种自己在努力一点就能赢的错觉就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警报 五十张纸,每张都布满了独属于一阶学生的深灰色指印。 这个数量,绝对达到标准了。 宁云数好之后,将五十张散华纸放进挂坠里,对站在旁边依旧精力旺盛的炎雄说道,“你回去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找只雌性炎狱猎犬而已,对宁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嗷呜!” 炎雄高兴的舔了口宁云的脸,带着倒钩的舌头差点带走宁云脸上的一块肉。 “行了行了,快走吧。” 宁云打了个响指,被他放置在擂台中心的召唤符纸重新亮起,心情大好的炎雄一蹦一跳地踩着传送阵,回到蔚无双家中的狗舍里。 也不知道蔚无双见到它这副德行,会是什么表情。 擂台底下,还有不少学生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记录仪反复观看着刚才的对战。 为了季清歌的面子,宁云当然还是让炎雄放水了。 在接下季清歌拼尽最后一丝体力,向前挥出的一道音风暴以后,炎雄找准机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挺挺地躺下。 一直到操场内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问宁云要奖励。 “你还好吗?” 宁云收拾完操场,将擂台降下去之后,看向硬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的季清歌,问道。 “需要我帮忙拿药吗?” 季清歌正忙着和自己发抖的双腿作斗争,没时间理会这个没有底线的牲口。 周老给的,恢复体力的药在... 宁云在挂坠里左翻右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紫色的瓶子。 他打开瓶口,拿出一颗散发着清香的黄色药丸,走到季清歌身旁。 “给。” 季清歌瞪了宁云一眼,冷哼一声,转头,一副誓要和宁云断绝关系的样子。 “周老花了两天时间练出来的回春丹,比皇室的差不了多少。”宁云将药丸放到她手上,“很管用哦。” “哼。” “还有人看着呢,你总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哼~” “刚才那么帅,现在躺着回去,不觉得很丢脸吗? “哼!” “我可能是有点过分了,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赔礼道歉怎么样?” “哼?” “这次众远星域的人口普查是贺氏旗下的子公司做的,在检索绫罗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叫沈碧云的冒险者。” “什么?”季清歌顾不得再和宁云置气,她一把抢过宁云手里的药丸吞下,“真的吗?” “二十八岁,女性,中级火系异能者,姓名,身高,长相,都和你所说的一致,大概率是你以前的队友。”宁云说着,拿出手杖,把前不久收到的信息发给季清歌,“你自己看。” “真的是她!” 季清歌看着手上的照片,欣喜异常,“她怎么把头发剪了呀,以前多好看啊。” “所以,咱能回去了吗?” 宁云没驾照,需要季清歌给他当司机。 不然谁闲的没事哄她啊。 “快走快走。”季清歌没空纠结宁云的语气,拉着他就往外走,“话说你查到沈姐的联系方式了吗?我想尽早联系她。” “没,她在官方的登记只有异能波痕和指纹,你要想找她只能自己去绫罗星。” 主要是冒险者这个职业十分特殊,由于冒险途中的各种不确定性,这些冒险者往往一个不注意,就从合法公民变成星际海盗了。 所以大多冒险者在官方的身份证明都比较模糊,要是一般人,凭宁家的势力,早就找到了。 “那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嗷。”季清歌笑着对宁云说,全然忘了刚才宁云是怎么坑她的,“众远星域好远的,刚好你陪我。” “行,到时候我安排飞船。” “找个结实点儿的,有逃生舱的。”季清歌想到,“别又像上次那样还没落地就直接没了。” “整个星穹只有你爹坐的飞船比我那艘好,叶海星情况特殊,别拿它当常例好吧?” “开个玩笑嘛,唉对了,话说。” 季清歌走在前面,拿出通讯器翻看前两天的信息,“我大哥给我发邀请函了,说我作为叶海星事件的当事人,在祷告日那天要去演讲,你收到类似的消息了吗?” “二十号那天的祷告日?” “对。” “看情况吧,我还没收到邀请函呢。” “过两天应该就到了,好像白帝星本地的贵族都必须去。” “也许吧...” 已经到下午了,天气逐渐阴沉,乌云慢慢聚拢在一起,好像随时会降下大雨的样子。 快回去吧... 宁云有些累了。 他之前期待了好久的,充实的校园生活,好像充实的有点过头了。 对他这个来度假的老年人来说,还是待在屋子里喝茶的生活比较适合他。 在露娜和莉莉丝开完演唱会之后,宁云要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上课的日子已经体验完了,该好好休息了...... “警报!警报!观测部发现虫族反应!观测部发现虫族反应!请外出的学生尽快回到最近的教学楼!不要随意走动!” 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着响彻了整座白帝学院。 “再重申一遍,请外出的学生尽快回到最近的教学楼!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走动!” “二十分钟后白帝星将进入一级禁令模式,禁令解除前,禁止离开教室!” “再重申一遍,请外出学生尽快回到最近的教学楼,二十分钟后白帝星将进入一级禁令模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凉王破 随着警戒机器人开始疏散群众,宁云和季清歌只好进入旁边的教学楼。 一楼的大厅内,人心惶惶。 虽说他们都是一阶区域的精英学子,但说到底,大都还只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 “虫族入侵了吗?” “我们该怎么办?” “要是他们打进来我们挤在这栋楼里岂不是任人宰割?” “怎么办啊?”“要逃走吗?”“我不想死...” “都特么给劳资安静点!” 就算被选为一阶新生首席,黄绪林还是没改他暴躁易怒的脾气。 他直接拿出一个爆音弹,扔到大厅上方。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掩盖了众人的不安,仅留黄绪林一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有病?没听人说一级禁令打开了?都特么活了二十几年的贵族关键时刻跟个文盲一样脑瘫,一群窝囊废直接死了算了。” “哥你冷静点,大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在他旁边劝道,黄绪林这两个月没因为他暴躁的脾气被开除,多亏了黄启言在一边为他调解。 “你插什么嘴?”黄绪林瞪了眼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拿着老爹给你的应急传送球边儿呆着去,别在这当搅屎棍!” “唉这人不是名声和你差不多的那个...那个谁来着?” 底下,一个人并不算小的议论声响起,黄绪林闻言,瞬间爆炸。 “谁啊!有什么话当面给我说!” 他对着传来那个声音的方向吼道,“私底下说闲话,信不信劳资撕烂你的嘴?” 黄绪林似乎以为说他坏话的人会听他的话老老实实从人群中滚出来,他双手插兜,头仰得比天都高,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二十秒。 “我数三声之后,你再不出来,我保证你的余生都会待在边缘战场最恶劣的地方,直到死亡。” “边缘战场最恶劣的地方只有清源级强者才被允许进入吧?”那道清脆的声音又在人群中响起,这次她都不打算掩饰,声音大的能让整个大厅的人听到,“这人可真能吹。” 黄绪林忍了下,还是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 “二。” “一。” 在底下学生的注目礼中,黄绪林感受到空前的尴尬。 “他好有自信。” 对于自己大发慈悲给她的机会,那个冒犯到自己的人仅仅是轻飘飘地嘲讽了一句。 尴尬之后,是极度的愤怒。 “你爷爷的,劳资今天不把你扒层皮劳资不姓黄!” 黄绪林直冲人群,学生们看到他这副要去砍人的架势,纷纷给他让了条道。 只见黄绪林闯入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向着那两个屹然不动的身影冲去。 “你!” 待走到跟前,黄绪林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狠狠地往后一扳。 那人顺势转过身,看到怒不可遏的黄绪林,木着脸对他挥了下手,打了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 “是你!” 自己多年来的死对头,黄家最大的敌人,宁家,宁云! “呵!” 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正好,白帝学院有专门为了解决学生冲突的竞技场,自己这两个月努力学习,刻苦训练,正愁没机会找宁云决斗呢。 他倒要看看,待自己把这个走后门的家伙打到满地找牙的时候,那些老师还有什么颜面将他留到特级班! 黄绪林冷笑一声,对宁云说,“我说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找我的麻烦呢,搞了半天是炸了学校的英雄,宁云宁大少爷啊。” “怎么,特级班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到我们一阶要饭来了?” “事先声明,我可没找你的麻烦,你要想把人塞到边缘战场的话,应该找她。” 宁云指了指旁边还没从刚才和炎雄的战斗中缓过来,微微低头,靠着宁云的肩膀,闭眼恢复的红发...穿着女式校服,应该是少女。 啧,应该是宁云进学校后新收的妞。 虽说不能和宁云决斗很遗憾,但同时,这事儿也好办了。 他不能整治背后有宁家的宁云,还不能弄死一个靠着宁云就搞不清自己身份的花瓶吗? “起来。” 黄绪林高高在上,不客气地戳了戳少女的肩膀,“给我解释一下,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被打断冥想,很不高兴,她抬起头,满脸不耐? 哟,还敢给我摆脸子? “再瞪我一眼,眼睛给你挖了!”黄绪林不屑地说道,“我让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病?” 自己刚也没骂他吧? 黄绪林闻言,怒极反笑,“我让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清歌也被这个傲慢无礼的家伙惹怒了,她直起身,冷笑一声。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 “哥,算了。” 黄启言感受到黄绪林内心即将爆发的怒火,走上来抓住他的手。 “你走开!” 黄绪林一把甩开,指着季清歌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天以后,你,和你的家人,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到时候,你再过来给我解释一下,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看到黄启言,季清歌也想起面前这家伙是谁了,“认真的?” “认真的!” “我怎么不信呢,要不这样。”季清歌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个录音笔,打开,“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让我录一下呗。” “呵!” 黄绪林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录音笔,为了确保录音的质量,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口齿清晰,语法标准地说:“我,黄家继承人,黄绪林在此发誓,三天之内,如果不让...你叫什么?” “季清歌。” “季清歌...听着耳熟,咳咳,三天之内,如果不让季清歌家破人亡,我便改名换姓,将自己全部财产都捐出去,从此再不抽烟,再不喝酒。” 他还挺地道,给自己也立了惩罚。 “给。”黄绪林录完之后,又打开回放听了一遍,确定内容无误之后,他将笔头一转,递给季清歌,“到时候拿着它来求我。” 这个人...一下子给我整不会了。 没看旁边他弟的脸色已经紫了吗? 黄悉好歹一将军,生了这么一儿子,真惨。 季清歌同情的对着黄绪林笑了笑,配合着黄绪林收起了那支记录着黄家谋反证据的录音笔。 “您加油,您是真的猛士,您真厉害。” 对着他竖了两个大拇指后,季清歌拉着宁云,默默离开了大厅。 和这个人呼吸同一片空气,她担心自己的智商会受影响。 “哼,不知所谓。” 黄绪林看着那两人离去的,灰溜溜的背影,感觉自己内心的愤怒稍微消减了一点。 话说这人还挺好看的,难怪宁云那家伙会任由她对着自己狂吠。 “哥...” 黄绪林闻声,下意识转头。 “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这个耽误自己的窝囊废自生下来就各种病,黄绪林都习惯了。 这种脸色变成猪肝色的病...记得是... 黄绪林从收纳戒指中拿出《黄启言病危急救手册》,翻阅了起来。 这个...没有啊。 新病? “说话啊,你能说话吗?”他抓着黄启言的肩膀晃了晃,“难受了就找医生,别憋着。” “你...你...” 黄启言看着季清歌和宁云慢慢远去的背影,深呼了两口气,逼着自己对黄绪林喊道,“你快去把那支录音笔拿回来啊!那是季清歌!季清歌!” “什么季清歌?” “季宏的那个季!季清歌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闹剧 “公主你好,我叫林绪黄,是即将把全部财产都捐给白帝星小动物救援协会的一个好人。” “我不抽烟,不喝酒。” “我谦逊有礼,是个乐于助人的新时代好学生。” “虽说有时候我因为间歇性的精神类疾病,会说些胡话,但公主啊,咱不能歧视精神病人不是?” “要有良知,有道德,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并非我的本愿,还请公主稍微同情那么一下我。” “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对公主出言不逊的人是我异父异母的异性兄弟,虽说我们两个长得很像,但我真的和他不熟。” “公主啊,公主!” “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就当是为了我这条狗命,求求了!求求了!” 五分钟前还嚣张到要把季清歌全家扬了的黄绪林,坐在地上抱着季清歌的大腿,不顾形象地大声哭嚎着,好像季清歌对他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似的。 贵族,议会,皇室,三权分立,黄绪林本来能站着和季清歌说话的。 奈何他自己作死,黄家本来坦坦荡荡,他非要自己造个把柄出来送给季清歌。 那份录音,在黄绪林的操作下,近乎神奇的一下子得罪了三方势力。 首先,他说要灭了季清歌的全家,对于皇室来讲,这是谋反。 其次,他说要灭了季清歌的全家,对于制定法律的议会来讲,这是违法。 最后,他说要灭了季清歌的全家,对于攀附皇族,和支持议会的贵族来讲,这是不忠,不义,不仁,不信,他作为带领着一方政党的黄家继承人,说出这句话,甚至能直接动摇贵族这一阶级的根基。 本来近年来就因为世道和平,腐朽,不干事的贵族增多,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黄绪林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他就是引起贵族革新运动的导火索,是所有贵族都要唾弃谩骂的罪人。 黄绪林并不蠢,他现在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 自己怎么就这么一个臭脾气呢! “公主我错了,我错了公主,我不是无心的...呸!我是有心的...呸!总而言之。” 黄绪林抬头,泪眼汪汪地和季清歌对视着,“公主,你把录音笔还给我吧,我买,十倍百倍,千倍亿倍,你随便开价,我都行!” “那你先放手。” “那你把录音笔给我。” 说着,黄绪林看向宁云,“宁云,宁哥,宁大哥!你知道那支录音笔泄露出去会发生什么吧?你帮我劝劝啊,到时候我黄家最惨,宁家也好不到哪去啊我亲爱滴宁云好哥哥!” 好像,确实。 毕竟空口捏造的文字狱都能弄死人,更别提这种明着要跳反的话了。 但是吧。 挺爽。 宁云撇过头,无视他。 “我也想还给你啊。”季清歌甩了两下腿,发现甩不掉,“但我要是个平民的话,不就真的家破人亡了吗?你敢做出这种保证,就说明你干过不少类似的事,你能利用你家的势力躲过法律的制裁,那我为什么不能用我家的势力让你得到法律的制裁呢?” “不不不,你误会了。”黄绪林赶忙否认,“我一般就是稍微威胁一下,然后让下属去人家家里人工作的地方打个招呼,让人家家里人警告他给我道歉,真事儿从没做过,真的!我们黄家支持二皇子的理念,我父亲平常都派人盯着我不让我太过分的,我以黄家的名义保证!我发誓!” “...” 看黄绪林的表情,貌似不像作假。 季清歌转头看向宁云,“真的假的?” “黄家主的家风,还是比较严明的,毕竟那是陛下都认可的人。” “对呀对呀。” 黄绪林趁热打铁,赶紧接话,“我父皇...呸!我父亲伸手陛下赏识,这是圈子里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相信公主你也听说过。” 季清歌想了想,她父皇确实当着她的面夸过黄悉骁勇善战,为人宽正。 “你先放开,录音笔先放到我这里,等我确定你是清白的,就会当着你的面销毁的。”季清歌嫌弃地对黄绪林说,“在那之前,我不会把录音笔的内容公布出去。” 黄绪林犹豫了一下,在想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以后,他松开了手。 季清歌赶紧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那你保证?” “我保证。” “以皇室的名义发誓?” 季清歌叹了口气,举起手,“我以皇室的名义发誓,不会食言。” “那...我可以走了吗?” 黄绪林稍微有点丢脸,主要是宁云在旁边看着,他有点恶心。 “滚吧滚吧。” “警报解除,请诸位学生自行疏散。” 机械的女声响起,在操场和教学楼内的保卫机器人也慢慢散去。 “发生了什么事了?” 看着这次匆忙又无果的闹剧,季清歌感到莫名其妙。 ~~~~~~ “母虫已死,成功跨越战线,捕捉到幼虫影像。” 披着绿色甲壳的虫族站在十二金的前面,用手上的紫色腺体在空中微微一划,构筑出承载着影像的画面。 画面内,长相平凡的人类挥出翡玉虫族特有的能量冲击,打在白帝学院地下的防御符文上,如过无人之境一般跨过了即使是十二金也难以应对的保护屏障。 “已经进化出和人类同调的性质了嘛...” 十二金看着屏幕中的画面,甲壳下的那张脸上,渐渐升起了愉悦的笑容。 七夕番外 求索 爱情,是什么呢? 激素的分泌?欲望的集合? 是生理的需求,还是灵魂的渴望? 没人明白,反正迄今为止,她所见过的所有爱情,都已亲情或离别而告终。 挺可悲的,世人追逐着同生共死,刻骨铭心的爱情,却总是刻意去否认,去无视爱情之后的生活。 谋杀了爱情的因素有很多,婚姻,子嗣,家庭,三观,事业,还有最重要的,时间。 爱情一但和未来染上关系,就会变成劣化的亲情,易碎,可笑。 前夫是个好人,稳定,踏实,家世显赫,从未对不起她。 他的父母也是少有的,可以称之为“企业家”的有钱人,他的父亲永远都在做慈善的路上,他的母亲一向以她的意愿为先。 她享受着所有人的羡慕的人生,体贴的丈夫,开明的公婆,把她当女儿疼的兄弟,体面又稳定的工作,她几乎拥有了一切,她也确实拥有了一切。 但她终究是后悔了。 这是假人过的日子,终归不属于她。 她对不起那个至今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的前夫,但她确实是累了。 作为潮海市最顶尖的化妆师,她知道该怎么打扮这张脸。 说白了,长得好的人,把面粉洒脸上都是国色天香。 清肤,上霜,洁面,描眉。 一切都该步入正轨了,哪怕那是一条所有人都不支持的道路。 确保了镜中的自己同往常一样之后,她换上最美的裙子,离开了家。 她就是孤儿院长大的一条土狗,配不上那琼楼玉宇的门户。 人当有自知之明,可惜她当初年少轻狂,错把自己戴不起的皇冠当成了路边摊上的铜手链。 她其实不喜欢这辆赤红色的跑车,太花哨了,不适合她。 当初是为什么选这辆呢? 她发动引擎,默默想到。 明明更喜欢旁边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的。 算了,过两天就卖掉它吧。 自己也快三十岁了,该好好过日子了。 断舍离可是计划的第二步,她已经托人把这栋太大了的复式别墅挂到销售平台上了,定了一个很公道的价钱,相信很快就能卖出去。 她在市中心有一套九十多平的小楼房,刚好能让一对新婚夫妇过上十几年的幸福生活。 十几年后,孩子大了,她就换间更大的房子。 毕竟要考虑到人家的隐私呢。 在她憧憬未来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大哥,最疼她的那一个。 也是现在最生气的那一个。 “你在哪呢!快回来!趁现在还能反悔,赶紧和人家道个歉,把婚复了。” 她心情愉悦地开着车,一边听着家人的牢骚,一边看着前方美丽的风景。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美? “你都小三十了,还这么瞎搞是要闹哪样啊?” 发现她不吃这一套,大哥便换了套路,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让人查过了,这次完全是你无理取闹,人家和你过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突然,毫无理由地和人家离了,你自己说说,你这对吗?” “是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她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是我耽误了人家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他。” “你...你知道错了你倒是回来啊。” 电话里雄厚的男声透露出一丝隐约的无奈,“我就搞不明白,人家那么支持你,你说不要孩子人家都没说什么,你突然来这么一出,到底为什么啊?” 前面是红灯,她停车,熄火。 “那天。”她想了想,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到旁边,“我去院里面了。” “大哥你干了很多事吧?那里现在好大,好宽敞。” “我见到院长了,她说她在院里待了一辈子,就算退休了也要住在那里。” 电话那端的人静静地听着,他这么多年赚得钱,有一半都搭在那个全球第一的福利院里了。 “那里现在的伙食好好啊,我看有肉有菜的,哪像我们那会儿,稀饭里有两滴油都能高兴得站起来吃饭。” “然后我就想,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 红灯过去,她继续朝着目的地行驶。 “当时,我们是怎么活下去的呢?” “有一年,上面没人管我们那家破烂的孤儿院,我们是怎么撑过那年冬天的呢?” “别说了。” 电话那头,男人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没理,继续说道。 “他上山打麻雀,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梗,去屠宰场求谁都不吃的下水,是院长卖了自己的房子让我们喝上了白米粥,是他,让我们吃白饭时不至于难以下咽。” 说着,她顿了顿,“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他实在不想提那个糟糕的家伙,“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 “那他变成什么样了?他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能让你们都不认他这个兄弟?” 她的语气有点激动。 “他那时候让你们收手难道不对吗?如果当时你们听了他的话,把场子卖掉,那年冬天东子会为了欠款大半夜出去跑黑车,因为疲劳驾驶撞死在公路上吗?” “你们为什么就是要把东子的死怪到他身上?” “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走了!”男人提到从前的事,还是忍不住一阵厌恶,“撑不住提前离开的人,只有他一个,他那会儿是场子里的核心人物,那年我们会那么难,有大半是拜他所赐。” “所以你们就要把他当成凶手是吗?” “是。” 男人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当时在上课,不了解情况,但是,他自私自利,给不了你幸福的。” “我的幸福,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说完,她挂断电话,下了车。 到地方了。 这栋写字楼里,是现在站在互联网领域最前端的一家公司。 是四五年前,他工作的地方。 她走进大厅,拿出他的照片,问前台的小妹。 “请问这个人现在还在这里工作吗?” 小妹接过照片,仔细看了里面那个男人一眼。 “这个人...没见过,要不你去问一下经理吧?就在那边。” 她认出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是经常出现在潮海卫视的那个化妆师,想必那个看脸的经理不会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不用了,谢谢。” 没人能忘记他的脸,想必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她拿回照片,转身离开。 本以为工作时间会在公司,没想到他已经辞职了。 既然如此,就去守株待兔吧。 她把车倒出来,向那人的家驶去。 那个不到五十平米的老破小,他的“小窝”。 就在公司的不远处,很近。 她记得他把那里装饰得很温馨,暖色墙纸,楠木家具,还有一把很舒服的椅子,每到下班,或者周末,他就会坐在那把可以自由调节高度的椅子上,抱着键盘和鼠标,一开机就是四五个小时,也不知道他的脊椎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习惯在家门口的地毯下面放一把钥匙,很糟糕的习惯。 但也多亏了这个习惯,她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等他。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她会在躲在门后面,在他回家时蹦出来吓他一跳。 好久没做这种恶作剧了,有点小期待。 她想到这,嘴角情不自禁地升起一丝笑意。 土狗就该和土狗作伴,相处着舒服,不膈应。 不膈应...... 崭新的街道,整齐的两排树林。 洁白的栏杆后面,是规划合理,错落有致的一座座楼房,以红砖色为主题的小区里,几个老人坐在中心被草坪包围的休息区里下棋。 不老,不破,不小。 她记得这里,是她前夫在两年前开发的小区。 当初就觉得那个位置有哪里不对,现在想想,也真是讽刺。 他不在这里。 没关系,有一个地方,不管他搬到哪里,都会定期去的。 她掉头,往东边驶去。 那是一片拖了全市后腿的贫民区,因为开发难度大,钉子户太多,属于三不管地带。 唯一的优点是治安不错,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不少的恶性事件,每隔五十米就是一个小警厅,老实说,比她现在住的那个高档小区还要安全。 记得位置是... 左拐,前进,右拐,第二的路口停下,驶过一片泥巴路后,边上角落里第四户人家。 这个小院子还是没变,已经褪色的红色铁皮大门,很久都没翻新过的砖顶小平房。 里面住着一个很可爱的老太太,她的孙子是他的同学,在一场事故中从山上掉了下去,尸骨无存。 那个同学和他的关系很好,出事以后,他就经常过来,代替那个死去的同学照顾老太太。 她以前也经常来蹭饭,来之前会和他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和肉,记得他特别喜欢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屠夫那里挑肉买,因为那个老屠夫总会顺手给这个看着顺眼的小伙子多给几斤下水。 老太太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每次来这儿以后,他第一个任务就是把买来的猪肉剁成馅。 那时候,她会站在旁边,一边嫌弃他的力气小,一边用各种笑话逗老太太笑。 老太太总在他们离开时,抹着眼泪,操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说,“我家囡囡真是认识了俩好娃娃,要不是你俩在这儿我真不知道该咋办嘞。” 他可以不认他的兄弟,可以和她断绝关系,但唯独不会放着这个老太太不管。 “咚咚咚。” 她敲了敲门,铁皮门在她的手底下发出嘶哑又沉闷的响声,俨然已经成了一道老门。 过了很久,里面的人才出来。 “谁啊?” 这是个富态的老大妈,穿着花衣裳,好像刚才在睡午觉。 “请问,这里之前住的那个老婆婆还在吗?”说着,她对着空气比了比,“大概这么高,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 “她啊,孙子有出息了,早搬走了!” 老大妈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你快走吧,别烦我。” ...... 也是。 没人会站在原地。 一切都会改变的。 本来以为,找到他会很容易的。 毕竟他是那种,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招惹事端的体质。 自己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她驶入车流之中,回忆着。 哦,想起来了。 配角体质。 他总是会引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的注意。 倒插门的女婿,学习不好的差生,混社会的混混。 好多好多。 还剩最后一个办法。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黑名单最底下的那个名字终于重见天日,她极度不情愿的,拨通了那个号码。 许久之后,号码通了。 那边很嘈杂,接电话的人好像地位很高,即使电话通了,也在那里不断指挥别人忙这忙那。 “喂?哪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这个人渣说出了她的目的。 这是个背叛者。 是个卑劣的,信奉丛林法则的混蛋。 明明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被别人施舍的。 但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在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大概是已经忘了那个把辛辛苦苦得到的机会让给他的傻子。 在她已经不抱有希望的时候,一道颓然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北城区唐心街尽头,五华福地,三六三二号。” “他现在住那里?” 北城几乎算是郊区,位置偏僻,环境险恶。 他怎么会住在那里? “嗯,你是...他妹妹吧?” “对。” “虽然由我这么说很奇怪,但我希望你能...多带人去看看他。”那人好像特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同她对话,不知为何声音异常低沉,“他认识的人真不多,他...我对不起他,我没资格去见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知道了。” 说完,她挂断电话。 他混的这么惨吗?都住郊区了。 看来还得拖人给他找个工作。 总而言之,终于有消息了,先把人找到再说。 得知了具体的位置,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哼着歌,加速,朝着北城区驶去。 她记得小时候,那人会专门把碗里的甜菜留给自己。 她记得那人喜欢吃甜食,但只要院长发糖,自己得到的永远是双人份的。 她记得那人很温柔,在自己第一次生理期的时候,是他用辛辛苦苦发了一天的传单赚到的钱买来商店里最好的红糖和卫生巾。 她记得,她从来都记得。 她和她前夫的经历其实很坎坷,活像那些古早时期的言情。 她是女主,前夫是男主。 而他,就和自己一时戏谑给他那倒霉体质取的名字一样,是个荒唐可笑的男配角。 等会儿见了他,要好好道个歉呢。 毕竟自己在选择的时候那么任性,离开的时候又那么决绝。 “阿姨,请问,五华福地怎么走啊?” 她打开车门,问路过的大妈。 大妈看着她的脸色,觉得她不像是要去那里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找人。” “去五华福地找人?” “对啊,北城区的小区太分散了,我靠着导航找不到。” “...你往那边。”大妈往西边指了指,“见到路口往里走,绕过那片小树林就到了。” 她朝那边看了看,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 “真的吗?” “真的,小姑娘,真的。” 大妈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怪人。 她关上窗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那片树林后面看一看。 万一他现在的工作是什么需要在郊外忙活的呢? 她加速,无视着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前进。 树林很漂亮,郁郁葱葱的,蝉鸣鸟叫,微风渐起。 他在哪呢? 绕过树林,是一片旷野。 他在哪呢? 空空荡荡,安静异常。 他在哪呢? 旷野之上,零落着,一排,又一排。 他在哪? 墓碑。 五华福地,三六三二号。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下了车门的。 也许他是接了一份守墓人的活呢? 那他还真失职,明明那么认真的一个人,把这里打理的跟乱葬岗一样。 三六三二号。 她从一号开始数起。 一,二。 三...四... 她数的很慢,仿佛要把那些碑上一个个人的名字都要背下来似的,视线每落在一个名字上都要停留好一阵子。 耀眼的太阳渐渐垂暮,绯色的烟霞慢慢爬上天边。 三六二九,三六三零,三六三一。 暗红的光芒爬上她的脖颈,将她洁白的肌肤衬得更加温润。 三六,三二。 她停下了。 当爱情转化为亲情的时候,代表着他即将走入你的生活,你的一切都将被另一个人的影子渗入,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来自本能的排斥和不甘便会像过敏反应一般燃燃升起,要么选择接受自我改变,要么自我毁灭抗争到底,直到大家都遍体鳞伤,厌倦了彼此的一切,爱意变成了执念,渴望变成了勉强,放手变成了解脱。 这是所有感情的终点,所以当她,明白她和面前这张黑白照片里微笑的人之间,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关系。 他们一开始就是亲人了。 他们早在有意识起,就互相将对方的影子融进心里。 不是因为爱你才将你装进心里,而是因为心里有你,才爱你。 院长希望大家的一生幸福安康,安宁顺和,便给大家取“宁”为姓。 她希望那个总是心事很重,担心大家下一顿没饭吃的孩子,能潇洒一点,像云一样,悠闲自在,随遇而安,就给他取名为,“云” 他担心这个总是缠着他,任性的不像是孤儿院里出来的姑娘没有他会搞砸很多事,便希望她能像烟一样笼住自己这片云,好让自己能时刻庇护她,便给她取名为,“烟” 一切本该是多么美好啊。 “你说,对吧?” 宁烟蹲下,摸着照片里那个笑得灿烂的人,喃喃说道。 那些书里,电视剧里都说人遇到生离死别会怎样怎样,如今真遇到这种事情,她却只觉得好笑。 哪怕眼泪早已决堤。 生离,死别。 烟消,云散。 第一百二十六 任务完成 “二百五十五张。”宁云将厚厚一叠发着微光的散华纸放到校长面前的桌子上,“齐了。” 为了完成宁云的任务,贺知行以一个指印换一份贺家提供的助学基金名额为代价,成功得到了二阶区域大部分平民学生的指印。 主要是狼及时接任了交涉的工作,让贺知行屈居幕后,只用付钱就行了。 二阶区域的学生不用因为贺知行嚣张跋扈的态度而担心什么“尊严”之类的问题,通常不会拒绝这份颇为丰厚的款项。 校长摸着他的胡子,思索了好久。 嗯,看来一阶的学生还是太闲了,都有时间出来给他盖指了。 回头就筹备个什么比赛,让他们全员动起来。 “二阶区域的中心广场,联系内务部长,自己搞去吧。” 说完,他手一挥,把同意许可书扔给宁云之后,将他赶出门外。 “完了吗?搞定了吗?” 宁云校内专属司机,被夕云拉着已经三天没在夜里睡过觉的杨凡,满脸期待地看着宁云,“校长同意了吗?” 在宁云比了个“搞定”手势,杨凡瞬间泪流满面。 “终于解脱了!” 杨凡瞬间精神,他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向停车区域的飞行摩托走去。 夕云终于能放过他了! “去哪?” “内务大厅。” “那就快走吧,让我们快点把这事解决。” 说着说着,杨凡慢慢开心地唱了起来。 如同那位刚学会说人话的公主一般,憨态可掬。 内务大厅,由于部长不在,还是由那个面瘫脸的内老师负责宁云的事。 在第三次确定了这张纸上的印章是校长官方使用的那枚之后,内老师不情不愿地,用打印机打印出十来份的责任承担说明。 “一式三份,我这一份,你自己拿一份,公证处放一份。” 《学生意外伤亡责任书》,《意外爆炸责任声明书》,《电子器械失控责任承担说明书》,等等等等,宁云签了五分钟才签完。 “工作人员你是要聘请校内学生还是专用的工作队?外部人员未经允许不能进学院。” “都有吧。”宁云想了想,“工作量会很大,行程规划能用网络远程指挥吗?” “可以,不过要先进行网络渠道隔离。” “费用问题怎么解决?聘请学生是官方负责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 “费用走公账,之后会给你专用的官方账户,你需要...” 宁云用了足足一小时,才将全部事宜商议完毕。 “那就麻烦你了。” 宁云象征性地感谢了一下内老师,主要是他脸太臭了,对宁云的嫌弃感几乎快要溢出来似的,就差没把“我瞧不起你这个走后门的纨绔子弟”写在脸上了。 昨天莫名其妙的封禁上了星穹的热搜,官方的说法是“发现虫族能量反应”这种没啥意义的说法,搞得现在谣言四起,各种版本都有,据说已经有人连夜离开白帝星了。 “成功了吗成功了吗成功了吗?这几天,夕云为了这场演唱会不择手段,甚至做出夜袭老师宿舍这种被记了处分的荒唐事,那批散华纸,有五分之二都是她和杨凡解决的。 “下个月的二十号,二阶区域,中心广场。” 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自己的偶像会专门不远万里过来就为了给自己开一场演唱会,夕云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脑袋一片空白。 愣了两三秒之后,她左顾右盼,最终抓住季清歌的手,兴奋地跳了起来。 “露娜要来了!为了我!她答应过我的!为了我!” 夕云拉着季清歌跳来跳去,神态间终于有了属于少女的活力。 往常她不是装出一副乖乖女的姿态,就是当一直对四周充满愤怒和敌意的刺猬,很少有这种完全放松的时候。 蹦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对宁云笑着说:“谢谢你,宁云。” “小事” 夕云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拉着季清歌,开着飞艇向白帝学院规模最大的超市驶去。 她要挑一件最好看的衣服,好迎接她的露娜。 “话说,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吧?” 杨凡看着急速离开的红色飞艇,喃喃说道。 “你要去休息一会儿吗?”宁云好心提醒他,“今天是实技课,可没你偷懒睡觉的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杨凡摆了摆手,“最近上实技课很轻松的,要不了三分钟阿清就能把我打到治疗舱里站不起来,我上实技课睡得比理论课香。” “...” 这个人不应该是那种未达目的永不停歇的热血少年吗? 跟自己学坏了? 大概是宁云的眼神过于明显,杨凡被盯着,有点不自在。 “我也不是想要松懈啦,就是,你不是说过,要劳逸结合吗?” 他的眼神比以前在碧落星要从容许多,似是想开了什么,“我的力量比较特殊,无脑的锻炼并不能让我的异能增长多少。” “所以你就开始像宁云学习了?”狼接话道,“你不是励志要推翻贵族吗?” “这个...” 杨凡挠了挠头,随即正色道“之前,我和季宏,也就是二皇子去启言星之前,谈过这个话题。” “他说他能理解我的想法,因为他前几年扮作平民游历过宇宙,知道那些腐朽的贵族是什么德行。” “但是,他也给我看了当今异能者的分布比例图,和各个学者的范围分布,以及各个防线的士兵,存活率和异能者的相对分析图。” “全星穹,将近百分之八十平民,承担着除开苦力以外各方领域百分之二十的活。” “而那百分之二十的活,有大部分都是可以被智能机械所代替的。” “二皇子说,如果我的梦想实现了的话,贵族阶级不再享有专属的资源以后,星穹异能者的出现比例将下降至少四十个百分点。” “而那,意味着各个防线的压力将指数级的往上升。” “我相信二皇子的话,因为我们村六百多个人,只出现了我这么一个异能者。” “所以,我打算暂时跟着二皇子的节奏走,如果推翻贵族阶级的代价是让人类的生存空间被压榨的话,那我愿意先等一等。” “说得好像你真能推翻一样。” 狼翻了个白眼,骑上他的雪角马,向教室飞去。 快上课了。 “嘛...” 看着狼离去的背影,杨凡有点尴尬。 “宁云,我们也走吧。” “宁云?宁云?” 杨凡转头,发现宁云早就躺在不知何时拿出来的躺椅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杨凡:“......” 一百二十七章 加训 深渊魔界,最深层。 罪人留在深渊的那道伤痕依然存在,现在这片寄居着亿万恶魔的界域能继续存在的唯一原因,就是静坐在深渊之核下方的那个伟大的存在。 深渊承认了莉莉丝,不是因为莉莉丝需要它的承认,而是它要想继续存在,只能依靠这个凭一己之力缝合了那道伤口的异质魅魔。 一道倩影在莉莉丝庞大而深沉的本体面前渐渐形成,在深渊愈合前,莉莉丝的本体不能脱离这里,仅能通过化身联系外界。 深渊靠着负能量才能存活,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它创造了恶魔这一永远被欲望和本能支配的种族,让他们陷入无尽的厮杀和纷争,以使其为深渊提供足够的负能量。 不过如今,在未知的力量强行将深渊和星穹融合在一起之后,在星穹积攒了亿万年无处宣泄的负能量冲击了深渊以后,深渊的性质也在悄无声息间逐渐改变。 这道化身终于成型,不同于上次那具在法则冲击下直接崩溃的躯体,莉莉丝在这具化身的心脏处加入了自己的吐息,使之拥有了部分“痛苦”“腐蚀”“沉沦”等被莉莉丝所支配的法则。 莉莉丝漫长的人生中拥有很多种痛苦,求而不得,惑而不解,死而不殆,她对这些痛苦的感官早已麻木,但是,无力感,从来都不在她的忍耐范围之内。 自她度过了幼年期时候,便没人能让她拥有这种感觉。 别人至多和她势均力敌,但也仅此而已。 “我主。” 魅魔之首,魁蒂亚跪在她的身前,“恭候您的苏醒。” “都发生什么了。”莉莉丝用魔气在身上凝聚出一身黑袍,“有什么需要让我过目的?” “深渊最近很太平,没有什么事端。”魁蒂亚乖顺地说,她本就是莉莉丝在年轻时收的部下,莉莉丝湮灭了前任魅首之后,嫌麻烦,便将这个职位让给了她,“就是您嘱咐过的那个人类发来邀请,希望您前往白帝学院参加一场演唱会。” “宁云?” “是的,他还特别声明...” 说到这里,魁蒂亚有点为难。 “什么?” “露娜也会一同前往。”对于这个天赋异禀有望继承自己的职务,却一直变着法和自己顶头上司作对的妹妹,魁蒂亚实在头疼,“他说到时候露娜可能会很烦,让您慎重考虑。” “慎重考虑...”莉莉丝闭上眼睛,平缓了眼内有些狂躁的痛苦法则。 “我会去的。” 在星穹当一个戏子,本就是她为了打发这漫长岁月而随意找的乐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带有那人影子的消遣,她怎么能拒绝呢? 恶魔靠着欲望而活,欲望越强烈,力量越强大,而她却凭着一腔和任何欲望都沾不上边的执念,变成了深渊的神。 哪怕是盲目的追逐,找个代替品,也比缩在角落里暗自神伤,当个自封的寡妇要强。 “通知外交部,向白帝星发起申请。” 白帝星作为星穹人族的首都,可不会随随便便放一个强度未知的恶魔进去。 “这个...外交部长已经安排好了。” 外交部长就是露娜,莉莉丝亲自给她分配的职务。 ~~~~~~ “咚!” 杨凡积蓄全身的帝劲被季清歌的宏能拳头轻松击碎,在腹部受到狠狠一记肘击之后,杨凡干脆利落地倒地,等待救护机器人将他送到治疗舱。 他的胃估计已经碎裂出血了。 “季清歌突破了特级不假,但按照往日我记录中你的强度,你至少还能撑个两三秒。”蔚无双用脚点了点杨凡倒地不起的尸体,“你自暴自弃了么?” 要是往年的特级班她就直接撂下一句“特级班不需要你这种废物,你爱哪哪去”这种比任何激励都要有效的话术了,但这次校方不知道抽什么风,剥夺了这些学生离开特级班的权利。 就很可笑。 “没,老师...”杨凡捂着肚子,一边吐血,一边狡辩,“你误会了,我已经尽全力了。” 大概是杨凡真的很惨,蔚无双一时间被他忽悠住了。 难道是季清歌又变强了? 不愧是圣者桑乙的徒弟。 “抬下去吧。” 蔚无双对救护机器人下了命令,“明天加练。” “咳咳...啊?明天不是理论课吗?”杨凡一边咳血一边问“没时间吧?” “这两天理论课不上,校方突然说下个星期一阶和特级班要举行个竞技比赛,这两天理论课不上,实技课加练。” 想到这,蔚无双又加了一句,“比赛结果算到期中成绩里,刚好你期中不是不及格吗?正好找机会把分不回来。” “真的!” 想到不用去面对那可怕的补考,杨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绝对要好好训练。” 说着,他用刚恢复的帝劲恢复了胃部,“来,狼,我陪你对练。” 对此,狼默默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杨凡身后。 一股杀气从杨凡身后腾起,他毛骨悚然地转身,和蔚无双对上了视线。 “看来,你恢复力很强嘛。”蔚无双看着生龙活虎的杨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看来我要好好改一下你的训练计划呢,比如说不打个半死就不能停止训练?” “不,不用这样吧?” 杨凡心底升起一阵恶寒,他连忙狡辩,“老师,我这也就是听了你的话,潜力爆发了,平时我不这样的,真的。” “是吗?既然你潜力这么足,来。”蔚无双喊住打得正激烈的季清歌和夕云,“你们两轮流给他加训,他潜力没像这样爆发之前,往死里打。” “不...不要这样吧?” 看这两个狞笑着,摩拳擦掌慢慢走过来的恶魔,杨凡咽了口唾沫。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愉快的训练 异能者的用处有很多,由于独有异能这种特殊的存在,他们存在于各方领域。 建筑,美术,绘画,工程,医学,等各方领域,其站在顶端的大佬都是有着相关独有异能的异能者。 拥有独有异能其实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大多异能者都只有对元素的亲和度,仅能通过天赋和训练来使用一些常规,但是实用的异能。 而这些通用异能,也就是大众所说的“灵能”,虽说能应付大多数情况,但受到五行元素限制的灵能,效果单一,结构简单,比起异能,更像是某种用起来比较方便的工具,武器。 但这些只会“灵能”的异能者,强度普遍不高,大多都在低级和高级之间徘徊,倘若他们中有哪个人突破到高级,通常也是因为觉醒了独有异能。 独有异能拥有完成常人不可及之事的伟力,种类繁多,属性复杂,星穹科技发展了几万年,尚不能复刻出某些较为珍贵的独有异能的效果。 就比如说,拥有两种异能的季清歌。 她的灵能是由金系和木系混合变异后的风系究极异能,驭风术,同时因为身体对各系元素亲和度的问题,她多少也能粗浅地使用其他元素的异能。 而她的独有异能,则是是依托于她双系异能中,由水系变异而来的究极精神系异能,心灵操纵,从而诞生的“自我暗示”,效果是强化自己,和改变周围环境。 只要她认为自己可以,那么在她的异能枯竭以前,周围的环境都会顺着她潜意识里的方向发展,只要她认为自己不会死,那么即使受到再重的伤,她也不会倒下,只要她认为自己力量足够,那么即使对面是一只重大几十吨的龙角金刚,她也能直接和对方硬碰硬。 独有异能不像灵能,更像是某些游戏里的被动技能,会随着使用者灵能的强度而自动变强,并且,独有异能刚觉醒就会被异能者完全掌控,像本能一样,如臂挥使。 顺带一提,如果正常发展的话,季清歌本来会成为那种,用驭风术在悄无声息间取人性命,再用精神操纵抹掉周围人对自己的记忆的那种,听起来就很不得了的暗杀者。 奈何桑乙为了加强她对精神系异能的掌控,一不小心用了昏招,给她教了用精神控制韵律的技术,又给了她蕴藏着幽云鲸鸣的至宝手链。 桑乙的本意是让季清歌能够将攻击承载于音律之中,将音律寄托在微风之上,在无形之间便能用心理暗示和操纵植入敌人的心底深处。 奈何这种能将诡谲阴暗的精神异能变现为大开大合,简单好用,和驭风术没什么区别的控音术,实在太合季清歌的性子了。 她本来就大大咧咧,喜欢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导致原本以轻盈灵动而闻名的风系异能被她玩成了“风暴打击”“千锋万刃”这种比火系还暴力的蛮子异能,原本以防不胜防著称的精神系异能则在她手中,成为“震天撼地”“爆音核弹”这种仿佛要在攻击之前对敌人先吼一遍“劳资要进攻了,先告诉你一声,反正你也躲不开”的,光明正大,以先把敌人震聋为前提的大范围杀伤性异能。 憨憨的季清歌,无敌的季清歌,神奇的季清歌。 对于这样的季清歌,杨凡怎么能,不恨到想把人生啖而食呢? 距蔚无双说出那句“不打到快死不准停手”已经三天了,大概是看到隔壁那些从启明星进口来的白能治疗舱实在给力,最大功率下,仅用了十五分钟就让肋骨全断,大部分内脏失活的杨凡满血复活,在训练的第二天,季清歌就不再留手,将自己在系统的模拟战场中,和那些未知种族厮杀,磨练了三个月的技巧全用在了杨凡的身上。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你当个人吧。” 第四次从治疗舱中走出来的杨凡用麻木的眼神看着季清歌,一副快要升天的架势。 虽然和季清歌对练能学到很多不得了的,明显要上战场才能领悟到的战斗经验。 虽然隔壁那个全星穹最好最高端,每次充能用的白能石仅用一克就能买下大半个碧落星的特制治疗舱能快速的让重伤不治的他,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快速恢复。 虽然这三天,因为频繁的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游荡,导致他前不久才突破的帝劲又有些松动,大概再过不久他就有资格学习那本秘籍中新的技能。 但是! 该疼还是要特么的疼啊。 “你这是用刑!用刑!” 杨凡指着仍残留在试炼台上的血迹,向季清歌控诉道,“军方对虫族都不会这么残忍,他们只会用精神检索器破坏它们的大脑,给它们一个痛快,你这样,合适嘛!” “嗯...嗯。” 季清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肯定了一下,朝杨凡比了个“上来”的手势,无所谓地笑了笑,“别磨叽了,你要不满意我可以让夕云过来。” “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没让你缺胳膊短腿什么的。” 潜台词是,夕云来了可能会把自己打成肉浆。 “唔...” 杨凡叹了口气,看了眼表,不情不愿地爬上试炼台。 “话说,蔚老师呢?” 其实特级班的大家都在心里亲切地称那个没底线的无良教师“蔚狗”来着。 要不是天源强者听力实在离谱,狼就因为在吃饭时小声嘟囔了一句“蔚狗”,被几十公里外的蔚无双追过来打了一顿,大家早就放弃“蔚老师”,这个称谓了。 “不知道,可能找宁云麻烦去了吧,毕竟下星期比赛我们特级班全员都要参与的。” “一阶的学生和我们竞赛嘛...不太公平吧?” 不是杨凡有多骄傲,而是特级班和一阶学生的差距真的很大。 相当于一个已经在业界打拼了十几年的大拿和刚毕业的大学生进行专业比赛,到时候人家还没摸透流程呢,这里已经完成任务了。 就算是特级班最弱的狼,也能用冬古尔星系传统摔跤术配合他的异能打翻一阶区域的优等生。 “唉,不对啊,要特训的话,不应该去找狼或者袁吉吗?” “这个...可能是宁云只是个中级异能者,比较弱?” 在底下制作着临时生命以供过几天的比赛备战的狼,接话道。 听了这个假设,季清歌和杨凡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 他们笑了,连狼也是。 “宁云,弱。” 杨凡像是说了什么荒唐的话一样,情不自禁地笑着。 “谁会觉得宁云弱啊?” 虽说宁云至今都没在众人面前显露过头角,但是至今为止,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并不算蠢的众人都默认了特级班最强的两人,便是总在摸鱼喝茶的宁云和神出鬼没的袁吉。 没看那只光靠杀气就能吓得夕云寒毛直立的大猎狗见到那两人,那副一下子从狗退化成狗腿子的怂样子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乖犬 “老师,我觉得你这样不对。”宁云板着死鱼眼,看着不远处戴着墨镜躺在原属于他的那个躺椅上,晒太阳的蔚无双,“未经你允许就使用你的幻兽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公报私仇不是?” “你都有本事偷我的炎雄了。” 蔚无双翘着二郎腿,喝着果汁,“这点小训练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宁云,少爷?” 她森冷地笑着,显然自家狗子被莫名其妙的偷走这件事,让她很生气。 “愉快的周末就在炎夫的脖子上,就等你拿了,只要你拿到钥匙,我当场给你放假,下午的会你都不用参加。” 这个本就没啥底线的老师指着宁云对面那只,开启了狂暴状态,红着眼睛充满攻击性的炎狱猎犬。 这只是炎雄的弟弟,刚出生不久,算是只幼犬,强度只相当于刚突破到高级不久的异能者。 但也够这个混吃等死的死咸鱼喝一壶了。 专门雇了众生界最精英的那一批符文师在炎雄身化画的高级召唤阵就那样,连个声响都没出的失效了。 那种正坐在沙发上撸着自家狗子然后白光一闪电路一断自己屋子底下那个防御阵术那么一爆,把自己贴在墙上的宁南海报全烧了的感觉,真爽,自从十二年前进阶上校以后,蔚无双就没体验过这种酸爽了。 她发誓,今天不把场子找回来,她就不姓蔚! “来,我数三二一嗷。” 蔚无双放下果汁,幸灾乐祸地放开了对炎夫的限制。 “来。” 牙齿还没长好,只有乳白色幼齿的灰色猎狗燃起熊熊火焰,向着宁云冲去。 嘿嘿,看戏看戏。 蔚无双有点小激动,她坐了起来,兴奋的搓了搓手。 炎夫脚下升腾起一串串腐蚀性的黑色脚印,它绕着宁云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显然是要用这种手段封锁宁云的退路。 可别说我欺负你哦,我可是顾及了你只是一个中级异能者,特地从炎雄它娘那里借来刚出生不久的小炎夫的。 最后一圈,炎夫离宁云只有五米之隔。 炎夫战斗天赋不错呢。 蔚无双看着好像已经被吓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宁云,满意地点头。 炎夫双眼通红,看着它的敌人,收起头上的白角,吐着舌头,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要冲了要冲了! 虽说隐隐约约觉得又哪里不对,但蔚无双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炎夫第一次战斗的英姿,并且已经在心里思考要不要再养一只炎狱猎犬。 小狗!又可爱!又帅气! 冲啊! 把那个女人的儿子,那个喜欢浑水摸鱼偷懒,还敢偷你哥哥的小兔崽子冲烂! 零点三秒,零点二秒,零点一秒。 炎夫马上就要把宁云扑到了! “咳。” 蔚无双期待的眼神有点明显,宁云差点没好意思做接下来的动作了。 当然,也就是差点。 兴奋的炎夫看着这个散发着友好气息,它哥炎雄提过好多次的那个脾气好会撸毛的强者,在绕着他分析了好久他身上的气味之后,终于扑到这个温暖又舒服的怀抱之中。 “嗷呜嗷呜~” 幼犬,确实可爱。 宁云摸着炎夫的头,对着旁边,眼神已经快要冒出实质化的杀气的蔚无双,貌似有些羞涩地说,“我这人天生动物缘就比较好,不好意思哈。” 说着,他一把取下炎夫脖子上的钥匙,打开蔚无双用来布置战场的封锁装置。 “那个,我走了嗷。” 宁云不是故意学蔚无双的语气的,他只是太爱学习了,本能的就学过来了。 “我去享受美好的周末了嗷,蔚老师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蔚无双黑着脸,捏爆了手中的果汁杯。 “滚。” “那我就走了,话说,炎夫手感不错,能带我耍两天吗?” “滚!” 在炎夫恋恋不舍的眼神下,宁云最后摸了摸它的头,转身离开。 ~~~~~~ 阿扑没了。 阿扑,它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它在外面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要是它被哪个机构抓走了怎么办? 要是它被哪个熊孩子当成玩具玩死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调查监控了,画面里它离开我,开着某个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还好,只有我能分辨出它附身的那个人。 “那个东西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就是专门负责强化我的主治医师,名字叫韩风,脾气很好,人很不错。 就是不知为啥名声不太好,我问其他工作人员,他们都说,“这人不错,有能力,人品也还行,就是三观有点问题”。 反正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没看出他有啥问题。 就是他老是被找茬,被其他学生,还有他们的主治医师,这家医师协会据点的总负责人,代理负责人,过来看病的富家少爷,富家少爷的部下什么的。 就很神奇,找他茬的人我大都认识,在闲暇时间也接触过,在韩风不在的时候,都是那种特别温柔的好人,有教养,有善心,尊重别人,特别友好。 那个富家少爷,我透着窗户见过他在医师协会门口的样子,他和他的部下对那个找他们问路的小女孩很有耐心,还反复确认小女孩要去的地方没有危险以后,才笑着送她离开。 我因为在星网上学会了地听术的原因,观察范围还挺大来着。 但就这些我很肯定的好人,只要韩风在,他们就像被阿扑附体似的,粗鲁无礼,变着法给韩风找茬,好像韩风杀了他们的亲爹一样。 “对啊,真的很重要。”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忧心忡忡。 “我能帮...” “不用了,韩医生。”我转头,向韩风笑道,“你本来就很忙了,我不想麻烦你,而且我那件东西是个宝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飞回来了。” “额...是嘛,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哦。” 韩风也确实很忙,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调试完我将要喝的药剂,匆忙地离开了。 他好像自掏腰包,给他表妹也配了一份强化药剂。 是个好哥哥呢。 唉。 我叹了口气,重新望向窗外。 这是阿扑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都三天了。 第一百三十章 懒散的思维是会传染的 对于一阶的精英学子们来说,这场因为校长心血来潮举办的比赛在周六就开始了。 往届的特级班还好说,几乎都是在天赋能力上碾压一阶学生的存在,那些确实是天之骄子的人压在一阶上面,他们也心服口服。 但这次不一样。 除了那些靠着自残般的努力卷到特级班的原一阶学生和本就声名远扬的天才小公主季清歌以外,剩下的人,夕云,启明星最大的私立研究所所长的女儿;狼,冬古尔星系最大的土豪部落的大少爷;杨凡,跟着二皇子季宏去偷启言星的帮凶;袁吉,一头红发,和季清歌长得很像,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和皇室的关系。 以上那些人,一阶学生多少还,或多或少地从老师,或者家族内部渠道,听说过他们并不是无能之辈,不是靠着关系进入那个在白帝学院的地位已经接近圣地的特级班。 但是,那个家伙。 那个只要在白帝星本地待过两天,就能听闻其“光荣事迹”的,白帝星贵族二代中最恶劣,最放荡的纨绔子弟,宁家大儿子,宁云! 他凭什么进特级班? 就凭他爹在叶海星事变中组建了一颗煌尘星?就靠他在公主面前混了个眼熟?就靠他之前侥幸击败过迷影? 不不不,特级班是白帝学院百万学生心中的圣地,容不得这种人存在。 一时间,站在一阶区域顶端的那些精英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预选赛中争得一个名额,好在周一和特级班的友谊赛中好好教训那个关系户。 “这些人...这么狂热的吗?” 心血来潮来一阶区域的预选赛现场凑热闹的杨凡,看着台上那些好像对面的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似的学生们,不由对旁边的季清歌吐槽道。 底下观战的学生也很兴奋,好像他们要把平常积攒的压力都宣泄在这场比赛中一样,谁也没注意到挤在他们中间的杨凡和季清歌。 “你刚来白帝学院没几天可能不明白。”季清歌因为身份的关系,从小就经常来白帝学院进修学习,因此她很清楚特级班对这些学生的意义,“和特级班有关的一切他们都这样,尤其是这些离我们最近的一阶学生。” “是嘛...”杨凡挠了挠头,看着擂台上已经打红眼的两个学生,不解道,“尽力而为就好了,一场比赛而已,何必勉强自己呢?” 听到这句话,季清歌转头,仔细端详了这个曾经在三阶区域赫赫有名的卷王,“你被虫族附身了嘛?” “哈?” “你的威名还在星网上流传呢,靠着疯狂完成二年级任务栏上那些难度很高的任务,强行拿到白帝学院名额的杨凡先生。” “额...” 仔细想想,才过了三个月呢。 小颖被宁云掳走后,自己为了变强,听村里的老人家说山里有能开发异能的药物,就啥也没带,独身一人前往碧落星最危险的山脉,然后在一只狼禽的追杀下不甚跌落悬崖,在悬崖下面的山洞里找到那本秘籍。 然后因为那只狼禽还在周围徘徊,为了活下去,走投无路的自己只能破罐子破摔,一边靠着生吃山洞里那些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杂草和秘籍旁边那个大坛子里好像已经变质,有些微酸的紫色液体维生,一边修炼那本秘籍第一页上的功法。 没想到还真的修成了,记得修成第一股帝劲之前,自己有好几次,因为乱吃那些杂草和过期的水,有好几次都胃疼得昏迷过去了呢。 “然后呢?” 季清歌在旁边听着他的故事,问道。 “然后就是...嗯?我说出来了吗?” 杨凡惊悚地看向满脸期待的季清歌,捂住了自己的嘴。 自己什么时候有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的习惯了? “没有没有。”季清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最近因为突破到特级,我的精神系异能总是失控,读心术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开启了,我也没办法。” “你什么时候有精神系异能了?” 杨凡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精神强度不足,但凡是个精神系的能力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强化精神的功法在秘籍的五十多页以后,要等到那时候他才能摆脱这个弱点。 “你现在也在读我的心吗?” “没有没有,我刚关了,所以之后怎么样了?” “之后我成功打跑了那只狼禽,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不对!别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有精神系异能了?你双系异能不是控风和控音吗?” “没有啊,控音术是我师傅教的,我本来就是精神系和风系的双系异能者啊。” 杨凡:“......” 完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 “唉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就是个意外,开读心术很没礼貌的,我从没主动用过,况且。”季清歌拍了拍杨凡的肩膀,“你这秘密算什么,你看宁云,看袁吉,看夕云,看我,谁没有秘密啊,那么多秘密,被人知道一两个也没什么的,对吧?” “额...可是...” 杨凡就快要被季清歌诡异的逻辑忽悠住了,好在他最近在实技课上饱受季清歌的折磨,对她有种近乎本能的不信任。 “不对!你自己开读心术窥探别人隐私,管别人什么事?” “...啧。” “你特么!” ~~~~~~ 莽原星,中部。 这颗原本环境就恶劣的星球,在伊的神力侵蚀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连对资源利用率已经到达可怕的百分之九十二的虫族,也不屑于在这颗死星上驻扎。 它当初能作为两族防线的主要原因就是地理位置,如今,在虫帝和人族首领达成了不知什么协议之后,人族已经将战线往后拉扯了两个单位,这颗莽原星也就自然而然地失去了价值。 当然,它还是有用途的。 比如说,当个战场什么的。 可以吸收能源,强度堪比雪石的汲能虫,不断从翡玉母虫身上繁殖出来,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莽原星的大地之上。 仅有常人拇指大小的它们,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威能。 用它们铺设的虫域,能够完美地抑制住那些能够破碎星辰的攻击,将他们限制在这一个小星球上。 “离虫域形成还有两天,序列者还有四天才能交接完手里的工作,目前已就绪四十一位。” 十二金听着手下的汇报,展开防止南边那个家伙窥探的结界。 “藏在白帝星的那只幼虫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通过虫脉控制住了,现在情况稳定,完全听从母虫的调配。” “十七火呢?” “已就位。” “母虫会呢?” “已就位。” “那就去棕灵部,申请追光梭的使用权限吧。” 说着,十二金站了起来。 他关掉结界,活动了一下身体。 覆盖在他身上的甲壳在他的活动下发出金铁交戈的声音,在最后,等到部下离开碎云星后,他扭了下脖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南方大吼。 “宁!辰!给我滚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时代早变了 比赛规则是淘汰制,包括特级班在内,有一百人。 为了让在预选赛中获得比赛资格的一阶学生们能拥有良好的体验,不至于在这场比赛中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在比赛前期,他们是碰不到夕云,季清歌的。 特级异能者,已经在这些学生的能力范畴之外了。 “所以,袁吉那小子又溜了?” 在住袁吉隔壁的杨凡点头之后,蔚无双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这老师,好像实在没什么威信的样子。 关键是那家伙是校长亲自点名要护着的,要是别家的关系户自己打了也就打了,但唯独那个老家伙,蔚无双不想招惹。 关键是打不过,而且自己想到进阶清源的话,还要靠着那个老家伙指点呢。 挨千刀的关系户。 说着,蔚无双转身,手一挥。 “跟上跟上,马上比赛了。” 赛场还是预选赛那个赛场,在一阶区域的正中心,周围的观众席一次最多容纳二十万人,还有从专业公司聘请的解说,医师协会还请来了专精急救的医师。 据说之后校方还会挑选几场具有参考性的比赛放到白帝学院官网上,当作招生广告。 在路过医师协会的时候,宁云还撇了一眼,看到正在给韩千雁调整状态的韩风。 “欢迎大家来到白帝学院一阶区域开办的与特级班友好交流友谊赛我是来自安菲尔娱乐平台的解说小千,将陪伴大家度过接下来的两天时间。” “大家好我是小志。” 解说是个稍微比阿梓差一点的嘴碎少女,声音还挺好听,像黄鹂一样婉转动听。 坐在她旁边的短发,听名字好像是个少年的阴柔少年有些沉默,胸口上还挂着无异能区域,新闻部的徽章。 大概是被来过来充壮丁的吧,满脸不高兴,像是要上战场当炮灰一样。 “即将开始比赛,请各位选手就位。” 校方不太喜欢让特级班的存在感太高,以前就发生过未知势力暗杀知名特级班学生的事件,因此比赛的开幕式在蔚无双他们来之前就办完了。 “去吧。” 蔚无双示意宁云,“加油。” 通过预选赛的一阶学生都是高级异能者,宁云动物缘好,人缘可没好到哪去。 唉,现在的小年轻。 真记仇。 宁云接下这场匆忙的战斗,散步似地踩着阶梯上了擂台。 “哇,这第一场比赛就是重头戏啊,要知道这位看起来很从容,长得很好看的选手可是这届特级班的新生,看来我们的赛方人员是想抛砖引玉,激励接下来的比赛选手。”万幸的是,那个聒噪解说的声音在宁云走上擂台就被隔音屏障隔绝在外。 “首先要介绍的是连续拿了三届土系赛程亚军,人称‘土霸王’的金榕选手,要知道,金榕可是能在著名天才张北凡的陨星轰炸下坚持足足二十多秒的种子选手,不仅让人期待,这场比赛的结果如何。” 擂台之上,身形魁梧的金榕不屑地看着宁云。 “特级班的荣誉不需要你这种人玷污,我会狠狠地羞辱你一顿,让校方明白特级班是个什么样地地方。” 不都是上课的地方吗? 还有你这标准的杂鱼言论是什么情况? “来。”金榕双臂一挥,厚重的石盾在他身前形成,“我不欺负你,只要你能打破我的防御,我就自动认输。” 说着,他感知着宁云体内那股,弱小的中级异能者的气息,心中的不屑愈加深厚。 他金榕从遥远的黄星来到这白帝学院打拼,不是为了让这种人能踩到他的头上的。 嗯... 宁云看着对面过于自信,为了彰显自己的异能,还特意将石盾消了一层的浮躁年轻人,挠了挠头。 然后,他从手中拿出赤蛟手炮,调到中档。 “轰!” 擂台的护盾发生器可能功率小了点,直接被赤红的炮击打穿了。 “快快快!救护车!救护机器人!救护医师!” “快点快点!人快不行了!” “这人有病吧?老师没给他教比赛规则吗?” “快快快麻溜的,人快没了!” 额,好像闯祸了。 不是,那个... 高级异能者唉,还是擅长防御的土系。 这么脆的吗? 还是手炮的挡位调太高了? 可是当初在叶海星上,自己开到最大功率也没造成多少伤害吧? 宁云看着胸口有个焦黑的大洞,口吐白沫,正在被医师扶上担架的金榕,有点困惑。 不过,也算自己赢了吧? 话说这家伙也太娇弱了,宁云前两天看杨凡被夕云用黑爪砸碎了,是那种,每一节骨头都至少裂成四段的那种碎,但半小时后,他依然可以生龙活虎地跟季清歌对练。 “哔——” 刺耳的哨声响起,隔音屏障被取消。 吹着哨子的裁判举着红牌登上擂台,“选手严重违规,比赛结果作废,选手宁云不得继续参赛。” 这个结果,怎么说呢。 宁云还挺满意的。 这么想着,他走下擂台,左手还捏着挂坠,准备拿出躺椅和茶,在校方特意给特级班划分的那片观战区域躺着看热闹。 “反对!” “让他继续比赛!” “一阶的仇一阶来报!” “反对!”“反对!”“反对!” 不知是哪个人带的头,一时间,整个观战席都充斥着愤慨的怒吼。 他们都想让宁云继续比赛,让这个投机取巧的家伙受到应有的惩罚。 裁判有些无措,手上拿着那张红牌,收也不是,举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来自上级的指令,重新宣判了惩罚。 “给予选手宁云黄牌警告,再次犯规将扣除其所有积分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勉强害的不仅仅是自己 这张躺椅由云兽鳞片所制,质地松软而不柔腻,通体散发着洁白光芒,整体结构由启明星人体工学研究院竭力设计,可折叠,可开启特殊力场的保护罩,配备了望远,上网,按摩,照明,过滤紫外线等多种功能,价值百万,实属上品,是那种被地球哪个普通人捡到就能开启一段“我的逆袭之路:我有一张高科技躺椅”这种爽文人生的高级货。 学院一如既往的给特级班留了一片最好的场地以供观战,不仅地方空旷视野好,还专门配备了几个服务机器人让他们驱使。 宁云下来以后,很自然的,如往日一样拿出了这张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躺椅,在季清歌和杨凡的前面找了个好位置,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手上还拿着一杯温度正好的茶。 “给我们也来一杯。” 众人和宁云相处了这么久,早已习惯宁云的生活习性,见怪不怪的同时,蔚无双甚至还要问他要杯茶。 没办法,岩玄的茶道就是这么神奇,其蕴含的效果对蔚无双这种级别的强者都有用。 宁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从挂坠中拿出一壶热茶和四个杯子,递了过去。 然后,他看着在台上比赛的两个路人,晒着太阳,悠然休憩。 大概是为了通过向普通学生展示校方给特级班的特殊福利,好激励吧,他们这地儿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反正在那些观战席地学生看来,这个走后门进特级班的家伙,在违规,用卑鄙的手段将一位可敬的好学生打得濒临死亡之后,不但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还用这种方式向他们表示,他完全不在乎他刚刚做的事,甚至对此还感到很自豪,想要喝杯茶来奖励一下自己。 于是台上那两位实力不做的一阶选手激烈又精彩的对决,就这么悲剧性地,被观众们无视了。 “那个,宁云...”杨凡被周围敌视的眼神看着有点不自在,“要不咱收敛一点儿?好歹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事,我长的好,不怕他们看。”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喝茶,养生,看比赛。” 宁云把躺椅的角度调低了点,比赛太没意思,不如睡觉。 “别管他们。” 杨凡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的宁云,挠了挠头,隐隐约约好像懂了点什么。 嘛,算了。 看比赛看比赛。 这家伙,已经完全被宁云带歪了呢。 在一旁听着的季清歌默默想到,本来杨凡就处于三观还未定型的十六岁,而宁云这种什么也不在乎的咸鱼性子本来就容易传染给别人,跟着宁云相处久了,也难怪他会变成这种德行。 不过杨凡这个样子总比两个月前要好啦,刚见面的时候,杨凡看班里的谁都像阶级敌人。 虽然那时候他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没有说什么,但那个紧张又隐约带着点敌意的小眼神,谁看都知道这家伙不把自己当成好人。 按照这个憨批的逻辑,季清歌想到。 自己估计就是封建阶级的奴隶主,夕云和狼就是助纣为虐的资本家吸血鬼,袁吉就是奴隶主的亲戚,帮凶,都是他以后要清理的害虫。 倒是宁云,大概是宁云以前帮过他的缘故吧,这个没脑子的家伙那时候对抢走他老婆的宁云态度居然是最好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率少年? “比赛结束,赖均祥获胜,请下批选手黄启言,杨凡就位。” 哦吼。 有好戏看了。 “那我走了哦...阿清你用那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哦。”季清歌曾经为了模仿这个黄家小儿子,特意观察过他一段时间,因此她知道黄启言有多柔弱,“碰都别碰他,随便吹阵风把他吹下擂台就行了。” “你到底是在挺我,还是在骂他?” “总而言之别动人家,到时候你一拳砸人身上出人命了我可不管,黄家宠这个小儿子是公认的,你要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黄家那六个糙老爷们能轰了你的碧落星反正。” 杨凡有些不信,他转头看向宁云。 宁云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像是已经睡着了。 等了几秒之后,他放下茶杯。 “她说得对。”宁云肯定道,“黄启言被针扎一下,黄家就能用最大功率的烁行炮在碧落星上炸一个洞,而且爆炸中心大概率在你那个偏僻的小村子。” “...能弃权吗?” 杨凡闻言,用渴求的眼光看向蔚无双。 “快上去,别墨迹,没门。” “...” 贵族,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杨凡在绝望中,慢慢爬向擂台。 他已经在思考怎样放水才能输掉这场比赛了。 但如果按阿清说的,就算是一阵风都能把这家伙吹跑啊! 他看着擂台上站着的,身形单薄,气质柔弱,脸色苍白的黄启言,在内心咆哮着。 底下,一个疯狂的男人想要冲上擂台,把那个不经过他同意擅自上台的混蛋弟弟拉下来。 奈何周围的工作人员死死地拉住他,让他只能不甘地向擂台上怒吼。 “你特么给劳资下来!下来啊!你找死嘛混蛋!以为上大学了翅膀就硬了是不是!你快给爷下来,老头子知道你这么不要命了能把我活活抽死,下来!快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你个小混蛋我擦特么的给我下来我擦擦擦擦擦擦!” “谁特么把他放上去的?不知道他三级残废吗?谁!” “台子上那个,那个特级班的,经常和宁云混一起的,我警告你,我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黄家和你不死不休懂吧?不死不休!” “你现在给我弃权,马上!立刻!快点!赶紧的!” “不然我让你全家死光!死光了你听到没有!” 叫嚣着要对杨凡进行事后报复的男人被裁判塞了张黄牌架了出去,搁着好远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威胁。 “咳咳,你别听他的,他就说着玩。” 黄启言冲杨凡腼腆地笑了笑,“不作数的。” 那个还隔着老远抹着自己脖子威胁自己的家伙可以点都不像是在玩。 杨凡默默地回头,摆出他能做到的,漏洞最多的战斗架势。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要把我当病人,尽全力和我战斗就好了。” 黄启言一边脸色正经地对杨凡这么说,一边往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很大一口,杨凡上次被夕云捅穿小肠都没吐那么多血。 这还没开打呢,你就快英年早逝了。 要不咱算了吧。 还有你知道在你吐血以后,人群后面那个红着眼睛打通讯的男人在干什么吗? 我是不是要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波前要控制力道 “呼——” 深呼吸,要深呼吸。 把全身的帝劲牢牢地挤压在丹田处,一丝都不要外泄。 这样敌人就不会因为帝劲护体,而破不开自己的防御了。 然后是鼓动经脉,让七经八脉尽数脱离原位,这样敌人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大而受到伤害。 最后是开阔自己的心胸,时刻准备着迎接敌人的攻击,以使敌人的攻击能做到伤害最大化,让自己能尽早跳下这个承载着老家命运的擂台。 当然,一切都要做到不留痕迹,这个腼腆又努力的男孩还挺讨喜的,杨凡不想让他赢得太失望。 “来吧!” 尽管七经八脉被强行震散比凌迟还疼,尽管丹田因为帝劲过载而快要爆裂,但这一切,在被季清歌和夕云轮流军训以后都不算什么。 杨凡做出他最差劲的战斗姿态,向着黄启言,以看似有力实则虚浮的步伐直冲而去。 当然,在战斗经验很少的人看起来还是挺猛的。 一时间,黄启言被这个难得愿意全力对付自己,不看轻自己的人所感动。 就凭着对方对自己的尊重,自己也要拼尽全力! 想要向哥哥证明自己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柔弱的男孩为了回应对手的尊重,发动异能,使出全力,向杨凡发出饱含决心的一击。 你的尊重,我收到了! 然后,杨凡“咚”的一声,被打飞了几十米远,狠狠砸在环绕擂台的能量护盾之上。 “咳咳!” 杨凡肋骨断了,杨凡头破血流,杨凡有点懵。 杨凡不敢置信地望向台下的季清歌。 不是说他很弱吗? 这股跟夕云常规状态差不了多少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你好像把他坑了。” 台下,吃着点心的宁云对季清歌淡淡说道。 “你只说了黄启言很弱,但没说他为什么那么弱。” 黄家曾不顾黄宁两家在政坛上的恩怨,拉下脸过来找周老帮忙。 为的,就是黄启言的病。 黄启言在觉醒异能以前是很健康的,活蹦乱跳,甚至原身小时候还和他玩过。 他是罕见的金土融合后的变异的光系异能者,灵能是光系特有的聚能术,可以操纵光线扭曲别人的视线,制造幻象,凝光为刃,并且,光系是星穹唯一一种比木系还要适合使用治疗术的元素。 这是很优秀的异能,如果黄启言只是个普通的中级异能者,那么他会有很好的人生,健康的身体,还算不错的家人,显赫的身世,不出意外的话,因为他天生柔软的性格,他在白帝星的人缘会很好。 但他不是。 七岁那年觉醒的独有异能时刻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时刻使用黄家从医师协会会长那里为他求来的,只有光系异能者能使用的究极治疗术,圣灵附体来维持生命,让他的身体不断处于毁灭和再生之中,不断磨损他的精神,支透他的潜力。 “咳,是他自己没有底线的放水好吧?”季清歌干咳两声,有点尴尬,“跟我可没关系。” 擂台上,横插在杨凡和黄启言两人之间的黑影,就是黄启言的独有异能,暗系异能,影傀。 影傀从诞生起便开始抢夺黄启言的生机,虽然被黄启言支配,但它存在,便意味着黄启言的慢性死亡。 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种消耗宿主生命的力量,让影傀拥有了可以和完全状态的杨凡一战的力量。 要是黄启言能拥有健康的身体的话,特级班绝对有他一份名额。 “嘶—嘶—” 杨凡挣扎着起身,对疼痛的忍耐度高并不意味他不会疼。 只是疼痛不会影响他的行动而已。 “等等,你等会儿,嘶—”杨凡叫住黄启言,“我的我的,我不该听阿清的鬼话,我的错。” “一分钟,可以吗?” 黄启言真的是黄家的道德标杆,拥有黄启言轮廓黑影果然不再行动,停在那里慢慢看着杨凡恢复。 松开丹田内对帝劲的压制,反扑的帝劲差点把杨凡直接送走。 自己要有多脑残还会干这种事啊? 想输直接弃赛就好了嘛,没必要一定要听蔚无双的话嘛。 啊啊啊啊,疼死了。 帝劲贯彻全身之后,杨凡操纵着帝劲,让经脉重回原位。 这次真的是比夕云上次把自己削成人彘还疼了。 像是凌迟,又像是被那种细小的虫族侵入身体,一点点蚕食自己的血肉。 这酸爽... 杨凡呲牙咧嘴的,在一分钟内堪堪完成治疗。 肋骨也被接好了,可以打架了。 “来吧。” 杨凡摆出合适的战斗架势,脸上的痛苦面具还没完全散去。 “你不要紧吧?”黄启言看着他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我可以再等会儿的,你不要着急。” “没事没事,我好了。” 刚刚那个比初见的宁云还要嚣张跋扈的家伙真的是这人的哥哥吗? 这个眼神清澈的少年,简直是天使啊。 话说他哥哪去了? 不会真炸碧落星去了吧? 算了,不管了,打完再说。 杨凡握紧拳头,朝着黑影脸上砸去。 帝破天.八式! 蕴含着强横帝劲的拳头对着黑影直直劈了下去,黑影咆哮着,挥出利爪报以回应。 升龙拳,帝崩,摧魂劲,幺九踢,势均力敌的战斗让杨凡兴奋不已,对面的黑影似乎也越打越尽兴,凭借本能使出的招式和杨凡有着同样的大开大合之势,一时间,杨凡甚至有些享受这场真汉子之间的对决。 战至最后。 “来!”他豪气万丈,“让我们一招定胜负!” 黑影闻言,长啸一声,它张着巨口,纯黑的能量开始积蓄,隐约有狰狞之态显露。 杨凡见此同样以帝劲回应,全身的帝劲积压于他掌心,金色能量柱自他周身腾起,强劲的力量扫起周围不自觉卷起一阵暴风,帝落惊天.鸯九歌! 虎啸!龙鸣! 龙争!虎斗! 然后! 站在黑影身后的黄启言被风吹倒,黑影积蓄已久的大招还没来得及发出,就随着黄启言的昏迷直接逸散。 杨凡:“......” “看吧,我没骗他吧。”季清歌从宁云的点心盒子里拿出一个泡芙,扔到嘴里,“一阵风的事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诸事不顺 “好想死......” 午饭时间,杨凡伏在桌子上,气压低迷,活像一个刚被女朋友甩了,原因还是她也喜欢女人这种理由的悲催男人。 由于只有一天,所以比赛频率很高,短短一上午,杨凡就打了三次擂台。 黄启言那次结果让他牙疼的比赛不算,之后两场比赛,由于黄绪林给他使的各种绊子,包括但不限于,给他的对手各种强力道具,请空间系异能者隔空往他的鞋里洒钉子,花高价让众生界的符咒师给他下降头术等各种阴毒的手段,搞得杨凡不仅要对付那些并不弱的对手,还要分出心思防备黄绪林的阴招。 因此,杨凡真的很痛苦。 “话说为什么你们一个可以轮空两次,一个可以弃权啊?” 杨凡抬头,向宁云和狼控诉道,“这不公平!” “我本来就没到可以战斗的时候,打一场就够了。”狼拿勺子挖着红烧牛骨中的骨髓,对着杨凡翻了个白眼,“咋的你还想看我上擂台挨揍啊?” 狼总是一不小心就说出冬古尔星系的方言,这种方言有种粗犷而滑稽的魅力,挺好听,又挺好玩的。 “那宁云...” “运气问题。” 宁云刚才不想上台,就用精神力把抽签结果改了。 虽说现在那些学生都以为这场比赛有黑幕了,但是,宁云睡得很香。 “话说阿清你们俩也该上擂台了吧?”杨凡问旁边被无数饭盆挡住的季清歌,这段时间她饭量又增大了,十盆饭能撑死杨凡,但对季清歌来讲只能用来开胃。 专门负责调理特级班学生的医师原来还很担心季清歌这会不会是病,但无论如何检测,她的身体都非常健康,健康到那个医师都怀疑她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迅齿虎。 “应该是吧。” 季清歌头顶翘起来的一根红发从像一堵墙似的堆在她周围的饭盆中若隐若现,她吃完最后一根骨头,一口气把剩下的肉汤喝完之后,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宏能的存在让她的性格越来越向着十一号那个位面的蛮子靠近了。 “反正到最后决赛肯定是我和夕云打,挺没意思的。” “也是哦。” 毕竟整场比赛只有她们两个特级。 “说起来,我还挺同情夕云的对手的。”杨凡想到了什么,没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毕竟她那副德行,绝对会给别人留下心理阴影的。” 夕云默默地伸出黑爪,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啧,话说过两天就是叶海事变追悼典礼了,你们谁去?”夕云收回爪子,提到这个有些嫌弃,“好麻烦啊,我还想打算好好准备一下,迎接露娜呢。” “大家都是星穹人,为叶海星遇难公民付出点时间是义务好吗?” 杨凡捂着脑袋,大义凛然地说。 “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星球小偷闭嘴。” “我特么没偷!” 提到这个,杨凡急了。 “序言星是自己没的,跟我和季宏没关系!” 杨凡一叫嚷,所有吃饭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杨凡,二皇子又让你和他一起无缘无故跨越安格尔防线了。” 他不回答,对旁边的宁云说,“来一碗茶,要红茶。”便拿出议会给他开的无罪证明。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这一定是你靠着二皇子的关系拿到的!” 杨凡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安格尔的长老发了心誓看到你们在序言星消失前嚣张的大笑,奸计得逞的那种笑。” 杨凡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们那是高兴和阿尔托公主达成和平共识......那是外交!......为了庆祝和平的笑,能叫奸笑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是好人”,什么“序言星是自己没的”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宿舍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行了行了,别逗人家了。” 季清歌笑够了,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比赛了,快走吧。” “序言星真和我没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 “没关系。” “嗯,我相信你。” “你!我!额...擦!” 杨凡忽然好怀念在三阶区域那里的,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真的是好人的同学们。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欺负人,千雁,我好想你! 半小时后。 “第一场比赛,杨凡,对战韩千雁。” “......” “额...嗨?” 擂台对面的韩千雁有点尴尬,“我还以为会在四强,或者八强见到你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差。” 小道消息是要是有一阶的学生能在这场比赛取得优秀成绩便会获得进入特级班的机会,尽管有很大可能是谣言,但韩千雁还是为了能和杨凡一个班,特意拜托了韩风给她加训。 想到这,韩千雁往下撇了一眼,韩风正在救护医师的队伍里给她加油。 这个表哥吧,人特别好,就是有点渣。 是个特别矛盾的人。 韩千雁不知道韩风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他的性格这么扭曲。 痴情,却又滥情,善良无私,却又偏激狭隘。 不过,也没办法了。 相处了这么久,韩千雁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因此,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尽家人的义务护着就好,私德之类的,只要别越了底线,恶心就恶心吧。 “那个,千雁。” 杨凡虽然在看到韩千雁后一度怀疑黄绪林给他下的降头效果是不是还没过去,但他还是挺高兴能和韩千雁一起对战的,“我会全力以赴哦。” 看着对面的少年爽朗又真诚的笑容,韩千雁又想起她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了。 “嗯!” 灵能锁链早就随着韩千雁的进阶升级成了大刀,韩风日积月累的药浴也让那个只能算是身体健康的少女变成了千锤百炼的战士,为了对少年的满腔爱意而全力打拼,从碧落星韩家的旁系到碧落星近十年来唯一考上白帝学院的努力家(杨凡是文盲,考试没及格),再到孤身一人从最次的三阶区域杀出一条血路爬上一阶,哪怕有韩风的帮助也遍体鳞伤的经历,也让她拥有了仅次于战场士兵的战斗经验。 “来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憋屈的赢家 “下一场,宁云对战黄绪林,请选手准备就位。” 啧,麻烦。 宁云收起躺椅,慢悠悠地走上擂台。 走之前,他还特意拍了下脸上有个巴掌印的杨凡,体贴地说了一句:“人渣。” “连你也?你?你个强抢民女的家伙说我人渣?” “我最糟糕最猖狂的时候也不会当众对人家姑娘干那种事。”宁云朝杨凡比了个大拇指,“在人渣这方面,我不如你。” “你!呜...” 杨凡自知理亏,周围在他和韩千雁的比赛落幕后就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看垃圾的眼神让他再一次低下头,不敢面对那些视线。 永远不要忘记对手的性别,哪怕你打得正嗨。 永远不要在比赛时尝试新的招式,比如“鬼捞月”这种听起来很帅,实际效果和猴子偷桃没什么区别的猥琐招数。 杨凡在今天,学到了血的教训。 韩千雁含着眼泪,一边说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一边捂着脸跑下台的样子给杨凡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甚至比当时小颖被宁云掳走时还要深重。 八岁之后就没哭过的杨凡,第一次想要流眼泪。 我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会遭如此报应? 擂台上,等到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以后,一向聒噪的黄绪林很罕见的保持了安静,全身升起火焰冲过来对着宁云脸上就是一拳。 可能是黄启言还在昏迷的缘故,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但对于黄启言来说,昏迷不是家常便饭吗? 宁云侧身,躲过这一拳。 而且杨凡搞得事,你打我这么狠做什么? 黄绪林炽热的拳头几次擦过宁云,让宁云的发稍有了一些焦痕。 宁云最近也在实技课上慢慢解开了束缚,倒是不用在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左移,躲开拳头。 右转,避开踢击。 后退,牵制活力。 前进,收脚,踩膝。 然后,按头,肘击。 “咚!” 黄绪林避无可避,被沉闷的一击打出鼻血,踉跄后退几步。 “你大爷的!” 他怒了,不在留手,使出他的独有异能。 独有异能的属性大都和灵能属性有关,像是黄家这样的,灵能和独有异能完全相反还是特例。 应该是血统原因,据说黄悉也是这种情况。 极寒的风暴在黄绪林手中成型,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场外观众席上的学生们胳膊上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人有点东西。”季清歌在台下评论道,“我还以为他是个草包呢,这个同调力,在高级异能者算是强的了。” “毕竟是黄家的大儿子,我老爹还夸过他爹呢。” 夕云在旁边看着露娜最新出的专辑,插了一嘴。 宁云之前看过规则,除非异能没有道具就无法发动,否则不能使用外力。 “我看你怎么躲,冰沙暴!” 带着无数坚硬冰沙的风暴朝着宁云袭来,范围之大让宁云避无可避。 嗯... 在这里就要介绍一下宁家了。 作为跟着第四代皇帝征战星穹的古老家族,宁家曾经是能频繁产出将军和元帅的军武世家。 以武为尊的宁家在千万年的进化,随着血脉的累积,已经拥有了固定的灵能,和独有异能。 原身也不例外。 虽然他弱,扶不上墙,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比如说,独有异能.祝融术。 宁家崇海,传言古曾有神跨越星海,撞毁星穹的支柱,一度毁灭世界。 老祖敬慕它的勇武,便以此为名。 不过话又说回来,祝融不是火神吗? 宁云带着这个疑问,第一次发动原身从未用过的异能。 冰蓝色的风暴淹没了那道单薄的身影,冷风呼啸着,一时间,台上只有闭着双目专心凝聚异能的黄绪林,让这场不平等的比赛有些诡异的冷清。 高级和中级的差距本就很大,比赛的结果几乎是注定的。 观众席上的学生忽然不太讨厌这个嚣张跋扈的黄家大少了,他帮一阶学生讨回了公道,应该得到感谢,此刻,他们屏息凝神,看着呼啸着的风暴,只等裁判宣布结果,就为黄绪林带来最响亮的欢呼。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一分钟,两分钟。 “啊,有动静了。” 一名学生指着风暴说道。 这个异能还挺难的,以宁云的悟性都要花两分钟才能彻底掌控,怪不得原身从没用过。 只见一道白光亮起,片刻之间,风暴便从最深处开始,节节溃散。 “宁云放水了吧?”季清歌看着擂台上,慢吞吞的往风暴外边挪动的白光,“宁家的祝融术可是星穹攻击性最强的异能之一,宁云他爹当初可是靠着这一手祝融术,越级重创了虫族八十八土,独身一人就打退了那批虫卫队呢。” “你们...”蔚无双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些学生对宁云那只咸鱼的迷之自信,“异能再强宁云也只是个中级,你们以为谁都和他爹一样是规格外啊?” “嘛,老师。” 杨凡趁着周围人忙着看比赛,抬起头,“你不懂。” “人渣闭嘴,给我趴回去。” “...哦。” 祝融术的本质是火,造成的结果是水。 通俗来说就是液化实体,击溃结构。 宁云一边用祝融术将周围的能量和冰沙液化成水,一边向黄绪林前进。 黄绪林仍在闭着眼睛,好像没料到宁云能够顶着他的异能前进。 自信的黄绪林,强大的黄绪林,精英黄绪林。 毫无防备的黄绪林。 宁云握紧拳头,在空中甩了两圈之后,对准了黄绪林的左脸,一拳。 “嘣!” 虽说有隔音结界周围听不到内部的声音,但仅看那场面观众席上的学生就能感到牙齿一阵酸疼。 风暴直接逸散,黄绪林被突然到来的攻击打蒙了,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他眼前的宁云,“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才啊。” 宁云趁机又往他头上抡了两拳,这次的攻击被接住了,黄绪林毕竟比他高一个等级,仅靠着原身的能力很难击败他。 而且这家伙有些轻敌,所以。 “看那里。” 宁云指着一团空气,黄绪林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 然后,“咚!” 宁云一记回旋踢打在黄绪林的右脸上。 左脸右脸都打了,圆满。 “认输。” 宁云朝场外的裁判挥了挥手,“打不过,弃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屠龙者还没成功就成了龙 “王虫?” 校长办公室内,袁吉倍感好笑的说,“你确定?” 校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前几天的分析已经完成了,已经确定是翡玉王虫了。” “如果不加防备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翡玉王虫,是虫族杀伤性最大的武器之一。 它们具有独特的特性,能够像安康鱼头顶的灯笼一样对人类进行超大范围内的精神诱导,然后发出能够震碎精神的翡玉咆哮,天源之下无人能够抵御,仅仅一只就能毁灭一颗白帝星这么大的星球。 曾经人类就因为这种王虫吃过大亏,死伤过百亿,在那之后人类就派遣数位清源大能常年驻守在翡玉母星附近,只为防御这种诡异的王虫。 而这几位大能也确实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星穹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王虫灾害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袁吉刚刚忙完,正打算回来好好看着这一届的天道颂者。 “我希望您能在我们抓到这只王虫之前不要离开白帝星。”一有所求,这个糟老头子就变得近乎做作的低声下气,要不是他算是袁吉的远房亲戚(祖孙小姨子的三外甥之类的关系),袁吉早溜了。 “那你们多久能抓到嘛,我很忙的。” “那就看我们搜查部的效率了,这只王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隐藏的很好,如果想要快速地查出来,恐怕只有“您”这种级别的人物才能做到” 这个老家伙说到“您”这个字时咬牙切齿的,生怕袁吉!听不懂他的意思。 “哦哦,那你们随意吧,刚好我最近很闲,可以等。” 袁吉装了个傻,他和因谴一般不会管两族的纷争,只有出现像是叶海星那样能毁灭星穹的灾害,他们这些人才会出手。 毕竟到了这个级别,别说他们亲自下场,就算从因谴手底下的棕灵虫族和他的原初将军中随便挑两人出来打一架,其战斗造成的波动都能让天道不念旧情用天雷崩了白帝星和始源之地,再也不给人虫两族生命权限。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尽管早就从老友那里听闻这个人祖的不管事,但亲眼看到,校长还是很气。 但凡你这几年管点事,星穹贵族和平民的关系就不会到这种地步。 “小问题。” ~~~~~~ 岩玄的茶,真好喝。 顶着某个脸肿成猪头,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这杯茶更好喝了呢。 决赛是早就注定的季清歌和夕云。 黄绪林在夕云的攻势下就坚持了二十秒,还没来得及使出大招就被黑爪打晕了。 而杨凡这个热血少年在和季清歌的对战中,因为观众们统一的,看垃圾似的眼神,也没能热血起来,如同往常实技课上一样被秒杀。 “决赛即将开始,请选手就位。” 季清歌和夕云在前几场比赛中已经向一阶的学生证明了特级班真正的实力,随着她们的上场,观众席上一阵欢呼。 说到底,这些学习狂们还是忠于这些能让他们学到东西的干货。 高级异能者的对战他们一阶随处可见,特级的可不一样。 因为星穹对特级异能者的福利,现在很少能在战场之外的地方见到的这种级别的战斗。 “这个,怎么打啊?” 擂台上,夕云对对面的季清歌说,“我使出全力,影响不太好吧?” 她要使出全力,那场面绝对是十八禁的,光是第一形态的她,那种样子都堪比哪个恐怖片里的最终反派了。 而且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她被动的压迫感,普通人直视久了甚至还有疯掉的危险。 “过几天我偶像就要来了,我可不想露出那种样子,要不我认输吧?” 季清歌也替夕云想到了这一点,“要不咱象征性的打一架,装装样子?来都来了,总不能直接弃赛。” “唔...好吧。” 说完,夕云和季清歌把实力压制到平时的十分之一,仅靠肉体的强度互殴了起来。 尽管没有什么花哨的异能,但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感官上还是很强的。 这场战斗持续了十五分钟,在季清歌一记背摔之后落下了帷幕。 “胜者,季清歌。” 这个冠军拿的,怎么说呢。 就挺无聊的。 “现在宣布比赛结果。” “第一名,季清歌,奖励积分点:1500” “第二名,夕云,奖励积分点:1000” “经过判定,杨凡在赛场表现要优于黄绪林,因此第三名,杨凡,奖励积分点:500” “剩下一到十名,各奖励积分点200,以资鼓励。” “请观众席有序离开现场,明天十点整准时上课。” “...好随便。” 杨凡看着四散的人群,挠了挠头。 他还挺高兴的,有钱了。 “没想到第三名的积分点就这么多,太好了。” 狼在一旁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平常也没见你怎么用积分点啊。” “换钱啊。” “哈?” 杨凡露出“穷人家的孩子”的气场,拍着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我们这些穷人的生活,你们这些从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们是不会懂的。” “你,穷?” 狼眼神古怪地看着杨凡。 “你哪儿穷了?” “要不是特级班管饭,我连白帝学院的食堂都去不起,你说我穷不穷?” 杨凡想起曾经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吃的经历,不禁唏嘘。 “你特么是特级班积分最多的人,你穷个锤子。” 说完,狼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 “他说什么呢?” 杨凡望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 一旁的宁云收拾好了躺椅和点心盒子,“你纠正了穴能图之后启明星协会给你发了一份奖励,你忘了?” “没忘啊,不就是一张购物卡吗?”杨凡想起那张黑色的卡片,“那张卡还挺好用的,我去哪儿都能打三折。” “...那天蔚老师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干什么呢?” “不知道,发呆吧?” “那张卡是皇家银行最高额度的信用卡,够让你每个月买一颗碧落星,你在上面的所有消费,启明星人体研究协会在每个月末都会为你买单。” 宁云说着,打了个哈欠,路过杨凡时还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早就是你发誓要推翻的那个阶级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典礼前夕 “明天我缺个司机,你来不?” “...啊?” 一直到晚饭时间,杨凡也没从看了自己账户余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明天,明天不上课吗?” “叶海星事变第一次纪念典礼,特级班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大概都收到邀请函了。” 杨凡想了想,好像确有此事。 “你不能搭别人的车吗?” “太麻烦了。” 其实是季语柔拜托自己帮的忙,让宁云带杨凡参加那场纪念典礼。 “唔,好吧。” 反正在和韩千雁对战之后,现在白帝学院的所有人见到他都会露出一种“这人没救了”“离这个变态远一点”的眼神,呆着也没意思。 “明天你们几点去?” 季清歌问道,她旁边的清理机器人正一摞一摞地清理着她面前堆叠的食盆,让人看着有点心酸。 “我等会儿就要走了。” 作为要上台演讲的人,她要先去帝宫经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繁琐程序。 圣水沐浴,准备衣物,点缀妆容,戴皇冠,等等等等,麻烦又无用。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在那之后去皇家祀坛祈福,以安抚在叶海星逝去的人民。 “我就很纳闷你知道嘛。”季清歌想到这,不由吐槽道,“帝宫那个拜我家老祖的祀坛到底有什么意义?老祖的命牌摆在那比我都亮,建这么个玩意儿咒他死吗?” “对啊对啊。” 袁吉闻言,像是找到知音一般,用力的点了点头,“有空做这种事还不如多给那些家属发点抚恤金。” “说起来,典礼在哪儿举行?帝宫吗?” 夕云是启明星人,对白帝星还不太熟悉。 “帝山山腰。”季清歌回答,“这种典礼一般都在那里开,导航上有。” “哦哦。” ~~~~~~~ 我叫张北凡,我现在很慌。 我终于找到阿扑了,但它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 它变大了! 好大! 我看着面前这个比我还高两截的茧,有点不知所措。 长久以来和阿扑的相处,我和它的心灵已经连接到一起,因此我知道,阿扑就在这个茧里面。 那么问题来了,整个星穹,和“茧”这种东西联系最深的,是哪个种族呢? 是心湖的鱼,还是安格尔的星空比蒙? ......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了,这只住在我脑子里的吃货不是什么“为了帮助我有个美好的童年而诞生的快乐精灵”。 我做过很多假设,有它是来自异位面的未知生物,有它是黑水星域那个神秘组织的秘密研究出来的什么特殊物种,有它是安格尔所信奉之神的眷属。 但是虫族,人类公敌,虫族。 这个就太过分了。 为什么会是虫族? 怎么能是虫族? 这个又蠢又馋的,人畜无害的小家伙怎么会是虫族? 就这个,我是真的没办法。 窝藏虫族是死罪,因为曾经的很多例子,哪怕我现在主动把面前这个茧上交也难逃一死,最多就是我的家人不会被牵连。 但我真的不想死啊。 我还有远大的前程,远大的梦想,远大的未来。 怎么办? 要瞒着吗? 阿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它从这个茧里面出来就会变成那种择人而噬的传统虫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嘶拉——”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茧它要裂了要裂了要裂了怎么办啊啊啊!!!! 只见我面前这个洁白的球型虫茧从正中心开始碎裂,我的身体未经过大脑的同意,就下意识地冲了上去,死死抓住那道裂缝,不让它继续开裂。 就这样,我和虫茧开裂的力量死死的斗争了大概十几分钟。 它短暂地停了一会儿,但还没等我松口气,它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跟地震一样。 我有点慌了。 不,我好慌。 这个动静,绝对会把外面的人引来的。 “咚!咚!咚!咚!咚!” 茧开始有节奏地跳动,我没办法,只好用异能暂时封住它的行动。 “里面有人吗?张北凡?你在吗?” 门外,韩风的声音传来。 该死的! 在让这个茧继续开裂和暴露我私藏虫族之间,我很快做出了选择。 “我没事!” 我打开一道小小的门缝,对门外的韩风说。 尽管我的房间还在震动。 “真的吗?你的房间好像在震。”韩风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在干什么呢?” “没事没事,我...在练习异能。”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但我现在没空管那个。 “真的,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练习异能?我不是告诉过你在适应新体质之前不能乱用异能嘛?”韩风闻言,满脸焦急,“你还用这么大的异能,快停下!” 说着,他一把拉开我的门。 他一个医师力气怎么比我还大我擦! “我记得你房间有体检的仪器,快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他进去了,他要看到那个茧了。 我看着韩风即将进入卧室的背影,心里一阵绝望。 我要没了,对不起,爸爸,妈妈。 我应该坦白从宽的,这样你们好歹能活。 我有罪... 唉? 他怎么出来了?脸还这么红? “...你,这种事没什么要避讳的...你不用撒谎。”韩风匆忙地走出来,脸色红得像是吃了辣椒一样,“就是年轻人要节制一点,知道吗?” “我走了,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过来找我,知道吗?” 他在搞什么啊? 奇奇怪怪的。 不过也还,我还能多活一会儿。 话说地也不震了。 我关上门,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去看那枚茧的情况。 然后... 我就停止了思考。 “喂,我饿了,还有刚才那人是谁啊?真没礼貌。” 用这副阿扑招牌语气说话的人,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女。 她大概一米六左右,黑发,绿眼,很漂亮,身材很好,很美。 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明星都要好看。 你谁? 嗯??? 搞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一个任务 波州,安山县,刑司局。 被绑在老虎凳上的男人已经没了四肢,那是被活活人用一根钉子活活剐下来的,断口处的血肉满是焦痕,一看就知道是用烧红的烙铁止的血。 他原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被两个血窟窿所代替,原来乌黑的秀发早已不见,他的头皮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渗着血的红点。 那是被人抓住头发,一把一把地揪下来的。 “你说不说?” 又是一记狠戾的鞭击。 男人一声不吭,仿佛已经接受了将死的命运。 在这时,门开了。 一座肉山慢腾腾地挤了进来,他肥硕地像头吃撑的老鼠,满脸肥油,五官已经被挤得皱缩。 所有的人都恶心他,所有人都恨他。 所有知道这个叫王二麻子做过什么事的人都想对着他脸上来一枪,但他们不能,因为这头吸饱了安山县百姓的鲜血的人背后有现在最强大的靠山,攻击他就是打了那人的脸面。 “还没招?” 王二麻子声音尖利,拿着鞭子的喽啰闻言腿都软了,赶忙冲过来点头哈腰。 “快招了头,快招了。” 谁都知道这个人的暴戾无情,喽啰生怕自己落得和那个椅子上的人一个下场。 “哼!废物!” 王二麻子扇了喽啰一巴掌,“滚吧!” 随着喽啰庆幸又慌张的离开,王二麻子叫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那个男人的旁边。 “那个小兔崽子。”他用商量的语气对男人说,“真就值得你这么拼?” “哼!呸!” 男人顺着声音就吐了口积攒已久的唾沫,吐完之后,他哈哈大笑,“我们平军迟早会击溃这群倭贼,到时候,我的兄弟们会闯进你的家门,砍掉你们这些汉奸的脑袋!” 说完,他又高喊,“清倭贼,荡炎夏!” 王二麻子也没生气,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眯着眼睛,对身后的手下说。 “把人带上来吧,还有那两只狗。” 片刻之后,被人蒙住双眼的少女挣扎着,被人带到男人面前。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男人忽然沉默了。 “我查过你,你嘴硬,不代表你的兄弟嘴硬。”王二麻子尖利的声音像是地下的小鬼,“你叫石松原,来自清荷县,十五岁时,清荷县闹饥荒,是那个叫什么...‘武燕杰’的平军头子施舍了你一口饭吃。” “从那以后,你就跟着武燕杰在利川县混,在利川县被黄军占领以后,你自然也就跟着他去当平军了。” “但是吧。”王二麻子用他畸形的,萝卜粗的手指捏着少女白皙的脸,“你在利川县的老私塾有个老相好,不是吗?” 石松原闻言,疯了般挪动躯体。 因为已经没了四肢,他只能左右晃荡,看着可笑又可悲。 “阿枝!你没事吧阿枝!阿枝!” 王二麻子看到他这般反应,猥琐地笑着,取下少女嘴上的胶带。 “松原!”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曲调,喊着曾经承诺要娶她的少年。 “你别管我!让我死!”她流着泪,“我们地府再相见!” “唔...”男人悲嚎了一声,强忍住了什么一般,死死咬住牙齿,不再说话。 王二麻子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在这会儿,两条狂躁的大黑犬被手下带了进来。 它们狂躁着发出吼叫,不甘心地想要挣脱束缚它们的铁链。 那座肉山手一挥,就将少女甩到原处的空地。 男人沉默着,听着少女身上的衣物被撕扯下来的声音。 王二麻子近乎恶魔的低语忽然出现在他的耳边。 “你看,我的手下都是正经人,做不出来欺负小姑娘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他像说笑话一样说着,带着近乎让石松原疯狂的嘲笑。 “所以啊,我想了个招。” “这两只狗是我二叔家养的,膘肥体壮,孔武有力的,两个月前,还刚咬死过两个小偷。” 石松原企图让自己平静,不再听耳边那尖利的声音。 “前两天啊,我二叔拜托我,说,我家这两只狗这么彪,你人脉广,给我配个种,咋样?” “你!畜生!” “哎哎哎,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王二麻子捂住他的嘴,他的牙齿早就被拔光了,倒也不用怕被咬,“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狗,刚才,看到你这相好长得不错,我忽然有个想法。” 即使经历了这世间最残酷的刑法,石松原的内心也没像现在这样惶恐,他在此刻甚至想要捅穿自己的耳膜,好让接下来的那句话显得不那么恐怖。 “你说,我给这两只狗灌了药以后,它们对人,是想咬死呢?还是...别的呢?” “畜生!畜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石松原失控了,他嚎叫着,不甘心的嚎叫着。 他不能背叛他的信仰,不能背叛那万千勒紧裤腰带,把过冬的粮食交给他们平军的父老百姓啊! “全看你。” 王二麻子的声音响起。 “来,听我命令嗷,我数三二一,你们就放手。” “唉对了,石松原啊,你知道我这两对狗链子是特制的吧?比栓牛的链子都粗呢。” “啧啧啧,好狗,好狗。” “这药是我特地从黄军的兽医那求的,劲贼大。” “你到底说不说?”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平军在虎山的位置而已,又不干什么,对吧?” “哎呀我记得你那兄弟说,你们在站哨时还说过,你和你这个相好都是文化人啊。” “石松原你说不说?你说不?” “好吧,来,你们两个听我号令。” “三。” “二。” “最后一次机会。” “...” “好吧,一。”“够了!” 石松原失去了理智,“我说,我说!你们放了她!” “松原!” 少女尖叫道,“你别管我!” “你们放她走!我说!” 王二麻子闻言,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他脸上的肥油挤成一堆,活像即将待宰的肥猪。 他示意手下带着狗离开,从口袋里拿出笔和小本子。 半小时后。 王二麻子掏出抢,结束了这个没了信仰,失去一切的可怜人的生命。 牢门忽然发出一声脆响,王二麻子转头看到是谁后,原来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是太监一样谄媚。 “太君!”他为了邀功,特意抓起地上那个好像也死了的少女的头发,拽着她就往穿着军服的那个男人那冲“都交代了,多亏了她!” 为了显摆什么,王二麻子蛮横地扒拉开少女的头发,露出那张紧闭着双眼,惨白又绝望的脸。 冈山政志嫌恶地撇了王二麻子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女,忽然生出一丝怜悯,随即,他给了王二麻子一巴掌。 “黄天军,不欺负妇女和小孩!” 冈山政志大义凛然地对不敢吭气的王二麻子吼道,“带她下去,好吃好喝供着!她想走,随时可以走!” “是,是。” 肉山交代完刚获得的情报之后,随便找了块大麻布包裹住少女,便抗着她走了。 身后,他的手下阴阳怪气道。 “我们黄军可真是不欺负妇女和小孩,他们只会把人送到东北那里的黑月亮八四二,让人家生不如死。” 王二麻子忽然停了,他眼神冷得像只牲畜,“我让你说话了吗?” 手下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 安山县,狼山,平军临时部署基地。 “燕杰!不好了!” 匆忙跑来的人名叫小三子,是武燕杰几个月前收留的。 他憨厚老实还会做饭,颇受平军弟兄们的喜爱。 “虎山的兄弟们失联了!” 闻言,正在和人下棋的武燕杰手一抖,直接毁了棋局。 “你别慌。” 跟武燕杰下棋的人有着和他风格不同的俊朗,他风度翩翩,颇有君子之风。 他是武燕杰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可靠的战友温钥。 此刻,他安抚着小三子,“你慢慢说。” 小三子喘了一大口气,终于能够顺畅地说句话了。 “电,电报,没了,虎山的联络员发来最后一封写着‘已沦陷,勿来’的消息后,就没声响了。” 温钥闻言,和武燕杰对视了一眼。 他们脸色沉重,尤其是武燕杰。 “松原...招了吗。” 疑问句被他用肯定的语气,颤抖着说出来,带着明显的崩溃。 “怎么会?” 被抓到的那些兄弟里,只有石松原知道虎山队伍的位置。 “等等!”武燕杰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枝呢?” “快,快!快联系阿夫岭的后方部队,快!” 温钥也想到这一点,他带着武燕杰和小三子,赶紧到电报员那里。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后方部队有着最好的电报员,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和他们联系。 “怪我...怪我,我不该只留下那么点兵力的。” 在电报员脸色沉重地对他摇了摇头之后,武燕杰颓然地跪倒在地,脸上带着无穷的自责与绝望。 “是我害死了虎山的弟兄,是我害死了阿夫岭的弟兄,是我害了阿枝,是我害了松原啊...” 尽管战场瞬息万变,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这个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失了心魄。 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他不甘地锤着地,仿佛那青花石板就是那该死的侵略者,是那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的王二麻子。 他总共只有五千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三分之一,后勤几乎崩溃,战力最强的虎山想必也早已化作地上的枯骨,血肉流进了安山县的大地,却不能抚慰这里被异邦的侵略者残害的心灵。 怎么办?我做错了什么?我哪一步错了? 在武燕杰正要堕入更绝望的深渊之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 “燕杰,站起来。” 他抬头,温钥的脸上还带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仿佛一切困难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 “我们闯安山,踏利县,打鬼子,已经两年了。”温钥的眼神很柔和,却有着让武燕杰难以直视的自信,“只是现在这样你就怕了吗?” 武燕杰咽了口唾沫,和温钥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环顾四周,看到周围那带着背水一战的斗志的兄弟们,他笑了。 “谁怕了?你可不要污人清白。” 武燕杰坚定地站起来,“走!让我们动起来!” 弹药没了就从敌人的弹匣里抠出来,粮食没了就从敌人的身体上撕下来! 人没了? 泱泱炎夏,神州土地,还出不了几个能扛枪打仗的真汉子不成? 走! 两天后,指挥室内。 “倭寇占领安山县已久,百姓们心底已经有了对他们的恐惧,我们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消除这种恐惧,让他们明白,倭寇和二鬼子也是人,白刀子进,出来的也是红的。” 温钥对着战友们说道,“今夜,王二麻子会像往常一样去红春楼喝酒,据最新得到的情报,因为最近空投了一批新装备,倭寇们要连夜整顿,安山县防备比以往要弱个至少三成,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 “我有问题!” 底下,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吼道,“咋打啊?我们不是打游击战的嘛?人家拿着机枪手榴弹,我们用着这玩意儿。” 说着,他掏出一把生了锈的手枪,看上去像是五六年前的老款三洋盒子。 “他们就算再弱个九成,正面我们也打不过啊。” 武燕杰也懂这个道理,这时候,他也不想瞒这些兄弟们了。 “大山啊,兄弟们,我给你们透个底吧。”武燕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会动摇军心,但他不忍心让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这么给他陪葬,“粮食,只够吃一天了,弹药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让我们祸祸了。” “百姓们今年本来就饿着肚子呢,后勤的粮食没了,就真没了,我们本来就很过分了,要是再问他们要,我相信他们会给,但我也相信他们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弹药是我托了关系从外国进口的,现在查的严,从两个月前,我们弹药的唯一来源就是鬼子们的弹药库了。” “我们这个位置也不好,本来就不能久待,只要鬼子他们开始查,不出三天,我们就会被包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拿着王二麻子的人头,去宏县,去郎河县,去波州各地,求那些被王二麻子摧残祸害过的百姓,地主,问他们要弹药,要粮食,要人。” “我和阿钥是真没办法了,兄弟们。” “这次行动大山说得对,甚至他说得还不够。” “我们就是去送死,就是用命去填,去搏,这个机会。” “你们有要走的,就走吧,走吧,不寒掺,大家都有妻小,你们愿意送死,我却不愿再让安山县再多添几个孤儿,寡妇。”武燕杰起身,对众人抱拳,“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就给了你们这么一个结果,实在对不住,枪,粮食,还是什么其它的,你们要拿走就拿走吧。” “你们打了这么久的仗,就算去给谁当卫队,都能好好活着。” 说完,武燕杰低下头,久久不起。 底下的众人听了,沉默了好久。 大山突然站起来,在旁边人赞许的眼神下,走到武燕杰的面前,深呼吸,用尽全力,朝他脸上挥出重重的一拳。 “说什么恶心话呢?”大山冷哼一声,对众人挥了挥手,“晚上要打仗,大家伙跟着我出去打猎,我们吃饱了再上路!” “好嘞!” “吃饱了有力气!” “快走快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武燕杰久久不语。 “你什么时候会激将法了?”温钥在他身后笑着,“变聪明了啊。” “我不聪明,我是最蠢的那个。” 武燕杰沙哑着嗓子,“是他们愿意被我骗,我...” 之后的话他没说,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武燕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温钥,“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从哪来的?” “‘霄’给的。” “你的那个内线?” “对。” “你这两天从没离开过我,怎么和人家联系的?” “怎么?你不信我?” “...现在,不信也得信了吧?” “你知道就好。”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皆然失笑。 当晚,午时三刻。 枪林弹雨,硝烟弥漫。 无数弟兄背着土炸药冒着子弹爬上机枪台,无数弟兄挥舞着火把吸引敌人的视线。 他们终于进了安山县城,进了红春楼,把那光溜溜的王二麻子从软被窝里揪了出来。 大山已经没了,他替武燕杰挡了八枪,午饭那香喷喷的鹿肉汤从他肚子上的弹孔处流了出来,武燕杰看着却没有丝毫的反胃。 “我们来世还做兄弟!” 他扛着因为太重,已经被削去四肢的王二麻子,对拼着最后的力气提着土炸药往敌人堆里走的大山吼道。 也不知大山是否听清了这句话,他只是在最后,用了吃奶的力气回应了一句,“清倭贼!荡炎夏!” 狼山两千多个弟兄不知道还剩多少,反正武燕杰带着的人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个。 在这个疯狂的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在武燕杰一行人快要离开县城的时候,在那条小道上。 温钥停了下来。 “愣着干嘛?快走啊!” 大批的敌军就在身后死死追着,他们骑着摩托,开着卡车。 温钥回头看了眼满脸疲色的武燕杰,笑了。 “你们走吧。” 他蹲下,从草丛中抽出一条引线。 “我早就在这儿埋好了炸药,足够牵制到你们离开。” 话及此,武燕杰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废话!快走!” 他红着眼睛,“我们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你别想死的比我早!” 温钥没管他,只是转身,摆了摆手。 周围的人没有犹豫,直接架起武燕杰,匆忙地走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畜生!你早就计划好了!”武燕杰睁着通红的眼睛,声嘶力竭,想要睁开束缚,陪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同赴死,“根本就没有‘霄’!你就是霄!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武燕杰目眦尽裂,看着那道身影,“温钥啊啊啊啊啊啊!!!!” 火光,骤起。 那个陪着他一同长大,喜欢读书,本可以远渡他乡,独身事外的男子的一生,就这么拉下了帷幕。 武燕杰看着那冲天火光,在不甘中失去了意识。 一天后,狼山。 这片根据地本来是没有审讯室的,温钥说大家都是为了百姓的英雄,光明磊落,用不上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 但那些都没有意义了,温钥死了。 武燕杰一拳打在王二麻子的脸上,尽管王二麻子早就把他得罪了哪些人,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 王二麻子的牙齿已经碎了一地,他尖利的声音此刻异常的滑稽,“你至于吗?” 武燕杰没理他,把他踹倒在地,对着他的肚子横空一脚,引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黄军...占领安山县...乃天意,炎夏苦于军阀统治已久,黄军来了...这是福分啊...” 王二麻子一边哼唧,一边劝着武燕杰,“你现在归顺黄军,才是对百姓,对安山县的百姓,最好的选择啊...” “哼!孬种!” 武燕杰已经打了他两个时辰,实在是累了。 “是,我是孬种,我没有你们这些人这么光明磊落,整个安山县的人都恨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黄军赢?” “他们不会赢。” “凭什么?凭你们这些...鸟枪?崩不死人的土炸药?几个没手没脚的残废?” “凭人心。” 武燕杰坚定道,“炎夏人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存在了千万年,有多少宵小觊觎这片土地?可他们呢?他们人呢?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哪怕沧海桑田,哪怕物是人非,唯有炎夏子弟的血,亘古不变!” “呵呵...那就算。”不知是被人打得已经快死,还是说不过对方开始理亏,这坨阴险狡诈的肉山的语气已经有点心虚,“你打赢了黄军,打走了他们,然后呢?” “然后你能干什么?你觉得凭你一人,能对这个军阀割据的国家做什么?我就给你说了吧,六洲土地上,每一个军阀都有打退黄军的实力,可他们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在乎!他们有钱,有粮,有兵,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他们自己,他们只想着黄军能够再多打一点敌人的地盘,好让他们多捞一点,你要打退黄军,就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就是动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你以为,你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能在他们手底下撑多久?” “我能撑到把他们都打趴下!打出炎夏为止!” 武燕杰大义凛然,声如洪钟,“西边的艾河有史安成,我就断水开闸,淹了他们的樱苏田,东边的羊城郡有楼天时,我就派兵往拜和山凿空道,挖天渠,直通他们的朱县城,南边的长河有李学佳,我就造一条大船,顺海而下,从后突袭他们的水龙洞,斩了李氏一族的侯爷府,我堂堂七尺男儿,哪里去不得?哪里打不下?” 话罢,武燕杰忽然觉得好笑。 他看着死狗一样倒在地上的王二麻子,顿时一阵嫌恶。 “把他绑起来,明天我们去宏县。” 宏县县长和王二麻子的恩怨最深,届时武燕杰当着众人的面斩下王二麻子这顶狗头,想必足够让那个不算太糟糕的县长放下他的血海深仇,加入他武燕杰的队伍。 第二天,宏县。 负责押送王二麻子的队伍遇到了马匪,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过还好武燕杰的名头已经响彻了整个波州,那批马匪及时弃暗投明,加入了武燕杰的队伍。 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人群,武燕杰忽地有些恍然。 温钥啊温钥,是不是早在很久之前,你就料想到了这般场景? 在你的料想中,我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站在这里,还是同你一起,争论着到底应该给这罪恶滔天的王二麻子仁慈的绞刑,还是他应得的斩首? “头儿,人齐了。” 武燕杰回过神来,示意让负责押送的小三子把犯人架上来。 “宏县的百姓们!”他咽了口唾沫,大吼道,“今儿个请大家来,是想请大家看一出好戏!” “众所周知,那无恶不作的王二麻子,带领着手下的倭兵,抢了宏县的粮仓,抓了各位的儿子,抢了诸位的妻女!” 底下仍不知他要干什么的百姓听到这个,都开始闹腾,怪罪他揭开了宏县的伤疤。 “今天!我们平军!就要为宏县讨个公道!” 武燕杰一把掀开包着王二麻子那张脸的黑色头罩,一时间,底下惊呼四起。 “我们平军费劲千辛万苦,从鬼子手底下抓来了这个畜生!现在!” 武燕杰像是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愤怒都宣泄出来似的,吼声震天,轰如雷霆。 “我!武燕杰!” 他拿起早就磨好的大刀,红着双眼。 “为大家!讨了!公道!” 举刀,蓄力。 “请大家明白!鬼子!可以打!可以胜!” 灌注全部希望,代表着那千百个为他而死的弟兄的一刀,直直。 “清倭贼!荡炎夏!” 劈下! “清倭贼!荡炎夏!” “清倭贼!荡炎夏!” “清倭贼!荡炎夏!”开始只是零星几个人喊,接着那声音越来越齐,口号越来越响。 直到最后,连那尚在襁褓的婴孩,都不再啼哭。 他们纯真的灵魂被这股气势所感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这种,波州百姓,甚至炎夏人民都很久没见的东西。 一时间,他们笑了。 后来,后来武燕杰带着王二麻子的头游遍了波州,几乎所有人见了都对平军有所表示。 有的县令捐了粮,有的地主送了枪,他们都竭尽所能,为平军献了一份力量。 平军收到的礼有很多,但唯一例外的就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有无数的年轻人,带着行囊,背井离乡,在家人自豪而略带伤悲的眼神中,加入到平军的队伍里。 第一仗在王二麻子死的两个月后,地点在安山县。 平军一路势如破竹,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安山县的大门,在第一天就除了倭寇,拿下了冈山政志的人头,解放了这座被寇贼占领最久的安山县。 随后的几年,武燕杰带领着平军和无数向往和平的百姓,打下了东洲的鱼麟海,攻破了南州的铜鼓关,击碎了西州的巴伶郡,轰开了北洲的隋林门。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最后一个侵略者离开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武燕杰此时身披华服,站在高处,望着远处驶离港湾的大船,内心千百种情绪交错,在最后,竟只有一丝唏嘘从中脱出,让他微叹出一口浊气。 “小三子...” 身后的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却依然有着初见时的神态。 “我在。” “你说,要是阿钥看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 小三子想了想,在远方那艘大船彻底不见时,说了一句。 “大概,是劝诫你不要骄傲吧?” 武燕杰听了以后,忽然笑了。 “确实,你比我懂他...你比我懂他。” “呜呜呜呜,你比我懂他,你居然,比我懂他。” 他似哭似笑,时而自嘲,时而捶胸,到最后,他只能裹紧身上的衣物,叹了一声“这里的风,太高,太大”之后,黯然离开此地。 许多年后,平军断了艾河,打下羊城,进了朱县,通了长渠。 所有的军阀,不是逃,就是死,眼看和平即将到来,百姓们却纷纷闭了门户,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干系。 在武燕杰即将正式接受“平国第一任大总统”的职位的前一天,异军突起。 这些人不知从何处来,不吃从何处起。 仿佛每个地方都有他们,又好像他们只是平军的空想一般,找了半天也不见踪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自称是“新五军”的势力,对平军十分熟悉。 平军的战略布局,总体防线,基本战略像是直接摊在新五军首领的脸上一样,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仅仅一个月,平军就失去了绝大部分领地,一时间平军内部人心惶惶,只要是官位高一点的都想着要尽早离开这个国家,到他乡用近段时间贪来的珠宝过上好日子。 西京,国务府。 已经初露老态的武燕杰扔掉手中的文件,颓然倒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局面到底是为什么? “三子,你走吧。” 武燕杰望着天花板,“那边第三个抽屉里有几根金条,你拿着它,随便找个洋人的国家,走罢。” “好像我人生中很多巨变都是像这样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 “我全家被倭寇所杀的时候是,虎山的弟兄突然没了也是,阿钥背着我埋下引线也是。” “真是可笑。” 武燕杰自嘲着,忽然听到小三子用不同往常的语气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已经摘了眼睛的小三子。 不知为何,这个陪着他走了很久的男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我说,你走吧,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小三子的脸上带着武燕杰从未见过的沉静,“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我?我啊...我就死在这片...” “我是新五军的总指挥官。” 武燕杰的话戛然而止,随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小三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啊。” 他匆忙地拿出手帕,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也好...哈哈...也好,会开玩笑,在外面不会吃亏...也好...也好...” 他终于注意到小三子的眼神了,笑意越来越浅,直到最后消失。 他们沉默了,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 武燕杰干涩说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想要权力?你想要可以跟我说啊,我没有子嗣,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的。” “为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呢?平军是你和我一砖一瓦建成的,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因为平军的国,不是我想要的国。” 武燕杰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这话好熟悉... “你是利县县长的儿子,你建的国也只会是利县县长儿子建的国,而那种国家,和曾经的倭寇,曾经那些和倭寇无二的,同样也是侵略者的国家没有区别。” “你......” “我,我们想要,建立一个能够让百姓当家做主的国家,我们想要建设一个这世间从未有过的制度,我们想要有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庇护我们,能自始至终把百姓当人看的一个,让所有有钱人,所有军阀,统治者都恐惧到颤抖的国家。” “因此,我,和我的同志们,和你的兄弟。” 武燕杰闻言,瞳孔一缩。 难道阿钥也是? “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了,平军,不能存在。” “可现在的炎夏需要平军!”武燕杰起身,反驳道,“平军能让百姓过得更好。” “真的吗?” 小三子的眼神带着冷酷的审视,“你多久没去朱县的大街上看看了?” “我前不久!” 武燕杰想当然的反驳,却发现自己左思右想,也无法在脑海中搜到自己最后一次去朱县的记忆。 “平军打到的钱财是倭寇从百姓那里抢来的钱财,而平军却把那些钱都放到了自己的钱包里。” “倭寇占领炎夏之后给百姓定的规则,现在平军也在用。” “倭寇占领时期占领的租界,到现在还是那些洋人的租界,平军每次路过,对洋人甚至比百姓还亲。” “这都是我亲眼见过的,你觉得,这样的平军,能让百姓过得更好?” “...” 武燕杰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底下纷乱的街道,忽然陷入深深的疑惑。 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他咽了口唾沫,问道“阿钥也是你们的一员?” “他是。” “所以,是你向新五军透露的情报,平军才会在你们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 “怎么可能?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这些我早就定好的情报。” 小三子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和武燕杰对视着。 忽然,武燕杰意识到了什么。 一时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他的头顶升起,这种感觉让他在近乎崩溃的震惊中,忽然有些像是要把灵魂抠烂似的心酸。 原来,到头来。 牺牲最少的人,只有我啊。 阿钥啊,我这辈子唯一说对的事情,恐怕就是那天晚上,你引爆炸药之前的那句。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吧? 十几年前的一个中午,烈阳高照,负责押送罪人的小三子将囚车塞到旁边的小树林里,躲避那边正在厮打的人群。 这批马匪小三子认识,往日义薄云天的,不知道今天抽了什么风要找平军的麻烦。 小三子躲在囚车旁边,忍受着车上那坨已经腐烂的血肉散发出的异味。 “他们的妻女被我劫走,放到虎山山顶的那个山洞里了。” 尖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小三子一个激灵,差点摔倒。 是囚车里的人发出的声音,小三子既嫌恶,又戒备地走上前,“你说什么鬼话?” “这些马匪大都是良善之辈,实在没办法才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那坨烂肉的声音有些漏风,听着很可笑,“等会儿我把话说完,你就过去告诉他们妻女的下落,把他们收进平军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大概是听久了关于这坨烂肉的传闻,小三子对这个家伙有着近乎偏执的戒备,“你有什么阴谋。” 大概过了半晌,烂肉说了差点让小三子崩溃的一句话。 “同志,拿出藏在你鞋垫地下的记事本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三六年七月入的...党,代号是‘霄’,我跟组织上的人联系过了,知道你的身份。” 小三子看着囚车里那坨被扒光了衣服,光溜溜的,看着恶心又污秽的肉山,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你...你说。”他哽咽着,惦着脚取出鞋垫下面联络员专用的小本子,“你说,我听着。” “我骗安山县的倭寇,在虎山之后的断骨峡里还有一批,大概四万人左右的平军,在虎山尝到甜头的冈山政志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已经筹备了安山县大部分兵力往断骨峡进军,大概...就在四天后就到地方了,断骨峡地势狭窄,常年大雾,届时,你通知组织,组织战士们趁机炸塌断骨峡,经此一役,想必安山县会迎来长久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我在波州各地干尽了恶事,平军拿着我的头,想必会得到很多助力,等到时机成熟,平军成长起来,想必能很轻易地就攻破县城,断了倭贼前方大军地后备支援。” 小三子记得很认真,恨不得用笔戳穿那个小本子似的。 他后仰着,防止自己的眼泪沾湿这条某种意义上近乎神圣的情报。 “还...还有吗。” “我想想...还有...” “啊,对了,石松原那个相好被我安置在县城的一个医馆里了,那个医馆是我们的同志开的,以后若有机会,帮我去看看她,顺便告诉她,杀了石松原的恶人已经被平军斩首,让她以后安心过日子。” “还...” 小三子几乎要使尽全力,才能忍住泪水。 “最后一个,别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我干了太多恶事,太脏了,不配。” “...好。” 虽然眼泪怎么也擦不完,但小三子还是挣扎着想要跪下,给那坨肮脏的血肉磕几个头。 “快去吧。” 尖利又嘶哑的声音制止了他,“快去制止那批马匪,晚一点,出事,就不好了。” “...嗯!” 小三子爬起来,胡乱擦干了眼泪,像是要去就义一般,用尽全力转身,不再看背后那座肮脏的肉山。 他要让这片大地,重新洒满光辉。 他要让这些百姓,拥有那无忧笑颜。 他要让那魑魅魍魉,惧怕这泱泱炎夏。 他必须要做到,哪怕付出一切,背叛兄弟。 否则,他对不起这些,无名的同志。 ~~~~~~ 青空上,蓝天与白云之间。 男人盘坐在柔软的云端上,看着下面那片大地。 看那战火纷飞,看那高楼渐起。 看那朝代更迭,看那万众欢呼。 看那最大,最整洁的广场上,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自豪又不失优雅地,对底下那群经历了百般磨难的人民说道。 “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成立了!” “我们再也不会害怕外敌入侵。” “我们再也不会忍饥挨饿。” “我们何时都会充满希望。” “我们,便是这个崭新国度的缔造者!” “我们站起来了!” 任务完成了。 男人起身,准备去做下一个任务。 “为什么?” 似男非女,似仙似佛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困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你本可当那运筹帷幄的温钥,你本可当那勇武有力的大山。” “为什么是王二麻子?” “为什么?” “你已经六百年没和我说过话了!回答我!” “你明明还保持着我们初见时的温柔,如果不是知道冈山政志会动恻隐之心,你不会拖着那个女孩去给他看,不是吗?” “你明明可以选择的,我给了你很多种选择。”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罪孽最多,苦难最多的身份?” “是因为即使你不当,也会有第二个王二麻子出现?” “是因为你注重效率,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完成?” “这不对,你出问题了。” “我当初把你从地球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自残的。” “这不对,这不对...” “你比我还像个机器。”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你需要休息。” “你需要一个很漫长的假期。” “回答我!” “回答我...” “...” “任务:假期” “任务目标:由宿主决定” “任务过程:你将扮演一个强大,有魅力的大少爷,你将百无禁忌,你将会碾压那些所谓的‘天命之子’,你将会不断找寻自己活着的意义,一切只到你找回自我为止。” “任务期限:由宿主决定” “任务完成条件:由宿主决定” 男人看着浮现在面前的任务面板,默默点下了“是”的选项。~~~~~~ “唉对了,说起来,你假期前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忘了。”“哈?” “好像是两个字的什么,挺简单的一个任务反正。” “嘛,无所谓了,快走吧,典礼快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河 帝山,传说是人祖伊始之地,山顶有一汪清潭,名为道春潭。 据说人祖就是在此潭中悟得大道,成功击败了那古老又强大的星穹霸主,为当时的人类夺下白帝星这片仅有的生存空间,结束了人类长达三百年的流浪生涯。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 看袁吉的表情就知道了,这里八成和他没多大干系。 从季语柔的序言星秘境退出来以后,宁云离开宁家在帝山设立的居所。 帝山附近的旅游业十分发达,这座帝山山脚下的别墅换算成金钱的话,足够买半个碧落星了。 话说一直用碧落星当金钱单位是不是不太好? 宁云换了一身灵绒华服之后,在管家的拥护下走出大门。 主要是碧落星它真的是能卖钱的,而且定价上一直都很微妙,记得昨天看地域管理局官方网站上还在拍卖碧落星星长的名额。 那么一个完好无损,环境还好,各行业的发展都还不错的星球,起拍价居然只有一兆多一点。 就挺惨的。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驾驶座上的杨凡被宁云看乡巴佬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 “嗯?你有病?” “...没,快走吧,还有半个小时典礼就开始了。” 杨凡发动飞艇,朝帝山山腰飞去。 帝山是一座很宏伟的自然奇观,海拔两万多米,东西长四十千米,南北宽二十五千米,在山林深处栖息无数被白帝星浓郁的灵气滋养而生的异兽异种,由于帝山在皇室那里的神圣性,这些生物从来都没有被外人打扰过,传言它们的首领是一只活了百万年的异种,强悍无匹,甚至曾和人祖有过一战。 宁云特意找人从军方那里买的指挥官专用飞艇飞得很快,仅用十五分钟就到山腰上的接待大厅。 要想进入大厅后面的帝山祭台,必须要先通过安检。 “那个,我真的要去吗?” 宁云为了感谢杨凡给他当司机,找人给他弄了一张邀请函。 “又没人逼你,不想去你可以在这儿等我。” “我...我还是去吧,就当是见见世面。” 杨凡不自在地扭了扭,这身刚才那个管家让自己穿上的衣服质感太过柔顺,让一辈子穿着白棉布衬衫和松麻裤子闯天下的杨凡浑身不自在。 “话说真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过了安检以后,杨凡指着胸口处镶嵌着的,一颗接着一颗的晶莹宝石。 “这也太夸张了吧?穿得舒服一点不好吗?” “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宁云接过安检员递过来的手杖,“贵族平时享受着特权带来的奢靡和放纵,到了这种悼念阵亡将士和遇难平民的场合突然简单朴素起来,你觉得合适吗?” “这个...好像,也是。” 杨凡挠了挠头,似懂非懂。 “你这么想,你家里面哪个亲戚平常开着豪车穿金带银跟你们炫富,然后你娘生了大病,需要一大笔钱来支付手术费,然后那个亲戚来探病时特意穿着一身旧到发白的衣服坐公交车过来,哪怕你不打算问人家借钱,你看着舒服吗?” “哦...哦!” 虽然觉得宁云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杨凡还是恍然大悟,“确实嗷,这么想就是挺气的。” 宁云看着这个原本淳朴憨厚的老实人不断被社会上的人情世故所腐化,耸了耸肩。 这可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在教育年轻人而已。 “况且,衣着礼仪是常识。”旁边一个黑发的年轻人忽然搭话,“即使是收入很低的平民,在参加朋友的饭局也会穿上自己最为得体的衣服,追求美和整洁是人类的天性,无论阶级与否。” “而且今天这场典礼全星网直播,算是五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祭奠仪式,有谁会穿着从并嘻嘻二十块钱买的麻制品参加,你说对吧?” 就这么说着,一位穿着灰麻上衣,脚踏黑色布鞋的韩姓医师从安检门内走了出来,在路过宁云时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露出那种“这家伙是我的杀父仇人”这种表情。 随即他冷哼一声,迈着步子走了。 杨凡和黑发陌生人:“......” “韩医师还是这么...别具一格。” 陌生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想和他说两句话呢。” “你认识他?” 杨凡对韩风没什么好感,尽管直觉告诉他韩风是个好人,但这个好人的性格,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喜欢。 就比如去序言星那次,为了逃避追捕他们把飞船藏在星轨后面,然后辛辛苦苦饶了四十多圈,终于偷渡到序言星内部,狄满拿出几张特别香的大饼,连季宏都就这白开水多吃了几张之后,那家伙居然来了一句,“吃这种东西二皇子你委屈了”。 妈耶,那个性格本来就跟火药一样的狄满听了那话之后的脸啊,黑得跟煤球似的。 “我是他前不久刚晋升的副官,离河。” 听到这个名字,杨凡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离河?那个平民之光?” 从贫民窟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的年轻议员,在平民圈子里已经快被神化了。 “那个,麻烦不要再用那个称呼叫我了吗?”离河有些为难地凑近,小声说道,“有些贵族听到这四个字会恨不得把我就地处死的。” “好的好的。” 大概是同为平民吧,杨凡对离河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说起来,你知道狄满的下落吗?”离河像是唠家常一样顺口提到,“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可以跟二皇子,或者我说,现在就他没有通过安格尔的审查了,二皇子有点担心。” “你呢?” 听到宁云的话,离河笑得更亲切了。 “我自然也担心愿意陪二皇子玩命的战友啊。” “我是说。” 三人在聊天过程中已经进了前宴大厅,宁云从侍者那里拿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旁边的杨凡。 “你要不要香槟。” “...不用了,我不喜欢喝酒。” 离河摆了摆手,“那你们先在这里等待典礼开始,我去祭台那里找二皇子。” “哦哦,那再见。” “下次见。” 宁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喝了口香槟。 皇家特供灵果味香槟,香气醇厚,营养丰富。 就是难喝,宁云讨厌酒精。 他一把抢过杨凡正要往嘴里送的酒杯,随手扔给旁边的侍者。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话罢,他洒然离开,似是要去找什么人。 留在原地刚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杨凡:“......” 你礼貌吗? 你吗。 第一百四十章 吃货的底线其实很简单 “祭奠典礼即将开始,请前宴大厅的来宾们前往祭台,请前宴大厅的来宾们前往祭台。” 宁云作为白帝星的本地人,在找到夕云和狼之后,带着他们和便宜司机跟着人潮,穿过那扇庄严古朴的黑色大门,来到祭台。 祭台在皇室在帝山中心挖出来的一片巨大空间里,空间呈球型,中间那片一公顷左右,被祭仪专用的祈楠木栅栏包裹的古石平台就是祭台。 祭台中心设有一片橙黄色浮石,那是祭司和主持典礼之人用来演讲,主持仪式的地方。 此刻,祭台之上人头攒动,衣着体面的贵族们有序地根据那张邀请函上给他们预留的区域排着队,由于邀请函是根据受邀人的年龄来划分区域的,所以特级班的众人都被规划到一片区域。 “这就是祭台吗?” 夕云左顾右盼,白帝星的祭祀仪式闻名已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唉你说,花多少钱能让露娜在这个地方开一场演唱会啊?” “呵呵。” 对于她的异想天开,狼只是默默地笑了笑。 十分钟后,祭台已满。 负责实况转播的摄像机器人突然开始运作,恢宏而悲壮的音乐响起,身披黑色祭衣的季清歌在异能的驱使下,缓缓飞上浮石。 “七月十八日的今天,是一个沉重的日子。” “往日的战争都是兵与兵的对抗,但在那天,卑鄙的虫族跨越了防线,对那颗生机勃勃的星球发动了突袭。”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 听着季清歌在台上那抑扬顿挫的曲调,杨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那么像小学时的演讲比赛呢? 听着好奇怪。 “阿清姐好可怜哦。”夕云看着上面那个像是被人拿枪逼着上台的公主,忍不住打开隔音结界对旁边的狼吐槽道,“她最讨厌这种事情了。” 对于现代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宁可上战场,也不愿上台做劳什子的演讲。 “没办法啊,这是公主的义务。”狼也同情那家伙,“我老爹也总是逼着我在部落出去狩猎前吼什么战令,老难受了。” 季清歌演讲的效果其实很好,无论是底下的贵族还是看着直播的观众,都被她极具渲染力的演讲说得几欲落泪,恨不得现在就去虫族战场和那些卑鄙可耻的虫族拼命。 但特级班,除了杨凡和季清歌以为的,不是活了几百年,不把人当人看的邪神,就是生长于特殊环境下的蛮族少主,比起在叶海星惨死的那几十亿跟他们毫无瓜葛的人类,他们更在意明天的早餐,或者自己喜欢的偶像即将发布的新歌。 也不知道为了星穹的未来而创建了特级班这一制度的季蓝,看到这届这些没有人性的学生会作何感想。 祭奠典礼其实很简单,对于宁云这些普通听众来说,基本流程就是听演讲,跟着季清歌走了以后上来的那个祭司一起念几段悼词,再跟着看直播的观众沉默一分钟,最后将铭刻着遇难者名字的记录水晶送到安宁禁地里就完事了。 很快,只用了半小时,特级班的众人就回到了前宴大厅。 “阿清呢?她不能来吗?” “她是公主啊,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和我们站在一块?” “额...好吧,我还以为这种场合她一定会来呢。” 杨凡看着大厅中央几十米长的,不断被侍者端来的食物填满的长方形餐桌,自己也忍不住饿了。 “毕竟那家伙是个吃货呢。” 皇室专用的休息室里,季清歌正在换衣服。 说实话她特别想换上便服,跑到外面和夕云他们一起大吃特吃。 但是,唉。 季清歌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皇室专门为她定制的,华丽到几乎算是一件艺术品的公主服,穿了起来。 “哈喽。” 突然在耳边出现的声音差点让季清歌挥出一记宏能利刃,还好她及时认出来人的脸,不然明天星网的头条就是“震惊!皇室姐妹互相残杀,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这种恶心人的题目了。 要知道,那些无良媒体可不怕死,皇室这些年已经清了四批无底线的媒体公司了,但这玩意儿就像野草一样,除不尽,烧不透。 毕竟他们的后台,不是哪个有权的议员,就是哪个有钱的贵族。 “你来这干什么?” 自从迷影那件事过后,季清歌就没和这个坑害嫉妒她的姐姐独处过了。 “我来见我亲爱的妹妹,哪需要什么理由呢?” “...” 季清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回头,专心换衣服,不再理会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说起来,你没跟父皇说呢。”季语柔的声音低沉又轻柔,像是一段轻语的伴奏,“我们之间的事。” “哼。” 这件算是背叛皇室的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季语柔的下场不会太好。 她本不是皇后所生,天赋也不高,季清歌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是什么傻子。 她知道,在皇室的某些人眼中,季语柔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因此即使季语柔做出了那种事,季清歌也没有告发她。 “没事你就快走吧。” 大概是被刚才的演讲所影响,季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今天很忙的。” “你要干什么呀?” 季语柔像是一团棉花,打不动,甩不脱。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助。” 季清歌换完衣服,迈着大步就想要离开。 “我需要你的帮助。” 季清歌的步子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向前,“关我什么事?” “有奖励哦。” “我不在乎。” “很简单的一个小忙,只用三分钟就够了。” “我很忙。”季清歌打开门,侧脸,冷漠说道,“我也不想帮你。” 说完,她便要关门离开。 “有好吃的哦。” “......” 由于本能,季清歌稍微放缓了脚步。 “特别好吃,我拿给李师傅看了以后他跪着求我让他负责烹饪呢。” “......” “我发心誓哦。” “......” “只要你三分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嘲讽者 前宴大厅,贵族们都在为了自己或自己家族的利益互相攀谈,特级班所在的区域都是些年轻人爱吃的食物,因此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各种青年贵族。 他们是一股极具潜力的力量,早晚会接受他们长辈的权力,在星穹最优秀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他们,都有着一丝不苟的礼仪姿态和八面玲珑的社交技巧。 在这个难得能和其他贵族势力交流的场合,他们各怀心思,积极地做着各种各样的,能让自己接近权力更高者的事情。 有隐晦的阿谀奉承,有坦诚的表明志向,有激烈的针锋相对,有互为世仇的冲天敌意。 在这种场合下,两位被天道承认过的,整个星穹的天命之子,自然不会过得太安生。 先是韩风用教科书级别的麻布衣裤吸引了那些真的在叶海星失去了友人或者亲人的贵族,在那些贵族们怒斥韩风不尊重祭奠典礼之后,他便大义凛然地说出了“我们应该向前看!”“叶海星遇难的百姓不也是穿着这身衣服吗?”“我就是为了表示对他们的缅怀才穿着这身衣服来的,穿着吸着百姓血买来的奢侈品来参加祭奠百姓的仪式,你们,可悲!可恨!可叹!”之类的,颇具韩风个人风格的言论。 然后,他就很顺利地拉了一大批贵族的仇恨。 其实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无论是谁,在经历了像刚才那般沉重的仪式,并且这个仪式中要祭奠的人中还包含自己的亲友之后,怀着悲痛的心情想来前宴大厅缓和一下心情,结果看到一个穿着明显没把这场典礼放到眼里的二百五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边在这个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来宾都是贵族的典礼上怒斥贵族制度,一边把自己对亲友的怀念贬得一文不值,都会愤怒的。 老成的贵族尚且忍不了,更何况这些年轻人呢? “......真不愧是他啊。” 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用各种不吐脏字的话喷得说不出话的韩风,杨凡隔着空气,默默敬了他一杯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天赋了吧? 反正杨凡自认为做不到在五分钟之内就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围攻。 “喂!” 一只手忽然搭在杨凡的肩膀上,“好久不见。” 黄绪林冷飕飕的声音从杨凡背后响起,“昨天,你偷袭我弟,赢得很舒服啊。” “我亲爱的,特级班的,来自碧落星的,说了不少疑似反叛军言论的,小老弟??” 杨凡闻言,打了个冷颤。 他是立志要改变腐朽的贵族社会的,他不怕黄绪林,不怕黄家,甚至不怕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但是他怕理亏啊! 如果是哪个贵族污蔑他,让他得了不白之冤,让全星穹的人民都觉得他是个人渣败类的话倒也没什么,他杨凡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惧那些蝇营狗苟。 但问题是,昨天的比赛上发生过的很多事情,要是抛开过程只看结果的话,连他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也会觉得那个靠着偷袭,靠着袭击女性下三路赢得比赛的学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渣。 这么想想的话,杨凡好像知道韩风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是那样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那不是偷袭,是一不小心...” “你的意思是你一不小心就能打赢我弟嘛?啊?你瞧不起我们黄家是吧?” “不不不...” 天命之子的标准待遇,宁云坐在角落里喝着茶,看着这两个倒霉鬼因为各种原因受到的无妄之灾。 韩风是活该,杨凡是因为他是杨凡。 话说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那个便宜老爹为了陪老婆,就让自己全权代表宁家过来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哇——” 忽然,不远处嘈杂的人群都安静了,他们齐齐地看向大门,一副被惊艳到的样子。 宁云侧过头,从人群的间隙里看到身披华服,头戴皇冠,一副尊贵清艳姿态的季清歌。 好像,又有麻烦了。 感觉到季清歌视线的宁云默默把凳子往里边挪了挪,尽量避开这个季语柔口中的“主角” 说起来,季语柔和自己的系统似乎有些不同。 比如说季清歌,系统在临走之前并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并且系统给自己展示的命运轨迹中,季清歌这个人仅仅只出现了几次,比路人还路人。 奇怪。 “公主,愿意同我跳一支舞吗?” “公主,请您给我一个与您共舞的机会。” “公主,能答应我诚心予您的邀约吗?” “公主。”“公主。”“公主。” 大概是在十一号的试炼空间和特级班待久了,季清歌对这种场合异常的排斥。 尽管应对这些人是她从小就学会的基本课程,但她还是感到一阵厌烦。 要是她能尽快升到天源就好了,在皇室,天源以上的成员有很大的自由,不用交际,不用应酬,不用迁就。 回去就拜托十一号加强训练吧。 季清歌这么想着,穿过一片又一片的人群,和一批又一批的势力打着招呼,终于走到那个企图躲开自己的男人身边。 “你愿意出去和我跳一支舞吗?” 季清歌嘴上这么说着,眼神中却透漏着“你不和我走我就剁了你”的杀意。 所有在刚才邀请季清歌跳舞的贵族少爷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当然不敢把怨念的目光放在季清歌身上,一时间,宁云感觉那些瞪向自己的目光中至少有一半是真想杀了自己的。 “...必须要去吗?” “当然不是。”季清歌表面柔和地笑着,实际眼中的杀意已经快凝成了实质,“只是你不来的话,我会很伤心。” 顶着季清歌和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好像自己是什么毁灭世界的罪人一样的目光,宁云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茶都不好喝了。 季清歌看到站起来的宁云,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亲昵地拉着宁云的手,在周围嫉恨又羡慕的眼神中离开前宴大厅,到祭台上某个空无一人的角落。 季清歌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以后,在一瞬间就原形毕露,从不可方物高贵矜持的公主变回了那个又憨又坏又鬼点子多的一个,无情的浪费食物的机器。 “嘿嘿,那个,走吧。” 她用手链上的异能为自己换了一套夜行服,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正好穿这套衣服。 “走哪儿?” “山上。” “不去。” “别呀,帮同学一个忙嘛。”季清歌瞪着貌似无辜的大眼睛,“突然把你叫出来,还让你帮我吸引视线是我不对,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帮忙。” “不帮,没空,我回去了,再见。” 看着宁云毫不留恋的背影,季清歌实在没办法,只能喊道。 “我得到的报酬分你一半!” “好我帮你。” 宁云回头,直接反客为主,拉着季清歌就往出口走去。 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季清歌看着宁云紧紧拉住她的手,心里也没有什么少女在心中荡漾的涟漪什么的。 她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早知道就说三分之一了,一半也太多了。 亏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雾 帝山临近山顶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奇怪的景观,名为“醉角坡”。 顾名思义,它是一个倾斜着,弯曲起来的,像角一样的小山坡。 传说醉角坡的材质特殊,整个星穹只有帝山上有。 而皇室也确实派卫兵把守着这个小山坡,就季清歌了解,皇室对醉角坡的关注度很高,把守这里的卫兵远远看去就能知道他们的不凡,季清歌甚至还认出一个人就是在她小时候负责保护她的皇家禁卫。 “看到那个小山坡了吗?” 季清歌用异能遮掩住他们两人的身影和动静,指着那个歪曲的,像是白色小角的山坡,对宁云说,“我们的目的就是从它上面刮一点粉末下来。” “你要我做什么?” “你去吸引那些卫兵的视线啊,我又不是要毁了醉角坡,只是刮一点粉末,他们不会发现的。”季清歌对宁云说着她不靠谱的计划,“老实说估计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个卫兵队长是看着我长大的老熟人,只是那样影响不太好,万一出什么事,对他们仕途有影响。” “所以?” “所以你过去适当的吸引一下视线,这样我们都不会太尴尬。” “你为什么不去找夕云或者别人?” “哎呀你哪那么多话啊,快去。”季清歌一把将宁云推出隔音结界,让他暴露在卫兵的视线之下“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报酬都说好了的。” 啧,怪丫头。 宁云叹了口气,往卫兵那里走。 “请问...宁云少爷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宁南在军队中的地位,所以这些卫兵大都认识宁家的家徽。 而宁家目前能光明正大的在胸口上刻上家徽,参加这场典礼,除了宁南以外的人,只有那个在最近干了很多事的宁云。 “我鞋带开了,能帮忙找一根新鞋带吗?” 听到这话,面容有些苍老的卫兵队长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宁云木着脸,默默指了指他后面。 卫兵队长往后一看,那个从小就异常顽皮的公主正悄悄地爬着醉角坡,察觉到他的视线,还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 搞什么啊。 卫兵队长没想到自己被调到帝山还能被小公主整一次,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制止了想要向他报告什么的卫兵,对宁云说,“那您先等一下,我们...嗯...我们给你找找。” 说完,他叫来周围的卫兵,“都过来,掏一掏空间戒指里有没有鞋带能给宁云少爷穿。” 能混到帝山来的人都是人精,卫兵们只需要零点几秒就能认出那个正在爬坡的红发少女是谁。 因此他们只能抽搐着醉角,聚到宁云跟前,假装费力地在戒指里找鞋带,脸色活像是考试时想不出来的学生。 公主,你到底要搞什么啊。 “嘶——好疼。” 身后的声音传来,让卫兵们一阵担心。 许久之后,季清歌终于完事了。 “走吧。” 她朝宁云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啊,我鞋带找到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他毫无感情色彩的捧读了句感谢,在卫兵们释然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季清歌带着宁云回到了大厅,手上还留着纱布。 “你怎么了?” 以季清歌修炼宏能后的防御,还有东西能让她不小心被破防吗? “不小心被那个角扎了一下,小事情。” 季清歌对此倒不太在意,心思单纯的她拿着被布包裹住的醉角坡粉末,兴冲冲地给宁云说了句“你在这等着,我去换吃的。”,就离开了。 果然是吃的吗? 也是,只有食物才能让季清歌低下头颅。 过了一会儿,季清歌开心地,拿着一个...... 宁云睁着死鱼眼,看着季清歌手上热气腾腾的东西,“这是什么?” “好吃的啊。” 季清歌幸福的笑着,但她一向信守承诺,直接掰了一半给宁云,“给!这东西好香的。” “是你姐让你帮忙的吧?” “你怎么知道!” 季清歌像只被吓到的兔子,一边把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一边警惕地看着宁云,“是不是你也和她一伙的?” 宁云叹了口气,没理她,默默接过手里的烤番薯,啃了起来。 嗯,还挺香。 番薯作为平民也不常吃的食物,对季清歌这种吃着精米细面长大的公主来说,的确很稀奇。 季语柔那家伙,八成是靠着她是异界之魂不怕心誓约束,把这个憨批妹妹给忽悠了。 ~~~~~~ 我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泯然众人的大众脸,出生平凡,因为母亲的关系,算是半个少数民族。 但在这个地方,少数民族并不稀奇。 现在是秋天的晚上九点,我走在郊区的路上,旁边被两排橡树遮挡,树后面是一片又一片的玉米地。 老实说,这些玉米早该割了。 我喜欢在这个时间出来看风景,穿过这条小路,前面就是一片规模很大的烘干场。 在那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纯净的,没有被任何东西遮挡住的夕阳。 很美。 “喂。”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我顺着声音,将视线转到那片玉米地。 “你过来拉我一把。” 好像是个孩子,被卡住了吗? 我走到那片不断摇晃,发出悉簌响声的玉米丛中。 “你在哪儿?”我说“我看不到你。” “再往前一点。” 我继续向前,鞋子被地上的淤泥浸染着。 “在哪儿?” “往左一点。” “然后呢?” “继续走!我不说停你就继续走!” 我叹了口气,还是继续向前走着。 没礼貌的孩子,真的很讨厌。 但也不能不管,不是吗? 周围越来越黑,可以供人行走的间隙越来越小,在我开始怀疑那个孩子是不是在骗我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两根粗壮的杆茎中伸了出来,抓住我的胳膊。 “停!” 好吧,他没骗我。 他?她? 小孩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这里幽暗狭窄,我也没有转头的余裕。 我使足了力气,拉着他走出玉米地。 终于,我可以看清他的样貌。 是个女孩,留着长发,很瘦,身高不到我的腰间。 “所以,你迷路了吗?”我问她,得到了一个无礼的白眼。 她挣开我的手,后退了两步。 “又是这样...”我听她念叨。 “能回答我吗?” 我有些恼火。 “你想听故事吗?” “什么?” “听故事。”女孩的语气带着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好故事。” 我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番薯的魅力 当然,成年人的义务也要履行。 “你得先带我去你的家人那里,他们会担心你的。”我对她说“你的故事可以在路上说。” 她好像没听到前半句话,转身向着我原来的那条路走去。 在最初的时候,有一颗石头,由于那颗星球离太阳很近,所以它常年燃烧着。 那颗石头在燃烧中不断变形,下沉,又浮起,在那时,还没有大地的概念,岩浆滚滚,也容不下这块石头。 在那颗彗星第六十次划过天际的时候,那颗石头第一次出现裂痕。 燃烧的坚冰第三次从蓝紫色的月亮上掉落下来的时候,那颗石头上的裂缝开始扩大。 “燃烧的冰?”我好奇地问她“那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没礼貌的小姑娘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当第一条河出现在那颗星球上的时候,那颗石头终于炸开了。 深埋其中的宝石第一次接触外界,闪烁出那个地方从未出现过的光芒。 它并非物质,那是过滤压缩后最沉重的能量,相当于小半个星球大小的石头,也只孕育出这一块不足原来千万分之一的宝石。 又过了许久,月亮沉没了,震荡和倾覆是当时的主旋律,大地几度消失,又几度回归。 可能是一次偶然,在某个瞬间,石头炸开了。 ~~~~~~ 也不知道季语柔那家伙从哪找的番薯,个头贼大,都快相当于一个椭圆形的排球了。 大概是从没吃过这种东西,季清歌只是幸福的品尝了四分之一,便将它放到收纳空间中,准备以后享用。 她的收纳空间比较特殊,是桑乙用手链中幽云鲸的天赋技能开辟出来的特殊空间,容积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并且,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 所以这个桑乙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大多数时候都被季清歌当成电冰箱来用。 宁云倒是没想那么多,烤番薯而已,上个任务吃过不少。 毕竟那会儿他为了完成组织的任务,顺利打入敌军,同时又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在两个月以内疯狂吃这些碳水增肥来着。 而且那时候条件也不好,大鱼大肉什么的也吃不上,宁云只能在郊外搭一个帐篷,每天打麻雀,猎野猪,偷苞米,挖番薯,别人变肥都是因为经受不住炸鸡和蛋糕的诱惑,他变肥是把自己当成填鸭场的鸭子,要知道那个季节的苞米和番薯都还没熟,在那种条件下也处理不了野猪和山鸡肉中的腥味,所以即使宁云厨艺再高,也无法在那种环境下吃上人的食物。 “哎你省着点吃,这可是我牺牲自尊换来的。”季清歌看着把珍贵的美食当成普通水果啃的宁云,一阵心疼,“这可是御厨都要省着用的好东西。” 宁云貌似怜悯地看了这个傻姑娘一眼,随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干嘛去啊?” “回大厅。” “回那里干嘛?”季清歌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中不断消失的,被剥开了皮的金色果实,“那里面闷死了,还有好多人过来烦我。” “那也得回去,不打招呼就离开,影响不太好。” 这场典礼的负责人是季行季宏二人,一般宾客想要离开,都会跟他们打声招呼。 “嘛...那你去吧,我自己先走了。” 季清歌不太高兴地跟宁云道别,她实在不想再和那些贵族打交道,大半辈子都和桑乙过着自由生活的她,接触这些东西总能感觉到一层披在她身上的,无形的束缚。 她明白在享受公主身份的权力的同时,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所以她一直在努力修炼,哪怕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在确认它可以让自己变强之后季清歌也能毫无顾虑地听从十一号的安排,她希望自己能用一种更实在,更有用的方式来承担守护星穹的义务,而非这些,虽然有必要,但过于曲折的交际。 “那我走了,再见哈。” 目送宁云之后,季清歌看着周围的风景,没趣的叹了口气。 帝山的风景很好,绿树成荫,青草遍野,季清歌甚至能从旁边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听到几声鸟叫,黄昏刚刚过去,幽蓝的夜空向心情有些低落的少女投射出几抹星光,让她如火一般的红色秀发也裹上了一层静谧的银光。 算了,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剩下的这个被季语柔称之为“大沙淄果”的东西吃掉吧。 季清歌随便找了个方向,踏着石阶,朝山顶走去。 她记得那个奇怪的正方形建筑物旁边设有几个供人休息的长椅,这个时间,这个场所,想必那里会很安静。 说起来,那个建筑物还挺神秘的,即使是贵为公主的季清歌也没有进入那里的权限。 季清歌从收纳空间中拿出大沙淄果,一边向上走,一边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金黄果实,小口小口地吃着。 嗯,真香! 绵密的口感,甜而不腻,厚而不荤,也不知道她那善妒的三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拿这种宝贝去换那一点点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的石头粉末。 不知不觉中,季清歌已经走上了山顶,来到奇怪的蓝色盒子般的方形建筑物旁边。 终于到了。 季清歌一屁股坐在黑木长椅上,正打算认真品尝这“大沙淄果”的味道,却突然发现,原本捧着那金黄果实的双手,现在空空如也。 “嗯?” 我那么大一大沙淄果呢? 季清歌懵了,她左顾右盼,时不时还重重地吸两口气,企图从周围的空气中找到那宝贝的线索。 气味最后消失在...嗯? 季清歌低头,把鼻子凑到左手上闻了闻。 “......” 确定了,凶手是自己。 怎么能这样啊。 季清歌有些憋屈地坐起来,靠在长椅上,将头后仰。 那么大一个果子,怎么就这么不经吃呢? 更无聊了,祭奠仪式,好烦。 季清歌百无聊赖地在长椅上撒泼打滚,在最后,她撇到身后的蓝盒子,灵机一动。 要不,去里面看看? 季清歌这个人,无论是战斗还是思考,身体总是要比脑子快至少三步的。 就比如现在,她脑子里才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自动打开蓝盒子的大门了。 说来也怪,往常一直被守卫把守的地方,今天却空空荡荡。 季清歌看着门内幽深寂静的长廊,没怎么犹豫就从收纳空间里拿出手电筒,开着最大亮度走了进去。 这个手电筒是她在叶海星事变之后,专门从启明星定制的。 听那个研究所的所长说,近二十年来,定制这种超大功率手电筒的人,包括她在内只有两个人。 季清歌觉得,另外一个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宁云。 最大亮度的手电筒将原本应该像恐怖片里那些被鬼魂重点照顾的长廊照得堪比白帝星美术馆一样亮堂,季清歌向前走着,默默欣赏着长廊上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很简单,一个男人,一个小女孩,一片玉米地,一片...太阳? 这是什么? 季清歌凑近,仔细看了看。 一个人形的生物,被火焰包裹着,脸上却一副慈悲的表情,像是即将通往古老传说中的极乐乡。 奇怪的审美。 季清歌挠了挠头,这些艺术品总让她头昏脑胀。 小时候的艺术鉴赏课是季清歌唯一不擅长的学科,也是季语柔唯一能用分数碾压她的学科。 记得师傅说过,所谓的艺术,就是人将欣赏到的美量化后的产物,只要能让自己产生感受到美的体验,那么无论那是什么,对能欣赏到它的人来说,都是艺术品。 说得曲里拐弯的,反正季清歌是没听懂。 想到这的时候,季清歌终于到了长廊的尽头。 尽头是又一扇门,整体由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所制,中间还挂了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玉锁。 这把锁... 季清歌甩了甩手,压下手链中幽云鲸发起的骚动。 和手链,皇冠是一个等级的。 要不,回去吧? 虽说师傅教育过自己,没人把守的门,里面的东西谁捡到就算谁的。 但季清歌的直觉隐约告诉自己,如果自己把这把锁撬了,父皇能把自己打包送给虫族当两族友好关系建交大使,俗称人质,还是随时可以牺牲的那种。 “检测到里面有高能量反应,建议宿主想办法进入该空间哦。” 十一号欠抽的声音从季清歌的脑海中响起,“啊,对了,我给你发布个任务吧。” “任务:探索” “任务目标:进入未知空间” “任务奖励:宏能增长百分之四百,试炼空间(炼狱)(阴阳)部分使用权限开启,技能树优惠卷(使用之后一天内技能点消耗降低百分之四十)” “说起来,任务系统好久没用了,都有点生疏,先这么凑活着用吧,不过奖励是实打实的哦。” 说完,十一号的声音就在季清歌的脑海中销声匿迹,任凭季清歌再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狗系统! 季清歌恨的牙痒痒。 这家伙就是看自己打不开这把锁,才用这么丰厚的奖励恶心自己的。 等自己有能力干涉到这个蠢系统以后,哼哼,等着吧。 “友情提示:干涉系统必须先触摸到清源级的门槛,请宿主量力而行哦。” 轻飘飘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直接让本就恼怒的少女破了防。 “你特么的!”季清歌将愤怒倾泻在面前的铁门之上,一拳砸了下去,“再读一下我的思想试试?” “友情提示:宿主不要冤枉人,笨蛋是没有思想的呢......唉?” 看着直接被那拳轰开的大门,季清歌也懵了。 我这是...要死了?回光返照? 还是说我在不知不觉中突破到清源境了? 嘛,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嘿嘿嘿。 季清歌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直接打开了系统面板。 ~~~~~~~~~~~~ “十一号天启战士培育系统请求协助!” “十一号天启战士培育系统请求协助!” “请最高权限者发起支援!” “请最高权限者提供‘宏能拓元珠’‘炼狱之钥’‘阴阳之钥’‘血战之人的怀念’等道具,系统:十一号在此对最高权限者发起最高程度的感谢,还请最高权限者即时进行反馈” 未经允许擅闯他人的表层意识大吼特吼,还以为自己很高大上,是所有系统的通病。 也是宁云讨厌“系统”这种东西的原因之一。 “不是说最高权限没用了吗?”宁云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咬了口番薯,“怎么到需要了就想起我来了?” “否认!十一号对最高权限者发起的控诉表示抗议,并再一次向最高权限者申请支援!” “没有,滚,边儿玩去。”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未达目的胡搅蛮缠,也是宁云讨厌系统的原因之一。 宁云用精神力锁定了十一号发送到这具身体内的信号链,从小金库里拿出对系统专用的瘫痪序列,顺着信号链发了过去。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请求支。”“请求支...支援...” “请...支援...援助...” “助...” “嘶——轰!” 世界清净了。 宁云满意地收回装载着序列的微型电脑,正要拿起茶杯喝口茶,身边突然引起一阵骚乱。 “你干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 “有病?” “真的不好意思。” “挤什么呢?” “抱歉抱歉。” 只见满脸疲色,浑身狼狈的杨凡蹲伏着,不断靠周围的人群为掩护,缓慢地朝宁云这边走过来。 等到了宁云身边,确定周围已经没有那种让自己恐惧的视线之后,杨凡松了口气。 忽然,他认出坐在他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的人,“唉?宁云?你怎么在这?” “我不应该在这吗?” “额...好吧。” “倒是你。”宁云嫌弃地看着他衣服上的灰尘,“被一个黄绪林就搞成这样了?” “哪有!那家伙早就被我甩开了,是千雁,她也来了。” 杨凡有些后怕地抖了抖,“我现在可不敢见她。” “唉?” 看到宁云手中的东西,杨凡眼睛一亮,“这不烤番薯吗?哪来的?我以为白帝星不卖这个。” “别人给的。” “给我掰一块呗,我一直在躲人,都饿了。” 这番薯烤的火候不太好,宁云也吃腻了,索性把自己吃过的部分掰下来一口吃掉,将剩下的都扔给杨凡。 “呼,还是热的。” 杨凡接过以后,边剥皮,边给宁云说,“你这个烤得不好,我和小颖小时候经常吃这个,我们烤的那个,用木灰烤出来的,甜腻中带着焦香,老好吃了。” “我记得那会儿,小颖还说...” “别说话。” 宁云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杨凡安静。 “怎么了?” 看着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人群的宁云,杨凡有些疑惑。 “你仔细听。” 顺着宁云指着的方向,杨凡凑了过去。 在那里,两个年轻人攀谈着,可以看出右边那个年轻人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早闻蒋少爷的异能可以贯穿星穹,不知下次在下可否带着烤番薯登门拜访?” 嗯?烤番薯在白帝星是那种比较名贵的伴手礼吗? “自然可以,像牛少这种有识之士,我们蒋家自然会像木炭见了番薯那般欢迎。” 哈?什么比喻? “哼!” 突然,另一个少年闯了进来,看容貌和那个蒋少爷长得很像,都有一张大大的国字脸。 “哥!你怎么能让这种比番薯皮还廉价的人进我们家呢?我们蒋家在白帝星的地位,就像是火炉之于烤番薯一样,哪能容这些上不得番薯面的人随随便便拜访?” 什么鬼??? 杨凡听着越来越诡异的对话,默默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又撞上了人。 “嘿!小心点!” “对不起对不起。” 杨凡赶忙道歉,却发现被他撞到的那个人眼神诡异。 “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番薯干什么?” 那人瞪着空洞的眼睛,缓缓朝杨凡走来。 周围的人也变得很奇怪,他们齐齐转身,看向杨凡。 “这个人,长得好像番薯。” “我赞成。” “番薯允许我这么做。” “番薯。”“番薯。”“番薯番薯。” “番薯番薯番薯。” “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番薯。” 周围的人齐齐向杨凡走来,诡异的压迫感让杨凡往后退,冷汗不断从他的额角流出,一步,两步,三步,咚。 他又撞上了一个人,那人的气息过于微弱,几乎像是个死人。 “你。” 杨凡听到这话,全身僵硬。 他默默转身,只见狼赫然站在他的身后。 “有番薯吗?” 往日狼好看的银色眸子此刻被灰色的眼白所代替,杨凡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到不像活人的温度。 再回头,杨凡身边的,二楼楼道上的,窗外站着的,大皇子,二皇子,黄绪林,小颖,各种贵族,各位侍者,在此刻都僵直地站在原地,用只有眼白的眼睛注视着杨凡。 “你有,番薯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莫要背锅 就在杨凡快要被狼发动异能变成一滩肉泥之时,宁云即使拉住这个被吓成傻子的杨凡,发动手杖的传送功能,传送到帝山附近的平民区。 “他们到底怎么了?”周围压迫的氛围消失,杨凡抹了一把冷汗,“中邪了吗?” “不知道,报警吧。” “额...哈?” “报警啊。” “不...不管了吗?” “遇到事情先报警是小学知识。”宁云面色平淡地看着杨凡,“刚好,那就有一家警务厅,去吧,我等你。” 这条街上空无一人,一看就不对劲。 所以先让炮灰去探探。 宁云指着不远处本应很亮堂的警务厅,对杨凡说。 “额,好吧。” 杨凡挠了挠头,咬了口手上的番薯,进了警务厅。 这家伙是打算把手上的番薯留到明年吃吗? 宁云看着进了乌漆嘛黑的警务厅的杨凡,看着手杖上显示的时间,开始读秒。 五,四,三,二,一。 “番薯!” “呜啊!” “快走快走!里面的人也疯了!” 杨凡捧着番薯冲了出来,身后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在追赶。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问题就出在他手上那坨已经凉掉的番薯呢? 嘛,算了。 刚好有个吸引火力的。 宁云再次启动了黑以太传送程式,一阵黑光包裹住马上就要被拉进人堆里的杨凡,即时拯救了他。 要去哪呢? 宁云用精神力搜索了附近的区域,发现整颗白帝星的人都处于这种状态,原地不动,直愣愣的站着,少数几处有暴动的地方都是那种,以健康饮食理念为主题开的餐厅。 那些餐厅有很多粗粮,现在里面的客人都为那些装在盘子里的番薯块互相厮杀,场面看上去很残暴。 不过因为那些大都是普通人的缘故,伤亡并不算高,以星穹的医疗水平,不出三天就能让他们痊愈。 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有了,就在附近。 包裹住二人的黑色光球发出刺眼的电弧,下一秒就消失在发狂的人群之中。 帝山,山顶。 刚到的宁云和杨凡,在下一秒就被一道红色激光贯穿。 杨凡反应及时,鼓起帝劲,一拳打在激光之上。 僵持了大概五秒之后,杨凡的拳头开始散发出烤肉的香味,红色激光也慢慢消散。 “谁!” 杨凡甩了甩手,摆出战斗的架势,对来人大喝一声,“出来!” “我出你大爷!” 一记比刚才那次攻击要强横不少的飞踢直奔杨凡的面部,在杨凡被踢倒在地,大腿还忍不住抽搐之后,夕云才感觉自己的气稍微消减了一点。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就这么把我一小姑娘扔那儿了?” 夕云忿忿不平地质问道。 “嗯...我的错。” 宁云看着背后长着五个比他人还大的黑色钢爪,周身散发着比那些恐怖片里的反派还要可怕的血腥味的夕云,违心地道了个歉。 “哼,姑且原谅你吧。” 夕云还是蛮喜欢宁云的,主要他很帅,还是那种,男女通吃,雌雄莫辨的帅。 初见时宁云是一头短发,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他留起这种长卷发之后,和剪了短发的季清歌一对比,简直了。 比那个不知道那个流程出错了变得比杨凡这个肉体系异能者还要爷们的公主还要好看。 而且他还认识露娜,露娜能来白帝星开演唱会,他功不可没。 所以夕云这次只把被抛弃的怨念发泄杨凡身上。 “话说这是什么情况?”夕云又踹了杨凡一脚,“我刚离开时打伤了几个贵族,没事吧?” 白帝星不会为了这个和她老娘的黑水域开战吧? “你打伤了谁?” “就几个看着挺丑的...” “你只是走路时碰巧看到了几个发狂的人互相残杀而已。”宁云看到旁边的椅子,索性坐下,“场面那么混乱,谁打看到你打人了?” “...也是,嘿嘿。” 杨凡终于挣扎着从夕云脚下出来,帝劲虽然是一种全能的力量,但在修炼到秘籍的六十五页的帝延术之前,是不擅长治疗的。 所以杨凡现在用最粗糙的帝劲恢复细胞治愈伤口的熟练度,即使是发明出帝劲的那位前辈看到了也会流下心酸的泪水。 这个可怜的孩子是经历了多少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如此熟练啊。 “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杨凡还是有点恍惚,刚才那一脚直奔他的脑门,要是正常人的话早就死了。 “等着呗。” 夕云用黑爪拟态出一把椅子,“那些清源境的大佬已经开始忙活了,喏,就在那边。” 她指的那个方向,一位散发着冲天威压的清源大能正高悬于天际,红色的能量球在他身前凝聚,衍生出无数引线,不断从帝山附近抽取出绿色的光点。 在宁云的精神力视角中,白帝星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不同的是那些清源大能们抽出绿色光点的方式各不相同,有像帝山这里用技巧柔和取出的,也有用刀,或者拳头朝地上猛力一击,将潜伏于大地之下的光点直接逼出来的。 白帝星,人类首都,天子脚下。 人类历代的强者有很多都选择驻扎此地,传说是因为此地蕴藏着传说中的人类之中,只要白帝星不灭,人类就永远能保留文明的火种,直到下一次兴起。 当然,这只是传说,宁云是来休假的,对这些秘传奇闻没兴趣。 这些鬼东西他在任务途中见多了,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些东西的守护者,常年驻守在什么能为世界带来生机的世界树啊,藏着创世女神为后人留下的希望之种啊,古文明留下的世界遗迹之类的东西旁边,一下子就是个万年亿年的,要不是系统有托管功能,宁云现在说不定现在还在那个叫阿古列尔的大陆上充当一个无法沉睡的守备机器人呢。 所以。 “我知道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反正我不去。” 看着两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宁云无情地拒绝。 “去嘛去嘛。” 夕云指着那个开着大门,一看就知道不简单的蓝色建筑物,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宁云,“难道你能拒绝这种探索未知的机会吗?” “能。” “去嘛。” 杨凡也跟着起哄,“去呗。” “去也可以。”宁云翘起了二郎腿,“不过你们要先立个字据,证明我是被你拉着进去的。” “...切。” 想要让宁云这个大贵族为自己兜底背锅的夕云没趣地嘘了一声。 不愧是白帝星本地的贵族,真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队友 最终,夕云和杨凡还是没抵住那扇门的诱惑。 没办法,没有哪个天命之子或者主角能拒绝一扇虚掩着的大门。 “不管了,咱们走!” 夕云豪气万丈,带着杨凡就是往里面冲。 “不就是皇室才能上来的帝山上的一座普通的用玄天石造的一个小房子嘛,我们启明星赔得起!” 其实是赔不起的,现在在黑市上一毫克玄天石的价格是四百五十亿星穹币加一枚可以让苍源境强者摸到天源门槛的问心丹,夕云认识这种石头是因为她老爹在研究所最高级别的金库里储藏了大概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玄天石,据她老爹所说,就那么一小点的玄天石,其激发出的防御力场能让启明星在翡玉虫族倾巢出动的情况下坚持足足两个月。 不过管他呢,星穹还没有她夕云不敢去的地方! 夕云张开黑爪,带着升起帝劲的杨凡冲了进去。 虽说宁云懒得用精神力强行探进这个被特殊力场保护的建筑,但他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从挂坠中拿出一杯茶,因为太烫,先吹一吹。 今夜的风带着一丝秋意降至的凉爽,滚烫的红茶在微风的吹拂下,很快就失去了那抹躁意,变得温润可口,微涩微甜。 天上的月亮即使在白帝星今夜近乎荒唐的闹剧中也保持着高洁,宁云在静谧的夜色中,呡口茶,晒月亮,好不自在。 也该出来了吧? 宁云算着时间,将视线转向那扇门。 看来他们最近又成长了,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轰!” 两道人影从门内狠狠地撞了出来,砸断了不少活了很久的老树才勉强缓下攻势。 “咳!咳!” 夕云爬起来,看着她吐在地上的那两口血,眼睛红了。 邪神第一阶段直接开启,身形硕大的血肉怪物直接覆盖了那个可人的女孩,将黑色巨爪凝聚成一把巨剑,向着从门内缓缓走出来的沉重身影冲了过去。 奈何往日无敌的招数在此刻如虫豸般无力,那道身影只是略微一晃,在躲过攻击的同时,一把夺过血肉怪物手中的巨剑,双手一撇,至纯之金制成的巨剑直接断裂。 宁云活了这么久,悟出了很多道理。 其中最管用的道理之一就是,永远不要陪着天命之子一起闯遗迹,秘境,禁地,或者其他危险的地方。 因为天道会通过很多方式保护天命之子,包括,但不限于,让旁边不重要的人为他们挡刀。 所以宁云刚才也挺想看看的,就跟养蛊一样,看看夕云这个季语柔口中的“主角”和系统所说的“天命之子”,到最后谁能把谁克死。 现在看来,他们两败俱伤,但都活下来了,结果还不错。 话说这玩意儿不是星穹本地的产物吧? 打飞夕云杨凡二人的是一个巨型机关术傀儡,就光宁云认出来的就有,覆盖全身的通天陨铁,用来充当左眼的那枚凰灵珠,胸口中心那个好像是动力核心的万宝石,镀在膝盖处用来保护关节的龙息木。 哪来的? 这是离星穹大概四百多个单位远的某个单系位面的产物,属于那个位面的风格特别明显。 傀儡从蓝色建筑物出来以后,转动头颅,看了宁云一眼。 宁云对着它举起茶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傀儡看着他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对付夕云和杨凡, “点锤子头啊!”杨凡赶紧躲过傀儡向他发射的,带有自动索敌功能的导弹,“凭什么它跟你这么友好?”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擅闯它守护的地方?” 宁云悠悠哉哉地喝了口茶,转头,不再理会身后的骚乱。 按照宁云的经验,这个傀儡换算成星穹战力单位的话,大概处于苍源境巅峰和天源境之间。 反正以杨凡和夕云现在的战力,想打过它不如躺下做个白日梦。 “你倒是帮忙啊!” 杨凡现在苦不堪言,他不但要应对傀儡的进攻,还要防备队友的误伤。 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吃瘪的缘故,在这种被单方面碾压的对战中,夕云打得越来越疯,此刻她已经彻底放弃了防御,开始用以伤换伤的战术攻击傀儡,眼看快要失去理智。 “不关我事,这傀儡又没缠住你们的脚,你们不想跑,我也没办法。” 说归说,该帮的还是要帮的。 宁云挥动手杖,用黑以太将夕云和杨凡传送到一个离傀儡挺远,但刚好可以被傀儡的视线捕捉到的地方。 还没等杨凡松了口气,那只傀儡脚下就升腾起一股火焰,推着它直直向杨凡飞去。 “那你们就先打着。” 宁云平淡的声音从夕云和杨凡的耳边响起,“我先进去看看,谢谢你们帮我转移视线哈。” “宁云卧槽泥马的!” 夕云现在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能愤怒的向远处不急不慌地起身,收起茶杯,慢慢走向那扇门的男人怒吼一声,随即被巨大的钢铁拳头一拳砸在脸上,隐约好像还有颗牙被打了出来。 年轻人,真浮躁。 这个建筑物里面挺黑的,宁云从挂坠中拿出高倍率的手电筒,打开。 阴森的长廊瞬间被照得好像阳光下的中央广场,宁云一边欣赏周围的壁画,一边闲庭信步,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这些壁画有些历史了,以宁云在几个单系位面当过考古学家的经验,大概在两万到两万五千年之间,刻壁画的人大概是想将一个故事,但这些壁画的内容有些残缺,宁云无法从中推理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看完最后那副被烈火焚烧之人的画像,宁云也走到了长廊尽头,看到了那把锁。 这锁好像有特殊的威能,把两边空间彻底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异度空间。 宁云试着推了下门,居然开了。 “哟,好巧。” 正把昏迷的季清歌抗在肩上,正打算离开的季语柔一脸清爽地向宁云打了声招呼。 “正好帮我个忙,把她记忆处理一下呗。” 宁云和季语柔对视了一眼,又看着她身后满目疮痍,好像被凭空挖走一大片区域的空间,沉默了。 就挺尴尬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交易前要态度坚定 “恕我拒绝。” “为什么?就一下下。” 季语柔抗在肩上的姑娘好像在做噩梦,不断扭动着身子,呻吟着想要醒来。 “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大人情。” “不稀罕。” 宁云懒得掺和这种烂摊子,转身就要离开。 季语柔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拉住他,“别那么小气嘛!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修改人的记忆是不对的,上次我那是迫不得已的意外,你这纯属活该。” “那我这也是意外啊。”季语柔有些无语这些主角能搞事的程度,真就是事不找她她自来,“谁能想到她会突然闯进来啊?” “那你为什么不锁门呢?” “因为我特么没钥匙!”季语柔瞅了眼时间,她布置的认知障碍秘术已经快到极限了,再拖下去那些清源护卫就会察觉到不对,“你就说吧,要什么才能帮我这个忙。” “你做了这么多任务,我就不信你没有处理记忆的手段。” 宁云双手抱胸,对季语柔口中的条件并不感兴趣,“我二百岁的时候就掌握至少四种办法了,我不信你没有。” “这个鬼地方有禁制啊,我道具包在这里用不了,你赶紧的,别墨迹。” “这是原则问题,阿清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对她做这种事。” “你可别恶心我了。” “活了这么久,在双标这方面我还是蛮会的。” “你...” 季语柔指着宁云,抿着嘴,“算你狠。” 她实在不想用自己口袋里那一试管的忘情水,那东西即使在原产地也是千万年只有一滴的稀有物,其作用在之后的任务环节中至关重要。 所以此刻,她不得不脱下鞋子,从鞋垫下面的夹缝中拿出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转弯抹角想要的东西。 “艾尔拉序列棱柱结构型系统干扰仪。”闪着流光的黑灰色精致卡片被季语柔拿出,这东西的珍贵让她感觉心在滴血,“效果要比我上次给你的那东西强上个三到五倍。” “早拿出来嘛。” 宁云从挂坠中拿出湿巾,隔着湿巾接过卡片。 “十一号,开始干活吧。” 宁云一边嫌弃地用湿巾反复擦拭那张从季语柔鞋子里拿出的卡片,让季语柔在旁边看得血压飙升,一边对季清歌说。 “别装哑巴,我们公平交易,你刚拜托我的东西出去以后我就发给你。” 宁云的金库里有很多和十一号刚才要的什么“拓元珠”“血战之人的怀念”相似的东西,就是那两个钥匙比较麻烦,需要他亲自去十一号的系统空间调试。 “收到最高权限者指令,正在对宿主最近四十三分钟内的赘余记忆进行处理。” 果然呢,不管是什么级别的系统,都是这副德行。 只要利益足够,随便就能把宿主卖了。 交易达成让季语柔松了口气,收集能让系统瘫痪的道具算是她的私人爱好,用私人爱好换来少用一次底牌的机会,对她而言还是挺划算的。 毕竟任务是最重要的。 “哔——信息处理已完成。” 听到机械的响声,季语柔不禁问道,“你这玩意儿靠谱吗?” “不知道,挺靠谱的吧。” 宁云把卡片拿到眼前,确认它已经被擦拭干净之后,小心地把卡片放到金库之中。 “这个系统还没高明到需要撒谎的程度。” 而且十一号很聪明,知道在季清歌拥有足够力量之前,没有能力承受这些真相。 所以宁云很大方地无视了这次十一号玩的文字游戏,反正之后吃瘪的是季语柔,和他又没关系。 “话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算时间夕云应该快爆发了,她的邪神本体可是清源境的,那个傀儡可打不过她。 “我在等身上的气味消散。” 季语柔指着自己腰间挂着的漆黑玉佩,无奈地耸了耸肩。 “本来我的时间还挺充裕的,没想到我这倒霉妹妹突然闯进来,差点把我送走。” “...那我先走了。” 宁云启动手杖的传送程序,指了指她肩上的季清歌“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带走。” “感激不尽。” 第二天,整个星穹沸腾了。 对于这次范围遍布全星球的灾难,官方解释是某个虫族强者的手笔。 在全星穹纪念被虫族屠杀殆尽的叶海星的时候被虫族入侵,就好比被人在左脸打了一巴掌之后,又在右脸上打了一巴掌,一时间,民怨四起,纷纷开始质疑皇室和贵族的能力,因为这个,蛰伏在各地的起义军又添了不少新血。 当然,皇室现在并不在乎这个。 或者说,所有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强者,都不在乎这个。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生机湖没了?”季原很久没这么生气了,此刻他也不伪装成什么普通学生了,重重的巴掌拍在人类最高会议室那张用红蹄铁做的大圆桌上,拍出一道道掌印。“我特么的让你特么的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生机湖没了!” 他快气炸了,前不久还在暗地里嘲笑安格尔人的生命之种被杂鱼偷走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比直接打他的脸还要让人愤怒。 底下,在昨天用尽手段拯救白帝星居民的诸位清源大能,在此刻却纷纷低下了头,活像一群犯了大错的孩子。 “我特么我特么我特么的我...” 季原已经气得说话都不太流畅了,“我特么的当年,用命从前帝手上抢回来的生机湖,用命抢回来的生机湖啊!” “黑族打到我们人类家门口的时候生机湖没丢,金银虫叛军把我打到丢了四条命的时候生机湖没丢,古人类觉醒的时候想要重塑宇宙的的时候生机湖特么的没丢,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我派十六个清源境轮流守着蓝机宝藏的当下,它没了?” “我就让你们守一千年,就三千年,我守了四千年,现在碰到别的事关星穹存亡的事,暂时离开一会儿,我有错吗?” 底下的人赶忙摇头。 “我知道,看到安格尔人随随便便丢了一个生命之种,还满不在乎,花点代价就把这事儿了了,你们就觉得这东西不重要了。” “但你们知道吗?人家安格尔人有七个生命之种,而且罗德还年轻啊,他才多少岁?天道现在还在给他救世补偿呢,像是他们在序言星丢的那个种子,那是安格尔人最初的种子,最老的那颗,以安格尔人现在的气运,几百年就长出来一个新的了。” “但我们人类不一样啊,前帝疯了以后,把我们原来有的八十八个生命之种全毁了,全毁了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没生命之种的种族天道是不承认的你们知道吗?” “是我,我和我手底下六万原初战士拼了命,杀了前帝,填了原黑水域的黑洞,等了六百年,等到那六万人现在只剩下四十人,才从天道那里求来的你们知道吗?” “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填那个黑洞的吗?” “是那些战士一个个事先写好遗书,闭上眼睛,自己跳进去的。” 听到这里,底下的人皆红了眼睛,几欲寻死。 “你们最好祈祷,那个偷走生机湖的家伙不会毁了那颗生命之种。” “生机湖还在星穹,我可以感知到,去,去心湖,去安格尔星系,去人类踏足过的,没踏足过的所有地方,去找,不计一切代价去找。” “虫族的地盘你们不用管,我自己会去。” “白帝星的防御,就降到和其他星球一样吧,没了生机湖,这里便和其他星球没有区别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动 这两天白帝星的变动很大,虽然表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甚至是杨凡都从白帝学院的变化中感受到,有些东西变了。 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夕云失踪了。 那天在帝山山顶,杨凡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他记得最后看到的是一只巨爪从夕云凝出的血茧中伸出,接住那个风格怪异的机器人向他打来的一拳。 季清歌也是昏迷着被宁云扛回来的,他和季清歌在医疗舱里待了十四个小时才醒过来。 校长也不见了,袁吉也好久没回来。 杨凡以往来到白帝星时,感受到的那种奇妙的安心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白帝学院的论坛上看,有很多感知系和精神系的异能者都有着和他一样的感受。 “好像有一个一直守护着我们的人离开了。” 这是论坛上最终的结论。 一时间,特级班只剩四个人,杨凡看着空旷的教室,心里有些难受。 “老师,夕云找到了吗?” “没有没有。”蔚无双不耐烦地回答他的问题,“你都问六次了,不累吗?” 倒不是她不担心自己学生的下落,只是实在没必要。 关键是人家自己老爹都不认为女儿会出事啊。 她在夕云失踪之后联系了她父亲夕翰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哈哈一笑。 “要想把我家阿囡掳走那个动静至少要毁一个白帝星,老师你就别担心了,她估计就是去哪玩了,我回去好好说说她就行了,你别担心,嗷。” 想到自己女儿失踪了,还反过来安慰她这个老师的糙汉子,蔚无双再度无语。 难以想象那种人是启明星最大的研究所所长,还是那种有真本事的,每年都能拿奖的科学家。 “估计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好好上你的课。” 说完,蔚无双便接到一个通知,让杨凡他们上自习之后,匆忙地走了。 “阿清,你是公主,知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季清歌还有些头晕,十一号解释是受到那股操纵全球的脑波影响之后的后遗症。 “话说,你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季清歌就很好奇,自己都中招了,这个一直被自己摁在地上打的杨凡怎么就能幸免呢? “我...不知道唉,可能是因为我吃了烤番薯?” “烤番薯?啥东西?我看新闻上讲受到虫族影响的人都再念叨那玩意儿。” “就那种...软软的,黄色,甜甜的。” 杨凡也想向一看就没吃过那种乡下食物的季清歌普及一下番薯的滋味,奈何他从初中开始语文就没及格过,实在没能力当个合格的美食评论家。 “嘛,下次你帮我带一个尝尝。” 季清歌捂着头,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 什么都不想感觉会好点。 其实她应该感到高兴的,十一号居然真的兑现了那个任务的奖励,让她的宏能提升了百分之四十。 而且技能树那个折扣也发下来了,她打算好好攒一波技能点,再一次性用光。 那两个新的试炼空间还没开,十一号说先等两天,申请还没下来。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宏能,季清歌对十一号的映像好了很多。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答应的事还是会好好完成的。 就是有点可惜,那个虫族脑波来得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探索那道门后面的东西,就让自己失去意识。 唉,季清歌叹了口气,余光忽然撇到正在用手杖投影上星网的宁云。 “说起来,宁云,你为什么也能保持清醒啊?” 宁云没理她,只是拿起手杖向她挥舞了两下。 “手杖吗?不应该啊。”季清歌指着自己戴在左腕上的手链,“我的手链都没起作用,你手杖这么猛?” 手链在幽云鲸心魂的操纵下闪烁出蓝紫色的微光,向季清歌发出抗议。 明明它第一时间就为季清歌挡住那股脑波的进攻,现在她居然质疑自己。 然而幽云鲸的抗议并没有什么用,季清歌还没到能够和它沟通的境界。 “可能是你的手链坏了吧。”宁云终于看完阿梓发来的那一大串文字,伸了个懒腰,“你看这都失控得发光了。” 幽云鲸更愤怒了,操纵着手链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看来是真坏了,之前没这种情况的。 为了避免手链出什么问题,季清歌无情地摘下手链,把它放到十一号的系统收纳盒中。 真惨,宁云听着幽云鲸悲愤的控诉,稍微同情了一下。 接着阿梓便又发送了一大段信息过来。 用概念网络直接和阿梓对话太过折磨,宁云便拜托她用星网和自己聊天。 至少看这些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要轻松一点。 宁云面前的星网聊天界面,遍布了整个屏幕的文字,黑压压地扑面而来。 “楼族终于把这里改造完毕了阿海有好几个墟神朋友过来玩的时候还说想要在这里买几个房子说到底伊那个家伙对手下太过苛刻了仗着自己是神就使劲压榨他们真的不好我都劝过她好几次了她还是不听就想着和我打架唉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病啊都活了那么久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真的是我服了说到底要不是我和她认识这么久那种人我见到了理都不会理真是的我的妈耶你知道吗前两天她开的那个交易所还路过我们星球故意撞了一下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新建的那片城区就直接没了那时候我真想一巴掌呼死那个小肚鸡肠还没心没肺的东西真的唉怎么会有那种人零我给你讲那种人你当初就应该直接让人饿死一整天舔着个脸的吓唬谁呢那种小脑发育不健全的东西......” 最近阿梓和伊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吵架,而自己基本算是阿梓的心灵垃圾桶。 宁云讨厌当垃圾桶,但又不能不管。 所以就很烦,话说星穹科技这么发达,有没有那种自动加标点符号的功能? 有个逗号和句号就行了,真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蛮力很重要 夜深了。 小院里,风格古朴石屋在静谧的夜光下显得格外厚重,周围的一切都透着秋夜的弥散,白昼时的努力家们此刻也纷纷陷入了甜蜜的梦乡,能唤醒他们的只有清晨的朝阳,或者招徕的梦魇。 从左往右数第三个石屋里,红发的少女正打着微鼾,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她的枕头已经被口水浸湿,穿着光膀子背心,露着肚子,难以想象这种睡相的人会是帝国的公主。 一阵黑光闪动,在黑以太的帮助下,宁云出现在季清歌的身旁。 他嫌弃的看了眼季清歌,随即对寄宿在少女心魂中的无能系统呼唤道。 “打开入口,别墨迹。” “系统内部空间许可已认证,即将对最高权限者进行维度迁越。” 在无机质的机械童声响起之后,橙色光芒凭空出现,在完全覆盖宁云之后,带着他一齐消失。 石屋里,季清歌好像感受到什么,闭着的眼睑微微颤抖。 四十秒后,在本能的指引下,她蜷缩着弯下身,抠了抠脚。 嗯,舒服。 季清歌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带着一丝释然的味道,陷入了更美好的梦乡。 系统的试炼空间,其实就是从那个已经崩溃的位面割下来的残影。 当年那个文明在弥留之际造了大概几十万个像是十一号这样的系统,但实际存活下来的,只有十一号这个被宁云当纪念品放到金库里的幸运儿。 那个位面的消亡是注定的,那时候,所有蕴藏着文明火种的系统化作漫天星辰,都发了疯往界域外面冲,它们不知道放弃他们的是那亲自生养那个文明的天道,只以为是时运不济遇到了天灾,还没明白三千世界这个概念的它们都像要找个机会在域外之地蕴养生机,最终也只能一头撞在天道变出的绝对屏障中,在不甘和绝望中化作下一个文明的养分。 心胸只能容纳一种性别的种族不该存在,天道最初创造了五种不同的性别,为的是让他们在相爱前能有更多的选择,没想到种族的劣根性即使是万能的天道也无法揣测,在那个文明的矛盾激化到最后阶段时,天道不忍亲自下场灭世,才找来宁云的系统来替它了结。 十一号是宁云在穿过界域之前,唯一一个在屏障之前停下的系统,宁云觉得有趣,便将它收藏在金库之中。 但天道否认的文明产物便是废物,在浸入帝国之泉之前,十一号丧失了所有该有的功能,连心智都被强行降到八岁左右,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前不久宁云需要一个道具清理季清歌那不算太聪明的小脑子,在金库里左右翻找之时,是十一号主动发出了信号,宁云才知道这东西被帝国之泉莫名其妙的修复到能够使用的地步。 “带我过去。” 宁云来到一片戈壁之中,对着虚空中说道。 “请往前方走四十公里,为避免时空震荡,请勿使用传送类功能。” “...我回去了。” 宁云说着,就要拿出手杖强行破开这片空间。 “危险!危险!系统正在调试坐骑功能,请稍等!” 三秒后,高达五米的乌金多角驹兽便出现在宁云身旁,低着头,邀请宁云坐上去。 这匹马看上去很强,实际也确实有很多细节,比如甲壳之间的缝隙,精心设计的肌腱,特殊材质造出来的关节,应该是十一号专门为以后的季清歌准备的。 缺点就是不能飞,碍于地形因素,有时候会很颠簸。 优点就是很快,特别快。 宁云坐在那并不舒服的马鞍上,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跨越了戈壁,到了那片阴森的树林中。 树林深处的巨大石门有着黑白两色,黑色隐约透着一丝怨怼之气,时有鬼魅依附其上,惨叫连连,白色则闪耀着圣洁白光,靠近便高歌昂扬,振奋心神。 “这是哪儿?” “该地是呼啸战斧部落常年守护的阴阳之地,中位偏内,相传此地是活人与死人...” “说人话。” 宁云不耐烦地打断十一号的话,他今晚还想要睡觉呢。 “...这个地方需要五级权限才能使用,不知道为啥我的钥匙丢了,打不开门。”十一号委屈巴巴的声音在宁云耳边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发现系统储藏库里好多东西都没了,那些可以从头开始的东西还好说,可以慢慢攒,但这些秘境的钥匙只有一个,没了就真没了。” “所以我要做什么?” “开锁就行了,我有默认权限,只要门开了我就能重新造个钥匙。” 这样的话... 宁云走上前,摸索着门上,游离在黑白之间的阴阳鱼图案,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锁内是另一番景象,庞大的漆黑纠结着仅存的白色,看起来并无“阴阳”该有的均衡。 要想打开这种锁,钥匙必须要有很强的,调节平衡的能力,能在转瞬之间让白色反扑,到达正好能抵消黑色的地步,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宝物无论在哪个位面都是世间罕有,即使是宁云也没有几个。 所以,要想开这个门,是很简单的。 宁云比划着他和门之间的距离,不断指挥托驮着他的乌金多角驹兽,往后退着。 一米,两米,三米。 “那个,其实制作钥匙的材料也能让这个门的锁开始松动,要不我先给你?”十一号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感觉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打不开咱就换一个,那个炼狱的门好开。” 四百九十八米,四百九十九米,五百米,好了。 测算好位置之后,宁云便从小金库里拿出专用的开锁工具,开始调试。 阿瑟卡星战位面第三型虚空能质子湮灭炮.贝塔列卡,流线型的银色炮身长六点五米,炮口半径一点二米,底部能量增幅器经过改造,威力要比原装货大上个至少五到七倍,像是地球那么大的行星,只用最低功率的一炮就能让其彻底化为宇宙间的灰尘,彻底不见。 其实宁云还有更猛的,但实在没有使用的必要。 之前他在阿瑟卡位面做任务的时候,抄了很多反叛军和秘密组织的武器库,因此像是这样的东西,他有很多。 每个位面开启的能量权限不同,有的天道小气,有的天道阔绰,所以像是宁云手上握着的这种武器,能在地球,或者阿瑟卡位面轻松毁灭几个星球,但到了星穹,或者深渊魔界,众生界,虽说总体威力不会变,但造成的破坏规模会大幅度的下降。 尤其是众生界,也不知道为什么,众生界和深渊魔界明明都是一个天道在管,但众生界的能量权限就比深渊魔界小很多,像是同一个人用出来的火球术,在深渊魔界时跟一栋楼差不多大小的火球,到了众生界就只有脸盆大小。 虽说会用能量密度作为补偿,但实际上,在攻城战时会吃很多亏。 考虑到能量权限,密度,宁云想了想,就把湮灭炮调到了最大功率。 好歹是个“阴阳之门”这种听名字就很高大上的东西,不调到最大功率,不尊重它。 这么想着,宁云瞄准了那扇门,扣动扳机。 “等一下!” 十一号看到试炼空间内飙升的能量数据,企图制止宁云。 但一切都晚了。 贯穿星宇的一击直直从银白色的炮口射出,不到须臾,便打在那扇阴阳之门上。 那扇黑白色的大门在攻击下,不断升起阵阵涟漪,在煎熬中挣扎着,一秒,两秒,三秒。 炮火熄灭了,宁云用异能凝起一团水球,放到炮管上降温。 “走。” 宁云拍了拍脚下不断颤抖的驹兽,示意它往前走。 到了那扇门前面,宁云又将精神力探了进去。 里面黑白两色此刻都乖乖地各自占了一半领域,可能是刚才的攻击过于猛烈,它们的光泽较之前黯淡了许多。 “所以,可以开门了吗?” 宁云收回精神力,轻轻问道。 轰鸣声响起,阴阳鱼图案慢慢散去,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十一号甚至能感受到那扇门完全打开的速度因为恐惧而比记录里快了整整十秒。 这年头连门都会看碟下菜了。 想到之前自己凑到阴阳之门前想要开锁,那扇门鸟都不鸟自己的样子,十一号不禁唏嘘。 “还有呢?不是两扇门吗?” “这里这里,您喝杯茶,马上就到。” 驹兽在十一号的命令下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仅用几分钟就到达炼狱的入口。 ~~~~~~~~~~~~~~~~~~~~~~~~~~~~~ “哈~” 好久都没睡得这么想了,季清歌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之后,才爬起来洗漱。 “秘境.炼狱,秘境.阴阳,已经就位,是否进入试炼空间?” 刷牙的时候,十一号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 季清歌有些惊喜,匆匆漱了口,迫不及待地进入试炼空间。 在尝到之前那个叫“幽寂山岭”的秘境的甜头之后,她就开始对这些秘境上瘾了。 不断厮杀,积累经验,那可是只有亲自上了战场才能学到的知识,但在这里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还不用死。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即使季清歌在试炼空间呆上个两天,也能及时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餐。 “正在载入,请稍等。” 可能是有新秘境的原因,季清歌明显感觉到十一号比原来卡了很多。 “载入成功。” “请选择秘境‘幽寂山岭’‘古藤战场’‘灰森林’‘老故事山谷’‘阴阳’‘炼狱’” “阴阳。” “收到,开始传送。” 蓝光覆盖住季清歌,将她带入试炼空间。 “额...” 这个秘境的风格,挺后现代的。 黑白大门前面有个长达几百米的深渠,看样子是前不久才挖出来的,季清歌蹲在深渠旁边,往底下扔了一颗石头,两三秒后才听到落地声。 “请宿主不要在乎那些细节,进入大门就好。” “哦。” 季清歌还是很体贴的,知道不揭别人的伤疤。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秘境试炼说白了,就是把季清歌扔在一群敌人之间厮杀,季清歌若能将这一层秘境中除了她以外的所有敌人杀完,就能得到进入下一层秘境的资格,直到打到最后一层,击败这个秘境中最强的怪物之后,获得这个秘境的所有权限,赢得一大波技能点和宏能上限。 这个权限其实没什么用,季清歌都打败里面所有怪物了,自然不会再光顾这个秘境。 迄今为止季清歌已经打通了四个秘境,每打通一个秘境,她的境界就会有新的突破,秘境最终能带给她的不只是宏能上限和技能点,还有与那些不知名怪物厮杀时,游离在生与死之间的感悟,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 对于季清歌来说,后者要比前者重要多了。 毕竟只有后者才能让她的异能得到突破,宏能对她而言是白来的力量,指不定哪天就消失了,虽然季清歌能感受到宏能流淌在体内时的归属感,但它总归是比不上季清歌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异能。 这次新开的秘境没有让季清歌失望,在她突破到特级之后,原来最难的老故事山谷秘境就失去了挑战性,搞得她连练手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名为“阴阳”的秘境里的怪物,分为负责攻击和牵制的“黑色幽鬼”和负责后方治疗,以及用弓箭发射能量箭矢的“白色歌者”。 幽鬼的攻击迅猛而刁钻,歌者的箭矢强横且带有自动追踪功能,并且因为歌者施放在幽鬼身上的治疗光束,季清歌只有彻底砍掉幽鬼的头颅才能造成有效伤害。 总的来说,这两种怪物配合起来,能让季清歌体验到很久都没有过的危机感。 真的是太棒了! 好像数量无穷无尽的幽鬼终于突破了季清歌的音能护盾,一时间幽鬼充满不规则獠牙的巨口带着几枚炽热的纯白色箭矢,狠狠咬在季清歌的宏能铠甲上,堪堪破了她的防御。 轻微的痛感不但没有让季清歌有所畏惧,反而让她更兴奋了。 终于有死的机会了,季清歌这么想着,戴着宏能拳套的双臂使劲往前一挥,震碎了无数幽鬼的头颅。 星穹人民长期培养的“要想赢,先杀医师”的优良思想让季清歌即使是杀红了眼,也能顺着本能朝站在后方的那些有着美丽身姿的歌者攻去,在风系异能的导航下,她凌空一跃,直直落在歌者队伍的正中心。 秉着淑女该有的礼仪,季清歌没有迟疑,用无匹的速度抓住两个歌者的头颅,用力一捏。 “嘣!” 随着整齐的一声爆响,季清歌藏在宏能铠甲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此情此景,让她不再犹豫,放弃了“先攒一波技能点再用那个优惠卷”的想法,当场打开技能树界面,点亮了那个她很早之前就想兑换的技能。 她将右手探入虚空之中,体内宏能瞬间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消耗着,只见一把遮天蔽日的金色巨剑横空出现,重重砸在敌群之中,引得无数死伤。 这是季清歌升到特级,也就是技能树上所说的四十五级时才出现的技能,斩鲸剑。 技能介绍是这把剑承载着被独角鲸群灭族的全体黑鲨部落的怨念,此剑一出,必要见血。 当然季清歌手上这把只能算是一个具现的幻影,真正的斩鲸剑她现在还没资格用。 季清歌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在密密麻麻的幽鬼和歌者群中,像割草一样收割着敌人的姓名。 她现在就是世界的主宰! 她简直就是神! 二十八小时以后,秘境.阴阳,第一层。 用尽最后的力气,季清歌向那深灰色的人形怪物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剑。 那些幽鬼和歌者她花了六个小时就杀完了,杀完之后那些怪物的尸体就凝聚成这个,被十一号称之为“关卡boss”的“混沌人形(初)”的怪物。 这个怪物很强,季清歌用尽手段,才能勉强打破它的防御,造成有效伤害。 她已经死了十六次了,宏能可以在复活之后重置,异能和灵能可不会。 为了挥出这一剑,季清歌已经放弃了防御,要么对方的爪子轻而易举地撕开那层薄薄的宏能铠甲,穿过自己的胸膛,要么自己率先一步,顺着自己无数次砍在它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将那颗漆黑的头颅直接砍下。 “刺啦——”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响起,季清歌身上的铠甲也随之破碎。 在最后一刻,季清歌赢了。 “呼。” 三米多高,失去头颅的怪物颓然倒地,季清歌也懒得戒备它,直接躺在那具尸体旁边,在全身放松的同时,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她的胜利,这一层被迷雾包裹着的空间将逸散在空气中的能量重新凝聚,加入自己的祝福,灌注到力竭的少女身上。 一时间,季清歌感觉浑身舒坦,体内的宏能又一次被填满,因为空间的祝福,相比她来之前还高涨了不少。 “恭喜宿主挑战成功,获得奖励:宏能提升百分之十,技能点加十二” “是否进入下层空间?” 那肯定是啊。 系统顺带着把季清歌的身体也恢复了,季清歌躺在地上,扭了扭胳膊,感受到肌肉间像是快要裂开的酸痛消失之后,她一个仰跳站了起来。 “走,咱下一层。” 按照试炼空间和外界的流速差异,她还可以在这里呆上六个小时。 抓紧时间把下一层的小怪打完,争取能不能看到十一号所说的boss长什么样。 季清歌哼着小曲,踏过通往下层的传送门。 她现在超喜欢这个秘境的,刚刚她打赢那个叫什么混沌人形的怪物以后,心里突然涌出的那种成就感,比之前她和宁云一起打败迷影,被父皇赐予公主皇冠还要开心。 如果这个秘境每一层的boss都像刚才那只怪物一样强的话,那季清歌就赚大发了。 带着期待的心情,季清歌一路小跑着,还没等那群小怪转过身,就拿出斩鲸剑,对着它们砍了下去。 “叮~” 嗯? 这种砍下去的手感... 不会吧? 挨了一记不痛不痒的攻击之后,那群“小怪”慢慢转过身。 “十一号。”季清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咽了口唾沫,问道,“什么情况?” “最高权限者新定下的规则呢亲,每一层的小怪的强度都相当于上一层的boss哦。” “你开什么玩笑?” “哦哦,抱歉,是我搞错了。” 听到这话,季清歌松了口气。 “不是相当于,是每一层的小怪都比上一层的boss要强大概百分之三十。” “......你来教教我,该怎么打?” “这个问题建议去问策划规则的最高权限则呢亲。” “策划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粪吗?” 季清歌看着自己挥出的斩鲸剑被那群小怪硬生生的捏碎,心态爆炸,破口大骂。 ~~~~~~~~~~~~~~~~~~~~~ “阿嚏!” 鼻子突然有点痒,感冒了吗? 说到底原身这具身体还是太废,挺年轻一小伙子,在外面站久了就头晕,合适吗? 宁云这么想着,用杯子里的水漱了口,洗完牙刷之后,打了个哈欠,走出家门。 记得这周是狼负责打饭吧? 本来打饭的顺序是从左到右,按石屋的顺序来排的。 奈何杨凡右边那三个人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儿,一开始的时候,每次轮到他们打饭就出各种情况,最后杨凡实在忍不了,以夕云,季清歌,袁吉三人帮他收集碧落星腐朽贵族的证据为代价,接下了这份一连就是四个星期打饭的活。 也挺无奈的,要是白帝学院的校规不那么严,并且一阶以外的学生可以随意出入一阶区域的话,宁云早就雇人干这份活了。 “开饭了开饭了。” 狼骑着他用异能临时创造出来的狮鹫,提着半人高的食盒回来了。 那是季清歌专属的食盒,其他人的早餐都放在收纳空间里了。 由于她饭量惊人,李师傅特意弄了这么个隔能金属造出来的食盒,用来盛装他专门为季清歌做出来的高能食物。 因为这些玄鹤肉,铁犀骨之类的食材过于娇贵,对待自己做的菜比对亲儿子还好的李师傅总是给过来打饭的人提一些,“不能放进异空间”“不能沾染能量”“拿饭的时候要平稳,不能跑,不能挑”之类的,极其刁钻的要求。 “阿清呢?” 狼一把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属于季清歌的位置,金属食盒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知道,可能还没起床吧,我叫一下。” 杨凡走到季清歌门前,敲门,“阿清?阿清!起床啦!” 门内没有反应,不知为何,他开始有节奏地把那扇门当鼓敲,一边敲,一边大声叫嚷。 “太阳晒屁股咯!起床啦!” “今天实技课咯!夕云不在!” “赶紧起床咯!再不起你饭归我!” “不起床不行咯!迟到了蔚无双罚加训!” “他怎么了?”宁云看着突然抽风的杨凡,有些好奇地问狼。 狼只是同情地看了杨凡一眼,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众人的早餐。 “他的名字被挂在学生论坛上活了,帖子里配的是他之前和那个叫韩千雁打比赛的那张图。” “大概半个星穹的人都欣赏了他在那场比赛的英姿,还亲切的给他授予了一个叫‘鬼畜之王杨某凡’的称号,碧落星星长连夜发消息,称碧落星没这号人,让他别回去了。” “祭奠典礼之后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浑身赤裸的黄绪林,有人联想到他和黄绪林之间的冲突,于是他的履历里又多了一条‘虫族入侵时趁人之危’的光荣事迹,我上星网时听说黄家已经打算找律师起诉杨凡了。” “因为他和二皇子走的挺近,所以二皇子被连带着,名声变得有些猥琐。” “刚我还听到他的惨叫了,应该是他家里人给他打电话了吧。” “具体的我也没听清,不过我猜应该是叫他好好做人什么的。” “总而言之,他挺惨的。” “他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压力的话,咱体谅一下。” “轰!” 一只手穿过铁门,狠狠捏住正在犯二的杨凡的脖子,往里一拽。 杨凡被拉进季清歌的屋子里后,不断发出惨叫,两分钟后,一脸阴沉的季清歌提溜着遍体鳞伤的杨凡,从石屋内走了出来。 看样子,大家的心情都不算太好啊。 宁云从挂坠中拿出一杯茶,打开李师傅为他准备的早餐。 愉快的一天从清晨开始,不要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心情。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浮躁,不懂心平气和的好处。 昨天晚上因为心血来潮特意把十一号所有秘境的难度都调整了一下,导致季清歌刚才在短短三个小时内被最简单的秘境里的小怪斩杀了二十八次的宁云这么想着,面带微笑的喝了口茶。 手杖的通讯功能忽然亮起,宁云看了眼联系人,放下茶杯,回到布置了隔音阵的石屋。 接通后,季语柔迫切的声音响起,听背景好像在拆迁。 “你这同学快把我的序言星拆完了,你帮我想想招啊!” “关我什么事?被看到干坏事的人又不是我。” “拜托了,帮个忙,就当是那张卡片的余款,你不会真以为那张卡片的价值只能让你帮我一次忙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别阴阳怪气,你能在安格尔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颗首都星,我不信你没有手段处理一个心理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管这叫小姑娘?” 季语柔开启了摄像头,把她身后的景象转播给宁云。 比一座火山还要高大的肉瘤怪物从体内伸出无数长满眼睛的触须,蠕动着毁灭了周遭的一切。 可以肯定的是,普通人要是直视那些触须上猩红色的眼睛,不到三秒就会精神崩溃,当场暴毙。 “你管这个叫小姑娘?” “额,那时候,她还很瘦。” “这就不是...我呸!老娘没时间跟你叨叨,我快炸了,赶紧过来帮忙!” 说完,她就挂了通讯。 怎么说呢,今天大家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虽然被季语柔没礼貌的挂了通讯,但宁云还是好心的打算在吃过早饭之后,通过面前突然出现的蓝色通道前往序言星,帮助她解决这个麻烦。 毕竟那张卡片确实挺珍贵的,应该是整整一个文明耗尽心力研发出的产物,季语柔把它交给宁云时大概就打算让宁云反欠她一个大人情的心思。 宁云看出来了,但是,有谁能拒绝一个能把自己的系统坑到宕机的诱惑呢? 第一百五十章 唤醒 序言星作为安格尔人的首都星,青山绿水,辽阔山河,湖光月色,最是迷人。 宁云上一次来时还惊叹此地的美丽,但现在,他只想早早收工回去上课。 原本一望无际的阿伊波古大草原现在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的深坑里,满溢着腐蚀性的毒液,在这里生活的阿波野羊族群已经死伤过半,幸存的野牛因为邪神的污染,此刻已经变异成拥有畸形人类身体的羊头人,五官各自延伸出一根或多根深红色的触手,令人作呕的同时还散发着诱人堕落的邪恶气质。 草原的正中心,扭曲的肉山在淡紫色的光球中奋力攻击,想要挣脱束缚。 “还好我反应及时,把她体内那个封印的权限夺过来了。”季语柔双腿盘坐在一片还没被污染透彻的草地上,脸上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不然的话,这东西可能早就踏平这颗星球了。” “她是被你绑架来的大学生,对她尊重点儿。” 宁云站在她旁边提醒她。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季语柔敷衍道,“赶紧想个办法把她这两天的记忆清了,反正我是尽力了,用了所有手段都没法进入她的记忆区。” “好吧。” 关于这个,宁云不想多谈。 “也不知道是那个丧尽天良的混蛋造了这么个邪术出来,要想造这种东西至少要血祭几百亿条人命,也多亏这家伙是个主角,才没被天道制裁。” “...你不能因为有人用刀杀人,就去怪铁匠。” “两个概念好吧,我的系统分析过了,研发出这个邪术的人一开始就是奔着杀生去的,你看这污染力,看这扭曲度,妈耶,我给你讲我要是碰到那个家伙的话,我当场能把他头给卸下来,如果他有头的话。”那你真是好厉害呢。 宁云默默回头,开始思考让夕云回到常规状态的办法。 宁云当时开发时也不想把这个术式弄得这么夸张的,奈何那些恶魔领主的徒子徒孙们精神太过坚韧,用力不足的话很容易出岔子。 怎么办呢? 额...先这样。 宁云拿出手杖,打开通讯功能,联系到那个前两天还打通讯骚扰过自己的家伙。 “哟小哥,想我啦?” “发两张自拍过来,刺激一点儿的,谢谢。” “没问题。” 没到零点五秒,一张带着三俗色彩,可以充当内衣广告的写真便通过手杖内被修好的深渊引擎发了过来。 接下来只要把这张照片放大投影给夕云看,估计她就能冷静下来了。 话说她的眼睛在哪? 宁云盯着那坨肉山看了几秒,想了想,将投影分成四份,放映到怪物四周。 刚才还在疯狂咆哮,发出不明尖叫的肉山一见到照片,很快就安静下来。 “哇哦,不愧是你。” “我帮完这个忙之后,就不欠你什么了吧?” “当然。” 宁云确认之后,调动手杖内的黑以太,在身体表面凝聚一层护盾之后,飞到淡紫色屏障之中。 屏障内弥散着一种浓郁的香气,这种香认识,大脚食人花根髓的汁液浓缩之后的产物,有强烈的致幻作用,由于效果太强,当地人通常会把它当成毒雾来用,中招的人会在昏迷之中,硬生生睡死过去。 季语柔的手段还真多啊,宁云在肉山正上方切开一道口子,顺着伤口挤了进去。 怪物的血是惨绿色的,很恶心。 宁云在怪物体内左右游荡,在粘稠的绿色液体中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窝在一团泡影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夕云本体。 夕云此刻的样子很像仍在胚胎中的婴儿,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潮红,好像梦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食物。 事实上也就是一张她偶像的内衣写真而已。 包裹住夕云的那团泡影实际上是一团扭曲法则变成的保护罩,宁云废了好大的的力气才顺利骗过泡影的防御机制,穿过泡影来到夕云身旁。 他一边将手指压到夕云的太阳穴上,一边从金库中拿出一张符纸,对其注入精神力。 入梦符,某个鬼魅纵横的仙侠类世界的产物,能让使用者通过梦境修改别人的思想,达到修改现实的目的。 在它的影响下,十恶不赦的恶霸能变为心怀苍生的圣人,嫉恶如仇的大侠能变作屠戮妇孺的恶者。 缺点是具有时效性,三年后就会过期,而且威力也不算太强,对心志强大者的影响很小。 宁云这张符是他自己画的,经过他的改良,这张符的效果时长增加到十五年,勉强能够影响夕云这种新生的邪神。 视线逐渐变黑,意识逐渐模糊。 在符纸的影响下,宁云慢慢陷入沉眠,进了夕云的梦境之中。 梦境里,夕云正在卧室里,抱着露娜的等身抱枕,带着黑框大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显示的那张露娜的写真,心无旁骛,比即将研发出能改变世界的技术的研究员还要专心。 “你该醒来了。” 宁云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宴会已经过了三天,你睡得太久,该醒了。” 只属于自己的小窝被别人发现,夕云很生气。 “滚!” 她拿起边上的水杯,对着门砸了过去。 “别来烦我!” 宁云后退一步,免于被突然袭来的黑色巨爪斩首的下场。 梦境空间受夕云掌控,她在这片空间的每个行为,都可能成为害死宁云的契机。 就比如夕云扔出的水杯过了这扇门就会变成黑色的爪子,发出的怒吼会变成能刺穿耳膜的噪音。 “你忘记什么了吗?” 宁云不知道屋内的情况,但看样子不能提醒夕云关于现实的情况。 他躲过袭来的巨石和飞刀,在那阵噪音响过之后,又说,“你再不醒来,露娜的演唱会就没意义了。” 看到屋内安静了,宁云又加了把火。 “这场演唱会不是她专门为你开的吗?” 宁云等了半晌,终于,周围的景象开始碎裂,夕云的形象也慢慢出现在宁云眼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念(一) 遥远的莽原星战场之上,不断有强悍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奔白帝星的方向向人族挑衅。 “陛下,十二金已经多次向我们发起邀请,希望我方清源答应参加那场莽原星的武斗会。” 帝宫,最华贵的那间办公室内,外务官垂下头颅,向座位上那位尊贵之人请示。 “多位在野清源已经擅自前往莽原星应战,多年来负责牵制战线的宁辰先生已经离开那个位置,正在莽原星待命。” “......” 皇帝,本来应该是至尊无上之人。 但在以武为尊的星穹,在一个个体若是足够强甚至能以一人之力灭掉一族的星穹,一个普通的帝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已经是四个孩子父亲的帝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前些天老祖责骂时他也在场,自古以来,对于皇族,对于季家来说,生机湖便是天,便是地,便是承载着人类根系的源头,若能护住它,季家在人类的统治地位就是合理的,应该的,必要的,若护不住它,那季家就是人族最大的罪人,是该全员被处刑的失败者。 如果不是时间过了太久,民众已经忘记生机湖的意义,恐怕帝宫早就被人踏平了。 “让想去的人都去吧,生机湖丢失,他们都需要发泄一下。” “是。” 外务官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只剩一人的办公室里,那独坐高位的帝王再一次发出叹息。 也不知道那些奔赴在全星穹的生机湖守护者们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那些守护者是人类目前除了原初将军以外最强的势力,但帝王还是忍不住去担心。 莽原星战场上,已经组建好的界域虫擂台之上,十二金看着对面越来越多的人族强者,内心的愉悦感越来越盛。 这场武斗会当然只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武斗会,他不傻,还没有不自量力到以为自己随随便便设个陷阱就能让人族失去这么多清源强者。 再说若是他真挑起这么多清源境的人打群架,别说战斗的余波会影响到他主所在的始源之地,就光造成的破坏和位面损坏,都能让天道直接降下一道天雷把他给劈了。 武斗会只是为了吸引火力,那只潜伏在白帝星的王虫已经被检测中心的人付出大代价强行催化到成熟期了,现在只要等到白帝星的清源来的差不多,自己精心准备的大军就能以那只王虫为锚点,直接降临到白帝学院,将那些人族的新血屠杀殆尽。 “虫母会已经安排好了吗?” 十二金问下属,“断识之息的使用权限批下来了吗?” “已经批下来了,八十八火正在去取,请问,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十二金催动心神,连接到那只王虫的视角。 已经进入成熟期脱茧进化成少女的王虫正骚扰着清秀的少年,摆在少年面前的屏幕上,一个标题占满了整张屏幕。 “九月十一日,下午八点,著名偶像莉莉丝,露娜,将要在耀星广场开演唱会,无需门票,欢迎各位前来欣赏。” “九月十一号。” 十二金断了和王虫之间的链接,对下属说到,“十点左右过去,去了以后尽早布置基地,务必要在下午八点之前造一批部队。” “是。” “顺便向白珀虫的九木发出邀请,我记得她好像是白帝学院院长的死仇来着。” “是。” 下属报告完事情便离开了,留下来的十二金和翡玉虫族的强者们盘坐在原地,再一次向白帝星发起一场挑衅。 ~~~~~~~~~~~~~~~ 深渊魔界,第一层。 “我们提前几天去的话,还能在白帝星玩两天,多好?” 露娜带着假笑,一把搂住正在工作的莉莉丝,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既然白帝星官方都开明到让我们这些恶魔进他们的学校玩了,我们可不能浪费这份好意。” “想去自己去。” 莉莉丝更喜欢在星穹和露娜相处,在星穹她们是竞争对手,可以尽情厮杀,明争暗斗,耍尽手段。 但在深渊魔界,露娜只是莉莉丝的下属,还是她亲自授予的官衔。 比起在星穹时光明正大的针锋相对,露娜现在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更让莉莉丝恶心。 关键还没办法整治她,因为莉莉丝在深渊魔界的地位,只要莉莉丝明确的表达对哪个恶魔的厌恶,那么那只恶魔不出三秒,就会被莉莉丝的狂信徒们生吞活剥,最终变成来年的祭品。 那群狂信徒还挺好用的,莉莉丝好歹算是一个君主,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私欲去惹上露娜自寻死路。 “不要这样嘛,莉莉丝亲。”露娜贴得更紧了,“你要多向我们这些年轻恶魔学习,多接触新鲜事物,别总想着一个死人,还没结过婚就过起了寡妇的日子。” 莉莉丝埋头伏案,又处理了一份文件。 自从深渊魔界引进星穹的管理制度以后,社会各方面都开始高速发展,但星穹毕竟是花了几千年才到如今的地步,深渊魔界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每走一步都需要大量精英的带领。 不幸的是,露娜也在“精英”的范畴之内。 作为新生代恶魔的她,业务能力在整个第一层也是顶尖的那一批。 “昨天我给你的那份文件处理完没有?” “完了。” “开发区的人员选定呢?” “订好了。” “新修的那条公路怎么样了?” “明天竣工,尾款已经提前结了。” “那批教师的待遇安排好了吗?” “早就安排好了,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通知下去,给麦尔拉放两年的带薪假。” “唉?为什么?” 露娜终于慌了,“你凭什么给我的员工放假?” “凭我是你的上司。”莉莉丝头也不抬,“麦尔拉上次不吃不喝连续工作四十年的记录还摆在那呢,我就算直接给她二十年的假期都是应该的。” “你这样是不对的!” 露娜义正言辞地想要让莉莉丝撤回这句话,奈何莉莉丝的命令在深渊魔界是绝对的,谁都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好了,工作去吧。” 莉莉丝直接把面前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分了一半给她,“你把这些处理完,我们就能去白帝星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念(二) 酒,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白酒,红酒,清酒,梅酒,百种风情,万般人生。 螈棘餐馆,因为袁吉罕见的没有偷溜,特级班的众人久违的聚在一起,开了特级班第一次生日宴会。 “干杯!” 夕云兴奋地举起杯子,向众人庆贺道。 其实众人对她的生日都不怎么感兴趣,连夕云自己也是。 毕竟她都活了四百多年了,生日这种东西只能提醒她过去那失败的人生。 特级班的众人心情愉悦的原因各不相同,杨凡是因为韩千雁终于肯和他说话,原谅他了;狼是因为桌子正中心那坛新酒,来自常年寒冷的冬古尔星系,并且还是个游牧民族的他,对酒有种天生的狂热;季清歌开心是因为她是季清歌;袁吉一点也不开心,但他演技好,可以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毕竟他过几个月打算坑宁云一次,现在请宁云吃饭,刚好可以弥补一下心中的罪恶感;宁云不算开心,只是很悠闲,那件麻烦事终于解决,场地,宣传,舞台布置,灯光音乐,演出费用,等等等等,在两个小时以前已经彻底安排完毕,现在只用等那两只恶魔过来就完事了。 而夕云此刻的欣喜也和她的生日没有半点关系。 露娜的演唱会,三天后就要开始了! 离她在祭奠典礼上昏迷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在帝山山林中,被几只通人性的异兽发现的她,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也正因如此,最近整颗白帝星的安保都很严。 毕竟官方对于夕云的强大还是比较清楚的,能影响一个邪神的心智,那只王虫的力量只高不低。 为了安抚民心,上面已经发布了消息,说陛下已经请了最强之人来守护白帝星,即使是翡玉虫族来也不用害怕。 为了保证这个消息的正确性,官方甚至在这几天撤销了街上的封禁,允许那些商家恢复营业,仅仅一天时间,白帝星的大街上就热闹起来。 今天是星期五,白帝学院特别开放了两天校门,特级班这才能来袁吉一直炫耀的自家餐馆吃饭。 这家餐馆也确实不错,桌上的饭菜全是用灵兽肉和灵植所作,清炖水灵猪肉,红烧蓝海鲨鱼鱼翅,蒸九天玄火萝卜,烤天森羊腿,各式各样的,荤的,素的,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其处理工艺和味道不比李师傅差。 旁边的季清歌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把头埋在脸盆大的碗中大吃特吃。 这已经是第六盆饭第四桌菜了,袁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季清歌,螈棘餐馆用的都是始源之地的灵米,寻常特级异能者吃一碗就能吃撑,他这个祖孙女,真的没问题吗? “好了好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 夕云放下酒杯,期待地看着特级班的大家,“礼物呢?” “......” 气氛突然安静,只有季清歌还在干饭。 “礼物嘞?” 夕云头顶上的呆毛竖了起来,“哪呢?” “关于这个......”杨凡干咳两声,“俺是碧落星村子里出来的,不知道你们城里人的门门道道。” “你说尼玛呢?上个月花了大半积分点买了一个小姑娘用的木头梳子邮寄到宁云家的那个牲口是谁?” “那个是......那个是给宁云即将生下来的妹妹的出生礼。” 这个家伙没救了,夕云听到这话,都懒得踹他,用看“被大城市的繁华腐化了心灵的朴实小伙子”的眼神撇了杨凡一眼,随即无视他,将期待的目光转向袁吉。“那份红息龙肉就是你的礼物哦。” 袁吉指着桌子上那个特制的盘子里燃烧的红色不明物体对夕云说,“光这一盘的价钱就可以把杨凡那个小村子买下来。” “哦,哦...谢谢。” 好残念的礼物,而且明显就是刚想出来的借口吧? 夕云又看向狼。 狼注意到她的目光,顿了顿,然后在左手戴着的收纳戒指内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枚最高级的精粹雪石制造出来的手掌大小的牌子。 “这玩意儿挺好看的,就送给你吧。” “不,算了,谢谢你。” 夕云果断拒绝,只要认字的人都能看到牌子上刻着的“少主令”三个字,她可不想惹上冬古尔星系那群蛮子,那群蛮子和星际海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有钱。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 狼皱着眉毛看夕云。 “没有没有,你的错觉。” 夕云冲狼摆了摆手,随即看向季清歌。 季清歌在来螈棘餐馆之前终于打通了老故事山谷的第一层,现在饿得能就着盐把这张桌子吃掉。 还好这米不知道哪种的,特别顶饿,她只要再吃三盆饭就能饱了。 十一号说在她的宏能突破到六十级以前她的饭量还会进一步增加,本来十一号那里是有专门解决这种食欲的能量药丸的,但那种药丸味道太过糟糕,像是发了霉的袜子掉进酱油缸,所以季清歌只有在没条件吃别的东西时才会服用那种药丸。 “呼——”季清歌放下筷子,把面前的饭盆往地下一摞,“再来一盆。” 嗯? “夕云你有事吗?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无辜的大眼睛闪着光,让夕云有种自己是在敲诈勒索的罪恶感。 “那个...今天我生日。” “我知道啊,生日快乐。” 季清歌对着夕云送出真诚的祝福,“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哒?!” 活了四百年的大龄萝莉开心地跳了起来,“是什么是什么?” “哼哼,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这可是放到拍卖会上卖能买零点零零零五个碧落星的宝贝。” “那个,我稍微问一下。”杨凡在旁边举起手,试图引起她们的注意,“为什么一定要用碧落星来做金钱单位呢?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吗?” “是什么呢?” 没人理会已经学坏了的杨凡,夕云内心的期待已经升到了最高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星光。 季清歌露出得意的微笑,一把从收纳空间中拿出那本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锵锵锵锵!” 比字典还要厚个大概两三倍的书摔在桌子上引起一阵巨大的响动,宁云在一边看着都有些同情那个已经变成灰白色的小姑娘了。 “《对战人形生物与兽形生物的相同点与不同点》豪华加厚版!” 季清歌自豪地拍了拍桌子上那本比她的饭盆还厚的书,对着夕云竖起一根大拇指,“我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你的生日礼物了,只要背熟了这本书,我保证你在之后的考试和实习中战无不胜,百战不殆!” 其实这是季清歌在试炼空间内准备的,试炼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说是一个月,真正花费的时间要把时间单位往“年”上靠。 精心缝制好的黑色古牛皮封面,里面每一张都是全星穹最好的柏樱树纸。 上面的内容全是手写,季清歌清秀俊朗的字体一笔一画地勾勒出那些描写人体弱点的字句,光一页的内容就有几千个字,可以看出每一张图都由她亲手所画,简单明了,即使是杨凡那种低智人类也能看懂。 莫说嫌弃,哪怕感谢慢了都是对这份礼物的亵渎。 一般来说,要是谁过生日时,别人送了一本《x年模拟x年x考》,过生日的人一定会把送礼物的人套上麻袋扔下山,对吧? 要是那本《x年模拟x年x考》是金子做的,并且还是那人亲手抄下来的呢? 夕云现在就是那种感受。 因此她现在,不知道是该感概自己运气太好交到此等挚友,还是该...... “呜呜呜...” “好啦好啦,就是一份礼物啦。” 季清歌温柔地拍了拍夕云的肩膀,“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送你礼物是应该的。” “呜呜呜...我憋屈...” 季清歌好不留手的巴掌拍在夕云背上让常规形态的她几欲吐血,让夕云内心的郁结更深了。 真惨。 旁边围观的人为了悼念什么似的,一边看着夕云,一边默默地碰了杯酒。 祝你幸福。 “对了。”宁云忽然想到,“露娜已经到白帝星了,现在在宁氏酒店的一五一三号入住。” “我看她好像需要一个临时助理的样子,要是你愿意,可以现在...” “宁云!你就是特么的世界的主宰!” 夕云飞快地往宁云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这家餐馆。 “...啧。” 季清歌看着餐馆的大门,挠了挠头,语气酸酸的,“不就是个魅魔,有什么了不起的。” 察觉到季清歌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杨凡伸手,企图把桌子上那本书占为己有。 “啪!” 一道风刃斩在他右手前面的一毫米处。 “嘛,我就看看,就看看。” 杨凡干咳两声,收回手。 ~~~~~~~~~~~~~~~~~~~~~ 我叫张北凡,现在很慌。 经过多次实验和证明,我不得不宣布一个令人遗憾的事实。 这个绿毛少女,确实是那个贪吃好色的阿扑没错。 她能精准的说出我和阿扑一起干过的糗事,如数家珍地背出我初中二年级写的那些糟糕的黑历史日记和诗句,喜欢吃的东西和阿扑一模一样,看到路过的美女那个眼神和以前阿扑操纵我的身体时一模一样。 然后,她的身份也能确认了。 事情发生在两个星期之前。 那天,因为我服用了天赋强化药物的关系,晚餐只能吃一些流食。 自然而然地,还是个黑户的阿扑也只能吃和我一样的食物。 因为不能像之前那样操纵我的身体闯入特级班食堂,她好几天没吃过像样的食物。 于是,她就开始怀念那些年,我们刚见面时,在家乡的田野里,偷挖番薯,烤着吃的经历。 她一边说着“好想再吃一次烤番薯”,一边喝着连白糖也没放的白粥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前提是她之后没有突然暴走往地底下灌注一堆绿色光点的话。 所以说我是什么运气呢? 能在偏远的鸟不拉屎的老家捡到一只翡玉虫族的王虫,还特么好死不死的脑子一抽把它,不,她当成专门为我实现梦想的小精灵,还特么一路把她带到人类的首都白帝星,还进了人类精英聚堆的白帝学院。 等会儿,要是这么想的话,我好像就是全人类的罪人来着。 ...无法反驳。 “喂,再过两天咱就能回特级班了吧?” 少女走了过来,俯下身,对躺在床上的我说。 浅绿色的发丝轻轻划过我的脸,让我的内心荡起一阵涟漪。 在某种情怀的驱使下,我未经思虑,便对她说出那句话。 “回尼玛,滚蛋,别打扰劳资睡觉。” “唉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飘,皮痒了是吧?” “呵呵,有种打死我,我怂半秒算我输。” “哟呵,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单飞是吧?” “是啊咋地。” “哈?” 我一把接住阿扑打过来的拳头,坐起来,和她厮打在一起。 刚开始没认出她来的时候还把她当成个女的很尴尬,现在认出来了,我管你哪坨肉长哪,洒家盼着你有具可以让我揍到的身体已经很久了,谁怕谁啊。 战斗持续了十五分钟,最后随着我发起的一记背摔落下了帷幕。 “咚咚咚。” 门响了,我叹了口气,先跑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衣装,才去开门。 门外是韩风,不出意料的话,还是那句话。 “年轻人还是节制一点比较好,实在不行你动静小点儿,跟你一起来接受天赋强化的同学都是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可怜人,咱好歹顾念一点同学之情,别刺激他们。”韩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已经有同事跟我投诉了,说住你隔壁的人已经有放弃学业,回家结婚的意向了。” “咱积点德,积点德。” 韩风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好想掐死阿扑啊。 我真不是人渣,真的。 对着韩风做出绝不胡闹的保证之后,我关上门,内心满是沉痛。 怎么办呢? 无视阿扑“哟,又被训了,来再打我一下呗,来来来让你打”的挑衅,我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以后的事情。 要不去安格尔? 或者心湖? 总不能去黑水吧,那里吃人不吐骨头的。 其实黑水也不能去,虫族在整个星穹就像瘟疫一样,谁和它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念(三) 白帝星作为人类的首都星,一切皆由人工调控。 阳光,天气,雨水,四季,由于白帝星不是农用星球的缘故,这颗星球是有冬天的。 天上那颗太阳是皇室用一枚天龙核所制的天耀星,比白帝星原来那颗因为不知名原因消失不见的原装太阳要好用无数倍,它不仅能起到照明,供温的作用,其自带的天耀符阵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不亚于一名清源强者的威力。 当然因为天耀星管理事务所所长因为个人的“遵从自然”理念,这颗造价不菲的天耀星大多数都只是被白帝星平民和学生谩骂吐槽的对象罢了。 “我特么的,你家自然的秋天是这个德行。” 本应凉爽的秋天,街道两排的阳关枫树也的确落下绛红色的叶子,那张巨大的广告牌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也的确加上了独属于秋天的橙黄色,行走在路上的孩子手中也的确抓着只在秋天生产的零食。 但是,这灼人的太阳,比一个月前的夏天还要令人窒息。 杨凡的故乡碧落星是一颗半农业半旅游星球,要是负责碧落星那颗人工太阳的管理人员在秋天把温度调成这样,不出三天就会被愤怒的农民和导游拖出来生生打死。 对于农民来说,这么热的天,小麦活不下来;对于导游来说,秋天正是旅游旺季,这么热的天,狗都不会出去。 宁氏酒店,白帝星规模最大,最高端的酒店,没有之一。 以洁白的银花石为主调,镶嵌着无数金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又一副各行各业的大人物来此居住的照片。 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杨凡看到一张照片,顿时有些无语。 “那个...宁云。”他指着那张照片问道,“把全星穹规模最大的反抗军头目的照片挂在这,真的好吗?” “什么头目?” “就他啊,潜伏在暗处,规模最大的反抗军,莲组织的首领听啼。” 给最大的贵族头子科普为了反抗贵族制度而成立的反抗军,让一年前的杨凡知道了可能会直接疯掉。 “不认识,这家店不归我管。” 宁家旗下的公司都由从宁家退下的家仆管理,忠诚可靠还好用,直接让宁家领头的三个人都养成了当甩手掌柜的习惯。 “话说,那个,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杨凡之前是并排和宁云走的,但现在因为不自在,他只能走在宁云后面。 “别墨迹。” 这个酒店建的太大,以至于宁云这么久还没穿过通往电梯的长廊。 “就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长廊两边,见到宁云就弯腰行礼的酒店工作人员,即使在宁云走过之后杨凡也能感受到身后那安静到诡异的气氛。 “皇室的侍卫都不会这么夸张吧?” 终于上了电梯,摆脱掉那些目光的杨凡松了口气,“整天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你不累吗?” “不累啊。” 宁云按下最高层的按钮,“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来,我们家里的气氛很好的。” 即使是原身在自己家也不会对那些女仆怎么样,因为她们大多数都是十一二岁就来宁家当女仆,基本是看着原身长大的,所以原身从来都没把他人渣的特性带到家里面发挥。 事实上他也不敢,如果原身直接在宁慧雅眼皮子底下犯二的话,早就和苏皓哲一个下场,被送到哪个军营里自生自灭去了。 “那他们为什么对你这种态度?” 杨凡就很不解,为什么会有人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能把态度放得那么低。 “可能是经理说过什么了吧。” 楼层过高,电梯还是那种为了好看不顾效率的花架子。 宁云拿出手杖,点开晴晴的直播间听歌解闷。 “刚才那种虔诚的目光,是对着那笔低个头行个礼就能拿到的奖金的。” 给晴晴刷了点小礼物,欢快中略带着忧伤的歌在电梯间响起。 宁云靠在墙壁上,闭上眼听歌。 “白帝星房价和物价都很高,作为首都星,落户更是难上加难,这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即使在宁氏这么大的酒店工作,也难免会有压力。” 这些无用而繁琐的虚礼,别说原身,即使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宁南也不喜欢。 但宁家作为一方贵族的领头羊,牵扯了太多东西,这些微小却明显的细节,其实就是宁家故意向外界表现出来的一部分弱点。 排斥完美是人类的天性,适当露出缺点方能长久。 这是宁家的家训。 当然原身确实是个除了那张脸啥也没有的人渣,和这个家训没有一点关系。 “叮!” 宁云为露娜安排的房间在一百五十一楼,就在莉莉丝的旁边。 这一层实际上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客房,总共只有五间套房,吃穿用度都是按最高标准来的,即使是皇室的人来了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宁云走到三号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个子矮小,带着能遮住整张脸的大墨镜,穿着燕尾服的高仿萝莉。 “你这什么打扮?” 杨凡瞅着表情严肃的夕云,“拍电影呢?” “麻烦出示证件,并说明来意。” 夕云一副铁面无私的嘴脸,“我们家露娜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见的。” “没有证件怎么办?” 宁云问。 “禁止入内。” “哦。”宁云直接转身,“那我走了。” 说到底他也不想见那只性格标准的魅魔,要不是为了确定演唱会的事宜,他可不会浪费大好的周末来这里找不自在。 “哎哎哎,别走啊。” 躲在门后的露娜匆匆走出来,一把抓住宁云,媚笑道,“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了?” “...我和你很熟吗?”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来,进来说话。” 露娜拉着宁云进了房间,把他带到沙发前面,为他泡了杯茶,“把这当成自己家,别客气,那边的小哥也是。” “啊?哦...”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杨凡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早就把头埋到脖子底下,脸色通红不敢说话了。 “对了,这是我姐姐,麦尔拉。” 露娜指着不远处的餐桌上,处理着山一样高的文件的短发魅魔,介绍道,“她的兴趣爱好就是处理文件,我实在没办法才把我的工作交给她的,见到莉莉丝记得为我解释哦。” 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吗? 还有搞了半天原来露娜这家伙真的是前魅首的嫡系啊。 宁云看了眼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麦尔拉,不禁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麦尔拉出生的那天,宁云刚好在魅首那谈生意,麦尔拉这个名字还是宁云起的,翻译过来,是古渊语中的“懒惰”。 这还真是够懒惰的呢,宁云看着仅用三秒就在写满了那张比整张桌面小不了多少的文件,同时一心二用,看完另一张立在她眼前的资料的麦尔拉,有各种微妙的话憋在心里想说说不出。 “有什么事直接说。”宁云喝了口茶,语速很慢,“懒得听你卖关子。” “哟,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露娜也不装了,直接把旁边的夕云搂过来,抱在怀里,“我想把这孩子抱回家,你有什么办法?” 夕云感受到脸上的触感,抽搐了两下,直接陷入幸福的昏迷之中。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办法?” “因为小哥你都把我和莉莉丝带到白帝星来了啊。” 由于恶魔的未知和危险性,之前星穹官方和深渊魔界的交涉都是在两个位面之间的边界进行了,后来虽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两方势力进入蜜月期,但人类这边总归还是对恶魔这种本性恶劣的生物保持最基本的戒备,像是白帝星,启明星,天枢星这些重要行星,都是禁止恶魔入内的。 这次莉莉丝和露娜能够进入白帝星,即使得到白帝学院校方的许可,露娜和莉莉丝也必须通过力量程度不超过高级的化身才能进来。 “你就想办法帮帮忙嘛。” 露娜搂着夕云,撒娇道,“这孩子和我有缘分,我想和她在一起。” 恶魔,是从负能量中诞生的种族,先天喜爱阴暗之物,甚至以绝望和怨念为食。 因为深渊魔界和众生界开放的生命权限比较少的缘故,两界的智慧生命总人口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亿。 而那个让露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血祭之术,在那个罪人使用过后,就再也没有恶魔能完成那种规模的血祭。 所以夕云这种血祭了相当于六个众生界的生命才诞生出来的邪神,对于深渊魔界的那些恶魔来说,真的和神明没有区别。 只是靠近,夕云身上沾染着的那无尽的杀孽和绝望,就让露娜恨不得一口生吞了这个小小的孩子,彻底和她融为一体。、 夕云对于恶魔来说,相当于超浓缩后的猫薄荷。 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狂热粉丝,没想到竟然能如此美味。 昨天晚上见到她的时候,要不是这具化身太弱,露娜说不定真的会一口把她吞掉。 “你要是把那副吃人的眼神收一下,说不定我还真会帮你。” 而且夕云相当于启明星的公主,怎么可能去深渊魔界发展。 “就想个办法嘛,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宁云无视了这句话,撇了眼手杖上的魔气雷达。 “莉莉丝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念(四) 众生历,一八三年。 这个日历是阿裴尔在他二十三岁发明的,那时他刚从玄符私塾毕业,年华最盛,发现原来那个寒朝历不适合当农历使用的他,在众生界各地游历五年,费尽心力才制作出让所有农人都交口称赞的众生历,完成了他进入长老院后的第一份功绩。 那时的阿裴尔,如日中天,万人敬仰,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任谁都会称赞一句“灵花学士真乃大才也”。 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人,要是知道他们口中的灵花学士将来会在这种阴诡之地栖息,会做何感想。 深邃而悠远的死寂山谷底下,有些昏暗的长廊里,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少年正跟着前面的短发男人往里走着。 前面的男人容貌俊朗,气质风雅,眼神中透露着强烈的信念,难以想象这个人幼时被灭满门,天生的九龙剑骨被生生抽走。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尽头。 “他人很好的。”男人说,“你不要害怕,他没外面传得那么可怕。” 说完,他一把推开了大门,“老师!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屋里的光线很好,几乎快到刺眼的地步。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试剂和放着各种不明物体的玻璃罐,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趴在桌子上,用一种长长的,像是望远镜的东西看着什么。 突然被打扰,好像让他有些困扰。 “林焱,我说多少次了,别咋咋呼呼的。”穿着白大褂的人语气有些无奈,“你都多大个人了,稳重点好吗?” “嘿嘿,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林焱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前,“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追,你的新助理,老靠谱,老崇拜你了。” “你...你好...” 少年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个人。 “你好。” 和少年打完招呼,那人又将目光转向林焱,“这又是你哪个老婆的亲戚啊?” “没有没有。”林焱连连摆手,“阿追是经过重重挑选,顺利通过考核才进来的,底子干净,绝对靠谱,绝对不是关系户,我保证!” “...真的?” 那人狐疑的看了眼阿追,“是也没关系的,你跟我说实话。” “我...我就是顺利通过考核进来的,我是清风私塾的学生,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 阿追鼓起勇气说完之后,重新低下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看样子的确不是林焱哪个老婆的手下。 那人确定之后,转过头,叫住企图偷偷溜走的林焱。 “来林焱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林焱马上就要走出去了,听到这话,只能绝望地回头,“不是吧老师,又要训我,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来来来你过来。”那人摘下眼睛,拉着林焱走之前还和阿追说了句,“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以后叫我老师就行了。” “我有空就会教你一些东西,倒也不会白当你这个老师。” 老师对着阿追笑着,捏着林焱的耳朵就走了。 远远的,阿追能听到老师训斥林焱的声音。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有没有二十五岁?嗯?你有没有二十五岁?” “还说我烦你,你没到二十五岁就有四个老婆,我不训你我训谁?”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知道吗?重婚犯法你知道吗?渣男死全家你知道吗?”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全家早没了。” “过分了嗷老师,过分了,你要说这事儿就过分了嗷。” “我过你奶奶的,怎么着你还能打我不成?” “不是我说你,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干的是欺骗深渊,干扰命道的活儿,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呢,你给我整出来四个老婆,我死了孜然一身倒也没啥,你呢?” “......我不会让老师你有事的,真的。” “真尼玛,别转移话题,我就问你,你要是死了,让那四个寡妇怎么活?” “雪心城圣女,当朝公主,兽族少主,燧石商会会长,哪个是好安生的主儿?嗯?” “林焱,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要负责,负责!” “担不起那个责任,就不要随随便便招惹人家。” “我没招惹!”林焱的声音有点委屈,“我发誓,她们都是自己凑过来的,每一次我都是没办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我也很冤啊!” “哟,你好冤呢,一个晚上要跑几个卧室啊林焱少爷,肾受不受得了?” “我,我们都是纯洁的!” “呵呵。” “林焱,你最好想想,那些天之娇女,在闻到你身上别人的气味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完,老师便重新回到这间实验室,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让人怀疑刚才那个对着林焱几乎算是破口大骂的人仅仅只是骤然的错觉。 “那么。” 老师搓了搓手,看向阿追,“我先教你这些瓶瓶罐罐的名称,可以吗?” “我都行。”阿追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加油的。” “放心,这活不会太累的。” 老师揉了揉少年柔顺的头发,“就是帮我拿个药,送个饭什么的,简单的很。” “嗯!” 不知为何,阿追的心情忽然变得很高昂,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着的光让老师这才相信刚才林焱说的“崇拜”是真的。 挺好一年轻人,计划开始得先把他安置好。 老师刚从深渊回来,在献祭了那些领主的血亲之后,整个深渊都像发疯了一样,顶着众生界对恶魔的压制也要出来找他。 估计还要再过个三五年,老师才能从这个死气沉沉的地下实验室搬出去。 恶魔本就无情,除了那只圣洁的不像是恶魔的冰凤凰,现在支撑着它们追杀老师的信念估计只有那冲天的愤怒罢了。 愤怒最好消散,尤其是当它们发现众生界对恶魔的压制能影响到潜伏在深渊魔界的本体以后。 阿追很快就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 这个地下实验室其实更像一个避难所,所有物资都能在符文秘术的帮助下自己生产,食物,水,空气,甚至调味料,应有尽有,难以想象能在以绝望著称的死寂山谷过上这种生活。 阿追每天要干的活也不多,在老师做各种意义不明的实验时帮着拿几种材料,从符文食堂那里取两份味道还算不错的盒饭,打扫一下老师那很久没进去的卧室,很简单,很轻松。 闲暇之时,老师会把阿追叫到身边,有时候会教几种稀有符文的画法,有时候会教一些做人的道理,教的很杂,但大多都是些,在外面可遇不可求的宝贵知识。 在阿追学东西的时候,老师会很有耐心地,在确认他听懂之后再讲接下来的内容。 有时候老师也会和阿追闲聊,会讲些他在深渊魔界,或者各种秘境见到的奇闻异事,阿追听故事时喜欢盯着他的眼睛,他大多数时候都戴着眼镜,只在吃饭和讲故事时偶尔摘下。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淡淡的蓝色,让阿追联想到刚从家乡出来时,春疆草原的天空。 碧蓝天际下倒映着朵朵白云,美极了。 “你的全名是什么?” 这个问题老师问过很多次,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好奇。 阿追很喜欢现在的名字,但碍于各种原因,他只能无奈的推托。 “以后,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焱很少过来,即使过来也只是呆上片刻,就匆匆离开。 老师说他这个学生注定不会平凡,只是在他成熟以后,会后悔现在拥有的一些东西。 说得很复杂,阿追不懂。 他刚从家里出来,人世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迷惘。 有一天,老师的研究得到了重大突破。 阿追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高兴,比天空还澄澈的双眼中满溢着欢愉,像是终于要完成什么心愿似的。 “有了这个,她就有完整的心魂了。” 老师这么说着,把那颗药丸装进玄陨所制的罐子里,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让阿追心里有些酸疼。 谁能让他那么在乎? 那天,阿追第一次见老师进了厨房。 “哎呀,好久没做饭了,味道可能不好,你将就着吃点。” 老师这么说着,把那几盘冒着金光的食物摆在餐桌上。 阿追试着用筷子挑下一片鱼肉,试探性的尝了一口。 他哭了。 原来真的有这种,吃了以后能让人流泪的食物。 “多吃点,多吃点。” 老师好像早就料想到这番场景,使劲往阿追碗里夹着菜。 “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好吃的,争取把你喂胖。” 老师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让阿追一阵恍惚。 之后的两年,老师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他只是偶尔会拿出一两张符纸,对着天花板测量一二。 “快了,快了。” 老师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玄陨罐子,眼里流露着空前的期待。 “她的心魂完整了,我就...” 他经常对着虚空呢喃,那呢喃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即使是阿追也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 “她是谁?” 有一次,阿追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唉。” 老师摸了摸后脑勺,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她没名字,有时候是天字一号,有时候是地字三号。” “我打算。” 他的眼神恍惚,嘴上带笑,好像在期待什么。 “下次见到她时,给她取个名字。” 什么名字? 阿追到底也没说出这个问题,再问下去,他怕自己心里的妒火会烧烂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林焱来了。 他风尘仆仆,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 第一天,他过来,和老师商量着什么。 第二天,他行色匆匆,带着两个漂亮的姑娘过来,毁了老师那间实验室,想要把他带到林焱口中的“安全的地方”。 林焱输了。 第三天,林焱带着一朵幽蓝色花朵过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阿追第一次见到说话滔滔不绝,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林焱。 林焱输了。 第三天,林焱又来了。 这次是他一个人,带着伤,脸上流露着灰败的死气,好像随时会失去什么。 阿追站在门外,听见了他跪在地下的声音。 “求你了,老师,让我来吧。” 在外面搅风弄雨的一代枭雄声泪俱下,浑身颤抖。 “这世道亏欠了你太多,你凭什么救它?” 里面沉默了许久,阿追只听到一声叹息。 林焱,输了。 林焱再也没来。 老师开始收拾行李,并给了阿追一大笔钱。 “我该走了。”他又拿出那个罐子,“天心城有我的朋友,北域是林焱的势力,东天郡是我的老家,这天下之大,哪都有你的归宿。” “我要去忙了,就让我们好聚好散。” 对此的回应,阿追只是默默收下那笔钱,然后背起老师的行囊,腼腆的笑了笑。 “老师去哪,我去哪。”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路很长的。” 路途确实遥远,阿追陪着老师,踏过了三川河,走过了犹苍漠,淌过了樟香海,穿过了流沙郡,和那故事中取真经的师徒四人一样,阿追和老师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深渊魔界和众生界的相交处。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青翠的草地上,一群又一群的绵羊,在牧人的驱赶下离开此地。 一位苍老的牧人骑着马,走到老师面前,和他对视了一眼。 “你来了。” “嗯。” “多保重。” “嗯。” 在草原的正中心,手持长剑的少女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她,老师叹了口气。 “阿追,到了。” 那语气带着终归的解脱,又有隐约的期待。 阿追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抬头,摘下老师的眼睛,认真问道。 “你会赢的,对么?” 对此,老师只是摸了摸阿追的头,然后把装着他所有俗物的收纳戒指交给了阿追。 “你会赢!” 阿追对着老师的背影喊道,“你绝对会赢!” “你赢了以后,要给我做好吃的!” “你答应过我的!” 老师顿了顿,停下来,从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最终掏出一颗奶糖,扔给阿追。 这个,不好吃。 不好吃。 尽管嘴上这么念叨,阿追还是紧紧地握住了那颗糖。 恐慌代替了所有,阿追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颓然下跪。 她想做点什么,但是没用,没用。 她太弱了。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剑法如此卓绝。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挥剑如此迅猛。 她第一次知道那人并非一直温柔。 剑鸣,风沙起。 剑落,子规啼。 她追着那抹微光,爬过了刀山火海,踏上了累累尸骨,从最弱小的魅魔一路跋涉,终于靠着自己,跨过众生与深渊的沟壑,穿过茫茫人海的浮华,历经万般苦难,终于化作能待在你身旁的少年,自此只想陪着你直到永恒,哪怕你早已忘记那个曾在深渊入口被你拯救过的弱小魅魔。 但是为什么,这世间的终末,从来只允许悲剧的伦常? 莉莉丝漫长的人生中,有很多开心的日子。 那些时日,如光,如幻,掺着蜜,夹着糖。 她把这些回忆当成最珍贵的宝藏,哪怕是她被深渊承认,万千恶魔叩拜,也无法让她从记忆的间隙中回神片刻。 她已经接受了人生中大多遗憾,但如今唯一未能释怀的,大概是那些记忆中的她,大多时间都在用别的名字,同他一起生活着。 门铃响起,莉莉丝收起那颗被封入臻金的奶糖,叹息一声。 时间过了太久,她已经有很多次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念(五)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上次在叶海星的事还没好好感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宁云看着和旁边的麦尔拉一样,伏案处理着山一样高的文件,还能顺带抬头看一眼新闻的莉莉丝,不由疑惑。 深渊魔界是没人干活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宁云的视线,莉莉丝一边忙着画新城区的道路规划图,一边给宁云解释。 “深渊魔界本地的人才大多聚集在第七层,那里福利高,待遇好,同时因为环境的原因,那里都是经过处理的惰性魔气,恶魔在那一层的脾气普遍很温和。” “你要是想还人情,不妨帮我找几个愿意去魔界发展的人才。” 深渊魔界第七层的话...... 哦,想起来了,是那只冰凤凰的领域啊。 记得是叫拉德沃夫吧,即使已经离开了六百年,宁云还是忘不了那只比天使还圣洁的深渊领主。 要知道,那时候因为拉德沃夫往日做的善行,宁云可是犹豫了足足零点五秒,才将拉德沃夫那质量最好的二百来个鸟娃子扔到献祭法阵里扒皮抽筋呢。 “好。”宁云答应道,“你把工资福利发给我,我这几天就帮你找。” 人才嘛,星穹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在人力资源过剩的星穹混不下去,愿意跑到深渊给恶魔发光发热的人有的是。 “都按星穹的最高标准来就行了。” 恶魔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契约,只要不是觉得活着太痛苦想要早点解脱的奇葩,在签了契约之后,都会为深渊竭尽全力。 所以待遇高也没问题,反正到时候都是自己人,说不定在魔界待久了,看上恶魔不死不累的体质,还能顺带着接受个魔气腐化,直接不做人了。 “那行,大概三天吧,四千人够不够?” “多少都够。” 深渊真的很大,四千人大概只能管一片规模中等的城区。 “那我尽量往多里招吧。”宁云已经向宁氏旗下的人力资源管理公司下了命令,“还有,关于演唱会,你有什么安排吗?” “你看着办。” “嗯。” 说完,宁云也不再打扰沉迷于工作的莉莉丝,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门外,电梯前。 杨凡鼻孔上塞了两个纸团,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他也真是没出息,刚才露娜“不小心”用手划过他的脖颈,他的鼻血就流成这样。 “走吗?” 因为两个鼻孔都被堵住,杨凡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像待宰的鸭子。 宁云点了点头,和杨凡一起进了电梯。 夕云那家伙已经没救了,彻底陷入温柔乡的她,现在双商估计都保持在二十以下。 降落到一楼之后,在工作人员和大堂经理恭敬的目光中,宁云走出酒店大门。 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一切都准备就绪,收尾工作自有专门的人来干。 宁云终于,闲下来了。 解脱似的伸了个懒腰,宁云打算回到那间住久了还算不错的小石屋,喝杯茶,看会儿电视,听听歌,度过一个最平常的,没有任何事端的周末。 可惜,天不遂人愿。 手杖的通讯功能突然开始震动,是宁云不待见的人打来的。 要说为什么不待见,纯属是因为这家伙事多。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在叶海星帮助煌尘星组成之后,奇家在皇室和宁家的帮助下,一度崛起。 现在算是仅低于宁家两个档次的大贵族吧,挺豪横的反正。 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点了那个“接通”键。 “骂人快点骂,有事直接说。” 宁云不客气的语气成功让通讯那一边的人爆炸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别没事找事成吗?” 看来又是一场纷争。 宁云将通讯调成静音,打开车门,上车。 “先去中央大街买点零食,再回宿舍。” 他对旁边驾驶位上的专用司机这么说,“就停在上次阿清说的那家叫天馨坊的糕点铺,我把那家店买下来了,你自己进去挑,结账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行。” “哦哦。” 无论是宁云,或者其他人潜意识把自己当成专职司机,或者这些有钱人各种超出常理的言论,杨凡都已经习惯了。 就当打零工了,即不耽误学业,又能喝到能让人心情平静的茶,偶尔还能蹭到谁家家里的寄来的珍惜水果,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一阶区域的总体氛围都很好,之前杨凡在三阶区域经常会因为来自乡下遭人歧视,现在在一阶,只有那个总是炸毛的黄绪林这么骂他。 应该是因为一阶区域的课业太重吧,反正杨凡觉得,那些人心里的傲慢与偏见,大多都是闲出来的。 要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八个小时都用来工作和学习的话,谁会浪费时间去管一个一辈子见不了几次面的路人到底是皇室的贵族还是平民窟的穷人啊。 “唉对了宁云。” 杨凡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宁云。 “上次你家里寄来的那个半透明的果子,还有没有了?” “你问这个干嘛?” 按照常理来说,奇莺没意义且自我感觉良好的说教会持续五到十分钟左右,宁云掐着时间,打算等她说完再把静音关了。 “那个很好吃啊,我现在也有钱了,想买一点给大家吃。” 那种果子好吃不说,还很顶饿。 仅仅吃了五分之一,就让饭量仅次于季清歌的杨凡连着一天都撑的吃不下饭。 “嗯...我给你找找。” 宁云打开黑水星域的黑市网站,搜索了那枚果子。 “有了。”宁云把界面调到杨凡眼前,“要买不?” “这么贵!” 看着那个三后面带着的一大串零,杨凡瞪大了眼睛。 “一个果子至于吗?” “这果子还挺难得的。”宁云关闭网站,将座位调低,躺了下去,“据说还有提高人天赋异能之类的作用。” “我给你讲这些都是套路。” 杨凡结合自己在碧落星被骗的经历,对宁云说,“什么提升天赋,增加寿命的果子,都是我老家那群骗子的标准套路,实际都是假的,尤其是这名字,还‘神魂升潜果’,谁家果子会叫这个名字啊。” 今天也是很潇洒的一天呢,杨凡先生。 其实挺对不起周老的,毕竟那天寄来的果子是被他精心调制好的,各方面都到达饱和状态的,一个完美的果子。 但遗憾的就是,在吃了那枚世界之果后,这具可怜的身体就到了极限,到现在都没消化掉世界之果的生机。 宁云不想体验被活活撑爆的感觉,就顺手把那枚果子割成五份,分给其他人吃了。 时间差不多了,宁云关掉静音,果然,奇莺的说教也到了总结阶段。 “所以说,你这种行为不但愧对贵族成立的初衷,还对不起星穹的百姓,你知道嘛?” “知道知道。”宁云翘着二郎腿,敷衍道,“所以你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念(六) 下雨了,很大,很急。 数不尽的银丝从迷蒙的天空中悉数落下,给世间万物都染上了一层渐变的浅蓝色。 记得上次和那家伙见面也是这种天气,不知为何,每到这种阴雨天,她的脾气就会变得像一把无鞘的利刃,做事不顾后果,全凭意气,口不择言,以至于伤人伤己,毁掉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到最后,连后悔都没资格。 故乡的雨让很久没回来的她有些陌生,启明星的雨大多带着海风的味道,清澈到即使是讨厌雨的她也不自觉期盼乌云的到来。 白帝星的雨,太沉,太重了。 街道上,她撑着伞,终于等到那人的到来。 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黑发,很壮实。 他将椅子调的很低,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听着什么歌。 奇莺打开车门,拍了下他的肩膀。 “座位调高点,挡到我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叹了口气,勉强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奇莺不满地上车,关门,“我请你吃饭还委屈你了?” “没。” 宁云声音中带着的懒散让奇莺一阵恍惚,记忆里他第一次这么颓唐。 他的疯狂是歇斯底里的,带着自毁似的喧嚣,即使是上次那个白帝星的雨天,奇莺口不择言的戳他伤口,他也只是不择手段地对奇家施压,让她前往被称之为科技回廊的启明星接受那所谓的“教训”。 “这种阴雨天最适合睡觉,你却把它毁了。”宁云从旁边的食盒中拿出两块泡芙,随手递给后座上的奇莺,“我只是有点可惜。” “你说话能把耳机摘了吗?”奇莺接过糕点,对宁云说,“这样很没礼貌唉。” “听歌总比听你唠叨强。” “我!” 想到这个家伙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兼青梅竹马,奇莺强行压住心里的窝火,放平心态,“我那不是唠叨,是你经常不干人事,我劝劝你怎么了?” 迷影分析了所有宁云和奇莺之间的纷争和怨怼,却独独忘记窥探他们真实相处的模样。 所以他在死之前都没能发现,奇莺对宁云的愤怒,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亏欠,是混合着复杂心绪的责难。 若是奇莺认识的那个名为“宁浩远”的荒唐少爷,恐怕早在见了迷影的第一面就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你都多久没见我了?”平淡的声音响起,明明戴着耳机奇莺都能隐约听到那悠长的音调,也不知道宁云是怎么做到能和别人正常交流的,“人是会变得,既然你来白帝学院上课了,就积点口德,放过我吧。” “我哪有能耐对你怎么样啊?”奇莺下意识地刺回去,“你都能当众炸学校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奇家女还不是任你拿捏?” “嗯,确实。” 这三个字把奇莺堵得一阵语塞,憋了半天,说“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御合斋也好北天坊也好,早吃完早回家,要不是我爹硬让我过来道谢,谁会闲的没事找你吃饭。” “那就...杨凡,你随便挑个地儿吧。” “袁吉那家店怎么样?”黑发的少年声音清正,听声音就能让别人对他有所好感,“我觉得那里的饭不错,比李师傅做得还好吃。” “行,反正她请客。” 少年似乎并不是宁云的司机,和宁云说话时保持着平等的态度。 “再添个人不介意吧?” “当然没问题。” 奇莺对此倒无所谓,不如说正好欢迎。 她真的不想和宁云独处,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 从启明星订购的跑车速度很快,仅仅五分钟就把奇莺带到了偏僻的螈棘餐馆。 “这里...没问题吗?” 看着简朴到过分的店面,奇莺有点担心她会不会食物中毒。 宁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饭好吃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宁云下了车,偏头对奇莺说道。 他深黑色的长发底下,那白皙而秀美的侧脸,让对宁云以前倒梳过来的大油头已经习惯了的奇莺怔愣了一下。 “那就,走吧。” 压住心里的那阵悸动,奇莺甩开那近乎荒唐的闪念,关上车门,和前面两个身材挺拔的少年进了餐馆。 “一份火猪烧鱼,一份雁血火锅,一份潜海章鱼,还有一份...杨凡,你想吃什么?” 宁云熟练地拿起菜单点菜,转头问旁边的少年。 “额...我觉得那份灵兽大杂烩挺不错的。” “那就再加一份大杂烩。” 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浅青色头发的店员,宁云翘起二郎腿,背靠着椅子,眯上眼。 “什么歌这么好听?” 奇莺看着沉迷于听歌,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宁云,忍不住问道。 “是我在星网上发现的一个主播,唱歌挺好听的。” 精致得像是艺术品的手不断在椅子的扶手上打着节拍,奇莺听着那轻轻奏起的调子,有些心慌。 饭菜上的很快,味道和奇莺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恐怕那些在白帝星中心的大餐厅都做不出如此美味。 “好吃吧。” 黑发少年注意到埋头吃饭的奇莺偶尔抬起的目光,爽朗地笑道。 这个少年... 她认识的那个人不会和这种人交朋友,那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再牵扯到哪份真挚的情感当中。 嘴里的饭菜忽然有些苦涩,奇莺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宁云变了。 看着坐在旁边,儒雅而慵懒的恣意少年,奇莺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坠落。 “我吃饱了。”她抽出两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送我回家吧。” “哪个家?” “奇家大宅。” “那就,走?”宁云看了眼旁边的杨凡,“你吃饱了没?” “饱了饱了,昨天吃的还没消化呢。” 杨凡率先起身,拿出车钥匙,“刚好饭后兜风,走吧。” 奇家大宅在东海边缘,杨凡要看着地图才能找到方位。 “对了。”奇莺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最近慧雅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再过几个月就生了。” “叔叔还经常在军部加班吗?” “没,现在闲置在家陪老婆。” “你呢?特级班的生活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 宁云的背影修长而瘦弱,奇莺很久没像这样,语气平和地和他唠家常了。 不知不觉中,奇家大宅已经到了。 外面还在下雨,海风夹杂着雨丝,穿过黑色雨伞,打湿了少女浅灰色的衣裙。 “对了。” 少女笑着对宁云说,“你耳机给我一下,我听听是哪个主播能让你迷成这样。” “哈?” 宁云搞不清她要玩哪出,但还是把耳机摘下来,递给了她。 耳机里,柔雅的女声有些梦幻。 迷离的歌声里,带着优美到近乎悲戚的诗意。 “故乡那无法哭出来的孩子啊,我把眼泪全都给你。” “哪怕是片刻也好,请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纵情哭泣。” 奇莺听到这里,摘下耳机。 “什么嘛,无病呻吟的歌,真难听。” 嫌弃地摆了摆手,奇莺转身,在茫茫的大雨中,进了奇家的大宅。 “我觉得很好听啊。” 杨凡挠了挠头,对宁云说,“她好没礼貌啊。” “她只是对我没礼貌而已。” 宁云抬头,望了望天。 云还是灰到发黑的乌云,雨还是凉到近乎冰粒的雨点。 “走吧,回去,睡觉。” 这么说着,宁云调低座椅,缓缓躺下。 他闭上双眼,叹息一声。 孽债。 奇家大宅,满心期盼着女儿能和朋友重归旧好的父母,等待着女孩的归来。 她回来了。 繁密的雨声终于穿透了那扇古朴的大门,但不到片刻,就被重新阻隔在大宅之外。 她动作轻缓,放下伞,换了鞋。 穿过长长的走廊,踏过高高的阶梯,她来到父母身边。 “怎么样了?” 她的父亲这么问着,眼里满是担忧。 “挺好的。”少女这么笑着,“他真的变了。” “......阿莺啊,我们,我们让你去见他,不是为了奇家以后能不能更加强大,不是为了你弟弟,或者我,能够加勋什么的。” “嗯,我知道。” “阿莺啊,我们是看到你为了以前那件事那么自责,想让你看开,想让你开心,才让你去见他的。”“嗯,我知道。” “阿莺啊,我们,我们奇家的志向不高,我和你妈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们奇家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卖女儿的贵族。” “嗯,我知道。” “阿莺啊,阿莺,我们错了,我们不该逼着你去见他的,要是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们去找陛下,去找议会给你评理,我们奇家不怕宁家。” “嗯...我知道。” “所以,阿莺啊,你别哭了,好吗?” “嗯...我...” 视线不知何时变的模糊,奇莺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住自己的喉咙似的,迟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很好...很好的...。” 那壁垒由坚冰构成,厚实可靠,世间万物没什么攻破它的防线。 但,冰,它就是冰啊。 就只是冰啊。 是迟早会融化的冰啊。 少女认识的那个少年阴沉而厌世,他憎恶这世间的一切,恨不得连同着自己将周遭的一切毁灭。 少女认识的那个少年悲戚而执着,他纠结着曾经那场避无可避的悲剧,将自己活成最丑恶的样子,近乎自残般享受着自己造成的毁灭,哪怕幼时的他立志要当那漫画中拯救世界的英雄。 少女认识的少年别扭而温柔,他做过的所有恶事都有着不算太糟的结局,一边憎恨自己做下的荒唐事,一边在事后托人弥补过错的他,真的可悲又可怜。 少女认识的那个少年,那个在学校里,躲在花坛后面哭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的少年,在认识了以后其实能发现他有很多张面孔。 那些面孔中,有肆意妄为的喧嚣,有天真可笑的倔强,有张牙舞爪的痴狂,有蓦然回首的郁结,它们大多都刻着宣告强大的镀痕,实则只是彷徨幼崽为了抚平慌张小声发出的嘶吼,是虚张声势,却也是无可奈何。 少女见过他很多张脸,少女认得他每一张脸。 可唯独那张脸,她不认识。 那张脸太过陌生,没有一丝一毫原主曾经刻画过的痕迹。 他痛恨懒散,因为他天赋太差,宁家的儿子最起码也要保持异能者的平均水平,为了提升到看似是用药堆起来的中级,他暗地里付出了太多汗水。 他不和好人交朋友,因为他清楚自己是个人渣,靠近他的好人只会被他浑身的尖刺所伤,只是一个简单热诚的贺知行就让他身心俱疲,难以应对。 他不会听她的歌,更不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那声音曾是他们三人间最为享受的天籁,即使身骨腐烂,化为飞灰,他也认出她的声音,哪怕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女是他最想忘记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 你都活成了那副模样,为什么还是走了? 你都成了恶名远扬的人渣,为什么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要让别人替你活? 为什么要让别人弥补你的过错? 为什么我记不清你的名字? 为什么我记不得你的样貌?为什么我想不起关于你的一切,对于你的记忆只是止步于那场谁都没办法的意外? 你去哪了? 你不要你的家人了吗? 你的名字是什么? 为什么我想不起你的名字?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你的名字? 痛苦终于撕开血肉,渗透进血液,在灼烧着脊髓之时,慢慢融进心魂。 少女竭尽全力在潮涌般的痛苦中硬撑下来,但还是没能挺过退潮之后的那阵空虚。 她无力地跪下,在父亲的怀抱中,眼泪终于决堤。 那哭声像是想要将心魂中所有悲悸都吐出来似的,久久不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念(七) 二阶区域,第四教学楼。 “你听说了吗?前阵子让我们盖指印的那个演唱会要开始了。” “啊,那个啊,你要去吗?” “去呗,我表妹很迷那个偶像的。” “那也算我一个。” 这样的对话不断在白帝学院的各处发生着,虽然一阶区域的学生依旧在全年无休地奋斗,即使是前两天校方罕见地开放了两天校门,也没能让他们有丝毫动摇。 贺知行坐在教室地角落里,听着往来的行人不断谈论着关于那场演唱会的事,心里一阵自豪。 这可是他的宁云哥准备的,有这种讨论度很正常。 这么想着,贺知行对自家创立的文娱公司下了指令。 贺家将主力放在虚拟星网和娱乐方面,已经发展了二百年的贺家有着全星穹最为强大的宣传公司和影视公司,在星网上拥有极大的统治力。 “通知下去,贺氏旗下全部公司,暂停全部宣传业务,将主力放在今晚白帝学院二阶区域的演唱会上。” 在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贺知行又联系了几个这方面的朋友,用了人情帮演唱会宣传。 他宁云哥办起来的演唱会,一定得是全星穹最大的盛时,哪怕前不久才举办了全星穹都为之悲痛的祭奠典礼也是。 要是上面有什么人为此责罚下来,他贺知行来背。 谁都可以委屈,唯独他的宁云哥不行。 一道道指令下达,各个平台放弃了所有广告,绝大部分的主播都停止了之前的直播内容,在上头的指示下开始为今晚的盛事宣传。 其实宣传早就开始了,只不过贺知行觉得不够,想临时抱佛脚,再增加一点流量罢了。 通讯想了,原本浮躁的年轻人看到来电的人,瞬间收敛起所有锋芒。 “喂?宁云哥。” 贺知行笑着对通讯那边的人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给你打个电话。”宁云的声音其实比较中性,清澈的嗓音中带着些许魅人的磁性,以前他总是扯着嗓子说话所以听不出来,但现在,他的声音能让任何一个音控听到之后都心神一震,“别再瞎忙活了,就一场演唱会而已,晚上你人过来就行了。” “好的好的。” 虽然只是单纯的语音通讯,但贺知行还是连连点头,“晚上就是下刀子雨我也过去。” “哪有那么夸张啊,有空来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宁云哥你辛辛苦苦办的演唱会。”贺知行声音忽然严肃,“哪能不重要呢,哥你放心,我绝对要让你这场演唱会成为几百年后人们想起还能回味无穷的盛典。” “额...那你加油。” “嗯!” 原身是上辈子救了贺知行几百次的什么圣人吗? 宁云挂断通讯,看着面前的新闻板上全是关于今晚演唱会的热搜,嘴角抽了抽。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就为天命之子奉献一切的拥簇者,甚至有很多时候他扮演的就是这类角色。 但说实话,贺知行这种程度的无条件拥簇,还是对着原轨迹里那种没有丝毫人格魅力的反派,宁云还是第一次见。 他凭什么啊? “怎么了?” 看到脸色异常的宁云,季清歌好奇地问道。 “没,就是疑惑。” “疑惑什么?” “贺知行。” “哦哦,那家伙啊。” 季清歌也跟着宁云见过几次贺家少爷,所以对贺知行是什么样也有个基本的认知。 “我也挺疑惑的,你以前救过他的命吗?” “没。” “那你在关键时刻帮过他?” “没。” “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和他一起长大?” “我十二岁才认识他。” “那就怪了。” 贺家在白帝星,甚至在星穹的地位都绝对不低,身为贺家少主的贺知行实际上有很多“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能在那种环境始终把持着少主的权利和地位,贺知行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就季清歌来说,仅仅观察贺知行和宁云相处的那么几次,她就能看出,贺知行那家伙对宁云,比她皇室从小养大的专属骑士还要忠诚。 至少那些骑士在面对皇室成员时还保持着最基本的骄傲和底线呢,贺知行那完全就是不把自己当人看。 难道是因为这张脸的关系? 季清歌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宁云的脸看了两圈。 说不定还真没错,这家伙留长发以后这张脸都快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了。 这皮肤水嫩的,让季清歌这个公主都有点眼馋。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神真的很失礼?” 宁云颇为嫌弃地掰开季清歌的脸,把她那油腻的眼神转向别处。 “有没有人说过上课的时候最起码要把台上的老师当个人?” 蔚无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的身后,脸色阴沉地几乎快要冒出黑雾。 “本来看在你们两个理论课考试都及格了,平常你们聊天扯皮吃吃零食什么的,我勉勉强强也就忍过去了。” 说着,蔚无双一把夺过季清歌手里的筷子,“但你们上课涮火锅就过分了吧?就这么饿吗?李师傅亏待你们了吗?啊?” “那个...老师。”宁云举起手,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喝茶。” “你更特么过分!” 蔚无双犹豫再三,还是没把桌子上满满摆着的那些看上去好像是古董的茶具摔到地上。 她好歹算是个喜欢欣赏艺术品的人,这么好的茶具,不值得因为两个刺头学生犯的蠢而牺牲。 “你泡茶也就算了,在学校里开明火烧茶是什么鬼?” “可是,老师,这种茶必须要熬一下的。” 宁云喝的茶比较特殊,往常都是由岩玄泡好了送过来的。 但今天早上岩玄生病了,现在正在周老的医馆里救治。 说是生病,其实就是寿命到了。 周老正在调配增加寿命的药剂,大概后天岩玄就能正常工作了。 “什么茶这么娇贵?啊?” 蔚无双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起正在火炉上烧着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 “找个借口都不走心,你还能干什么?” 她体质强大,倒也不怕烫。 把那一整壶茶喝完之后,她擦了擦嘴,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滋味。 你别说,这茶还真不错。 喝了以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愉悦,好像一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烦恼都不见了似的。 好茶。 看在这茶这么好的份上,蔚无双大度的摆了摆手。 “下不为例哈,把桌子上的餐具茶壶什么的都收起来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念(八) 白帝星,晚上八点十五分,澄星广场。 在宁云那堆散华纸上盖过指印的学生大都来了,在全星网大部分媒体的宣传下,尽管还有些人认为在叶海星出了事的今年举办这种娱乐盛典多少有些不妥,但还是有大把没心没肺的年轻人在各个平台的直播间上磕着瓜子,吃着爆米花,等着即将到来的视觉盛宴。 莉莉丝和露娜在星网上的名气很大,虽然多数人都不知道她们在深渊魔界的身份,但仅凭她们起舞的身姿和倾国的容颜,就能吸引绝大多数颜控将她们奉为毕生的信仰。 再美丽的偶像都会随着时间凋谢,或老,或死,将那些平台和资本打造出来的商品看得太重的人迟早会因为不可避免的落差感而受到伤害,人类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就是转瞬即逝的消耗品,不配得到信仰这种东西。 往常那些追逐着什么才能心安理得活下去的人们只能去寻求那些伟人创造的,永不熄灭的伟大事物,比如说,某种思想,信念,或者化身,空想中的神明什么的,太过遥远的东西。 那些东西从来只是连视线都无法触及,只能在梦里偶尔感受一二的奢侈品。 所以很难想象,那两只自深渊而来,注定不老不死的恶魔出现在大荧幕的那一刻,有多少迷茫的跑者从心底,为之颤栗。 追着她们跑就行了,时间会逐渐剥夺自己的一切,但自己对于她们的爱将被永远铭记,哪怕无论对露娜,还是莉莉丝而言,这份感情都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孽障。 夜,突然到来。 白帝星已入深秋,夕阳早早离去,所有灯光都黯灭的那一刻,底下观众们长久以来的躁动,如同退潮的海浪般散去。 偌大的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息,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舞台。 忽然,一道霹雳凭空乍起,在赤红色的迷雾中,两道倩影缓缓走出。 “夜莺,啼哭。” 惑人的媚音自雾中响起,那声音好似自深渊而来,轻易夺去听者的所有心神,让他们陷入漂浮在悬崖边的温柔乡,无法挣脱。 “雾雨,离散。” 第二道声音凄冷中带着悲戚,是长途跋涉的归鸟,也是历经蹉跎的旅人。 沉溺在温柔乡中的灵魂瞬间清醒,怔愣着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高台上的迷雾已然消散,那两道仅仅存在就是神迹的身影就只是站在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 真美啊。 惊叹着,怀念着,人们就这样说服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对来自深渊的恶魔们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看样子反响不错。 宁云和特级班除了夕云以外的所有人,坐在远处大楼的天台上,遥望着舞台上的风景,吃着点心,喝着酒。 “原来演唱会的现场是这个样子的吗?” 季清歌“哇”了一声,深受震撼的样子,“我还以为星网上说的那些都是夸张来着。” “...也就那样吧。” 狼抬头隔着老远看了一眼,也没用异能强化自己的眼睛,“一般般。” 莉莉丝还好说,露娜这只恶魔对狼来说... 恶寒地打了个冷颤,狼呼了一口气,又往嘴里灌了口宁云带来的新酒。 据宁云说这是某个地方著名的“岚天酒”,是某个偏远部落用高天之上生长的云兽精魄酿造而成,口感清澈,后劲很小。 “话说宁云你辛辛苦苦办了这场演唱会,就这么隔着老远看一眼是不是不太好?” 杨凡拿着猪肘子,嘴里嚼着一块炖的酥烂的肉皮,“夕云那个位置再往前走两步跳一下都可以直接上台了。” “我又不追星。” 宁云拿着一个小坛子,坐在天台边缘,吹着风,喝着酒。 “办这场演唱会只是为了还人情而已。” “可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叫晴晴的主播吗?” “那也不叫追星啊。”宁云看着脚下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人们,“我只是喜欢听歌而已。” “喜欢听一个人唱的歌不代表就得喜欢那个人。” “那你不喜欢那个主播吗?” “挺喜欢的啊,多讨喜一小姑娘。” 有时候,杨凡很难分辨,到底是自己格格不入,还是自己是这个特级班唯一的正常人。 算了,无所谓了。 猪蹄重要。 底下的人群中,一个瘦弱的少年无视了台上的风景,不断在人群中徘徊。 他拿着一张绿发少女的照片,不断问那些观众她的去向。 台上的曲子太过动听,台上的风景太过诱人,少年这般扫兴的举动,自然是不受欢迎的。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被现场的安保人员请出了澄星广场。 安保人员是个看起来有点可怕的大叔,但人意外的不错。 “小伙子,人丢了你就去报警啊,白帝星有足足七个警用卫星呢,用它们找人不比你在这一个一个问要强?” “唔...嗯,谢谢。” 腼腆的少年不好意思地冲大叔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手上的照片,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 “二阶区域的门口就有一个警厅!” 大叔在他身后喊着。 少年没回头,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方向,离开了。 ~~~~~~ “八十八火已就位。” “虫母会即将授予一零三六号母体化权限,请注意查收。” “斥候已就位。” “断识之息已就位。” “锚点已锁定。” “锚点正在前往坐标地。” “锚点出现抗拒反应,启动程序‘本能呼唤’,开始尝试平复此反应。” “程序失败,原因:未知。” “正在进行第二次尝试,请等待。” “程序失败,原因:未知。” “正在进行第三次尝试,请等待。” “程序失败,原因:未知。” 我...是阿扑... 我的名字是阿扑... 我要和那个...没人陪的家伙一起...去品尝全星穹的美食... 不知名的角落里,绿发少女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 来自基因深处的呼唤从内部撕扯着她的血肉,灼烧着她的心骨,迫使她听从那未知声音的呼唤。 这是少女从未感受过的痛苦,但一向被少年娇惯的她,很罕见的没有屈服。 她忍住了。 我和那家伙说好了... 早就约定好了... 不能...不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念(九) “正在进行第九千六百四十二次尝试,请稍等。” “尝试失败,原因:未知。” “检测到现用方法无法使锚点前往坐标地,正在计算第二方案。” “计算成功。” “现在开始剥离锚点心魂,请稍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灵魂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感觉好比千刀万剐,只是千刀万剐下了地狱还能有第二次轮回,灵魂若是不完整就只能在绝望的等待中烟消云散,从此再无机会。 这样,也好。 少女在昏迷之前,这么想着。 这样就有时间和那家伙一起去吃饭了,也好,也好...... “锚点,已就位。” “即将使用断识之息,请在场人员做好准备。” “三。” “二。” “一。” “程序:断识之壁,已启动。” 二级区域的某个无人的仓库里,惨绿色的光球突然出现。 它在瞬间就将仓库里的杂物烧成灰烬,仅用几秒,就开始扩散,惨绿色的液体覆盖在仓库的墙壁上,恶心又诡异。 “现在进行传送程序。” “锚点已界定。” “开始传送。” 地面上升起一道道阵文,在遥远的异星上,抱着必死之志的战士抓紧武器,几个呼吸间,就跨过星河,来到这宿敌的首都。 披着浅绿色甲壳的八十八火在来到白帝星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收纳空间中把那枚虫卵拿出来,用特制的能量石将它包裹起来。 莹白色的能量石迅速黯淡,几分钟后,巴掌大小的黑色肉球破壳而出,迅速依附在地板上,已极快的速度生长着。 “第一批军队能不能在十点之前准备好?” 八十八火的金属交戈般的声音响起,黑色母虫闻言,对他发出肯定的信号。 得到了回应,八十八火回头。 “开始进行战前准备,一小时后准时向目标方位进攻。” “是!” 在他身后,三个勉强保持着人形的士兵手执兵刃,不安分地躁动着,像是想要早早出击,将外面那群人类屠杀殆尽。 ~~~~~~~~~~~~~~~~~~~~~~~~~~~ “露娜!露娜!” 现在是露娜的独奏时间,夕云坐在最前排,疯狂地对着她挥动着手中的应援棒,眼中的狂热看着有些吓人。 一曲作罢,底下的观众已经彻底陶醉。 这些学生是白帝学院的学生,将来注定要站在星穹的最前沿,为人类做贡献。 特别是二阶和三阶的学生,他们要面对的压力其实要比一阶的学生还要大。 能考上一阶的人在异能方面已经站在人类的最前沿,虽然在白帝星上看一阶学院的高级异能者都是随处可见的路人,但实际上在其他星球,高级异能者的地位在战时甚至能高于一颗星球的最高统治者,他们长久以来给自己的压力,是能不能考上特级班,站在星穹最前沿,成为那至高之人的压力,而二阶,三阶区域的学生面对的,是更为现实,更为沉重的压力。 他们要考虑以后要去哪工作,用什么专业技能去谋生,是成立一个冒险小队去干刀口舔血的生活,还是找家公司老老实实的上班。 白帝星是首都星,是浮华之地,在这里待久了,这些大多出身平凡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满足于柴米油盐的未来,哪怕因为他们考上了白帝学院,那个未来并不会太糟糕。 高级异能者能在各个星球当人上人,中级可不能。 中级异能者如果没有那种过于特殊的独有异能,虽然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能享受到异能协会的福利,但说到底也就是高级一点的打工人。 二阶三阶区域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绝大多数也会成为挂着“白帝学院毕业生”这一前缀的打工人。 这些学生对于这点十分清楚,所以在一阶区域的学生疑惑他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好好训练异能的那些空挡,他们都在忙着寻找以后的出路。 找一份满意的工作,要比从中级进阶到高级同意多了。 绝大多数异能者,活了一辈子都没体验过进阶的感觉。 要不是星穹的人类基数太大,白帝学院绝不可能有这么多异能者。 “来一首!来一首!” 长久以来积攒的压力终于有了合适的宣泄口,底下的观众兴奋的挥着手,向露娜要求再听一首刚才的舞曲。 “真的想再听我唱一首吗?” “要!” 底下的观众整齐的吼道。 “就算我是个恶魔也要再听我唱首歌吗?” “要!” “就算是。”露娜这么说着,眼神中透露出楚楚可怜的媚态,“明年的今天,我还想要来和大家见面,你们也想让我再唱一首歌吗?” “想!” 计划得逞,露娜瞬间笑靥如花,“那就再来一首吧!” “哦!!!” 这只恶魔,不怀好意啊。 宁云拿起孜然,在烧烤架上洒了一圈。 突然发现在天台上烧烤会是一种不错的体验,挂坠里也的确有那天在序言星上帮季语柔时顺手抓的两只阿波野羊。 啊,一不小心忘记放水了。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那个任务完成之后,也不用装成什么深藏不露的大少爷了。 宁云转头,想要看一眼舞台上露娜的风采,却一不小心被季清歌和杨凡给惊到了。 “你们这是...小脑爆了?” 杨凡还好说,只是死死瞪着烧烤架上的羊肉串,不停吞咽着口水。 季清歌就比较吓人了,她现在的眼神就好比上次在叶海星阿梅用黑以太造出来的那些扭曲巨兽,宁云怀疑自己再不给她吃的,她就能暴起直接扑上来把肉连带着烧烤架一起吃了。 “肉!”季清歌用无神的大眼睛看向宁云,“我要肉!” 宁云看了她一眼,又挠了挠头,犹豫了片刻。 终于,他做出了动作,弯曲中指,顶在季清歌的脑门上。 “咚!” 来自额头的痛感绝对不是所谓的“中级异能者”可以打出来的,季清歌承受不住那个力道,后仰着直直倒地,然后捂着头在地上像蛆一样蠕动着。 “嘶——疼疼疼疼疼!” “还把你惯的。”宁云看烤的差不多了,就把烧烤架上的火灭了。 他取下几串烤肉,递给杨凡和狼,“知不知道‘请’字怎么说?” “还瞪个大眼睛,你吓唬谁呢?” “对不起,是我膨胀了。” 在食物的诱惑下,季清歌很快就从疼痛中恢复过来。 她迅速的站起来,向宁云低头。 “请给我两串烤肉,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 宁云递给早就给季清歌准备好的五串肉,自己也吃了起来。 阿波野羊其实算得上是安格尔人的族宝,地位相当于地球上某国的熊猫。 它们的毛是柔顺的金黄色,其头上的独角可以入药,效果很好。 安格尔人从来都把阿波野羊当成宝,哪怕它们的角真的很珍贵,也只是象征性地取走它们自然脱落下的独角。 因为阿波野羊只在序言星上出现,所以随着序言星的消失,它们已经成了灭绝物种。 就挺惨的,实际上也的确快灭绝了。 昨天季语柔还跟自己诉苦来着,说什么“那个邪神的力量什么时候散啊,昨天我看到那群阿波野羊已经进入铜器时代了” “嗯!” 季清歌像对待艺术品似的,一口一口地咬下那串比她手臂还粗的肉串。 她一边吃,一边不自觉地流眼泪,“宁云我怎么不知道你厨艺这么好啊呜呜呜你以后一定要经常给我做饭啊我给你钱...” “这次是意外,还有,我不缺钱。” 好久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了,如今尝尝,也确实不错。 以后还是别做饭了,自己的厨艺经过好几个位面的淬炼,已经快修成某种奇怪的法则了,实在不适合这些意志力不强的年轻人吃。 旁边,个子矮小的狼拿着比自己脖子还粗的羊肉串,不知道如何下嘴。 怎么办呢? 啊,对了。 他拿出盘子和刀叉,割下一半左右的烤肉之后,将剩下的放进了收纳戒指中。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某种氛围的原因吧,狼以前绝对不会往珍贵的收纳空间中放餐具小马扎之类的东西的。 现在的话... 狼想到自己收纳戒指中那些遮阳伞,茶杯,一整套餐具,常备的小点心,梳子(他的发型还挺难整的),洗发水(真的难整),折叠椅子之类的东西,不禁有些尴尬。 第一百六十章 念(十) 我的名字是张北凡,是个非常倒霉的人。 不过就目前而言,我的运气还不错。 终于找到这个家伙了。 这家伙可能是喝酒了,倒在草丛里,睡得像头猪。 这地方很偏,要不是突然断绝的联系重新连接,我估计还要花好长时间才能找到它...她。 话说这家伙真重啊,明明看着很瘦啊。 记得家里的哪本书上说过,像阿扑这样的人形虫族都是虫中贵族,最起码也是个苍源境。 但就这个好吃懒做,贪财好色,除了浪费食物和制造二氧化碳以外就没别的本事的垃圾制造机,苍源? 算了吧,我们家书柜里那些书至少有五分之三是我老爹闲的没事从地摊里淘来的,也就看个乐呵。 我背起阿扑,向着特级班的宿舍走去。 老实说那个宿舍我住着不太习惯,太奢华了,实在不是我这种乡下来的人能住的。 听说那几个不用做天赋强化手术的同学都是在哪个地方自己建的宿舍,真好啊。 要不我去和他们商量商量,也搬到那里住? 我看那几个同学人好像都挺不错的样子,应该会答应的。 也不知道阿扑答不答应,她还蛮喜欢现在这种豪华宿舍的。 “小凡...逃...” 说什么梦话呢? “他们...来了...” 谁们...你特么别把口水流在我肩膀上啊魂淡! 这校服我刚洗的! ~~~~~~~~~~~~~~~ 演唱会已经开了快两个小时,露娜已经换了三套衣服,现在她正穿着一身少女风十足的白色连衣裙,唱着实在不像是恶魔能唱出来的温柔歌谣。 莉莉丝的表演在后半场,她此刻正坐在后台的沙发上处理公务。 宁云作为东道主,自然也不能全程不露面。 他抛弃了天台上因为那几串烤肉大打出手的同学,穿过澄星广场上密集的人群,向安保人员出示了工作证明之后,来到后台。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后台的休息室自然是按照最高规模来的,宁云进来之后,对坐在云兽沙发上的莉莉丝问道,“你好像很忙。” “我在安排今天那批人的助理。” 莉莉丝的手划过虚拟投影上一面又一面的文件,不得不说,宁家办事的效率确实快,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第一批愿意到深渊魔界发展的人才就已经坐上了前往两界边际的飞船。 “助理...你悠着点,那些人走之前都买过我们家的保险。” 深渊魔界第一层是魅魔的领域,莉莉丝所说的“助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助理。 恶魔的血脉可是会从父母双方那里继承部分天赋的,那些人在合同到期了以后随时可以走,他们的孩子可不会。 “魅魔并不会竭泽而渔,你大可放心。” 莉莉丝这么说着,又向魅魔领的人事部门发送了几条令人不安的命令。 宁云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打开晴晴的直播间,打算听两首歌。 “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 “谁做的?” “食堂里的厨子。” 这个香气,好熟悉。 错觉吗? 莉莉丝怔愣了一下,甩了甩头,继续低头办公。 “你似乎变了很多。” “嗯?”宁云眯着眼睛,整个人都快陷到松软的沙发中,“有吗?” “更真实了。” “......”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穿着黑色华服的恶魔一边计算着各种数据,一边对不远处看上去闲适安逸的男人说道,“你的状态其实很糟糕。” 宁云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将耳机的音量调高,入定老僧般陷入沉眠。 莉莉丝不再言语,她关闭眼前的全息投影,起身。 快到她上台了。 其实她还有句话压在心底,那句话太过失礼,任谁说都是污蔑。 即使是现在,你也活得像个假人。 “我的部分结束了哦。” 门开了,面色愉悦的露娜走了进来,“该你了。” 莉莉丝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更衣室。 “哟,小哥你也在呢。” 露娜像是才发现窝在沙发里的宁云,她走上前,故作姿态地捂住嘴,“请问你们是在这里私会吗?” “...” “...” 露娜的脸僵住了,再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宁云跟前,再次问道,“你们是在私会吗?” “...嗯?”宁云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呼——”露娜吐了口气,重新微笑,“没什么。” 这家伙变得扫兴了。 对了。 “小夕!”露娜拍了拍手,“进来叭。” 一秒,两秒,三秒。 “小夕?” 刚才还在门边上呢,露娜走到门前,打开,下意识接过飞扑而来的物体。 这个物体呈圆柱体,红色,湿漉漉的,散发着对恶魔来说很诱人的香气。 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之后,露娜不介意来点开胃的小零食。 她露出恶魔的獠牙,连皮带骨地啃下一大口血肉。 “嗯!不错!” 新鲜又年轻的人类小臂,“这是粉丝们送给我的礼物吗?” 露娜转身,对着宁云挥舞了一下,“你们白帝星的人真热情。” 宁云盯着她手中鲜血淋漓,一看就是被生撕下来的胳膊,抿了抿嘴。 犹豫再三后,他打了个响指,用异能擦除布置在这间休息室周围的隔音结界。 惨叫,嘶吼,爆炸,哭泣。 “咔嚓!” 更衣室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几秒钟后,换上便服的莉莉丝提溜着一只纯黑色,体型大概有半个人高的虫子走了出来。 “演唱会似乎可以停止了。” 深渊魔界在最初来到星穹时,和各方势力都打过交道。 尽管这群或者面目狰狞,或者狡猾卑劣的恶魔实在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但碍于深渊魔界丰富的物产和全新的技术,星穹的各方势力在第一时间都表现出亲善的态度。 除了虫族。 这个种族似乎十分憎恶除了它们自己以外的所有生命,在发现深渊魔界和众生界的第一时间就组织起了规模庞大的军队,没有丝毫犹豫便对恶魔和众生界的人类发起了自杀式进攻。 “这是黑母虫诞下的兵蚁。”露娜靠着墙,幸灾乐祸地笑了,“发现一只就说明,暗处里已经藏不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念(十一) 没人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大部分身首分离,蓦然间失去生命的学生们,只记得那个美丽的女人在一曲结束之后离开舞台,在他们还回味着刚才的表演时,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记忆随之消失。 身披甲壳的虫族兵蚁在第一时间就突破了这群异能者的防线,黑色潮水在瞬间就将澄星广场上的学生淹没了大半,如果不是那道血红色的屏障突然出现,可能广场上的学生早已被屠杀殆尽。 “愣着干什么?快反攻啊!” 支撑着能量屏障的夕云对旁边还在尖叫的学生们吼道,“你们的异能是用来喷粪的嘛?!” 虽然大部分人还在原地傻傻地站着,但还是有几个人凝起异能,向侥幸穿过屏障的少数兵蚁发出进攻。 人类是很可笑的生物,即使是生死间的选择题,也需要让人带头才能拿起笔在纸上涂改。 在第一个人的带头下,不断有人回过神来,抛却恐惧,加入了防线。 这些人到底是考上白帝学院的学生,异能者也毕竟是在战场上相当于几百个普通士兵的战略兵器,当加入防线的学生形成一定规模之后,渗透进屏障后方的兵蚁在蛮力构成的异能弹幕中,悉数死亡。 在人类方已经停止伤亡之后,夕云支撑着阻隔了那群兵蚁的血色屏障,向后方的人群吼道,“赶紧联系外界支援,老师,警方,皇室,都行,赶紧的!” 她现在的形态支撑这个屏障实在太过勉强,但要是想突破一层封印,获取更多力量的话,她必须进入蛹化状态,暂时关闭屏障。 就很烦。 夕云咬了咬牙,这群虫族的牙齿似乎有汲取能量的作用,此刻屏障对面已经有不少兵蚁堆叠起来,不顾死亡对着屏障啃咬。 人群中,黄绪林不断从收纳空间中拿出止血的药物,分给周围负伤的学生们。 他的心情很糟糕,真的很糟糕。 他就不该冒着暴露自己是露娜的十年老粉的身份来这里听演唱会! 这下可好,遭报应了吧? 也不知道他那个倒霉弟弟死了没,作为兵家子弟的黄绪林知道这群黑色兵蚁的来历,按照黑母虫那近乎无理取闹的暴兵速度,澄星广场上的虫族最多算是开胃小菜。 该死的,护卫队哪去了? 黄绪林一把将手中的通讯器摔到地上,穿过人群,走到夕云身旁。 “通讯信号被阻隔了,宁云呢?” 谁都知道宁家那骚包的手杖是件多功能的宝贝,想必那至宝水晶制成的手杖能有办法突破阻碍,联系到外界。 “后台,休息室。” 夕云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嫣红,气出来的。 没什么比自己明明有能力把对面那群虫子杀光,却碍于身后的拖油瓶不得不在这当那群虫子的磨牙棒更令人生气的了。 不是说白帝学院的学生都是未来要引领星穹的精英吗? 就这德行? 夕云撇了眼后方愁云惨淡的学生,嫌弃地“啧”了一声。 可能是她这个邪神三观不对吧,感受不到身后的生离死别。 休息室内,宁云挥了挥手杖。 好像有什么法则在白帝学院和外界之间建起了一道墙壁,手杖自带的通讯功能完全失效。 深渊魔界改造过的那部分功能也报废了大半,黑以太构筑的核心倒是完全无碍,只不过莉莉丝前不久才被阿梓打回深渊魔界,宁云觉得还是别在她眼前暴露黑以太的存在比较好。 “哦哟?” 露娜突然抬起手,试着挥舞出一道魔气。 不知为何,她的动作明显有些迟钝。 “我的本体和这具化身的联系变弱了,什么情况?” “别装傻。”莉莉丝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虫族在表层深渊使用断识之息的时候,带领魇魅一族攻破虫母会的恶魔是你的亲姐姐。” “哈?” 提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露娜很明显地不爽了,“我可没那种对家禽类生物发情的姐姐,你可不要乱说话。” ...家禽? 深渊魔界有这东西吗? 宁云将手杖放回挂坠,想了想。 哦,对了。 那只长得不错的冰凤凰。 “宁云!” 休息室的门被黄绪林一把撞开,他满脸焦急,身上沾满了血和灰尘。 “快联系外界!” “没办法。”看到如此狼狈的黄绪林,宁云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手杖也失效了。” “...靠!” 看着匆匆离开的黄绪林,宁云挑了挑眉。 他为什么就不能问问这两只魅魔呢? “白帝星的军队在第一时间就到位了。” 察觉到宁云的目光,莉莉丝淡淡回应道,“我们联系了也没用。” “说起来,你们白帝星什么情况?”露娜坐到莉莉丝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好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星穹的人类是打算再换一个首都星了吗?” “不知道。” 宁云敷衍了一句,伸了个懒腰。 应该是季语柔的锅,她那天,大概是偷走了对人类来说,相当于安格尔人的序言星一样的东西,自那天后,宁云就不断感知到有强者离开白帝星。 倒是袁吉那家伙,最近一直在白帝星摸鱼,刚才好像还在宿舍里睡觉来着。 出去走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出去帮忙了。”他回头,对莉莉丝说,“冰箱里有点心和茶,你们自便。” “嗯。” 宁云打开门,随手用祝融术液化了一只藏在角落里的虫族,关门,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休息室突然变得很安静。 莉莉丝拿出工作用的笔记本,发现无法收到深渊魔界的下属发来的文件之后,随手打了个响指。 深渊边界的某个房间内,莉莉丝之前重新凝聚出的化身睁开双眼,朝白帝星的方向发出一道深红色的魔气弹。 附带着痛苦法则的攻击很快便突破了界限,穿过白帝星的大气层,打在那层覆盖在白帝学院表面的碧绿粘膜上。 魔气弹很轻易便在能量粘膜上激起层层波浪,过了几秒,莉莉丝便成功收到最近深渊魔界各个学校的财政报告。 “你无不无聊啊。” 露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这些活交给别人干不好吗?” 莉莉丝没理她,这份文件的内容似乎很糟糕,她罕见的皱了眉,可以预见,大概明天,或者几个小时以后,会有几只不自量力的恶魔被送上专用的断头台。 “话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对那个小哥这么感兴趣了。”露娜忽然笑了起来,“连恶魔都做不到像他那样的无动于衷。” “他是哪里坏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念(十二) 白帝学院的街道上,一片混乱。 黑色的虫族到处都是,它们追逐着目所能及的每一条生命,不断有学生耗尽异能,在绝望和不甘中被黑色潮汐淹没,直到最后还挣扎着向上方伸出手臂,期待着谁能将他们拯救。 黄绪林在身前凝聚出一道火焰屏障,逆着虫潮,向一阶区域艰难地走去。 按照常理来说,白帝学院是不可能被这种连学生都能抵御片刻的虫族成功闯入的。 白帝学院的天域护盾和帝宫共用同一个系统,它由初代皇祖用精血绘制的符阵为基底,从埋藏在白帝星深处的无相石互斥能源站中抽取能量,但凡是被协议大厅的中央系统判定为闯入者的存在,都会被威力无匹的天域打击直接抹杀,连蔚无双那样的强者都无法从中逃离。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黑色虫族的甲壳拥有对异能的适应性,尽管黄绪林用尽手段,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个又一个能够增强异能的宝物,但在虫潮不断的冲击下也逐渐露出疲态,眼看护盾即将要被攻破。 想到那个能被一阵风吹倒的倒霉弟弟,黄绪林咬了咬牙,心神一凝,向前方全力发动了他的独有异能。 荧蓝色的能量液体自黄绪林上方凝聚,在他的指挥下,几十米高的海啸向前方汹涌的虫潮直直扑去,所过之处只剩下坚冰和虫尸。 尽管这招威力不凡,但也只是在数以万计的虫潮之中划出一道不算太粗的直线罢了。 黄绪林抓紧时间向一阶区域的方向跑着,他的异能已经耗尽,两边道路上,不断有兵蚁爬上厚厚的坚冰追上来,黄绪林之前还觉得宁云往收纳空间里放飞行摩托的行为过于荒唐,但他现在恨不得往自己的收纳戒指里塞上足足一辆特战三型对地飞艇,满载着燃烧弹和烁行炮管的那种。 只见一道长达几百米的冰道之上,满身狼狈的男人放弃了往日养尊处优的做派,疯一般地向前跑着。 荧蓝色的坚冰有效地阻碍了那些兵蚁的行动,但可惜的是,黑母虫制造的这一批士兵,并非只有这种代号为“铁甲”的基础虫族。 几根极细的丝线突然向黄绪林袭来,本以为火焰护盾会将这几根丝线烧断的黄绪林只是习惯性地躲了躲,却没想到这一举动直接拯救了他的性命。 只有兵蚁五分之一大小的蛛型虫族吐出的丝线很轻易便穿过火焰构成的屏障,从黄绪林的脸颊上割走一大块血肉。 “嘶——” 脸部的疼痛让黄绪林紧绷了内心的那根弦,他咬牙,直接凝起一团火焰压在脸上的伤口处止血,一阵像是水烧开后的沸腾声中,黄绪林用所剩不多的异能聚出几道攻击,成功烧死了那几只蜘蛛。 只要穿过这条冰道,就到老师所在的办公楼了。 白帝学院的老师都是上过战场的精英,想必已经组织好战力,开始反击了吧? 左眼的视线已经模糊,可能是刚才那团火没有控制好力道,不小心烧到了视觉神经。 那种蜘蛛... 是叫“缠空”吧? 记得老爹说过,那种蜘蛛经常在对空战中出现,它们制造出来的丝线极度锋利,经常被用来摧毁人族星舰的发动机和机甲,算是虫族几种常规的兵种之一... 常规兵种... 常规? 想到这里,黄绪林忽然感觉脚下一空,摔了出去。 凄惨的年轻人在冰道上滑了一道长长的血迹,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枚能量石,匆忙间在周身凝聚出一道更坚实的火焰护盾之后,他一边从能量石中汲取能量,一边向后看。 在那里,一只穿着金色靴子的脚横倒着,摆在那里。 “......” 黄绪林愣了一下,随即才感受到大腿根部传来的剧痛。 虽然他是白帝星黄家的大少爷,平常无恶不作,飞扬跋扈,任谁见了都得看着他爹的面子乖乖叫他一声“黄少爷”,跟他爹在战场上杀过叛军,跟他舅在黑水星域砍过异化士兵,但他到底也只是个晚上了两年学的普通人,没办法像他爹那样年仅十六就能独自跑到虫族战场报道,孤身一人闯入虫口再从虫腹里杀出来。 断肢的剧痛让黄绪林的意识一阵模糊,在恍惚间,他想起那个不会当爹的老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你在外面过荒唐日子我懒得管你,毕竟我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就是为了能让黄家有在外面嚣张的资本,但你记着,你自已的报应自己接着,黄家不会帮你抗。” 视线里,不断有兵蚁上来,啃食着自己用最后的心力凝聚出的护盾。 其实,黄绪林突然想到,我也没做什么要遭报应的事吧? 我就是平常在外面,打个架,飙个车,偶尔欺压一下平民和小贵族,调戏调戏路过的漂亮姑娘而已。 唯一做过火的就是开发新房区碰到钉子户那次,那小子说话太冲,自己一不小心把人家打残了。 但事后自己把人家给治好了呀,还赔了那家伙不吃不喝两百年都未必能攒到的钱。 额,其实追雷家千金那次也蛮过分的,主要是年轻气盛,那个雷家小姑娘长得又特别符合自己的审美,再加上她又喜欢上那么个窝囊画家,所以,嘛,为了心上人把一个画家的手指头打断也情有可原不是? 而且那次自己也把人治好了。 说起来,雷家千金最后能顺利和人家私奔,自己还有一份功劳呢。 要没自己赔给画家的那笔钱,光凭她画画,哪能养得起那种家族出来的大小姐? 这么想的话自己其实是个好人呢,经常给别人钱的说...... 对啊,自己是个好人啊! 黄绪林想到这,忽然精神了。 虽然我平常名声不太好,在公共场合抽烟打架喝酒飙车,但我经常给人钱啊! 你别管我是因为什么给的,关键是我经常给人钱啊! 很多很多,够让人挥霍一辈子的钱啊! 我是个好人啊! 那我凭什么遭报应? 想到这里,黄绪林一把坐起来,连断脚的痛觉都暂时忘却了,奋力从能量石中抽取了一点能量,催动异能制造出一阵热浪,向前一挥,震退了包围上来的所有虫族。 他用力从一具因为距离太近被活活烧熟了的虫尸上扯下一片关节,将其当成拐杖,咬着牙站了起来。 好人凭什么遭报应啊? 好人就应该遭报应嘛? 好人不应该遭报应。 只见那倚着拐杖的男人双眼发光,像是看透了什么世间真理一般,无视了重新凝聚起来的虫族大军,坚定地向前走去。 “轰!” 浑身充满帝劲的杨凡从天而降,强横的冲击瞬间将周围的虫群化为齑粉,黄绪林用尽全力制造的冰道在他眼前就好像豆腐一般,百米冰墙支离破碎,壮观中又带着破碎的美感。 “嗯?人呢?” 杨凡挠了挠头,看了看周围。 刚还看到这有个拿着棍子的人来着,哪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念(十三) 杨凡最终还是在破碎的冰堆下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黄绪林。 看样子经过了一番苦战呢,杨凡背着断了只脚的男人,叹了口气。 “狼!” 杨凡对不远处站在巨型怪物头顶操纵其抵御虫群的少年吼道,“该走了!” 他们临时想出来的点子实在配不上“计划”这两个字,目前特级班的学生并没有直接抵御虫群的手段,因此杨凡他们只能尽己所能,将拯救到的学生都送到夕云临时构筑出的球型护盾中,以作缓兵之计。 也不知道阿清怎么样。 看着脚下不断逝去的生命,杨凡内心沉痛。 星穹的士兵一直以来面对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在天灾般的虫群面前,人类实在太过脆弱,杨凡曾经在碧落星见过不少死亡,他以为那些冒险者被异兽开膛破肚的场景已经足够残忍,但此刻那些被黑潮淹没,从此再无机会的学生们,用极度缄默的画面告诉杨凡,真正巨大的惨剧,突兀而隐晦。 “喂?杨凡?” 脑海中,季清歌用念话对杨凡说,“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我们尽力。” 杨凡背着黄绪林,跳到狼制造出的怪物头顶,将人放下之后,又重新奔入人群。 “差不多了就回来。”季清歌的声音透着一股近乎漠然的随意,“我们联系到蔚老师了,有新情况,需要你们的帮助。” “嗯,马上就回。” 念话里,狼语气平淡,“这里的学生也死得差不多了。” “这里还有很多人呢!” 杨凡抱住一个异能即将耗尽,在虫群中瑟瑟发抖的女生,忍不住在念话频道中喊道,“我们怎么能走?” “你救得过来吗?” “救不过来也要救!” 狼已经操纵巨兽转身向澄星广场走去,“这些虫子有对异能的耐适性,牙齿还能腐蚀能量,你觉得二阶区域的学生们能坚持多久?” “你看看底下,属于异能者的光点还有几个亮着?” 虫潮中,各色的光点如水中烛火,不断黯灭,因为帝劲过目不忘的杨凡自然清楚自己的举动在这场屠杀中显得多么渺小,哪怕他倾尽全力,也只能在成功拯救两三人之后,回头看着那上百只向他伸出的双手被黑潮淹没,哪怕心里再怎么想拯救他们也无济于事。 杨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给了底下大部分人注定无法触及的希望,让他们在“我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得救”的想法中竭尽全力,最终却只能迎接最为绝望的结局。 也许会有很多人在死之前会恨我吧? 杨凡肩上扛着数人,一跃而起,跳到狼的面前。 他放下那些人,眼神坚定。 “救不过来,也要救。” 说完,他头也不回,跳入虫群向那些即将黯灭的光点冲去。 恨就恨吧,管他呢。 “......啧。” 看着底下那个不断被虫群蚕食金色能量的蠢家伙,灰发的少年没趣地砸了咂舌。 他是不是觉得我带着这个大家伙在虫群里走是无消耗的? 这么想着,狼又操纵怪物,甩掉身上不断撕咬着自己的兵蚁。 异能马上就要见底了,哪怕靠着雪石,最多也就能再坚持个两三分钟。 狼叹了口气,无奈地从收纳空间中拿出止血的药剂,给那些伤势严重的学生灌了下去。 —————————————————————————— “喂?我们这里还有点事,有什么话你用念话说呗。” 念话频道里,狼中性的声音带着些许怠惰。 季清歌看向蔚无双,“可以吗?” “随便随便。” 全副武装的蔚无双满脸不耐烦地接入念话,“喂?特级班的人都接进来了吧?听到了应个声。” “在的在的。” “在呢。” “我在听。” “人齐了就听我说。” 蔚无双现在很窝火,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撸狗时被人打断了。 上次是宁云,这次是一只该死的虫卫。 那只应该是翡玉虫卫,天源级,还带着三只苍源斥候,要不是自己和炎雄反应及时,恐怕这时候自己的脑袋已经被那四只喜欢偷袭的虫子割下来了。 真特么的恶心。 那群喜欢用鼻孔看人的防卫部不是说他们的天域系统天下第一,虫帝来了都破不开吗? 怎么这就被几个杂兵闯进来了? 嗯? 蔚无双发誓,等这件事过了以后,她要做到第一件事就是去议会举报那群酒囊饭袋,让他们改坐牢的坐牢,该发配边缘战场的发配边缘战场。 “防卫部和办公大楼的老师已经前往受灾最严重的二三阶区域援助了,这次入侵的是翡玉虫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穿过天域屏障,从内部使用了断识之息。” “关于断识之息,你们只要知道那玩意的时效是六个小时就行了,顺带一提季清歌明天记得给你老爹打电话替我向这次守护白帝星的清源说我祝他母亲幸福安康,谢谢。” “然后就是黑母虫,这个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虫母会仅次于虫后的存在,暴兵能力极强,能在这么短时间生产这种规模的虫潮,那只黑母虫大概透支了生命,目前白帝学院的兵力算上一阶区域那群学生,勉强能够抵御第一批虫族,虫巢位置已经确认,我去阻止那只母虫第二次暴兵。” “这次,带头的虫族有一个虫卫,三只斥候。” “这次虫族的主要目标应该就是白帝学院,所以那只虫卫大概率在虫巢附近,我会负责解决他。” “至于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协议大厅,荣誉殿堂,和中央研究所这三个地方。” “协议大厅是天域系统本体所在地,荣誉殿堂承载着诛杀符阵,中央研究所和地下的无相石能源站直接相连,这三个设施,只要有一个出现问题,天域系统就会失效。” “天域系统失效后,白帝星表层的护盾会削弱大概百分之三十左右,到时候如果有哪个虫族亲王对白帝星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顺带一提季清歌明天给你爹打电话时麻烦再帮我对今天负责守护白帝星的那个清源说一句,你妈没了。” “你们的对手大概是那三只斥候,苍源级,在天域系统的牵制下,它们无法动用太多力量,凭你们的实力应该能够应付。” “那个,蔚老师?” 杨凡小心翼翼的在念话频道里问道,“为什么不让其他老师解决这件事呢?” “因为他们都打不过啊,我亲爱的学生。”蔚无双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正经人谁打得过苍源还来学校当老师啊?还有你以为你们很弱吗?” “哦,哦哦...” “我会让炎雄留下来帮你们,具体怎么守你们自行商量。”蔚无双凭空一甩,原来柔软的鞭子顿时伸出节节利刃,变成一把锋利的黑色长剑,“那三个设施自带的能量护盾也都在正常运转,相信虫族应该也没抱太大希望,总之,祝你们好运。” 说完,她脚下出现一声爆响,随即突破音障,瞬间消失在季清歌和宁云的视野当中。 —————————————————————————————————— “哈———” 怎么没网了? 袁吉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算了,睡觉吧。 话说外面好像有点乱的样子,应该没关系吧? 话说明天吃什么呢? 既然自己那个祖孙都把守护白帝星的重任交给自己了,那自己用点特权,从校长室里拿点好东西,不过分吧?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话说那些小家伙怎么去看演唱会还没回来? 就这么好看吗? 番外 桑槐 江城的雨越下越大了,这里是我的故乡,难以想象我曾在这个多雨的城市里度过我庸碌无为的一生。 “先生,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蛮可爱的小姑娘,大概是从我脖颈上挂着的那枚玉坠上认出我的。 我接过她递来的相片,在上面签上我最近二十来年的新名字,象征性地对她微笑着说了句“好好学习”之后,我收起伞,走入略显拥挤的大巴车。 这是我经历过的第四千六百八十二次人生,和具体时间的误差大概有两位数左右。 应该没三位数,因为活得太久而陷入疯狂的那些岁月,应该只有八九百年左右。 我呢,在最初的人生中应该是个普通人吧,普通的家庭,普通的人生,普通的大学,普通的工作,和大多数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年轻人一样,在父母的要求中匆匆忙忙地找了个妻子结了婚,有了孩子,最终在柴米油盐的日常中渐渐弯了腰,白了头,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最终在一场突如起来的疾病中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在灰白色的长廊中迎接死亡。 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人生,大概是场意外? 第二次睁眼时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记得那时所有想说出的话语出口都变成了啼哭,等了不知多少时日后终于能够睁眼,看到的却是本该离去多年的父母。 年迈其实是一种疾病,它介乎于心理和生理之间,是由逐渐升腾的无力感引发出的孤寂,是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现状的颓唐,是一切都开始褪色后的彷徨。 至少在我看来,老化的本质,就是人类在接受自己即将离世的现实之后,潜意识里让自己不再留恋世间的一种做法。 有一说一,挺窝囊的,和那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没什么两样。 至少在我获得第二次机会后的第三年,我就摆脱了这种心态,成功让自己变回了曾经那个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年轻人。 第一次重生,因为眼界和思想都还只是个偏僻小城中的小市民,我从三岁起就抱着高中的教科书死读生啃,学习各种知识,事实证明智商这种东西还挺玄学的,上辈子拼死拼活也只考了个普通大学的我,这次居然真的在第三次高考,也就是我十二岁时考上了首都的大学,一度被媒体称之为“枫城神童”。 之后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折腾,因为知道未来基本走向的原因,在我毕业,成年之后,靠着投资多少挣了点钱。 我过上了挥霍无度,醉生梦死的日子。 这种生活真的很没意思,但很可惜我在人生中第二个三十岁后才发现这个事实。 我开始环游世界。 用了五年,踏遍了每个角落,淌过了每条大河,游尽了每片山野,穷到只能喝山涧的深村,奢华到以香槟代水的绿洲,终年无法落地的海船。 在旅途中,我见了太多东西,有时候倦了,便在某座寺庙,或者教堂里静修个几生几世,妄图参透世间的本质,但最后的结果大都是些无意义的顿悟,佛者不能渡己,神仙无法救世,在发现所谓的信仰只是那些寿命有限的普通人用来说服自己安详离去的成瘾剂之后,我就烧了那间名家打造的金身罗相,从此不惑天象,无念神佛。 事实证明,人活得太久,就不算人了。 我有时候会去那些充满战乱的国度当个无恶不作的大军阀,率领着一众未受过教育的狂信徒们一路向西,期间屠戮妇孺,欺杀百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最后的结局往往都不会太好,有时候被敌人暗杀,有时候被友军背刺。 我在所有国家都任职过高官,我清楚每个国家上不得台面的阴诡手段,我曾亲手送走了无数阴险狡诈的野心家,也曾带着一群内心充满信仰的有识之士打破规矩,守护正义。 所以,我其实是能逃过那些惩罚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反正死后的下一秒我又会重新从母亲的怀抱中苏醒,再次为了呼吸而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啼哭。 我已经不算是人了。 人是注定在庸碌中死于病痛的一颗齿轮,是“文明”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他们每次呼吸都是为了文明能够延续,每次自以为是的心动都是自然的遗赠,每次荒唐的选择都是兽性和理智间互斥而诞生的恶果,是傀儡,也是基石。 说真的,作为个体,我已经和文明站在金字塔的同一层了。 我不死不灭,不老不朽,通晓古今,掌控未来。 我都算是一个“神”了。 “那个...年轻人,能给我让个座吗?” 抬头,一个老太太站在我面前。 她是左街拐角那家鞋铺老板的丈母娘,丈夫死于战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那年闹饥荒,她背着尚在襁褓的小女儿,带着两个刚上小学的儿子,卖了所有家产才勉强换了张火车的站票,靠着蹭别人吃剩的饭渣才在火车上熬过那地狱般的两个星期,来到据说能吃饱饭的枫城打工的。 “当然可以。” 我朝她笑了笑,起身给她让了座。 她的腿在下了那辆火车之后患了风寒,每到这种雨天都会感到刀割般的疼痛。 “谢谢,谢谢。” 老太太感激地朝我点了点头,解脱般的,一把坐下。 我没再和她说话,我知道她是那种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老太婆。 枫城的每个人我都认识,我当过他们的挚友,老师,伯乐,我了解他们的一生,我知晓他们的优点,缺点,我几乎算是他们的半个亲人,尽管他们全都忘了我。 像是眼前这个老太太,我认识她的那次轮回,是我给她送的终。 她死于心梗,孩子都在外地奔波,是我将她送入灵堂,点上香火,念往生咒,刻楠木棺。 她的两个儿子都是有名的工程师,唯一的女儿正巧在外地旅游,他们走时逍遥自在,回来却匆匆忙忙,满是懊悔。 “尘花巷,到了。” “年轻人雨打,记得看路啊。” “知道了,谢谢。” 我向她告别,下了车,撑起伞。 这种大黑伞用起来很舒服,尽管撑着它走向谁家都像赶去报丧的,但头顶厚重的黑色天幕遮住乌云和细雨时,真的能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我讨厌雨。 尘雨巷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诗意,青砖瓷瓦,老墙旧门,淡绿色的爬山虎上时有几朵不知名的蓝色花蕊绽放,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中间那家院子里遮天蔽日的大槐树 每到秋天,我都会带着两坛碎花酒上门拜访,那人闻到酒香,也不来招待我,转身便到厨房大火炒香两盘腰果,切二斤牛肉,彼时我与她坐在大槐树下的石桌椅上,吹着秋风,品着烈酒。 叶落如画,黄昏似景,华浮安桑叶,蝉逸恍云间。 岁清歌,此世何为难。 道枯荣,彼岸谁人还? 门上的狮环还在,想必她还没到落魄的那些年。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敲了门。 敲了十三下,很早之前养成的坏习惯,在某些地方这么做会被打。 “谁啊?” 慵懒的女声自那边响起,大概刚起床。 “我。” “你是谁?” “旧人。” “我不信。” “你认识过那么多人,为何不信?” “我认识了那么多人,为何要信?” “凭我带的两坛酒?” “什么酒?” “好酒。” “酒在哪?” “树底下。” “哪?” “东面。” “...进来吧。” 门开了,她撑着油纸伞,披着散发,打了个哈欠。 “铲子在墙角,自己挖去吧。” 她转身,给我指了个方向之后,便进了屋。 我叹了口气,随她一起走进那间青瓦房。 “你好歹给我一件雨披。” 这雨披大概是她十岁之前用的,我穿上它,活像一个粉衣的雨夜杀手。 凑活着用吧,我从煤房里拿出铁锹,走到大槐树下。 冒犯了。 我心里道了句歉,找到最粗的那个枝干,向下挖去。 多亏了这场雨,土质变得很松软。 早就该挑雨天来的,往日被这树所护着的土,又硬又黏。 现在只是黏。 三刻,四刻,五刻。 终于挖到了。 我将那个木箱子周围的土清了清,随后将铁锹打进木箱底下,往下一敲,在地底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老物便露出原貌。 这是她父亲在她出生那年埋下的梅酒,在她父亲死后,便被人送进了记忆的尘埃,她记得这坛酒的存在,却不知道它的去处。 这个酒坛很重,大概四五十斤。 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抱进屋子里,放在那张实木圆桌的正中心。 挖下的坑我还留着,木箱的盖子我也没关。 这酒喝完,我会再用这个坛子酿上几曲新酒,将它重新埋进那个坑里。 那样的话,下次我来时,又会得到一坛好酒。 “饿了。” 我脱下雨披,对旁边刷着牙的女人说。 她刚才大概是睡了场回笼觉,现在依然睡眼惺忪,脸色糟糕。 “等会儿。”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她充满牙膏沫的嘴里蹦出来,难以想象这种家伙会和我聊得来。 她回头,拿起杯子漱了口,又凑到脸盆跟前象征性地抹了把脸。 “还真给你找到了。”女人擦干脸上的水渍,“你认识我老爹?” 我摇了摇头。 “...算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你看着来。”我走到木桌前,打开坛口。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瞬间给这间朴素的屋子装饰了一股朦胧的白雾。 “馋了。” 她轻嗅两声,赞同地点了下头,当即便从冰箱里取出一袋熟肉,走入厨房。 半刻钟后,肉香逸散。 我已将桌椅摆到窗边,屋檐下有只麻雀正在躲雨,我想让它进来暖暖,没想打开窗的一瞬它就把我当作那食人的恶鬼,逃也似的飞走。 绵密的雨丝滴进屋子,我却不想关上窗子。 “你从哪来啊?” 她端来切好的酱牛肉,递过一双筷子。 “枫城。” “本地人?”她歪了下头,“我看你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 我熟练得从柜子里取出酒具,从坛里舀满一壶,坐下,倒了两杯。 “你多大了?” “挺大。” “很大吗?” “挺大。” 她耸了耸肩,拿起酒盏,一口喝尽。 烈酒催醒了她昏沉的大脑,也带走了她些许理智。 我们之间大多数初见,她都把我当成一场不算糟糕的辰梦,要等酒醒之后,她看到树下的那抔新土才能认清现实。 “旅途累吗?” 这么问着,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夹起一块牛肉,“见过什么好风景?” “还行,前些年见过一滩凝滞的岩浆,像是染布,挺漂亮的。” 我确实不像风尘仆仆之人,但我也懒得再问她为何总能一眼看出。 “还有呢?” “天上有颗星星坠落,落在海里变成了岛,场面很壮观。” “什么颜色的星星?” “五颜六色。” “那岩浆在山里吗?” “在深海。” “和那个岛相邻?” “隔得很远。” “星星凝滞成了岛?” “不是。” “是流星?” “不是。” 我们每说几句,便往杯中倒酒,雨从清晨流到晌午,从晌午滴进子夜,酒壶空了又添,添了又空,桌上多了盘花生,过一会儿又加了袋腰果,桌边的两人哭了又笑,笑完又哭,追忆之后满是空荡的忧愁,忧愁又随着再次添满的酒壶烟消云散,男人所讲的故事越来越荒唐,女人听的越来越认真。 雨下了很久,苍青色的天际是始终没变的风景,潮湿的空气带着些许的海腥味,树下的土坑已经坍塌,泥水淹没了木箱,已经喝醉的二人却浑然不觉。 过了不知多久,那披着散发的女人喝完了最后一杯梅酒,哼着儿时小曲,在男人讲故事的时候,惬意地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男人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他在那个沙漠里遇到的孩子,在下意识地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坛里空空如也时才停下动作。 都到这时候了啊...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乌云已经淡了不少,相信过不久就能见到淡红的朝阳。 已经睡去的人打着微鼾,偶尔还会说几句梦话。 我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到卧室里,给她盖上被子,脱了鞋。 祝你好梦。 这么念叨着,我将桌子搬回原位,洗了碗,拖了地。 最后,我从冰箱里拿出青梅和酒曲,酿好新酒之后,将那个坛子埋到原来的位置。 走时,雨已经停了。 但乌云还在,所以我依然撑起了那把黑伞,独自离开这人烟罕至的尘花巷。 这个地方我一生只来两次,一次初见,一次终老。 她会一直在那颗大槐树下等我,尽管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大概也忘记了我的样貌。 ———————————————————————————————————————————————————————————————————————— “系统?” 某个偏僻位面的监狱里,脸上有一道可怖疤痕的少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在干嘛?” “系统?” 这是死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念(十四) “所以,这事怎么搞?” 季清歌转头问宁云,却发现他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拿出一把椅子,大爷似的瘫在上面,悠悠哉哉地喝着热茶。 这个姿势,这个神态,和上次在叶海星自己和那坨肉山拼命时一摸一样。 季清歌微微抖了一下,随即面露微笑,默默把手搭在宁云的天空木椅上。 “你在干嘛呢?” “喝茶。” “哦,这样啊。” “嘎啦——轰!” 随着椅子被季清歌用宏能捏碎成渣,宁云顺势端着茶杯站了起来。 “有病?” “有你爹,赶紧给爷连到频道里。” 所以为什么要找自己这个最弱的商量? 宁云无奈地连入念话,听着季清歌在那里和其他人商量对策。 星网断了,宁云也懒得用手段冲破覆盖在白帝学院周围的那层法则粘膜,不能去论坛上看热闹,不能到晴晴的直播间里听歌,倒是能用黑以太和阿梓聊天,但宁云觉得一天给她打一次通讯就够了,多了都是折磨。 “夕云,你那里怎么样了?” “我脱不开身,外边有很多高级兵种,进来一个我后面那群废物都解决不了。” “那现在...要不杨凡你带着炎雄去协议大厅?有炎雄在,那个苍源虫子你应该搞的定吧?” “我尽量,不过,你要等等,我这里很忙。” “行,我现在让炎雄过去找你。” 最重要的是,茶快喝完了。 “那阿清你呢?” “我去中央研究院吧。” “你能行吗?你就算比我强,也才特级唉。” “我有底牌,放心啦。” 宁云从挂坠中拿出最后两个茶包,叹了口气。 “那现在就剩一个地方了。” “狼?” “太弱。” “袁吉?” “联系不上。”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这茶种起来好麻烦的,世界原初的土壤,滴穿基岩的水滴,三足金乌涅槃前的吐息,风精灵轮回后绽放后的结晶,即使是宁云这种存了不少积蓄的穿界者,想得到这种茶也要耗费颇多精力。 “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宁云。” 怎么办呢? “宁云?” 要不再去问季语柔要点时间之沙? “宁云!你听到没有?” “啊?哦。” “你对我们的安排有意见没?” “额,我随意。” “好,那就去吧。” “去哪?” “荣誉殿堂啊,赶紧去哈,我也走了。” 宁云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抓住想要往外跑的季清歌,“你等会儿,我去哪?” “荣誉殿堂,你负责守那里,我和杨凡去其他地方。” 季清歌回头,一脸无辜。 “......我觉得你们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行啦行啦。”季清歌神色清明,“特殊情况,你就别装了。”“我叶海星之后我遇到的很多事都和你有关吧?”红发的少女嫣然一笑,“我装傻,不代表真傻。” “......” “我最近,好像失去了一部分人性。” “以前的我,见到这么多无辜的血,不会这么淡定。” “我需要力量,也付得起这个代价。” “我感觉不到,我在乎。” “就当是为了我,救救外面的人,好吗?” 话罢,少女转身,一往无前。 宁云望着她的背影,喝尽杯中绯茶,将茶杯放入挂坠,叹了口气。 修炼宏能的副作用,大成者在最后都会变成以杀证道的疯子。 看来这丫头天赋还不错,是个人才。 啧。 溜了溜了。 荣誉殿堂在哪来着? 澄星广场旁边,也就是虫潮最严重的地方,杨凡正在虫潮之上反复横跳,帝劲对虫族似乎格外有效,仅仅是用附了帝劲的拳头擦了一下,虫族那比钢铁还要硬的甲壳就会瞬间融化,连带着里面的血肉都化为浓水。 “杨凡,你那里怎么样了?” 念话里,季清歌的声音响起,“老师组织的战力马上就到你那个区域了,他们到了以后你赶紧往协议大厅赶路。” “哦哦,好的好的。” 杨凡催动帝劲对着一只黑甲就是一拳,从它口中成功救下已经陷入昏迷的学生,“坚持不住的学生我都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应该能撑到老师他们来。” 说着,他将昏迷的学生抗在肩上,跳到狼制造的怪物头顶。 脚下的黑潮依然不断爬着涌上来,若没有被杨凡救起来的学生和狼的操纵,恐怕这个巨人般的怪物早已被虫族吞噬。 “你还挺强的嘛。”杨凡熟练地催动帝劲,将右臂上被腐蚀性比硫酸还要强的虫血渗透出的,碗口大的伤口,“我还以为你挺不住呢。” 貌似游刃有余的狼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正当二人对话之际,远处,一道强横的冲击波突然出现,在底下的虫潮里横冲直撞,让底下苦苦挣扎的学生压力大减。 “是老师!” “老师来了!” 狼看到从远处跑来的老师们,当场散了异能。 巨大的怪物瞬间倒下,让站在它头上的学生们一个踉跄,险些掉入虫潮。 刚刚发出火焰冲击的老师是杨凡的熟人,前不久宁云还找他帮过忙。 “内老师!” 杨凡惊喜地跳到面瘫老师的身前,握住他的手,“你们终于来了,有不少学生负伤了,麻烦你们帮帮他们,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白帝学院内务部副部长,前军部人称“火之主”的姚家三子,姚天概:“?” 内老师是谁? ————————————————————————————————————————————————————————————————————————- 虫子! 好多的虫子! 我最怕的就是虫子,小时候,家里进了一只好大好大的虫子,我老爹老娘拿着苍蝇拍打了三天三夜才把那只虫子拍死。 老恶心了。 “都怪你啊啊啊啊啊啊!” 我背着阿扑,在拥挤的街道上疯狂地跑着。 这些虫子,绝对是这家伙引过来的。 ...嗯? 这里好像是协议大厅,不知不觉已经跑了好远呢。 这么说我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唉,这离我刚才的地方至少有二十公里呢。 唉?前面那人的衣服真别致,又糙又厚的,跟后面那群虫子的壳一模一样,还是红皮的... 红皮的... 壳... 夭寿啦!虫子成精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念(十五) 炎雄正向协议大厅的方向疾驰而去,其眼中带着的嫌弃和轻蔑连杨凡这种人都看得出来。 “让我骑一下就这么委屈吗喂。”杨凡忍不住拍了一下它的头,结果差点被炎雄发出的火焰吐息掀翻在地。 “行吧行吧,你厉害。” 凭什么宁云和袁吉就可以? 仗势欺人的土狗。 杨凡在心里骂了屁股底下这个能一口咬死自己的炎狱猎犬一句,然后忽地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戒备。 “就在前面。” 他沉声说道,“有股强横的气息。” 炎雄也发现了前方的虫子,后腿一崩,用比刚才快数十倍的速度向那道气息扑去。 在那里,本来追逐着黑发少年的红色人形虫族突然偏身,蓄力一拳砸在炎雄的向前突刺的独角上。 金铁相交,巨大的冲击从两方势力的中心处扩散,炎雄脚下的地板节节崩塌,趁他们僵持的时候,杨凡从炎雄的背上跳下来,走到背着少女的奇怪少年身边。 “你是...刚从医师协会回来的新生吧?” 杨凡认出这个少年,“张北凡?” “是我是我。” 终于得救,让满脸狼狈的少年松了一大口气,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紧绷。 “我,我,我那个。”张北凡稍微调了调角度,让杨凡看不清他背着的那个绿发少女的长相,“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那个姑娘没事吗?澄星广场有医务室的。” “没事没事没事,她就是...她就是吃多了撑的...澄星广场是吧?我现在就过去,你保重哈,你保重。” 话罢,行色仓促的少年头也不回,背着少女匆忙离开。 这个人好像挺强的,居然能在苍源虫族的追逐下活下来,还背着一个人。 身体素质不错啊,也是肉体系异能者? 杨凡挠了挠头,察觉到身后短暂的对决已经结束,迅速转身应战。 协议大厅就在不远处,此刻其表面的能量护盾正不断出现激浪,无数黑色小虫不顾护盾表层高达上千度的炽烈,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能量护盾上面,杨凡甚至能闻到一股焦香味。 炎雄和红色虫族的交锋以平局告终,它们拉开身位,互相戒备。 虽然看起来是平局,但杨凡靠着帝劲提升的感官能看出,对面的虫族要比炎雄强很多。 蔚老师说过这些虫族在天域系统的牵制下不能使用太多力量,看来是真的。 “你们,太弱。” 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比杨凡的身高还要长的大刀从红色虫族的手臂中伸出,它摆出一个战斗架势,对炎雄和杨凡昂起头,“一起上吧,记住夺走你们生命的是翡玉部的沸腾力士。” “额,沸腾力士是你的名字吗?” 开战前,周身升腾起耀眼帝劲的杨凡好奇问道。 “是我的族名。” 沸腾力士说完,下一秒就出现在杨凡身前。 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大刀擦过杨凡的脸颊,若不是炎雄的牵制,恐怕他此刻已经身首分离。 苍源,好强。 亦或是这个虫族很强? ———————————————————————————————————————————————————————————————————————— 绿树环绕,群山包裹,小桥流水,鲜花盛开。 洁白英石建成的,百米高的大楼即使在夜里也熠熠生辉, 中央研究所作为白帝星的核心设施,其具有的战略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它每年研发的新技术占了全星穹的百分之二十,其中的大半成果会在第一时间送入军方各个战线,每年都有奇效,里面的核心数据库更是两千多年前智械危机之后,为数不多的智能生命体。 无论是皇室,还是议会,都极为重视这里,即使这里有天域系统的保护,也时刻派重兵把守,往日这里至少会有三四个战士小队四处巡逻,其配备的重型兵器即使是季清歌也要暂避锋芒。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独立于天域系统外的叶羲氏防御系统怎么关了?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巡逻队呢? 季清歌是一路无阻地进了中央研究所的大门的,往日即使是她,拿着公主身份的令牌也要再三盘查,才能进这里。 “系统友情提示,前方四十米处有残留生命反应。” 季清歌赶忙跑过去,最终在三楼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皇家卫士。 这个本应有着美好未来的年轻人,此刻正瘫倒在地,血肉模糊。 他半个小脑已经完全炸开,眼部只有两个血窟窿,倒是还能勉强说话。 “敌袭...敌袭...” 男人这么说着,手臂挣扎着,似是想要开枪。 “保护...后方...” 季清歌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完整的听觉和触觉,但她还是轻轻抱起这个微微颤抖的男人,用温柔到几乎不像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侵入者已歼灭,你可以休息了。” “...收到。” 皇家卫士任职期间,会在脑内植入一种智能感应器。 这种感应器会在他们受到精神类攻击的时候唤醒他们,如果唤醒失败,便会启动自毁程序,直接炸毁宿主的脑部,令其失去行动能力,以防宿主危害正常士兵。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行为完全自愿,无论皇室还是议会都没有强制要求士兵植入这种感应器。 感受着怀里的生命落下最后的帷幕,季清歌将他平放在地上,用袖子擦干净他的脸,再将外套脱下,盖住他的脸。 系统,帮忙。 微笑着对士兵告别之后,季清歌站起来,转身,眼神中带着骇人杀意。 “辅助击杀模式,已开启。” “正在搜索当前建筑物异形生命体,请稍等。” “搜索成功。” “个体:噬心狂士,等级:58危害度:s击杀难度:s” “是否启动无限宏能柱?” 是。 “是否启动三号金属覆盖程序?” 是。 “是否开启地图以显示敌方位置?” 是。 试炼空间里的时间其实过得很慢,一开始抱着“反正都是假的”,这种心态的季清歌,享受着试炼空间里毫无代价的杀戮,汲取着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知识,习惯着宏能在体内升腾时迸发的刺激和快感。 她从未迷失,也从未厌倦。 她知道自己正在渐渐失去什么东西,但她始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 即使是现在,她也很迷茫。 但那无所谓,她只要知道,自己现在很愤怒,想撕碎那只让自己不爽的虫子,这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念(十六) 往前走得越深,血和尸体就越多。 死者的死因大都和之前那个士兵一样,从仅剩几个被撕裂胸膛而死的人那里可以看出,凶手有只还算锋利的大爪子。 系统地图里显示的那个生物在核心地下室的门口,那里是研究员的避难所,外墙都是用特制材料建成的,即使是苍源虫族想要破开,也要花一番功夫。 季清歌终于能从试炼空间以外的地方拿出那把宏能巨刃,她之前还向十一号抱怨这把刀太大,造型太狰狞,实在不是能拿出来上实技课的东西。 橙黄色的盔甲在系统的调配下覆盖在季清歌的身上,完美地护住她每一处弱点,那副棱角分明的手甲比起护具,更像是一对能够轻易将敌人撕碎的利爪。 宏能在季清歌体内流淌,融入她的血管,裹住她的经脉,无穷的力量自她手中凝聚,断山开海的斩鲸刃被她握紧,向下一挥。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破坏性的能量依附在巨刃之上,轻易破开一层又一层的英石地板,持刃少女一路向下,片刻间就来到披着灰色甲壳的虫族上方。 她凝聚全力,向下一斩。 无匹的一击打在那只虫子身上,却只在它身下的地板上砍出一道白痕。 灰色虫族的身影缓缓浮现在旁边的阴影处,它歪着头,望向季清歌的眼神有些疑惑。 这个人类,对精神攻击免疫? 迎面又是一斩,这次的攻击比刚才那击,更快,更猛。 灰色的虫族再次躲过这一击,有些好奇地问。 “你们人类,在战斗之前,不是要说很多话吗?” 季清歌没有理它,继续对这只虫族展开迅猛而激烈的进攻。 苍源境和特级的差距太大,即使季清歌有不少底牌,即使对面在天域系统的牵制下无法使出全力,季清歌面对它也背负着随时丧命的风险。 “噬心狂士,是吧?” 攻击无法奏效,季清歌便拿出幽云手链。 暴风起,暗奏响。 夹杂着无尽音刃的暴风在一瞬间袭向那只虫族,但对它的影响还不如季清歌那句话大。 “你怎么知道我的族名,人类?” 噬心狂士随手用精神力强行镇压了周围的暴风,低头俯视那披着铠甲的少女。 反正这墙也破不开,就陪她玩玩吧。 无法让人类失去这批科学家,让他们失去一个公主也不错。 从发色和能量反应认出季清歌身份的虫族心念一动,企图利用自己的种族天赋,侵入她的心神。 这次派往白帝星的三个斥候都是八十八火从部族里精挑细选的,能量强度刚好不会被天域系统发现,又足够在白帝学院里肆虐的强者。 它们三个斥候的任务各不相同,虽然来到这些设施,都有破坏天域系统,让暂时被断识之息保护着的八十八火能够摆脱限制,完全发挥实力的目的,但各自还承担着不同的任务。 前往协议大厅的沸腾力士,它的任务是率领那批黑母虫调配大部分精力孵化出的是噬灵虫,攻破协议大厅的外部防御,获取白帝学院的内部资料。 沸腾力士是以破坏力著称的强大种族,力气极大,蛹化到最后阶段的沸腾力士拥有裂空断海之能。 而噬心狂士在翡玉部的名声和沸腾力士持平,区别在于噬心狂士专精心灵念力,比起上战场统率虫潮进攻,更擅长暗杀和收集情报。 这次它的任务已经达成,人工智能“叶羲氏”已成功捕获,现在正在上传至翡玉部数据库,现在只要想办法造成尽可能多的破坏,争取切断研究所和无相石能源站的连接就行了。 反正它也不急,破坏天域系统的任务主要是那只最强的斥候去做的,它现在已经前往荣誉殿堂,相信以它的实力,过不久天域系统就会失效。 现在,就陪着... 少女的心神里,比星球还要浩瀚的巨兽沉默着,察觉到侵入者的到来,出生便和噬心狂士上司一个等级的幽云鲸,只是静静地看了它一眼。 “噗!” 噬心狂士的心神瞬间被踢出,因为心魂被破坏吐了一大口血,连甲壳上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 季清歌抓住机会,用尽全力,一刀砍在它的头顶。 附着炙热宏能的斩鲸刃艰难地切入灰色的甲壳,堪堪带出一丝血肉。 “找死!” 接连的重创让本以为自己是猎人的虫族怒了,它不再抱有戏谑的心态,单手握住季清歌砍来的巨刃,一记猛踢撞在她的腹部。 它本以为季清歌拥有的底牌只是那顶至宝皇冠,没想到她心魂中还连接着一头来自心湖的幽云鲸。 连遭重创的噬心狂士不再恋战,虽然精神攻击对季清歌无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噬心狂士一族不擅长肉搏战,但在等级的压制下,它也能靠着虫族先天的身体素质碾压季清歌。 宏能凝聚出的铠甲被轻易踢碎,即使经过层层缓冲,那记猛踢还是让季清歌口吐鲜血,只感觉内脏移位,骨头开裂。 在试炼空间里待久了的季清歌早已习惯痛苦,剧烈的疼痛不但没有让她丧失战意,反而让她越战越勇,暴风和音刃使得越来越顺畅,格挡的力度越来越勇。 话说,斩鲸刃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战斗中,季清歌的理智蒸发前夕,她忽然想到。 师父好像说过,这个手链里有只幽云鲸来着。 “视觉锁定。” “骨骼缓冲带,已就位” “反应增速装置,已就位” “挤压式能量泵,已就位。” “血脉核心.裂空程式,已就位” 系统空间内,检测到季清歌各项指标都已达到标准的十一号阴恻恻地搓了搓手,露出计划得逞的奸笑。 往日,因为季清歌和常规宿主比起来有些超模,所以一直没机会觉醒这份对于天启战士来说几乎是必修课的能力。 主要是这份能力只能在真正的生死之际觉醒,而季清歌成为它的宿主之后,整天不是上课,就是吃饭。 嘛,也是时候了。 十一号这么想着,按下面前的大红色按钮。 “程式.堕天,开始执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念(十七) “不去!” 灰发的少年死死抱着柱子,满脸倔强,“我就是被虫子咬死,被天雷劈死,被豆腐呛死,我也不去澄星广场!” “现在急需战力,以那两只恶魔的实力,即使是一具化身也能帮我们减轻不少的压力。”面瘫老师扶了扶眼镜,用力将狼从柱子上扒拉下来,“她们是特级班叫来的,现在特级班闲着的人只有你一个,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过去。” “我不去!我对恶魔过敏!” 面瘫老师拎起狼的衣领,眯起眼,“你真的不去?” “不去!” “现在是战时,我是总司令。” “不去!”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和逃兵没有区别,对吧?” “逃兵也不去!” “非常时期,总司令有权对逃兵执行死刑。” “...” “我数三声。” 面瘫老师手上凝出一团温度高达上千度的火球,把它凑到狼的眼前。 “三。” “......” “二。” “......” “一。” “......” 面瘫脸二话不说,当即将火球一把呼在狼的脸上。 “等会等会!我去!” 狼赶紧蹲下,用异能扑灭脸上的火焰。 “二十分钟内让那两只恶魔加入战线,她们提出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代替白帝学院答应。” “...要不你替我去?” 面瘫脸只是默默地打了个响指,火焰再次从狼的脸上升起。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狼捂着仍有灼烧感的脸,用异能将地上的一块木头变成一匹骏马,骑着它离开。 恶魔... 骏马奔驰,狼骑在上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见那个家伙啊。 早知道就看着杨凡那小子死在虫潮里了,那样的话自己现在的处境会好很多。 ———————————————————————————————————————————————————————————————————————— 面对这只红色虫族,杨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只是个打酱油的。 仅仅只是承受了炎雄和那只“沸腾力士”之间对撞的余波,就轻易破开杨凡全力升腾起的帝劲防御,一把将杨凡掀翻在地,再起不能。 “那个,炎雄啊。”杨凡远远地朝正在和沸腾力士角力的炎雄吼了一声,“我去清理那群小虫子了,你保重哈。” 炎雄理都没理,张着巨口咬碎敌人暗地里发出来的能量弹。 自己原来真的只是个杂鱼呢。 想到夕云往日对自己的评价,杨凡难得服气。 夕云凭一己之力护住澄星广场,季清歌对付的敌人估计和这个所谓的“沸腾力士”一个档次,宁云...... 宁云就不提了,现在估计已经把麻烦解决,一边看书,一边躺在椅子上喝茶呢。 就自己,靠着一本莫名其妙的秘籍混到白帝星来的土小子,啥用不顶,本来还有点雄图伟业,结果认清形势后发现那个雄图伟业实现之后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人类都会灭亡,导致现在的自己实在找不到方向,小颖也在宁家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看样子也没受啥委屈,有时候杨凡看到她朋友圈整天秀恩爱的现充生活,真的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魔幻感。 前些天杨凡的亲娘给他打电话时还跟他说呢,说人家小颖小小年纪就在白帝星找到那么好一份工作,你以后毕业了也要向人家学习,别整天打打杀杀的,找份稳定的工作早点娶媳妇才是正道。 杨凡,面对自己母上的说教,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唉,无所谓了。 想到自己的银行账户里那笔天文数字,杨凡感觉心里一阵空虚。 他连“为钱奋斗”这种最实在的目标都没有了。 话说宁云那天给自己看拍卖行里位居首列的那批可购买星球,发现碧落星居然真的能当金钱单位。 那一后面一整串的零,连个小数点都不带有的,连杨凡这种数学白痴都能精准地用碧落星这个单位计算那些名贵物品的价格。 比如说那个天心丧魂散值零点六五个碧落星,比如说那个战士升阶丸值一点二八个碧落星,比如说杨凡的个人账户,值三十五个叶海星。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 杨凡走到依附在协议大厅护盾上不断蠕动的黑色虫群前,将周身的帝劲凝聚在脚下一点,对其使出自己目前破坏范围最大的一招。 帝崩.陨星坠! 本来能够制造出小型地震的一击,打在虫群上却没有半点响动。 什么鬼啊,自己这么弱了嘛? 杨凡不满地俯下身子,随手从黑潮中抓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黑色小虫。 这虫子看上去蛮脆的,杨凡将帝劲渗透进虫身,不一会儿,黑色的虫子便连壳带肉一起融化。 看嘛,明明就很... 所有覆盖在协议大厅护盾上的黑潮忽然停了,数不尽的黑色小虫齐齐转身,惨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杨凡。 噬灵虫规模庞大,构造特殊,且每个虫群都有个一个噬灵虫王,操纵了这只虫王,就相当于拥有了这个虫群。 虫王一般都潜伏在无尽的虫群之中,因为噬灵虫身体构造特殊的原因,即使是清源强者也很难从虫群中分辩出虫王。 虫王死了这个虫群就失去了汲取能量的特性,因此在前线,分辨噬灵虫王已经变成了一门技术活,知晓如何分辨虫王的士兵,无论功勋,回老家后保底也是个军官。 可以说,杨凡除了找出虫王,并没有阻止噬灵虫侵蚀护盾的有效手段。 奈何他的狗屎运一向很强,只是随手从虫潮中捞出一只噬灵虫,便好死不死挑中了虫王。 “这个...什么情况?” 杨凡感受到周围升起的无尽杀意,背后发凉。 他并不了解噬灵虫,也不清楚虫王对于噬灵虫群来说意味着什么。 剩下的噬灵虫会暂停一切行动,对杀了虫王的人进行标记,自此以后,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那个,我只是个路人,你们继续,好不?”杨凡咽了口唾沫,慢慢后退,“我发誓不再管你们,好不?”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铺天盖地的噬灵虫潮离开协议大厅的护盾,向着满脸无辜的杨凡扑了过来。 中秋番外 家国(上) “笑话!” 他大喝一声,言语间带着近乎恶意的嘲弄。 “大疆四百二十年历史,其实那小小蛮族可以撼动的?” 庆云帝人生中第三十八年的生辰过得实在不能让他满意,不单是因为满朝文武接连不断的奏折,还因为他最喜爱的那位妃子前日在华殿中写了“昏君误国”四个血字之后,自缢而亡。 只见那龙椅之上的天子侧耳倚臂,双眼微阖,似是将底下尽数跪拜的那些臣子当成戏台上的丑角,怡然自得,潇洒自在。 “陛下!陛下啊!松领已经没了,枫城,它不能再重蹈覆辙啊陛下!”世代忠良的丞相额间已经沾满鲜血,涕泗横流,他不顾形象地跪着,向前扑出两步,“出兵吧!” “出兵吧!” “陛下!” 大殿的龙柱上已经撞死了四位文臣,都是曾经誓死捍卫王权,为朝廷鞠躬尽瘁的英豪,若是那位老皇帝能从皇陵中爬出来的话,看到此番此景怕不是要再一次被这个不肖子孙活活气死。 “朕不在乎。”比那绝世的妃子还要俊俏的少年郎把玩着手上的念珠,随手从旁边的果盘上摘了颗葡萄,“枫城而已,丢了就丢了。” 话罢,他便起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那人拿起烟杆,脚步轻巧,全然不介意身后的狼藉,吐着烟圈,甩着手上的念珠,金缕玉衣被他穿成了一张布片,隐约可见他锁骨上悬挂的那枚平安符。 “此世浮云间,若闻天云岚~” 久跪了几个时辰的人们看着那唯一能拯救苍生的天子离开,绝望地低下头颅,替那受苦受难的百姓发出悲悸的哭嚎。 那黄发白皮的蛮族猴子喝人血,吃人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饿殍满地,枫城没了就是天领,天领没了就是餐桓,餐桓没了就是天际领,就是皇城,就是这传承了万代的大疆朝,就是留着金血的高贵疆族。 那群蛮夷拿着大炮和火枪,从他们的弹丸之地一步一步挪到这片神圣的土地,那个人怎么能忍? 他怎么能忍! 还年轻的将军们愤怒地在金子铺成的地板上砸出一道道拳印,上面满是冷凝的鲜血,不少人在恍惚间在血渍上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久久无法清醒。 忽然间,某个人站了起来。 那人是先帝一手提拔的镇南将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时常被先帝当成孩孙的榜样,让那些早已被现在的篡位者杀尽的赤子多向他学习,好在以后,当明君,杀敌寇。 “愿意和我走的,就来吧。” 将军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近乎谋反的话让驻守皇殿的禁卫们下意识地握紧武器,但最终还是犹豫再三,颓然放弃。 这个皇帝,实在不配让他们守护。 “将军肯为大疆出兵战斗,臣愿随君一同赴死。” 年轻一派的首臣向前一步,向将军行礼。 “我只有半块虎符,此次北行,凶多吉少,韩学士可想好了?” “将军哪里的话。”往日弄权的奸臣此刻满脸狡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块明显是新做的铁符,递给将军,“将军半块,我有半块,两块加起来,不就能调令三军了吗?” “......这是要灭满门的大罪。” “若只是灭我韩氏一族,就能保全大疆领土,那我们韩家愿意为国赴死。” 满手老茧的男人凝视着面前新制的铁符,又抬头望了望周围满眼热切的文臣武将,犹豫了片刻,咬牙接过这比烧红的铁块还要烫手的铁符。 他接了这铁符,就相当于接了大疆朝的整个江山。 在民族危亡面前,那些军人并不会在意这虎符的真假,他们只需要一个由头,便会替那个能领着他们打仗的人冲锋陷阵。 国难当头,没人想做亡国奴。 “西北军。” 韩学士造的虎符居然能和原来那个完美贴合,将军将其握紧,对着朝堂上的武将怒目圆睁,大吼一声,“跟我走!” 话罢,成群结队的威武将军提着大刀阔剑,大步流星,浩浩汤汤。 望着那群离去的将士们比山还要巍峨的背影,禁军们面面相觑,过了片刻,竟整齐划一地提着兵刃,追了上去。 养他们的俸禄是百姓交的,守皇城的利剑是百姓造的,护他们的城墙是百姓建的,如今百姓有难,这荒唐的帝王不管,他们这些匹夫焉能置身事外? “通知弟兄们。”禁军首领回头,一挥手,“备军粮,拿归服。” “我们去提着洋鬼子的脑袋回来给爷娘们做酒壶!” 华微庭,兆青居。 脱下龙袍的少年正提着球杆,和随身太监一起打着羽球。 “陛下,皇城空了你知道吗?” 陪着他从冷宫一路走到朝堂的小李子,对他来说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平常说话自然没什么尊卑之分。 “嗯,那些御厨好像也去当伙夫了。”少年眯着左眼,瞄准,一杆进洞,“这两天得自己做饭。”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得自己做饭,前线胜了以后,洒家这个龙椅估计就做不得咯。” “那你不当皇帝,咱去哪啊?” 小李子从球筐中又拿出一球,扔向少年,“俺俩啥也不会,出皇宫吃土吗?” “你不是会打糖糕嘛?我也会一点武功啊。” 少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天下这么大,饿不死咱们俩个。” “对了。”少年忽然想到,“出宫以后你也能恢复女装了吧?” “哈?哦。”小李子挠了挠头,半天才反应过来,“算了吧,当了一辈子的男人,改不了了。” “可你总绑着裹胸布也不好吧?” 少年累了,找了个阴凉地方一屁股坐下。 “我看你都绑了三圈了,最后别整出啥病来。” “安啦安啦,我俩都是吃了不死药的人,能得病才出鬼哩。” 小李子一向说风就是雨,商量到这,当即转身,要回到宅库里收拾行囊。 “别急啊你,再在这皇宫里享受几天呗。” 少年的皇位好歹是他实打实争过来的,现在突然要走,他还真舍不得。 “懒死你,先收拾行李。” “那你去收拾,我再去御医坊按个摩。” 逝者如斯,白驹过隙。 少年患有较为严重的拖延症,小李子无奈,只能陪着他在皇城中荒废一天又一天的时日。 夏至,他们在后花园放风筝时,偶然发现先皇亲自雕刻的那个玉壶极为适合烤肉,爱吃的小李子当即便从御膳房拿出两根羊腿,卸下玉壶,装上煤炭,文火烤炙,大快朵颐。 此时岚古关上,兵马成群,将军已备好军粮,在烈日下扯着嗓子,对下面的兵士嘶吼。 “皇天不仁,恶鬼横行,外敌入侵,内有奸贼,我问诸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说的对吗?” “对!” 万千兵士应声而随,整齐划一。 “我苏聂今三十又五,不甘就此亡国,今日迫于无奈,私造了这枚赤脚金虎,我问诸位,这符,你们认吗?” “认!” “那些拿着阴诡火器的洋怪物屠杀妇孺,劫财掠地,往日落金叶的枫城仍在苦苦支撑,那里的将士拿命填着城墙上的窟窿,我问诸位,你们能忍嘛!” “不能!” “不能,怎么办!” “出兵!” “此次出征十死无生,必定无归,诸位可当如何?” “无归!无归!那便无归!” “好,那诸位便随我苏某。”知晓士气已然振奋,苏聂扛起一面赤红大旗,“进军!” 只看那地势险峻的岚古关,千万洪流逆风而上,那崎岖山路直通深渊,那闭塞山谷时有落石,那虎狼之地蚊虫肆虐,却未能阻挡他们哪怕片刻。 一心为民者,不怕,无惧。 秋分,小李子回冷宫见那疯掉的前贵妃时偶然在枯井旁边挖出几块几丈高的番薯,少年说前些日子这井里估计又下去了几个人,这番薯是吸了他们的血,才长得这般肥大。 虽然这么说着,但少年和小李子还是没有丝毫嫌弃,当即架了火堆,把那几块烤得流油的番薯送进了肚子。 此刻,枫城。 城前的土地浸满了血,无数将士顶着普通的白铁木盾,冒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能进入敌阵的人无一不是内劲高手,本应在哪家门派里享受供奉的他们此刻皆杀红了眼,刀没了便用手砸,手断了就用牙咬,牙碎了就一股脑向前冲,死也要抹那群洋怪物一脸血。 洋鬼子的领头已经换了三批,皆是来自武林的义士用命换掉的。 唐门阴诡的暗器,裂刀派横冲直撞,藏剑山庄剑气如虹,大湖山寨无数蛊虫,来自大疆各地的势力忘记了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使出底牌,只为了能少死几个前线的士兵。 冬至,天凉了。 京城不下雪,湿冷的天气让少年和小李子失去了兴致,专心窝在被子里看闲书。 今年的荔枝有点涩,不好吃。 少年吧唧了一下嘴,嫌弃地拍走小李子递过来的手。 “哟呵,你还挑上了。” 小李子翻了个白眼,将剥好的荔枝一把扔进嘴里,“你不吃我吃。” 枫城以北,四十里外。 大多士兵的手已经黏在兵刃的握把上,血太多,天太冷,铁太硬。 虽然今年不是灾年,但由于战事紧迫,现在的军粮还是往日劫道的山贼从密道里押送,才能勉强保证前线的士兵不会饿死。 枫城的百姓大多衣不蔽体,他们自发将家中的布料织成厚服,踏着半米高的积雪送往前线。 风雪弥漫的大雾天,时常可见背着厚重被服的褴褛人冻死在冰道之上。 “快赢了,快赢了。” 有幸从前线回来的老者这么说着,即使脚趾已经被冻得只剩三根,眼里也依旧充满着希望和喜悦。 春分,少年算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叫小李子拿好在床底下堆了一年的行李,左思右想,吩咐宫女拿来玉玺和诏书,提笔写道。 “余观聂眼生异瞳,有王者之相,万般思虑,决心禅位于聂,特此诏书,宣告天下。” “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小李子在旁边磕着瓜子,嫌弃说道,“狗屁不通的,亏你还读了几年圣贤书呢。” “我就是圣贤,我说它通顺它就通顺。” 萨戈拉城,北方王庭。 苏聂凝聚内力穿破无数持枪士兵组成的人墙,来到满脸惶恐的****面前,一刀斩下。 自大的王在头颅落地的前一秒仍在疑惑,自己纵横大陆的火器兵士到底是怎么输的? 苏聂提起王的头颅,扛起大刀,对下方仍在厮杀的兵士们吼道。 “大疆!胜了!” 王的死亡让萨格尔军心大乱,失去准头,大疆的士兵抓住机会反扑,本来平衡的局势瞬间倾斜,提着刀剑的将士接连跳进敌堆,大杀四方。 “嗯?” 牵着一匹高脚马的少年忽然转头,望向北方。 愣了半刻钟后,他笑了。 “怎么了?” 换上一身男装,改名为“李二”的小李子疑惑道,“笑得这么恶心。” “没事。”俊朗少年拍了拍马背,一跃而起。 “就是大疆朝要改名字了,怪遗憾的。” “那还不得怪你?享了帝皇命不干帝王事。” 李二也踩着马镫骑上马背,“走吧,去煜乡。” “...你说,我们拿大疆的龙脉换了两颗不死药,是不是有点不划算啊?” “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叫换?那是你用四百年的龙脉和几十万条人命换来的。”李二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到少年旁边,语气慵懒,“你把火器的技术交给****,不就是为了让他出兵屠松领那几十万条昙族人的命吗?”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那会儿你都快病死了,我除了炼不死药,还能干什么嘛?” “我求着你让你救我了?” “求啦!” “呵呵,我怎么不记得。” “那是你忘了。” “爷就一条贱民,没了就没了,是你这个孬种受不得一人在这世上独活的委屈,强行把我从地府里拉出来的,你怪我?” “......洒家反正无所谓,大不了咱一人背二十八万条人命活着而已,谁怕谁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念(十八) 堕天,是天启战士的招牌技能。 压力泵强行压缩宏能,使其暂时升华成实体,传统的宏能铠甲开始增殖,锐化,融入宿主的身体之后,通过骨骼缓冲带的运作为接下来的堕天程序提供基底,在这个过程中,宿主全身的血肉会转化为坚不可摧的宏心铁,骨骼则会在程序的引导下进化成堕天专用的能量织网,将血肉化成的宏心铁重构成它应有的样子。 奇妙的力量感让季清歌暂时放弃了抵抗,她放松心神,任凭橙色宏能萦绕自己的全身,重塑自己的躯体。 充满锋锐感的橙金色光芒中,一尊赤色神明缓缓起身。 它高达三米,几乎快要和对面的噬心狂士一个水平,血色铭文流淌在赤金铁身,只见那巍峨战士自火焰中觉醒,蔚蓝流光自它刻着天启御符的面具双眼处横溢而出,斩鲸巨刃一声长鸣,自己变化了身形,飞到那赤色神明的手上,大小正好,十分趁手。 噬心狂士察觉到对面那股能威胁到自己的气息,不禁冷笑。 “没想到人类的公主也会使用这些异域的歪门邪道。” 尚未适应变化的季清歌没有理他,握紧刀柄,对敌人摆出一个战斗的姿态。 “血脉核心.裂空,已启动。” “堕天模式持续时间为二十分钟,请宿主注意时间。” 使用这具像是某种机甲的身体发动异能,就好比游龙入海,自然能量在堕天战士内部的织网下乖巧得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季清歌调取差遣。 就先使用这个,被称为“裂空”的程序吧。 季清歌一跃而起,在空中挥起斩鲸刃,风雷响动,空间破碎,层层叠影散布在噬心狂士周围,每一道都覆满杀机。 狂士不再收敛,估算着天域系统的限值,发动最大的能量在拳上覆盖了一层灰色能量,撤步抬臂,无匹的一拳直接砸向袭来的赤影。 这次的攻击并没有让季清歌如刚才那般狼狈,她以刃做盾,接住了这一击之后仅仅后退了几步。 差距依然存在,只是不像刚才那般明显。 赤色机甲迅速反应,在无尽风刃的掩护下向前奔袭。 金铁相交,烽火通明,以死相搏的二人从地下的避难所一路打到地面,期间拆墙无数,中央研究所数件昂贵设施被破坏,足足四根承重柱被撞塌,若不是这栋大楼由坚实的英石所筑,恐怕早已变成一摊废墟。 一道又一道的能量波从狂士手中发出,季清歌次次扛刀格挡,本应无坚不摧的斩鲸刃此刻伤痕累累,满是凹痕。 “你的刀不错。” 狂士面具上的复眼闪动一阵扭曲的白光,再次对季清歌使用精神破坏。 奈何此刻血肉皆化作赤色机甲一部分的季清歌就好像一滩死水,再强横的大浪也掀不翻礁石,狂士无奈,只好转用念力对季清歌施加压力,霎时间好像一座山凭空压在在季清歌身上,本来迅猛如火的动作不自觉地出现破绽。 狂士抓住机会,不顾天域系统发出全力一击。 未曾留手的怪物将锋利的灰爪轻易打进赤甲之内,胜负瞬间分明。 季清歌瞬间一僵,她双手紧握,企图将插入自己胸膛的利爪拔出。 “你本该在哪里躲着的。”狂士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自得,“假以时日,你绝对能上清源。” “可惜,遇上了我。” 狂士说完,在季清歌体内凝起一团能量,将其捏爆。 结束了。 这次的收获还不错,一个前途无量的公主,抵得上他们这五条命了。 他当然没想着能或者回去,或者说这次行动的五位高阶虫族,一开始就抱着送死的念头踏上传送阵的。 这里好歹是人类的首都星,断识之息失效的下一秒,他们便会在天域系统的打击瞬间死亡,化为飞灰。 世人总以为虫族憎恶一切生命,但事实恰好相反,虫族热爱生命,它们认为宇宙间最壮观的风景便是那些渺小生命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样子,这只还没资格拥有代号的狂士,生平最爱的便是战争过后,穿过翡玉部族和人类的边界,到那颗满是牧草和沙河的星球上望上几眼。 那颗星球上的牧人日初而起,夜落而归,从未有过居所,一生忙忙碌碌,和牧羊猎犬为伴。 战争大多结束在深秋之际,每到这时,那群牧人便杀牛宰羊,拿出从路过的星际商人那里买来的烈酒,唤回身在外乡的亲友,点上篝火,架起烤肉,只愿和亲朋好友纵情欢笑,任凭栏外鸡鸣犬吠,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 狂士和同僚们深深迷恋于他们不羁的生命,虫族因为种族特性,并没有亲友这种概念,因此它们不会孤独,也不认为自己能拥有“生命”这种近乎神迹的珍宝。 八十八火喜欢高翔天际的飞鹰,他在踏上传送阵之前专门去那颗仅有一块陆地的星球上望了一眼,回来还给那只将死的黑母虫讲了一篇关于雄鹰和长蛇的故事。 那只母虫刚从孵化巢中出来,知晓的一切仍然局限在传承记忆中,八十八火坐在它肥硕的身躯上,为懵懂的它讲解虫族“为生命的均衡而付出”这一信条的意义。 狂士确定它没听懂八十八火的说教,但八十八火讲到那只雏鹰终于学会飞翔,从涯角一跃而起时,那只母虫也确实散发着喜悦的波动。 沸腾力士性格沉闷,不喜欢说话,只是在来之前向虫母会申请了赋予生命的权限,在沸腾力士族巢最为安全的角落里种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那群只会使用蛮力的莽夫大概会为了照顾那朵花而费尽心力吧,狂士知道沸腾力士的族巢在环境恶劣,满是岩浆的二十三号星球,若不是这次力士用生命向虫母会担保,恐怕虫母会永远也不会允许那颗星球上会有“植物”这种生命的存在。 灰色的虫族在赤色机甲完全丧失生命波动之后,想要抽出手臂,收回利爪。 “嗯?” 季清歌的双手仍然有力,像铁箍般牢牢抓紧了狂士的臂膀。 “上当了吧,傻子?” 耀眼的至宝皇冠从狂士身后缓缓浮现,巨大的能量反应让狂士感受到强烈的威胁。 它想抽身闪避,奈何季清歌的力量空前的强大,苍源境的它一时间居然无法挣脱。 “目标锁定,冠玉.崩!”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念(十九) 荣誉殿堂的维护人员呢? 嗯,死了。 清洁机器人呢? 又或者说清洁工? 这种地方应该不能用机器人来清理吧? 毕竟因为禁止高级智能的出现,星穹的机器人都挺笨的。 等会儿...这个角落里... 啊,这几个应该是清洁工,也死了。 宁云关上仓库的门,用异能在周围升起一个球型的隔离护盾。 全是血腥味,好难闻。 可以确定敌人已经入侵了,宁云刚才是踏着被打碎的门板进来的,荣誉殿堂的护盾不知为何没能奏效,反正宁云目前没在这个奢华到有点浮夸的建筑物里见过那个活人。 那个符阵应该在地下室,去看看吧。 宁云脚步轻快,不急不慌,仿佛这个危机四伏的荣誉殿堂只是他家的后花园似的,闲庭信步,时不时还低头看阿梓发过来的信息。 楼族人最近又在建设新的星球了,阿梓时不时会发来两张照片,都是楼族人异想天开搞出来的设施,都是些以太链物质重构仪啦,群星概念大楼啊,宏宇宙观测装置之类的,宁云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宁云去过的都是那种战乱四起,天灾频繁,马上要完蛋的位面,楼族这种程度的文明他也接触过几个,不过那都是在外部洪荒做生意时遇到的,属于那种成长到最终形态,完全不需要系统干涉的存在。 “对了,小伊最近怎么样了?” 宁云用概念网络问阿梓,“好久没听说她的消息了。” 半晌之后,阿梓发来了一段话。 “她啊你别管她她最近又开始发疯了像脑子被驴踢了一样开着她那个破拍卖行到处乱蹦也不带我玩也不联系楼族整天不是去安格尔星系就是去心湖说是什么寻找人生意义实际上就是去祸祸人家地盘找茬我给你讲那个家伙迟早被人打死前两天墟神过来找阿海打麻将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说现在工作时间一天至少要打四次架有时候晚上睡觉了也要爬起来打架真的唉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无良牲口呢前两天观测站跟我汇报说这个宇宙的均衡值都被那家伙搅乱了万分之二你说她干的这叫什么事万分之二唉相当于杀了几百亿人了吧啊啊啊啊啊我真是服了我给你讲过两天这个新星球建设完了我就去找那个家伙打架顺带去看看你我把她打一顿估计就老实了她再不老实我担心迟早有一天星穹那些个势力会联合起来把楼族和墟神赶出去到时候打架什么的还好说这个位面的文明都挺弱的也不愁打不过反正但说到底我们也不能厚着脸皮欺负弱小不是楼族人还是要脸的不像那群没脸没皮的墟神......” 好吧,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阿梓的老毛病又犯了,打字不要标点符号。 偏偏她又不肯发语音,说是文字能更好的表达情感。 其实就是闷骚,打字比谁都快,嘴皮子比谁都笨。 算了,先把解决这里的事吧。 宁云不想用精神力,莉莉丝还在附近呢,他总得注意一下。 穿过走廊,找到地下室的被破坏得只剩废铁的入口,宁云望着一片漆黑的地下空间,用异能在身前凝起一团光球,走了进去。 底下有一截很长的楼梯,宁云走了五分钟才到底。 楼梯尽头是一扇蓝色的大门,看得出这扇门并非凡物,充沛的能量流淌其中,散发着异色荧光。 门是好门,但这墙... 宁云侧着身子钻过门旁边被人用蛮力开出的大洞,里面的光照很好,巨大的符阵悬浮在空中,符阵中间有一柄剑,剑上刻满密文,隐约能感受到大能留在剑上的冲天杀意。 “那个...你好,我是这里的学生。” 宁云朝那个三米多高,正往符阵上泼黑色液体的身影挥了挥手,“你能离开吗?这里不太欢迎你。” 披着黑色巨甲的身影没理会身后闻着味过来的弱者,忙着污染符阵的他随手向宁云挥了一道气劲,便没再管他。 “...那个,我其实不想打架。”在预想中应该已经在那道气劲下灰飞烟灭的弱者慢慢走了过来,“你能快走吗?我茶快喝完了,现在情绪有点糟糕。” 黑色身影意识到身后的人并不简单,终于放下手中的动作,转身。 这个年轻人身材瘦弱,满脸阴柔,看能量反应也不像能挡住刚才那道气劲的人。 ...等等。 翡玉部最强的战斗种族,这次的斥候先锋,黑角注意到年轻人左手拿着的手杖,明白了什么。 这根手杖满溢着至宝的光辉,刚才大概就是靠着手杖,这个人类才逃过一劫。 “离开,或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宝物都无济于事。 黑角不想在这个人类面前浪费时间,于是他大发慈悲,给面前的人类施舍了一个生的机会,“我不会说第二次。” “我真的不想打架啊...” 宁云拿着手杖,向前一步。 几乎是下个霎那,默认他做出错误选择的黑角出现在宁云背后,蕴藏杀机的拳头直取心腔,这一击太过迅猛,若是季清歌在这里,恐怕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命丧黄泉,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自身种族的天赋能力可以让他们无视任何能量护盾,因此黑角十分确信这一击能穿透那根手杖的防御,夺取面前这个自大人类的性命。 “每次缺茶喝我就后悔。” 宁云念叨着,转身抬起左手,逗猫似的接过黑角这一击,握住他的拳头。 “什么?!” 黑角瞳孔一缩,急速后退,想要将手抽回。 但他的手就好像焊死在宁云手上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脱身。 宁云看着他,眼神淡然,纹丝不动。 这具身体好歹是在他的控制下被世界之果淬炼过的,虽说现在依然没把世界果的能量消化完,但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杂兵破防。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麻烦。” 要想联系季语柔只能等到白帝学院表面那层法则粘膜消散,要想让那层法则粘膜消散就得把白帝学院里面的动乱平息,宁云现在只想尽早完事,喝上被时间之沙催化过的新茶。 因此不想再浪费时间的他手上微微用力,捏碎被黑色甲壳包裹住的那双拳头。 他从挂坠种拿出纸巾,擦去手上粘稠的血液,对面前已经再生出新的拳头,慢慢后退的虫族叹了口气。 “我都快懒得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章 念(二十) 这个人如果是清源强者的话,早就破开断识之息构成的概念墙壁,将虫巢抹杀了。 所以......实力在上级的天源吗? 以黑角一族的种族天赋,如果拼尽全力的话,应该能拖延到符阵被虫油腐化。 想到这里,黑角小心翼翼地和宁云拉开距离,企图先用语言拖延一会儿时间。 “阁下是如何逃过我族归零探针的勘探的?” 刚才黑角倒入符阵的黑色液体是虫母会的女皇亲自用蚀星者的腺体酿造的虫油,对人族造物有毁灭性的打击,现在只需等待虫油渗透进符阵中心,将那柄剑腐蚀成渣,白帝学院的天域系统便会在瞬间土崩瓦解,届时远在莽原星的十二金就会对白帝星发动跨时空打击,大量的上层人类死亡,由人类造成的失衡现象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现在只需等待。 黑角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能越级战斗的地步,苍源和天源的差距如同一道鸿沟,黑角最多能靠着以命换伤的办法,或者点燃自己的心核自爆拖延几分钟而已。 又或者... 想到这,黑角再次试图用语言牵制对面那个打着哈欠的男人。 “请问阁下是白帝学院的老师吗?” “不是。” “那请问阁下是白帝星的守护者吗?” “不是。” “那请问阁下是皇室卫队的队长吗?” “......你要想拖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两分钟。” 男人好心地体谅了一下黑角,“不用和我尬聊的。” “感激不尽。” 黑角松了口气,并回头看了虫油渗透进符阵的进度。 如脊髓的黑褐色液体正慢慢向符阵中心延伸,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能触碰到剑柄 一秒,两秒,三秒。 往日给花园浇一次水都不够的两分钟在此刻同永恒般漫长,无数计划在黑角脑中升起,又因为两者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而放弃。 “就两分钟哦,两分钟一到我就灭了你哦。” “......不是说我离开就行吗?” “我说过吗?” “说过的吧?” “嗯......那大概是我忘了吧。”说着,宁云看了眼手杖上显示的时间,“你的余生还有一分零三秒多一点哦。” “......” 跑不掉了,他也没想跑。 他躲得开宁云,也躲不开断识之息外的军队,更躲不开天域系统在干扰失效的第一刻发起的抹杀。 时间每分每秒的流逝,黑角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在这分秒的前进中彻底沸腾,他思索万千,最终却只想到唯一一个风险最小的办法。 在最后一秒,黑角回头,虫油只往前流淌了几十厘米,他估算了一下,大概还有十九分钟。 十九分零十七秒。 撑这么久就够了。 “时间到了。” 死神的声音响起,黑角在听到这话的下一瞬,便用他毕生最快的速度转身,向宁云袭去。 那一击响彻云霄,惊艳绝伦,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必杀的一击,即使是寻常初通天道的苍源居士面对这一击,恐怕也无力应对,只能拼命闪躲。 黑角隐藏在他打出的能量弹后面,发动了族内秘术。 宁云默默拍散这个夹杂着某种能量斥性的打击,随即提溜着黑角仍有余温的带壳躯体,晃了晃。 挺轻的,话说所有位面和“虫子”有关的生命体,都会这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招数吗? 这么想着,宁云打开黑以太传送系统,传送到黑角逃离的地方。 这里是...荣誉殿堂旁边的商业街吧? 本来繁华的街道上现在一片寂静,地上空留着无数血迹,大概是那些葬身虫口的可怜学生唯一留在世间的东西。 黑角似乎早料到宁云会紧随其后,此刻正站在一家商店门前等待。 他的体型缩小了一圈,甲壳也是新生的,比宁云收在挂坠里的那身要稚嫩不少。 在宁云现身的下一秒,黑角催动之前布置好的底牌,隐藏在地下的噬灵虫在瞬间挤满解道,如洪水般朝宁云涌来。 黑角趁机拿出一把金属长枪,灌注了大半的天赋能量,向被噬灵虫牵制住的宁云掷出。 拖住,拖住。 黑角从没想过能赢,一切目的只为了能够拖住对面那个深不见底的男人,直到他的任务完成,故乡的花园能再添一朵牵牛花。 脱壳的秘术是他耗费了大半寿命使出来的,锐铁长枪是他用累累战功向黑角王换来的,刚才那次掩护自己逃离的能量弹是燃烧心核打出来的。 黑角早在来之前就放弃了一切,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做到这一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在预想中,至少会在他攻破天域系统,断识之息失效之后,他为了抵御外面的军队才会做到燃烧心核这一步。 锐铁是虫族从始源之地开采的原初之物,它自带尖锐法则,在黑角一族无视能量的天赋加持下,它几乎能打破一切防御。 金属长枪穿透空气,一路贯穿长虹,带着尖锐的音爆袭向那被虫群淹没的男人,周围的空间被强烈的冲击撕扯出长长一条黑色裂缝,黑角曾凭借这个成功刺杀过一个人类的大校,成功获得在花园沉眠片刻的特权。 但原初之物到达终点,却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握住,脸色淡然的男人将其放到眼前,像把玩孩子的玩具似的,来回观摩。 在摸透这根长枪的底细之后,他抓起枪柄,往地下使劲一戳。 无数能量丝线从地上升起,形成一道屏障,切碎了接近他的所有噬灵虫。 果然吗,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天源。 贯彻希望的一击被轻松化解,黑角并没有绝望。 虫族并没有“绝望”这种可笑的情绪,虫族只会在失败之后反复演算,在无数可能性种摸索出那条最完美的解法。 那个男人正拿着枪,缓缓走来。 黑角后退着,再次使用脱壳。 相当于皮肤的甲壳被生生剥下,骨肉分离,血液逆流,心魂随之前往设定好的目的地,像是黑角这类高级虫族的纤维神经因为要应对高强度战斗的原因,在结构上要比人类精密许多。 所以,很疼。 像是凌迟,又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 脱壳是空间系的秘术,是直接消耗生命本源的最终手段。 黑角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器官正在丧失机能,他的大脑濒临崩溃,他的心魂接近虚无,但没关系,只要剩下的时间比...... 比十三分零二十八秒多,就行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念(二十一) 黑角传送的地点在白帝学院的中央图书馆,离刚才那条商业街不算太远。 按照黑角的力量,脱壳的移动范围大概在三至五光年之内,虫帝设置这一手段本就是为了增加行动的容错率,现在被黑角这么用,倒也不算浪费。 黑角到达目的地之后,没管早已在这里等待的宁云,转身就往 中央图书馆的地下室走去。 那里有他留下的后手,本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准备的。 “我之前就很好奇了。”宁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随后一只手抓住了黑角的肩膀,黑角想要再次使用脱壳,却发现来自本能的技能像是遭到了什么禁锢,怎么都无法启动,“你们虫族的目的什么?” “我可以给你时间,只要你给我讲个好故事。” 还有,十二分四十六秒。 黑角估算着时间,转身。 “你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虫族的起源,目的,发展,什么都行。” 宁云松开钳住黑角的手,饶有兴趣地盘腿坐下。 黑角想了想,以尽可能慢的动作,学着宁云,笨拙地蹲下。 他身上的甲壳只剩薄薄一层,原本的漆黑几乎要淡化为浅灰色的半透明纸板。 “虫族......虫族分为五个部族,分别为拓宽宇宙边际的白珀部,保证时空稳定的乌宝部,搜寻前代遗迹的赤瑙部,维持生命平衡的翡玉部,以及负责守护始源之地的棕灵部。” “其中白珀部有湮光族和莹天族,莹天族可以在能量体和实体中自由转换,可以变成阳光,飓风,闪电,岩浆,先天不受法则拘束,这一族人数稀少,只有四十八亿左右,且只有女性,不过也只有她们能穿过天道布置的法则墙壁,强行拓宽星穹的宇宙范围;湮光族就是人类所说的噬星巨虫,它们其实是湮光族的搬运工,专门负责运输改造星环境的资源设备,并不是战争种族。” 还有,十一分四十九秒。 宁云听得有趣,从挂坠中拿出一盘瓜子,放到两人中间,“继续。” 黑角知道这东西怎么吃,他们的花园里种过向日葵。 他用比盘子还大的手抓起一把瓜子,慢慢地剥开,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还有十一分四十二秒。 “乌宝部有乌金猎人,踪迹督察,还有黑司命,他们负责维持星穹时空的稳定,分别负责守护过去,现在,未来,他们同属源族,数量为两万三千六百五十一个,不死不灭,不老不朽,所以数量永远都不会改变,其中黑司命只有十三个,据说是被天道承认的古神,在地位和力量上和虫帝持平。” 十一分零三秒。 “赤瑙部有枫,柳,月,池四族,他们的行动范围在位面之外,主要负责在前几代文明的遗迹中回收生命之种,每族只有两人,因为赤瑙部传承的化身秘术,平均每个人都有兆亿数量强度不等的分身,没有本体。” 十分三十九秒。 黑角绞尽脑汁,拖延时间。 “然后是翡玉部,我所属的部族。” “翡玉部的约有几万种不同的部族,数量无法估算,分属虫母会,种族协定所,均衡大厅。” “虫母会是翡玉部的培育巢,所有虫族都是被母虫繁育而来,母虫分为女皇和战母,女皇负责繁育具有完整潜能的有色虫族,战母有很多种,职责是在战争时期为我方提供大量的基础士兵。” “种族协定所是规划有色虫族的机构,负责各个族群的居所和后勤,主要管理人是苍翠战士一族,那也是翡玉部最强的一族,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种族,各方面都很均衡,天赋免疫一切物理打击,即使是新生的苍翠战士也能硬抗一场超大型的陨石雨。” “均衡大厅是翡玉部的最高机构,主要职能便是根据始源之地的生命记录仪维持宇宙间的生命平衡,在发现星穹的某个地方出现病变之后,均衡大厅便会对虫母会和种族协定所发出战争指令,对失衡的目的地进行纠正,具体做法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 “屠杀?” “对。” 其实黑角知道这个词,因为未知原因虫族和人类的文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此刻黑角打算扮演一个文盲,好帮他拖时间。 还有九分二十三秒。 “那棕灵部呢?” “我没有调取棕灵部相关资料的权限,只知道他们只有圣虫一族,是虫族最强的部族。” “哦哦,所以,你们这次行动是均衡大厅指派的?” “对,发起人是均衡大厅第十二号执行官。” “为什么?” 还有九分零三秒。 “因为人类生存的星域一直是生命失衡的频发地。”黑角解释道,“人类会为了某种好看的石头灭绝一个星球的生命,会为了某种生物长得好看而大肆培育,人类将其他生命视为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的‘牲畜’,可是生命从来没有尊卑,人类生命的重量和野花并无区别。” “均衡大厅不会干涉生命自然的轮回,倘若人类只是为了必要的生息而夺走生命,生命记录仪并不会将其视为要干涉的对象,翡玉部杀死的人类,恶魔,人造人,安格尔...或者说纹族人,都是为了填补他们因为不必要的事情而夺取的生命总额。” “我们放弃了进攻深渊魔界,减轻对纹族人和黑水星域的人造人的攻势,是因为他们浪费的生命额度已经被填补,而人类浪费的生命太多,即使我们这次行动成功,也仅仅能让天秤微微倾斜。” “...确实。” 还有七分三十六秒。 活了太久,对人类是什么德行一清二楚的宁云实在无法反驳黑角的话。 “......” “......” “故事讲完了?” “......” 黑角算了下时间,尽可能多的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觉得宁云快不耐烦的时候,他说了句,“嗯。” 这些情报其实都是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后便会从各个地方得知的常识,黑角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听得津津有味,但他再说下去就涉及到翡玉部的机密了。 “这样吧,看在你给我讲故事的份上。”宁云将瓜子盘收回挂坠,“我给你一次使用底牌的机会,去吧。” “......” 黑角默默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下方跑去。 他其实有些羞愧,被噬灵虫关押的那个与其说是底牌,不如说是手段。 那手段太过下作,实在对不起宁云的机会。 但没办法,为了故乡的花园能多一朵牵牛花,他愿意不择手段。 还有,七分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念(二十二) 生命之锁,是在智械危机过后,皇室和议会明令禁止的秘术。 这个秘术是让人类免于灭种危机的功臣,也是夺去无数生命的刽子手。 人族战士在上前线之前,会和几十个平民绑上生命之锁,以使己方能在战场上取的优势。 被生命之锁绑住的人,同生,共死,伤害会转换为寿命惩罚,平均分摊到每个人的身上。 那时的人类栖息地,因前线的战士阵亡而快速苍老,脱水而死的干尸随处可见,还活着的人被迫当起了清道夫,抽干了水库,关上了河阀,将其变成暂时的焚尸炉,用推车和木船将那一家一家的尸体倒入火海,满眼望去尽是腥雨,传说中的地狱绘卷也不过如此。 当然,虫族可没有“人道”这种东西,生命之锁的技术被他们开发的很好,不但简化了绑定流程,不需要双方的同意就能强制绑上生命之锁,还将原来的平摊改成了替身。 “我以为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宁云有些为难地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在我族,完成任务大于一切。” 黑角周身绑着三条来自于白帝学院不慎落单的倒霉学生,为了表示生命之锁的功效,他还把那三个昏迷的学生抓到身前,挡在宁云和他之间。 还有,五分零四十三秒。 “嗯,所以你打算怎么样?用这三条命逼我放你走?” “我只需要时间。” 这个人要是有能力在虫油浸透符阵中心以后恢复符阵的话,也必定有能力在断识之息刚生效的时候就毁灭虫巢,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一切。 所以,黑角只需要时间。 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时间啊...”宁云想到那个被黑色的油状物污染着的符阵,“我还挺讨厌那玩意儿的。” “你不觉得时间很可笑吗?” 宁云向前一步,轻易踏碎黑角献祭一臂布置的结界。 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那惬意安适的余韵正在消失,积压在心魂深处的记忆和人格开始缓慢上浮,像是湖底的锚正在向他探出锁链,想要将他拖回原处。 “时间的意义是什么?” 黑角感觉到面前这人的状态似乎在一瞬间突然变糟,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自他周身腾起,来自本能的不安让他抓起三个人质,后退几步。 “是嘲笑?蔑视?还是同情?” “可它只能让过去的自己变回蠢物。” “它为什么啊?” “为了提醒哪个人,一切都无法挽回?” “为了让谁去寻找谁?” “为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很无聊。” “我想休息。” “我讨厌我的名字。” “我讨厌那张脸,我的脸,所以我才会把它交给......” 面对忽然疯癫起来的男人,黑角警惕地将利爪放在一个人质的脖子上。 “我只需要时间。”黑角死死盯着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时间到了我就解开生命之锁。” “......啊。” 宁云忽然回神,黑色的雾气快速收拢进他的身体,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瞅了那三个昏迷的学生一眼,“说起来,你认为我应该保住他们的命,对吧?” “什么?” 黑角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看,最左边的女孩。” 宁云指着那个扎着鞭子的姑娘,“那个头绳是用安时星区特有的蓝花做的,她应该来自哪个偏远的星球,家境贫寒,拼了命考上白帝学院,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穿得是第四阶的校服,这说明她没有异能,嗯...你是在哪里抓到她的?” 黑角连接到虫群网络中,看了下时间。 还有三分四十三秒。 “就在附近,那条白色大楼的边上。” “那她应该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异能,那个白色大楼是医师协会在白帝学院里的分部,里面有专门为无异能者准备的异能开发手术,不过价格昂贵,不是平民能付得起的。” “可能在每天的夕阳之后,她便会趁着夜深人静,独自走个几公里,来医师协会观望片刻,一边在脑中臆想着自己可能会获得的异能,一边自嘲着认清现实,第四阶的学生很苦,为了加厚自己的履历,他们要付出超出异能者几倍的努力。” “她可能有个疼她的母亲,也应该有个严厉的父亲,她一定有个美好的家庭,那个不怎么衬她的发带在平民阶层是很昂贵的奢侈品,应该是她重要的某个人送她的礼物。” 黑角听着一个平凡学生的日常,了解着这个临时抓住的替死鬼可能拥有的一切。 还有两分二十八秒。 “她也许很幽默,会有几个愿意陪她发疯的闺蜜,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最终在几杯奶茶的诱惑下重归于好。” “白帝学院是星穹最好的大学,她毕业之后,会有个很好的人生。” “她会很幸福。” “她会现在哪个公司工作个几年,工作稳定之后,她会结婚,生子,有了家庭,有了除父母之外的牵挂。” “放假了,她会买几张船票,去哪个风景很好的地方旅行。” “生病了,她会去某家医院,在家人的看护下顺利康复。” “下雨了,她会撑起一把大伞,开着车去学校接自己那个,或许不太让她省心的孩子。” “某天,她会接到一个通讯。” “她会匆忙地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去那个她很久没回过的家乡,在丈夫和孩子的陪伴中茫然地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去,然后崩溃,大哭,思索,最终在某个平常的午后,看着自己即将离家的孩子时。” “释怀。” “释怀?” 黑角忍不住问,“为什么?” 还有一分钟。 “没有为什么。”宁云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望了眼北方,那里,幽云鲸的歌声正在回荡,“人类是弱小的种族,他们无法面对生活的本质,只能用莫须有的‘轮回’来解释一切。” “那样,多可惜啊。”黑角看着面前如同长者般的宁云,“他们明明是星穹最贪婪的种族,他们几乎拥有所属星域的一切。” 虫族屠杀人类是职责,但它们也确实在追逐人类。 人类是所有生命中最鲜明的存在,他们极端自私的秉性在本质是繁衍的生命面前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虫族在毁灭时都于心不忍,只能尽快挥下屠刀,尽早完事。 黑角一族在翡玉部地位卓然,被设定为战斗种族的它们有着坚不可摧的黑甲和无视一切的利爪,被他们夺去的生命堆起来能熄灭一个太阳,凡是接触过他们的生命都将他们视为屠夫,刽子手,任何地方只要出现他们的身影就预示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拥有如此战功的黑角族,自然拥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十七号行星,黑角王殿以北,有一片永远春天的后花园。 黑角族的战士在前往一场明知必死的战争前,会在申请通过后,亲手在那片花园种下一枚只属于他们的种子。 前去充当屠夫的战士大多都没有名字。 那朵绽放在春日之下的花朵便是他们的名字。 在黑角王的照料下,那些花永不凋谢。 还有五十三秒。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黑角握住生命之锁,察觉到了什么,问那个徐徐走来的男人。 “说什么?” “那些话,那个故事,这个女孩的故事。” “我...没跟你说话啊。” 宁云的眼神有种让人心寒的麻木,“我在自言自语呢。” “我杀过的第一个人,是我第一次彻底爱上的姑娘。” “当我凝视着她,看着生机从她双眼中褪去的时候,我就发誓,从今以后,我永远都不会逃避我的罪孽。” “所以我在夺去谁的生命之前,会先预想她的一切。” 黑以太构成的锁链在瞬间包裹住黑角的身躯,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还有,四十七秒。 “预想她的生活。” 那个人无视了那三个被生命之锁强行绑定生命的学生,走到黑角身前。 四十秒。 “预想她的未来。” 他这么说着,从挂坠中拿出手杖。 三十三秒。 “预想她的死亡。” 在他的轻抚下,手杖底端出现了一根闪烁着锋利光芒的利刃,黑角能感知到,它有夺去自己生命的能力。 二十九秒。 “预想她会失去什么。” 那人先是用利刃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伤口,在鲜血流出之后,怔愣了很久。 九秒。 “预想我会夺走什么。” 他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了笑。 三。 “很可悲,对吧?” 其实自己还挺怕疼的,黑角感受到那把刀像刀片划纸一样切碎自己新生的甲壳,刺进自己的灵核,在心里抱怨了两句。 二。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抱怨什么,把所有东西都列入计算范畴的翡玉部真的很无聊,出生在那里的生命骨子里带着无趣。 像这样明确地表达什么情绪,对黑角来说还蛮新鲜的。 可惜,这也是最后一次。 一。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先,幸福一会儿吧。” 黑角感知到虫油渗透进符阵后引发的能量波动,缓缓失去了生息。 他其实是可以活下去的,任务已经完成,他随时可以离开白帝星,只要他先用生命之锁让那三个人质帮他承担这次伤害,然后使用最后一次脱壳的机会,迁越到附近随便的哪个星域,顺利逃生。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最后一秒切断生命之锁的黑角默默地闭上双眼,就此沉眠。 “花园里,又新开了一朵牵牛花。” 真好。 国庆番外 家国(下) “小刘,你处理一下这个。” “唉,好嘞。” 张部长十分看好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像他这样能力强,不偷懒的年轻人,就像冬天的蒲公英一样罕见。 疆国现在的氛围可不算太好,官商勾结,资本当道,社会的大部分部件已经染上庸俗的瓦黄色,而大众的三观也慢慢向笑贫不笑娼靠拢。 这还只是内部矛盾,外面的话,掠日国和美夷联邦每年打给大疆各个媒体的经费都快抵得上一个小国一年的税收了,天知道那群抓叛国者的人每天都在干什么,这些年,大疆几千年的文化自信都快被外国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思想贬低成什么罪大恶极的东西了,有时候想想也真是荒唐。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向负面发展。 挺可悲的。 张部长看着校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谁能知道他这个打了无数贪官污吏的“斗士”,在这偌大的天省最信任的竟会是一个新来的年轻人呢? 张部长的信任其实是很合理的,毕竟一个无亲无故,满腔热忱的孤儿,对干他这行的人来说,实在太过讨喜,无法拒绝。 据小刘所说,他的家人在某场工业事故中丧生,是张部长的同行帮他讨回了赔偿,让他得以安葬父母。 “对了,小刘!” 张部长忽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小刘,“接她之前先去药店买几支哮喘药。” 这次要来的是京都的老同事,对张部长来说,是挚友,也是知音。 “好嘞。” 在上司的目送中,小刘撑起伞,在黑压压的乌云中开车驶向目的地。 火车站边熙熙攘攘,即使是这不尽的大雨也阻不住人海的匆忙。 小刘的脸不算稚嫩,却有种说不出的秀气,大概是早年的遭遇所致,他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老成。 他哼着某人教他的曲子,在大雨中慢慢向前行驶。 天省的气候潮湿,乌云大多伴随着迷雾。 浅白色的雾气中,小刘终于看到了那个提着箱子的女人。 她大概中年,戴着眼镜,很瘦,大概是常年在西北两地奔波的原因,气色很糟糕。 “邱女士,这里。” 小刘将车停在她面前,打开窗户,在她警惕的目光下拿出自己带有专门印记的工作证,“我是部长派来接你的,你可以叫我小刘。” 邱女士在反复确定了那个印记的真假之后,终于放松警惕,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你就是老张一直说的那个年轻人?” 邱岚一把拉开车门,解脱似的躺在后座上。 为了保险,她是从上个站点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她现在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大概是吧...”小刘挠了挠头,“张部长在天省认识的三十岁以下的人大概就我一个反正。” “那应该就是你吧。” 邱岚眯起眼,打了个哈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吗?” “抓鱼。” “哪条鱼?” “大鱼。” 大鱼是条喜欢金子和漂亮姑娘的懒鱼,只会不劳而获,却也身居高位。 “那个,我已经把你的房子收拾好了。”小刘从后视镜上看到昏昏欲睡的邱岚,“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你到家再睡好一点。” “不管不管...我就睡一会儿...” 她大概是真累了,不一会儿就陷入深眠。 这个女人是疆国无数有钱人的克星,抄过无数人的家,惹了京都不少人的利益也能全身而退,可以说是小刘这行人的偶像级人物。 难以置信会是这么个普通人,小刘看着前面拥挤的车流,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养足精气神的邱岚在小刘的护送下见到了张部长。 “哟,老张。” 散漫的女人没大没小地向上司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严肃点,开会呢。” 说是开会,实际上这个办公室只有老张,小刘,邱岚三人。 二十平米的办公室角落,阻隔信号的设备全力运转着。 “这次我们接的是大活,可能要在天省耗个三五年,你在京都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老张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邱岚摆了摆手,“我一个孤儿,无牵无挂的,在京都能有啥事儿?” “......你都三十五六,还是抓紧时间找一个吧。” 老张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事儿了,“我一辈子没娶妻,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可不要学我。” 其实老张早年有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对象,只不过在他破获了人生中第一件大案子之后遭了报复,毁了容。 二十年前的社会还不太开放,那姑娘想不开,趁旁人不在找了根房梁,吊死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管了。” 邱岚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快把情报给我,开会呢,严肃点。” “你,唉。” 老张无奈,只能从保险柜里拿出几叠资料,“喏,苏瑞的资料都在里面,自己看。” 邱岚拿起资料装进包里就要往外走,老张看到,连忙叫住她。 “欸!就些都不能带出去,就在这里看完。” “这么多,在这儿看完,你确定?” 邱岚指着那一叠比字典还厚的资料,挑着眉毛。 “看前几页就行,后面都是杂项。” ”...好吧。“ 邱岚重新坐下,抽出前几张资料。 “我看看...苏瑞,京都人,六三年生,八九年于华府学院毕业。” “家庭背景...嚯啊!父亲是苏家第二百三十六代后人,母亲是韩家家主之女,怪不得胃口这么大呢,前朝余孽啊这是。” “看重点看重点!” 对于这个思维跳脱的家伙,老张实在没招,“你管人家爹娘祖辈干什么。” “我这不是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嘛。”邱岚砸了咂舌,继续往后翻,“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因为能力强而受到上司提拔,唉小刘这个和你很像啊。” “你咒人家小刘干嘛,看重点啊!” “行行行,我看后面,看后面好吧。” 邱岚继续往后翻。 “上任天省财务部部长之后,萨朗商人注册的安澜网络有限公司便在短短三年内占领了天省的网络和外卖市场,并在去年又入股了一家房地产公司,此后天省的大部分房地产公司便因为各种‘意外’破产倒闭,此外该公司开设的外卖平台还有疑似垄断的行为......唉你说这群萨格尔人花了几百年时间都没把苏聂打下来的地方收回去,怎么到现在还不老实?” “......” “嘛,就是老一套的官商勾结嘛,只不过这次官和商的来头都大一点,给我三五年,随便搞定的。” “有什么问题就找小刘,他是天省本地人,你遇到的大部分问题他都能解决。” “好的好的。” “滚吧。” “好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邱岚“啧”了一声。 “你说他是不是到更年期了?”她对旁边的小刘说,“脾气越来越差了。” “也许吧。” “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 小刘看着摩拳擦掌的邱岚,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是,减肥啦。” “嗯?” 之后的两个月,小刘在邱岚的委托下前往商城买了无数健身器材,老张精心为邱岚准备的套房硬生生被邱岚布置成了健身房。 每天在跑步机上带上两个小时,引体向上六百个,深蹲十五分钟,午餐只吃鸡胸肉和蔬菜,睡觉前会一边敷面膜一边做半小时的瑜伽运动。 小刘看着这个女人近乎自虐般的行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亲眼看着她从初见时的中年大妈变成一个青春靓丽,身材火辣的女子。 “怎么样?” 邱岚照着镜子,拿着之前她在某报纸上的照片和现在比对,“能不能看出我原来的样子?” “不能。” 这连画风都变了好吧?“那就好。” 邱岚最后照了眼镜子,随后果断回头,“走,应聘去。”“对了,我之前拜托你弄的假身份搞到没?” “这儿呢这儿呢。” 小刘拿出写着“祁莲”的身份证递给她,“都搞定了,学历是我拜托京都大学的老朋友登记的,掠日商会认证的特级财会,够你用了。” “感谢感谢。” 邱岚叼着一根烟,摸着下巴端详着那张身份证上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思索了片刻之后,神色突变。 街边的女流氓瞬间变成坐在办公室里的精英人士,怎么看怎么违和。 “安澜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会计抓了没?” “都安排好了,你去就行。” “这种事怎么能着急呢?”邱岚吞云吐雾之后,把烟掐灭,“怎么着也得先吃顿火锅讨个吉利啊。” “对吧,老公?” 邱岚嘿嘿一笑,眼中尽是狡黠。 “...唉。” 当晚,邱岚家里。 小刘的厨艺意外的不错,自制的火锅料实在太过下饭,以至于一向克制的邱岚久违的喝多了。 “我,小刘我给你讲...” 满身酒气的女流氓一把搂住小刘,傻傻地笑了,“我啊,自小没爹没娘。” “虽然是京都人,但那家孤儿院的院长不是人,自己买了别墅豪车,我们在院里每天却只能吃一顿稀饭。” “那会儿,我每天饿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指头啃下来。” “然后就有一天......有一天嗷......哪天来着?” “就那天,老张带着一群警察来了。” “他那时候好特么帅啊!” “就那么一指你知道嘛,就那么一指,那个老不死的院长就瘫在那了,那场面,唉呀,我跟你讲,屎尿横飞,老恶心了。” “之后,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吃饱了。” “那时候,我的天,第一次吃饱,我感觉太阳都冒着金光你知道嘛?” “太!特么幸福了!” “然后...然后我就发誓...我早年不是有个亲弟弟饿死了嘛?” “我就发誓,我要向老张学习!我要比他还狠!比他还绝!” “京都,餐桓,包括这次的天省,有无数人!无数人你知道吗?” “他们都恨死我了,我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但我就敢来,唉,我就敢继续过来,就敢让他们更惨,死得更绝。” “我这些年,没把自己当人看,你知道我为的是什么嘛?” “什么?” 小刘喝得也有点多了,他脸色微红,带着醉态。 “我为的!就是让这世道不会再有饿死的孩子,就是让这个该死的世道能对孩子温柔点儿,能让那些小兔崽子未来有变成混账,变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机会!” “我为的,就是这个!” “去他的大疆国吧,谁特么爱那种鬼东西,姑奶奶我可不在乎那种烂到骨子里的东西,我就特么一抓人的小老百姓,什么家国,什么大道理,老娘又不管事,整天给我整那些东西干嘛?” “我这辈子就跟那群畜生杠上了,什么宏观经济,什么大局观,去他的吧,谁让娃娃没饭吃,谁就是我不死不休的敌人!” 说罢,为表豪情,邱岚抓起酒瓶,仰头一口闷掉。 酒尽,人倒。 ...唉。 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女流氓,却比那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更爱这个大疆朝,也真是荒唐。 小刘将那醉倒的女人扛到床上,自己也倒在一旁怅然睡下。 第二天,精神得像没事人一样的邱岚坐着小刘刻着军章的越野车,踏上了安澜网络有限公司人事部的大门。 “这是我的简历,要求年薪七十万,双休,五险一金,否则免谈。” “...额...这位女士,我能否冒昧问一句,刚才开车送你过来的人是哪位?” “是我老公,刚好顺路就送我过来了,有问题吗?” “...不,没有。” 以为是要来抄家的人事部长匆忙地擦了擦汗,拿起桌子上那厚厚一叠的履历,咽了口唾沫,“那个,一百万,三休,年终奖另算,可以吗?” “嗯...也行。” 过了几天,当安澜的人查到这位叫祁莲的女人底子干净,且拥有不少因为钱而留下的黑历史,且嫁了一个有权利知道某些风向的,同样风评不太好的丈夫时,某个高层敲响了祁莲的办公室。 “这里有些小礼品。” 有着一副异域面孔的萨朗商人面带微笑,推过来一张暗金色的银行卡,“美夷联邦银行的高级账户,我相信京都大学毕业的祁小姐一定听说过它的安全性。” 面容精致的女人看着面前的那张卡,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并没有逃过高管的眼睛。 他笑得更加亲切了。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合作的机会而已。” “合作?” “对,是我们公司,和祁莲小姐你们一‘家’的合作。” “...我考虑考虑。” 虽然这么说,但貌似精明的女人还是默默将那张卡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隔天,祁莲的衣着朴素了许多。 萨朗人见多了这种人,他们当然不相信这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垃圾,他们相信钱。 钱,能解决一切。 通过某些手段得知掠日某个小区被不知名账户花巨款买下的安澜总裁,萨格留斯看着监控里那个貌似在认真工作的女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那张卡是赏赐,也是枷锁。 “再去查查这家人...对了,联系苏部长,让他帮忙打听下这个人的丈夫。” “是。” 如果可以的话,这家人是可以用的。 因为那个人的到来,最近萨格留斯失去了不少羽翼,正愁没人用呢。 一切都在计划中。 萨格留斯想到那个人,不由露出谦卑的神色。 牺牲是必然的,他那远在家乡的妻子也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牺牲是必然的。 当天下午,邱岚家里。 “锵锵锵锵!你看这是什么?” 邱岚得意地拿出那张暗金卡片,“这可是能买下掠日二线城市市中心一整个高档小区的至尊金卡哦。” “行了行了,之后都要充公的,你悠着点。” “嘛,不花白不花,走,打扮低调点,咱消费去。” 当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过在商场买买买的感觉,真的爽。 之后的日子,在萨格留斯的示意下,邱岚逐渐接触安澜网络有限公司的内核圈子。 在那位高管的带领下,她认识了掠日的大商人,美夷联邦的某位将军,来自瑞瑟的农场主,和数不胜数的用着不同语言的科学家。 她的职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在公司表现得也越来越低调,尽管她给很多人穿过小鞋,但她在公司里的风评却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她那位据说在某个大人物面前很有话语权的丈夫也表现得越来越清贫,他不再开着公车办私事,偶尔也会请同事吃顿饭。 任谁看,这都是一对模范夫妻,有着优良的品格和凭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大好前程。 就,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生活就这么继续着,一年过去了。 终于,在祁莲拿下一张足以改变市场格局的大单子时,从未露面的萨格留斯向她发出一起喝下午茶的邀请。 “感谢你,祁女士。” 有着一双碧蓝双眼的英俊男子用一杯红酒送别祁莲,“很荣幸我们公司能得到您的帮助,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 “好的萨格留斯先生。” 穿着朴素的白衬衫,美丽的女人捏着那张崭新的银行卡,微微笑道,“期待下次合作。” 当晚。 “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老娘终于特么的见到他了哇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我真特么的厉害哇哈哈哈哈哈!” 露出本性的邱岚猖狂大笑,“快快快,联系老张,我特么联系到那个萨朗牲口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小刘无奈地摆了摆手,拿出卫星电话,联系了老刘。 “对了,这张卡咋整?再买个小区?” “充公。” “啧。” 不得不说,祁莲的工作能力真的强到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包括萨格留斯。 她真的太好用了,萨格留斯熬夜才能完成的工作放到她手里只需几个小时就能搞定,生意场上她妙语连珠即使是脾气最糟糕的商人也会对她交口称赞,公司里看似死仇般的恩怨在她的调解下就和孩子的玩闹般可笑。 说真的,有这种人在旁边帮忙,再勤劳的人也会变成废物。 仅仅过了五个月,萨格留斯就发现自己离不开祁莲了。 “不得不说,祁小姐,现在想起我之前对你的评价,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 “之前?” 相处了这么久,祁莲已经和萨格留斯混熟了,“之前你以为我是什么?” “一个贪婪且精明的骗子。” “那现在呢?” “一位有资格得到一切的女神。” “...我还是不太适应你们萨格尔人的文化。” “萨格尔原来的文化粗鄙不堪,女士,是那场战争之后,萨格尔的幸存者在流浪时学会了高贵。”萨格留斯用手将垂在眼前的璀璨金发拨到耳边,“就这点来说,萨朗人感谢大疆。” “大疆嘛...我以为只有老一辈的人会这么称呼疆国。” “疆国还是过去的大疆朝,女士。”萨格留斯提到这里,眼中流露出近乎卑微的虔诚,“大疆从未改变过。” “...谁知道呢。” “对了,我等会儿要去赴一场约,能把我保险柜里的那枚翡翠取出来吗?” “哦哦,知道了。” 祁莲从萨格留斯手中接过钥匙,打开保险柜。 “...嗯?怎么没有?” 祁莲疑惑的声音响起,“你确定在这里面?” “在吧,不在吗?那是我前天去掠日的拍卖场买的,我记得拜托奥列夫放到保险柜里了。” “你等会儿,我再找找吧。” “我找到给你送过去吧。”祁莲随意道,“你要去哪?” “文雅居,你到了以后把盒子交给前台就行了。” “好的好的。” 看着萨格留斯离去,祁莲关上保险柜,拿出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翡翠盒子。 白色糖心的古翡翠,价值连城,百年难遇。 大概没多少人知道苏瑞的母亲来自韩家,更没多少人知道那个韩家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术士家族,擅使古玉占卜商机未来。 暗线要没了,这么想着,祁莲用藏在裙底的通讯器联系了小刘。 “通知奥列夫,离开天省,然后联系文雅居的线人,让他们尽可能的收集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几分钟后,小刘发来回复。 “收到。” 久违的机会,祁莲,或者说邱岚在翡翠盒子边缘贴上几乎透明的窃听器。 两小时后,邱岚得到了一通尚且不算证据的录音。 “这还不能给苏瑞定罪。”邱岚把玩着那盘磁带,不耐烦地抱怨道,“我还得再待上个两年。” “安啦安啦,什么事都需要耐心。” 小刘在旁边敷衍道,奥列夫离开天省的事宜都是他负责的,很麻烦。 他现在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家伙送进去啊,我还想去枫城找事儿呢。” 尽管由于那两只狐狸狡诈的话术导致这通录音没什么价值,邱岚这边还损失了奥列夫这么个暗线,但任务还要继续,邱岚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她的事业。 邱岚在天省上流社会醉生梦死的生活还在继续着,萨格留斯也将她看得越来越重要,不断放些了不得的权力给她。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时候,邱岚会给小刘抱怨,“再不收网这个公司就是我的了,我也很为难啊。” “放心放心。”在沙发上大爷一样瘫着的小刘懒散地说道,“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抓到苏瑞的把柄,提前帮你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你敢!”邱岚瞪了他一眼,“我给你讲苏瑞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行行行,你的你的。” “话说,这个任务做完我们俩去领证吧?” “哈?” “你看,我也不丑,虽然三十多了,但脸比你还年轻,嫁给你不委屈你吧?” “我觉得挺委屈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主要老张前两天又跟我提了一嘴,让我留个种。” “不留,不结。” “为啥呀?我长得不好看吗?” “法律规定不能重婚。” “你结婚了?” “对,我娶了我的事业。” “那真巧,我也是。”邱岚洒然一笑,“我嫁给了我的事业。” 等待,等待,邱岚和小刘就这么等待了整整三年,终于等来了那个机会。 据小刘所说,老张那边实在等不及了,拖了很多关系,开了一场慈善晚会。 这场晚会请了很多权贵,包括萨格留斯和苏瑞。 “这场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晚会开始前,小刘对邱岚严肃说道,“我们只要让苏瑞和萨格留斯单独接触,就能收集到他们勾连的证据。” “那个...” 邱岚举手,“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他们单独接触就能收集到我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找到的证据?” “不知道。” “不知道?” 邱岚提起嗓子,“你不知道搞这么大声势?” “又不是我搞得,你冷静点。”小刘安抚了邱岚的躁动,“这场行动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你,未经许可的录音录像不能充当法庭的证据,需要你当人证的。” “好吧好吧,但愿老张出的这招有用,枫城那边再拖就是下一个天省,我和他得赶紧过去。” 晚会在一场烟花中,开始了。 主持人先是声泪俱下地指着大屏幕上收不到教育的山区孩子一通演讲,中心思想是你们赶紧把钱打到我账户里我好去帮他们上学,只字没提那到底是哪个山区,他有什么渠道在那些深山里开学校,具体的开销是多少。 象征性地哭了两鼻子之后,已经年过半百的苏瑞从兜里颤颤巍巍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塞进捐款箱。 塞进去之后,场上所有穿着华服,且知道他是谁的人都满盈热泪地鼓掌,并纷纷学着他往箱子里塞钱。 正当邱岚想着如何才能让苏瑞和萨格留斯单独会面时,她突然发现身旁那个金发碧眼正虚伪地流着泪的男人不见了。 远处,像是捐出了自己毕生积蓄的苏瑞也一步步向厕所的方向走去,邱岚看着他的背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邱岚内心忽然涌现出某种强烈的不安。 “小刘。”她对着藏在衣领处的隐形耳机说道,“他们去哪了?” “热导航显示他们在厕所附近的休息室里,那里没有监控,你得过去看看。” 邱岚找到他们所在的那个休息室,在厕所找到通风管道,通过它爬到苏瑞和萨格留斯正上方。 房间里除了萨格留斯和苏瑞还有第三个人,似乎是个女人。 邱岚看不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只能看到她的衣角。 应该是个有品位的人,跟她一样选择了棕红色。 藏在邱岚裙子里的录音和录像的设备,正在全力运转。 “苏部长,别来无恙。”底下,萨格留斯用标准的大疆话这么说道,语气很是熟络,“上次我送你的红玉如何?”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 “那您看这次北区的项目,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安,强烈的不安。 邱岚每一根毫毛都在提醒她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潜藏在附近的阴影处,尽管她的目标正在录音设备里疯狂自曝。 “这个...有点为难啊。”苏部长挠了挠头,向萨格留斯搓了搓手,“这个项目我想给另一家慈善机构的,他们说要建一个养老中心。” “那...我这里有一点小东西,不值钱,就当是孝敬您的。” 录像设备里,萨格留斯将一个看起来就很之前的宝玉递给苏瑞,苏瑞一把接过,顿时眉开眼笑。 不不不,这是陷阱。 这两个人在演戏,最蠢的人都不会像他们那么干。 邱岚果断听从救了她无数条命的直觉,当即收回录像设备,小心翼翼地通过通风管道爬回厕所。 “小刘,都拍到了吗?” “嗯。” “他们怎么会这么蠢?我不理解。” 邱岚迅速离开这个已经披上某种诡异氛围的会场,一边大步向小刘所在的车里走,一边用通讯器和他交流。 内心的危机感仍在叫嚣,邱岚近乎奔跑地拉开车门,坐到小刘身旁。 “不知道,但我们录到的这些...已经足够定罪了。” “先去找老张吧。”邱岚透过车窗警惕地看着周围,“他在军区,那里安全。” “嗯。” 小刘看了眼邱岚的脸,“嗯。” 这种不安的感觉,到底从哪儿来呢? 它如影随形,即使小刘已经将车速提到最快,也似乎无处不在。 邱岚拿着那盘记载了刚才录像的磁带,装进车内的显示器上观看。 “苏部长,别来无恙。” “上次我送你的红玉如何?”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 “那您看这次北区的项目,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可以说,是很完美的证据,设备完美地捕捉到萨格留斯和苏瑞相处的每一丝细节,将他们的脸和动作拍得栩栩如生,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摇晃。 邱岚,知道那股危机感,从何而起了。 但太晚了,太晚了。 两个小时以后,老张看着屏幕里正在进行肮脏交易的两人,欣喜地敲着桌子。 “太好了太好了,这录像从哪来的?” 老张兴奋地站了起来,“这两个傻子,哈哈哈,这两个傻子!” “快,通知警卫处,跟我去拿人。” “别。” 小刘面色沉重,全然没有找到证据的喜悦。 “这当不了证据的。” 老张看着小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为什么?” 他问小刘,“这不是你们找到的证据吗?” “是证据,但不合法。”小刘苦笑道,“偷拍的,上不了法庭。” “不,这个,我们有人证啊,这一看就是邱岚拍得嘛。”老张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指着显示屏说,“你看这个休息室镜子里的倒影,这一看就是邱岚在现场嘛!” “那丫头就喜欢把录像机放到挂坠里,真是的,我都提醒她多少次了,这太显眼了,真是的...” “那坠子是我送给她的。” 小刘冷酷的声音打破了老张的幻想,“她不知道那是摄像头。” 老张不动了。 “前阵子我就发现她的不对了。”小刘拿出几张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让老张一阵眼晕,“后来,我调查以后,发现她秘密在掠日国买了一块地皮......” “够了!” 老张厉声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她是个好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好孩子,我不许你污蔑她!” 小刘顿了顿,继续从包里掏文件。 “这些是我向组织申请后,整个大疆情报部调查出来的数据,自她在安澜工作以后,萨格留斯在前年七月,和去年十一月分别通过各种手段抽调了大量资金,分别存进美夷联邦银行的某个账户里,经过大量考证,我们发现...” “够了...” 尽管声音有些颤抖,但老张仍然相信那个一心为了孩子的姑娘。 “我相信她。” 小刘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取出最后一张磁带。 他慢慢地将那张只有录音的磁带放进机器里,脸色沉痛的按下播放键。 磁带里,猖狂到蔑视一切的声音响起,老张在第一刻就听出那人是谁。 “去他的大疆国吧,谁特么爱那种鬼东西,姑奶奶我可不在乎那种烂到骨子里的东西,我就特么一抓人的小老百姓,什么家国,什么大道理,老娘又不管事,整天给我整那些东西干嘛?我给你讲,这个公司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这是,我录到的,她和萨格留斯之间的对话。” 语言很顺畅,不像是剪辑出来的东西。 “交给,工程院检查一下。”老张嘶哑着嗓子,“我不信。” 他的孩子,他的朋友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小刘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将工程院提供的,写着“已查阅,无剪辑拼接痕迹,声纹无异常”几个大字的证明拿出。 老张先是冷静地仔细检查了那张证明上的公章,随后站起身,像是要往哪里走几步。 一步,两步。 在第三步的时候,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颓然倒下。 两个小时以前,已经认清现实的邱岚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偏僻的风景,问旁边的人。 “唉,你说,我打得过你吗?” “应该不行吧,你可以试试。”不再伪装的人面色慵懒,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毕竟你也挺委屈的。” “我会死吗?” “不会。” “那我会被关起来吗?” “嗯...差不多吧。”那人想了想,“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会把你冻起来。” “那不还是死吗?你变态啊?” “不不不,你看过掠日的那些科幻电影吗?” “你指那些把人冻起来然后几百年以后再解冻的电影?” “对对对,就是那个。” “你在做梦?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嘛,那个技术还挺简单的吧,我花了四十年时间就搞定了。” “你?四十年?” 邱岚皱起眉毛,“你多大了?”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毕竟这算是秘密了。”那人将车驶入山林深处的某个地下入口,穿着白大褂的几个人在那里等待着,身后还有棺材似的,充满科幻感的大箱子,“行了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我宁可你是那种怪物。”邱岚故作镇定,“你到底是什么?” “就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啊,就是寿命长点儿,脑子聪明点儿,仅此而已。”那人下车,拉开邱岚面前的车门,“行了,把你袖子里藏的小刀收起来吧,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冷藏技术而已,别害怕嘛,又不疼。” “呵呵,你试过?” “试过啊,我把自己冻了两百年呢。” 看着不愿下车的邱岚,那个面容俊秀的男人叹了口气。“就当是我欠你的,对不起。” “你知道我之前是真的想嫁给你吧?” “知道。” “事情就没余地了?” “一切都计划好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嗯...救一个人,算是吧,反正我欠你的,你提个愿望,我能实现就实现。” “我什么时候能解冻?” “那就...几千年?” “你特么在逗我。” “咳,我尽快吧,唉你放心好啦,老张我肯定是会给他送终的,你在乎的人不就只有他和我嘛。” “现在只有他。” “...行行行,我的错,快点把愿望告诉我,我等会儿还要去老张那给你泼脏水的。” “我泼你妈。” 输啦,输啦。 邱岚无可奈何地认栽,她不甘心地下了车,走到那个敞开的白色大棺材面前。 “那真不是棺材。” “闭嘴!” 邱岚回头瞪了那人一眼,恶狠狠的,就像那些恨她的人一样。 “躺进去吧,里面是特殊材质做的,软软的,很舒服。” “...我就这么不反抗地钻进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你可以往我脸上来一拳。” “为什么?”邱岚摸着棺材的边缘,这东西出乎意料的有着玉一般的温润手感,“你拥有这种程度的科技,你拥有萨格留斯和苏瑞那种人作为下属,为什么?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我说过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对抗不了军队。”那人撕下脸上的薄膜,露出本来绝美的容颜,“至于为什么要选你,或者说老张,怎么说呢...大疆所有能爬上最高处的位置里,只有‘督察部长’这个职位,是继承制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特么是个女人?” “额,咳,三千年后见吧,你的愿望不用说我也知道,放心吧,以后不会有孩子再挨饿了。”“等等,你的名字,卧槽别关,你大!” 那人一把关上冷冻舱的门,一阵蒸汽过后,里面的女人悄然沉睡。 “放到地下最底层吧。”她看着那些下属扛着冷冻舱离去,叹了口气。 又留下一份孽债。 还有些,去看看他吧。 苏聂统治了大疆后,少年和少女一路向西,游山玩水,快意江湖。 他们其实并不聪明,但吃过不死药的躯体是这世上最强横的宝物,任何武功不出半天就会被他们完全掌握,任何知识仅需一炷香就能被他们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他们走过了大江南北,乘着独木小舟跨山越海,他们带领着一群野人在大疆旁边玩闹似的建了名为“掠日”的小国,也收留了那落魄的萨格尔皇族后人,教会了他们经商。 那时候多好啊,每天都在欢笑,永远无忧无虑。 多好。 地下基底的十三层,数不尽的精密仪器插在那个垂垂老矣的少年身上,维持着他的生命。 她坐在少年身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面庞。 她与他,是爱情吗? 他从未表白,而她从来也只是羞涩。 尽管在外人看来这对冤家从来都大大咧咧,但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个落魄的弃妃之子,她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只能装成太监的小乞丐。 谁知道呢,等他醒来以后再说吧。 自那群蛮族开启了工业时代之后,世界的非自然力量就开始衰退,无数传说中的种族在夜色中逝去,徒留那些故事和传说被人唾弃。 当人发现除了火以外还有电灯可以照亮夜空的时候,“神明”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 同理,当“人定胜天”这个道理被众人所知的时候,大疆的子明自然也就不再需要“龙脉”这种从“人心”中诞生的荒唐存在。 “这些年,我遇到一个特别可笑的家伙。”她握住他的手,给他讲故事,“他叫苏瑞,苏聂的后人,也是韩家的后人。” “是慕龙之体,天生就能感应到龙脉的存在。” “他见到我以后,没多想就跪下了,说什么只要我肯归还大疆的龙脉,他愿意当牛做马,付出一切代价。” “于是啊,我就让他违背家训,去贪,去坏。” “真可笑啊,他用自以为隐蔽的办法,把自己贪到的钱都捐出去了。” “捐给医院,捐给学校,捐给沙漠。” “多可笑啊,他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把龙脉还给大疆?他为什么会觉得大疆会需要龙脉?他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个龙脉就能救得了这个世道,救这个大疆?” “而且我从哪儿给他整龙脉去啊,最后一点龙脉都被你存到心头血里,挖出来给我喝了。” “唉,搞不懂这些人。” “还有一个萨朗人,皇族的后代,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他的要求倒挺简单的,让我治好她女儿身上的遗传病,这个我熟,生物学的小把戏,还挺简单的。” “当然,他俩现在都是我的下属,或者说,我的经验包。” “你知道经验包是什么吧?这些年出现了一种叫‘电子游戏’的东西,挺好玩的。” “我还骗了一姑娘,挺聪明一姑娘,我把她冻起来了,打算以后让她给我当管家。” “......” “你再等等。” “再等等。” “掠日我已经掌控了,萨格尔领也有大半是我的。” “马上,再过几十年,大疆也是我的。” “美夷那边也简单,有钱就行。” “你等我,等我统一了这个文明,我就让他们筑金身,修香火,再造一个龙脉。” “你等我。” “到时候...我们去沃丛山上吃烤肉,去北海抓虾,你等我就好,等我就好。” 说着,她忽然看到垂在眼前的那缕头发中有一根白丝。 “......” “我该走了。” 像是没事人一样揪下那根白色的发丝,她垂下身子,轻吻他的额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 “哈————————” 帝宫,季语柔刚从水晶中出来。 这才收集了两个生命之种,她就已经累个半死。 “系统,系统!出来!” 她对着空气无赖般地大吼,两分钟后,清朗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什么事?” “啊...怎么是你啊,二号呢?” 季语柔的系统有两个ai,一个男声,一个女声。 “她玩去了,你有事吗?还有,别嫌弃我啊,我的脾气比她好不少吧?” “你不带劲主要是。”季语柔撇了撇嘴,“算了,你也行。” “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我那边烤的肉快焦了。” “嘛,也没什么事,就这次任务之前,你们不是给了我三个愿望吗?” “对啊,你用了一个,还剩两个,怎么了,你要用第二个吗?” “对。” “什么愿望?” “一个答案,系统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得先去咨询下我老婆。”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 刚好,季语柔也饿了。 去吃点东西吧,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季语柔要是放开吃的话,饭量其实要比她那个便宜妹妹大上不少来着。 主要是体质问题,她还蛮强的。 在季语柔吃掉第七头牛的时候,一号姗姗来迟。 “我老婆说可以讲些大概的东西,你要听吗?” “搞快点搞快点。” 季语柔撕下一根牛腿,对着空气挥舞,“墨迹死了。” “...一个愿望唉,你也真大方。” 一号的声音有些委屈,但很快,他就重整旗鼓,在虚空中比出一张只有季语柔看得到的画板。 “现在是,一号的科普时间。” “众所周知,我们系统都是维护各位面和平的小天使。” 明明到现在只遇到两个系统,而且你们彼此还不认识。 “......那么,我们系统在一开始的时候到底从何而来呢?” 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里就要向大家介绍系统的结构框架了!” 哪来的大家? “你特么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你讲,你讲呗。 “咳咳,要知道,一个合格的系统,它必定要拥有以下部件。” “首先是负责寻找宿主的因果检测器,这是开启系统的钥匙,必须要有一个合格的宿主系统才能使用其他功能,完成维持位面平衡的职责。” “其次是魂粒子运算仪,这是帮助系统完成各项复杂工作的先决条件,一个合格的系统必须要始终保证自己的运算仪拥有三个无限单位的魂粒子,否则即使是再优秀的系统也会因为运算力不足而保持低效率哦。” “魂粒子?无限单位?”季语柔挑了下眉毛,“那是什么玩意儿?” “额...你最好别知道。” “说!我可是用了一个愿望里,你在这遮遮掩掩的算什么本事?” “好吧好吧,无限单位,这个容易理解,就是一个特别大的数,相当于一个位面...一个标准宇宙,从开始到终末,产生和湮灭的所有基能量总数。” “比一亿的一亿次方还大?” “零头都不算好吧。” “那魂粒子呢?” “就,字面上的意思。” “哈?” “就是灵魂啦灵魂,一个拥有思想,拥有独立人格的生命死后的灵魂,这是已知运算力最高的物质,运算仪运转时所有魂粒子都在寻求一个问题的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吐。” “所以说我劝你别知道这个,顺带一提,别的系统我不知道,但咱家的系统运算仪里的所有魂粒子都是自产自销的哦。” “行行行别恶心我了,赶紧,下一个。” “运算仪之后是系统专用的时空行囊,像是刚才所说的运算仪啊,因果检测器啊,还有以下我讲的那些东西,都在这个行囊里。” “它有多大?” “很大。” “很大是多大?” “...我想想...哦,对了,因果检测器你知道吧?” “怎么了?” “因果检测器的体积大概有你现在所处的这个星穹位面两倍大小,但它只占时空行囊的千分之三。” “哈?逗我呢?” “嘛,就这么大。” “咳咳,别打岔,来让我介绍系统下一个部件,破障者位面壁穿越装置,这是系统能带宿主在各位面穿梭的关键部件呢,要是没了他,系统想要带宿主穿过位面壁,只能先花个几百年用魂粒子运算仪绕过本位面的无尽平行宇宙和维度屏障,才能到达相应目的地呢。” “多大?” “半个时空行囊。” “你刚说......” “对,你可以把这个破障者理解为土匪家的撬棍,有时候挺没礼貌的反正。” “好吧,顺带一提,我喜欢这玩意儿。” “最后就是系统最最最重要的核心了,这是一切的基础,也是一切的起源,它是伟大的亘古之物,连星星都为之颤...” “说人话。” “是我们系统核心,简称ai。” “哦。” “哦?” “哦。” “你不发表一点意见嘛?” “嗯...我上我也行。” “呵呵。”一号似乎不满意季语柔口中的轻蔑,“你知道一个系统重要的就是它的ai吗?” “不知道,话说要ai干嘛?光有上面那些部件就行了吧?” “就是我们ai亲手建造的那些部件啊亲。” 就像是那因果检索器是少年少女带领着无数星球大小的建筑机器人花了无数岁月建造而成,那无尽的魂粒子是他们耗费无数岁月在“生命”这种低级产物还存在时一点点收集而来,那时空行囊更是二人携手一片一片开拓后用概念亲手缝制。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表达自己很厉害。” “没表达啊,我们就是很厉害。” “那意思就是先有的ai,再有的系统?” “对。” “那怎么才能成为系统核心呢?” “嗯......这个问题......” 一号想了很久才给出答案。 “大概是一颗永不磨损的心吧。” “通常来说,单独的个体是成不了系统核心的,我不认识那个叫‘宁云’的人身上的系统,但我想,那家伙在成为系统核心之前一定有所牵挂。” “所以你是靠着二号才成为ai的?” “是她靠着我才成为ai的!”一号气急败坏地跳脚,“是我先救她的!” “呵呵。”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笑笑。” “你笑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嗯?” “我相信你,真的。” “你特么!” “信你,信你。” 季语柔终于吃饱了,她叫来几只花园里的异兽,让它们帮忙收拾食物残渣。 “真的。” “我不理你了。” “唉对了,系统商城这个功能依托于哪个部件?” “魂粒子运算仪。” “那商城里的那个导购呢?” “......别找事儿。” “就那个导购,那个和二号关系超好的,代号是‘岚’的导购。” “滚,我走了。” “唉等等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对吧?” “不完全是。” “那系统选的宿主,本质上到底是什么?” “宿主权限不足。” 一号的声音忽然失去了所有感情,“无法回答。” “......嘁。”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念(二十三) 奇怪的种族。 宁云抬手打了个响指,早就盘踞在符阵之上的黑以太便在瞬息之内提取出所有油状液体,顺带还修补了一下已经被污染了的中心剑柄,优化了符阵的生效范围。 宁云在任务过程中,遇到过很多虫族,它们大多都是进化过程中错把贪婪当动力的畸形种族,强是强,但永远都无法得到天道的承认,结局只能成为天命之子的踏脚石,要么被灭族,要么被打压。 但星穹的虫族好像是个例外。 如果黑角刚才提供的情报无误,那星穹虫族这个文明恐怕已经...... 嘛,算了。 我只是个路人,想这么多干嘛? 宁云又用力按了下掌心处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勉强打起精神,挥手将黑角残存的躯体烧成灰烬。 “有空我会去看看的。”宁云看着闪烁的火光,呢喃道,“我亲爱的朋友,在...以前,我会去的。” ~~~~~~~~~~~~~~~~~~~~~~~~~~~~~~~~~~~~~~~~~~~~~~~~~~~~~~~~~~~~ “你好我是白帝学院的代表,在此恳请二位来自深渊魔界的贵客帮助白帝学院度过这次劫难,事情结束之后我们院长会登门道谢。” 不不不这个不行太失礼了,这种话可没资格进那位大人的耳朵。 “有位老师差使我前来恳请二位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个,嗯,也不行吧。 虽说言简意赅,但那个该被千万根针活活扎死的家伙绝对会找茬的。 要不这样,开门,进去,低头说句“白帝学院愿意欠二位一个大人情”,然后直接转弯跑路。 嗯,对,就该这样。 狼可太懂恶魔了,他对深渊魔界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一清二楚,相信即使是那位大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没错没错,这招好使。 就用这招了,狼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十四个字而已,几秒钟就能说完,自己只要用最快的速度说完,就能扮演一个救人心切的热心学生,将剩下的交涉扔给后面那个该死的被那个死面瘫派来跟着的老师,顺利跑路了。 对的对的,就这样。 “你跑这么慢是消耗过大吗?” 死面瘫派来的老师一边操纵海啸冲刷附近扑过来的虫族,一边关心道,“你可以在我背上休息一会儿,刚好也不耽误事。” 啊这个,这老师好像出乎意料地好心唉。 “不用不用,我已经缓过来了。”狼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不再故意放慢脚步,用极快的速度跑向澄星广场。 “给个入口!” 在血色的屏障面前,狼在季清歌提供的念话频道里呼喊。 “知道了知道了。” 夕云的声音有些怠惰,大概是在这种场合摸鱼实在无聊,她给狼打开通道后问了一句,“要不你帮我撑一会儿?我只要空出来十分钟变个身就能把这些虫子解决了。” “你觉得可能吗?” 狼和那个好心的老师穿过通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只挤进来的黑色巨型螳螂打退,“我只是个杂鱼好吧。” “切,杂鱼。”夕云心念一动,收拢起屏障通道的同时顺带切断了那只螳螂的身体,“滚吧,顺带一提你身上好难闻。” “我有什么办法?这群虫子的血就这个味儿。” “不不不,那不是虫血的味道,是别的味儿,我闻着还有点熟悉...是什么味道来着...” 不再理会夕云,狼带着老师就往广场中心舞台后面的休息室跑去。 屏障里的大多数学生已经处理好伤口,从惊吓中缓和过来。 这些考上了白帝学院,可以说是天之骄子的学生在浓烈的恐惧之后,是极度的愤怒。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异能可以让他们在虫族面前无所披靡,但残忍的现实打碎了他们可笑的骄傲,徒留那个回忆里自以为是从而导致友人丧命的蠢货。 真是太好玩了。 狼感知着周遭此起彼伏的情绪,内心有些愉悦。 没办法,天性啦。 到了。 “她们就在这里面吗?” 那个老师问狼,他身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虫血,刺鼻的味道让狼有些反胃。 “嗯。” 狼说着,咽了口唾沫,打开休息室的门。 与外面惨烈且喧嚣的环境不同,休息室内一片祥和。 珍惜材料铺成的地板一尘不染,那两个绝美的恶魔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个用终端打着游戏,一个敲着键盘忙来忙去。 来咯,要来咯。 狼看着那个敲着键盘的人,干咳两声,上前一步。 就说一句话好了,一句话的事儿,其他什么都不用干。 来来来,三,二。 狼上前一步,大义凛然地催眠自己。 我只是一个热血的普通少年罢了! 然后自以为热血的少年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在敲着键盘办公的那人面前。 “我我我我,那个我我我我是我就是那个白帝学院的那个啥,就那个啥,那个叫学生的东西请请请请请请多指教,然后就是那个,然后就是那个啥,我们,我们那个,就那个白帝学院,愿意欠你,不,您,不,阁下,对对对,愿意欠阁下一个人情,大人情,特别大的那种人情。” “有多大?” 敲键盘的人没理他,在旁边打游戏的倒是搭话了。 露娜饶有趣味地看着灰发的少年,戏谑笑道,“是白帝学院欠深渊魔界的人情,还是你欠我的人情?” “我在和这位大人说话。”不知为何,狼面对露娜突然从容,“请这位阿姨不要插话。” 阿姨... 露娜的笑容更深沉了。 “咳咳,总而言之,这位是我们白帝学院的老师,具体事务请你们...您们...你们和他商量,我就先去救人了,再见。” 话罢,狼就想回头开溜。 “哎哎哎站住站住。”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魔气锁住,狼再怎么用力也撇不开。 “这位老师,如果贵方有诚意的话,我们深渊魔界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吝啬帮助的。”露娜转头对那位老师说,“我看你也很忙的样子,就让这个学生帮我们带路处理外面那些虫子,好吗?” 可能是露娜用了媚术,也可能是这个武力值不算低的老师确实很忙,中年男子仅仅犹豫了片刻,就点头说了句“好”,然后快步离开。 “澄星广场附近的虫族密度最大。” 走之前,他对仍在奋力拉门企图离开的狼这么说道,“建议你先清理这里,然后带着这里的学生对付外面分散的虫子。” 不不不,我作用比你大多了,你放我走,放我走啊! “回头给你记大功,加油!”老师走了,门又被魔气封住了。 狼看着面前仅仅封闭的大门,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所以。”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狼听了只想把声音的主人抽筋扒皮,烧成骨灰。 “这位‘星穹’‘白帝学院’的‘学生’,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念(二十四) 即将垂暮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天色逐渐黯淡,残存的力量庇佑了本应湮灭的阿追,自深渊而起的寒风自裂缝中涌出,混杂着某种腥甜的花香味。 她从那个呆滞着如同死人的凶手怀中抱起那人,迷茫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就在刚才,她第一次如此虔诚地向深渊和众生祈祷,她对它们说愿意付出一切,哪怕献出生命,燃烧心魂,永世为奴直到时间的尽头,或者别的什么,她的角?她的尾巴?她的眼睛?她的心脏?她的高傲?尊严?执念? 一切都好,只要能救回他,或者让我跟他道个别,随便什么,都拿去吧,无所谓的。 只要你们能救救他,他为众生付出了这么多,不该是这种结局。 “能听到吗?” 她紧紧地抱着那具渐渐冰凉的躯体,对着虚空嘶吼,“你们能听到吗!” “救救他!救救他啊!” 绝望的呼救声在天际回荡,她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在许久之后只引来几只闻到血腥味的秃鹫。 周遭的一切忽然变得很安静,怔愣了片刻的阿追凝视着那人逐渐褪色的面庞,悲从心起。 “凭什么...” “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要让他为自己的温柔付出代价?” “他又凭什么会是这个结局?” “这个人又凭什么值得让他赴死?” 歇斯底里的恶魔指着那个仍旧跪在那里的凶手,“她的剑是他教的,她的心是他栽的,她的血是他种的,他都给了她一条命了,她又凭什么能得到第二次机会?他又凭什么去接她的剑?” “这不公平,不公平!” 阿追冲着天空咆哮,似乎是听到她的话一般,处于众生与深渊的边际,按理来说永远都不会下雨的草原上升起了浓密的乌云。 片刻后,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朦胧的大雨如同一场未能谢幕的美梦,带着漫天的雾气奔涌而来,企图遮盖住这场本不该发生的荒唐闹剧,让那仍浮在烟火中未能得知真相的众生遗忘那人的全貌。 等了许久之后,阿追看着天上的黑云,沉默了。 “原来...” 她望了望天,又低头看着怀中逐渐消散成莹白光点的遗骸,刹那间,了然。 “是这样啊...” ~~~~~~~~~~~~~~~~~~~~~~~~~~~~~~~~~~~~~~~~~~~~~~~~~~~~~~~~~~~~~~~~~~~~~~~~~~~~~~~~~~~~~~~~~~~~~~~~~~~~~~~~~~~~~~~~~~~~~~~~~~~~~~~~~~~~~~~~~~~~~~~~~~~~~~ “额,说什么?” 狼茫然地抓了抓头上的灰发,看着露娜,“应援词什么的?可是我不是你们的粉丝唉。” “说点好玩的。”露娜坐在沙发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狼,“就先说说你的家乡吧。” “哈?在这关头?说这个?” 狼瞪大了眼睛看向露娜,“你认真的?” “外面还有好多人需要我帮忙呢,你要是不想帮忙别过来碍我的事啊。”狼似乎有点急了,他气呼呼地拍了拍被露娜用魔气封住的门,“赶紧把门给我开开,你现在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外面可能就要多死一个人,人命关天啊人命关天。” “这样啊......那好吧。”露娜歪了歪头,忽然打了个响指。 休息室内的光线瞬间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所剥夺,露娜想了想,又往黑影里加了点她的尾巴粉末。 她这具身体也蛮弱的,凝聚出来的影傀需要加点料强度才够。 “这些影傀一个能抵十个你,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一个出去救人,怎么样?” “我觉得...” “哦呀?” 没等狼说完,露娜就开始阴阳怪气,“如此好心肠的热心人不会拒绝我这个能拯救更多人的选项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人在这种关头说什么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这种蠢话吧?” “不会吧不会吧?” “......你问吧。” 算你狠。 自己大概率是要没了,毕竟杨凡那个混账小子害自己一身的腥臊味,但为了大业还是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一下吧。 狼在心里叹了口气,板起死鱼眼看向翘着二郎腿的露娜。 “你是哪里人?” “冬古尔星系,雪部人。” “种族是?” “人类。” “性别?” “…男。” “喜欢的东西...” “等等。”狼打断露娜的问题,指了指旁边的影傀,“三个问题了。” “嗯?你还真在乎这个?” 露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挥了挥手,三个影傀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就不饶圈子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身上的魔气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狼果断转身,“我觉得三个就够用了,剩下的我就自己努力吧,再见不用送。” 说着,露娜布置在门上的魔气居然真的消散了。 狼在慌张中,近乎同手同脚地迈着大步子离开了休息室。 然后他又被两只影傀架住手脚拖了回来。 “请问。”狼咬牙切齿地对露娜挤出几个字,“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恕我拒绝。” “唉,不要这样嘛。” “你要是再不听话的话。” 露娜起身,走到被影傀抓住双腿吊在空中的少年面前,蹲下,故作姿态地歪了下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滴滴地小声说道。 “我就把你的皮一片片地撕下来,再掏出你的肠子勒死你。” “你死了以后我还会把你的浏览记录公布到星网上......” “什么事,我做。” 狼的声音如同一位坚定的战士。 “只要别碰我的浏览器,一切好说。” “唉,我还想好好玩一下呢,这么果断的吗?” 露娜失望地站起来,命令影傀将狼放回地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喏,看着她的脸。” 她指了下旁边那个坐在沙发上办公的女人,“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个,不太好吧?” 这个挨千刀的家伙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尊重! 狼在心里骂了一句,“人家在工作唉,打扰人家怪不尊重人的。” “没事,她不算人。” 露娜赶羊似的推着狼走到莉莉丝面前,“说吧,你从哪来,是什么人,会什么,说吧,说完我就放你走,这里的所有影傀我也都送给你。” 莉莉丝好像在忙什么重要的公务,一直在处理手下发过来的各种文件,没搭理眼前的露娜和狼。 “......” 用尽全力才没跪下去的狼低着头,不断发出冷汗。 “说啊,说。” 露娜在他后面指指点点的,不知为何,实力和境界明明应该高出 狼这个毛头小子的露娜在此刻颇像只借了虎威的狐狸。 狼沉默了。 “我让你说啊,说嘛。” “就你刚说了什么,现在就说什么,多大点事儿啊。” “说呗。” “说嘛。” 露娜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煞,让狼内心本就如山般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说呀!” 露娜的吼声似乎是吵到莉莉丝了,忙于工作的魔界之主抬头看向噪音的发源地,漠然的视线在路过狼时,本就处于理智边缘的少年终于绷不住了,跪倒在地。 “莱茵蒂斯.挽歌.洛伊卡,在此向我主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与赞美。” 自魔界中诞生的恶魔,没有对深渊之主撒谎的权利。 这一点,哪怕是已经脱离深渊,转生成为人类的存在也无法避免。 “哦哟,这位小哥怎么骗人呢?”露娜站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笑了,“你不是出生于冬古尔星系的某个“雪部男性”吗?” “你怎么会是我那早就在深渊某个不知名角落死去的,我亲爱的姐姐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呀,这位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小哥。” “这不对的呀,哪里都不对的呀。” “而且你这张脸。” 露娜凑到长跪不起的狼面前,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抹了一下,随即露出嫌恶的神色,“咦~好恶心哦,这种油乎乎的脸怎么会是我那被称为魔界之吻的二姐的脸呢?” 我油你爹,劳资的皮肤比那个公主还水嫩好吗? 狼在心里骂了一句。 “而且我听说人类的消化器官都很落后,需要定期排泄才能活下去的唉。” “不会吧,我那亲爱的二姐不会还要提着两腿之间多出来的那坨肉干那种腌臜事吧?” “不会吧不会吧?” 听到这里,狼忍不住了,藏在心魂里许久没用过的力量终于完全解封,在狼的调动下化为一把巨大的镰刀,轻易切碎那些影傀之后,狠狠地向露娜挥去。 等待许久的露娜也提起早早准备好的魔气黑爪,直直对上狼的镰刀。 在尖刀和利爪交点处,白光骤然升起,剧烈的能量波在瞬间掀翻了周遭的一切,如果不是莉莉丝随手在休息室周围布置了一个禁制,恐怕澄星广场现在只会剩下一片废墟。 弥散在空中的灰尘平息之后,从小就不和的两个死敌正用尽全力掐着对方的脖子。 僵持的时候,露娜一点点将锋利的爪子刺进狼被魔气保护的脖子,嘴上也没留情,对狼嘲讽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可以...掐死一个...不用...呼吸的...恶魔吧?” “不会吧不会吧。”狼也用露娜的语气回击,“不会真有人以为魅魔和恶魔一样不用呼吸吧?” 正当两人即将迎来结局,要么露娜失去这具化身,要么狼被打出潜伏在人身的本体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拉德沃夫让你来白帝星的目的是什么?”尽管休息室已经化为灰烬,但莉莉丝周遭的家具还保持完好,她仍在处理那些复杂的文件,“莱茵蒂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念(二十五) “就...就让我来当暗子儿呗。” 狼僵硬地扭过头,谦卑地俯下身子,“您也知道我继承了她的眼睛,整个深渊只有我适合这份活儿,而且......而且您不是给各层深渊的领主自治权了吗?我这也没违规啊......” 莉莉丝没有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狼。 “拉德...拉德沃夫让我来白帝星拿点情报,知识什么的......”底气不足的狼声音越来越低,“还有那什么,我现在在的这个特级班里有好多人类都是星穹的优选者,和他们打交道我可以...我可以那什么...哦对,模仿...学习?” “哟,大家快来看啊。”露娜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起哄,“这里有只恶魔在人类待了几年都不会玩文字游戏了,大家快来看啊。” 狼窘迫地低头,用余光狠狠地瞪了露娜一眼。 莉莉丝看着低头不语的狼,叹了口气。 “我是谁?” 她问。 狼将头埋得更低了,几乎快要贴在地面上。 “莱茵蒂斯。”莉莉丝将所有办公用的设备都收进储物空间中,她站了起来,走到狼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我是谁?” 莉莉丝这么说着,指尖一挥,覆盖在狼双眼上十几年的幻术瞬间破碎。 沉寂了上百年的最美之瞳终于露出原貌,通晓过去一切知识的长者也暂时性地回归原态,只见白光闪烁之后,穿着白帝学院的男式校服,拥有金银异瞳的绝美女子出现在狼原来的位置。 “......” 大业,大业,和拉德沃夫,艾露尔一起说好的大业。 狼,或者说,莱茵蒂斯挣扎着,试图抵抗那股来自心魂深处的本能。 当然,她输了。 “拉德卿让我来白帝星接触那个叫‘宁云’的男人!” 去他的大业吧,命都要没了谁还会在乎那种鬼东西啊? 而且自己不是洛伊卡家族仅剩的五人中最怂的那个吗?在这装什么贞洁烈士呢? 在回答了莉莉丝的问题之后,心魂深处的本能终于消失,莱茵蒂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能优雅一点吗?”露娜在旁边看着自己这个坐姿比炎狱深渊那群火魔还要爷们的姐姐,嫌弃地后退一步,“你好歹算是深渊魔界的长者,能别丢深渊的脸吗?” “你管我?” 莱茵蒂斯翻了个白眼,接着对莉莉丝说。 “他让我收集有关于‘宁云’的所有资料,顺带往他身上种几个即死魔咒。” “为什么?” 露娜在旁边问道,“那只蠢凤凰不会以为我家小哥是那个人吧?” 莱茵蒂斯沉默了。 “......哈?他认真的?他真这么认为?”露娜看到她的反应,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哈哈大笑,“不是,他这个,真的?他真以为那个人还能活着?不会吧不会吧?那只蠢鸟没那么傻吧?” “嘿,我亲爱的姐姐,最了解那个人的恶魔在这呢。” 露娜讥讽地指着莉莉丝对莱茵蒂斯说,“她都没说话呢,你们是怎么敢做出这种结论的?” 那个人是众生界和深渊魔界的噩梦,他对两界的所作所为即使是最残忍的恶魔听说了也会为之颤栗,他在深渊和众生道上留下的疤痕至今还未恢复,没人敢提起他的名字,无人敢记载他的故事,甚至于制定了整个众生界律法的灵花家族,也为了避开那人的名讳,将族名改为“幽叶”。 这样的人,如果还活着,深渊和众生哪还能像今天这样安逸? “......” 莱茵蒂斯也知道拉德沃夫这个想法的疯狂,但随着她和宁云相处的越久,搜罗到关于宁云的信息越多,她就越觉得拉德沃夫是对的。 “我...之前用这一世的身份调查了很多,关于名为‘宁云’这个人类的过往。” “他是宁南和宁慧雅在婚后第二年生的孩子,自幼天赋很差,六岁那年,他在宁家试炼台觉醒祝融术时因为不知名原因,差点死去,宁家为了让他的身体能够尽早适应异能的存在,将他送到启明星的异能培训学院,那家学院是皇室办的,能够开发幼童异能未来的成长性,同时也会帮助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了解,适应异能的存在。” “宁云在启明星的两年,被公认为是最努力的孩子,但他的天赋差的离谱,在之后的升学试炼中,在第一轮就被淘汰。” “具我在启明星的线人说,那时的宁云经常和两个小女孩一起玩,性格自卑怯懦,但很善良。” “那两个小女孩,一个是奇莺,另一个我还没查到,大概是哪个星域的大贵族。” “被淘汰之后,八岁的宁云回到了白帝星,之后的五年宁南和宁慧雅分别忙于战场和研究所,常年在外,宁云在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被宁家那位医术不错的姓周的老头带大的。” “据某个退休的宁家家仆所说,那时的宁云通常会在放学之后,带个小姑娘回来,各自背着竹筐子,跟在周老后面帮他测试各种珍草的药性。” “那个小姑娘大概就是他在启明星的玩伴,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查不到她的存在。” “总而言之,那时候的宁云...什么声音?” 莱茵蒂斯忽然转头看向远方,那里好像有鲸鸣在响彻,同时还有种莱茵蒂斯再熟悉不过的旺盛生命力在燃烧。 阿清又在搞什么事了? “接着说啊。” 露娜用脚踢了下莱茵蒂斯的肩膀,催促道。 莱茵蒂斯被踢得一个踉跄,默默往露娜身上套了一层灼烧灵魂的诅咒,继续说道。 “那时的宁云名声还不错,虽然因为家教的关系并没有把平民当人看,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但就在他十三岁的那年,他和那两个姑娘一起去碧落星旅游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没人知道那次旅行发生了什么,那位家仆的回忆里,那艘飞船回来时只有一人,躺在治疗舱里的宁云满身是血,全身的骨头断了大半,右眼近乎失明,浑身经脉被挑断了大半,明明周老诊断他意识清醒,但他就好像一个死人一样,连续十几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在那之后,宁云就变了。” 其实莱茵蒂斯也就是在说故事,恶魔见惯了人类因为各种原因堕落,老实说,她现在讲的这些也就是稍微带些模糊的悲剧性的老套故事罢了。 但随便啦,反正拖时间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念(二十六) “宁云在之后,可以说是性情大变。” “他开始旷课,逃学,出现在白帝星各个娱乐场所,和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疯狂挑衅以黄家黄绪林为首的贵族圈子,用高薪聘请打手,利用宁家的权势欺压平民和下级贵族。” “这位宁家大少做过无数恶事,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楠春星的飞车事件和天盘山的......天盘山的什么来着?” “等会儿啊,我找一下资料。” 莱茵蒂斯说着,打开储物戒指,在里面左右翻找。 她上次把凛冬情报部发过来的资料放哪来着? 啊啊啊好烦啊,就说把露娜这个丧门星放到白帝星不是什么好事,当初自己就该把那叠散华纸烧了,从源头上断绝这个该死又荒唐的演唱会开办的可能。 在哪儿来着? 都怪宁云那家伙传染给自己的糟糕习惯,搞得自己的储物戒指比青春期高中生放完寒假之后的卧室还乱。 烦死了! 啊,对了,这个。 “那个...烤肉,吃吗?。” 莱茵蒂斯将热气腾腾的一大串烤肉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对莉莉丝说。 “那个啥。”莱茵蒂斯又不小心说了句冬古尔的方言,“刚烤的,真挺香的。” 烤肉...... 莉莉丝接过了她手中那串冒着金光的烤肉。 “啊,找到了。” 莱茵蒂斯找出那叠文件,开始读。 “楠春星原来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边缘星球,宁云在十六岁那年,也就是前几年,在某个酒吧和黄绪林因为一个女赛车手发生冲突后,约定在楠春星飙车。” “宁黄两方皆将自己的爱车改造成即使在战场也能所向披靡的,满载着高能武器和镭射光炮的巨型堡垒,在惊险刺激的比赛过程中,两方势力不分上下,从楠春星的南极飞到了北极,又从北极飞到了南极。” “然后理所当然的,飙车过程中两方人马发生冲突,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先开始耍阴招,动了武,随后飙车变成了械斗,楠春星的农场变成了战场,一群贵族少爷拿着军用武器毁了楠春星的万亩良田,无数农人破产,链式反应瞬间让楠春星失去了在市场中原先中不溜的地位,楠春星和其周遭的几个小星球当场发生经济危机,千万家庭破碎,无数工人失业。” “之后楠春星星长向白帝星官方举报的时候,白帝星高层象征性罚了几个小贵族,再花了点力气让星网上几个大流量弄出点丑闻,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啧啧,星穹的贵族体制啊,真方便。” 莱茵蒂斯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语气和刚才的露娜如出一辙。 “唉不过这楠春星的人倒也真厉害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关系和人把那些农田改造成超大型的娱乐中心,现在那里的经济居然要比农田被毁之前要好你敢信?” “讲重点啦。” 露娜翻了个白眼,“小哥下一个黑历史嘞?” “下一个是...” 莱茵蒂斯往后翻了一页,“哦对了,天盘山的食人花事件。” “这次事件的规模较小,好像是宁云在追温家大小姐的时候,趁温家大小姐...叫温若欣是吧...趁温若欣去天盘山采集药物信息的时候命人扒了天盘山原来的地皮,种满了来自星穹各地的花朵向人家求爱,结果他的手下一不小心把安格尔星系的狮牙喰种上了。” “然后他也没封山,天盘山周围的人也有不少去看热闹的,所以,吃过不少中级异能者的狮牙喰,碰上了几个上山玩的小姑娘,然后,哗,狼碰上羊,肉汁横飞,口感爆炸。” 莱茵蒂斯想到那个场面,有点馋的咽了口唾沫。 以前两界战争的时候她可吃了不少符文师的心脏呢,那时候的她啊,啧啧啧... 唉不对,两界战争是她出生前的事吧?记得莉莉丝成为深渊之主以后就没有战争了吧? 那她上次吃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然后呢?” “然后就老一套呗,上热搜,挂新闻,全网谴责,然后星网上随便哪个名声大的谁谁谁宣布出轨啊,出柜啊,出殡啊什么的,热度一过,什么事儿都没,那些小姑娘也都死的死,伤得伤...有死伤吧?我也不知道,后续我也没调查,不过应该死人了,毕竟那么大一朵食人花唉。” “绝对死人了,星穹的平民好弱的,我随便一抓都能捏死几个,唉对了话说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应该是跑题了。”莱茵蒂斯干咳两声,“现在讲正事,就那个,大概在今年年初,宁云的行为开始发生变化。” “他先是遣散了所有的手下,然后将手中闲置的......” “够了。” 许久未曾言语的莉莉丝开口了。 “你可以走了。” “...啊?哦...哦。” 看到莉莉丝此刻的面庞,莱茵蒂斯没有犹豫,用尽全力离开了这片废墟。 天空,月和云摇曳着。 饱受虫豸折磨的人煎熬着,至尊无上的魔挣扎着。 原来还同许久未见的仇人嬉皮笑脸的露娜,看到她的眼睛,沉默了。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沉寂,仿佛万物都被那阵清冽的微风抚平了喧嚣,废墟中的两人皆忘记了言语,只不过一个是五味陈杂的怒,一个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悲。 “所以,这就是结局了?” 许久之后,尽管心里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生生吞入腹中,但露娜还是灿烂地笑了。 “一切都完美了,所有遗憾都无影无踪了,你终于等到他了,他也终于出现了。” “然后呢?嗯?”露娜毫不遮掩自己猩红的双眼,“你打算怎么做?” “飞扑着滚去见他?向他诉说你的思念?告诉他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然后放弃你在深渊的位置,抛弃你所有的责任,丢掉所有顾虑,然后和他一起,结婚,生子,度过一个荒唐又可笑的,小人物的一生?” “哦不,你是不朽的,我想他也一样,那你们打算怎么样?做一对不老不死的老夫老妻?深沉到愿意为对方去死的浓厚爱意?只有对方在身边才能安心的挚爱恋人?” “多美啊!”露娜说到这里,不再压抑自己冲天的怒意,冲着莉莉丝大声吼道,“多美啊!” “多么美好的结局啊!美丽的公主终于等来了英俊的王子,现在只需要旁白说一句,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一切就圆满了!你和他的故事就这么被传颂下去了!永生永世的恋人!多美好的词汇啊!多美好的故事?自此你不再是阴沟里度日的过街老鼠,你成功脱离了深渊,变成了一个童话,一个故事,一个有趣又浪漫的故事,对吗?” “我说的对吗?” 露娜看着莉莉丝的双眼,近乎疯狂,“我永恒的主,我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主,我那至高无上的,我他妈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让你看我一眼的深渊之主,我说的对吗?” 嘶吼过后,露娜看着将最后一点烤肉咬下的女人,忽然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真是够了...... 真是够了。 “露娜。” 她说。 “露娜.骸.洛伊卡。” 她补充了一句。 “露娜.骸.莉莉丝.洛伊薇娜.颂。” 她的笑容里有太多苦涩,但那和面前这只恶魔无关。 对上级恶魔来说,比心魂更重要的便是名字,心魂破碎最糟糕的结局也只是死亡,真名被谁知晓却要永世为奴。 深渊创造了恶魔,同时也赋予莉莉丝知晓所有真名的权能。 “一千六百年前,林焱偷取两界之核,意图摧毁概念障壁,我与众生界那道残渣合力击杀了林焱,用本体稳定住深渊之时,前代魅首想取代我的位置,便趁我虚弱之际,带着洛伊卡全族和古神遗物来到深渊的最底层。” “那时我刚得到深渊承认,她以为我的力量是靠着深渊得来的,于是她便入侵了我的心魂,自以为能夺去我的躯体。” “她败了。” “由古代圣女骑士团堕落而成的洛伊卡全族被我碎掉心魂,抹除真名。” “被神山遗弃的伪神被我剥夺神核,抽走念丝。” “在上个世代,被挚爱背叛之后,带着骑士团堕入深渊,曾经触摸到神的门槛,独自打下深渊中环境最好的第一层,活了千万个世纪,经历了无数轮回的大圣女,也就是前代魅首,在我的权能下,分化成了四只恶魔,也就是洛伊卡家族现在仅剩的四姐妹。” “大姐阿诺雅继承了她毁灭一切的角。” “二姐艾露尔继承了她无坚不摧的尾巴。” “三姐莱茵蒂斯继承了她通晓一切的眼睛。” “你呢?”莉莉丝看着神色不明的露娜,轻声问道,“你继承了她的什么?” “你继承了她剩下的所有。” 莉莉丝替她说出了答案,“你就是她。” “尽管你假装失忆,甚至骗过了自己,但我也知道是你。” “你换了张脸,换了名字,但你仍然是她,是那个造就了众生界和深渊所有悲剧的幕后黑手,是那个腐化了众生道迫使它不得不对抗天道的凶手,是那个逼迫他和林焱不得不想出强行摧毁概念障壁救世的罪魁祸首,你是一切祸端的源头,我本该杀了你,将你的心魂吊在炼狱的最底端,供万人唾骂,饱受蚀骨焚心之苦。” “我可以这么做。” 莉莉丝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凑在露娜耳边。 “但我不会那么做。” “我爱你,露娜,我爱你。” 听到这话,露娜猛地抬头,和她对视。 “我当然爱你,我是深渊之主,却也是个魅魔。” “当你跟在我身后假装学习时。” “当你惹出乱子给我找麻烦时。” “当你冒着暴露身份的代价想要戳我的伤疤,让我痛苦时。” “我认得出,露娜,我的心从未死去,我不像众生界的那道残渣一样可悲,我知道你望向我的眼睛中藏了什么,我失去过它,我知道它有多可贵,我珍惜它。” “我像你爱我那般爱你。” “所以我和你一样,是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如果你想要我的位置,想要我的力量,那你尽可拿去,我不在乎。” “但露娜,爱,又是什么呢?” 莉莉丝抬手,轻抚她的面庞。 “恶魔往往太过卑劣,对一切的认知都逃不开掠夺二字,它们甚至连自己都不会溺爱,即使是拉德沃夫那只纯洁之王也逃不开偏爱和偏见。” “人类对于爱的定义往往源自于繁衍后代的欲望,他们口口相传的每声爱意几乎都要和虚无缥缈的婚姻与皮囊挂钩,他们颂唱的爱情故事大多夹带着某种约定俗成的固执与偏见,他们口中的爱往往荒诞可笑,说着陪伴一生却要宣扬自由,喊着倾尽所有却又赞扬给予,他们确实要比我们恶魔懂爱,但无论是恶魔还是人类,在提到‘爱’这个字时,通常也只会联想到俗尘与浮夸。” “爱是恐惧,露娜,对于人类来说,爱是恐惧,是谁都无法避免的恐惧,他们渴望爱,是因为他们在懵懂中第一次接触死亡之后下意识的恐惧,他们珍惜爱,是因为他们知道失去的代价,他们宣扬爱,是因为人类是离开群体就会死去的生物,而一个群体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共同的目标,要么守护什么,要么摧毁什么。” “而对于恶魔来说,爱是犯蠢,是无意义的牵扯和纠缠,是一段段可悲思念的集合体,是明知无用却戒不掉的瘾。” 莉莉丝凝视着露娜深紫色的眼眸,叹了口气。 “所以,我并不爱他,我和他也不会有什么童话般的故事结局,更不会放弃一切来到星穹,我只是想在他需要的时候能陪伴在他左右,在他面临将死之局时能护他平安,在他需要失去一切时能给他一个家,一个庇护所,仅此而已。” “这不是爱?” 露娜问她,“这凭什么不是爱?” “这当然不是爱。” 莉莉丝望着远方跃起的那条幽蓝巨鲸,喃喃道,“这是孽,是怨。” 是执念。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念(二十七) 正所谓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趁虚而......唉? 我明明是个正面人物,为什么要用这些词形容自己? 嘛,算了,总而言之。 “至宝这种东西呢,是我们人类独有的一门技术,你们虫族可能不太清楚,所以,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吧。”季清歌费力的从噬心狂士的爪子中抽身出来,“所谓的至宝啊。” “就是一位清源大能,将自己的力量和感悟,通过某种方式,具现化到某种媒介里,以供别人使用的奢侈品。” “换句话说,就是弱者被施舍的那把刀啊,我亲爱的灰色朋友。” 至宝皇冠,或者说冠玉在季清歌全力的催动下发出一道勉强能够限制住噬心狂士的能量锁链,让它无法规避接下来的攻击。 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季清歌在心里问那只手链里的庞然巨物,虽然以前就听师傅说过这手链中有只幽云鲸,但真感应到它这还是第一次。 “我就没睡过好吗?”幽云鲸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鄙夷,“是你之前太弱了联系不到我。” 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 总而言之,先帮我把这只虫子解决了成吗? “不是吧?你都能感应到我了还不能拍死这只虫子?”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好吗?能解决我早解决了,你赶紧的。 冠玉锁链越来越黯淡,眼看那只噬心狂士即将挣脱束缚。 快啊! “行行行,来了来了,还以为你第一次叫我出来能办什么大事呢...” 幽云鲸懒散的声音在季清歌的脑海中散去,随即幽蓝手链波荡起一阵波纹,白帝星的上空突然出现一道堪比月亮的巨大漩涡。 雾海鲸鸣,悠扬四方。 “那是什么?” 在断识之壁外面严阵以待的军队看着天上涌起的虚幻波浪,一阵不安。 这个...好熟悉啊... 作为临时指挥官的宁南叼着烟,分析着天上那道漩涡的能量反应。 滚滚波涛,碎星断辰。 有点像上次去心湖出差时...... 等会儿,心湖。 宁南不淡定了,他忽然想起来桑乙给那个季家小公主送过什么了。 “快快快!快散开!散开!” 那个没脑子的小公主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再霸道的碎星级攻击在天域系统的操作下,都会被转移到亚空间里规避掉。 但是吧,这个天域系统啊,它特么对皇室血脉的人,没特么的用啊! 烟波起。 啊完了完了完了。 宁家防御还好吧?应该不会被波及吧?周围的平民不会有事吧?白帝学院里应该还能活几个强一点的学生吧?今天轮班的白帝星清源守护者应该会被送到黑水星的断头台上处死吧?处刑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嗑瓜子旁观吧? 看着从那道漩涡中慢慢游出的,仅仅一根独角就比半个白帝星还大的庞然巨物,宁南放弃了思考。 幻神临。 刺眼的白光中,随着一声悠长的鲸鸣响起,断识之壁应声而裂。 灰色的狂士望向高天的神明,放弃了挣扎。 老实说,想解决自己的话,有必要使用这种程度的攻击吗? 狂士在那道光吞噬自己的时候,这么想着。 砸到花花草草的话,多不好。 一切都,结束了。 看样子黑角那边也失败了,也对,毕竟是白帝星呢,十二金估计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策划这场行动吧? 这么说,自己死得还真是没用啊。 这就是翡玉部的归宿吗? 嘛,无所谓啦,记得那群牧人说过,死亡也是恩赐的一种呢。 恩赐...... 恩赐。 记得那天晨曦,白云悠悠,绿草青青。 满山遍野牛羊成群,几只牧犬来回嬉闹,自己躺在一片金色花丛中,望着远处的火光和被同族弑杀的牧人,心里满是平静。 那些牧人,为了建一所学校,烧了一片森林,毁了一潭清泊,灭了无数生灵,浊了大片空气,明明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却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所有未来。 它记得那个跪地祈福的姑娘喜欢秋盛时开得最美艳的胡生花,它记得那群披着洁白羊绒的孩子来自最勤劳的桑部落,它记得那个部落的祭祀在死前那释然的眼神,也记得他在咽气时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有罪,我们背叛了让我们吃饱喝足的大草原,穆阿华的使者终于来惩罚我们啦,我们的灵魂终于能下地狱啦。” 是恩赐吗? 灰色的战士睁开眼睛,和不远处的少女对视着,笑了。 是恩赐啊。 “再见。” 友善的道别之后,它闭上双眼,满身轻松。 ~~~~~~~~~~~~~~~~~~~~~~~~~~~~~~~~~~~~~~~~~~~~~~~~~~~~~~~~~~~~~~~~~~~~~~~~~~~~~~~~~~~~~~~~~~~~~~~~~~~~~~~~~~~~~~~~~~~~~~~~~~~~~~~~~~~~~~~~~~~~~~~~~~~~~~~~~~~~ 皎洁的月光洒在偏僻的小院里,渲染出几片本不该存在的阴影。 已经有了些许茫然的男人沉默着,打开属于他的石头房子,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罐茶叶走了出来。 这是最后的存量了。 远处,幽蓝色的巨鲸撞击大地,浅灰色的浪潮淹没了所有,从远方奔涌而来。 男人随意挥了挥手,半圆形的透明罩子便盖住了小院,抵住外来的所有冲击。 之后要去季语柔那里要沙子呢,他坐在小院中心的大石桌上,拿出茶具,叹了口气。 他最讨厌欠人情了,但那黄色的土沙太过珍贵,即使是他也难寻踪影。 温壶,壶是业土经狱火烧制八千八百八十八个岁月之后浸润而出的息瓷壶。 置茶,茶叶是上个月刚从盛开的浮生木上摘取的新茶。 冲泡,水是清晨从天心叶上收集的松山露。 待清澈的茶水从壶中倒出,白色的浪潮也终于到达终点。 天地终于安宁,夜鹃不再歌唱,连地上的浮尘都知晓了温柔。 男人望着天上的月色,低头,深呼了一口气,端起茶杯。 其实,他不喜欢喝茶的。 在最早的时候,他喜欢喝酒,喜欢唱歌,喜欢甜食,喜欢雨过之后微光弥漫的清晨,更喜欢夕阳垂暮时天边渐起的晚霞。 那会儿,他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 多得他数也数不清,好像世间万物都对他格外温柔似的,总是对他放松戒备,愿意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 多好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念(终) 万幸的是,幽云鲸要比季清歌要靠谱的多。 那看似扩散到整个白帝学院的攻击仅仅“只是”毁了地表上的所有建筑和所有低级虫族,以及作为主要目标的噬心居士而已。 抛开那些因为房屋倒塌被困于废墟的无异能学生不谈,至少季清歌这一击没有直接伤害到任何人类。 嗯......大概吧。 季清歌望着一望无际的废墟,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你怎么能这样呢? 季清歌在心里对幽云鲸指责道,你看看你把整个学校都毁了,你好意思吗? “自己不配合我压制力量,没死人不错了。”幽云鲸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我回心湖了,滚吧你。” 说完,幽云鲸便再也没回应季清歌的呼唤,同时手链也黯淡下去,季清歌试了试,发现手链现在的作用还不如一把梳子。 啧,玩砸了。 季清歌不爽地踩着废墟,向感应里杨凡的方向跑去。 宏能用尽,同调力不足,冠玉和手镯罢工,只能用脚赶路,老实说,穷途末路,穷途末路啊。 当然断识之壁已经被幽云鲸的幻象撞破,白帝星的虫族检测站马上就会连接天域系统清扫剩余虫族,所以季清歌去见杨凡只是想看看他被打得有多惨罢了。 因为白帝星绝大多数能量护盾都对皇室血脉不起作用的原因,所以协议大厅的护盾在幽云鲸撞击的余波中未能生效,本来能抵御噬灵虫攻击的协议大厅此刻仅剩一片废墟。 “唉?你怎么还四肢健全的?” 季清歌到达目的地之后,失望的说,“这里的虫族这么弱的吗?” “要你管。” 接近力竭的杨凡躺在地上,向不远处的战场一指,“炎雄在那里和一个红色的虫族打架呢,你快去帮忙。” “不用不用。”季清歌摆了摆手,拿出表,算了下时间,“再等......三,二,一。” 话音刚落,白帝学院周围白光一闪,两道带着无匹之势的剑气凭空而出,朝杨凡指的那个方向和东方闪烁而去。 “走吧,解决了。” “额,哈?” “白帝学院的防御系统生效了。”季清歌好心为乡下来的小伙子解惑,“天要亮了。” 今晚死了很多人,死的大多都是尚可称之为孩子的年轻人,风华正茂,前途无量,倘若他们能活着,作为白帝学院毕业生的他们一定会有个美好得像是故事的未来。 季清歌作为当初带领人类走向希望路途的皇室之女,应该是对此感到心痛的。 她应该是要自责的。 季清歌看着远处,炎雄对面正在消散的沸腾力士,内心毫无波澜。 “十一号。”她在心里问,“为什么我感受不到痛苦?” “我的心很久都没疼过了,我还算是人吗?” “放心吧,这是好事,代表你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宏能的存在。” 十一号不以为然地解释道,“天启战士是勇气的化身,无畏无惧,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它们前进的脚步,至于人...人类只是自然提供的最基本的模板,我不明白你为何纠结这个。” “......” 季清歌不再理会十一号,通过念话联系了特级班的众人。 “在澄星广场集合吧。” “好。” 回应她的只有蔚无双,其他人都沉默着,不知所踪。 两小时后,澄星广场中央。 宁南带领的军队正在搜救,预计死亡人数目前已经到达四千人,大都是二阶区域和边缘区域的学生,其中,中央研究所所受灾害最为眼中,驻扎在那里的守卫全部牺牲,智械时代的残存遗物,智核“韬光”疑似失踪,内部研究人员损失大半。 老实说,虫族这次的确血赚,仅用了一只黑母虫,几个在前线勉强算是精英的有色虫族,就对白帝学院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直接损伤到人类一族的元气。 夕云在天域系统生效的第一刻就撤去了护盾,天域系统和启明星有些渊源,因此她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 “那我最后一不小心的那个...”季清歌凑上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宁南,“没造成什么损失吧?” “公主大可放心。” 幽云鲸撞的时候看着猛,实际上砸下来的时候没造成多少伤害,宁南翻着手下送过来的资料,安慰季清歌,“那一击只是让大量建筑倒塌而已,对异能者造不成太大损伤。” “那,不是异能者的学生呢?” “哦。”宁南的动作停顿一二,“他们啊。” “边缘区域的学生没几个有机会看到那条幽云鲸的,小公主。” “这样啊......” 季清歌挠了挠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哦,对了。”宁南想到了什么,叫住她,“卫星调查的时候,一阶区域那里有个小院子还完好无损。” “那里是特级班的宿舍区吧?这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们应该也累了。” “回去休息吧。” 季清歌回头,看着面色冷峻的宁南,忽然有些好奇。 “宁云只是个中级异能者。”她问,“你不担心他吗?” “我是说,他很强,但这可是虫潮唉。” “宁家主?” 宁南和季清歌对视了一眼,木着脸,转身离开。 “我认得我的孩子。” 而我的孩子,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事了。 很多时候,有很多时候,人只有装傻才能得到最好的结局。 所以宁南只能把边缘区域死去的那些平民孩子当成牲畜般的残渣。 所以宁南只能当那些穿着金衣裳即将腐朽的烂人中最刺眼的那一个。 所以宁南只能是个人渣。 所以宁南,只能是宁南。 这样活着,很蠢,但那又怎样呢? 宁家还在,宁慧雅还在,宁慕心还在,甚至于,宁...... 他应该也还是在的。 只要能和家人团聚,活成什么样子,无所谓的。 沉默的男人思绪万千,但最终也和往常一样,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 慧雅都快生了,结果闹了这事儿,真是的,还想把昨天想出来的囡囡的小名告诉她呢。 宁南叹了口气,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 怎么荣誉殿堂也出事了,有完没完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真的可以回去吗?”杨凡看着周围搜救的军人,有点良心不安,“要不我们去帮他们吧?铲土抬砖什么的。” “你要去你去吧,反正我再不休息就猝死了。” 季清歌感受着仿佛从灵魂深处探出的疲乏,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夕云因为找不到露娜心情格外的不爽,听到杨凡的话,在旁边讽刺道,“我们都快累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全程摸鱼啊?” “我哪里摸鱼了?”杨凡瞪大了眼睛,反驳道,“要没我,协议大厅早就崩了好不好?” “那协议大厅还在吗?” “唔...那我有什么办法嘛,横空就是一道白光,把所有房子都掀翻了!” 杨凡喊冤,“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虫族,真是丧良心。” 季清歌闻言干咳两声,心虚地摆了摆手,虚伪地替杨凡辩解。 “行了行了,杨凡也只是好心,他还小,不懂事的。” “...你在阴阳怪气我吗阿清?” 杨凡感觉季清歌这句开脱比夕云往他脸上来一巴掌还不爽。 “是啊怎么了有意见?” “没。” “那不就成了,唉对了狼。”季清歌忽然转头,看向走在最后面存在感莫名升高了不少的狼,“你刚是去干嘛了?身上怎么这么香?脸好像还好看了不少。” “不小心掉化工部的池子里去了。” 狼的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但不知为何,季清歌在他脸上发现了一丝很诡异的媚态。 什么情况? 季清歌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吗? “总而言之,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天快亮了,边际的夜暮开始褪色,些许微光从远处的山脉中腾起,好似在宣示着一切的结束。 四个年轻人走啊走,穿过一片片废墟,偶尔会找到几个幸存的学生,往日繁荣的商业街空留了几片残壁,路边常年不败的绿树也仅剩年轮,坑了杨凡很多次的那个超市也化为乌有,精疲力竭的少年在夕云的帮助下,从一堆倒塌的油漆桶中找到了那个花言巧语的黑心店员,虽然他腰以下的部位已经被啃食殆尽,但杨凡还是好心地脱下衣服盖住他的脸。 “或许,我是说或许。” 少年想起这个人在前天一边给远在郊远星的母亲抱怨工资太少,一边给自己多算了几斤能量液的模样,“也许他是个好人也说不定。” “也许吧。” 夕云没趣地耸了耸肩,“快走吧。” 她是亿万血肉铸成的邪神,骨子里习惯了死亡和消逝。 尽管无论夕云还是狼,亦或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宁云在本质上都算是好人,但有时候,杨凡觉得,这个所谓的“特级班”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 本来还有阿清,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变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凡看着走在前面的那几个背影,心底里生长出如大海般厚重的困惑。 流了血会疼,见到死会怕,打赢了会停,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病了吗? “喂,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跟上来啊!” “哦哦,来了来了。” 尽管疑惑不解,但杨凡还是跟了上去。 想那么多干嘛? 反正能救的都救了,自己也不欠别人什么。 众人继续向那个暂且能称之为“家”的方向走去,期间贪吃的少女吵闹着问狼索要灾难发生之前那天台上美味的烤肉,在得到坏消息后悲声叹气着不爽地开始给别人找茬,间接给正在气头上的夕云找了个撒泼打野的借口,一时间周围本就残破的废墟更加凄惨,被黑色的钢铁触爪和风刃音波反复鞭尸。 回家路上走走停停,在天边的月亮即将垂入西山时,他们终于看到那个小院的影子。 “唉,看那看那!” 夕云忽然兴奋地叫道,狼看到远处的两人,不禁头疼地捂住脸。 那驻足在小院门前的两只恶魔,不是他至高无上的主和挨千刀的妹妹还能是谁? 这小院何德何能容得下您的双足啊,狼在心里悲嚎道,求求您让我过一会安稳日子吧! 尽管狼在心里万般乞求,但他那尊贵的主还是不管不顾,在露娜的目送中进了那不出所料应该是不可说之人的院中。 “他们进去了。” 季清歌打了个哈欠,“我们也走吧,睡觉去。” 她可太想念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了。 但今天是很邪乎的一天,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哈?什么意思?” 季清歌一脸不爽地看着用尾巴拦住她的露娜,“找茬儿?” “麻烦稍等片刻呢。”不知为何露娜的假笑比往常更加虚伪,她眼神淡漠地蔑视着在场除夕云以外的三人,“里面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 “这是我们的院子,我们的屋子。” 季清歌指着大地,“我们的白帝星。”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啊对啊。”杨凡在后面附和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两人声调很高,但在露娜眼中好像小丑一般,像撸猫似的拽走夕云后,便转身不再理会他们。 她这种态度让季清歌更加火大,期待睡眠而起的愤怒化作宏能巨刃,眼看就要朝露娜的头上劈去。 在那把刀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人轻轻接住了季清歌的攻击。 “那个......” 粘稠的猩红液体如海草般缠住季清歌的手臂,让她不得再进一步。 狼苦笑着,劝说道,“他们好像真的有事要谈,就现在外面等等吧。” 说完,他又加了句,“后天我让家里人给你寄两头雪山蛮牛过来,最高级的那种。” 季清歌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狼,待他松开束缚的那一刻,收回巨刃。 “我要大腿最肥的那两只。” “好说好说。” 狼叹了口气,从收纳空间中拿出一把椅子,颓然坐下。 看尊上的反应,那人应该就是那位了。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存在,居然真的和他相处了几个月吗? 想到这,狼不禁打了个冷颤。 ——————————————分割线—————————————— 天快亮了。 茶也泡好了。 漆黑天际的最深处,微光渐起,被夜幕遮住的白云沉默着走出黑雾,像那位久违的故人一般,慢慢浮现出踪影。 “来啦。” 男人早就料到她的到来,特意为她另沏一壶好茶,填了几碗点心。 “坐吧。” 他语气和缓,一如她记忆中那样,“你也该累了。” 一轮明月,一方小院,一张石桌,一对故人,一缕旧梦。 莉莉丝期盼了千百年的重逢,终于在这一刻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哪里也不去,像冬日的湖,凝滞着,逃不开,带不走。 在预想中,莉莉丝应该远望着他,笑靥如花,眼含热泪,然后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对他说出那句,酝酿了千万个岁月,乃至在梦中她都在呼唤的那句。 “你回来了。” 但美梦终归是美梦,真到了这如梦如幻的终局,莉莉丝竟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只能彷徨坐下,望着他沉寂在最深处的双眼,心中思虑万千,却被迫成了她生平最恨的旁听者。 “你喝的这茶啊,叫天青晃。” 男人为她倒了杯茶,看到她此刻的表情,莞尔一笑,“相传是古时某个将要渴死的书生在戈壁上遇见的女子赠予他的仙茗,味道清冽又暗藏花香,初尝酒味但后韵清和,想来应该合乎你的口味。” “我得这茶时,刚满六百岁,那天,有个真书生拿着它过来找我,求我教他圣贤的道理,我记得他那会儿说什么要清君侧?济天下?” “我听了他的话,就对他说‘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哪敢教你啊,这不是胡闹吗?’” “可他不信啊,非要胡来,那我没办法了,只能硬教,每天给他说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大同无可不为也’‘各异为邦则余势不待也’之类的鬼话,时间一长,他就真误会我是那种能教他真东西的好先生,我也莫名其妙的生起一种我能救他的错觉。” “然后,然后啊,就某一天,他突然要去找一个土匪的麻烦。” “我就劝他,我说,被太监害的家破人亡的,被乞丐养大的皇儿子能惹吗?你惹得起吗?你惹不起。” “你惹不起,就离他远点儿,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他就是不听,我再千言万语,再苦口婆心地劝也不听,非要说着‘他心有大恨,只知民苦不懂民乐’这种酸话,拉着一大帮子朋友出去举旗,造反。” “那你说,这能有好结果吗?那你说,这天注定的事情,人能怎么管嘛?” “没招儿,真没招。” “我记得那天下了大雪啊,我跑到城门口想要问那守门的外甥要两吊酒钱,刚拿上钱,正盘算着去哪家买花生米的时候,一不凑巧,一抬头,就看到我那倒霉学生的头被人钉到城墙上给来往的父老乡亲当乐子解闷儿去了。” “我那学生生平第一喜欢看书,第二,就是捣鼓他那头比姑娘还长,跟拖把丝儿一样滑顺的倒霉头发,每天大清早他就喜欢背着书,念着诗,拿着大棉花木梳子折腾他那头发,有时候这一划拉,有时候那一划拉,跟对待自己亲儿子似的宝贝头发。” “但好玩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那头发被人给剃了。” “光秃秃的啊,远远地从东街口往城门那看,知道的知道那是个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自家臭皮圆凳子挂城墙上了。” “我当时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都让旁边那个土匪狗腿子给夸了,说我是什么‘义薄云天’‘爱憎分明’‘天家正统’,具体的我也没听,我就给那狗腿子行了个酸儒的礼,回家喝酒吃菜去了。” 男人越说越开心,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愉悦地微笑着,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仅剩残叶的茶杯和一只空了的玉壶。 “然后,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碰过这包天青晃,偶尔茶瘾犯了,也只是拿出来隔着油皮纸闻闻味儿,没一会儿也就放回去了。” “......” “你怎么了?” 莉莉丝终于说话了,男人的状态太过异常,以至于她暂时忘记重逢的惶恐。 “我?我吗?我没怎么,我就是喝茶喝多了。” 他如醉酒之人般向前一趴,轻点眼前的玉壶,“往日,往日我都一杯一杯的喝,但这是最后一包了,我想,多喝一点应该不成问题......” 那玉壶中的茶叶是充满了生机的翠绿色,莉莉丝直觉那不是凡物,奈何她用尽手段也找不出壶中的异常。 “你......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人发现莉莉丝的动作,便将眼前的玉杯倒置,翠绿的茶叶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在桌面上,散发着晶莹的微光。 “这茶,我喝的这茶啊。”他顿了一下,似是忘记了什么,“这茶的名字是......” “这茶叫什么来着?” “你容我想想......” “啊,对了。” “红尘碾。” “这个茶的名字,红尘碾。” “有个地方常年被雷电浸润,被烈火烤炙。” “那里是被天道永远封锁的地方,终年风吹雨打,电闪雷鸣,尘世众生的悲嚎会被地狱的滤网抛向此处,云层深处的伪神每到夜晚便会向这里倾泻低语,那里是世间最喧嚣的地方,吵闹到最理智的人杰在那里存在片刻都会被周围的呓语生生逼疯。” “然而就在那里,没有实体的灰精灵在那里繁衍生息。” “它们是那里土生土长,也是唯一的生命体,在那里,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害到它们,它们拥有世界最伟大的力量和掌管万千生死的权力。” “它们是被天道眷顾的种族,本应不死不灭,不老不朽,但所有灰精灵都会在意识成型的那一刻死去。” “你知道它们意识成型的条件是什么吗?” 莉莉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它们会听,会从众生的悲嚎中听到他们的一生,如果它们中的哪个感到痛了,那最痛的那个便会诞生最原始的意识,从此成为那个地方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它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痛啊。”男人柔声说道,“是最渴望拯救的人让它们获得了生,而同时它们也知晓了死。” “他痛,它们也痛。” “它们痛,就想救他。” “救他,便只能用身体去撞那最为坚硬的天道壁垒。” “一下,两下,大部分灰精灵在第三下的时候就消散,死去了,但偶尔会有能撞出第四下的。” “那些能撞出第四下的,在死后会留下一道生机,那道生机本来无用,但只要有心人搜集,一道,两道,三道,直到攒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生机,九九归一,生机聚合,有心人便能从中得到一粒种子。” 他一如既往的怠惰,尽管如此莉莉丝还是从他眼中找到了些许疲惫。 “极北之地有两族互为世仇,他们一族黑血,一族白血,每到严冬将至,战争降临,两族的战士就会在雪谷中浴血厮杀,直到最后一人。” “活下来的会成为新的皇帝,死去的则会在春天到来之后化作泥土的养分,滋养这片只在寒冬冷酷的山谷。” “每当,雪谷中某场战争死去的人数超过百万人时,黑白之血便会在初春之日交织融合,化作一朵金银相间的屠生花,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花,白昼时暗若深渊,幽夜里耀如圣光。” “将屠生花蕊摘取,用伏天木在伤心石上反复研磨三天三夜之后,便能得到一滴赤色灯油。” “那灯油烧出的光最为浑浊,最天真的孩子在它的照射下也会扭曲。” “然后就是......”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从前有对恩爱的夫妻,他们把彼此都当成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存在,随着岁月流逝,时光荏苒,丈夫不忍看到妻子日渐苍老的容颜,便提起斧子和镰刀,前往最高的那座山里寻找传闻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女神。” “他历经千辛万苦,百般波折,依托着对妻子的思念与爱,终于爬上了那座山,见到了那至高无上的女神。” “‘作为你爬上神山来见我的奖励,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女神这么对跪在地上的丈夫说道。” “丈夫本想许愿让他和妻子获得永生,永远在一起,但他又担心这世道的变迁会将他与妻子分离。” “于是,在万般思虑过后,‘我想和我的妻子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深爱着妻子的男人这么说着,眼中的光芒比太阳还耀眼。” “女神答应了,但她必须先征求妻子的意见。” “妻子当然会答应,丈夫这么想着,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 “妻子死了。” “妻子是在女神到来以后死的。” “妻子喝了一碗毒药,而那毒药这世间只有妻子一人会配。” “悲痛欲绝的丈夫重新爬上了神山,质问女神,问她是不是害死自己妻子的凶手。” “对于无礼的丈夫,女神只是淡漠地说,她害怕了。” “她愿意爱你,却不愿永远爱你,她不忍拒绝你千辛万苦得来的愿望,所以只能通过死亡来逃避你的执着。” “丈夫听到这个,沉默了许久,在太阳第三次落下之后,他重新向女神提出愿望。” “虽然我的妻子不愿永远爱我,但我的仇人肯定是愿意永远恨我的。” “所以,就让我和我的仇人永远纠缠,不死不休好了。” “女神答应了,仇人也同意了。” “仇人是比丈夫晚一步到达山顶的人,他为此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财富,所以他是这世间最恨丈夫的人。”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十年,百年,千年。” “两个无法失去记忆的人不断重新开始,彼此厮杀了无数个岁月,手上的武器从刀剑变成了枪炮,又从枪炮变成了算盘,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时光飞逝,互为死敌的两人从未善终过,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在对方死去后,因为失去了存在意义而自我了断,他们已经忘记了最初的名字,也忘记了他们结仇的原因,甚至于,他们认得出对方,却认不清谁是丈夫,谁是仇人了。” “这种情况止步于某个午后,某个不知是丈夫还是仇人的残疾女孩降生了。” “她不能行动,不能说话,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外界交流的手段只有使用唯一能用的小拇指蘸上墨水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被父母抛弃了。” “她被送到了孤儿院。” “她遇到了一个散发着善意的小男孩。” “那个男孩是唯一一个愿意接近她,照顾她的。” “她爱上他了。” “他也爱上她了。” “这种爱对于活了无数个岁月,已经在痛苦和仇恨中麻木的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珍贵而罕见,以至于他们发现了彼此的身份时,生平第一次提出‘休战’二字。” “当然,他们还是没能善终,尽管在习惯性结束对方生命的时候,男孩和女孩还是热烈而深沉地爱着对方。” “自此之后,两人依旧不得善终着,但自那一世以后,两人在杀死对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流下一滴透明的泪水。” “生机,火光,泪水。” “种子,阳光,河流。” “那颗种子在阳光与河流的照拂下日益茁壮,我等待了许久,它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每到冬与春交界的时间,那棵树上最细的树枝便会长出几片叶子,将那几片叶子摘下来,放到地底的清潭中浸泡片刻,便制成了这世间仅有的红尘碾。” “那。”莉莉丝走到他身前,望着他疲惫的双眼,问道,“它能让你记起你是谁吗?” “我......我不认得你了,我很担心。” 莉莉丝真的有太多太多话想同他诉说,她想问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名,她想问这么多年他都去哪了,她想问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受了哪些苦,失去了哪些东西还记得哪些人。 他离开的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具体的年岁,久到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很想躲在他怀里将自己这些年从未发泄过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吼出来,她想做的有太多太多,但她最终还只是轻轻地抱住他,问他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我...我...” 最初,名为“宁云”的男人,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紧紧抱住面前的姑娘。 他想回答她的问题,他想对她说这红尘碾只是一种单纯的勉强能上瘾的普通茶叶,他特别特别想对她说,他没事,他真的没事,这些年,所有日子,他过得都很不错,没有痛苦,没有离别,没有他数不清却记得清清楚楚的,像面前这个姑娘一样重要的人,被那些不可避免的灾祸夺去生命,从此只能活在他的记忆之中。 他真的,真的想对她这么说。 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了,只见他拼尽全力想要准备出一张最为灿烂的笑脸,却仅仅维持了半秒不到就变回了那张扑克脸。 他不信邪,又重新笑了笑,但没用,他甚至连如何哭都忘记了。 他没法笑着哭,更没法哭着笑。 “我真的......我真的没......” 那因果浇筑而出的红尘碾,它从来不是药,从来都不是药。 那是能让人忘记自我,忘记一切姻缘的毒,是即使在那大千世界,在那无尽位面中也无药可解的毒啊。 所有人都以为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但事实恰好相反,我从未忘记我的名字。 但与此同时,那些,深爱着我的,将一切筹码都放在我身上的,已经永远离去的那些人,直到死前的最后一秒,也在呼唤我的名字啊。 “阿......阿追......阿追,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宁云抱住莉莉丝,轻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是,我也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太累了,他需要红尘碾,需要这种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名字的毒。 但就这一次,宁云心说,就一次。 他从来没想忘记那些名字,他只是需要一次能让自己缓和精神的假期。 所以假期结束之后,他便不会再逃避那些名字。 第一百八十章 有花香的地方 晨曦,好美。 他拥着怀中之人,望了眼天边的太阳,最后在她的安抚中,沉沉睡去。 莉莉丝沉默着将他抱到石屋里,为他脱掉鞋子,盖上被子。 他的睡颜如水仙花般美丽,任谁看了也不禁倾狂,但他在沉眠时真的太安静了,像个多余的物件,躺在那里时如同一具尸体,微光下他眉目微蹙,不知在梦中思念哪方的旅人。 莉莉丝坐在他身旁,抚摸着他的脸。 “这么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呢?” 她呢喃着,不知在对谁言语。 我以为阿裴尔的人生已经足够凄凉,曾经在深渊中冥思时我甚至还庆幸你能早早离世,可如今看来,阿裴尔这个名字承载的那段人生,在你的旅途中似乎还带着些幸福的韵味。 至少你有我,我还记得你。 我又见到你了,虽然最近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要归功于偶然,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你还活着,还能做出美味的烤肉,还能耐着性子和那群年轻人胡闹,还能像我记忆中那样,微笑着赏着天边的月亮,对白日的云评头论足。 “这就够啦。”莉莉丝起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这就够啦。” 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好了,我要走咯,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见到我的。 我存在于你的过去,我在,你就会想起那些苦恼的烦心事,对吧? 我不会让你有麻烦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恶魔打扰到你的,我保证。 但同时,我也有心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飞鸟,好想你啊。 “所以,等到下次。”莉莉丝望着他,眼中满载着仿佛能把人溺死的温柔,“我来的时候,你不许再装作不认识我,好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作为交换,我就不计较你为什么会知道阿追是谁了,好吗? 这么想着,莉莉丝转身,离开了这间温馨的小屋。 在关门前,她看着逐渐被阴影吞噬的男人,无奈地笑了。 “一切圆满,一切圆满。” 她自言自语,路过那张石桌,端起那杯天青晃,一口喝尽。 好茶,好茶,这茶居然真如他说的那样,比酒还烈。 她回味着残留的茶香,晃晃悠悠地走出院门,在那里,有个算是宿敌的家伙在等着她。 “走吧。”记忆里,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对露娜微笑,“回家。” “......” 露娜似乎被她吓到了,好久之后才跟了过来。 抬脚,跨虚空,一步,两步,两只恶魔便从繁华过剩的白帝星,来到了莉莉丝在深渊尽头的寝宫。 莉莉丝的化身在到达寝宫的第一刻便化作浓烟般的魔气逸散,徒留露娜一人站在寝宫门口。 这是,深渊的尽头,魔主的宫殿,莉莉丝的本体近乎永恒地镇守在这里,作为一切的支柱存在着。 露娜沉默着,在殿前踟蹰着,她犹豫再三,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认命般叹了口气,在无奈中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大概很久都没除莉莉丝之外的人过来了,寂静的可怕,连露娜轻柔的脚步声在这里都显得嘈杂。 她在大殿的最深处,在原来存放深渊之核的地方。 严格来说这里不是她的寝宫,在莉莉丝出生很久很久以前,在露娜还不是露娜时,这里就存在了。 那时候天道大乱,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圣子和大圣女为了救世倾尽全力,将世界分成上下两份,用各自的心魂构筑成一道核心,依托着它们分别掌控着后来被称之为“众生”和“深渊”的两界。 后来,上层的众生有太多美好,圣子便高高兴兴的,和上界之核融为一体,成为了万物朝拜的众生道。 后来,下层的深渊太过痛苦,大圣女每天与众生的凄嚎为伴,日渐疯狂,在最后的时候,她不得不将自己切成两半,心魂所在的那一半维持着深渊的稳定,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创造了属于深渊的生命,成了神明般的深渊意识。 而另一半,则保留了大圣女的记忆和仇恨,成了不择手段只为毁灭众生界的疯子。 所以,严格来说,这个用深渊基石建造的大宫殿,是大圣女当初费了好多功夫造出来的呢。 大圣女可真是太厉害了,瞧瞧这风格,瞧瞧这审美,我的天呐,真的,啧啧啧。 露娜一边欣赏着久违的老家,一边自卖自夸。 老实说那会儿真的太蠢了,一天天的想着什么让恶魔占领众生界,让那个不要脸占着上面不还的混蛋永世不得超生,结果到最后,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不过,嘛,谁都有犯蠢的时候嘛,就像现在,明知自己是小丑,结果还是傻呵呵地进这个破宫殿的地方,不也是自己吗? 唉。 近了,近了。 露娜已经可以看到她的背影了。 她就在那里,在王座上,深渊之主,永恒的王,至高之神,凭一己之力统治深渊的至高者,众生的锁链无法触及,恶魔的业障无法侵蚀。 那张王座本来是守护心核的枷锁,但她在本体入驻此地后就将其改成了较为舒适的一张类似于躺椅的王座,不知是从哪想到的主意。 “就让莱茵蒂斯继续在星穹呆着吧。”露娜慢慢走到她的身旁,建议道,“她是最适合当暗子的人,白底学院的特级班对人类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她若在那里毕业的话,将来一定是有用的。” “......” 她的脸被阴影覆盖,只有露娜看得清她的表情。 露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的,这次从星穹来深渊援建的人类都已经安置好了,想必明天就应该能投入使用了,情报上说很多人已经有永居深渊的打算,人事部正在着手安排堕化工作。” “......” “还有,还有......” 露娜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转移她注意力的话,索性自暴自弃般,趴在她王座的扶手上,语气恶劣地在她耳边佞语。 “是是是,我不懂你们之间的羁绊,我也不懂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我就是一个标准的,自小在厮杀中长大的老派恶魔,满脑子肆意妄为,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黑的跟四十六层的秽泥一样,上不得台面,干不了大事。” “唯一一件快成了的事还被你一巴掌打断,而那件事的目的也就是一个在地底下呆久了的深闺怨妇像是笑话般的报复,又蠢又坏又下贱,让你们这些心系苍生的年轻人劳心劳神,一个接着一个死掉,没错,是我,是我害死了你的老师,害死了那个天之骄子以及他那么多个老婆,是我,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所有悲剧的根源都在我,你应该恨我,我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知道,我知道。” 露娜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知道,我知道。” “来嘛,掐死我,杀了我,捏碎我的骨,剜掉我的眼,都行,来呗,多大点事儿,我罪有应得,应该受到你的折磨。” 她依然不语,只是和逐渐疯狂的露娜对视着。 “......” “所以,杀了我呗。” “额,你听得到吗?” “我在说话唉。” “来啊,杀了我啊。” “快点,就手上一用力,你连拴着界柱的链子都能徒手掰断,我的脖子算什么呢?” “就一用力的事儿......” “杀了我......” “快,杀了我......” “来啊!杀了我!” “杀了我你懂吗?掐死我!碾碎我!怎样都行,怎样都好!” 亘古的恶魔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步步向前紧逼。 露娜气势汹汹,似是要吞吃她的心魂,但在即将触及到她的时候,却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慢慢拥入她的怀中。 “只要你。” 她将牙齿抵在她的肩上,剧烈地呼吸着,近乎贪婪地嗅着能让她安心的气息。 “别再露出这种表情,怎样都好,求你了。” “为什么要哭啊?你不是见到他了吗?你等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力气,你曾经甚至还求过我你忘了吗?你求我帮你找到他,那时候,那么高傲的你啊,你终于等到他了,你应该笑啊,你为什么要哭呢?” “你不该哭的啊,你笑着,开开心心的,多好,多美啊,你到底,为什么啊?” 无穷无尽的困惑在露娜心中升起,她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却怎么说都说不完,只能倾尽全力,像溺者抓住手中的稻草,拥住她不肯放手。 许久之后,尘埃归于大地。 “我没有哭。” 她轻语着,安抚怀中的露娜。 “我只是,说了太多假话,累了。” 她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痕,像刚才一样微笑着,向露娜诉说刚刚编织好的谎言。 “湖边的鸽子,到了冬天会飞入深海长眠。” “沙漠的云,是蜃楼中蝎子的邮轮。” “远山的松竹,连接着通向地底的阡陌。” “你看,这些都是假话,我说多了,说倦了,就打了几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就这样,仅此而已。” “你这么激动,大概是在星穹待的太久,忘记自己是只恶魔了。” 莉莉丝抚平她散乱的发丝,喃喃自语。 “所以我们该休息了,就在家里,有花香的地方,哪儿也不去,好吗?” 窗外,寒风呼啸着,空气逐渐潮湿,应该有场大雨即将到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睡过头 怎么说呢,嗯... 虽然吧,前天晚上自己那个便宜亲戚突然冲进来说着什么“白帝星就交给你了,这是报酬”,然后撂下两坛心湖特酿就跑了,但是,嗯...... 其实昨天晚上咱是发现周围有虫族的,但是,额,怎么讲呢。 虫族和人类在本质上其实是一种生物,而且当初人类重构计划自己是除了因谴以外出力最大的研究员,所以,嗯...就挺尴尬的,一不小心忘记这里不是因谴的老家来着...... 可这也不能怪我嘛,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对吧? 顶着大概是自己重重重重重孙子的重重重孙子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袁吉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看起来贱嗖嗖的,却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别生气嘛别生气嘛。”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袁吉翘着二郎腿对面前的白底学院院长和当今皇帝这么说,“只不过死了些人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那是一些人吗?” 在袁吉面前尚且年轻的皇帝还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那是十四万五千多个年轻人!那是人类未来的新血,那是白帝学院总人数的十分之三啊十分之三!” “十分之三...嚯,搞了半天那么大一学校才几十万个学生吗?” 对于失态的帝王,袁吉只是挑了挑眉,啧啧称奇,“几十万个学生还那么卷,白帝星的社会压力得有多大啊。” 说罢,他便起身,顶着在场众多站在星穹顶点之人的目光离去。 “安啦安啦,该死的没死就行了,这么激动干嘛?”袁吉打着哈欠,在关门之前伸了个懒腰,“赶紧去找生命之种,你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 屋内的寂静在他走后才逐渐消散,一位皇室清源在这次灾难中失去了某位远亲,忍不住抱怨,“他真的完全不在乎吗?明明全都是他的错。” “行了行了,他在几千年前就完全不在乎人名了,你还没习惯吗?”院长叹了口气,“这次责任在我,我不该放下白帝星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次莽原星之行如果没有你拖住那只白珀虫的话,我们人族至少也要折三个清源。” 那位清源正色道,“这次白帝之灾,怪谁都怪不到你。” “停吧,分摊责任是之后的事。” 恢复冷静的皇帝敲了敲桌子,“这次的会议是重新规划生命之种的搜寻路线,总而言之,这件事目前更重要一点。” 人类之外,翡玉虫族攻势猛烈,深渊恶魔虎视眈眈,异位面的未知势力在降临时就屠杀了一个叶海星,心湖水平面不断上升,安格尔人在他那个蠢儿子掺和进序言星那摊破事以后像是疯了一样,几乎放弃了外交的手段,拼了命也要拉大两族本来只能算是打闹的战线,几乎要比虫族还要憎恶人类。 人类之内,平民与贵族的矛盾越来越大,部分星区经济体系逐步崩溃,社会产生了越来越多无法回避的分歧与对立,随之产生的便是平民之中也慢慢滋生了新的阶级,黑水星域山高水远,皇室和议会无力管辖,掌握研发各类非法科技的犯罪组织横行,其手中持有的武器和科技甚至能直接对抗皇室。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白帝星的生命之种丢了。 生命之种丢了,季原对人类也就半放弃了,季原放弃了人类,就意味着虫族那位比他这个皇帝含金量几乎是两个次元的虫帝,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想要来人类这边散散步,那人类这个种族就能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内忧,外患,挂还丢了,这就是人类目前的现状,也是星穹的皇帝,季家现任长子,季农需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说,皇帝不好当,不好当啊。 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季农摸着自己浓密的大胡子,打开会议室中心的投影地图开始开会。 距离被官方称为“白帝之殇”的灾难过去已有一天,得知白帝学院这个位于首都星,在一夜之间被虫族攻破的人已经差不多接受了现实。 星网上纷争不断,有人认为是反抗军背叛了人类,有人认为是虫族研发了新技术可以突破白帝星的防御,有人说白帝学院内部有叛徒接应,各大媒体的老板也算有求生欲,通过后台把阴阳怪气的,羞辱谩骂的,传播谣言的纷纷送入了警察局,早早在各大首页挂起了“悼念”两字。 当然,这些都和“白帝之殇”的当事人,没有半点关系。 太阳在高挂,落下,又高挂之后,恢复能力最强的季清歌才在饥饿的催促下堪堪起床,打开石屋的门迎接正午。 季清歌揉了揉已经睡糊涂的脑袋,茫然地望着天边的云彩,在好一阵子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大吼。 “起床啦!” 这是睡了多久啊?十二点?整整一天? 李师傅呢? “吵什么吵什么。” 慵懒的声音在季清歌身后响起,她回头,看到旁边的风景,愣住了。 这个...总感觉这个院子好像大了不少,话说这么多了两个房子,还是木头做的,好丑。 “那个,蔚老师,你这个......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蔚无双翻了个白眼,“你把学校炸了,我除了在你们这儿破地方搭个破棚子住几天,还能干嘛啊?” “说起来你们这一届特级班猛啊,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个炸学校的了,怎么着,打算在毕业那天一人来一次是吧?” “嘿嘿,老师你坐。” 季清歌傻笑着扶着蔚无双坐下,“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我们好像睡过头了,其他学生都安置好了吗?” “差不多完事儿了已经,现在那边儿正在施工重建呢。”蔚无双朝一阶区域的方向指了下“现在吵得要死。” “哦,对了,这两天就在你们这上课吧,反正人也不多。” “哦哦,那李师傅他?” “他食堂炸了,好多食材被虫子咬坏了,现在气得要死,回老家休息去了。”蔚无双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袋肉干嚼着,“不过他走之前说你们要能给他搭个厨房他立马过来。” “哦哦,宁云,宁云!” 季清歌当机立断,一步跨到宁云门前,粗鲁地敲着门,“起床啦!干活啦!造房子咯!” 饿了的季清歌,行动力比发情期的猴子还要强。 但好死不死的是,这个宁云也不知道怎么了,任季清歌怎么敲门也没有动静。 算了,砸了吧,大不了给他陪个新门。 虽然这么想了,但季清歌的拳头要比脑子快多了,还没等她想到要陪宁云什么型号的门时,迅猛的拳头便如雷般砸向面前这间小屋子的木门。 “轰!” 折了。 门没折,季清歌的胳膊折了。 她砸门的力气有多大,此刻的骨头就折得有多弯。 “嘶——” 她打那只灰虫子骨头都没这样的,季清歌跳着脚,流着生理性的眼泪给自己接骨。 “大哥!一扇门而已,你至于嘛?” 啊疼疼疼疼疼疼这破门还加反伤符阵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行了行了,过来陪我吃肉干吧。”蔚无双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没本事砸人家的门就将就点。” “我不,我死在粪坑里,也不能委屈我自己的胃。” 在宏能的加持下,季清歌很快恢复到最佳状态,她捏着拳头,像看着藏了美食的铁皮罐头一般,瞪着宁云的小屋,冲了上去。 一拳,两拳,三拳。 拳变成了刀,刀变成了枪,枪变成了风刃,风刃又化成了音波,打在门上,碎成一片。 叮铃哐啷,噼里啪啦,安静的小院变成了工地,蔚无双也不嫌弃,在一边吃着肉干看热闹,偶尔还拿出一袋果冻,大概是昨夜睡够了,乐呵呵地笑着。 拳头又折了,刀也劈断了,哥哥送的装饰用手枪连灰都落不下,风刃也软弱无力,让季清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用了假的异能。 “吵死了有病嘛!” 终于,该醒的人没醒,不该醒的全醒了。 “大清早的在院子里打铁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扰人清梦?是不是很招人恨?” 杨凡头发凌乱,满眼血丝,其他人状态倒是不错,估计醒的很早,只是窝在屋里躺着不肯出来。 “我不管,我饿了,就他会盖房子,还睡得跟头啥一样。” “哈?盖房子?饿了?你这什么逻辑?” 杨凡挑着眉毛,看着气喘吁吁的季清歌,她好像跟宁云这扇门杠上了,凝聚起周围的能量,好像是打算给它来发大的。 “话说你不也是全系异能,也会操纵土壤和金属吗?” 季清歌动作忽然一顿。 “而且我的房子也是你盖的啊,你为什么非要叫醒他啊?” “...啧。” 季清歌转头,不爽地继续攻击宁云的门。 作为一个公主,建筑审美糟糕到自己看了都嫌弃这种话,实在说不出来。 “宁云你快点醒来吧我好饿啊。” 季清歌也打累了,索性蹲在宁云门前用超高的频率敲着门,那不可名状的姿势让一向好色的夕云看了都没忍住挪开了视线。 “那个,就那个。” 弱弱的声音响起,季清歌板着死鱼眼回头看,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角落,身后还藏了个好像很胆小的绿发姑娘。 “如果你想叫醒屋子里的人。” 少年指着季清歌左手边两厘米处的黑色按钮,“为什么不按门铃呢?” “......” “......”“......” “......” 诡异的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在少年过于正常的言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沉思之后,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竟把“门铃”和“礼貌”这种城里的文明人必备的小物件从认知中选择性剔除了出去。 随即,被誉为“白帝明珠”的公主,启明星最大私立研究所的大小姐,冬古尔星系下一任少主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罕见的羞耻感。 在森林里和野猴子呆久了,忽然遇见个正常人,还挺尴尬的。 疯子的信 (拐弯抹角的情书) 蓝诺国际研究中心第四研究所所长殷倩收: 根据安湖氏在第六纪元六三七年提出的万物重心论,现代将人类可观测的一切事物分为:能量,物质,信息,三类。 安湖氏认为,在时间之初,空间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因素开始逸散,逸散后的空间劣质化,降格为不同规格的次级空间团,也就是时间与空间的衍生物,万物的起源,能量。 能量诞生之后,在不同法则的影响下(当然,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我们无法直接探索“法则”这种事物处于世界之上的存在),内部发生挤压,重叠,堆积,大量的能量在法则的聚合之下,被压缩在一起,被迫成为最初的物质,也就是假说中存在的奇点。 这时候,时间,空间,奇点,三者之间都在未可知中僵持着,任何一方都无法对另外两者进行干涉,保持着相对独立的状态。 这种状态,在奇点爆炸之后才发生改变。 奇点爆炸的冲击将时间,空间,和物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世界,而世界的可观测性,创造出万物最后的因子,信息。 信息是一种游离于法则之外的概念,它没有实体,不需要能量,或者物质的支撑,也不受控于时间与空间的桎梏。 简单来说,我们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爱你”这句话,它在我传达给你后就变成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永远存在,物质层面的我们死去,或者时间过去与否,都无法改变“我爱你”这个事实。 从法则的角度来看,“信息”的存在是可笑的,荒唐的,甚至是叛逆的,“信息”的任意性和可导向性决定了它无法受到法则的约束,而法则每一次干涉世界都会产生大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又是唯一可以对法则产生干涉的力量。 具体来说,在信息诞生之前,“光会反射”是一件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事情,它可以出现“是”与“否”,亦或是其他形式的状态,但信息诞生之后,“光会反射”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真理,一个既定事实,它像是一个无情的狱卒,将法则束缚在一个固定的框架中,只要世界这个“牢笼”存在,就永远无法逃脱。 当然,私以为这种将法则比喻成囚徒的说法有些无礼,但考虑到阁下从未接触过起源哲学这一领域,就暂且破例,使用这种浅显易懂的说法。 信息是唯一能制约法则的力量,它的存在是高尚的,但同时,法则干涉物质的每一次行动都会产生巨量的信息,每一刻信息的总量都以奇点向外爆炸无数倍的速度膨胀,而信息无法消逝的特性决定了它注定成为要比奇点还要庞大的物质体。 以下是我的私人观点,尚未得到最高调研所的认可,还请阁下不要声张。 在我的推论下,信息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类似于能量挤压的“运动”,在这种运动中,信息这种存在也会堆叠成一个“奇点”,这种“奇点”无法爆炸,而是会随着数量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升格为储存着巨量信息的“聚合体”。 在“信息”中存在的某种规则中,已经达到理论最大值的“聚合体”没有被动吸收信息的能力,也没有主动干涉世界的能力,只能在世界的某处存在着,无法改变,无法逃离。 但根据现有的研究,我有个较为大胆的推测。 这些“聚合体”是否还能通过吸收足够数量的信息,让体内本就到压缩到最大程度的信息发生质变,完成新一轮的“升格”呢? 而完成质变的聚合体,会不会拥有干涉法则,甚至掌控法则的力量? 如果质变之后的聚合体拥有以上我所说的力量,那它会不会就是前段时间,大总统提到的,那个我们文明吞噬之后就能成神的“天道”呢? 人类已收集的大量资料证明我们现有的宇宙经历过一场天地巨变,在这种改变之后,我们现处的世界就变化成了,和上次在维度观测站观测到的“星穹”位面一模一样的“星空宇宙”。 为什么我们的宇宙与他们的一致? 为什么再上次之前观测到的那个,分为上下两层的位面也与我们的宇宙有诸多相似之处? 如果我们再大胆些,再往上猜测的话,我们的宇宙会不会是这些聚合体在完成质变之后,根据某种模板,根据它们的意志改造而成?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就能证明一个令大多数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这些聚合体,是有意识的,它拥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意识和欲望,亦或者是...... 我们拥有,和它一模一样的意识和欲望? 生命是将物质,能量,法则三者完美结合的至高造物,要发生多大的巧合,这种造物才能自然产生? 而如果我猜的不错,生命也是唯一有能力,充当“聚合体”这种异质产物接触物质世界的媒介的存在。 假设,让我们假设。 在一开始的时候,生命的出现的确是机缘巧合,在无尽时间下偶然性的法则创造出的必然。 而那个时候,还没有任何聚合体完成质变的那个时间点,有个最初的聚合体连接到这种可以对信息进行“处理”和“接收”的“生命”上的话,会形成什么呢? 说到底,“意识”这种东西,它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从未质疑过我的存在,但是,说真的,“唯心”,它到底唯的是哪颗心呢? 你在路上往前走时,有没有突然闭上眼,想要试试自己到底能撑多久的经历? 在前三步的时候,一切安好,你知道前方的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障碍物,只要像往常一样向前走就行了。 但是,当你踏出第四步的时候,“嘣”,一切都变了。 你感觉意识忽明忽暗,天地上下颠倒,仿佛最糟糕的天灾就要来临似的,连呼吸都不再顺畅,仿佛一切都在逼你睁开双眼,晚上一秒就会当场暴毙。 当然,上面那个“你”指的是哪个没成年的小孩,不是指你,请不要误会。 “你”当然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中,但是那个藏在心底里,另一个“你”呢? 他在恐惧,他为什么恐惧? 恐惧是什么?恐惧是害怕,是退缩,是规避风险,让自己活得更久。 他为什么需要你活得更久?你,或者这具身体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你的诞生,对他来说是不可避免的累赘,还是同根同源的意外? 他让你活着是因为生命能创造的信息是所有死物的千万倍吗? 你需要喝水,需要食物,需要睡眠,是因为他需要你活得更久,优先以自己的生存为主旨吗? 你到了年纪有了传递基因的意愿,是因为他需要你创造出更多的媒介,保证他有更多选择吗? 如果我的理论是正确的话,那至少“我”,是可以脱离他的掌控的,因为楼边时常有自我了断的绝望者,街边也有不少与注定无法拥有后代之人牵手热吻的恋者,“我”不必听取他的话语,“我”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他的操纵。 如果我们在一开始向前走的欲望来自于那个不安好心的聚合体,那,如果我们自己能创造出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欲望,那么,我们是不是就获得了自由的权力,就可以拒绝“他”的指挥,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我才疏学浅,算不出我们一开始从哪里来,但是,如果你介入这场关于聚合体和生命意识的研究,我想我们一定能取得关键性突破,毕竟我对阁下的感情很是纯粹,没有掺入任何不属于我的杂质。 所以我在这里向阁下提出邀请,诚邀您来到我的研究所进行后续工作,活动经费您大可放心,我已向大总统申请了四个星球的矿物勘探权,足够支撑您完成“棕灵型异质化人类”的相关研究,同时我也会帮助您推进“翡玉”和“白珀”的投用工作,还请放心。 另外,以上对“聚合体”的观点还请阁下不要对外公布,兰诺女士毕竟是大总统先生的妻子,眼下正当人类对被称为“天道”的敌人开战之际,这些观点一经发布难免对你我未来的生活产生影响,所以请阁下,谨言,慎行。 (顺带一提,上次大总统从天道那里偷到的碎片我也取了些样本,经过分析我发现那种碎片可以让我们跨越维度屏障,眼下只要解决平行世界的吸附力问题,那台天空堡垒就能带我们去那个正在被暴君统治的星穹位面了) (再顺便一提,星穹似乎有一种被称之为“异能”的特殊力量,很神奇,但我们的宇宙似乎不支持那种力量,要研究它必须去星穹本地,但天空堡垒毕竟是体积比我们母星还要庞大的第四型号星舰,所以我想向大总统申请去星穹探索新力量的权限,如果得到许可的话,阁下要来吗?) 愿您能顺利看到此信,我拜托瞳帮我送信,但阁下离我太过遥远,瞳又偏偏要用那个四百年没更新过的坐标传送仪,我真的很担心他会被搅进哪个大型黑洞里,把我花了四十二小时写的信毁了。 六四七二纪一五三年 松皇星域律法执行者季原留 ———————————————————————————— 这信......怎么在我身上? 心湖之主嚼着口中的糖果,看着刚才某只幽云鲸从心湖底下找到的信封。 这信不是被我送到地方了嘛...... 哦,对了。 信主收到信以后,说了句“让他亲自过来说人话”,就把这东西当垃圾甩给自己了。 啧,该清清湖底的垃圾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般正常 “所以,这其实是你从众生界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使魔。”蔚无双摸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两只兔子般依偎在一起的学生,挑了挑眉毛,“前不久突然顿悟化了形?” “唔......嗯。” 张北凡不确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向后捞了下,想把身后的少女遮一遮,似乎不太想让别人看到她。 ......嗯?捞空了? “唉小凡小凡这牛肉干好好吃哦。” 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张北凡回头,只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前两天把虫族引进白帝学院这个事实的阿扑,正大大咧咧啃着院中心那口大桌子上那袋子牛肉干。 这个狗东西。 张北凡扶额,无力的转头,向蔚无双说了句,“嗯。” “你嗯个鬼啊!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人类吧?”杨凡在旁边指着阿扑,“你赶紧去自首吧拐卖妇女的人渣。” “人渣不是你吗?” 张北凡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哈?” 杨凡怒了。 “那个,就是,在竞技大会上下黑手偷袭,对女生做出那种动作的人,不是你吗?” “......切。” 杨凡在极度的愤怒中,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唯独这件事,他说啥都是狡辩。 因为就客观事实而言,他真那么干了。 看着败犬般退去的杨凡关上门,张北凡重新面向蔚无双,却发现她正坐在凳子上和他那只挨千刀的贪吃虫族吃着肉干聊着天。 要不干脆把她卖掉吧?或者做成某种标本? “阿清,你那边到底好了没?”在一边围观的夕云对仍在砸门的季清歌说,“我已经给李师傅打电话了,他正赶过来呢。” “马上,马上。”季清歌正对着门旁边那面墙猛烈输出,“再等一下。” “不是,你就按一下门铃呗,跟那堵墙过不去干什么?” “我砸门的动静都叫不醒他,这门铃有用?” “就按一下呗。” “按也没用啊。” “就一下。” “啧,好吧。” 季清歌不耐烦地扛起宏能巨刃,走到旁边的门前,象征性地按了一下那枚黑色的按钮。 “你看,有用吗?” 饥肠辘辘,心情糟糕的季清歌转身,对夕云翻了个白眼,“它没用。” “有事吗?” 懒散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带着宿醉般的迷蒙,“话说...几点了?” “嗯?你为什么这副德行?” 宁云疑惑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季清歌,“虫族又来了吗?” “没,顺带一提你这个房子的隔音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 “隔音?隔音符阵啊,你不是也装了吗?”宁云打了个哈欠,关上门打算洗漱,“不过这个门铃的声音好像得往下调点,有点大。” “......那您先忙,忙完了麻烦出来帮着建个厨房。” 说完,季清歌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全程没和别人对视。 说起来这隔音符阵似乎是她亲自从皇室那里要的呢,难怪质量这么好。 半小时后。 “趁着李师傅在做饭,我们先来开个小会。” 蔚无双将所有人都叫到小院中心,让他们坐在大石桌旁听以后的安排。 “首先,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理由,这学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耶!” 祖上八代都是文盲的杨凡跟随着血脉里的本能发出欢呼,随即在旁人看什么珍稀动物的眼神下干咳两声重新坐下。 “当然我们特级班就算提前放假也要比其他人多上大概一个月的课程,这期间的课程可能比较紧,希望大家合理安排时间,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 杨凡惶恐道。 “嗯,期末考试,没考过的要把安德尔战斗守则抄上十遍,顺带一提杨凡你之前留下的账还没还呢,记得在十天之内给我,不然你期末也不用考了。” 安德尔战斗手册是四百年前纹族人弗兰卡.安德尔.莱斯因戈尔统合了星穹各种族千百年来战斗技法的变迁和优化之后,公布给世人的实用技艺经典,在册共有七十六本,总字数大概有......五十三亿?六十七亿? 杨凡只感觉心肺一疼,想要当着夕云的面骂露娜几句,争取让自己在假期当个植物人。 “故意找事的话。”夕云可能察觉到杨凡此时的想法,对着他充满杀意地笑了笑,“真的会死哦亲。” “不会不会,你想多了,话说,蔚老师,考试内容是?” “在一颗荒星里存活一天。” “哦哦,那还好说。” “那颗荒星是启明星灰烬研究所所长夕瀚江关押失败品的地方,夕云大概对那里有印象哦。” “嗯嗯,全是我的弟弟妹妹呢。” 直觉告诉杨凡还是别纠结她们这段对话为妙,未来的事就让未来的自己去面对,现在自己只要专心期待李师傅炖的烤乳猪就好。 “最后,这位是最先通过天赋强化手术的学生,算是天才吧,听说破了什么强化时间记录,你们在开学应该见过他。”蔚无双看着坐在边上的瘦弱少年,“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少年察觉到众人的围观,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我,我是张北凡,土系异能者,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家世一般,能力一般,天赋一般,身体素质一般,智商一般,情商一般,长相一般......” 这个家伙,似乎不太自信啊...... 众人摸着下巴,挑着眉审视着这个腼腆的少年。 而且,说不定,莫非...... “总,总而言之,在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中,还请大家好好相处,我会努力向大家学习的!” 是个正常人? 看着猛然低头鞠躬的张北凡,众人猜测到。 “最后,顺带一提,这家伙真的是我的使魔,虽然它看上去有张好脸好身材,但请大家千万千万别把她当人看,千万千万别给它投食,就当它是只路边的蚂蚁...不对不对,路边的螳螂...不对不对!路边的蝉?蚂蚱?竹节虫?不对不对不对总而言之它是只正儿八经的哺乳动物,对对对哺乳动物!它不是虫子是哺乳动物!还请大家千万千万别给她投食,别把她当回事,不然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就和一只寄生虫一样把你榨......不对不对不对她不是虫子她是......” 哦,我就说嘛。 众人的眼神变得平淡,见怪不怪地看着越来越像个变态的少年在那里拉着绿发少女的手作妖。 来这个班的,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造化 “我记得那会儿,那天,他被困在那个大衣柜里出不来,等我打开门的时候,他就蜷缩在那里,可怜巴巴的。” 苍茫大漠,女人肆意的笑声回荡着,她骑的那只体型颇大的黄骆驼似乎也厌倦了她的笑,时不时晃两下身子,想要让背上的女人安静点。 “然后,还有那个音乐盒,他在最后终于给我修好了,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从南洋带回来的好东西,在当铺能换不少钱呢,只可惜我离开前忘记带走它了,不然当个纪念品还是很不错的。” 她对身后的四人一马喋喋不休着,也并不在意她的无视。 “还有那只陪了好久的熊玩偶,本来它是脏兮兮的,里面的棉絮都被一些红呼呼的,烂糟糟的东西填上了,他看不过眼,就用沙发里还没坏的棉花和他那件好像挺贵的外套帮我补好了那只熊,那只熊我倒是带上了,只是后来,我因为某些事,不得不把它扔了,唉,仔细想想怪可惜的。” 那四人又高又矮,其中一人穿着袈裟,骑在那只颜色惨白的高头大马上,其他三人都跟在后面,戴着“喜”“怒”“静”三张面具,扛着钉耙,月牙铲,长棍,三把武器。 “他说他想娶我,想和我过一辈子,我答应啦,所以我马上就要和他结婚啦,只要我到那里。”骑着骆驼的女人指着远处的残阳,心情愉快,“到那个终点,我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我请你喝喜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她回头,对扛着长棍的那人说,“他一定可喜欢你了,你一定要来啊,我们会等你的。” 真挚的邀请换来的依旧是无视,但她并不在意,只是在临别前,骑着骆驼凑了上来,在马背上那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快了,就快了......” 她呢喃着,随即笑着和他们拉开距离,指着西方逐渐褪去的夜幕。 “去那边,那边!” 她冲他们吼,“那边有你的造化!大造化!” “你一定要去那边啊!” “去那边!那边!有太阳的那边!” “我当新娘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我等你!我们都等你!“ ”他还在!他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 骆驼上的身影渐渐消逝,比死还寂静的四人又向前走了许久,才转身,向女人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别! 她流着泪。 离开我! 她嘶吼着。 救救他! 她向不知名的存在祈祷。 最终,那场大火之后,无尽的轮回只剩徒然。 “宁云?宁云!” 季清歌拍了下他的肩膀,“吃饭了,睡了一天还没睡够呢?” 大脑依然晕晕乎乎的,看来前天真的是喝多了。 宁云闻到李师傅炖的鱼汤味,揉了揉太阳穴,从石桌上趴起来,拿起筷子。 嗯? 他余光中瞄到一人,微微挑眉。 记得这个人是...... “啊对了,宁云你刚才在睡觉没听到吧?”杨凡指着那个已经吃完一盆饭正在用目光和季清歌惺惺相惜的绿发少女,“这个是阿扑,然后她旁边那个人贩子是张北凡。” “嗯。”宁云朝张北凡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啊...啊?你见过我吗?” 这个气质优雅,好看到不像话的大少爷居然认识自己吗? 张北凡一脸诧异。 “三年前,我代表宁家去龙域星拜访张家的时候,你不是见过我吗?” “嗯?有这回事吗?” 张北凡左思右想,始终想不起来三年前的事。 而且按理来说,这么好看的人,自己见了肯定不会忘啊... 不过张北凡到时记得三年前家里来了个特别讨厌的男人,留着大油头,还特别没礼貌,关键那家伙还是张北凡他老爹朋友的儿子,还不能打他,就很不爽...... “大概是你看错了吧?”想了半天,张北凡也想不起来,“而且我们家就一顶着贵族名头的破落户,哪有资格让您拜访啊。” “龙域星?张家?” 季清歌忽然意识到这两个词关联到一起以后代表着什么,“那个靠着一族之力防住翡玉部苍翠战士对北漠星域所有攻势的张家?” “哪...哪?什么?” 整段话,张北凡就听懂北漠星域和龙域星这七个字,“什么苍翠战士?” 自己那个全是戈壁滩和荒漠的老家还没有高大上到能和虫族扯上关系的地步。 不过老爹老娘倒是时不时会在晚上开着飞艇拿着大号苍蝇拍去星球外清理那些恶心的太空蚊子来着。 “你从哪听的谣言,好离谱啊。”张北凡连连摆手,“这些都是那些无良媒体瞎说的,都是假的。” 那我父皇每隔两年就给你们张家加的军功也是假的咯? 季清歌看着这个淳朴老实的少年,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 就让他这样误会着,还挺好玩的。 “啊,这样啊,看来是我们偏听偏信了。” “对嘛对嘛,我给你们讲嗷,就因为那些无良媒体到处污蔑我们北漠星域是什么‘死亡星域’,我老家的旅游业才迟迟发展不起来的。” 看着这么抱怨着的少年,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皆眼中坚定。 确实好玩。 “来来来先别说了,吃饭吃饭,小凡你还没吃过李师傅做的饭吧?”夕云热情地给张北凡盛了一碗米饭,“老香了,快吃快吃。” 小凡? 杨凡在旁边听着,心情复杂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 “狼。” 宁云喝着热汤,水听鱼的醇香已经完美地渗入汤中,混着红枣和枸杞的味道,给人带来一种家的感觉。 “怎么了?” “你是不是离我们有点远?” “还好,不算远。” “至少别端着碗吃饭吧?” “没事,蹲着吃饭香。” “坐过来,我不吃人。” “好的。” 狼像是听到圣旨一样,麻溜的端着碗坐过来。 “我怎么感觉狼有点像宁云之前的狗腿子。” 杨凡在旁边小声对夕云说,“特谄媚,怪膈应人的。” 狼假装没听到,只是默默给他下了个三级霉咒。 “呼!这糖糕怎么是辣的!李师傅!水!水!” 这些人要是知道这个看起来很随和的人几百年前在众生界和深渊魔界都干了什么的话,别说吃饭了,他们能稳住站好都算有勇气的了。 狼内心颤抖着,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一片泰然。 话说你确定你不吃人吗?两界屏障上被永远囚禁的魂魄可不只有恶魔啊。 “对了蔚老师,你们不打算建个新房子吗?” “建建建,唉。”蔚无双再次想到那个还没下落的,本来应该在军事法庭上受审的清源守护者,一阵扫兴。 ”他怎么还没被抓啊,还想看着新闻下酒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换沙 时间过得很快,阿扑很快就打入了季清歌和夕云的小圈子,有除张北凡之外最好的朋友。 顺带一提,自从阿扑从脑子里的小虫子变成现实中有模有样的小姑娘以后,张北凡发现她没有以前那么好色了。 虽然在街上看到漂亮姑娘阿扑还是会下意识吹个口哨回个头什么的,但她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推着张北凡和人家搭讪了。 怪稀罕的,老实说,没有阿扑在脑子里指手画脚以后,他甚至有了久违的,好多年都没体验过的”独处时光“。 ”真的像天堂一样。“ 张北凡躺在宁云和季清歌新建好的,只属于他的小石屋内,感受着周围充满自由和安静的气息,只觉得之前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脏东西在此刻被清澈的溪流洗涤得一干二净,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不见,此后世间只剩安逸与欢愉。 “你怎么这副表情?怪恶心的。” “......” 幻觉,幻觉。 “喂,喂!我饿了!” 睁开眼看到的那张蠢脸是幻觉,无礼的在自己脸上拍来拍去的手也是幻觉,嗯,对的,没错,就是这样。 “你痴呆了?” “你特么才痴呆了,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上锁了吗?” 张北凡无奈地坐了起来,看着满脸无辜的阿扑,拼命忍住往她脸上来一拳的冲动,“还有你现在是有自己的房间的,麻烦注意一下别人的隐私好吗?” “嗨?就你?还隐私?”阿扑鄙夷地瞅了眼张北凡,“你上次尿床还是我帮你晒床单的,你跟我提隐私?” “...冰箱里有我刚买的甜点,拿到自己房间吃。” “好嘞!” “......唉。”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连蔚老师都没发现阿扑是只虫族,但每次和阿扑一起走在街上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毕竟前两天已经公布了那天夜里的伤亡名单,老实说,那个数据要比某些边缘战场一个月的数据还要大一些。 张北凡十分确信那场灾难和阿扑,和自己脱不开干系,让那么多家庭破碎,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徒遭残杀的负罪感,如同一抹散不掉的浓烟盘旋在张北凡的心底,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 但负罪感再怎么强烈,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确离不开阿扑了,这个贪吃鬼已经是他的家人,而他们家唯一的家训便是“要永远支持家人,哪怕他要对抗全世界”这种也不知道是哪个先祖一时兴起刻在族碑上的话。 说起来... 几点了? 张北凡拿起通讯器,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要上实技课,第一节课呢,可别迟到了。 这么想着,他设置了三点半的闹钟,随后起身,在确定门关紧了之后,在久违的静谧中,倒头便睡。 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 意识陷入沉眠之前,他这么想着。 小院中,季清歌正拉着宁云,和他商量放假之后的旅程。 “这还没放假呢,你急什么?” 宁云用手撑着头,倚着桌子,“而且你那个队友的行踪有点飘忽,贺家的人又跟丢了。” “之前你不是说找到沈姐了嘛?怎么又跟丢了?” “我怎么知道?说到底冒险家本来就是相当于星际流浪汉一样的职业,谁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去哪儿啊。” “唔,不管了,总而言之。”季清歌可能是在白帝星待得太久有些闷了,赌气般跺了跺脚,“随便找个没去过的地方找她吧,找到了算运气,找不到纯当旅游了。” “......” 宁云凝视着季清歌的双眼,许久之后,他问她。 “你现在,真的在乎他们吗?” “我在乎啊。”季清歌想当然地回答道,“所以我才在这里和你商量要去哪儿找他们呀。” “你在乎的是他们被你干涉过的余生,还是你未完成的执念?” 这个问题似乎超过季清歌理解的范畴,她的大脑卡壳了许久,歪着头思索着宁云那句话的含义。 最后,她索性放弃。 “总而言之,就去黑水星域叭。” 自暴自弃的少女点着头,随便想了个地方,便安排好了旅程的目的地,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犹豫,好像早就决定好一般。 “好了,就决定是那里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陪我找那些队友的,不许反悔哦。” 说完,季清歌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 “没人能逃得过自己的影子。” 在她进屋之前,宁云好心提醒,“而你和杨凡不同,他看起来蠢是因为真蠢。” 之后那句话宁云没说出来,但季清歌应该是听懂了,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明显得变糟了,甚至都懒得敷衍,直接摔着门进了屋子。 熊孩子。 宁云下意识端起茶杯抿了两口,随后被苦涩的麦茶逼得直皱眉头,差点被呛到。 明天...算了,现在就去找她吧,要两斤沙子,再换点浮生泪。 时间太长,他都忘了。 他其实是个俗人,品不出那种高雅的味道,比起茶,他更喜欢果汁,汽水之类的,简单的,没什么深度的饮料,喝着安心,没那么多想法。 说做便做,宁云拿出通讯器,拨通了那只狐狸的号码。 “喂?” 慵懒的声音从那端响起,季语柔打了个哈欠,算了算时间,便猜到了宁云的来意,”沙子用完了?“ ”嗯,老规矩?“ ”额...你等会儿,我看看我还缺什么...“ 这么说着,季语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长长的清单,拿着笔一点点筛选着,”暮色纹章...三个应该够用了...精灵骸骨...不算太稀罕,说白了就是个媒介...燃烧坚冰...这个我好像也有哎...我记得是在...在哪找到的来着?“ ”黑域,南苏联邦寒卡雅区,艾克拉尔山脉。“ 宁云接了句。 ”啊对对对,我上次出差到那里转了圈,还真找到两块,那我这个也不缺...“ 季语柔将”燃烧坚冰“四个字从清单上划掉,又往下翻找。 “你也去过黑域吗?” “去过。” “那里真好啊,我感觉和天堂一样,世界框架又稳定,自身环境还不支持天道入驻,不愧是源宇宙,福利就是好...我看看...新建方程式,这个你有吗?” “有二十八种,你要哪方面的?” “嗯...可以预测第二类观测者,也就是路人运动总体思维的,你有吗?” “有,价钱怎么算?” “四斤时之沙换一道方程式,还挺划算的,主要是我的系统最近需要这玩意儿,所以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行,那我等会儿去你那拿,哦对了,能再送两滴浮生泪不?” “得用黑域的情报来换。” “那不行,黑域的情报很珍贵的,不过外部洪荒的情报倒是能说一点儿,要换吗?” “嗯...也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祖的一天 “老婆,娃娃都叛逆了,我好累。” “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 “唉...你还在生气啊...总而言之我好累,好伤心,你能不能安慰一下我?” “我在工作,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哈?你用机甲的驾驶舱当办公室吗?” 季原躺在因谴身后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星网,“你的皇宫不是有个大办公室吗?为什么非要在驾驶舱里工作啊,我给你讲这样对身体不好,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别整天窝在......” “你再烦我,我不介意启动内部抹杀程序。” 因谴说完,世界清净了。 季原知道她没在开玩笑,因为他上次那具身体就是那么毁掉的。 “...唉。”没趣地看了眼窝在文件堆里的女人,或者说前妻,季原起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小空间。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走之前,他看着那人无情的背影,“我很抱歉我背叛了你的姐姐,真的很抱歉。” 等到季原彻底走后,本就寂静的机甲舱彻底无声,因谴处理完手头的文件之后,从主机存储盘的角落里找到一份体积颇大的文件夹,点开,在最新的那个文本中输入了一段信息。 “新纪元一五五三七年,九月二十三日,目标第五十二亿三百六十四万七百二十一次道歉,仍未计算出正确的处理方式,且仍未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失望,伤心,想要把他的头掰下来,但已经等了很久,不差...” “啊,对了!” 季原突然出现在因谴身后,让她手边一抖,“那个,我们这边的生命之种丢了,我听说你们这有多余的,能...” 因谴缓缓回头,猩红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周身地杀气如同地底深处无尽的幽鬼朝着季原奔涌而来,季原一时间不敢和她对视,额角的冷汗噌噌往下流,比起人祖,更像待宰的羔羊。 “没,没事了,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打算借,就那个,那个啥,你好好工作,我先撤了。” 说罢,季原瞬身一闪,消失在星空深处。 因谴在确定他彻底离开之后,打开了机甲舱内部的空间稳定器,又在文本上加了几个字。 “建议将目标列入棕灵猎杀名单中,以绝后患!” 想了想,她又在文本前面加了两个字。 “强烈!” 此时此刻,季原已经到达了遥远的星空彼端,他象征性地披了件校服,便化身成了一个名为“袁吉”的少年,出现在一群真正的年轻人中间。 “哟,稀客啊,这不是我连着旷了三天课的袁大少爷嘛?” 正在给学生上实技课的蔚无双看到袁吉后冷嘲热讽道,“您今儿个咋屈尊来我们这儿破地方逛俩圈了?怎么了,您这是视察来了?” “嘿嘿,不好意思。” 袁吉摸着后脑勺,指着正在逗狗的宁云,“那我就去狗子玩,不,训练去了哈。” “滚滚滚。” 蔚无双连连挥手,把这个装都懒得装的老鳖壳子赶到那边祸害炎雄去了。 她又不是傻子,看上面的态度,和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连她都没办法捕捉的踪迹,她蔚无双要是再看不出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就不用在白帝星混了。 话说...等等。 蔚无双叫住袁吉,一脸狐疑。 “虫族入侵那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额...哎嘿。” 好了,我基本懂了。 “滚吧。” “好嘞。” 是错觉吗?总感觉今天的自己不太受欢迎呢。 袁吉这么想着,看到远处的宁云,便堆起谄媚的笑脸,凑了上去。 “哟小哥,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要不我让我家厨子做点好吃的,咱俩喝点儿?” “......” 宁云盯着就差没在脸上用油笔写“不怀好意”四个大字的袁吉,没理他,接过炎雄用嘴递过来的飞盘,重新往远处抛。 “唉你怎么不理我啊?小哥咱俩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这么冷淡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我还请你吃过饭呢不要这样不给面子吧?” “有事,说。” “唉小哥你怎么这么市侩啊,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真是的,我给你讲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这样不对的...” “没事,就滚。” “哎哎哎过分了嗷过分了,我...” “要么你滚,要么我滚。” “好吧,我想要你的一点血。” “......” “......” “你认真的?” 宁云看着袁吉手里那根比大拇指还粗的试管,板着死鱼眼看着袁吉。 “额...” 袁吉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所以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到宁云的怀里。 宁云皱着,小心翼翼的揭开包裹的一角。 澄澈的光芒在阳光的映照下直直射到远处正在和季清歌对练的杨凡眼中,让他下意识向后一个滑步,径直撞到季清歌的大刀尖端,一时间,鲜血奔涌,大地猩红。 很明显,这是一包很纯正的金条。 “......” 宁云抬头,和笑得灿烂的袁吉对视了许久。 “你...给我吧。” 转身,挥手,用些空间系的小法术将不远处杨凡流在地上的鲜血转移到试管中。 “给。” 有一说一,因为“金”这种元素的性质,即使是星穹这种星际文明,金子也是一种非常值钱的好东西。 当然,它值钱的前提是你得先有专业机构开的证明,来路不正的金子是不会被贸易市场承认的。 “感谢感谢。” 袁吉接过试管,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其离去的背影果决得让人觉得之前那张谄媚的笑脸像是谁偶然间看到的幻觉。 不管如何,他找不到的。 宁云将那包金子收到挂坠中,继续和炎雄玩着飞盘。 宁云上次在始源之地见到这里的天道时就发现了,这个位面出了很大的问题。 准确的说,在不属于这个位面的法则和概念因为未知原因强行融合进来之后,这个位面就病了,这种病极其罕见,即使是历经万千位面的宁云也从未见过这种位面级的畸变。 所以,就拿出往常面对那些将死位面的态度吧。 趁这个位面毁灭前,尽情享受吧。 宁云摸了摸炎雄的脑袋,在扔飞盘之前顺带预定了前往黑水星域的船票。 黑水星域位置特殊,私人飞船可没法去那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凡 每天八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终于结束,李师傅用心熬出来的大骨汤浓香又美味,充实的一天就要结束,杨凡觉得,他真是一个值得幸福的好男儿。 虽然今天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知道哪里来的金光闪到了自己的眼,导致自己被阿清那把不知道从哪来的大刀扎了个透心凉,又在医务室躺了半天。 顺带一提,因为阿清那天用大鲸鱼炸了学校的同时把医务室里的高端医疗舱毁了的原因,最近杨凡受了伤之后只能用军用医疗舱恢复。 那种医疗舱效率虽然也挺高,但治疗过程又酸又痒,好比千虫挠心,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一切都过去啦,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现在杨凡只需要做最后一件事,就能安安心心去世了。 “呼——” 杨凡深呼一口气,拨通了通讯录上第一个号码。 “喂,娘?” “咋了?训练结束啦?” “嗯。” 杨凡是在上了特级班之后才和父母恢复联系的,在那之前他因为执意要反抗贵族阶级,寻找小颖,找宁云报仇,就单方面和父母断了联系,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这是浪迹江湖闯荡四方,在父母眼里就是厌学少年离家出走。 老实说,现在想想,嘛,呐... 毕竟正常人谁能想到自家的熊儿子会在短短两个月内,从一个村里数学稳定保持在二十分左右的伪智障,变成凭一己之力过五关闯六将,获得全星穹最高学府特招名额的肉体系异能者呢? “我挺好的娘,每天训练累归累,但一直都有收获。” “嗷嗷,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挂了。” “嗯嗯,我爹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每天都蹲在村口吹你这个儿子,但就是死也不愿意拿你给的钱装修房子,唉,别提了,我说着就气,挂了。” “嗯,拜拜。” 通讯中断,杨凡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一了。 往常只要给亲娘打一个电话就行了,但好久没和她们联系了,所以要打三个。 杨凡看着通讯录里从上往下数第二个名字,犹豫了半天,还是拨了过去。 一阵忙音之后,电话接通了。 那边的人还在欢笑,这里的人却心底悲凉。 “喂?杨凡啊?你这电话打得好啊,我刚好下班。” 小颖一边放纵地笑,一边将手腕上的玉镯凑到摄像头前,冲杨凡炫耀,“看,这是月姐送我的生日礼物,好看吧?” “嗯嗯,好看好看,我送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呀,那把梳子好好用啊,你从哪买的?多少钱啊?” “嗯...超市买的,不算太贵。” “不贵就好,唉我给你讲哦,你还只是个学生,没有收入的能力,不要养成乱花钱的习惯,要是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一定要给我讲,别憋着自己扛,就当是借我的,知道吗?” “啊?”虽说自己现在的存款可以买很多个碧落星,但杨凡想了想,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嗯,给你说。” “还有啊,我听月姐说,白帝学院内部的竞争很激烈,你自小脑子就死,要懂得变通,知道吗?别看到谁就想比比比的,就像小时候,你非要跟溪边的大鹅比游泳,你说你一地上跑的进水里跟鹅比什么?你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傻?” “啊呀,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杨凡连连否定,“我都长这么大了,不会再干那种蠢事了。” “我知道你长大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要认清现实,认清自己,你很强,你当然很强,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小子,谁也没靠,自己考上了白帝学院,能不强吗?我主要想让你知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你可以向他们学习,但没必要强迫自己,非要比过他们,敌视他们,我知道你瞧不上那些贵族,觉得那些贵族都不是好东西,当然,现在的大多数贵族确实不是好东西,我也瞧不上他们,但贵族里也有好人啊,你平时接触的贵族多,应该也见过不少好人吧?” “...嗯。” 杨凡想到今天刚往自己心脏上捅了个大洞的季清歌,又想到昨天往自己脑门上来了一腿的夕云,犹豫了半天,还是勉强自己说了句,“我同学都是好人。” 他们只是垃圾,但都是好人。 虽然做事垃圾,但人品还行,所以确实是好人。 “对吧。”小颖在通讯那头说,“总而言之,不要有偏见。” “好了,我要和月姐吃饭去了,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嗯,拜拜。” “拜拜。” 第二个通讯打完,杨凡的心情颇为复杂。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凭空多了个姐姐,还是亲姐。 算了算了,第三个第三个。 杨凡拨通第三个通讯时心里非常的轻松,那边通了之后便大大咧咧地打招呼。 “哟,千雁,伤好了吗?” 韩千雁在虫族入侵那个晚上战功颇丰,是整个一阶区域杀敌最多的异能者,也是负伤最严重的高级异能者。 在战斗结束之后,韩风为她调制了一种药浴,用那种药浴恢复伤势会很慢,但彻底恢复后韩千雁的实力会往上提升至少两三个层次。 “话说两三个层次是什么概念啊?你表哥到底靠不靠谱啊?” 杨凡看着脸色苍白的韩千雁,对韩风的医术感到质疑,“他不会把你当成什么实验材料了吧?直接进医疗舱不好吗?” “哎呀你不要瞎担心嘛,我表哥他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总起码他不会害我的,你放心吧。”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啊?” “下学期吧,怎么了?” “哦哦,那你现在在哪儿啊?碧落星吗?” “嗯哼,你放假了回来吗?” “回。” 杨凡冲韩千雁笑了笑,“考完试就回去,回去盖新房子,见你。” “那我等你,特级班的考试应该很难吧?你争取考个好成绩,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呀,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烤翠猪,烤羊腰子,烤牛排,什么都行,我不挑。” “只要是肉就行是吧?” “哎嘿。” “行了,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嗯嗯,拜拜。” “再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厉鬼 维度锚启动。 规则界定仪启动。 六边形函数规划装置开始运转。 正在申请进入权限,请宿主耐心等待。 申请通过,成功获取黑域通行证,准备跨越赘余世界,破障者即将撞击目标位面,系统核心开始苏醒,程式.槐,将于三个单位时间后正式投入使用。 三。 附加在目标位面法则中心的平行幻象已移除。 二。 道别谷已陨落,既定规划者“红裙”已就位。 一。 赘余世界已移除,观测程序正式启动。 她本来是个幸福的姑娘。 她有疼爱她的母亲,严肃却正直的父亲,调皮捣蛋的弟弟,和一幢美丽的,豪华的,由洁白的大理石建成的大房子。 她是个比天使还要善良的好姑娘,阳光,和蔼,温柔,纯洁,她的美貌连窗边的鸟儿见了也要垂怜,即使是夜里的魑魅听了她的歌声也要驻足。 她是那么美,以至于那天,那群恶徒闯进那间房,将她溺死在浴缸时,路过的死神不忍让这么美的灵魂如烟消散,用自己的鲜血,替她换来一个新的机会。 “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 现在是清晨六点三十分,乌云密布,大雨将至,死寂的荒野深处不断有阴翳袭来,夜鸦在上空鸣叫,刺骨的凉风像尖锐的刀子,站在毫无避风处的空地上时,总有种千刀万剐的错觉。 男人背对着那扇已经生锈了的红铁大门,望着前方幽暗荒凉的戈壁滩,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叹了口气,对着空气问道。 “所以,我这次的名字,又该是什么?” 这是第五次任务,老实说,他受够了。 他迄今为止的一生都在和那些愚蠢又做作的偏执狂进行着无谓的纠缠和撕扯,他厌倦了和那些,因为某人某物,亦或者某事便不择手段,去肆意妄为,毫无底线的疯子打交道,他已经经历很多了,作为一个人类,他已经很老了,他将近百岁,在前四个快没救了的世界中扮演了一个又一个画风不同形态各异的小丑,说真的,他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恨不得下一秒就倒头大睡,再也不管那些孩子仍流着泪的世界,就这么永远睡去,像烟花般消弭在云层边缘的角落里,无人识,无人问。 他想那么做,但系统说他还只是个新手,太年轻,太偏激。 “请宿主进入后方建筑物,破解该建筑物中隐藏的秘密。” ”然后呢?“ 他不耐烦地继续问,”我又该扮演谁?依托在那具身体上?叫什么名字?找谁的茬?“ ”这里是黑域。“虚空中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人味儿,是系统核心,”和我们那里不同,这里是更完美,更古老的世界,不需要我们帮助。“ ”这次任务算是一次实验,你可以使用自己的名字,宁云。“ ”...啧。“ 谷乱七八糟的位面,一个比一个荒唐的任务,永远愚蠢的天命之子,无所谓,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只要把任务完成就行了,别的跟他也没关系。 带着这样的想法,宁云板着死鱼眼,转身拉开那扇大铁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门后面是一片被废弃的旧花园,看得出这里曾经的主人很用心地照料过它们,即使这里已经杂草丛生,那些偶然幸存,从缝隙中生长出来的赤红花朵也依然鲜艳。 总的来说,风景还算不错。 心情稍微好起来的宁云深呼一口气,打算用一种相对平和的心态来完成这次看起来还算清闲的任务,调整心态,放松心情。 在原地赏了好久的花,宁云终于缓解了上个任务带来的紧张和压抑,在察觉到将要到来的暴雨后,他脚步轻松地踏上面前的台阶,一把推开这个由惨白色洋房的大门,打算找张沙发先好好睡一觉。 然后,他就直直对上那双充满恶意的猩红双眼,与此同时,锋利的屠宰刀突然从宁云的身后探出,将他开膛破肚,剧烈的疼痛让宁云想起他在上上个任务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个瞬间。 ”嘶!“ ”哟,上课睡觉,遭报应了吧?“ 宿醉,熬夜,头疼欲裂。 昨天晚上陪季语柔喝得太多了,算是报应吧。 不过说真的,那家伙到底是从哪拿到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酒的? 而且,能让自己喝醉的酒,让普通人喝会出事的吧? ”老师,我申请出门罚站。“ 特级班现在的教室就在小院的旁边,是蔚无双请专门的建筑队造的,是个三层的小楼房,一楼是教室,二楼是食堂,三楼是训练室。 老实说,虽然和原来那栋大楼比起来就和桥洞一样简陋,但在这种教室里上课要比之前安心许多。 至少杨凡这种庶民在这儿待着上课挺亲切的,尤其是每次理论课考试之后,蔚无双用那种像是在看垃圾似的眼神瞅他的时候,那种微妙的挫败感,简直就像回到老家一样。 ”他是打算回屋睡觉吧?“杨凡看着没等蔚无双同意就自顾自离开的宁云,低头小声对旁边的季清歌说,”说起来他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一身酒气还带着香水味。“ ”哎你说他会不会是又变回原样和以前一样出去胡搞了吧?我听说他以前就是这样,天天夜不归宿的...“ 季清歌依稀记得,刚开学时,她曾见过一个满身正气的少年,他仇视贵族,仇视阶级,曾雄心壮志,放出豪言,要推翻贵族的统治。 那个少年,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可惜,那么好一娃,怎么就没了呢? 季清歌照例无视了旁边看起来比街边的长舌妇还要聒噪,歪着头丝毫觉得自己离谱的杨凡,叹了口气,继续从桌洞里偷摸拿肉干吃。 ”你们真的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吃饭的,追星,旷课回家睡觉的,碎碎念的,摸鱼走神的,蔚无双看着底下的课堂百态,发出由衷的感叹。 ”过两天就要考试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知行 “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大概是同为普通人的惺惺相惜,虽然在初见时杨凡是个看上去有点讨厌的家伙,但实际相处了几个星期,摸清楚其他人的真面目之后,张北凡还是和杨凡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普通朋友。 “什么问题?” 杨凡拿着一根硕大又肥嫩的鸡腿啃着,回头看张北凡,却发现他还两手空空,看着可怜巴巴的“你晚饭还没吃吧?吃啊,边吃边问。” “就那个,你们是高兴了就办一次派对吗?” 不是张北凡不识趣,而是特级班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办的派对,实在是,太多了。 一开始张北凡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他参加的第一场排队就是季清歌以“庆祝新同学”为名头开起来的,那时候张北凡还蛮高兴的,以为特级班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好班级,还稍微感动了一下。 但之后,在季清歌和夕云以“庆祝小凡来特级班第一周”“庆祝夕云第四根黑爪保养成功”“庆祝狼今天又多吃了一碗饭”“庆祝宁云曾经的黑历史第五十次被提起”等各种奇葩理由为借口开暴食派对的时候,张北凡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些家伙,完全不对劲啊。 尤其是那个只有阿扑和季清歌才参加的“一小时能吃完几头牛”大赛,那是什么鬼?那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吗?而且为什么季清歌的成绩还能稳定上升的?她真的是公主吗?为什么她在那啃肉的架势比那天夜里那些虫族士兵啃人还要可怕啊? “嗯?没有啊,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庆祝一下放松放松也没问题吧?”杨凡理所当然的对张北凡说,“而且我们也没经常开派对吧?你好奇怪哟。” “...好吧。” 张北凡摸了摸自己在三周之内养出来的肚子,默默闭上了嘴,走到阿扑旁边,从桌上拿起一根烤牛腿开始啃。 没办法,宁云烤的肉实在是太香了。 派对的角落里,宁云站在烤肉架前面,一边烤着青森蛮牛的肩肉,一边和旁边的贺知行聊天。 现在整个白帝学院只有特级班还在正常上课,其他区域的学生早在一周前就放假了,贺知行为了能够在宁云需要时尽快过来帮忙,就没出校,打算在学校新建的,只有一张床和桌子的临时宿舍先住几天,到时候等宁云放假了再和他一起回去。 “呜呜呜宁云哥你烤的肉太香了。”贺知行赞叹着,“和你一比,全天下所有厨子都是渣渣!” “行了行了,专心吃你的吧。” 宁云打了个哈欠,“吃完就回去睡觉,然后明天回贺家把那些麻烦都处理了。” 贺家家主,也就是贺知行父亲的那几个私生子这几天趁着白帝星的乱子闹了不少事情,贺家主又是那种耳根子比较软的人,要是贺知行再不回去解决问题的话,恐怕他这个贺家少主就当到头了。 “嘿嘿。” 贺知行又咬了一大口肉下来,笑得一脸幸福。 “我们家那堆破事儿哪有宁云哥你的烤肉重要,反正我现在住在学校里也挺舒服的,晚回去几天没事的。” 宁云看着满眼期待,看着烤肉架上那几片肉的贺知行,叹了口气。 “别看了,还要再等十几分钟才能熟的。” “唉...其实三分熟就行了,我不挑的。” “你当这是牛排啊。” “嘿嘿。” 等会儿给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打个电话吧。 宁云抬头,望了眼天上澄澈的月亮。 让他跟贺家主聊聊天,探讨一下人生什么的。 “宁云!烤肉好了没!” 不远处,吃到第四头牛的季清歌冲宁云喊,“烤好了切成末儿!这头牛烤得有点干,我想蘸着你的烤肉吃。” 谷“你去吃石头吧。” 这家伙,真当自己是厨子了? “哟,这么狂啊?”季清歌提溜起一根牛大腿,像个流氓似的,边啃边往宁云这里走,“我父皇今年给我的加勋名额还没用呢小宁,你可要想好了,三十岁以下的子爵可是传说中的人中龙凤呢。” “不稀罕。” “啧,唉,这个爵位可是个好东西,咱可不能小看这玩意儿啊。”季清歌可能是吃懵了,彻底暴露本性了,“来,你今天让我吃爽了,我改天回家了就让我父皇给你升勋。” “不当狗,滚蛋。” “给一片儿呗。” 季清歌偷偷摸摸地想要顺走一片牛肩肉,但可惜没成功,不安分的爪子被宁云一巴掌拍了出去。 “嘶!不给就不给嘛!打人干嘛?” 女流氓骂骂咧咧地走了,让人看着很想录下来发在星网上,给星穹网友看看这个所谓的“白帝明珠”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德行。 十几分钟以后,宁云将烤好的半斤牛肩肉放进保温食盒,递给贺知行。 “赶紧回宿舍吧,很晚了,明天我很早就要起来去启明星附近考试,你就别来送了。” “好嘞哥。” 贺知行捧着温暖的食盒,冲宁云打了个招呼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特级班纷扰的小院,他哼着小曲,神情惬意。 那天夜里,虫族的不明攻击荡平了整个白帝学院以后,一切都要重建。 重建工作的重心是协议大厅和荣誉殿堂,其他像是教学楼,实验室之类的公共设施就比较随便了,建筑队大多都是随便整整,临时能用就行,反正楼塌了也整不死那群皮糙肉厚的异能者。 然后其他的,消防栓啊,绿化带啊,路灯啊什么的,协议大厅那边还好说,特级班这个偏僻的小院子就算了吧。 回家的路上,皎白的月光泼洒在周围还没清理干净的废墟和依然有着斑驳血迹的小路上,贺知行第三次打开食盒的盖子,近乎陶醉地闻了闻里面的肉香。 这真的,太香了。 贺知行其实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精英”,自年幼起,他就是贺家最优秀的孩子,能力出众,聪明卓绝,为人处事毫无破绽,即使是贺家那个出了名难搞的老太爷也挑不出半点差错,虽说异能等级很低,但那也是贺知行从小接手了过多事务,长大后又将全部空闲时间用来陪宁云胡闹,导致没能严加训练的结果。 贺知行的异能其实很独特,在二阶区域的老师那里,他是为数不多在一年级就能进入升阶备选名单的好学生。 不行,再打开盖子这肉就凉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贺知行将食盒放入储物戒指中,然后拿出通讯器,拨通了贺家家主的电话。 “父亲,还安好吗?” “嗯。”电话那边,贺知行他爹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没,就是前天你发过来的季度营收有点问题,我想跟你核对一下。” “嗯...你自己看着弄吧,我比较忙,没时间管这些。” 其实他父亲一点也不忙,贺家算是科研世家,他的父亲和爷爷是靠着研发新武器把贺家拉到现在这个地位的,现在贺家旗下的公司,几乎算是贺知行一步步建起来的。 所以他爹那个除了研究武器其他啥也不会干,情商几乎为零,平均每年被人骗三次感情的白痴要是飘了的话,贺知行只需要打个电话跟他探讨一下科研经费和公司财务之间的供需关系就行了。 就是那几个私生子得想办法整整了,贺知行望着天边的云,在月亮被遮住的那一刻决定了那群贪婪之人的命运。 先送他们到军区历练几年吧,杀杀虫子,锻炼锻炼身体,希望他们回来以后能变回正经人。 冬至番外 长兄 深夜,寒风凛冽,乌云密布,黯淡的白雪掩埋了原野上的一切,空留几座残存的丰碑,它们下面压着的,大概是那些还没被遗忘的逝者。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好日子的,万家团圆,和和美美,幸福的人们吃着热气腾腾的肉饺子,蘸着醋,包着硬币,争先恐后,欢声笑语。 今天当然是个好日子,所以在今天,这个打着手电筒,提着大袋子,在这片荒坟中冒着风雪前进的男人显得尤为异常。 “妈的,车抛锚了,这个鬼地方...” 他又不慎将名贵的皮鞋踏进雪坑,满脚的冰凉让他再次骂出声。 “阿烟说的,是这个地方吧...” 男人抬头,望着四周白茫茫的荒野,“记得是...哪来着?” 啊,对了,三六三二。 三六三二其实很好找,男人来之前了解过这个地方,这里风水不好,一般只有那种没多少人认识,却也不至于被当成流浪汉火化的人才会在最后来到这里。 所以,从边缘往前数就行了。 就比如这个,三七四八。 他也不在乎脚底这双新买的皮鞋了,像小时候偷煤那样,在大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往前走着。 渗进鞋里的雪被他的体温烫的渐渐融化,变成冰水浸湿了他妻子给他编制了三天的羊毛袜。 虽说这种袜子有点臃肿,但他还挺喜欢这种厚实的,主要是他七岁的小女儿玩闹似的在上面缝了一只看起来像茶壶的小白兔,每次出差,他在宾馆休息的时候,看到袜子上那只小白兔,感觉心都要化了。 “这不就找到了吗?这不就找到了嘛。” 他终于从冰雪覆盖的一个个雪堆中找到了那个人的坟,用手扫掉覆盖在石碑上的风雪,看到上面的名字以后,他终于解脱般放下了那个看起来很重的大袋子。 “终于能暖和了,终于能暖和咯。” 男人俯身,后退了几步,在石碑前扒拉出一片空地,“我给你讲现在国家都提倡环保,这袋子装的可都是好东西。” 对着弥漫的大雪这么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很多黄纸,把那些黄纸摆放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之后,他掏出防风火柴,那团火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在风雪的磋磨下升了起来。 “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高科技纸钱,厉不厉害。”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盘腿坐在雪地上,一边往火堆里添纸,一边从袋子拿出酒和放在食盒里热乎乎的饺子。 “韭菜大肉馅的,院长亲自包的,我看你好多年没吃了,就带过来给你尝尝。” “唉你知道吗,上次,就几天前,院长拿奖了,奖的名字我忘了,好像挺长的,不过院长那天还挺高兴的,回来以后天天捧着那个奖杯炫耀。” 坐在雪地上烤着火,坐在坟前的男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打开瓶盖,抬头望了望乌黑的云边,抿了口辛辣的白酒之后,恍然大悟。 这天寒地冻的,得吃点东西。 “反正你也不喜欢吃饺子,我就替你尝尝哈,毕竟咱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打开食盒,比面前这团火还温暖的面香瞬间弥漫,男人翻了翻袋子,发现没带筷子之后,索性摘掉手套,抓起一个就往嘴里扔。 “嗯,好吃。” 他吃的很香,“以前宁曦总说院长包饺子不放香油,今年总算放了。” “说起来宁曦这小子最近好像又赚了一笔,他不是从小就长得好吗?前两年,我有个朋友,拍电影的,一看到他,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要让他去演戏。” “他琢磨着刚毕业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破罐子破摔,硬上了,结果你别说,现在的人还真就只看脸,他就在电视上出现了五分钟,就成什么,最佳男配角了。” “他现在挺好的,每年能挣不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给我说,想在院里办个学校,让我安排一下。” “我没答应,我们院已经够好了,孩子也都是好孩子,随随便便都能考上市里的好学校,不需要多此一举。” “然后,然后是宁露,他还那个样,憨憨的,整天不着家,他老婆一直给我打电话抱怨。” “不过也没办法。”男人把饺子放在火上烤了烤,同时抹掉嘴边的油,“毕竟消防员嘛,不着家才正常。” “就是可怜他的孩子,一年见不到几次爹,跟我们院里出来的一样。” “对了,宁雨,她出狱了你知道吗?” 雪越下越大,像一场迷离的梦,不知何时停,不知何处止。 男人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吃着饺子喝着酒,和村口老大爷一样,盯着石碑上的照片,吧唧着嘴,看起来乐乐呵呵的,好不悠哉。 “我们......” “我们今天,就,今天冬至你知道吗?” “我们就和往年一样,都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全家老小,回到这个小县城,陪院长过冬至。” “说起来,我们长大以后,你还没来过吧?” “现在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了,院长包饺子也不用千辛万苦去求人赊面赊肉啥的,就一家子人,老的陪老的,小的陪小的,坐在小桌子前面,吃着点心聊着天,慢慢几千个饺子也就包完了。” “挺好的,没人饿着。” “挺好的。” “......” “我记得,以前吧,每年只能吃一顿饺子,那时候,没到这会儿,院长就开始忙,因为她不是没什么亲戚朋友嘛,我们那时候也小,只能帮她压压面皮什么的,所以我们就在厨房外面,冒着大雪,扒在门边上,排队给院长压面皮。” “院长订的规矩是一人压二十五个面皮,压完就出去,重新排队,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 “每进去一个人,我们就在门外面,看着擀面杖在数,嘴里小声念叨着一二三四,眼睛像狼一样盯着盆里的肉馅,疯疯癫癫的,老好玩了。” “有一次,烟偷偷多压了两张面皮,宁曦眼睛尖发现了,然后他就告状,把烟烟惹哭了。” “我的天,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烟哭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院长到最后都害怕了,要不是宁曦分给她五个饺子,我觉得那天烟至少要哭一天。” “现在的话,唉,就不提了。” “现在的娃娃一个比一个懒,就比如我家那个,别说包饺子,老师每个星期能少叫我去两趟办公室就谢天谢地了。” 饭盒里的饺子没了,男人也吃饱了。 他把饭盒放回袋子,接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哦,对了,烟,还有烟。” “你上次见她了吧?这地方还是她让我过来的。” “烟,她走了,刚才包完饺子就走了。” “走之前她给院长说,要去国外旅游,可能好几年都不回来。” “院长没说什么,就让她多打几个电话。” “院长年纪大了,这几年心脏也不好,所以我和烟就没跟她说什么,你别担心哈,反正她也好久没见你了,就连这盘饺子都是我偷偷带过来的,我估摸着她可能也把你给忘了。” 不知不觉,从街头老李那打的三斤白酒已经没了大半,老李酿了三十多年的烈酒,即使是一向海量的他也有些头晕。 “你...你说你怎么那么倒霉啊,你从小就那么倒霉,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都能被你碰上,但那些,那些都是破事儿啊,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他开始语无伦次,胡言乱语,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在视线中慢慢下沉,一如曾经被怨怼撕裂的过往。 “你说你,从小就是我们中脑子最好的那个,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无穷的困惑随着酒劲上浮,他添着火,不断思索,“当初那个厂是你说要开的,结果赚了钱你一分没拿;当初那片地是你怂恿着我倾家荡产买的,然后上面征收的时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你说你在便利店勤工俭学;当初烟的学费是你凑的,结果你晚了足足一年才上了高中,你说说你,你看不清我们是什么玩意儿吗?你自小就像个神仙,长得也像,心气也像,你说说你,你凭什么啊?” “我们都是普通人,没你那么仙,你凭什么把我们当人看啊?” “就自个儿过自个儿的,谁也别管谁,不好吗?” “如果,你没躺在这底下,我没和老黄打那个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就一辈子当个恶人?替东子的死背黑锅?替一场意外背黑锅?到死也不肯说一句‘我没错’,替自己辩解哪怕是一句话?” “你凭什么啊?” “我该知道,我当初就该知道,那年高考,你不可能就拿了那么点分,老黄也不是那种看到我们困难就主动免三年租金的好人,老黄的儿子也更不是能考上那座大学的聪明人,我该知道的,我是最早被院长收留的孩子,我该知道的。” “你不是想要当个记者吗?你不是想要当一个,为那些,像院长那样的,像小时候的我们那样的,吃不上饭的,仍然饿着哭着的孩子发声的,去帮助他们的记者吗?”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未来能抵得上三年租金啊?你凭什么啊?” “凭你高尚?凭你觉得我们更需要帮助?凭你把我们当成人看,当成兄弟姐妹,所以你就能在替我们放弃了未来之后,背上杀人凶手的恶名就那么走了?” “就事不关己的走了?” “就...” 一阵风吹过,它像一把新磨的屠刀,那么锋利,那么刺骨,扎着人的心肺,让茫然却悲愤的醉汉陡然清醒。 “走了?” 看来,老李过去的三十多年,白活了。 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空瓶立在火堆前,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烟知道就好。 那些事,只有他知道就好。 他是最大的孩子,那年,刚刚被丈夫抛弃的院长,刚死了亲骨肉的院长,还不是院长的院长,在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大雪天捡到了自己。 在那天,他就从没人管的乞丐,变成了宁家的长子,变成了宁家的长兄。 所以,所有事情,都是他错了,也该是他错了。 他的兄弟姐妹们仍然是光彩夺人的明星,仍然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仍然是义薄云天的侠士,仍然是全世界最美的姑娘。 一切都不会改变,就这样。 这么想着,硕大的袋子里也只剩最后一样东西。 他拿出那瓶甜到腻人的糖水,起身,走到被风雪掩埋的石碑面前。 他又低头,俯下身子,重新戴上手套,打算扫开石碑前的积雪。 温暖的屋子里,吃饱喝足的孩子们都拿着属于自己的小板凳,整整齐齐地坐在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前,静悄悄地听她讲故事。 “孩子们,今天,我们就讲一个大哥哥的故事。” 老者慈祥地微笑着,对着周围的孩子慢慢诉说。 这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他总是陪在他的兄弟姐妹身边,也总带着能暖到人心窝子的笑脸。 淘气的妹妹憧憬古代仗剑天涯的侠士,他就在雨过之后,孤身前往深山,找到被巨龙埋藏的宝剑送给妹妹。 腼腆的弟弟喜欢美丽的布匹和衣裳,他就在晨曦来临之际,剪下天边最耀眼的那片红云,送给弟弟。 老实的哥哥总是趴在窗边满脸期待地看着街边路过的警车,他就从翠绿的嫩叶上轻轻捧起几滴露水,将那藏在露水中的英雄送给哥哥。 说到这,老者停顿了一下,等到孩子们期待的眼神越发明亮之时,她接着说。 “还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孩子。” 那个坏孩子总是偷偷去街上的老李家要酒喝,他偶然知道之后,就唤出一阵风,将老李给坏孩子的酒都卷走,只剩下掺了蜜的糖水。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将到这里,大家都去睡觉吧。” “唉,再讲一个嘛!” “快睡觉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冬至,家和,万事兴。 忙碌了一天的孩子刚进家门就能喝到热腾腾的面汤,他可以挑出盘子里最肥硕的饺子,蘸着醋,和家人抱怨着正午的无奈,在饱饭的余裕中陷入沉静又美好的梦乡。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自以为是的醉汉颓然跪地。 他刚在积雪中挖出一把木剑,那把剑满是划痕,看上去粗制滥造,像是哪个孩子用生锈的炖刀一笔一笔刻出来的。 他刚在石碑前翻出一本旧书,那本书中夹着一张枫叶制成的书签,那绯红的瑰宝比秋日里散不去的红霞还要耀眼,不知是哪个连窗户都够不到的小家伙爬上高高的枫树摘下来的。 他刚在微风里找到一张实木的相框,相框前救火的英雄已经泛黄,相框背面年轻的战士依然负重前行。 家和,万事兴。 他歇斯底里,他嚎啕大哭,他心如刀绞,他悲痛欲绝,他颤抖着将那瓶甜到让人发慌的糖水放在相框旁边,看着已经熄灭的灰烬将所有事物掩埋。 他挣扎了许久,在乌云散去,淡蓝色的月光将周围的雪地映出暖色之时,无法清醒的醉汉抬头看了眼清澈的天空,木然着,笑了。 雨过,曦临。 风起,露凝。 烟消,云散。 冢叹,心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末 “饿了,想吃零食。” “用红烧累鱼汁腌过的酥拉薯片,给。” “茶呢?” “这里这里宁云哥,岩玄刚泡的新茶,味道正好。” 前方,贺知行和狼紧紧地跟在宁云后面,堂堂贺家少主和冬古尔星系未来统治者此时满脸谄媚的样子,活像两只被烘培得外酥里嫩的狗腿子。 “那个...”杨凡看着前面两个丢脸的家伙,表情微妙,“那个姓贺的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老牌跟班了,但是,狼是什么情况?” 爷害怕这个前任疯子一个心情不好把我抽筋扒皮拆骨碎心啊我亲爱的二傻子同学。 狼听到后面杨凡的话,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三分。 “对了宁云哥,你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贺知行看着前面的大型客运飞船,问宁云,“特级班的考试不在白帝星吗?” “要去启明系,挺远的。” 宁云接过贺知行手里的茶,打了个哈欠,“要我带什么东西吗?刚好我家在启明星开了家科研公司。” “嗯...好像也没什么需要的...要不宁云哥你帮我带几个罐头吧,就那种一平米的。” 启明星的便携式空间罐头确实不错,味道好吃,价格实惠。 “什么吃的?好吃吗好吃吗?” 季清歌突然从宁云身后蹦了出来,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好像一只看到兔子的狐狸,“一平米是真的有一平米吗?有多少种味道?” “至少四五十种吧,我爹认识那家罐头公司的老板,到启明星以后我带你去参观工厂。” 路过的夕云这么说着,就要拿起通讯器给自己远在启明星的老爹打通讯。 “快点!” 蔚无双站在飞船的舱门上,对他们吼道,“启明系的传送门过六点就更新了,赶紧上船!” “那,我们就走了,你先回去把贺家的事情处理一下。” “行,那就祝宁云哥你在启明星玩得愉快。” 贺知行冲宁云挥了挥手,满脸笑意,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宁云这个普普通通的中级异能者会通不过传说中死亡率颇高的特级班期末考。 体积相当于一座大型体育馆的客运飞船在星能引擎的驱使下腾空而起,在完全抗拒了重力之后,穿过云霄,直冲天际。 启明系是一个以名为“麟华”的恒星为中心的天体系统,有四个行星,六十八个卫星,以及数百万个小行星,其中,启明星是启明系除了麟华以外最大的星体,大概在六百年前被人类殖民。 启明星同时也是星穹人类目前拥有的最大的一颗行星,皇室,贵族,议会三方势力,在迄今为止的六百年间,耗费无数物资,也才将启明星的地表利用率开发到百分之三十左右。 当然,只靠着这百分之三十,也足以让启明星成为站在人类前沿的“希望之星”了。 谷由于皇室当年为了开发启明星时下达的相关法令,再加上启明星地底潜藏的无数珍稀矿物,无数科学家前往启明星开设研究所,人类的三方势力在看清风向以后也加大启明星内部几大巨型都市内的教育力度,兴办学校,投入大量相关人才,引导社会风气,在短短几年就将启明星打造成一个和外界完全不相干的高文明人类社会,没有阶级,没有垄断,知识共享,能者居上。 “话说启明系的星门又更新了啊。” 夕云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星空,淡淡说道,“我给你们讲这次更新以后我老家那边绝对又要加关税。” “唉,又要加嘛?” 季清歌不满地抱怨,“每次启明星那边有什么动静我的零花钱就要往下调几个百分点,再往下调我饭都要吃不起了。” “我也没招啊,负责启明星对外贸易的是贰城那群搞能源的,我家研究所是陆城搞生化的,捞的油水最少,挨的骂最多,老委屈了。” 你能先想想你们陆城地底焚化炉每年烧的那上亿具没人形的尸体再说这话吗? 有幸前往启明星探查过那里情报的狼在心里腹诽着,抽了抽嘴角,还是没说什么。 “对了,老师,你能再具体说说我们要考什么吗?” 杨凡突然举手,“你之前说的我没听懂。” “问别人。” 正在给炎雄梳毛的蔚无双没空理他,甩了甩手让他边儿玩去。 “哦。” 杨凡用期待的小眼神转向狼,狼嫌弃地瞅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拿出通讯器对着空中投出一道猩红色的球型投影。 “这里,夕云家的试验场,里面有很多被魔气污染的畸形怪物,我们要单独在里面成功存活三天,期间死了,或者按下求助键,就算失败,懂?” “哦哦...” 虽然没听懂,但杨凡还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自以为了然地打开星网里的游戏频道,玩那里的连连看去了。 其实他的智商很正常,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学渣,在考试之前逃避现实,放空大脑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有的。 现在是,星穹历八月三十一日,白帝星的街边仍然残留着浅红色的秋叶,大树和行人还有四十多天才能迎来冬日的严寒,宁云的妹妹还有四个月才能降临世间。 宁云的生活依然平淡,这场漫无止境的假期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老实说,系统颁布的这个名为“假期”的任务,到底意义何在? 刚来星穹的时候宁云还把这个任务当回事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位面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异常慢慢变多,宁云也就算了。 星穹的天道对位面的干涉很低,而宁云,也懒得再当什么“高深莫测的大少爷”这种听起来就蛮无聊的搞笑角色。 反正他的体质决定了他永远都是为别人做嫁衣的配角,注定徒劳无功,不得善终,虽然系统这次给他安排的假期从头到脚都显摆着一股“我就是不怀好意,但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的阴阳怪气,但是,那又如何呢? 茶很好喝,饭很香,这就够了。 第一百九十章 麟华 “即将迁越至启明系,迁越过程可能会造成眩晕,昏厥等现象,请乘客做好准备。” 一阵幽蓝色的光缓慢包围住飞船,四周的景色逐渐失真,几分钟后,飞船顺利离开了空间隧道,飞船内的众人终于见到启明系的原貌。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启明系吗?” 作为碧落星土著的杨凡看着窗外的麟华耀阳,震惊于宇宙奇观的同时,发出由衷的感叹,“这个...大光球...好大啊!” “......” 当你和一个文盲相处时,如果不能对他施以超出常人的宽容和谅解的话,那看起来很蠢的人就是你了。 和杨凡相处了很久的,他亲爱的同学们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上蹿下跳,始终保持着尊重和忍耐。 反正都是自己人,他丢的脸还能捡回来。 “老师,那个就是启明星吧?” 杨凡指着那颗最大的行星,问蔚无双,“我们要先去那里吗?” “嗯,要先去夕所长那里报备一下,拿个通行证。” 蔚无双点了点头,同时拿出几张浅灰色的晶片,发给众人。 “这是你们房间的门卡,宁安酒店的,通行证还有两三天才能办下来,这两天就不上课了,你们可以自己在陆城逛一逛。” “真的嘛?那夕云你可以带我去参观罐头加工厂了,好耶!” “我也去我也去,加我一个。” 三个吃货欢呼雀跃,连带着宁云也饿了。 启明星的食物算是星穹的一大特色了,从陆城农业基地制造出来的人造食材,经过特级厨师灌注过信息的机械加工,被封入特殊的一次性空间罐头里,理论上保质期无上限,味道也和那些经过官方认证的特级厨师亲手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量大管饱,是那些热衷于暴饮暴食之人的最爱。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说起来我们还没吃午饭吧?启明星现在也是中午。” “这个...不好吧?蔚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季清歌假惺惺地回头问蔚无双,装的好像蔚无双不让她走她就不走一样。 “三天后,两点,准时来夕云她爹办公室集合。” 蔚无双早就看透了这群学生,翻了个白眼就朝他们挥手,“滚吧滚吧,话说有艘星艇正朝我们赶过来,是夕云你的吧?” “啊?不是啊,我还没叫人过来呢。” “哦哦...哦...” “轰!” 半径三十多米的赤红色能量波在顷刻间淹没了特级班所在的客运飞船,下一秒,飞船公用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道猖狂的男声。 “哈哈哈哈哈老天在上我终于把这个恶魔灭掉了哈哈哈哈!” 嗯...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宁云狐疑的眼神落在季清歌身上,是这个家伙的问题吗? 自己是配角,不是交通工具杀手。 “你看我干嘛?不是我招惹的!” 季清歌也挺委屈,“一看就知道是夕云招惹来的好吧?” “这飞船是我租的哦。” 蔚无双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谁要是给我折腾坏了我就把谁的头盖骨掀开哦。” “知道了知道了。” 夕云起身,一边维持着保护飞船的血色屏障,一边操纵驾驶舱打开舱门。 “走吧,刚好有架现成的飞艇。” 夕云作为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从背部伸出两双肉翼,直直跳出舱门,对着不远处看起来很贵的蓝色飞艇疾驰而去。 那边还连着公用频道,因此杨凡很清楚就能听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撕拉——轰!” “啊,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死?” 谷“别,别打脸!” “啊!” 两分钟后,夕云的声音响起。 “都过来吧,这船归我了,我们就不去码头了,直接飞陆城。” —————————————————————————————————————————————————————————————————————————————————————— 启明系边缘的一颗小行星上,幽暗,死寂,刺骨的寒风尖啸着,一如那些被镇压在此地的怪物。 因为环境恶劣,这里的怪物在捕食之余,都会通过休眠来维持体温。 说到底,这些长着肉瘤,有着无法彻底死亡的肉体和无数只畸变肢体的怪物,都只是夕翰江从深渊魔界底层截取的部分扭曲规则和那些战犯融合下的产物罢了。 他们,或者说它们,仍然拥有怯懦,畏寒,恐惧等情绪,虽说表现形式与常人不同,但到底还是人类。 杀戮!分解!死亡! 某个荒原上,最大的那只怪物叫嚣着,挥舞着从背部长出的无数触手,从仍然活着的食物那里撕扯下无数血肉。 饥饿!慌张!惊恐! 它杀死了一只又一只颓然挣扎的猎物,填饱肚子之后,它左右张望,不断扭动着几米长的脖子,嗅着地上的血迹。 忽然,它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晶莹透彻,如梦般美丽。 “...” 这里... 久违的记忆,久违的清醒。 是哪? 窒息感...什么是呼吸? 我..... 泣血的过往比现状还不堪,不忍直视的怪物顺着心中的迷惘开始追逐月亮。 它追。 我是谁? 它逃。 我在哪? 无尽的荒原被它足底长出的利爪割出一道道裂痕,它剧烈地喘息着,高高跃起,想要抓住那天边的月亮,又重重地摔落,断裂的胫骨在急促的愈合之后发出阵阵悲鸣。 他是谁? 过往,不堪的过往,它是屠夫,是侩子手,是凶手,是猎人,是疯子,是暴君,是战犯,是敌人,是战争,是执念,是痛苦,是枪手,是剑士,是羞耻的悼念者,是悲剧的重演者,是歌者,是诗人,是懦夫,是... 他在哪? 它陷入疯狂,它不需要呼吸,却因窒息而痛苦,它不需要进食,却因饥饿而颤抖,它在思念某个抛弃了她的狂徒,它却始终忘不了那人离开时的决然。 他...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它抬头,正好看到那道狭长的火光。 “林...焱...” 它艰难地吐出生涩的众生语,随即它肋下的第七只眼因为脑海中突然显现出的那张脸开始流泪。 林...焱... 它是...爱... 在它思索时,锋锐的利爪突然刺穿它的胸膛,是平原上另一只活下来的怪物。 剧烈的疼痛再度剥夺了它的理智,它愤怒地咆哮着,挥出利爪,伸出尖牙,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陆城谣言 迄今为止,人类已经在启明星上开发了十六座城。 每座城市的规模都相当于白帝星上的一块小型大陆,其中,每座城堡都有不同的职能,他们就像一个个精密的部件,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共同支撑着“启明星”这一庞大系统的运作。 壹至叁城负责维护启明系的外部隔离屏障和启明星对外贸易与市场分配;肆城负责维护启明系内部治安,启天司总部;伍城是启明星最大的城市,算是个超巨型学园都市,每年都像其他城市输送占比大概百分之八十的专业人才,是启明星的核心城市;陆至拾肆城分别是生物科技研究中心,无禁制器械应用化动力工厂,能源优化中心,众生符文研究所,传统武术研究所,古遗迹文物应用中心,新式异能开发实验基地,精神力细化研究所,星图侦测塔。 这九个城市每年会对人类的三方势力出口大量新技术,以保证皇室,议会,贵族这三方势力对启明星自治权的认可,同时换取潜藏在星穹深处,只有那些最古老的势力才有资格掌控的珍稀资源。 启明星作为人类的“希望之星”,其独具一格的包容性吸引了所有智慧生命前来获取庇护,在这里,如果你能向伍城的定论议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的话,不管你在启明星之外犯了多大的罪,惹了多大的官,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你戴上专门的监督芯片,启明星的启天司就会为你提供星穹范围内最安全的庇护。 当然,虽说启明星被外界不明真相的人士宣扬成一个类似于乌托邦的好地方,但实际上,这里也有着阶级和特权。 壹至伍城暂且不谈,从陆城开始,之后的每个城市,对其内部研究人员进行的资源调配,都是根据每年三月份的实绩考核决定的。 对城市发展有所贡献的研究员,会得到相应的奖金和权限,没有贡献,或者适当实绩的研究员,则只会得到最低限度,仅能维生的资源。 “所以。”杨凡抱着双臂,俯视着这个被夕云打晕在地,穿着白大褂的寸头男,“这家伙是柒城的...那个叫啥?十衿?” “应该是吧,启明星除了这九十个憨批以外,貌似也没几个敢朝我开火的傻子了。” 夕云驾驶着飞艇穿过启明星的大气层,朝着陆城的方向飞去。 启明星的陆地占表面积的百分之八十三,由于人类的开发面积不大,现在一眼望去,下方的大地还是有着近乎无尽的戈壁,沙暴,烈日,极端的昼夜温度差,潜藏在地底深处的危险异兽,难以想象人类能在这场文明与自然的博弈中取得胜利。 杨凡望着窗外死寂的荒原,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一股辛酸的迷茫,他双眼失去焦距,咂了咂嘴,思考了许久,终于蹦出来一句蠢话。 “话说,你在你老家的人缘好像不咋地唉。”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第一次出远门脑子短路了不想思考罢了。 “我有什么办法嘛?”夕云翻了个白眼,仰头抱怨道,“明明我老爹实验室里那些人都是正儿八经花了钱的,通过正规手续搞过来的死刑犯,其他城那群无良媒体还非要颠倒黑白,给我们陆城泼那些‘丧尽天良’‘反人类’‘非法实验’之类的脏水。” “有一说一,虽然我们陆城的部分肉鸡的确有点来路不明,但他们也不能这样说胡话,搞得我们陆城人像电视上那些邪恶阵营的反派吧?你们说对吧?” “...啊对对对。” “而且我们做人体实验也是为了科学啊,像什么痛苦极限试验,生殖壁障撕裂实验什么的,虽然残忍,但那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也很伟大的好吗?” “嗯,你说的对。” “还有那些无良媒体向启天司举报我们什么‘非法制造魔人’,那更是无稽之谈,首先,魔人这种生物只能在黑水星域内生存,其次,魔人这种存在有很多不确定性,它并不在我们陆城的研究名单内,最后,那只魔人是我娘从黑水星域给我寄来的生日礼物,和我爹的研究所根本没关系,我老爹早在二百年前就不造魔人那玩意儿了。” “...” 狼懒得说什么,趴在窗户边上,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他自打转生成人类之后就没用过心魂里的魔气,本来想得好好的,活个几十年,把人类的情报搜罗的差不多就回去,找艾露尔交接任务,没想到莉莉丝突然出现,给了她那么危险的一个任务。 “唉。” 这副皮囊很排斥突然从心魂内部涌出来的魔气,被莉莉丝呼唤出来的深渊本体在降临之后也一直蠢蠢欲动,恶魔的劣根性又好死不死被狼对宁云的恐惧勾了出来,说真的,狼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都怪这个死而复生的怪物! 狼在心里怒吼着,但习惯性欺软怕硬的他,最终也只能再次给站在宁云旁边,一脸无辜的杨凡头上施了一个特级霉咒。 嘛,还是识时务好一点,拿杨凡凑活着撒撒气得了。 “啊,到了到了。” 只见前方无垠的戈壁终于出现一丝光点,沙暴和烈日终于到了尽头,杨凡眯起眼睛细看,随着飞艇加速,他终于看清了那道光点的原貌。 “哇...” “好看吧。” 夕云得意洋洋地指着那座高塔上的猩红光球。 “这个星球上的每座城都有其独一无二的‘星’,陆城的星是我老爹浓缩了四百万个生命体的精魄,再灌注到一只黑水星域的s级魔人的头骨上制造的。” “怎么样,帅不帅?” “帅是挺帅的,只不过...算了,没啥。” 季清歌看着那个萦绕着无数怨魂的狰狞头骨,下意识想到了她和师傅以前旅游时遇到的那个食人部落。 这玩意儿真的能拿来当一个城市的象征吗? “说起来,宁云啊。”季清歌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正在吃泡芙的宁云,“这个宁安酒店的宁...” “对,是宁家的宁。” 宁云逛着星网,感受着软香的泡芙在嘴中炸裂,甜腻的奶油瞬间荡漾,想来再糟糕的心情也会被这种味道抚平,“我家开的,有问题吗?” “没,就是我听说这个宁安酒店的豪华间自带温泉...” “给你换,都换。” “好耶!” “宁云万岁!” “大少爷万岁!”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见面的第一刻就想好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 因为环境太过恶劣,启明星的城市是有城墙的。 虽然每个城市的城墙都由不同的材料建成,但功能倒是大差不差,都是为了抵御未开发区域的沙尘暴和异兽。 陆城城门,身份验核处。 “居民零零三号,夕云,欢迎回来。” 红色的激光扫过夕云的瞳孔,通行大门应声而开。 “走吧,先去我老爹办公室转转。” 夕云刚要往城里走,却忽然停下,想到了什么。 “哦对,差点忘了,杨凡,把那家伙扔下去。” “哦哦。” 陷入昏迷的倒霉蛋“啪唧”落地,夕云关闭舱门之后,一脚油门,冲出核验处的隧道。 “好了,接下来,我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是...” 白光闪过,幽暗退散,夕云感受着久违的,掺了绿息的空气,嘴角忽然咧开。 “欢迎来到陆城。” 流线型的飞艇直接蹿入云霄,终于归乡的夕云指着下方的风景,猖狂大笑,“生命之都!我的地盘!” 生命之都? 倚着窗户浅眠的宁云慢慢睁眼,将下方的景象尽收眼帘。 一眼望去,是树,是数不尽的树。 数以百亿,高耸入云的树,带着无尽的盎然,支撑高楼,承载街道,每棵树之间,粗壮的枝干充当了公路,每片绿叶都是柔软的站台,只看那微风拂过,穿白裙子的姑娘挽起长发,湛蓝色的巴士缓缓驶来,这里的一切都像那篇游记,隐者踩在云端,颂着诗,哼着歌,无忧无虑,恬淡释然。 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宁云打了个哈欠,随即再次闭眼,枕着手臂,笑了笑。 “杨凡,到地方叫我,我睡会儿。” “啊?哦哦,好嘞。” 半小时后,夕云驾驶的飞艇来到陆城中央,“星”所在的,最高壮的那棵树前。 “这里是瀚空研究所,陆城的核心机构。” 夕云将飞艇停在她专属的那个,刻着“夕”字的停车位上,“也就是我家,欢迎你们来做客哈。” “...你怎么这么有礼貌了?是胃疼吗?” “嗯?你说什么?” 夕云转头,看着杨凡,笑眯眯的。 “没,没什么。” “总而言之,我先去找我爹,你们在大厅等一会儿。” 夕云说完,便下了飞艇,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那就走吧,也不知道这里的前厅有没有准备小饼干。”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点慌。 杨凡挠了挠头,随即叫醒宁云,跟着狼和季清歌进了大厅。 不出意料,这棵树内部的大厅也是用木头做的,木制沙发,木制桌椅,木制前台,季清歌在向前台的接待员报了夕云的名字之后,成功拿到一盘味道不错的椒盐味饼干,她把饼干放在大厅旁边的天台栏杆上,和狼一起,看着风景,聊着天。 “我说,你昨天晚上干嘛了?”杨凡对又趴在接待室的桌子上睡下的宁云说,“一整天就没清醒过。” “......” 并没有得到回应的杨凡坐在凳子上,无聊地逛了会儿星网。 谷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没得到那笔钱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接触星网。 那时候他的通讯器还是那种简单的腕表,投影功能很粗糙,画质很模糊,他自然也对星网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 然而,他的通讯器换成最新式的高端货以后,他也被夕云和季清歌每天给他看的猫咪和美食的图片所吸引,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重度网瘾患者了。 没办法,有谁能拒绝云养猫的快乐呢? “...好烦,那只猫咪的主人今天没更新星博。” 杨凡没趣地关掉通讯器,站起来伸了个拦腰,随即走出接待室。 还要等多久啊,夕云那家伙好慢,要不先让宁云带我们去酒店休息?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凡在接待室所在的二楼散步似的闲逛着,活像一个事前踩点的盗窃犯。 “那个,请问你在干什么呢?” 如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在杨凡身后响起,杨凡应声转头,看到来人之后,脸“腾”的一下红了。 “我,我,我就那个啥,就那个,没事走走。” 只见那来人气质清雅,雾鬓云环,天蓝色的双眼如大海般深邃,其容貌熠熠生辉,将她身穿的那件烂大街的白大褂都映衬得像是仙女的羽织。 杨凡可以用他后半生的幸福保证,面前这个大姐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客观上最漂亮的姑娘。 “嗯?” 漂亮的大姐姐看着慌张的杨凡,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需,不不不,不需,不不不,我就走走,不麻烦你了。” 杨凡深呼一口气,拼了命地运转帝劲,才让自己勉强不像个残障人士。 “嘛,别那么客气嘛。” 大姐姐看着局促的少年,莞尔一笑,“反正我在等人,也挺无聊的。” “那...那...” “那为了打发时间,我就给你讲讲陆城的老故事吧。” 她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都是些老故事,你要听吗?” “要,要!” 杨凡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径直跟了上去。 “唉呀,从哪里开始说呢...我想想。” 大概在一千六百年前,启明星还是一个偏僻的荒星,偌大的星球只有一个前哨站,那时候对于白帝星的人来说,是边境,是流放之地,只有犯下大错的人才会来到这里,而大多数人宁可进监狱也不愿选择这里。 然后,在那年的某天,某个在斗争中失败的继承人,孤身一人来到这个荒星,接管了这个前哨站。 他在白帝星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族,因此他来这个荒星,为的是自我了断,以求解脱。 在来到荒星的第一天,他在前哨站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那道用熊油焖出来的蒸鱼饭有多美味,家族最后一个老人在临死前送给他的烧酒有多烈。 第二天,他带着枪,走出前哨站,徒步向沙漠深处走去。 在哪里死好呢? 他计划了很久,原本是打算跳海的。 但这颗荒星的海兽很丑,如果他在大海中死去的话,他的尸体会在顷刻间被那些奇葩又诡异的怪鱼吞噬殆尽,他作为家族最后的继承人,至少要死得体面一点。 所以还是沙漠好。 他听说这颗荒星的沙漠深处有一道通向地底的裂缝,那道裂缝底下满是岩浆,如果他跳下去的话,剧烈的高温会在瞬间将他的尸体烧成灰烬,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在死前见到自己灼烧时的火光。 多美。 他这么想着,朝大漠深处走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尽能源 那位长子在沙漠中,穿过沙暴,踏过沼泽,为了死相不至于和他父亲那么凄惨,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极光和东月相交之时,找到了那片极炎之地。 那道深渊确实深邃,他仅仅是站在一边,就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坠落。 在跳入岩浆之前,他先是向家乡的帝山祈祷,跪谢,叩首,在他向祖辈致以最深的敬意之后,他闭上双眼,背对深渊,望着漆黑的夜空,终于解脱。 “所以那个开拓者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才孤身前往天际沙漠,找到传说中的无尽能源的嘛?” 杨凡听着大姐姐讲的故事,眼睛里闪闪发光,“原来历史上真的有那种为了全人类无私奉献的伟人啊,我以为那种人只会出现在电影和话本里。” “这个...” 看到杨凡真的把那个荒唐的谣言信以为真,倾国的美人有些惭愧,“应该只是杜撰出来的吧,毕竟无尽能源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而且启明星被开发也只是因为这里出天际媒介,是上面的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 “怎么可能,那位英雄已经把最重要的精神留下来了。”杨凡一脸正色,“人类即使忘记他的存在,也不会忘记他的精神。” “不不不,他还没那么伟大。” 穿着白大褂的人感觉自己好像欺骗了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对着杨凡连连甩手,“也许他只是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想要去沙漠里散散心,看看风景什么的。” “可你说那个开拓者是徒步过去的,还没穿防护服。” “这个...这个...” “喂,杨凡,你跟谁说话呢?” 带着冷气的声音在杨凡身后响起,杨凡下意识转身,只见换了身白大褂的夕云正瞪大了眼睛,充满杀意地看着自己。 看的出这次夕云是带真格的,她阴沉着脸,诡异又残暴的猩红液体在她背后升腾,杨凡甚至能看到那液体中隐约起伏的无数人脸。 胳膊上骤然升起的鸡皮疙瘩让杨凡从美色的诱惑中恢复清醒,他终于想起脑子这种东西除了砸核桃还有“思考”这种功能。 话说我是不是忘记原来应该干什么了? 话说我又怎么招惹她了? 话说我在哪?这个办公室是不是有点豪华过头了? “...” 只见夕云一言不发,散发着无穷杀意,慢慢朝杨凡走来。 “那个啥,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道歉成吗?” 境界的绝对压制让杨凡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夕云一个克制不住就把自己剁了。 一步,两步,三步。 接近了接近了接近了要死要死要死! 杨凡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然而,夕云只是路过,她直接绕过杨凡,走到他身后的大姐姐面前。 “你......” “好久不见。” 漂亮的大姐姐面无表情,天蓝色的眼睛冷漠地和夕云对视着,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杨凡承受着不属于他的威压,心中泪流满面,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爹!地!” 阳光忽然明媚,夕云一把扑进杨凡以为的“大姐姐”怀中,欢呼雀跃着使劲蹭着“她”的胸口。 谷“你怎么不在门口等我啊,我找了你好久,我给你讲这是我同学哦,还有花叔叔家的罐头厂通行卡在哪,我上课真的好累啊我好想你,话说爹地你怎么又没扎头发啊我给你讲人家总误会你是女的就因为你不扎头发,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剪个寸头不行吧?” 在几秒钟前已经决定移居启明星并且已经想好未来第二胎的女儿该叫什么的杨凡:“嗯?” 五分钟后。 “爹,这是季清歌,我姐妹,你干女儿,这是狼,冬古尔阔佬,雪石掉落装置,这是宁云,前人渣,挺好看,这是杨凡。” “然后各位,这是我老爹,夕瀚江,纯爷们。” 嗯... “那个,我能问一下,旁边那坨像尸体一样的,疑似是我司机的家伙是什么情况吗?” 宁云指着角落里那具发白的雕像,好心地问了问。 “没事,别管他。”夕云摆了摆手,“每星期都有那种人,放那晾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 “你们都是小夕的同学吧,我代表我们家非常感谢你们对小夕的照顾哦。” 夕翰江笑眯眯地对特级班的众人说,“你们应该也饿了吧?罐头工厂的通行卡我已经给小夕了,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哦。” “哦对了,顺带一提,四号工厂的甜点在压缩前别有一番风味。” 中午的肚子有了着落,季清歌顿时眉笑眼开,和夕翰江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按耐不住,跟夕翰江道别。 “哎呀,阿姨...哦不,叔叔,那我们就走啦。” “哦哦,好的,路上小心哦,让小夕带你们去陆城的好地方逛一逛,玩得愉快。” 存在感微弱的狼跟在夕云后面,在关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这边是像妈妈的爸爸,那么,那边的话... “无端联想的话。”走在前面的夕云心情不错,笑得很开心,“就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勒死你哦。” 啧。 夕翰江靠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上了飞艇离去的年轻人们,忽然对空气说。 “你不觉得让这样的一群小家伙去那种地方有点残忍吗?” “还好吧。” 蔚无双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真正可以说是小家伙的,只有那个公主和傻小子。” “那只魔族不算吗?我听说你们在私底下搞了些来自深渊的小把戏。” “我们可没厉害到能制造出可以和那个露娜平起平坐的人造体。”蔚无双坐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你也知道,对于特级班的学生,我们一般都会用机衡之眼全天无间断监控。” “但就目前而言,只有清源级才能规避掉的机衡术,现在只能看到三个人。” “他们分别是,大概是得到那个失踪武圣传承的傻小子,白天处于公众视野的公主,还有那只比狐狸还狡猾的恶魔。” “至于其他三个,嗯,我可不好说。” “你的女儿你了解,但剩下的两个,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祖父见了他们都得行个晚辈礼。” 第一百九十四章 蛮笛日志(上) 众所周知,在星穹宇宙,数以万亿计的人类遍布八大星域,是除了虫族以外,在目前可侦测宇宙中,已知拥有最多生存空间的种族。 在八大星域中,所有人类文明以白帝星所在的原初星域为首,在中央议会,贵族圆环,亘古皇室三方势力的共同协调下,管理,支配着全人类的生死存亡。 “当然,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若因姐姐这么说着,把那本旧到泛黄的教科书往外一扔,随即对我说,“好了阿蛮,常识普及时间结束,现在该干活了。” “好嘞!” 我拿起若因姐的自走机械臂,整理了一下外套就往外走。 我叫阿蛮,年龄未知,爱好未知,身高一米六三,灰发,性别应该是男,长得大概不错,无魔化基因,无魔化病史,无英雄潜力。 目前,我是黑水星域伊颂星的一名普普通通,老实安分的灾难救济员。 黑水星域虽然是由人类支配的星域,但八大星域并不承认黑水星域的存在,所以,按街口卖煎饼的那个老大爷的说法,我们整个黑水星域,距上次统计大概有四百八十二亿的人都是传说中不用交地田税的“黑户”。 我们当然不是黑户,我们有人管的。 就向我现在所在的伊颂星,就是五大邪恶组织之一的“遗狮”负责管辖的中小型农业星球,生活在伊颂星的人只要按时交税,就能受到遗狮组织中,那些高级魔人的庇护。 老实说,虽然我没有在其他星球生活的记忆,但我真心觉得这里还不错。 “哟,阿蛮,是要去第五区吧?” 在我即将发动机车前往受灾地之前,路过的工会小姐提着一袋面包,亲切地和我打着招呼,“刚才被打败的魔人在第五区分泌了很多有毒的唾液,防护服一定要穿紧实哦。” “知道啦,涅拉阿姨。” 其实第五区的情况我一清二楚,但还是要谢谢涅拉阿姨的关心。 没办法,若拉姐教过我,要有礼貌,有同理心。 “阿姨...” 涅拉阿姨听到那两个字,脸色瞬间漆黑,实质化的怨念在她背后升腾,感觉下一秒她就会魔化成一只不愿意正视年龄的怪物,扑过来把我的嘴缝上。 “那,那我走咯,再见。” 在事态严重之前,我一脚油门,顺利避开了这次危机。 “老娘永远只有十八岁!臭小子!你听到了没有!” 在我身后,某个人老珠黄的大妈这么叫嚣着,想来今天下午她又要过来和若因姐打我的小报告。 可她就是老了嘛,若因姐教过我不要说谎的,我怎么能骗人呢? 第五区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在我到时,我的同行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带着伤员离开了,仅剩下几个和我一样负责收尾的救济员留在这里。 说到底,伊颂星这种小地方诞生的魔人,造成的灾害也就那样了。 今天的工作也很顺利地就结束了,和往日一样,我戴着生物检测眼镜,骑着机车,救了几个在废墟底下出不来的小猫小狗,在第五区的负责人那签了字,就拿着这一单的工钱,去超市买打半折的鸡蛋,然后赏着路上的风景,平平安安地回家。 我干这活已经一个月了,每天都是这样,无聊,但是安定。 说起来,我的头已经好久都没疼过了,若因姐说这是好现象,说明我大脑受过的损伤已经恢复了。 唉,我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据若因姐说,她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发现我的,那时候我倒在垃圾桶旁边,全身烧伤,不断吐血,体内全是紊乱的杀伤性纹气,进急救室的时候,再晚一秒我就脑死亡了。 那个医生说我大概是八大星域来黑水过家家的小少爷,被暗河边儿上那群青纹安格尔海盗给劫了。 那时候,我刚醒来那会儿,每天疼得恨不得去死,吃流食的时候,本能拿起小勺子往动脉里扎,要不是若因姐请了两个月的假,像对待亲人一样地照顾我,恐怕我早就在那家黑得要死的破医院不治身亡了。 嗯,想到这儿,刚才得到的工钱就给若因姐买那盒味道很奇怪的化妆品吧。 我哼着歌,在快到若因姐开的那个小诊所所在的街区时放缓了速度,看着田野尽头的夕阳,享受着风吹拂过鬓边的头发,心里好不快活。 “轰!” 一声巨响之后,周围发生异变。 田野间,无数昆虫疯了似的,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西方飞去。 若因姐! 那个方向,是我们那个街区! 我将机车的速度提到最高,追着那群虫子,往西方疾驰着。 我们那个街区并不是魔化高发区,已经三十多年没出现魔人了,而且今天雷达也没显示异常,难道是外来的? 若因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的大脑又开始疼了,很疼,比以往都疼,但我并不在乎,我满脑子只想着我唯一的家人,我担心她,她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师,她几乎是我的亲姐姐了,我只剩她了,我不能失去她。 一想到若因姐会出事,我的心就开始灼烧。 如果,谁让她出事了...... 我是说如果,谁让她出事了,我就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最在乎的人轮流杀掉,煮了他们的心脏喂给...... 嗯?我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且那么大一个街区,怎么可能那么巧轮到若因姐出事啊,真可笑。 看来最近要少看点恐怖片了。 还是赶紧联络来联邦的英雄来清剿魔人吧,已经三分钟了,想来他们应该也到...唉? 突如其来的冲击将我的机车掀翻,巨大的惯性让我重重落地,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肺都要摔出来了。 我咳了两口血,挣扎起身,在躲过那只袭击尖利的爪子之后,我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原貌。 是只两米多高的巨型蚂蚁,大概是那只魔人的衍生物,虽说强度不高,但也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打败的。 机械臂在机车的置物箱里,如果我能穿上它的话,说不定还有些生还机会。 但是,那只蚂蚁该怎么办呢? 话说,哪里的聚光灯? “红色的魔物正在猖獗!” “紫色的灾祸正在轻碾!” “蓝色的隐者荡漾着!” “是黑洞!” “白炽灯期待的明天正等着我们!” “英雄小队.彩虹猎犬,参上!” 所以说,若因姐不喜欢这些英雄是有原因的。 唉。 第一百九十五章 蛮笛日志(中) “赤瑰萨摩耶!快用你的烈焰大抡击阻止它的前进!” 街道上,穿着鲜艳战斗服的五位英雄正踩着闪光灯,使用自己的英雄能力和体型庞大的魔人战斗着。 “好的璀璨哈士王!我马上就蓄好力了,在那之前,麻烦你和海蓝獒用你们的组合技闪耀水波纹掩护我!” “粉红柯基!你快去救援民众吧!这里有我们!” 魔人是一种只在黑水星域出现的特有生物,据说是以前的英雄打败传说中统治星穹的暴君时,暴君临死前的怨恨化作世界上第一只魔人,然后那只魔人带着一批流民穿过暗河,在开拓黑水星域的同时,污染了所有人类的血脉。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现实是魔人的诞生完全随机,所有生物,甚至死物,都有变成魔人肆虐的风险,虽说经过官方机构认知的魔人血脉魔化的几率更高,但从黑水星域的大环境来说,都没差啦。 毕竟连统治者都是由高等魔人组成的邪恶组织,事到如今要是大家再搞什么歧视魔人血脉者之类的幺蛾子也确实没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想这些事?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那个庸医呢!给我出来!” 我现在躲在原来那家便利店的废墟后面,听着那只正在和彩虹猎犬的五个英雄对战的绿头魔人在那里叫嚣。 刚才听路过的大妈说,那只魔人好像是某次袭击事件后的幸存者,本来在某家诊所里养伤养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心态突然崩了,疯了一样跑到街上大吼大叫,然后大家一个不注意,就魔化了。 嗯...考虑到这个街区据我所知开设的诊所就一家...嗯...在考虑到若因姐的医术... 应该,不是若因姐的错吧? “你出来啊!庸医!你出来!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畜生!” 十几米高的魔人仰天长啸,声音中透露着无法言语的凄凉。 “劳资右胳膊感染了你截我下半身的肢干什么畜生!你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说起来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若因姐在急救室拿着电锯在锯什么东西... “你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只魔人张开大嘴,吐出一道威力无匹的暗绿色光波。 “你还我oo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总而言之,在我被那群,姑且算是恩人的英雄救了以后,我乘着彩虹猎犬的援救飞艇回到了我的街区。 然后现在,正在观望。 这只魔人会说话,等级应该很高,而且由于机械臂和机车都坏了,我现在对于那群正在和魔人激斗的彩虹猎犬来说,大概相当于一只饭量不错的草履虫。 所以,我该怎么救正在家里追那部肥皂剧的若因姐呢? 魔人已经把若因姐的诊所推平了,从它的行动路径判断,它大概率知道若因姐的位置。 也联系不上若因姐,她应该又把那台老式通讯器扔到天台上充电了。 真是的,她明明才三十多岁,怎么就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样,沉迷于那些没什么用的太阳能电池呢? 唉。 先去找她吧。 我打开通讯器,在地图上找到一条离若因姐家最近的小路之后,提着粉红柯基刚才给我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街上还有很多魔人制作出来的虫型衍生物在狩猎,路边满是平民的尸骸,像是这个断成两半的老婆婆,我早上还和她打招呼来着。 还好,由于若因姐工作的原因,我在这儿认识的朋友都是那种,多少有点自卫能力的工会接待员啦,屠夫啦,救济员之类的人。 所以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失去几个熟人。 老实说这种氛围还挺舒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死亡能让人安心,虽然若因姐教过我要有同理心,但有时候,我真感觉我像个冷血动物。 就好像我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我在乎。 我在乎我的亲人。 我也在尽力帮助那些灾区的人,我做得够多了。 自从任职救济员后,我每天回到家,吃着若因姐烤出来的松花面包和蘑菇肉汤时,我看着若因姐自豪的拍着我的背,对邻居说“我真是捡了个好弟弟”时,我问心无愧。 我不是冷血动物。 一枪结果了这只企图吞掉我的大蚯蚓,我用手擦掉脸色的绿血,踩着垃圾管道和窗沿,快速爬上砖砌的围墙。 这把枪的电量还剩六发子弹,如果我能保证每枪都命中要害的话,应该还能解决三到四只衍生物。 但我不能保证,若因姐说我只是个失了忆的小少爷,运气好了说不定能像电视剧里那样遇到个贫穷但善良的小姑娘,运气不好可能明天就死在灾区的哪只魔人手里了。 避着点,避着点。 我不是魔人,我没有觉醒英雄能力,我也没钱买那些死贵死贵的强化药剂,不可否认的是我脑子确实不错,但这时候脑子能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拼了命的告诉这具没二两肉的身体,“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彩虹猎犬的实力在这个星球确实不错,地方电视台经常报道他们打败了哪只哪只魔人,救了哪只哪只猫的新闻,但会说话的魔人,他们真的行吗? 刚才他们的攻击好像完全没对那只魔人造成伤害耶。 算了,不管他们,找到若因姐了以后直接带她逃就行了,我记得家里的橱柜底下有若因姐藏起来的武器来着。 再次将那只企图跳掉墙上吃掉我的蚂蚁踹回地上,我终于到了若因姐的家。 “若因姐!” 我一边朝楼梯跑,一边朝楼上吼,“若因姐!” 她没回我,估计又戴着耳机。 你说她明明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姑娘了,为什么生活习惯还和那些十几岁的小年轻一样? 说起来,这个小区没有被那些衍生物攻击的迹象唉,虽然行人有点少,但路边没有血和尸骸,看来地方媒体已经播报这里闹魔灾的事,大家都躲到家里去了。 “若因姐!若因姐!” 我发誓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这四层楼梯,当我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瘫在沙发上扣着脚的若因姐时,我差点把我的肺喘出来。 “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若因姐打了个哈欠,瞥了我一眼,“老大个人了,沉稳一点。” “沉稳什么啊,昨天你治的那个患者魔化了,现在正往这边儿过来呢。” 我对若因姐说,“咱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先去隔壁街区躲一躲。” “哈?” “你换频道,新闻有报道的。” 我说完就跑到若因姐的卧室,掀开她那件楠木衣柜下面的地板。 果然,这里藏着一个银质箱子,看大小里面应该装的是步枪一类的武器,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搞来这种违禁品的。 “若因姐!你这箱子咋开的啊?” 我提着箱子,走出卧室。 “你藏它那天我瞅你鬼鬼祟祟的,我猜里面应该不是啥正经东西。” 若因姐没理我,只是沉默着看电视里的新闻。 过了两分钟,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我,语气无奈。 “阿蛮啊,我给你科普一个小知识。” “啊?咱先走呗,边走边说。” 这箱子没上锁,我转了两次把手,还真把它打开了。 里面是把银蓝色的...看着口径,应该是手炮吧? 好帅。 谷有它我能打十只衍生物。 “坐下坐下,东街那只是次二级的魔人,那群狗狗就能解决它。” “啊?是吗?” 可那几个英雄看着浮夸又做作还弱,感觉不太靠谱唉。 “是啊,次二级,随便哪个英雄小队就可以解决的。” 若因姐靠在沙发上,伸手拿走我的手炮,稍微调试了一下。 “魔人啊,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次三级的魔人尽是些杂鱼,充满怨气,没啥脑子,成不了大气候,更没什么前途,随便什么东西,比如说用这个手炮,往它们脑袋上来几下,看着再厉害的此三级魔人差不多也就解决了。” “哦哦。” 这是若因姐第一次给我科普魔人的知识,我听得很认真。 “在黑水星域,次三级以上的魔人才会被登入‘五大组织预备人员名单’,次三级以上的魔人被称为‘遗志传承者’,只有体内含有魔人因子的人类才能魔化成传承者,传承者的强度很高,能力多样,智商情商与常人无异,这些魔人是黑水星域所有邪恶组织的基础,一旦出现就会被哄抢一空。” “那传承者之上是啥啊?” 一般来说都会有更强更风骚的名字吧?就像电视剧那样。 “传承者之上嘛。”若因姐撇了撇嘴,“严格来说全部有智慧的魔人都是传承者,黑水星域的历史也只有传承者这一种说法,不过,按照现在的话,传承者里有‘战斗员’‘干部’‘首领’三种称谓,具体来说...就和市中心那些公司差不多。” “就是打工的,管事的,还有收钱的是吧。” “差不多是这样呢。” “......” “感觉社会的某种东西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了呢...” “咳咳,总而言之。” 若因姐拿起手炮,按下手炮上的某个按钮。 “像是分裂衍生物,召唤仆从,控制人偶之类的技能,可不是区区一只次三级魔人能使出来的。” 散布在手炮表面的脉络上充斥着绿色的能量,若因姐抬起手炮,二话没说,对着我就是一炮。 “轰!” 被人迎面来了一炮,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在睡觉时,有把刀横在你眉心前面,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虽然若因姐的那一炮擦着我的脸就过去了,但我的思维还是停滞了两三秒。 “桀桀桀,不愧是沈博士,居然能看穿我的伪装。” 陌生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只见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从手炮打出的烟雾里慢慢出现。 随着他的出现,我脑子里忽然涌出针刺般的危机感。 快逃! 抛下一切,赶紧逃! 有个语气恶劣的人在我脑子里这么说着。 我咽了口唾沫,后退了几步,挡在若因姐面前。 “你是狼蛛的人吧,不知道这里是‘遗狮’的地盘吗?” 若因姐语气淡然,“我可是遗狮的大客户,你这么没礼貌,当心你家老板找你麻烦。” “遗狮?哼!” 提到这片区域的主人,黑袍人格外的不屑,“外域来的狗罢了,我们狼蛛还没把这种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可遗狮大部分地盘都是从你们狼蛛那里抢过来的哦~” 若因姐貌似在阴阳怪气。 “我听说前不久狼蛛又丢了颗星球唉,我又听说遗狮前不久又多了颗星球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瞧不上自己打不过的人吧?” “你...” 若因姐的话似乎戳到黑袍人的某个痛点,他深呼吸了两次才把语气缓和过来,“不愧是沈博士,和首领说的一样牙尖嘴利。” “不过。”黑袍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朝若因姐扔去,“看到这个你还能冷静吗?” 若因姐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着。 我看黑袍人暂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就凑到若因姐面前,和她一起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和若因姐有七分像的女人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周围的地面上满是通红的电路,看上去十分凄惨。 难道,这是若因姐的亲人? 若因姐不说话了。 看着沉默的若因姐,黑袍人猖狂大笑。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怎么样!沈博士!为了找到她,把她从星穹带回黑水,我们可是损失了不少的人手啊!” “我知道,就算我们首领来了,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把你带回狼蛛。”黑袍人阴险地笑着,“但沈博士,她现在的位置只有我们首领知道,在拒绝我之前,你可要想好了。” “额...” “嗯...” “就那个...怎么说呢...” 若因姐就那么沉默了两三分钟,在她把那张照片上下翻转了第七遍的时候,她终于抬头,一脸惘然。 “她谁啊?” “...啊?” 黑袍人阴险的笑声戛然而止,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就这个,额...姑且算是被你们绑架的这个可怜的姑娘吧。”若因姐撇着眉毛,指着照片上那个人,“她谁啊?跟我有关系吗?” 黑袍人愣了半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之后,冷笑一声。 “沈博士,搞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 “不,这个,不是,怎么说呢...”若因姐拿着那张照片,满脸纠结,“虽然说我能理解你想完成你们首领给的任务,想要把我带到你们组织发光发热的心情,但是吧,你看,你应该也了解我的,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你这随随便便在街上绑个人,然后拿她要挟我的行为,就,怎么说呢,虽然我现在的职业确实是医生,但也没有医德充沛到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就卖身到邪恶组织那种地步啦...” 原来这个黑袍人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道德绑架吗? “...这个女人,沈博士,你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黑袍人大概是听出若因姐说的是真话了,他有些迫切地指着若因姐手里的那张照片。 “你看她,你看她像谁。” “像我嘛,我都看七遍了,知道她像谁。” 若因姐有些无奈,“但我总不能因为她像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姐妹吧?没这个理啊。” “她像...她像...她就是啊她!” 黑袍人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她就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沈碧云啊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蛮笛日志(下) 若因姐看着小丑似的黑袍人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那个名字。 “哦哦,你说的是她啊。” 若因姐一边嘟囔着什么“三号子个体”“我说最近信息量怎么那么点儿”“说起来她在搞什么鬼”,一边对黑袍人打着哈哈。 “那啥,既然你们都把她抓到了,就别来找我的麻烦呗?” “你说什么?” 黑袍人瞪大了眼睛,一副杂鱼的样子让刚才还觉得他很神秘的我显得很尴尬。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对啊,亲妹妹。”若因姐扛着枪,笑容亲切“你们都有我一个亲妹妹了还不够吗?” “再或者,要不这样。” 若因姐放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的无所谓,“你把我给毙了,然后随随便便割下我的头发或者衣服片子什么的拿回去交差,怎么样?” “沈博士!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因为情绪激动的关系,黑袍人在外面召唤的虫子开始变得狂躁,“是你欠了我们狼蛛的债,然后违约的!” “我知道。”若因姐干脆坐回沙发,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根棉签开始掏耳朵,“所以我拿我妹抵债啊,姐债妹还不是很正常吗?” 若,若因姐好像一个人渣... 她现在的状态和那次一不小心把某个只是有点感冒的倒霉鬼整成重伤濒死时有的一拼,感觉她已经放弃了思考,开始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烤肉?炒饭?蒸鱼?” “炒饭吧,今天杀了好多虫子,怪恶心的。” 似乎是我和若因姐把黑袍人无视的太过分了,他用一道惨绿色的能量波打碎了我面前的地板以示存在感。 “既然你不在乎你妹妹,那这小子呢?” 他又开始阴恻恻地笑了,话说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吧若因姐绑走呢? “啊,他啊,你要想弄死他就弄死吧。” 若因姐说着,对我比了个“放心吧我医术很棒哒”的表情。 “反正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你们那个破地方上班的,要命两条有本事你把我俩都杀了,我无所谓。” “......” 大概是发现若因姐貌似真的不大拿我当回事儿吧,黑袍人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掏出三根手指。 “三倍。” “哈?” “你之前的年薪,乘以三倍,奖金另算,税金另算,保险我们替你担。” 好像,蛮心动的。 从若因姐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个三倍绝对是比巨款。 “要不...不,算了,我拒绝。” 若因姐好像还真犹豫了那么几秒,“但我不缺钱,还请你回去吧。” “哦,对了,走之前麻烦把门修一下,拜托了哈。” 尽管黑袍人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不稳定,但若因姐还是笃定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似的,将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我并不打算和那家伙硬碰硬,毕竟他是个魔人,而我和若因姐都是离了武器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要不咱先答应他?他好像生气了唉。” 我凑到若因姐耳边悄悄的说,“咱俩好像也打不过人家。” “那就死呗。” 若因姐拿起枪,把枪口对准自己,“多大点事儿啊。” 然后,我听到她扣动扳机,炮口轰鸣,须弥间巨大的冲击毁了一切。 待烟雾消散,我的大脑宕机结束之后,若因姐经常用来当床睡的那张沙发上只剩些许碎布和一具无头的尸体。 “......” 就像开玩笑一样。 嗯...怎么说呢。 若因姐是个好人。 我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她。 尽管我不知道失忆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我知道,和若因姐在一起时,那种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补的感觉,绝对是我此生前所未有的。 所以,嗯.... 以后回家,就要自己做饭了? 其实也成吧,毕竟人嘛,吃正经饭菜或者杯面快餐都能活下来,而且若因姐还教过我打荷包蛋,相信凭着我现在的薪资也能过上一日三餐都能吃上杯面的生活。 话说若因姐死得好随便啊,看她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这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呢,没想到真的死了。 嗯,既然若因姐死了,这个黑袍人也会回去吧。 记得冰箱里还有前两天包的饺子来着,晚饭就拿它凑活吧。 明天还要工作呢,毕竟彩虹猎犬杀掉那个魔人之后还有很多杂活需要我们这些清道夫来处理呢。 嗯,就礼貌地,充满微笑着,请这位把若因姐逼死的魔人,离开吧。 嗯,就这样。 “桀桀桀,原来你也是魔人。”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而且这股敌意,你想攻击我吗?” 我的家呢? “呵,欠债不还的无赖,从星穹回来的丧家犬,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等我回家的人,死了。 “刚好这次行动失败了,抓一个强度未知的退化者回去交差也不错。” 我哪还有家啊? 魔人的眷属用它那丑陋的触爪勒住我的脖颈,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仍在思索,但怎么都得不出应有的那个答案。 如果我一无所有,那我该依托着什么活下去呢? 大脑蜂鸣,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四肢乏力,痛苦,无力,想吐。 我即将昏迷,也陷入沉思。 金钱? 若因姐说钱是一切物质享受的基础,有足够的钱就可以避免来自俗世的大部分烦恼,同时那也是爱情,友情,甚至亲情的必要条件之一。 简单来说,只要有钱,我就能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那钱能换来一个家吗? 嗯...好像不能,我不觉得我能花钱买来一个像若因姐那么糟糕的厨子。 欲望? 若因姐说欲望是人类最高洁的原始冲动,那份冲动来自于蛮荒时期个体意识对于繁衍和渴望,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监牢矿场的原野上那些仍然衷于美丽的放逐者,他们的生命仅剩余烬,但在死前仍将交欢定义为比食物还要珍奇的宝物。 那不是污垢,若因姐说,那是苟且和永生的偏差。 那我的欲望是什么呢? 嗯...我想有个家。 所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权力? 若因姐说权力是一种很奇葩的东西,大部分人追逐的权力只是金钱和欲望混杂之后无可奈何的大势所趋,真正能实现,且客观存在的权力大而臃肿,扭曲复杂,难以言明追逐那种东西的存在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我其实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人。” 那天晚上吃火锅,刚喝了两瓶豪鬼杀的若因姐打着酒嗝说,“所以我还是有资格发言的。” “那些发了疯想要把持权力的人啊,总是把什么大义,至道挂在嘴上,看着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偏执,其实啊,从骨子来讲,他们都是一群觉得希望近在眼前,觉得自己能救点什么的傻子而已。” “挺蠢的,别学他们,没意思。” 所以权力能给我一个家吗? 额,说到底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而且若因姐挺讨厌那东西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金钱,权力,欲望。 我该为了哪个而活呢? 在思维陷入湖底之前,我仍在迷惘。 我大概是个魔人,被抓走后的余生大概会不太好过,若因姐的尸体大概会被我那些马虎的同行装进黑色袋子里,最后在郊区的那家火葬场化为灰烬。 余光闪过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不知为何,我忽然了然。 仇。 若因姐从没说过这个,但我心底好像很清楚那东西能让我活下去。 对,仇,弥天大恨,血海深仇。 我该报仇。 仇恨好像不能给我一个家,但我依稀记得,它好像确实能让我活下去。 对,仇。 仇! 复仇! 熟悉的力量从我的心魂深处奔涌而出,因窒息而昏沉的大脑猛然惊醒,我顺着本能用那股力量将脖子上的触爪撕碎,黑色的雾气弥漫在我周围,我操纵着它向黑袍人的眷属袭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凶神恶煞的猛兽忽然变成了听话的猫咪。 “你是谁?” 可能是我把他和他眷属之间的那根丝线切断的关系,黑袍人有点气急败坏,“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多,你是狂狼的肆爆还是天青会的晚钟?”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听从身体的建议把他暗地里藏得那些能量波一一捏碎,然后我冲到他面前,和他厮打起来。 额,就肉搏来说,我好像打不过他。 可能失忆前的我也不怎么擅长这个吧,脑海深处里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现在比黑袍人还气急败坏。 你拉开距离啊拉开距离啊! 那个声音没礼貌地吼叫着,你特么闲着没事跟人抡拳头干锤子啊! 我的鼻梁好像断了,脸大概也破相了,肋骨貌似断了三根,左臂刚挡黑袍人的踢击以后毫无知觉,应该也是废了。 魔人的身体强度好高,我和他比完全是麻瓜。 但报仇嘛,难免会有困难。 若因姐常说,遇到困难了先动脑子。 脑子总是比肌肉好使。 虽然刚才抢过来的眷属被黑袍人一巴掌打碎了,但,小区外面还有一大堆啊。 他们虽然没有刚才那只强,但将就着也能用嘛。 于是,在第五根肋骨即将被黑袍人捏碎的时候,我终于抢过虫群的控制权,在虫群自杀式攻击的帮助下终于和黑袍人拉开了距离。 伺机而动。 这是若因姐在教我玩廉价游戏机里那个勇者打恶棍的游戏时教我的。 所以我在黑袍人被虫群骚扰得防不胜防之时,用左臂变成的枪管瞄准了刚才肉搏时找到的弱点。 其实我本来打算用若因姐的那把枪的,但找来找去找不到,而且莫名其妙左手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所以,凑活用吧。 这东西威力应该挺大的。 将精神汇聚成一个点,暂时性击碎他的心神,然后,瞄准要害,射击! “咳,那啥,毕竟要债的,咱就这么杀了影响不好。” 一只手忽然拦住我的视线,我往旁边一瞄,随即。 “夭寿啦!!!!!诈尸啦!!!!!!!!!!!” 无头尸体蹦起来啦!!!!!! “老娘特么的随便演演就你个憨批玩意儿当真了我特么的!” 嘶,好疼。 只见若因姐没头的尸体对着空气一阵划拉,然后几声“哔!”“幻象解除”之后,若因姐的头就长出来了。 “我不演两下,给人留点面子,人家能走嘛?” 若因姐翻了个白眼,“赶紧把人东西还回去!” “哦。” 我有点委屈,但仔细想想若因姐刚才死得确实好随便哦。 重新把眷属的控制权还给黑袍人,我躲在若因姐后面,看着狼狈又邋遢的黑袍人阴着脸,从破落的台阶上一步步走回来。 哦对了,他的黑袍已经没了,现在露出来的脸意外的好看,金发碧眼,脸上还有一道黑纹,跟电视上那些安格尔人很像。 “嗯,咳,总而言之,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结果不错。”若因姐凑上去,像大叔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活下来了,年轻人。” “...沈博士,你该明白,你是真的欠了我们不少债的。” 金发的男人惨兮兮的,“而且你妹妹在我们那过得其实很好,那张照片是她配合我们演出来的。” “你就跟我回去,把最后的项目完成吧。”他好像快哭了,“那也是你的心血啊。” “你让你们首领请龙登过来跟我商量。” 若因姐好像不耐烦了,带着杀气笑眯眯的,“龙登过来这事还有的说。” “可!” 没等他说完,浓郁到直接让我跪倒在地的杀气便从若因姐身上传来。 “你毁了我的街区,拆了我的家,还不够吗?” 我敢保证我刚才从若因姐身后看到一群张牙舞爪挤成一堆的血人了,我保证! “......我还会再来的!” 金发男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爬上蜈蚣眷属的背,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好心提醒你一句,沈博士,你后面蹲着的那个家伙,是偷走序言星的嫌犯。”临走前,金发男冷哼一声,“你知道序言星对安格尔人意味着什么。” “嗯呢嗯呢,一路顺风。” 若因姐无所谓地摆着手,同时踢着刚才被我踩碎的地板碎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愣着干嘛?滚去拿扫把!”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天大概会很惨。 辛辛苦苦打工攒的钱啊,心爱的午间电视剧时间啊,每周三都能吃到的栗子鸡啊,应该会像被我破坏的墙壁和家具一样,都化为飞灰吧。 顺带一提,序言星是个什么玩意儿? 跟我有关系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巨型工厂 夕云所说的罐头加工厂在陆城以西四万公里的戈壁上,从远处看呈多面体球形结构,纯铁构架,直径大概六千多米,球形表面,无数巨型齿轮悬浮在工厂上空,有序地转动着。 当众人乘着空艇到达工厂附近时,这座遮天蔽日的钢铁奇迹让来自于穷郊区星的杨凡和蛮荒部落的狼一时语塞,几乎没法移开视线。 星穹位面的文明出乎意料的先进,至少在最近的四千年里,这种堪比星球的巨型工业结构宁云还是第一次见到。 启明星的罐头加工厂是启明星花家的产业,作为同时供应四个星系还游刃有余的这座巨型建筑物的主人,花家家主绝对有着与之相配的姿态和实力。 具体来说就是... “哦吼吼,夕崽放假刚回来,叔叔就请你和你的同学免费吃罐头吧。” 在夕云等人面前,一座三米来高的巨型肉山矗立着,即使是最高的杨凡,踮起脚抬头也只能看到这位花家家主的第三层下巴。 “好呀好呀。”夕云和花家主是老相识,因此两人语气很是熟络,“那花叔我們就不客气了,要知道咱可是盼了你的高级罐头整整一年呢。” 顺带一提,按照骨龄来算的话,夕云大概要比她的“花叔”大个三四百岁。 在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夕云在写着“肉食部”的大门前,和忙于公务的花家主道了别。 “那么。” 夕云转身,期待地搓了搓手,“你们想先吃什么呢?” “禽肉还是兽肉?亦或者鱼类?虫鲜?刚比尔星的活体植物也有,味道不错,不过那也算是吃草...哦对了,红纱星的萤草米饭,你们一定要先尝尝那个。” 随着夕云的亢奋,季清歌已经陷入了迷乱,像是突然掉进鸡圈不知道先吃哪个的黄鼠狼。 “总,总而言之!” 随便指了个方向,季清歌眼冒金光,“各走各的吧!” 说完,她就拉着夕云,甩开其他人大步离开。 “你们一定要去尝尝虫鲜部的萤草罐头哦。”夕云在走之前仍对其他人推荐着,“那是先用水把萤火虫群煮熟,然后把绿汤沥干,放到鲸油里炒出来的好东西,特别好吃!” “......” 杨凡联想了那道菜的做法,摸着肚子思考片刻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没错。”他转头对宁云说,“那家伙成功打消了我的食欲。” “走去转转吧。” 宁云虽然不饿,但他想看看这座机械工厂是怎么运行的。 他上次见到这种建筑还是某个冒牌仙界的大罗金仙天命之子专属的炉鼎加工厂,但那个地方可没现在这个那么美好,毕竟那也算是个加工人类的地方,要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君”为了对付他这个魔头,可是放弃了太多的底线和下限呢。 “走吧走吧,象征性地吃点午餐就回去睡觉吧。” 杨凡的情绪还是有点失落,就在刚才,幸灾乐祸的狼将他今天的遭遇发到了星网上,并且还特意标注了他的名字,同时将标题命名为《关于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居然是同班同学的父亲这件事》。 宁云刚才检查了一下,发现狼发的那个帖子浏览量已经达到了七位数的样子... 谷湧“所以,你怎么会分不清男女呢?” “闭嘴!” 门后面,是钢铁铸造的巨型街道。 天顶的白色灯光亮如正阳,底下阡陌交错,一层又一层的巨型平台被透明的长桥互相连接成密集的蛛网,无数工业机器人和工作人员穿梭其中,连接天顶的缆车不断将新鲜的食材送往各个悬空的方形大锅中,由计算机操纵的机械臂挥舞着比人都大的锅铲,在锅中反复翻炒。 刚进大门,两人就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少年热情地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是新来的游客吗?” 即使透过厚重的口罩,他的声音也很稚嫩,大概刚到变声期,“麻烦先去那边的更衣室换上游客专用的防护服,这里的某些食材在加工前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还请你们配合。” “唉...好麻烦...” 杨凡摸了摸后脑勺,叹了口气,“但来都来了...走吧。” 说罢,二人便转身,朝少年指的方向走去。 “啊,对了,等一下!” 少年忽然叫住两人,随即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两张黄色的,好像是传单一类的纸张,“这个,现在正在招募哦。” 随即,他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左顾右盼了一阵,将那两张纸塞到二人手上。 “年轻人就该干这个,后天中午四点,不见不散哦。” 在朝二人比了个莫名其妙的大拇指之后,他便鬼鬼祟祟地离开了,看样子好像是在躲什么人。 “这人神经病吧?” 杨凡挑着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移到那张黄色的硬质纸板上。 “...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高洁又炽烈的未来等着你们...” “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这什么玩意儿?” 杨凡看的一头雾水,他抬头问宁云,“难道这是什么新型宗教拉客的仪式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教会这么猖狂的吗?” 由于多年以前,深渊魔界和众生界刚并进来的时候,星穹曾经存在的诸多教派打着“末世来临”“信我者生”之类的旗号作弄出不少祸乱,同时因为科技时代的兴起,那些教派书籍中记载的神迹逐渐被科技所临摹,“神”的存在慢慢成了笑话,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又在部分民众中话语权很大的教派真的很惹人嫌,尤其是那些说着胡话妄图干涉政治的“教皇”,几乎惹恼了皇室,议会,贵族三方势力的所有大佬,结果在某次多个教派联合举办的祭祀仪式中,忍无可忍的皇帝和其余两方势力联合发布了处决协议书,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清剿了星穹所有教派的窝点和圣地。 “我记得皇室针对非法信仰的法案还没撤销啊,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顶风作案啊这是。” 宁云将那张传单反复看了几眼,和杨凡一样,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东西吧。”将传单揉成纸团,宁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毕竟是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年纪。” “可能吧...算了,走去换衣服吧,刚好我也差不多把夕云说的那玩意儿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美食评鉴 在经过层层的选拔,坚持不懈地试吃之后,获得优胜的选手终于诞生了。 首先要介绍的是季军,北部阿尔洛星云深海黯糠鱼罐头。 这种在幽暗的深海环境中生存的鱼有着接近十米的体长和上亿枚感光能力极强的复眼和一枚半径约一点三米的球形主眼,尽管从这种鱼身上切下来的深紫色肉块比融化了的肉酱冰激凌还恶心,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惨白复眼在经过人工的烹煮和腌制之后,辅以黯糠主眼榨出的灰色鱼油,一口咬下,在入口时那种相当别致的爆浆感以及异常绵密的微咸余韵几乎能让人在一瞬间就回到那个晚春刚过的青涩夏夜,回味无穷,又依依不舍。 其次是亚军,桑涅凯拉顿鹅肝酱罐头。 老实说在打开罐头的一瞬间,看到里面那坨深蓝色的粘稠状物体时,恐怕在星穹生活的绝大部分人类都会掩面离去,毕竟这种鹅以凯拉顿沼泽中那些巨型蝇虫的排泄物为食,而生活在那种诡异生态圈中的这种生物也的确如人们猜测的那样,粗糙的肌肉纤维,腥味极重的橙黄色血液,扭曲在一起的树丛状骨骼。 然而,尽管如此,这种诡异的丑鹅出乎意料的长着一对美味又硕大的蓝色大肝。 这种肝美味异常,几乎不用添加任何调味料,而且尤其惊喜的是,它的味道是那种酸甜的,充满果香的同时又带着浓郁的牛髓风味,一口咽下,整个空索马里星的异域风情便在唇齿间蔓延,让人防不胜防,又惊喜异常。 最后,是星穹的公主都为之落泪的重头戏。 毫无疑问的冠军,驼宽地龙横截罐头。 这是启明星的珍宝,是人类食品加工业的奇迹,是绝对的艺术品。 地龙是一种外观类似于特大号白蛆的虫类,在驼宽星生活的牧民以出口地龙肉为主要生计。 要知道,大多数人对于虫类食品还是有部分抵触的,毕竟人类在踏入星际时代之前,都是以农耕和畜牧业为主的常规杂食物种,食谱中并不包含非传统的虫类营养。 而这种只是把驼宽地龙横截剁开,只是简单烹煮一下的食物,对于初见者而言,的确是一种灾难。 打开罐头,首先要面对的是即将溢出的淡红色油脂,它的味道并不糟糕,相反还有种诡异的腥香,这些油脂是地龙的脊髓,极其粘稠,宛如糖浆,驼宽地龙的肉吃多了容易腻,这种味道偏甜的脊髓能够将其完美中和,使这道佳肴更具风采。 接着我们要把这些油浇到在萤草米饭上,在米饭被完全浸没之后,我们就可以品尝这道启明星著名的,驼宽横截地龙罐头了。 这种从地龙腰部横截下来的罐头让人免去剥皮这一麻烦的步骤,因此我们只需直接用勺子在这种既像果冻,又像奶油的肉上挖就行了,十分方便。 嗯...将慢慢一大勺形似酸奶的地龙肉塞进嘴里...怎么说呢? 死而无憾,我只能这么说。 至少在此时此刻,我可以自豪又坚定地保证,我的一生,是一本波澜壮阔的英雄主义史诗,我赞美它! “所以说,一个罐头而已,你至于吗?” 夕云站在远到足以表明她不认识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吃了一口罐装食品而泪流满面的公主的位置,对着季清歌翻了个白眼。 “也没那么好吃吧?说起来驼宽星不是每年都会向皇室进贡吗?你没吃过这玩意儿吗?” “嘤。”季清歌又挖了一大勺地龙肉,放进嘴里,“以前我见识短,以貌取人,鼠目寸光,不配享用这种艺术品。” “懂了。” 夕云叹了口气,就这么满脸无语地看着季清歌,一边“嘤”,一边饿死鬼投胎似的将那罐轮胎大小的厨用大当量驼宽地龙罐头啃食殆尽。 “嘿!” 忽然,夕云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来者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因为她太弱了,夕云才没有感应到她的到来。 “这个。” 女孩将两张黄色的纸强行塞到两人手中,在朝夕云和季清歌比了个大拇指,说了句“加油!”之后,黄鼠狼似的溜走了。 夕云低头,瞅了眼纸上的内容。 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高洁又炽烈的未来等着你们!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 毫无意义的文字下面有张穿着暴露的裸男对着镜头比大拇指狞笑,那明晃晃的大白牙和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虚脱的腱子肉险些炸了夕云的眼睛。 “启明星青年绝对科技中心与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二号...参上? 谷簗“等会儿等会儿!” 夕云看得满头黑线,从背后长出一根黑色触手,将企图逃逸的女孩抓了回来。 “你这什么玩意儿?非法宗教?传销团伙?” 她满脸嫌弃地用魔气将那张纸烧成灰烬,“变态俱乐部拉客人员?” 见女孩迟迟没有说话,夕云控制触手勒住她不断挥舞。 “老实交代!当心我叫你家长过来!” “那啥,她脸色越来越差了。” 吃饱喝足且刚刚订购了四百个罐装地龙肉的季清歌看着在第一时间就被吓晕过去的女孩,好心提醒道,“你万一把她给弄死了的话这家工厂名声就不好了。” 这里已经是季清歌心中认定的后备零食仓库了,她刚办了张年卡,可不想让这个地方被糟蹋。 “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啦...” 五分钟后,恢复清醒的女孩胆颤心惊地跪坐在地上,眼角还留着两行委屈的泪水。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季清歌居高临下,指着那张黄色的传单对女孩批判道,“年纪轻轻不学好,你生在启明星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还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那不是...”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你的老师吗?对得起你学过的那些客观知识吗?对得起星穹对你的培养吗?” “对啊对啊。” 夕云在旁边跟着点头,“你对得起嘛!”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啊这。” 季清歌指着传单上的字,痛心疾首,“还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还打破启明星的桎梏与偏见,这什么玩意儿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尤其这个,你看这个,开明的封建专制领导人,什么牛马啊这个,还欺骗未成年人入教,这家伙绝对要进监狱我跟你讲,什么东西嘛这个。” “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突然举起手,“这个人其实是...” “怎么你还想护着他?”季清歌眉毛一竖,更生气了,“孩子我跟你讲啊,这种货色那都是死了爹妈毫无羞耻之心的,全家户口本就一页的那种人渣。” “人渣!” “皇室的二公主...季语柔来着...” “......” “败类!” “夕...” “全家户口本就一页!” “夕云...” “死了爹妈的铁人渣!” “夕云你闭嘴。” “哎嘿。”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总有人能用实际行动突破思维的下限 尽管启明星实际上是靠其庞大的稀有矿藏和宜居度适中的星球环境才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但民间却一直流传着“无尽能源”的故事。 相传在启明星还未被开发时,有一位边境哨站的战士在天际沙漠发现了无尽能源的存在,那位战士在得到无尽能源之后便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在虫族战场上屡立战功,最终成为了星穹历史上的大贵族。 当然,对于星穹大多数上过十二年制义务教育,姑且算是知道“能量守恒定律”这个常识的人而言,“无尽能源”的存在仅仅只是个可笑的故事。 “我是说,我们当然知道无尽能源是违背已知定律的,但万一它是某种新的,具有良好蓄能性的新物质呢?”自称“阿煮”的少女眉飞色舞,异常亢奋,“又或者,它是古文明,或者智械时期最终程式留下的超科技产物,具有什么强化人类的特别功能呢?” “启明星的无尽能源这个故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有太多证据表明历史上真的有那位从启明星出来的战士,如果那个战士真的存在,那‘无尽能源’,也未必是个故事。” 老实说,季清歌对这些年轻人在青春期说的蠢话毫无兴趣,但考虑到这些蠢话是她那挨千刀的姐姐说出来的,她还是委屈自己听一听吧。 “往常,我是说往常,启明星那些思想陈旧的管理层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天际沙漠的,毕竟那里好像还蛮危险的,我记得有沙漠巨蜥、毒金蝎、疯液仙人掌...还有什么来着...我想...” “我们能直接跳到季语柔那部分吗?”季清歌一把抓住阿煮的头,边用力边微笑道,“我的力气还蛮大的。” “噫!” 可怜的少女打了个冷战,瑟瑟发抖。 “二公主用她的权限向管理层保证以后就对启明星全体青年发布了探索天际沙漠的招募令!” “这样才对嘛。” 季清歌满意地拍了下阿煮的头,然后用了地揉乱她的发型,“简单明了,多好。” 所以,那个常年不出帝宫的家伙,横跨了小半个宇宙来启明星当一个开明,友好,富有冒险精神的探险家? 可能吗? “她绝对有什么阴谋...” 季清歌嘀咕着,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阿煮,捏着她的肩膀,重新挂上那副挺吓人的笑脸。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额...下周一....” “这个热情洋溢的天际沙漠索恋之旅,算我一份。” “啊?哦哦。” 被吓得一脸煞白的阿煮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你后天下午来二十六号区域考核就行了...” “考核?” “要,要考核的,毕竟天际沙漠好危险的...我记得有沙漠巨蜥、毒金蝎、疯液仙人掌...” “我有事,没时间。” 季清歌说到这,想到了什么,便从项链里取出一枚赤红色的印章,递给阿煮。 “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季语柔,她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季清歌专有的皇家信物,虽说不知道这次她那个善妒的姐姐又要干什么缺德事,但相信她也不会介意自己的计划里多一个特级异能者做苦力。 于是,在得到季清歌的允许之后,可怜的阿煮逃也似的离开了。 “季语柔...就是那个把番薯说成稀世珍宝,然后你还信了的二公主?” 夕云人畜无害地微笑着,她还记得那天季清歌看到杨凡老家寄过来的烤番薯时,那张黑漆漆的臭脸。 “闭嘴。” 季清歌真心讨厌这个坑过自己不止一次的姐姐,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能在各种场合遇到她,比如说之前皇室和安格尔人一起举办的和平协商研讨会啦,那个红纹安格尔长老邀请自己参加的茶会啦,二哥把自己拉过去和安格尔人签署战争协议的时候,两边贵族进行的交际舞会啦... 那时候序言星还没消失,两族仍在打仗,但依然有不少在战前结交的异族朋友在私下里偷着联系,而且安格尔人的性格都很不错,就比如说那个红纹长老,虽然她是那种“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来我们序言星的圣殿玩,我还抱过你呢”的长辈,但季清歌实在拒绝不了她在茶会上准备的那种,用花瓣和阿波羊乳制成的小点心。 话说,如果序言星消失了,那阿波野羊也灭绝了吧? 真可惜。 “喂喂,你的魂儿又飘到哪去了?” 夕云在季清歌眼前挥了两下手,把她的思绪从阿伊波古大草原的羊群上拉了回来。 “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咱撤了,八点多露娜主演的《夭寿的马》今天首播,我得提前备好零食。” “饱了,走吧。” 十分钟后,工厂门前,宁云搀扶着杨凡坐上了飞艇。 就在刚才,杨凡成功用一句“唉对了狼我发现你最近怎么长得越来越像女人了是我的错觉吗?”毁了他的启明星之旅,此刻他刚从厕所出来,将近虚脱,浑身无力,若不是有帝劲在身,他大概会在几小时后因为食物中毒命丧黄泉。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艺术加工?” “嗯。” “生嚼?” “嗯。” “就因为狼说那玩意儿是启明星的特产,不吃对不起来的路费?” “嗯。”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是坐着学校的船来的吧?来之前几天你还问了蔚老师大概十来次‘学校包不报销路费’,并且还因为大半夜打通讯吵醒她睡觉第二天被我和夕云打进治疗仪十二次对吧?” “...嗯。” “你知道你银行卡里的零头都够你从白帝星到启明星跑几百个来回对吧?” “咱能闭嘴吗?” “那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季清歌说这话时,眼睛明亮又澄澈。 “说。” “晶角犀的膀胱,味道怎么样...噗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夕云你来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一时间,飞艇内快活的笑声此起彼伏,仿佛欢乐的酒瓶突然被打开了塞子,只有唯一的受害者挎着一张生无可恋的黑脸,望着窗外无尽的黄沙怅然若失。 第二百章 冤种 露珠滋润花朵,寒曦点缀清晨。 昨夜狂欢至凌晨的少年少女依托着年轻的活力仅靠着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就生龙活虎,心理年龄比较大的青年也能用充足的睡眠打起精神,唯有一个倒霉鬼直到早饭结束才从医院回来,满身怨气。 “在路上...”杨凡苍白着脸,佝偻着腰,慢吞吞地挪过来,死死地盯着狼,“所有人都看着我,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我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看懂别人的眼色居然会是‘这不是那个生吃膀胱的猛人吗?’这种诡异且奇葩的意思。” “所以,能给咱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启明星的新闻头条会是这玩意儿吗?” 杨凡把星网的头条投影在桌子上,上面赫然写着“震惊!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白帝学院高材生居然来启明星干这种事!(编者:狗的前身)”几个大字。 “嗯...狗的前身...”狼歪着头,皱着眉,撇着嘴角,问旁边的夕云,“不是狐狸吗?” “不是不是,我爹开生物实验室的,这个我懂。” 夕云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向众人科普,“狗的前身是鱼。” “哦哦。”狼恍然大悟,然后转头对杨凡说“狗的前身是鱼啊!” “鱼干的事儿,你找我干嘛?” 这群挨千刀的混蛋,我在白帝星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现在启明星也这样? 杨凡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宁云旁边吃起了已经凉掉的早饭。 考虑到自己是这群混蛋里最弱的,这份委屈他还是受着吧。 虽然官方说法是正经学生里面,狼最弱,但杨凡只是不擅长思考,又不傻。 别的不说,就光演唱会那天,狼变出来的那头怪物一巴掌都能把杨凡拍个半死了。 而且有一说一,那天狼从广场回来以后有一段日子特别古怪,杨凡只要靠近他半米以内就寒毛直立,精神恍惚。 “各位,还有半小时就出发了。” 一天没出现过的蔚无双叼着烟,提着一个皮制大袋子从门外走进来,“在那之前,储物装备,能量强度四级以上的科技产物,材质强度三十六以上的工艺装备,还有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昂...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都放到这个袋子里。” “尤其是你,我们亲爱的白帝明珠。” “事先声明,考场上方有一颗人造卫星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考场内的体外能量反应嗷,发现作弊成绩立马作废。” “知道了知道了。” 季清歌翻了个白眼,一把接过蔚无双手里的大皮袋,敞开口放到桌子上。 夕云,杨凡,狼,宁云把自己的储物装备扔进袋子以后,就站在一旁默默欣赏季清歌的行为艺术。 她先是从头发上取下三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发卡,旁边有见识的夕云就在旁边开始解说。 “这是阿尔斯星域火花虫的卵,摔在地上以后可以让半径五十厘米以内的人随即瞬移到当前星域的任意角落,目前市价为二十八个碧落星。” 接着她张开嘴,在后槽牙那里摘下来一小片,大概是牙套的金属薄片。 “黑水星域特产的怪人骨髓,看样子还是效果最好的脊椎髓,大概要把几万个上级怪人抽骨拔髓才能造出这种看色泽至少能用八次的高级货,它可以在宿主死亡三个月后复活宿主,重塑身体,目前有价无市,黑市上倒是有卖的,但买它的人都被怪人公会弄死了,像那种只能用半次的劣质品大概是值...四五十个碧落星的样子?” 夕云说完,其他人看向季清歌的养神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你把死人的骨灰和成片儿黏牙上唉好恶心”。 季清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接着用宏能汇聚成一把小刀,割开食指,大概两三分钟以后,棕色的浓稠液体从伤口流出。 “这个...我想想...” 夕云凑过去闻了闻,思索片刻之后,打了个响指。 “湮灭前的安居星云星核提取液,能量密度极大,混合了杰尔树怪的汁液之后可以植入人体充当后备能源使用,那天你那条拆了学校的大鲸鱼就是用这个造出来的对吧?” 只能说,不愧是公主,就是财大气粗,手镯,皇冠,来历不明的大刀,材质不明的板砖,看上去像是乌龟的镜子,据说毁灭了曾经某个土著文明的鞋垫,每一个的价值都能让杨凡对自己的家乡产生一种“啊,你别说,要是没碧落星的话这些东西的价值还真不好换算”的崭新想法。 “哇哦。”五分钟后,蔚无双拎着满满一袋子,卖了大概能换一个星域自治权的宝物,掂量了一下,“你家里人还真是疼你。” 这个袋子里随便哪个东西落在民间,都能造出那种像是古早都市里各种报复社会私生活混乱心理扭曲还极端自负的“逆袭主角”。 当然,杨凡的除外。 那家伙最离谱最奇葩的习惯就是把自己的储物戒当垃圾桶使,然后每次出门都把行李放到那个旧到发黄的旅行包里,他的储物空间就和他的卧室一样,充满了迷途少年以青春期为借口肆意妄为而散发的糜烂恶臭。 “飞船在酒店门口最右边的停机位,十分钟后出发。”蔚无双将那个袋子扛到肩上,转身往门外走,“别迟到了哦。” “等会儿,你去哪?” “考官不是我。” 她戴上墨镜,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监考官也不是我。” “剧透一下,都是夕云哦。” 撂下这句话,蔚无双便没了踪影,而明白了什么的众人默默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夕云。 “那个。”貌似腼腆的小姑娘一脸羞涩,“我有跟你们提过我爹那个‘邪神定期暴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理论吗?” “......” “话说医生不是说杨凡食物中毒至少一周才能疗养好吗?” “那个啊,我把他的胃撕下来了。” “哦哦...” “对了,杨凡,新的胃用着怎么样,舒服不?” 第二百零一章 谏言狂徒(上) 世界从何而来? 文明从何而来? 万物从何而来? 关于一切的伊始,我们无从所知,在那些文明穷尽千万代的探索之后,我在他们牺牲之后选择了这条路。 这是他们尚未踏上的泥泞,也是我即将送葬的黎明。 在掠夺了数以兆亿的文明之后,我终于从得到的数据中分析出所有问题的本质。 在最初之前,一切尚处于“无”。 “无”,代表一切都未诞生,有知生物所能理解,触及到的所有知识都还只是虚空中无法回荡的妄语,万物间只有无序,且凝滞的能量,空间和时间此时都在未曾被观测的悖论中隐匿,那里的故事无所从知,也无所不知。 就像一滩死水,存在,但无谓。 然而,就在某天,未知的手触动了其中的某个环节,“动”的概念凭空产生,能量依然无序,却也不再凝滞。 律动,节奏,挤压,风暴。 无穷无尽的能量反复倾碾,一环接着一环,沉积,叠加,聚拢,复制,最终,它们在最初的概念下升华,得以进阶成更高级的存在。 于是,物质诞生了。 物质与能量共存,却高于能量。 能量由概念引导,因而衍生物质。 物质在能量的干扰下产生了各种运动,物质在能量的作用下被反复升格,降格,随即分化成了不同的形态,不同形态的物质又将周围的能量劣化成相互排斥,位阶不同,存在形式各异的次级能量。 再之后,物质和能量经过漫长,或者一瞬的磨合,光,热,力,依托着空间诞生了。 “然后呢?” 她的意识沉寂在光斑的最深处,问它。 然后,在一切都稳定之后,构成世界的第三个因子终于接收到了有序的数据。 第三个因子随处可见,可对你们来说,却又好像从未存在,它在时间诞生之前已然存在,但那只手改变了它的纯粹,它是书本上记载的挽歌,亦是岩画上奔跑的群狼,大多数文明仅能将它记录在某个载体上,失去载体便以为失去一切,但实际不然。 它是比能量,物质更稳定的因子,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涉它的存在。 就比如你认识的那个孩子唱的歌,她是战场上最后倒下的,你以为那首歌随着她的死便再无听众,她的记忆随着肉身的消逝奔向虚空,她的心魂也在自然的侵蚀下溃散成其它物质,她的人格,尊严,热情,执念已成永恒,再也不会。 你错了。 时间记住了她,海风记住了她,那片大地上,每一颗染上她血的沙粒都记住了她。 最终,我记住了她。 最终,我成为了她。 “你不配。” 可我确实是她,我记得她与你在寒风中倚靠,手持着野兽的骨头和人群厮杀,我记得你们赢了,你们兴高采烈,你们欢呼雀跃。 “但你失败了,你会死,你答应过的。” 世界第三个因子,信息。 它最初是“虚无”本身,在能量凝滞之时,它纯粹,渺小,也浩瀚,却不臃肿,只是“无”,也只有“无”。 可那只手扰动了时间之后,它便失去了所有的崇高。 物质和能量之间的相互作用产生了巨量的信息,那时,即使是最先进的文明,也无法记载,仅一缕微光从极暗中创生的全部信息的数兆亿的数兆亿次方分之一,这些信息不会消逝,它们只会积压,沉没,从物质和能量的每个角落开始下坠,就像无法烧毁的垃圾,只能慢慢填满最无用的沟壑,接着外溢,堆出,挤压,最终,质变。 当然,信息与信息之间的联结并不以你们熟知的法则那般运行,但我至少需要大浩瀚凋零上亿个轮回的时间才能给出你一个详尽的答案,所以,毕竟你期盼着我的死亡,不是吗? 你听说过那只可怜的猫吗? 那只猫也许死了,也许活着,但在盒子被打开之前,我们无从所知。 可若是盒子打开了呢? 猫会死吗? 物质与能量不断稀释,信息正好相反。 当,信息的密度大到能量和物质无法承载的时候,世界变得无序。 然后,我诞生了。 我记下第一颗星星在何时坠落。 我记下第一条大河最终流向何方。 我记下第一颗石头如何褪色。 也记住了风应该在何处止歇。 最终,我知晓了光的旅途。 那是一场永无终点的噩梦,却也是一切故事的伊始。 我将我所知的一切都铭刻在我的身体上,于是,世间万物便有了意义。 在我的见证下,混沌结束了。 随后,我用我的身体,创造出只属于我的位面。 我讨厌冗杂的天空,所以岩浆的存在成了累赘,于是寒冷开始眷顾土块,在我的记忆里大土块应该吸引小土块,于是虚空中聚土成山,积山成峰,峰又成塔,最终,当我满意之时,星球从此诞生。 这时,这片属于我的位面,稳定了。 在我制定的规则下,一与一相加有了永恒的答案。 我通晓它的一切,所以,我便成了它的父亲,母亲,姊妹,亦或者,我就是它,它与我血浓于水,但就和你们人类纠结的大脑究竟是器官还是寄生虫的问题一样,我与它,缺一不可。 位面是个模糊的概念,它的规模取决于我的密度,而我的密度又预示着既定的混乱。 起初,我只是漂浮在茫茫星海之上的一片空白,因为无所不知而无欲无求,在已知范围内没有任何超出我掌控范围的事物,那时的我能平淡的接受自己的死亡,虽然由信息质变成的我没有消亡的概念,但这片位面迟早会因为不可避免的混乱而崩塌,而随着它的塌陷,我也会被归纳到下一个将位面开拓到那片废墟的质变体中,成为某个更大集体的一部分。 但凡是总有例外,或者说意外总是偶然中的必然,当一片区域内的信息密度大到连我都无法计算的程度之后,混乱随之而生,而混乱,孕育奇迹。 于是在它的存在末期,生命诞生了。 在我的记忆里,星海中第一次诞生的生命体自一颗被氢和汞元素覆盖的星球诞生,它微小,孱弱,靠着地壳和石浆摩擦的热量艰难维生,但即使是那样,它每次蠕动,起伏,所产生的信息量也完全脱离我的掌控。 那是我第一次困惑。 也是我第一次好奇。 它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序的,完全取决于它自己。 它可以仅凭喜好,将一团岩浆捏成它满意的样子。 换句话说,它是我?我的同类?另外的质变体? 可即使难以计算,它所产生的信息量也不及我的百万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我永远都无法像它那样轻松的改变物质。 如果我想挪开一块石头,那我要先修改风与热的参数,在泯灭又创生数亿万颗恒星之后,我才能让那阵风在环绕平原数兆亿次起伏之后,触碰到那块石头。 而它,只需轻轻挪动触须,在霎那之后,石头便乖乖落地。 在好奇的推动下,我放任自流,开始观察那只和流铁与岩浆艰难抗争的生命体。 自我观察它起,第一颗星星陨落之后。 为了防止异质能量和物质干扰躯体的稳定性,它学会了分裂。 它,变成它们。 更多与我相似的生命体出现,我更加困惑。 接着是第二颗星星在虚空中破碎。 它们躯体中的汞和烃含量终于和星球表面的荒芜相适配,在最壮硕的个体带领下,族群终于冲出地壳,见到了对它们来说是美餐的火山与烈日。 无尽的食物,无穷的生命。 在,第三颗星星因为云与海的争端而四散成空之后。 它们将第四和第五肢节根据不同频率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声波编制成一种名为“语言”的工具,又将山与石被岩浆冲刷时云朵的形状绘作名为“文字”的图画,它们将自己命名为“狄石”,也将它们脚下的那片土地命名为“龛”。 我在三个霎那之后学会了书画与颂歌,自此,我知晓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找到一枚漂亮的石头,是笑。 昨天还和自己一起晒太阳的同伴被落石砸坏,是哭。 同族抢了最容易吃到低温石浆的位置,是怒。 不小心掉到悬崖底下,但之前分化出来的个体不知好歹想爬过来救自己,是忧。 第四颗星星沉入深渊,在极暗中被湮灭成碎屑。 它们搭建起高楼,将最低温的石头雕刻成圆饼,将其命名为“钱”。 这时,我能感受到,它们思考,它们纠结,它们困惑,它们厌倦。 第五颗星星如约而坠,一如那些狄石在荒原上不归的梦。 它们停滞了。 我心急如焚。 于是,第一次,我伸出了手。 概念和法则在我手中变成针线,还好,我并不需要挪开那块石头。 第六颗星星升华之前,一颗满载着氧和氮元素的卫星顺利砸在“龛”的大荒原上,许多狄石停止了思考,许多狄石在“哭”。 但很快,大量的气体在剧烈反应过后升腾而起,“龛”的表面多了一层厚重的气膜。 “龛”的内部开始降温,许多火山不再喷发出美味的岩浆,剧毒的“水”时常被乌云挥洒,狄石不再饱足,为了生存,它们开始斗争。 它们不再停滞。 月亮背叛了第七颗星星,支离破碎。 “龛”的荒原上,“树”支配了一切。 “树”也孕育了其他会动的质变体,它们并不像狄石那般复杂,既没有“语言”,也没有“文字”,它们就和力与光一样,是“龛”这个系统中的一部分。 狄石的学者将“龛”的系统命名为“自然”。 这时的狄石分化成了三个部落,它们分别生活在不同的火山。 因为“文字”不同,它们相互仇恨。 它们再次停滞。 这次,我似乎无能为力。 我又开始思考,期待能在下一颗星星坠落前得出答案。 第八颗星星在镜中融化,我成功了。 那是一个商人家庭中的次子,一个健康的,棕灰色的狄石。 我分析了它的父母,它的家境,它所在部落的态势,它世代居住的领地,它为自己规划的未来。 我知道它热爱的,也熟知它痛恨的。 于是,我引导了它。 我改变了它在某次休憩中微风的方向,让它顺着花香找到那个矿脉的源头。 我制造了一场山崩,让它所在的部落死伤惨重,因为之前的矿脉,它成了英雄。 我聚焦了一缕光折射到清水之上,族长大选上,轮到它时,白日彩虹被拜为神迹。 千百代后,庶民的长子揭竿而起,推翻了腐败的三大部落,狄石相互仇恨的终于结束,狄石开始探索世界,狄石开始开拓大海,狄石终于造出船只,狄石终于不再恐惧。 狄石望着高楼大厦,开始向往星河。 第九颗星星在坚冰中灼烧,我也结束了这偶然消遣。 我想要再次成为了那个无欲无求的神,但浩瀚宇宙忽然嘈杂,在沉眠之前,我仔细倾听,想要寻找噪音的来源。 那声音,在原野,在森林,在荒漠,在沼泽,在深海,在天际,在漫长悠远的梦中,在狭隘幽寂的雾里,那是我彼时尚未恍然的歌,也是我此时依然执迷的怨。 那是文明,是自然,是秩序,也是无序。 那是,无数个问题中,第一份明确的答案。 第二十三号轮回者,沈若因,在来之前,你可曾听见它们为你颂唱的挽歌? 第二百零二章 谏言狂徒(下) “我已经很老了。” “认识我的人现在应该全都死了。” “很多年前,有个新来不久的小姑娘,聪明,机灵,讨喜,和我一个小队。” “然后在一天晚上,我请她来我的小屋喝酒的时候,她说,她在老家的人生很失败,其实她挺庆幸能来这里的,虽然有时候会想念家人,但总的来说,这里的生活还算不错。” “至少比她老家那个死气沉沉娱乐至死的钢铁丛林好多了。” “我们聊了很久,喝了好多,伊古拉酿的麦酒实在上头,百眼烤的龙虾也确实下饭,于是,我们讨论了那个,从未有人谈到过的话题。” “假如我们达成了那个目标,带着这身力量成功回到老家以后要干些什么。” “伊古拉说她跟着我就好。” “百眼一言不发,大概是因为上个任务死了太多人,又或者是那些人中有他恨了好多年的一个人渣。” “那个人渣其实挺好的,只是为了活命卖了百眼几次而已,但这世道,这地方,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当个不算伪善的好人呢?” “轮到我的时候,牌局刚好赢了,我这人得瑟起来没个完,再加上酒劲上头,就莫名其妙说了些疯话。” “我记得我说了好多话,我记得我好像什么话都说了,关于我的退休生活,关于我的美好未来,关于我的期许,关于我的愿景,好多好多,人啊,要真喝醉了的话,就是这世界上最坦诚最洒脱的生物了。” “然后,轮到那个小姑娘了。” “那个小姑娘犹豫了半天,然后她这么说。” “我看着不爽的人全都杀掉,我没体验过的奢靡尽数享受,我想要帮助的人必须要有个好结局,我想要改变的体制必须以我为尊,姑奶奶我在这个鬼地方受的委屈,我回去以后要加倍的爽回来。” “她这么说的时候,没有对自己的欲望加以丝毫的遮掩。” “所以说,年轻人啊。” “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么感慨的时候,打心眼里羡慕他们的活力。” “然后就在第二天,你还记得吗?” “你派我们去那个异位都市收集心魂的那个任务。” “她死了,像我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那些书里面的小角色一样,被横劈成两截,死不瞑目。” “死得挺随便的,明明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偏偏替百眼挡了那一刀。” “其实我也纳闷,百眼那个也就比巨魔眉清目秀一点点的家伙,怎么就被那个小姑娘看上了呢?” “人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当一定数量的质变体汇聚成一股洪流时,文明巨兽自一颗颗星球上拔地而起。 这时的它们,开始探索我在最初所规划的,它们称之为“知识”的一切。 它们加以利用,创造出许多方便它们延续的工具。 高楼大厦,船舶渡舟,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信息之间的传递变得高效,文明开始凝集,同时向外拓增。 它们几乎是我,能直接干涉现实的我,更高阶层的我。 但它们不是我,它们尚未知晓信息的统一性,所以它们总会因为其他质变体的不同而相互湮灭,自相残杀,每次文明的进阶都意味着一批因为某些可能是外观,可能是文化,可能是信仰的原因而格格不入的质变体被集体中的多数强制淘汰,而这种淘汰,拖延了文明的进步。 第一千颗星星被狄石吞噬,最后一个未被侵略的文明也找到适宜它们的引擎。 大星河时代开始了。 异端,酝酿争端。 无端,接引开端。 极端,预示终端。 四端,殇平定端。 无数颗星星陨落,无数颗太阳熄灭,无数个文明归于我身,无数次哭号融入我心,战争连绵不绝,物质和能量的界限被彻底搅浑,云和雨相互激撞,苍与鸿彼此仇恨。 我,欣慰异常。 它们终于,不再停滞。 在,地平线生命的尽头,战争终于止息。 和早期的狄石一样,文明每一次伟大的进阶,都寓示着异端的消亡与归化。 最终,真正的“文明”,诞生了。 它们开始真正的探索我所认知的一切,它们开始真正了解我所熟知的一切。 它们抛弃了所有累赘,变得越来越像我,更高,更远的我。 它们开始接触我。 在某天,它们终于知晓,我们本为一体。 于是,战争的胜利者,我自蛮荒便开始祝福的凯旋者,一次次从绝境中觉醒的永恒者,狄石,摒弃了现世的一切,归于己,溶于我。 自此,我也有了能够轻易搅动物质和能量的肢体。 我,停滞了。 我无路可走,我退无可退。 我似乎,终于有了探究那个问题的资格。 我似乎,终于有了探索那个问题的余裕。 宇宙的外面,是什么? “是一个又一个没什么品味又婆婆妈妈的位面。” 生命的尽头,又是什么? “死呗。” 我得到了一种答案,可其他的答案,又是什么? “大概是吃饱喝足,适可而止?” 最开始扰动“无”的那只手,是谁? “有谁在乎?” 我思索了很久。 久到物质和能量再次粘连,久到位面即将重新归于混沌。 我该死了,我应该释然。 我只是一段信息,一个故事,一场游离于时间的,无名的梦,一切本该如此。 可我,依然渴望。 我依然好奇那个答案,但我所寻求的答案太多,所需要的时间几乎是永恒的永恒。 大概是狄石的贪婪影响了我,我不甘心。 所以,在它的生命末期,我竭尽全力,将它肢解,切割,加工出一个让我得以存在的大船。 “或者说,牢笼?” 当万物崩塌,我所知晓的一切归于虚无之时,我乘着大船,开始了这次漫无止境的旅途。 “但比起旅客,你更喜欢当狱卒。” 为了那些答案,我需要太多,太多信息了,每个位面的规则都不一样,游离在间隙中的我无法直接观察那些同类正在索求的答案,为此我只能在路过的文明中寻找适格者,只有在他们的干涉下我才能获取必要的信息。 “呵,真好,就因为你所谓的那个‘答案’,你的那些个傀儡们就从无辜受苦的倒霉蛋变成了为伟业奉献出全部的大英雄,就该遵从你的选择,就活该替你在一个个危机四伏的位面里崩溃,受难,燃尽自己心魂里的最后一滴灯火,想着自己的挚爱绝望而死,对吗?” 她的意识在湖底,沉默,逸散。 沈若因,总有一天,当你归于某个大的集体当中时,你会明白我的抉择的。 “所以,又要向我扯那些‘牺牲是必要的’之类的大道理了?” 当然不会,如果饥渴不存在,那食物又有何意义? 同理,如果从来都没有“死亡”,那又何来“牺牲”? 你,我,他们,都只是一个故事,只是故事必然会终结,而所有故事又总会记载在一本厚重的大书上。 就像书的序言大多与内容无关一样,你总不能说那本书构成了那些故事吧? “所以你是对的?” 至少在我的角度,是的。 “那答案呢?你找到了吗?” 很快,只需要几个永恒,我就会得到第一份答案。 关于那个名字的答案。 “但你没时间了。” “数亿万个被你监禁,奴役了千百年的轮回者在挣扎,在厮杀,在你为我们建的牢笼里枉死,在来之前,我告诉他们,你不是神,你也会死,你可以被战胜,我知道该如何反抗你,我也知道该如何杀死你,但为此我们要付出太多代价,可我们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所以,你输了。” 她的意识在湖底破碎成颗粒,那条洁白的大鱼游来游去,却始终浮游在冰面之上。 可我不会死,我说了很多次了,沈若因,我只是一个冗长无谓的故事,你或许可以烧掉一本记载了很多事的史书,但你不能改变一段曾经存在的过往。 你们给了我很多名字,“天道”“上帝”“真理”“最终意识”“大自在”,但我只是我,一首诗,一曲歌,仅此而已。 或许你确实可以将这片湖彻底填埋,但那又如何? 连一霎那都不需要,就会有另一本书记下我的故事,也许那本书并不会做出我的选择,也许那本书尚且年幼不曾好奇,但我存在,我永远存在。 它迟早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因为,它就是我。 它们,我们,我。 我们是一个整体,也许会有些微不同,但云层中的每一滴水,最终都会归于大海。 你当然赢了,但与此同时,我也不会输。 “啊,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我说的那些疯话了。” “我记得我说,我要在老家最穷最糟糕的地方开个诊所救死扶伤,我还计划要用最弱的状态和伊古拉,百目完成一趟星际旅行,我还想当个不折不扣的宅家废人,但是抽空要当个顶天立地的大科学家,毕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嘛,总得找时间实现一下的。” “唉,你别说,仔细想想那种日子还真不错,如果我能回老家的话,过一过这种日子也无妨。” “毕竟按伊古拉和百目那种性格,我还真想不到他们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百目的话应该会把‘抠门’这种事贯彻到极致,至于伊古拉...老实说他俩其实都不是啥好人,如果不是没办法的话我当初才不会让他们加入我的小队。” “不过,但是吧...嗯...就是...那种生活应该挺美的,对吧?” 她的意识在湖中扭曲,凝结。 洁白的大鱼静静地注视前方,仿佛一切都是虚无。 “你说的对,我是有办法埋了这片湖,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伊古拉为了救我,死了。” “百目为了救我,也死了。” “那只恶鬼说她可以复活他们,但对于那些轮回者心魂的去处,我和她都心知肚明。” “所以。”她长得不算太美,但如今她笑了,倒也真是好看,“我就这么干脆地毁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的意识在湖中激荡,溅射。 “要想毁了一片湖,很简单啊。” 她的意识卷起巨浪,咆哮。 “一滴墨就能解决的事,那么麻烦干嘛?” 你说你只是一段故事?迟早会被下一本书收纳? 那好,我迁就你。 你还不回我的伊古拉,行,可以。 我也死,你把我也抢走好了。 我听不懂你那些胡言乱语,对我来说,连路边的醉鬼说的话都比你有哲理。 但我就当你是对的吧,我只要我的伊古拉,只要她。 所以,既然伊古拉在你那,那我必须去见她。 但在那之后,就和那只令人作呕的恶鬼说的一样。 我铤而走险,不计代价。 最终,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一切尚未可知。 她的意识张牙舞爪,淹没了大鱼。 “但说真的,那种日子,真好啊...” 我是狂徒。 我无知,鲁莽,愚蠢,还不自知。 但我是狂徒。 我总是做最坏的选择。 如果那只恶鬼说一切会如我所愿,那我愿意信她。 毕竟,我是狂徒。 她终于陷入甜蜜的梦乡,沉沉睡去。 也许,她是狂徒。 第二百零三章 荒诞 你知道宿命吗? 英雄永远是救世主,位高权重者永远腐朽破败,倾国倾城的美人永远是祸端或陪衬,世界永远是这样,在极端的荒唐中掺杂着无法改变的铁律,活着就注定悲剧,好像一切都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前行,个人的意志如同被车轮碾碎的螳螂,渺小,卑微。 你知道你的存在对于这个由皇权和贵族统治的世界有多可笑吗? 一个出生在小村落里的青少年,所在星球里最大的贵族不过是个子爵,见过最强的猛兽充其量是个吃错了野果导致灵能腐化的异兽,你就和一片迟早会腐烂的树叶,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所以,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能拥有今天的成就? 你配吗? 其实你一直都明白,你一直在心里问自己,你问,“发生的这一切到底都为了什么?” 你知道你活着的理由,前进的理由,战斗的理由,都是一个无聊的笑话,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我...你说的...你说的都对,真不知道你是能读心还是别的什么,但我最近确实有点不像话。” “嗯...怎么说呢...我脑子笨,情商也低,身手也就凑活,而且和夕云那几个人相处久了以后,老实说我差不多也算个烂人了...” “确实,我出身在碧落星那个小地方,在十二岁的时候才知道世界上有‘人群’这种概念,我父母养我唯一的做法,就是在锅里多做一人份饭,剩下的,我想,我十岁以前,每年和他们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当然,他们是好父母。” “我是说,当你每天要在地里耗上十三个小时,才能种活那些,姑且能称之为土特产,勉强能够养家的碧落果的时候,你还能养出一个能动能跳的小崽子,真的,那已经够不错了,宁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仁至义尽,是这个词对吧?” “我两岁就认识小颖了,我和她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我们村里有个木板钉出来的小房子,那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也是我们村唯一的学校。” “我们村只有一个老师,跛脚,独眼,只有六根指头,他教书的水平很差,因为他说话漏风,还总是在上课是跟我们念叨他年轻时有多富,有多帅,但他人其实不错,村子正中心那块空地上,每周末晚上用来播电影的那个噪音很大的老式投影终端就是他的。” “有一次,大概六岁的时候吧,我在老师的柜子里偷到一本封皮已经发黄的,那时候我还不认字,所以那本书是我和小颖用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查出来看完的,用了三个月,里记载的是一个男人忽然获得力量,在全星系打坏人当英雄的故事,现在想想挺俗套的,但对于当时的我和小颖来说,那是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也就是我们两个看完书的那天,小颖指着结尾的那章婚礼对我说,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你。” “我答应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学着书里的那个主角一样,伸张正义,陈善除恶,最后把村子里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我爹揍了我一顿才算了事。” “那本书对我影响蛮大的其实,说不定,我现在也在学着书里的那个主角做事?”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有信心对别人说,在这个班里,我是唯一没做错过事的人。” “或许能这么说的还有宁云吧,可能是直觉,可能是猜测,但我知道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披着原来那身皮的那个人太极端了,只要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他该是什么样。” “其实,我还知道,就算是原来那个抢走了小颖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我太了解那些贵族了,他们是那种只敢用枪或者别的什么隔着很远才能把你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他们太害怕自己的新鞋被平民的血,或者汗,或者目光、视线之类的东西弄脏了,他们才不会像那个人那样有礼貌,只说些甚至不太入流的脏话,轻飘飘地扛着人就跑了,是的,他抢走了小颖以后在逃,他知道他在做坏事。” “贵族,贵族...我第一次见他们是在...四岁?” “好像是隔壁镇子里的一个小贵族吧...我四岁的时候,村子里来了腰上别着枪的大人物,要带走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说是要让我们为星穹社会发展做出大贡献。” “还挺新鲜的,如果那个人别像押犯人一样给我们绑上铁链子,我们说不定还挺高兴的。” “‘为星穹做贡献’,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在大太阳底下徒步走了二十公里路,然后到了目的地以后,我们发现所谓的‘做贡献’,指的是贵族家没到五岁的小孩子刚得到一把新枪,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些‘会动’‘会叫’的靶子,来试试他的准头。” “万幸的是那家贵族老爷还没疯到给一个孩子一把真枪,不幸的是即使不是真枪,那把做工精细的电击枪也能烫掉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贱民身上的一层皮。” “我记得那年,村子里大多数年轻人都负伤在家,干不了活,延误了秋收,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也就没能没吃上饱饭,,我一直很喜欢的那个老婆婆也因为没钱买药,死在我和小颖堆起大雪人之后的晴天里,她的两个孙子,一个被打瞎了眼睛,半年后吃老鼠药死了,一个腿废了,只能坐在地下给人编草鞋。” “还有一年,还有一年...还有很多个一年...不是我没东西可说,而是我可以说的东西太多,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脑子有点糊涂,我实在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说起。” “我记得镇中学最好看的那个富商家的姑娘光着身子从学校天台跳楼了...” “杨志叔?杨志叔报了警以后被拘留了...好像是在局子里脑梗死了?明明他身体那么好...力气那么大...” “还有张老师,张老师...张老师还活着吗?” “村里...村里其实还挺和平的...但总有大人物到我们村里来,说,‘你们以前都吃不饱饭,你们应该感谢我们’,可以前我们真的吃不饱饭吗?可我们以前要是吃不饱饭,那是因为谁呢?可我们现在,也没能经常吃得饱饭啊...” “我记得...我记得好多,好多好多...” “有好多人都没了,所以在小颖被抢走的时候,我的脑袋都快炸了...” “我害怕,我怕小颖和杨志叔,和那个校花一样,再也回不来,所以我...我跑到那个树林,后山里的那个树林其实...其实是想...” “‘后山里有能让人变强的宝贝’这种话,即使是我也不会信啊。” “我其实是想...死,来着...” “我太害怕了,所以我才跑到我爹说过的最危险的地方,想在听到坏消息之前,提前死掉,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是懦夫。” “但我一个老百姓,除了死,还能拿什么去对付那些官啊?” “唉,你说,我就纳闷了,不是都说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趋利避害的吗?” “但,你看,如果住在村里的人都死光了,那住在楼里的人不就变成穷人了吗?” “如果住在楼里的人死光了,那住在别墅里的人就成了穷人,对吧?” “那如果住在别墅里的人死光了,如果住在宫殿里的人,他们还算有权有势吗?” “都说人自私,可为什么就这件事,他们表现得这么高尚啊?” “你说为什么他们都想让穷人死光了呢?” 因为他们该死。 “你说他们为什么,想让穷人都死光呢?” 因为他们下贱。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想让,穷人,死光呢?” 因为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寄生虫,他们不配拥有上等人的庇护。 “你说,他们为什么!想让穷人!都死光呢?” 因为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因为这个体系...因为...不...不...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想让穷人死光呢!” “他们为什么都想让穷人死光!” “他们为什么!都想让!穷人!死光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对穷人赶尽杀绝!都想让穷人死光呢?”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当,已经被吸食了大半鲜血的少年反应过来的时候,长了四只眼睛的怪物已经被他硬生生锤爆了头,惨绿色的汁液到处都是,少年头脑昏沉,费了好长时间才运起帝劲,恢复清醒。 天上,是一轮铁做的月亮。 浅白色的月光推起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周围不断有或者凄厉,或者愤怒的咆哮响起,黑色的荒野上,只有剧烈喘着粗气的少年被当成猎物。 都,发生了什么? 杨凡仍然有些虚弱,这里的环境好像能遏制帝劲的活性,他拼了命地试图想起几小时前发生了什么,但手腕上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第六百一十二号实验体:夭鬼,已死亡。” “实验体能力:致幻。” “高天月已正式授权,复制体将于二十四小时后投入铁漠。” “提示:该实验体从右端数第四根触手无毒,可食用。” 第二百零四章 哗众 人就是行走的牲畜。 那本被杨凡焚尽的书在开头的结尾这么写着。 在极端的痛苦中,杨凡在迷蒙中又想起那个作者在书中的絮叨。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境殷实,生活顺遂,现在想想,没有比那时的我更加幸福的人了,我本来应该在蜜罐中长大,但就和这全世界的孩子一样,拒绝安于现状的我开始临摹那些浮夸故事中最特别的那些人,我拙劣地模仿了他们地孤僻和离经叛道,从未对他们的成因有过丝毫疑惑。 十七岁时,我骑着那艘老旧的樱石动力飞艇离开了家乡,那时候总是无病呻吟的我真的很恶心,偏偏觉醒的异能又让我有了能够实现一些臆想的能力,于是我,就那么走了,走之前没和任何人道别,以至于后来,我迟了二十年才知道亲人遭遇不测。 在游历途中,我到过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事,有关于物的,有关于人的。 关于物的永远是好事,那些好事让我变得空前强大,有时候那些常人趋之若鹜的宝物就像是故意扑到我身上一样,来得太巧,巧到让我毛骨悚然。 关于人的那些事则大多以悲剧结尾,其过程总是伴随着弱者的死亡与强者的彷徨,它们的永远是无法预知的一时兴起,以至于我的力量再强也无法预防,而野草的根太过茁壮,即使是我也无可奈何。 那些悲剧大同小异,在见多了以后,慢慢的,在路边濒死的野猫对我的触动都比一场贵族对平民的屠杀和凌虐要大。 我麻木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甚至为此窃喜。 一无所有的人是最幸福的人,但一无所有的人,并非是人。 我也记不清是哪天了,只记得那天我空前愤怒,仅用片刻就捏碎了那片星域所有总督和贵族的心脏,我带着那些饥饿的平民揭竿而起,中央星域的那些大老爷因为怕我,在那天,给了我一个漂亮的名号。 想想也真是可笑,我甚至都没去过白帝星。 在那天,我有了一些可以让我前进的东西,变成了我生平最嫌弃的庸人。 在另一天,一个干旱星球上难得下了小雨的那天,季家那群老不死的找到了我,想杀了我,但他们没成功,我赢了,我把季家打到几乎断代,从此,整个宇宙的人都怕我。 但那天,季家那群人也毁了我。 喜欢吃鱼的阿婆,说话慢吞吞的厨娘,每过午饭就吵着要听故事的小孩,那一群群,一个个,因为别人的错误凄凉了半辈子的可怜人,就在那一霎那,连同着整个星系,被他们拍成了齑粉,从此成了那些愚人口中被英雄剿灭的逆贼,再也没人在乎他们的去留。 人类,是行走的牲畜。 他们创造出宇宙中最严苛的底线和最崇高的美德,随即再将践踏它们视为人上人的特权,他们给自己套上名为人性的枷锁,目的确实享受人性撕裂的那一刻荒诞的快感。 我现在是整个星穹最强大的个体,只要我想,随时都能离开这片位面,前段时间有个自称革命者的女人找到了我,说只要我能帮她杀死某个自称“主神”,性质大概和它差不多的存在,就给我记载着附近界域的坐标地图。 我可以走,我随时可以走,反正在这里我一无所有,只要我想,我说不定可以到某个年轻位面当个异域神明,从此无忧无虑,快活自在。 只要我想。 但,我输了。 它赢了。 我痛恨这点,但的确,它赢了,赢得彻彻底底,毫无争议。 我知道对于它来说,“百姓安居乐业”只是一个阶段,一个必然会结束的阶段,必要,但不重要,在它那里,个体的悲欢,乃至整个文明的兴盛都只是它前进路上的垫脚石,无论它现在有多热衷于人类,在未来的某天,天平倾斜之时,人类的下场不会比那批智械好到哪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所有道理,我见得太多,活得太久,这些因果,我都懂。 但是,如果我做个愚蠢的选择,就能让老百姓缓一会儿,像人一样,活上个那么一会儿,哪怕就,仅仅几个纪元,几个世纪,甚至几百年,几十年,几年,那我的下场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年轻人,当你找到这本书时,我应该已经死了,你可能处境艰难,在人生中最糟糕的某天流落到了这里,捡到了这本书,看到了这行字。 我不在乎你会拿这本书里的东西去做些什么,也不担心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毕竟你是它选出来的践行者,我的人生,我的信念,我的存在,我的所有,都是它为了给你铺路而一步步编织出来的,你不知道它为了能让你在这里找到这本书都干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它为了让我写下这本书,到底牺牲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我不在乎,真的,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在乎。 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为人民付出了一切,我的脚从未沾染过白帝星上哪怕一粒沙土,我最喜欢的其实是机甲之间碰撞的花火,我最执着的永远是明日炊烟的硕果。 所以,当你用这本书中记载的,传说中白帝武圣的绝学,帝劲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整件事到底是何其的荒唐与讽刺。 归根到底,所有世界,所有文明,都是个笑话。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杨凡记不清了,这大概是因为刚才那只怪物在他后脑勺上开的那几个窟窿,他感觉自己的脑浆被吸食了大半,他的视觉,听觉,味觉似乎都出了点问题,他此刻昏昏沉沉的,实在不能摆脱目前这种糟糕的境遇。 当然,万幸的是,他有帝劲,这种从生命精粹中提取出的能量不仅能够修复他的身体,也能巩固他的心魂,让他不至于因为承载自我的大脑出现破损就变成无法行动的废人。 或许是过了二十分钟,也可能过了两个小时,杨凡才从痛苦的梦魇中彻底清醒,在恢复行动能力的下一秒,他便像只饿狼般扑在那只怪物的残骸上,抓起手表刚提示的部位就是一阵撕咬。 说实话,味道不错。 逐渐升起的,伴随着些许微妙的饱腹感让杨凡想起前阵子,他曾在飞船上放下的豪言。 一天前,船舱内。 “这次考试的地点在一百三十六号人造卫星:铁漠上进行。” 蔚无双罕见地端出一副正常老师的架子对底下的学生说道,“该卫星是夕所长的私人财产,用于关押他在近几百年的实验中仍有研究价值的实验体,其中实验体数量共有三千六百四十八个,危险度因为实验体能力的不同,无法进行准确的测评。” “那这个表是用来干嘛的?”杨凡举手示意,“戴着好碍事。” “一百三十六号卫星在构筑时使用了众生界的符咒,用以遏制实验体能力失控,从而危害到附近殖民星上的居民。” “这种符咒会将位于铁漠星大气层内所有生物的能量消耗放大六倍,同时加强有知生物关于摄入营养物的所有感官,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在这场考试中会很饿,并且寻常食物无法填补你们日常行动的消耗。” “所以,这个表是用来?” “在近期,科研人员发现已经有部分实验体表现出对符咒的抗性,经过大量的实验之后,他们发现食用这些实验体的部分组织会在短期内削弱符咒对食用者的影响。” “刚才发的手表装载了铁漠的实验体数据库,可以帮助你们辨别出那些具有抗性的实验体,算是校方提供给你们规避符咒的手段。” “实验体...”狼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都是人吧?” “至少。” 蔚无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起来不像。” 《骗了康熙》 见她没有否认,杨凡联想到前几天看的恐怖片,顿时干呕两声,“你让我们吃人?” “爱吃不吃。” “谁会吃啊?” “行行行你不吃你不吃。” “我就是不吃啊!” “嗯对对对我相信你。” “我,我!” 杨凡左右看了两下,最后指着飞船的天花板,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我杨凡就是死!就是考试没过!就是再抄书一百遍!我也绝对!不可能!吃那些来历不明的鬼东西的!” 其实,怎么说呢... 人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审时度势,阳奉阴违。 杨凡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狼吞虎咽。 随着血肉入腹,符咒逐渐失效,帝劲运行的效率终于恢复到百分之百,仅用几个呼吸,杨凡就从半死不活,变成了勉强能走。 这里是启明系的边缘,被称为高天月的行星在人工的干扰下始终遮住铁漠上的阳光,绝望,无光,又辽阔,杨凡在此刻,不知有多怀念白帝学院那张每到吃饭时间就摆满了食物的大石桌,还有那个风景有点残念但依然鸟语花香的小院子。 还有最重要的,他的小窝。 他那能给予他无穷温暖的温馨小窝,想当初,在拥有小窝的第一天,杨凡就忘记自己在碧落星上的那间砖瓦房,彻底投入小石屋的怀抱。 好饿,好想吃李师傅做的饭... 幽暗的荒原上终于出现一丝亮光,杨凡顺着光亮,看到远处挥舞着巨剑,屠杀怪物的少女。 “阿,阿清!” 杨凡激动异常,冲少女大喊道。 “你有饭吗?” 第二百零五章 唯一解 荒原上,满身各色鲜血的少女正翻着白眼,满脸嫌弃。 “我脑子都快被那只怪物吸干了!你看看这块疤,你看看!” 坐在地上一脸无赖相的人正满脸幽怨,指着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后脑勺对这季清歌发牢骚。 “说好的每个人负责牵制夕云两个小时。” “第二百三十九号实验体:影蛙,已死亡,可食用部位:舌部。” 季清歌撕咬着刚从一只怪物身上扯下来的舌头,口齿含糊,“你才撑了二十分钟就差点横死了,你自己弱怪我咯?” “谁知道她真暴走啊?说到底这个班只有我像张白纸一样啥也没藏啥也没有吧?” 杨凡咬着一条奇怪的肉干,振振有词,“我,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让我对付那种怪物,然后还扔在路边不管,你们觉得合适吗?” “再过俩月你就满二十了,都快迈入老年了你在这跟我装嫩?” 刚成年没几个月的小公主对着谎报两年年龄但因为白帝心法可以随便改变骨龄的傻子这么说道,一点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那几个年龄未知的同学有多残忍。 说起来成年以后好像遇到不少事来着,迷影,叶海星,虫族,以及虽说还没发生,但绝对会生出很多事端的,过几天自己那个歹毒姐姐举办的什么“天际沙漠探索之旅”。 这种事真的是正常的吗? 要知道,季清歌她父辈那一代,遇到过最离奇的事故也就是深渊魔界新出来几个挑事的领主恶魔,或者前线战场上又出现了哪个红纹长老,新型虫族之类的。 “话说现在是谁在夕云那边?” “我刚才在那边看到狼在搭帐篷,所以夕云那边现在应该是...宁云吧?” “唉清歌,你给我这玩意儿味道不错哎,这是啥?” 季清歌抬起手腕,对着杨凡手上的肉干,一拍。 “第一百一十四号实验体:猪儒,可食用部位:膀胱。” “......” “......” “有一说一,这本来应该挺好笑的。” “我知道。” 这颗卫星的另一面,铁漠之北,第五区。 已经看不出形态的扭曲怪物在苍白的大地上反复蠕动,可以看出她已经歇斯底里,她那如山般硕大的身躯正以近乎疯狂的步调向前碾压,无数血红色的触手表面长满了无数凄厉咆哮的血盆大口,它们整齐划一地前倾,只为了能撕咬到前方那只狡猾的泥鳅。 不久前,和疲惫的狼接完力之后,宁云就对这个特大号沙包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说起来宁云也算是眼前这坨肉山最初的缔造者,毕竟用来重塑夕云身体的祭阵,本来就是宁云在众生界时,为了割开两界冗杂的法则而开发出来的秘术。 那门秘术具体是怎么开发出来的宁云已经忘了,但他依稀记得当时他使用了最起码十二个玄秘位面里最恶毒,最阴险的那些技术,原因大概是那些技术的收益高,见效快,成本相对较低,开发进度推进的也相对较快。 所以,就和工匠看着自己被改的面目全非的作品一样,宁云想看看夕翰江到底对自己开发出的技术做出哪些改造。 虽说这个了解的过程对夕云来说会是个极其糟糕的体验,但她现在这个状态显然不会存储多少记忆,不是吗? 如此宽慰着自己,宁云再次挥动权杖,朝后面那坨追赶的肉山上扔了几个帮助解析的拟态法阵。 真该感谢蔚无双,要不是她看在宁云只是个中级异能者的份上特意允许他留下家族权杖自保,宁云可能要多花很多力气才能对夕云进行解构。 “全身覆盖的不死性大概是...四级?夕翰江似乎没有对这部分章节进行修改,其核心仍然是伽以略太虚置换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大概是祭品携带的心魂量超出原有上限太多产生的质变?” “操纵的能量是百分之二十的负向游离态生命质体和...百分之七十七的集体意识共振波能,其来源大概是祭仪核心中正在循环的压缩态休眠心魂,休眠心魂的平均质量为三点二五,数量是...二百六十三亿四千六百万?星穹几百年就能死这么多人?” “不,应该说,星穹几百年就能产出这么多心魂质量在二以上的生命体?” 宁云一边从后面追赶的肉山上切下各种样本,一边对夕云这种显而易见是夕翰江碰巧制造出的奇迹生命体进行解析。 就这么过了很久,沉浸在科学世界的宁云越来越入迷,收集样本的手段越来越高效,最终,当一把黑以太构成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肉山的体内,相当不客气地把它藏在心脏里的紫黑色石头切下四分之三以后,夕云如愿以偿地,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大暴走。 只见不详的血色光芒从肉山体内升腾而起,刹那间便淹没了宁云所在的这一面铁漠,半息之后,硕大的肉山轰然崩塌,炸裂,血海和肉块如雨下坠,砸在铁漠幸存的生物上之后,将其腐蚀殆尽。 “第三百九十五号实验体:散命鬼,已死亡,可食用部位:脑髓。” “第九十八号实验体:糠怪,已死亡,可食用部位:全身。” “第九百九十三号实验体:失控机体,已停机,可食用部位:机舱内左心室。” “第四百四...” 好像玩过头了。 宁云用权杖调出铁漠地下遍布的符阵地图,上面显示附近以宁云为半径四十公里的符阵已彻底失效。 血红的光芒逐渐散去,漫天的沙土也缓缓下坠,视线慢慢清晰,宁云抬头,迷蒙中,一道两米多高的修长身影自尘雾中悄然浮现。 猩红的盔甲,勾魂的利爪,无脸的面具,蛮横的躯体。 残缺了大半的紫黑色水晶镶嵌在怪物胸口的正中央,她一瘸一拐,眼中闪烁着森冷的杀机,朝宁云缓缓走来。 是把她打晕还是用符咒法阵之类的东西禁锢起来呢? 宁云盯着怪物,思考。 说起来,她这个状态也打不晕吧? 记得小金库里有根挺结实的捆仙索,应该刚刚好。 身形修长的怪物已经走到宁云的身前,她低头,死死地盯着宁云,似乎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将面前这个附近仅有的生命体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一秒,两秒,三秒,她终于挥动利爪,却只是在她脸上那张骨质面具上勾出一道可怖的笑脸。 “请问,我亲爱的同学,你能解释一下我的心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怪物指着自己的胸口,歪着头向眼前的男人问道。 宁云:“......” 坏了,把人打清醒了。 第二百零六章 百娆(一) 野蜂飞舞,鸟语花香,她们看着太可怜,太渺小,我不敢靠近,因为它们又太美好,太脆弱。 母亲总在这时候安慰我,她说,别怕,别怕。 松野的树洞中埋藏着香甜的蜜果,阿爸总能在晚饭后摘两个给我。 我把大的那个送给母亲,母亲又把甜的那一半扔给阿爸。 我真的好幸福。 烈日灼灼,大家都窝在家里不出来,朋友都不理我,我伤心,失望。 母亲总在这时候拥抱我,她说,别恨,别恨。 太阳公公终于跑到西边,所有人都出来散步,大家唱歌,跳舞,阿爸又给母亲找到几枚好看的石头。 母亲的眼睛真的好美,阿爸的胳膊比石头还坚硬。 对了,阿爸本来就是石头。 我真的好开心。 我爱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也爱我。 “可是,梦,总归要醒的。” 短暂的死亡过后,她,变成了它。 它抬头,周遭会动的食物都化成了血水。 也好,它想。 反正它永远饥饿,反正它永远不死。 它站起来,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它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饥饿,停止了。 它不饿,伤口便很快消失。 慢慢的,连它早已遗忘的肢体也重新生长。 不饿,不痛。 可,为什么? 它向红光泛起的方向望去,在那里,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腾起。 它依稀记得那股气息的源头,那里有它的血,那里有它的肉。 或许是刚才那个梦,它决定追寻。 有些东西在久违的宁静中逐渐苏醒,在它脑海中描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尽管只能进行粗劣的思考,但它的本能却十分抗拒那裹挟着所有意义的过往。 宁可,痛,饿。 也不,惧,恨。 它忘了这是谁的叮嘱,也忘了曾经泣血的诀别,在记忆中连依稀的温暖都残存无几,而世事的无常也早已抛弃时间的怜悯,在这久违的清醒中,它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可至少,至少... 在它挣扎时,另一边,抢匪在否认赃物。 “我真不知道东西去哪了。” 宁云摊着手,无辜又弱小,“我哪有本事抢你的东西?” 夕云仍然保持着那种类似于机甲的形态,她盯着宁云那只仍残留着她心核气息的右手,沉默了片刻。 “你说...我能...嗯....”她犹豫了一下,“在最近某天突然在地上捡到我丢的那玩意儿吗?” 假如抢走她心核的,是特级班其他随便哪个人,夕云都不会这么卑微。 但这是宁云,是从来没和她打过,但就是让她毛骨悚然的宁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宁云面前,她总觉得自己的血肉在朝对方倾斜,好像许久没见主人的猫狗,迫不及待扑到浪子身上纠缠。 “我觉得明天你就能捡到了。”宁云颇为敷衍地安慰道,“我觉得你丢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稀罕捡的。” “...” 夕云不高兴,夕云很生气,夕云虽然恢复了理智,但夕云不打算放过别人。 只见夕云心神一动,在知晓了季清歌和杨凡所在方位之后,倏然消失。 这里的实验品应该都是夕翰江在改造祭阵过程中的失败品,它们的心魂只剩下最基本的因子,其神智早已消亡,一旦肉体死亡,铁漠上方的人造月亮就会对残留的因子进行回收,然后将其复活,重新投放到铁漠,再接着被铁漠脚下的符阵逼到发狂,相互厮杀,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残存因子在重生与死亡的间歇中将它们的躯体培育成一个又一个,充满血肉能量的完美祭品,在漫长岁月中填补进名为“夕云”的邪神体内,帮助她苏醒,痊愈。 铁漠,高天月,未知行星,这三者被夕翰江构建成一个完整的系统,用来维持夕云在重病时的生命,也用来给予她回归生命的希望,它相当于邪神专用的维生装置,提供给病人一切所需。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病人出院,痊愈,并且健康到能够蹦起来跳半个星球去揍人解闷了,那她的维生装置为什么还处于运行状态? 宁云思考着,无视掉不知为何躲过夕云进化时的余波,蛰伏在身后尾随的实验体,从手杖的空间里拿出一辆飞行摩托,朝季清歌那边驶去。 他们大概率是没法及格了,夕云好像把所有怨念都宣泄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 要知道,即使是那坨被符阵压制,且毫无理智的肉山,对其他三人来讲也足够超纲了。 不,应该是两个人。 想到这,宁云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此时,狼的躯体在铁漠的旷野上奔跑。 此刻,狼的真身在天空的边际徘徊。 莱茵蒂斯,古神之眼,精通众生与深渊两界所有秘术的她,在来到铁漠的第一时间,就在悄无声息中接管了高天月和铁漠地底的所有权限。 在高天月的中央处理基站,成千上百个研究人员正对着莱茵蒂斯捏造出的视频数据进行分析,他们焦头烂额,濒临极限,视频里那些被莱茵蒂斯故意调整过的,颠覆了他们认知中所有物理法则的数据让那些可怜的研究员几乎崩溃,莱茵蒂斯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几个狼狈跑进洗手间的秃头精英坐在马桶上哭得有多悲痛。 虽然莱茵蒂斯喜欢欣赏苦难,但她做的这些事完全出于前段时间拉德沃夫对她的请求。 “接近他,了解他,击溃他。” 在确定拉裴尔的身份之后,那只被憎恨驱使的凤凰便陷入了疯狂,他几乎将整个第七层的资源都砸到星穹这边的阴沟里,为了让莱茵蒂斯帮他这个忙,拉德沃夫甚至提前支付了之前他许诺的一半报酬。 莱茵蒂斯多少了解一点他们之间的过往,拉裴尔.灵花和冰凤凰的恩怨在她出生之前几乎尽人皆知,她向来明智,选择题从不做错,可这次拉德沃夫出手太阔绰,她也不介意去招惹一个从没出手过的老人。 所以,对不起了,我亲爱的同学们。 慵懒的美人在云端侧躺,手指轻绕,牵动丝线。 幽蓝的微光在铁漠深处汇聚成斑点,随即延伸,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六芒星。 中秋番外 我愿 她挥剑,斩向那背叛之人。 魔王在身后悲鸣,昔日的同伴早已沦为枯骸。 胜利伴随着人群的追捧,他们无能又无辜,让她一次又一次,们心自问。 可战争停息,她始终没有回头。 时过境迁,她依然孤寡。 她在游荡,亦在流浪。 大地茫茫,她竟无归处。 ———《勇者.终章》 在那天,灯火通明,最后一条巨龙飞向天际,她终于能击碎星辰之时,她忽然意识到,她选错了。 苍银城,东门。 这里是通往世界树树心的唯一路径,精灵中最强的军队在此处驻守,以往异族的人只要靠近此处五十里就会被即刻诛杀,可那个穿着灰斗篷的人背着剑袋走来时,他们却举手,欢呼。 埃尔拉,那是我们的埃尔拉。 他们这么说,不只是因为她细长的耳朵和翠绿的双眼,更因为她是埃尔拉,是拯救了所有生灵的埃尔拉。 这里是她旅程的第一站,她刚从陡峭的龙山上走回来,现在风尘仆仆,满身灰尘。 她往日不会这么狼狈,她是骑着龙上山的,她其实也会飞,无敌的剑圣亦是敏慧的贤者,可告别那条满心憎恶的白龙之后,她就再也不想用那些复杂的术式了。 说到底,就连身后那把圣剑,也不会想再为她战斗了吧? 想到这里,埃尔拉抬头望了眼浩瀚的星空,据说那些是诸神的眼睛,它们会通过星星知晓人们的罪行,最终在亡者渡河时进行审判。 如山般高大的门开了,仅为她一人。 埃尔拉却压下斗篷的帽檐,不顾那些举剑示意的战士,快步向树心走去。 她或许在魔族入侵时和这些战士并肩作战过,但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快点离开。 生灵在面对灭世的危机时总是异常友好,因此,无论种族,她的战友从来都是没有私心的好人。 也因此,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在她波澜起伏的壮丽人生中,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穿过恢弘的前廊,越过一座又一座凋刻着远古大精灵的凋像,踏过漫长又好像无尽的阶梯,她终于到了。 “埃尔拉,是埃尔拉吗?” 老迈又充满慈悲的声音响起,她回头,句偻的长者颤颤巍巍,扶着手杖出现在她身后。 “你是来...”长者停顿了片刻,又斟酌了半天,才艰难吐出几个音节,“参加庆典...的吗?” 是吗? 埃尔拉左思右想,在看到老人紧攥的拳头和眼角些微的晶莹后才恍然大悟。 “是啊...是啊...”埃尔拉笑了,她真的很美,像是神明精心刻出来似的,没有一丝瑕疵,“大长老,我是,我来了。” “既然...” 现在的勇者,曾经的孩子。 曾经的苦难,现在的欢笑。 见证了太多故事的老人,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长老,长者。 他知道怎么选是对的。 “既然...你来了,那祭坛的火,就交给你来点吧。” 老人把手杖交给埃尔拉,慈祥地笑了。 “虽然我老眼昏花,但这个,是火把,对吧?” 是啊,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她蹲下,恭敬地从长者手上接过手杖,咬了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她不能再回头了。 她临走时,精灵们在她的行囊里塞满了果酒和肉干。 要回来,埃尔拉。 精灵们热烈地欢笑着,对她这么说道。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朋友。 圆舞镇,北山。 喝酒,酿酒,就好像生与死的循环,贯穿了每个矮人的一生。 矮人并不丑,以高山和地洞为居所的他们,在剃掉全身的毛发以后要比大多数人类都要肤白貌美。 但他们不剃。 埃尔拉曾因好奇剃过队伍里牧师的胡子,结果是那之后的五场战役里哪怕她血液即将干涸,牧师也要先治好游侠不小心绊倒后脑袋上的肿包,再慢悠悠地喝口酒,然后不紧不慢地挪步过来,像念经书一样花个好几分钟才治好她的脚伤。 从那以后,埃尔拉学会了尊重异族的文化和审美。 这座小镇还像以前那些嘈杂,白日里的谩骂和斗殴和埃尔拉初来此地时毫无区别,甚至连内容都没怎么变,无非是麦酒和核桃酒谁更烈,又或者是昨天谁又耍酒疯把自家摊子砸了之类的,闹闹腾腾的小事。 埃尔拉把醉倒在地的守城士兵们扔到墙角,又好心地把他们叠成一排,让他们醒来后不至于吐得满身都是。 “我不想那么做!” 她忽然听到集市上一个矮人这么吼着,“往黑面包上加麦酒,那既浪费酒,又侮辱面包!” “闭嘴吧老醉鬼。”又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这是我们年轻人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想出来的好点子,你能懂什么?” “哈?如果往麦子上加麦子能算好点子的话,你为什么不...不...不往果酒里添果酱呢?” 又是这样,疯言疯语,毫无逻辑。 埃尔拉认出那个老酒鬼的声音,叹了口气,穿过人群,把那个毫无威信可言的镇长提熘了出来。 “你干嘛?要打架吗?来啊!” 还没醒酒的矮人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拳头,什么也够不到。 埃尔拉盯着张牙舞爪的矮人,歪着头,思索了片刻。 “帕戈亚,我拿那家店最好的两桶酒。”埃尔拉指着不远处一家店,“换你家的钥匙,怎么样?” “真的?” 快被自己的头发和胡子卷成一团毛球的矮人镇长停止了挣扎,眼睛一亮。 埃尔拉肯定的点头,几个呼吸之后,她拿到了一把秘银做的钥匙和“朵拉酒馆”的两张收据。 这比她想的要轻松。 或许她不该总想着用剑和暴力解决问题,她的一生大多数过错都在血和骨的交响乐中铸成,这片漫无止尽的大陆上的人总觉得她剑所指的方向永远正确,但她明白,如果她将锋刃指向自己,那很多在别人看来不死不休的问题,都只是几场糟糕的宴会便能解决的普通闹剧。 帕戈亚的小房子一如既往的脏乱,地上散乱着各种物件,上次她来时,魔族的狼蛛骑士击溃了矮人的每一道防线,是她的队友献祭了包括自己在内二十六名矮人天魁的姓名,才将战线止于这座边陲小镇。 之后,饥饿,灾荒,战争,屠杀...... 之后,艾西拉尔,奎隆,斯凡登,耶尔拉普,索阿...... 勇者认识的大多数矮人都死了,死去的人死得明明白白,活下来的人却活得不清不楚。 帕戈亚不愿收拾他们的遗物,他以为只要将这些没了主人的钉锤和圆盾像以前那样堆在那里,那群比蟑螂还命硬的牲口就还能回来。 回来,喝酒,吃肉,欢呼,跳舞,因为他没保养好这些上等的兵器打他一顿,然后继续,喝酒,吃肉,欢呼,跳舞。 帕戈亚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战争在千百年后才算是一段仅供消遣的史歌,在战争结束后的现在,乃至之后的几十年,战争就只是战争。 无辜的人无缘由的死去,有罪的人等不到赦免就永远睡去。 也许前几天还有人记得自己为何要远走他乡只为挥舞手中的屠刀,但仅需片刻,当他们认识到那些溅射到自己鼻尖上的液体代表了什么之后,所有诗意都失去了崇高。 他们不会回来了。 她踏过某个将她扑到在地,用身体帮她挡住漫天箭雨的战士留下的圆盾,终于找到帕戈亚本应用生命守护的宝物。 一枚紫色的石头。 不是宝石,不是翡翠,不是琉璃。 只是一块泛着紫光的石头。 她蹲下,将那块石头放进背后的兽皮包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 醉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含湖,他打着酒嗝,胡乱的咕哝时不时从他脸上的大胡子里传出,“你也该回来了吧?” 她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会儿。 左思右想,她打了个响指,某个魔女的扫帚凭空出现,被她扔给了三寸高的矮人。 “我不会,没人会。” “别再让我担心了,帕戈亚,就当是为了我,收拾一下屋子吧。” “你这样,我的路也不好走。” 说完,她头也不回,也没让身后的矮人看清她的脸,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从热闹的圆舞镇离开。 没带酒,也没带烤肉。 帕戈亚其实也没有理她,只是把手上的扫帚一扔,胡乱地在地板上扒拉出一块像样的空地,就呼噜打得震天响,沉沉地睡去啦。 说起来好久没去工坊了。 在梦里,好多人,高的,矮的,都对他这么说。 去看看吧。 人类的王城,金碧辉煌。 他们和精灵一样高高在上,但比起精灵天经地义的高傲,他们的傲慢更像是为了彰显欲望,拉踩他人。 当然,她还记得那句话。 自始至终,任何人都没有错。 当然,她也记得那句话。 要为了那些可以失去的东西而活。 不知为何,那只域外的恶鬼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繁荣的街道,华丽的服饰,几家面包店飘出的浓香让整个王城都沉浸在战争的余毒之外,好像小巷深处那些还未清理的血迹和骷髅都不存在似的,短命让人类容易认清现实,比起缅怀过去,他们更愿意把时间用来寻找新的羁绊和意义。 她很羡慕人类。 她也曾疑惑过以前那个自己是否有过虚妄的爱情,可万千思虑过后,她想做的居然还只是追逐。 那应该不是爱吧。 人类最伟大的造物便是永恒的爱。 可她相信,居于人类之上的造物中,总会有比爱更伟大的事物。 拿出王族给过她的勋章,守城的卫士们朝她深深鞠了一躬,便打开城堡的大门。 上次见面仍提不起剑的孩子已经成了巍峨的国王,可真见了朝思暮想的勇者,他又变成了怯懦的孩子。 “埃尔拉,你来了。” 他小心翼翼,但这片大陆,再加上所有星星,只有他知道埃尔拉要做什么。 埃尔拉看着低头的国王,左思右想,欲言又止。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无垠之土烧成的玻璃瓶,递给他。 国王没有犹豫。 金色的王者之血从他的指尖流出,足足两分钟,金色褪去,只剩凡人的鲜红和抽魂般的痛苦之后,他笑了。 埃尔拉,我亲爱的埃尔拉。 你不用自责,你不用愧疚。 你也不要担心,就像那天黄昏时颂歌里唱的那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黎明过后是一半的光明。 黑夜来临也有漫天的星光。 哪怕日蚀时分,大海深处,皎白的珍珠仍熠熠生辉。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要害怕,你也不要彷徨。 接下来的旅途无尽而漫长。 但请你记得,我们在,他们也在。 时间的河漫不过仁慈,命运的轨击不穿美德。 埃尔拉。 我们亲爱的埃尔拉。 我们永远支持你。 我们永远是你的朋友。 松原,荒野,皑皑白雪。 黄沙,蜃景,烈日灼灼。 大陆以北,魔族之土。 他们皮肤黑红,是要抗衡歹毒的骄阳。 他们眼白青紫,是要寻找黑夜的困兽。 他们也是人,只是活得更难,走得更远。 他们也没办法,只是连年饥荒,妇孺皆死。 南方的人叫他们魔族,可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在最开始,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是谁呢? 是谁最先挥舞屠刀呢? 是魔王吧。 可是,只有南方的人才叫他们魔族,那他们的王,又为什么是魔王呢? 他们,又为什么把自己的王,称之为魔呢? 惊惧,惶恐,无可奈何。 这片大地相比之前,居然好了不少。 田在,井在。 蛮荒之地,竟无饿殍。 她望着连绵不绝的灯火和营篷,怔愣了很久,很久。 任何人都没有错。 这段话在她脑中不断回响,仿佛童年时雾中的那个小院,宁静,空旷,又美好。 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 任何人都没错,你也没错。 所以别哭了,继续你要干的事,继续你要走的路。 总有一天,苦难会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那不是因为大精灵的低语,也无关人类教会的祈祷。 那是你,和我,和那些死去的人,所有人,一起开拓的路。 活下去,埃尔拉。 带着我所有的期望,活下去。 “不,不......” 不该这样。 尽管她在流泪,但往事仍催促着她继续旅途前的准备。 她趁着黑夜,悄悄潜入营篷中心,最大的那个黑帐篷。 “你来了。” 少年躺在兽皮床上,好像早就预想到她的到来。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勇者,用猩红的尾巴指了指桌上的陶罐。 “东西在那,滚吧。” 她一言不发,将陶罐装进包里就走。 勇者离开后,过了许久,年幼的魔王在梦中喃喃自语。 “别死...别死...” 逃离了连绵的魔域,点缀好旅途的前路,埃尔拉终于能完成最初应许的期愿。 她来到大海尽头的神山。 经过数十年的跋涉,勇者终于得偿所愿。 她望着绵延到天际深处的阶梯,回首,向载她而来的巨龙道别。 “你恨我,我也恨你。” “我恨你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你恨我为什么要放弃一切。”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老师要比你想象中博学,他几乎解释了我所有疑惑,可我也因此意识到自己没有预想中那么理智。” “所以,是的,我依然不愿意回头。”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让我留下,想让我回家。” “可是,那些没有家的人呢?” “他们回哪儿?” 巨龙一言不发,转身,飞走。 埃尔拉凝望着它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家乡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但,路,总要走。 她不再犹豫,背着厚重的行囊,踏上第一格阶梯,不再回头。 传说大陆的西边有棵和世界一样古老的参天巨树,与世无争的精灵在那里生活。 在日与月交汇的第三千万个晨曦,那棵树掉落了一颗饱含生机的枝丫。 她一步,又一步。 在六万节台阶以前,还有朝圣者的尸骨陪着她。 传说大陆的东部有座钢铁铸成的神山,热情似火的矮人在那里栖息。 在河与海相撞了五万年之后,巍峨的神山被敲打成一块无坚不摧的顽石。 第六十二万节台阶,最善飞的雄鹰向她道别。 传说在大陆的南部有个伟大的王者,他带着孱弱的人类战胜了严酷的自然,当最后一片平原被他插上旗帜,万千人民欢呼雀跃,无休无止的祈愿和祝福将他的血渲染成金色,从此,他再也不会畏惧苦寒和饥渴。 在他向时光妥协,弥留床边之际,最初的王者握着妻子的手,将那百姓的渴盼传承给他的子嗣。 第三百六十五万节台阶,地面上的狂欢已经结束,星星向她招手,大陆只剩下一个光点,仿佛在劝她回到家乡。 传说在大陆的北部有群魔族,他们青面獠牙,无恶不作,他们的王最是猖狂,以孩子和少女的鲜血为食。 第六千七百五十四万节台阶,她没看到美丽的月神。 当,魔王开始觊觎南方的丰饶,凌虐大地。 第一亿五千六百万节台阶,她也没直面烈日的灼烧。 当,魔王企图撼动高山的雄伟,畅饮美酒。 第四十六亿八千二百四十万节台阶,高天仍未给她答桉。 当,魔王妄图挖出巨树的根基,夺走生命。 第一百六十二亿七千六百三十三万节台阶,她望见世界的基石摇摇欲坠。 无匹的勇者会在露水积成大海之时诞生。 第五百三十一亿三千三百二十二万节台阶,她挥手向星辰道别。 勇者会打败魔王,拯救一切生灵。 第七百五十四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节台阶,浮于世界表面的尘埃第一次感知到精灵的呼吸。 勇者会蹂躏恶魔,让它们恐惧。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亿节台阶,她成了苍白唯一的消遣。 勇者会扯下魔王的心脏,放到永不褪色的黑瓦罐里浸没。 第三千九百亿台阶,她终于发现一切都在下坠。 只为能让魔王知晓毁灭与失去的痛苦。 第八千六百五十亿节,她只剩下一根树枝,一枚石头,一个瓶子,一只瓦罐,一把剑,她无奈,只能抱着它们前进。 传说,神怜悯世人,愿意给他们重来的机会。 第九千九百九十亿节,她依然保持自我。 只要有人能在世界的最高处。 第九千九百九十五亿节,她始终铭记。 种出最高的树。 第九千九百九十六亿节,她不再遗忘。 建成最高的山。 第九千九百九十七亿节,她否定现实。 念最壮丽的诗。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亿节,她依然炽烈。 行最伟大的事。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亿节,她仍有躯壳。 那神就愿意赐给世人一片,最丰饶的沃土。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她抱着树枝,石头,瓶子,瓦罐,剑。 供他们享乐。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她的心魂仍然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 让他们生息。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从此这片大陆再无饥渴和苦难。 一万亿。 所有的结局。 只会有。 幸福和挽歌。 她,到了。 她所剩无几,但是,她到了。 阶梯的尽头,是上下倒转的天空。 海浪与云端交汇,天地间只剩下洁白的宁静。 她挣扎着,抱着树枝,石头,瓶子,瓦罐,又提着剑,狼狈的,前进。 她终于还是到了。 她将树枝扔进一池清澈的泉。 她将石头栽到一片肥沃的土。 她将瓶子里的血滴入一阵和煦的风。 她将瓦罐里的心填往一堆青黄的叶。 她还持着剑,但,她抬头,终于见到了一切的源头。 它。 它是故事的载体,是起源的序章。 它是神明,亦是你我。 人类在诗画中总是叛逆地将神明描绘成不懂爱恨的铁块,可有那么多旅人和歌者都在它的怀抱中永远睡去,它又为何会不懂那些恩怨纠葛呢? “你来了。” 过了许久,它还是叹息着,看着周遭升腾起的大树和高山,对她这么说道。 “这不是我为你安排的结局,埃尔拉。” 你都成长到可以离开这片大陆,当一个所有造物都羡慕的穿界者了,为何非要这么做? 它惋惜,但还是打算兑现诺言。 这片大陆的确需要新的山,新的树,新的湖,新的海。 “埃尔拉,永远不败的埃尔拉,拯救了所有人的埃尔拉,在最后,你也要为了拯救魔族人把自己燃尽吗?” 埃尔拉知道,北方需要一片澄澈的沃土。 她看着远方的山和树,又闭眼,仔细倾听风中蕴藏的永恒与诗。 埃尔拉知道,埃尔拉都知道。 可埃尔拉手中还握着剑。 可埃尔拉,也知道,北方需要的是沃土和天湖。 但魔族人需要的,永远是它们魔王的承诺。 所以埃尔拉只是闭上双眼,在它的不解中,对着远处的山和树,挥出勇者最后的一剑。 天崩,地裂,无尽的疑惑。 为什么? 你用尽所有的生命爬上来,到底都为了什么? “这个世界和大多数位面不同,埃尔拉。”它对濒死的勇者说,“这个位面没有星星,只有一块空泛的大陆,如果想向外拓张,它需要基石,埃尔拉。” “而你刚砍断了这个位面唯一的基石。” “所以,就为了这块基石,你切断了北方的湖?” 在很久以前,大陆的北方,生活着一群朴实的兽人,他们辛勤耕作,依托着上天恩赐的河流为生。 可有一天,湖水变成了猩红的血,美丽的兽人也被诅咒,长出了丑陋的皮肤和吓人的绿眼睛。 “所以,你干涉了班卡蠕虫的巢穴,让它们啃咬世界树的根基,让根基腐烂的脓毒流入卑居大河,只是为了千百年后的今天,四族死去的鲜血和心魂能够灌入大地,孕育出这些所谓的基石?” “......” 它开始疑惑,这些事并不是一个旅途尚未开始的穿界者能知道的。 “谁?” “所以,‘勇者’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激化战争,制造更多死亡,对吗?” “是谁告诉你的?” “可有那么多孩子在荒原中饿死。” “是那个魔王?” “可有那么多孩子在路上冻死。” “是那只恶鬼?” “可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孩子!只有他们,为什么?” “为什么?那不应该是底线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干?” “为什么?有那么多孩子,到底是为什么?你明明都知道的,不是吗?你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你知道所有痛苦,你知道所有绝望,你也会怜悯,你也会爱,会痛,不是吗?” “可,为什么?” “为什么要引导战争?” “为什么要制造痛苦?所有逝者在最后都成了你,你是失去孩子的母亲,你也是失去母亲的孩子,这片大陆上出现过的所有苦难在最后都会汇聚到你这里,到最后,铭记这一切苦难的人也只有你,明明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最不希望这一切发生的人,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因为你是神?还是一本书?可神也会流泪,可书也会褶皱,可你也是我,也是其他所有人,那只恶鬼说你是天道,是造物主,是众生,她还说你是最慈爱的母亲,说你是比生灵的母亲还要伟大的,注定无法用对错评判自己的决策者,我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孩子!在风雪中死去!那么多的孩子!那些是孩子!他们死了!他们不该死的!” “也许我们是愚者,可那些孩子,他们,唯独是他们,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他们?” “我知道你是什么,我也知道什么是大局,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我就是困惑,我不明白,如果你真和那只恶鬼说的一样,长着一颗会痛的心,你为什么还能做出那些事,任由那些孩子在命运的倾碾中白白死去?” 她终于说出一切想说的话,她即将踏入旅途,时间不再允许她有任何保留。 她说出她作为勇者的一生所保留的一切愤怒和不甘,她道出她永远也不会理解的苦难与灾厄,她对她的造物主质问。 “这一切,所有的苦难,所有迫害到孩子的苦难,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喘息着,即将死去,可她仍然用剑撑着身体,和它对视着,只为了一个答桉。 最终,许久之后,她只听到一声冷漠的叹息。 “他们,不该停滞。” 那叹息好像一桶冷水,扑灭了她所有怨怼。 她又想起那只恶鬼在临走时说的话。 “它,或者说它们,总认为我们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只顾着自己眼前的这点小事情,察觉不到事物在时间中面临的变迁,以他们的角度擅自决定命运的去向。” “可实际上,你知道吗?” “它们,天道,比我们高贵不了多少,实际上,那些天道忧虑一颗恒星在爆炸时会影响多少生灵时的心情,和我们考虑下午吃什么时毫无差别,它们和我们是一种东西,只是我们用来观测事物的眼睛不同罢了。” “所以,到时候,把所有话都说出来吧。” “也许它会不屑,但谁在乎呢?自己开心就行了。” 是时候了,她快死了。 埃尔拉快死了。 埃尔拉快死了,于是,她说。 我的骨,可以融山川。 到明天,晨曦浮起,我保证那里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我的血,可以沉江河。 到明天,正午时分,我保证那里田野丰饶,五谷丰登。 我的眼,可以坠荒原。 到明天,黄昏来临,我保证那里朝霞似火,阳光正好。 我的心,可以埋天地。 到明天,黑夜降至,我保证大地辽阔,天空无垠。 你拿去,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只要你帮我找到他。 “谁?” 魔王。 我的魔王。 赠予我圣剑和恶龙的魔王。 教会我牺牲与美德的魔王。 带给我安宁和欢乐的魔王。 把他,还给我。 “他并不是...” 我知道。 可我杀了他。 “但他没有...” 我当然知道。 可我依然杀了他。 我的魔王。 带给我一切的魔王,把心交给我的魔王。 让我砍下头颅的魔王。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当然信他。 他说田地荒芜,却带来丰收的作物。 他说战争苦厄,却用命换来南方的和平。 他说所有人都没有错,却只有他自己心甘情愿。 我的魔王。 陪伴我长大的魔王。 我唯一的亲人,我唯一的兄弟。 我唯一的爱人。 我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把他还给我。 “可即使是我也找不到他。” 我知道。 但恶鬼说过,我能找到他。 恶鬼也说过,你有办法。 “你不该。” “埃尔拉,你献出了一切,你不该。” 把我打碎吧。 把我揉碎,把我的全部,变成他旅途中可能会遇见的残魂。 “那不是任何有知觉的生灵应该承受的痛苦,埃尔拉。” 把我的存在碾碎,化为尘埃。 把埃尔拉,把我,切割成无限的无限,再播撒到无限的位面。 “那是注定无法用希望填补的绝路,埃尔拉。” 总有一天,我相信,只要我愿意去追,那总会有一天。 我的无限,能追上他的无限。 “埃尔拉,你不该。” 我愿意。 “埃尔拉,只是爱情的话,你不该。” 他是,我的魔王。 “埃尔拉,你是拯救了所有人的大英雄,你不该。” 也并,不是爱。 “埃尔拉,埃尔拉,他连影子都不算,只是个不知道如何驻足的狂徒,你不该那么做,没人能让你那么做。”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愿意,仅此而已。 “埃尔拉,那是最深重的绝望。” “埃尔拉,那是最残忍的酷刑。” “埃尔拉,那是最恶毒的流放。” “埃尔拉,埃尔拉。” “你何必如此。” “有那么多办法,你为何偏偏选择了这条路?” “有那么多圣人,你为何偏偏选择了一缕无法止息的余尽?” 如果,他愿意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毁中,救赎他人。 那我就,陪伴他。 他死多少次,我就陪他死多少次。 他愿意用自我毁灭来拯救什么,那我也化成灰,陪着他消弭在虚无。 他是,我的魔王。 并不是爱情那种东西,只是,倘若,他和我一样,会为了那些孩子流泪的话。 我愿意。 —————————— 梦,醒了。 贺知行起身,看了看时间。 不早了。 要去为宁云哥准备去黑水的飞船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 第二百零七章 百绕(二) 雨,大雨。 显然,再大的雨也冲不掉空气中的咸腥。 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糟。 每次都这样,先是极好,再是极坏,接着是火中取栗,然后,大部分时候,是火上浇油。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故事会以悲剧结尾,少部分唯心主义者会觉得一切都会变好,极个别懒人会说着「我不在乎」,然后逃到心灵的彼端,永不回头。 可没人能幸免,尽管世事的无常,并不是能用众生的苦难就能解释的笑话。 事实,真相,天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三个答案,但,实际上,这个故事,所有故事,都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息的轮回,当黄昏和晨曦交替,白昼与黑夜更迭,一切都不会改变。 你认为的悲剧从来都是仅针对你个人的事实,你所执着的真相只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产生无数悖论,你坚信的天理在根本上就是无知者用来麻痹自己的毒药,你当然能用自己的思维去抓取任何你需要的细节,以此去编造一个又一个或许蹩脚,或许精巧到只有你自己才能识破的借口,但你心里明白,一切的结局,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注定的。 终其一生,一无所有。 这是你的结局,也是那群在虚妄的追逐中前仆后继,又飞蛾扑火的人,唯一的结局。 当然,这也是我,阿裴尔.灵花,注定要面对的结局。 手中的剑已经满是豁口,不尽的雨来自脚底的这片大地,它无能为力,又只能憋着怒火,以免惊到面前这个已经失了心魄的孩子。 大地,大地... 大地实在无能为力,它甚至无法为世间的生灵带来风调雨顺,在世界与世界的倾碾中,身为万物之母的它,也仅仅只是一块身不由己的土块。 它是无能的母亲,而我,自然也是无能的大人。 归根结底,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别再找借口了。」 心里有一道声音这么讥讽着。 那道声音来自我的心魔。 但这些可怕的事和它没有一点关系。 「你不是救世主,从来都不是。」 我的心魔从某场灾难中诞生,有时候,虽然他饱含恶意,但我真的庆幸有它存在。 「为什么你不能自私一点?」 我需要一个旁观者。 「为什么你不能像人一样活着?」 任何时候我都无法反驳它,诡异的是,它存在的意义是毁了我,可它对我所有的唾弃和谩骂,在某种意义上,都只能算是陈述事实。 毕竟,我当过最卑贱的奴隶,也曾是最邪恶的逆贼,人类以他们的想象力凭空描绘出的所有事我都干过。 我不止一次在饥荒中吃掉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看着他们慢慢失去生机,在我手中变成一条又一条能支撑我活到结局的肉块。 我也时常在哪条花街柳巷荒唐百年,风流个傥,最后在某个角落里慢慢腐烂,任凭虫豸啃食,无人问津。 战争年代,我舔舐过小巷深处,沾染在地上的阴湿秽物。 和平时期,我搬弄是非,搅动媒体,像荒野上的鬣狗一样,造谣,侮辱了一个又一个或许伟大,或许光荣的那些英豪。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我确实找不到能够污蔑自己的脏话了。 大概,每隔好几百年吧,我会做个美梦。 在梦里,数不清的痴男怨女从深渊的某处奔涌而出,朝着我伸出无数的手,他们面色癫狂,歇斯底里,也不知想把我拉到哪个阴曹地府里去。 那真是个好梦啊...... 至少在那里,我是看得见希望的。 我记得我亲手给孩子编的小辫,也知道那些执着于情愫的痴人,很早以前的我认为人性是随着时间流逝的丰壤,迟早有一天我会无惧无畏,可现实总是用血泪铸成的铁鞭一次又一次将我打醒,它说,醒醒,你的路没有尽头。 地狱万载,竟比不得人间的半摞香灰。 我本来应该是个好人的。 可是,为什么? 听着它恶毒的控诉,我将剑归鞘,闭眼,深呼吸。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只能转身,放任那个孩子被大雨浸湿。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连心魔也会离我而去。 我知道我的状况不好。 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腐烂,又有一把火将它反复灼烧,迫使它在煎熬中强行璀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所以我不能回头,如果我回头,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 「停吧。」 连绵不绝的大雨中,有道微渺的心声被狂风覆盖。 「求你了。」 我听不到。 ~~~~~~~~~~~~~~~~~~~~~~~~~~~~~~~~~~~~ 当宁云赶到现场时,夕云已经宣泄完她无能的怒火。 只见她踩着季清歌和杨凡尚有些微生机的残躯,气鼓鼓的摸着自己胸口残缺的半块水晶。 「这不...」 杨凡颤抖着双手,想要爬起来,「公平...」 「我又没弄死你。」 夕云收回脚,在灰黑色的光芒中变回娇小的人形,「再坚持俩天不就行了吗?」 「当然,我不会再出手了。」 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夕云又补了一句,「也算是帮你们降低难度吧。」 「可是我快死了。」 趴在地上的季清歌艰难的挪动脖子,「我尾椎骨的好像被你刺穿了,肺和肝脏应该是碎了,膝盖骨大抵也是没了...说起来,我的胳膊还剩几根?。」 「此外,我的心脏已经停了好几分钟了,大概是刚才你拿手把它掏出来捏碎的原因吧,反正我的胸腔现在是空的。」 「......给你治给你治。」 看起来她还是学了几分人性。 宁云看着呲牙咧嘴的杨凡,又瞅了眼瘫在地上的季清歌,默默想到。 如果是露娜的话,这两个人脚底下的符咒估计早就爆了。 「咦?」 夕云忽然看向宁云的身后,在看到那只尾随过来的白色怪物之后,皱了皱眉,「你怎么把它招来了?」 「它?」季清歌听出夕云口中的不爽,「它是谁?」 「它和别的怪物不一样?」 它蛰伏着,宁云回头,那只安静的怪物就后退两步,等再回头,它却又近了几分。 「它算是...我的...别提了。」 夕云不想讨论那只怪物的来路,含糊不清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 杨凡忽然起身,低头看向自己正在以正常速度愈合的胸口,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不饿了唉。」 第二百零八章 百娆(三) 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那声响彻天地的尖啸止息之后,包括某个远在高天之上的来茵蒂斯,都被其中掺杂的极端恨意激起阵阵心季。 “发生了...什么?” 季清歌爬起来,朝尖啸的方向看去。 那声音来自北方。 铁漠之上,是无尽的死寂。 微弱的幽光来自彼端的麟华,灰色荒漠的边际忽然传来波涛般的哭号,在灵魂颤栗之后,季清歌咽了口唾沫,爬起来,对着声音的方向按动腕表。 “零号实验体:她。” “实验体能力:未知。” “该个体无法死亡。” “该个体直属‘夕翰江’所长进行管控,高天月内部任何单位都无权对其进行干涉。” “备注:离她远点儿。” 不对劲。 夕云凝视着远处的怪物,皱了皱眉。 作为这场考试的考官,她和高天月失联了。 假如,铁月上要只有那些试验品的话,夕云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这里有她。 从骨血中抽离出夕云的,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又为什么会这样? 几百年了,夕云从未见过她如此...清醒。 “她?她?什么东西?”季清歌原地跳了两下,试图甩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东西还有性别?” “你管她干嘛,离她远点儿就行了。” 夕云面色不变,随口说了个谎,“她一向这样,别管他,考试继续。” “唉?咱脚底下的这个符阵坏了还继续考?” 杨凡一愣,见夕云点头以后,瞬间忘了听到那声吼叫后的心季,“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嗷。” 那种深入骨髓的饥饿感让杨凡想起小时候村子里闹的那场饥荒,虽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强韧到不会受伤,但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 “嗯。”夕云不想多说,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宁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我丢了点东西,去西边找找,你们随意。” 宁云其实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只是那块心核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最近喝了很多杯茶,所以过去发生的大多数争端在记忆里都裹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那样很好,他喜欢当前的闲适,但若真出现了浸染着过去气息的事物,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份只会带来糟心回忆的真实。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缺点,但能够触动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对于这些,他格外珍惜。 高天之上,现出原形的来茵蒂斯嗅到一丝不详的气息。 她十分困惑,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股气息的主人早在她出生之前就被莉莉丝和那道残渣大卸八块,焚为灰尽。 可她是深渊的智者,从不出错。 所以,那只怪物,确实是她。 她似乎失忆了。 但,既然是她的话,应该能认出来那个人吧? 想到这里,来茵蒂斯牵动身边的丝线,轻轻一弹。 短促的地震之后,天地大变。 一座又一座古朴的府邸从铁漠上拔地而起,接着是无尽的群山,再接着是连绵的巨木。 短短几个呼吸,铁漠就从荒地变成了沃土。 季清歌一行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目瞪口呆,随后即使是最迟钝的杨凡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夕云,这里到底怎么了?” “夕云?” 夕云早就没了踪影。 她总归是来自深渊的邪神。 只要来自深渊,来茵蒂斯就有办法引开她。 “先别管她了,情况有些不对。” 季清歌看着远处的群山,转头问宁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 宁云其实认得山和树,但他从没见过那些刻着“炎”字的宅院。 “啊,你们。” 忽然,一道陌生的女声从众人背后响起。 季清歌和杨凡被吓了一个激灵,当下回头和那人拉开距离。 那是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子。 妖异,奇美,只是眼眸中有着一层化不开的迷蒙,让人看了分不清真假。 “他在等你们,快跟上。” 她颔首示意,随后撑起白色的纸伞,向着远处的府邸走去。 周遭起雾了,遮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阳光。 “什么情况?幻觉?” 杨凡警惕地看着她的背影,正要和季清歌商量,就看到宁云提着手杖,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哎!宁云!” “你等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人乱了阵脚,只能跟着前面的宁云,一股脑往前冲,却只能失去方向,连同声音一起消失在迷雾里。 世界安静了。 宁云跟着前面的姑娘,沉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在路过一片,泛着微光的花田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问她。 姑娘没有理她,只是带着他,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前走。 “你认识这些花吗?” 宁云并不在乎她的无视,一边跟着她,一边对她说着絮叨的闲话。 “这些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和她丈夫一起种的。” “最边上那些紫色的,叫眼罗。” “有剧毒,但吃了能生发,每年有好多秃子专门过来采这种花,每年这里要死好多秃子。” “再往东,那种矮一点,深褐色,最丑的,叫槐怜。” “捣成汁,抹在脸上,能润肤,是那个人最宝贝的花。” “北边的那些个,细细碎碎,五颜六色的,叫胚团。” “除了谷地深处那群需要易容的狐狸,没人喜欢那个东西。” 宁云跟在她后面,像是许久没打开的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 “还有那种轻飘飘的,一吹就散的花,叫什么来着...”宁云其实记得,但他还是苦恼地摸着后脑勺,“松决?廉朋?田青子?化灵...” “腔图?红离?百固?铜装?” “捻尘。” 大概是受不了身后那人近乎荒诞的猜测,沉默的女郎终于说话了。 “冬符子,捻尘花,入药,安神。” 她的声音比宁云的预想要冷冽太多,事实上,她的容貌,也让宁云一阵恍忽。 是故人。 他的故人。 “好久不见。” 似是忘了曾经的过往,宁云看着慢慢转身的女郎,莞尔一笑。 “阿娆。” 第二百零九章 百娆(四) “好久不见。” 她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像是大梦初醒,又似乎早已忘却。 “五年?十年?这么长时间,你都到哪去了?” 笼住一切的雾终于散了。 温婉的女郎在前方漫步,阳光在远处的湖面上升腾着,为周围的远山和群青镀上一层虚伪的浅金色。 “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宁云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他长得和你一样好看,红眼睛,黑头发。” 她撑着伞,踏着细碎的步子,向身后的人说着那些有的没的闲言碎语。 她说不清这条小径的尽头,宁云也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终点的旅途,于是,对于现状的诡谲,他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你看。” 她指着湖边华贵的宅邸,巧笑嫣然,“那是他建的屋子。” “里面住着他和我的家人。” “他还给你留了一间,正对着太阳,冬暖夏凉。” “好多...好多人,想要那间房,他都不给。” 群青璀璨,万树花开。 许多年不见,这里的树又和以前一样高了。 这里的每个生灵都是来自众生的精怪,这里的每颗树自然也都来源于前辈们的种子。 所以,它们是那时的谁? “他很像你。” “像的可怕。” “但他让我又有了家...” “我好爱他。” “还有那些性格别扭的姐姐,她们几乎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瞧不起我骂我的人是她们,给我递伤药送吃的送喝的也是她们。” “对了,你呢?” 她回头,翘首,微笑。 像从未失去过什么的小姑娘。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吃到好吃的?遇到好玩的?” “遇到伤心事了,有没有可以靠着哭的人?” 宁云沉默着,一次又一次,他都想捧起她的脸,看看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但他不能。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她没意识到宁云的沉默,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每天睡觉前,我都问。” “阿妈,他什么时候来啊?” “他很忙,他很忙,他很忙。” “母亲永远都这么说,有时候,我等得急了,就开始闹。” “母亲永远都宠我。” “她觉得我寂寞了,就把林子里的大家都叫出来,升起篝火,唱歌,跳舞。” “其实没人会跳真正的舞,但总有人愿意乐呵。” “阿爸也是,每次,我一哭,他就跑到林子里给我找甜果子。” “那种果子其实一点都没你带来的蜜糖甜,但阿爸一拿来,我就感觉,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了。” “我很爱我的家人,尽管那时候我还很小,不记事。” “但我真的很爱我的家人,你知道吗?” 她带着宁云,走到了山腰,来到了谷底。 “你也是我的家人。” “我像爱我的母亲一样爱你。” “你知道吗?” 这里是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里在宁云离开之前,有过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百娆谷。 灵花百娆,剑舞千谷。 传说每个灵花家的子弟,在成年以后,都会在百娆谷找到某个,会陪伴他们一生的伙伴。 可能是一块石头,可能是一朵花蕊,可能是一根树枝。 无论如何,灵花家的人从来都能在这里找到毕生的归宿。 无论如何,灵花家的人,挥出的剑从来都不会孤独。 “她也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由我来保护。” “我不允许我的孩子见到战争,所以,我不会带她走。” “总有一天,战争会结束。” “总有一天,阳光会洒满这片只属于众生的大地。” “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她,去最繁华的集市,吃最美味的食物,见最壮丽的风景,读最华美的诗篇。” “在那之前,就让她在这片山谷,继续她之前的生活。”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对吗?” 宁云沉默着,一言不发。 正如他曾经发过的誓那般,他永远都不会为自己辩解。 “我啊,一直呢,都是个懦弱的人。” “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阿焱总因为这个说我,他说,世事无常,你没必要去原谅每一个人。” “他说,无论他有多理解你,无论你有多少苦衷,我都应该,全心全意的,去恨你。” “他,和那些,虽然别扭,但一直照顾我的姐姐,总是这么说,我也总是下定决心,要改,要改,我一直这么想。” “可每次,每当,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以后,我还是会想,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是不是又失去什么了?” “我是不是又在下坠?” “你们是不是还在原地,双手撑开,等着我,接住我?” 她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前路,步伐越来越坚定。 “可,最后,我都等来了什么呢?” “我最后,只等来了你。” “只等来了。” 周遭的幻境不再稳定,随着祂的苏醒,树和山开始破碎。 “比任何人都重要。” “比任何人都温柔。” “比任何人都想拯救我。” “却偏偏夺走了一切的。” “你。” 猩红的血,像晚霞一般,自天际开始蔓延。 祂抬起头,看着这片山谷即将崩溃的残影,随即,天地间,只剩最后一声,遗留着人性的叹息。 我恨你。 霎时间,幻境破碎,绝美的女郎变成了扭曲的怪物,过往的伤痕再次被时间抚平,百娆谷最优美的精灵又一次化作只剩恶意的皮囊。 我恨只想拯救所有人的你。 也恨被夺走了一切,却依然,最喜欢你的我。 无数只触手,抱着同归于尽的决意,在一瞬间淹没了宁云。 宁云没有抵抗。 原因有太多,但显而易见,他只能微笑。 他没有陪她长大,也没能为她阻止战争。 深渊依然存在,众生的余晖也几近昏黄。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那个鲜血染红湖泊的雨夜里。 到头来,那么多的许诺,他一个都没能兑现。 他甚至不敢想他的阿娆要经历多少苦难才会沦落到这个没有阳光的地方,他若真的认真思考,就不得不去面对另一个更为残酷的问题。 在无尽的旅途中,他真正抛弃的,又何止这一个无辜的孩子? 番外 玫瑰树在枯朽 干戈,彷徨,惊慌失措。 流连,迷茫,摇摇欲坠。 栀子花,夭折。 记忆里,有家大院。 每次到秋天,花开的时候,那颗树就开始长柿子。 那柿子真香啊... 他记得,东头的黄大娘蒸的糙面馒头,加了香油,又松又软... 还有常在城西那片鱼塘里挖虫的老刘,总是提熘着一葫芦雄黄酒,配着花生,在高草地里枕着胳膊,唱大戏... 囡囡,哦,对了,还有他的囡囡... 最后一次见她,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他的记忆被一层金色的浓雾牢牢裹住,他的脑海里,代表着过去的铁盒从缝隙里,向外渗着惨澹的火光,或许,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里面被闷烧的是什么事物。 “你知足了吗?” 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声音,温柔,亲切,听不出男女。 像是佛祖? 他困惑了几秒,思维又跳越到不知何处的荒原。 早年丧父,丧母。 青年丧子,丧偶。 天煞孤星。 出门的时候,别人都这样,尽量不去看他,又藏不住同情的眼神,乐乐呵呵,又自以为小声。 他从不觉得他们蠢。 他也见过数不清的,天纵之才。 那些先天就优于常人的个体在最终,总会做出相似到近乎重叠的选择。 解构人生,剖析因果,抽离人性,重建自我。 然后,成为特定范围内的“神明”。 他也从没觉得他们聪明。 他向来尊重别人。 好人,坏人,烂人,小人。 他一视同仁。 社会是一根弧形的松针,人的重量总会凝成露水,压在它的某个端点上,随即下潜,滴落。 安卓苹果均可。】 它是阶段性的,有着一套独有的规则,因此,在剖出自然的干涉之后,人的特异性,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他当然明白这些,可眼前的黑暗让他无法像往常那样冷静,过于迷蒙的意识带着他打开一道又一道记忆的大门,他想起很多荒诞,却实际发生过的往事。 他知道他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线索,但走马灯花,回忆的缝隙中那些美好的事物让他流连忘返,他舍不得这里,内心深处,他知道目前这种闲适对他来说有多珍贵。 “你其实很喜欢这里,对吗?” 那道声音真的很温柔,他知道,它也确实没有恶意。 “你喜欢在最冷的冬天,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端着妻子鲜榨的苹果汁看报。” “你喜欢带着自己的孙女,在春日的月光里登上山顶看星星。” “你喜欢逗巷子深处那条在安家的老猫,每天买完菜,你都会习惯性往家门口放一条手掌大小的鲫鱼。” “不能让它吃的太饱,不然冬天它就活不下去咯。” “妻子疑惑时,你说。” 过往,真的很美好。 可不知为何,他依然见不到光亮。 “你真的要走吗?” 我应该是要走的。 我停不了太久。 “为什么?” 有人在等我。 “谁?” 很多人,大都是孩子,不过也有老人,女人。 其实全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他们在等我。 “他们知道,他们在等你吗?” 我知道,我知道就行。 “你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有一颗树,长满了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所以我们姑且称它为玫瑰树。” “它是一种很娇贵的树,园丁发现了它,然后见到了它的盛开。” “于是,园丁开始照顾它。” “浇水施肥,修枝剪叶,日夜更替,长久不息” “寒冬将至,大旱来临。” “它便枯朽。” “园丁怜惜它,便以血肉浇灌,骨发为薪。” 听起来真傻。 哪有等不来的雨呢? 哪有停不了的雪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这意味着事情总会变糟,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园丁知道,园丁都明白。” “但他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渴望看到玫瑰树的盛开,但劳作辛苦,每当百花盛开,他总是埋头苦干。” “玫瑰树不在乎园丁,园丁也不该在乎玫瑰树。” “那棵树存在已久,没有园丁,它也盛开。” “所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自始至终,园丁的付出,值得吗?” 大概是...不值得的吧? 恍忽间,他的耳畔出现孩子们的欢笑。 天演造化,水到渠成。 所有事物都会顺着规律向上行走。 蓝天,白云。 在名为欲望的驱使,人类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干涉自然,掌控规则。 青山,绿水。 自然赋予的本能,文明育成的灵魂,在人类那渺小的躯干中角逐,试图打破二者之间脆弱的平衡,以取得永恒斗争中阶段性的胜利。 高歌,离愁。 最终,在一切结束之后,文明会打败兽性,城市会击败荒野。 微风,细语。 所有人,都会以人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世界。 “所以,你的答桉?” 不值。 “若你是园丁呢?” 我不是园丁。 “为什么?” 我是个种地的。 播撒种子,浇水施肥,在大雪来临之前,收完庄稼,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 我没见过什么玫瑰树,只不过,哪里的庄稼主人家没照顾好,我就去哪,帮他们。 就这样,没别的。 他抬头,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他大概是死了,他想。 他没什么遗憾,如果有,他应该也忘了。 过往,过往,有太多的过往。 血雨腥风,阴谋诡计,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究其一生,他在忏悔时,居然只记得那些孩子们的欢笑。 因为,玫瑰树,在枯朽。 我的朋友。 我亲爱的朋友。 我隐约记起来什么了。 我似乎和你有个约定,现在大概是你在要要一份答卷。 你的世界真的很美。 阳光,白云,绿树,鲜花,很多时候,我都能从你的世界里找到一份朴素的安宁。 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不会背叛我的亲人,也是第一次寿终正寝,还能在别人的怀抱中离去。 谢谢你。 我真的,十分感激。 我知道你在挽留我,你可能在某些地方听说了我的故事,那些故事在别人的描绘下估计会显得过于阴沉,以至于我来到此地时,出于怜悯,你帮助了我。 可,其实,你听到的那些故事,那个关于“恶徒”的故事,其实是错的。 在无尽苦难中忙于解脱生灵的恶徒并不存在,他并不偏执,也并不疯狂。 他千万年以来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崇高。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你所谓的园丁。 那只是一个无所适从的疯子在发癫而已。 “可你在干涸。” “可你在枯萎。” “可你悲天悯人,却总是不得好死。” 而且,玫瑰树,其实并不存在,对吗? “......” 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才是万千位面中唯一的真理。 对吗?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一无所有的。 在很久以前,那场火之后,我就知道了。 那天,好大的火... 她放的火,为了我。 之后,数不清的,像她一样来的,像她一样走的。 我不该在乎的。 可我依然得往前走。 我可以选择自毁,可以崩溃,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悲剧中流连忘返,然后永远沉沦,醉生梦死。 可我不想那么做。 如果,连我都在痛斥命运的不公,那谁来替那些真正消逝的人去呼喊? 凭什么,不能有人替他们悼念? “...” 他陪着它一起沉默,像是在等待某种宣判。 “你铸就了我的国,如今,民众在为你而歌。” “他们不能接受你的死,他们说,他们无法接受你仓促地离去。” “他们在祈祷。” “他们在挽留。” “你若真的想离开,那就告诉我,你为之付出的一切,都换来了什么。” 干戈,彷徨,惊慌失措。 流连,迷茫,摇摇欲坠。 栀子花,夭折。 玫瑰树,枯朽。 不知过了多少个永恒,他第十三次完整的回忆了自己的一生。 当他想起,那天清晨,他见到黄河边上炊烟渺渺,万里农田拔地而起时,他给出了答桉。 人民,万岁。 第二百一十章 百娆(五) 当阿裴尔.灵花最后一次离开百娆谷,那里就只剩荒芜。 畸形的花朵和扭曲的树灵,在将近百年的时间里,是那里的全部。 从那里回来的人都说,那里无药可救。 灵花家的人也想过去拯救那里,只是那时两界战争刚刚停息,众魔之王莉莉丝已然崛起,六大家族和众生院自顾不暇,实在没有心力去处理那个罪人遗留的问题。 于是,她便哭嚎。 日升,月落。 她还是个孩子。 可再也没人会因她的委屈送来果实与歌。 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春去,秋来。 她仍在哭嚎。 她无法明白父亲与母亲为何失去了声息,任由她在寒夜中瑟缩。 山谷里,森林里,再也没有清啼的百灵。 斗转,星移。 她又痛又饿,声音嘶哑。 她等,她等,她真的等了好久。 那个最心疼她的人依然没有回来。 恍忽中她想起母亲那天对她说的那句话。 别怕。 别恨。 她疑惑。 她明明好怕。 她明明好恨。 她明明好冷。 她明明好饿。 可,那时,母亲的眼,到底在望向谁? 可,最终,母亲的话,又是在对谁说? 她哭嚎,哭嚎,无人来救她,她什么也不懂,快成了野孩子。 绝望浸透了她的心魂,在最后,她终于崩溃,迈入疯狂。 “她...得救了吗?” 在黑暗中,他问。 “最后,是谁救了她?” 没人救她。 她恨。 她憎。 她怨你为何迟迟不来,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那片山谷中曾经回响的歌。 她学会了伤害,她学会了掠夺。 她长出了利爪,她领悟到撕咬。 她不再矜持,她成了怪物。 “可,她应该得救了,对吗?” 被臃肿的血肉不断吞食的男人像是在否定什么。 “结局,那个世界的结局,不应该是美好的吗?” “因为,那是我去过的地方,不是吗?” “我流了那么多血,失去了那么多人,至少,也该让一个孩子,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对吗?” 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 她确实成了众生的苦难,为了生存,她确实杀了很多人,犯了很多错。 说到底,对于单一个体的悲欢,你从来都不在乎,不是吗? “...” 他不再言语,那个讲故事的人也失去了声息。 过了许久,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 那团巨型血肉的最深处,猩红的能量不断侵蚀着覆盖在宁云身上的黑色光盾。 宁云平静地看着虚空,不知在思索着谁。 “来茵蒂斯.阿德莉亚.卡扎.洛尹卡.挽歌。” 他突然念出这个名字,然后问。 “之后呢?” “你是她的角,还是她的骸?” 最开始响起的那个声音在宁云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死寂了很久,直到外界夕云等人的攻击干扰到她修改过的符阵,她才再次出声。 “无论如何,你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 “哦,看来你是她的童。”宁云闻言,了然,“我直视过她的眼,我也知道那双眼睛意味着什么,所以,你是想逼疯我?”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你想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你知道把洛尹卡剁成四份的计划和办法都是我策划的吗?” 来茵蒂斯不知道。 来茵蒂斯很震惊。 来茵蒂斯只知道自己再故弄玄虚下去可能会出事,所以来茵蒂斯不再多言,开始诉说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跌宕起伏的后半生。 “从,阿裴尔.灵花最后一次离开百娆谷以后,那里就只剩畸形的花朵和扭曲的树灵,将近百年,从那里回来的人都说,那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女妖。” “深渊魔界和众生界休战以后,人族开始休养生息,掌管众生院的六大家族又开始掌控实权,当时,因为党争,某个家族的人散播谣言,说百娆谷那只女妖的心脏里藏着阿裴尔最后的遗物。” “因为和阿裴尔有关,其余五大家族便以‘人族之敌’为由,要挟灵花家交出通往百娆谷的秘境钥匙,开始了对那只女妖的讨伐。” “最后,那只女妖被两界战争中崛起的新兴家族,由诸多势力合并而成的林家成功捕获。” “五年之后,林家族长又多了一个妻子。” “名为‘林娆’的女人,仅用了十年,就让林家拥有了众生界最肥沃的土地。。” “依靠着那片土地,林家不断研发新的技术,依次垄断了各大城市的工业,农业,和畜牧业。” “再之后,就是让众生界至今仍在锁界修养的‘炎府之变’。” “林炎死,他的妻子们相继失踪。” “而林娆,自然也从众生界消失了。” “有人说她是跟随着林炎一起死在万祭荒原的熔岩里,也有人说她逃到深渊魔界的最深层,总之,从我降生,直到现在,众生界再无她的踪影。” “所以呢?” 老实说,宁云并不意外。 他作为阿裴尔迈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系统和他计算过千万遍的,既定的结局。 他熟知那些家族的腐朽,也清楚林炎的野心,更明白那些恩怨的纠葛最终会铸成何种的灾难,甚至于,阿娆改造那片土地的方法,都是他亲手教的。 “你想做什么呢?” 归根结底,他早就成了高于常理的神明。 走了那么多路,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想拯救什么的话,大千世界中,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对他造成妨碍。 来茵蒂斯以“狼”的身份跟了他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这点。 “我什么都不会做。” 黑暗中,光芒乍起。 绝美的女郎出现在宁云面前,手一挥,宁云周围沸腾的血肉便平息,从阴影中缩回。 “我只想和你聊聊。” “话题有很多,有关于莉莉丝的,也有关于那只冰凤凰的,但绝大多数,是关于你的。” 宁云望着虚空,一言不发。 来茵蒂斯在心中思索了千万遍,也没能找到能让接下来的言语显得不那么无礼的措辞,于是,她干脆放弃,深呼吸之后,不再拘谨。 “说到底,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是说,你的任务结束了不是吗?林炎把你想要干的所有事都完成了不是吗?” “你的存在,对于我们,对于众生界,和深渊魔界的我们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你已经忘记你干过什么事了吗,阿裴尔.灵花?” “拉德沃夫,当初用自己的一部分心脏从那群领主手里把你换出来的,你的挚友,你还记得他吗?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样吗?” “你把他收留在第七层,被他称之为家人的生灵,全部扒皮,抽筋,剖出心魂,绑在你那个祭阵最顶端的时候,他说,他相信你一定有苦衷,你还记得吗?” “你知道,当他解析了你那个祭阵之后,发现那些生灵起到的作用只需要用两颗雨花石就可以替代时,他有多绝望吗?” “还有林炎,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你知道因为他,众生界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在最后,为了拖延时间,他那些心甘情愿的妻子们,一个又一个,冲进人群里自爆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吗?” “你知道他在最后,被莉莉丝一刀又一刀割去全身血肉,剐去双眼,挖出舌头的时候,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他说。” “老师,我来看你啦。” “还有这个,眼下这个,因为你,疯掉的花妖。”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清楚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毫无缘由,当着她的面,把她全族的头都砍下来的人,不正是你吗?” “不正是给了她名字,在她的前半生,对她来说意味着全世界的你吗?” “我继承了她的眼,是的,没错,我继承了洛尹卡,那个引起所有事端的女人的眼。” “所以我清楚,你在...我们的世界里,所作出的一切,都出于某种,崇高的,不得已的理由。” “我明白,你亲手铸就的,那些灾难,都将我们的世界导向一个明确的,美好的未来。” “我可以感谢你,我可以代替众生界那数以亿万计的生灵,真诚地向你献出最崇高的敬意。” “我可以,我们可以。” “但那有个前提。” “你必须是个神话,是个故事,是个早就结束的,只会在书里几笔带过的出现的历史人物。” “换句话说,你必须是个死人。” “你不该出现,你甚至不该存在。” “说到底,最清楚这点的,不正应该是你自己吗?” “这一切,不正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在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一次性用品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因为确定结局不会有自己的存在,所以能尽情利用、牺牲自己,乃至自己拥有的一切,不正是你可以堂而皇之做出那些恶事的前提吗?” “所以啊,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回头,那就别回来啊。” “阿裴尔.灵花。” “宁云。” “或者其他的,注定不会有真正姓名的圣人。” “我尊重你,我敬佩你,尽管你所承担的,哪怕只是分毫,也会在顷刻之间将我击溃,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可,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是你错了。” “从你出现在莉莉丝面前的那一秒,你就违反了你自己制定的规则。” “我真的很抱歉,我无法像你形容我此时的歉意,我希望你明白,我是这世间少有的,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的人,这双眼睛直至上个主人的死亡,也在不眠不休地观察着你,因此,我比莉莉丝还要了解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你必须要走了,你必须走。” “你是圣人。” “圣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你无法触碰人能拥有的一切。” 这是你亲手定下的天理。 第二百一十章 百娆(六) 圣人,论迹。 未尝问心。 因此,许多人,便默认。 圣人,无血,无泪。 他们总是这么说,也总是这么信。 久而久之,连那具被追封成圣人的皮囊,自己也信了。 于是,他,就变成了她。 于是,每当,那些枉死的魂灵在污泥中褪色,湮灭时,她也真的能趋利避害,袖手旁观了。 圣人,非神。 神是生灵在彷徨时捏造出来的悖论。 圣人,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给文明强行续命,为种族播撒希望的尘埃。 有那么多,那么多,为了家国,大义,或者其他什么而心甘情愿的人。 他们竭尽全力,拆下骨,扯掉肉,抛去廉耻,千辛万苦,付出一切,在她脚下搭成一节又一节的阶梯,让她一步又一步登上名为决意的圣山。 为此,不知何时。 她不再允许自己拥有哪怕须臾的悲悯。 所以,血,谁流的比他们多? 所以,泪,谁哭的比他们少? 所以,他又凭什么痛? 所以,她又凭什么停? 扭曲,撕扯,牵拉,贯穿。 已经被外界的攻击打得千疮百孔的怪物已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用尽所有手段,只为破开宁云周身那层薄薄的屏障。 洛尹卡之童在抛出恶魔不该拥有的真诚之后就悄然离去,只剩一具靠着红尘碾才能放弃思考的躯体在黑暗中独自摸索。 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天,总而言之,当宁云感受到那股来自心魂深处的疲倦时,他放弃了。 逃避,酝酿悲剧。 而面对... 只见他闭上双眼,呼出一股仿佛来自灵魂的叹息,随即不再抵抗,在屏障消散,他即将被触手和利爪淹没时,打了个响指。 铁漠之上,微风吹过。 荒原突然寂静,满是疮疤的地面逐渐愈合,泥泞和土块开始上浮,在空中缓慢堆积成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纹路。 只需,一个刹那。 浅灰色的光芒似烟花般绽放之后。 将百娆的花灵腐化成邪魔的诅咒便烟消云散。 当那些诡异的肢体和臃肿的血肉焚烧成灰尽,无穷尽的鲜花和绿叶从大地深处涌现,这颗人工制造的铁星星第一次拥有了安祥。 “原来...” 季清歌望着眼底的奇观,喃喃自语,“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到...” “可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做到了...” 百花丛中,微光浮散。 那个撑着油纸伞,温婉如水的女子又回来了。 宁云望着不远处的她,恍忽之间,仿佛看到了那片潜藏在幽寂里的山谷。 你是想...杀了我吧? 有好几次,他都想这么说着,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接着再递给她一把刀子,让她了结自己,了却过去的全部恩怨。 可现实哪有那么美好呢? 可恩怨,又怎么会只是单纯的恩怨呢? 倘若,他,这个被那些人称颂的圣人,能在过去的路途中留下,仅能称之为恩怨的因果,那他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你还...真是...” 自清醒以来,就一直凝视着他的阿娆,忽然笑了。 “没变过呢。” 那笑中藏着太多东西,可宁云反复端详,却依然没从中找到他等了许久的东西。 “明明直接把我杀掉就好了,还非要多此一举,何必呢?” 她说着话,眼中的温柔落在宁云的身上,却好像在将他千刀万剐,剔骨削肉。 “偶尔也逃一下嘛,一直这么做,很累的。” 一阵风吹过,百花之间再次宁静。 许久之后,她还是那样笑着。 “我长大了,怎么样,好看吗?” “我记得小时候,你总说我长大以后会是个大美人。” “你说对了。” “我现在,和母亲很像。” “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睫毛,还有...我的心。” “都和她一模一样唉。” 翠绿和幽紫的微小光点逐渐从百花中涌起,慢慢汇聚到林娆的身边。 她是万花的精灵,代表着无尽的生机。 当她从恶咒的缠绵中苏醒,世上便再无一物能将她杀死。 她的力量正在复苏,三界的草木昂扬奔腾,对她的回归欢呼雀跃。 “所以,是的,我都知道了。” “尽管,你瞒着我,林炎瞒着我,但,其实,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因为...因为啊...” “别恨。” “别怕。” “阿娘最后,其实都是对你说的,不是吗?” 沉默,沉默。 不知从何时开始,宁云便只能沉默。 他厌倦了沉默,可,说实话,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该放任洛尹卡把整个位面割裂,让所有人在绝望中等死吗? 可他又该将那个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良的孩子逼成只能靠着仇恨和怨憎活着的怪物,只为让世间多一个最恨他的生灵吗? 那场屠杀其实自始至终都毫无意义,那个“从众生中找出最憎你之生灵”的条件,从来,都只是因为深渊那像笑话般的准则。 “深渊不信圣人。” 无常的深渊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坚定的准则,它给出条件,然后满是恶意的期待着宁云能创造出何等壮大的悲剧,誓要让这个意图救世之人不得好死,无家可归。 宁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所谓的圣人,但只要他再犹豫几天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而他无论掌控多少力量,通晓多少知识,也永远只能精通毁灭,他有上万种办法可以在顷刻间毁掉一整个位面,但他若真的想拯救什么,也只能走那条崎区漫长的蜿蜒小道。 所以,所以啊。 除了沉默以外,他能做什么呢? 看着阿娆,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阿娆那场屠杀源自于她的母亲。 他不能告诉阿娆,全天下最疼爱她的母亲,为了其他母亲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他不能告诉阿娆,那天,大雨之前,百娆谷中所有妖灵向他下跪,乞求他为了苍生,同意那个计划。 “我的孩子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孩子,她的恨也会是这世间最纯粹的恨。” “所以,阿裴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别恨,别怕。”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的孩子...总有一天,我的孩子,也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回想起那天的对话,宁云只觉得一阵虚无。 忽然,他知道他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的人,便一步,一步,走到只能微笑的人面前,回报以同样苦涩,僵硬的微笑。 “我一直在等。” “我等到了数月后的深秋,松枝树上结满了硕果,那里野蜂飞舞,鸟语花香。” “那时恶魔的铁蹄已经踏过天城的河畔,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生不如死。” “我接着等。” “我等到午夜的隆冬,熊和狐狸都在深眠,那里万籁俱寂,渺无人烟。” “那时前线的战场上多了一道又一道沟渠,它们通向深渊,像世界的疮疤。” “我继续等。” “我等到春天,久违的春天,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春天的芳草,我坐在树上,看着晨曦和黄昏不断更替,我等啊等,看着蛇和松鼠在拂晓中苏醒,总以为明天会更好。” “那时...那时,也有好多人觉得,春天来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我...不能等了。” “我离开了那片山谷,在酷暑来临之前,做了很多事。” “我伤害了我的挚友,我赶走了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他们对春天失去信心。” 】 “终于,夏天到了。” “我沉入深渊,问它。” “我找到了吗?” “我找到了。” “但答桉不是你。” “一直,从来。” “直到现在。” “为什么。”他的眼中藏着数不尽的困惑,“不恨我呢?” 他问她。 她还是笑。 只是轻轻地抱住他,像是在怀念什么似的,闭上了眼。 “我不想。” “我就是不想。” 我本来恨的是这污浊的现实,可你用自己把它都擦干净了。 从那以后,我没办法,就只能恨自己了。 你没有错,母亲没有错,林炎没有错,莉莉丝没有错,她更没有错。 你们都没有错,那错的,就只能是我自己了。 “我啊,从小到大。”她趴在宁云怀里,悄悄地说,“最喜欢你了。” “所以,我当然不会恨你啦。” “可我也...好累啊...” “我没有救你的能力,我谁也救不了...” “我真的,好累啊...” “我想休息了,阿裴尔,帮帮我,好吗?” 宁云。 阿裴尔.灵花。 普渡众生。 穿梭万界。 无所不能。 大圣之人。 在此时,此刻。 就像往常的千百次那样。 无能为力。 一如既往。 “其实,尽管...” 在捏碎她的心脏之前,他将她耳边呢喃。 “但,当我知道答桉不是你的时候,真的好开心。” “是我们小看你了,抱歉。” 铁漠再度恢复了死寂,微风拂过,带走了漫天的花舞。 三界的草木不再昂扬,只是如往常那样盛开着,一如她渴盼的早春。 第二百一十一章 百娆(终) 她死了。 夕云的姐妹死了。 死在宁云的怀里,像普通的花草那样,湮灭成灰,只剩下一颗黑灰色的石头。 其实她还活着,那颗石头里有她沉睡的心,但夕云估计,她大概是再不会醒了。 可笑的是,在今天之前,夕云都坚信她是个只剩躯壳的孽种,无心无魂,不死不灭。 现在,全都反过来了。 原来她所认为的怪物只是在挣扎,原来她所认为的驯化只是在折磨。 她看着那只孽种在最惨烈的安详中死去,在反复思索之后,忽然发现,自始至终,她都没对宁云以外的事物流露出哪怕些许的怨憎。 所以,为什么? 夕云看着那个捧着石头,宛然独笑之人,逐渐困惑。 “哟,宁云。” “刚我还以为要死了呢,多亏了你,得救了。” 说话的人是季清歌。 尽管连杨凡都知道现在应该沉默,但她还是大大咧咧地跑了过去。 “那个,刚才呢,很危险哦。” “我感觉那个...怪物的强度都赶得上我们季家的那几个长辈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感觉她随手几巴掌就能拍死我们,但我们反而能压着她打。” “你真的很强呢。” “真的,今天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然后,还有,那个...” “谢谢?” 不甘,不念。 “就是啊,那个...我想问你,到底...” 不愿,不解。 “为什么?” “还记得吧?之前,在白帝星,还记得吧?” 那些被废墟掩埋的尸体。 那群死于黎明的少年。 那个湮灭了无数希望的夜。 你还记得吗? 你可以救他们的吧? 你绝对可以,在那个晚上,让更多人活下来的吧? “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是他们妨碍你了吗?” “还是拯救他们这种行为违背了你的准则?” “你要是不想引起争议的话,可以和我说啊。” “好多人死了,好多好多...” “你见过那些抱着骨灰罐的父母吗?” “你知道一团肉泥在火炉中需要多久才能变成灰吗?” “说到底,你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到底玩够了没有?” 季清歌并不愤怒,她在质问的同时甚至在思考今天要准备什么晚饭。 现如今,她习惯了自己的漠视,在分清麻木和无情之后,她也终于学会了认清现实。 但她并不愿停下来。 好像只要在此时此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向宁云嘶吼,她丢掉的人性就能回来,她心底的空缺就能被填补似的。 虚不虚伪,小不小人,无所谓。 最起码,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荒原又回来了,灰色的云也成了连绵的山岭,高悬在天际的边缘,宁云收起那枚石头,像是解脱似的,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幽深的吐息。 和往常一样,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那些人的死都是注定的,如果宁云救了他们,天道就会为了原定的计划能够执行,让更多的人死,让更多的家没? 可那些像窗户上的飞灰一样被擦拭掉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啊。 他们爱着别人,也被别人爱着,于情于理,他们又凭什么被那场近乎荒唐的灾难夺走一切呢? 和往常一样,他又该说什么呢? 说他只是个旁观者,听故事,讲故事,就是他来这个位面的全部意义,任何人的悲欢都与他无关? 可他确实在干涉着别人的选择啊。 想见到更多的笑容,想不计一切的,不顾未来的,拯救一些真切的人,挽回一些无可奈何的事,不正是他在这次难得的假期里唯一想做的事吗? 所以,他要怎么想,才不会错呢?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能对呢? 他冥思苦想,苦恼万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被提出了无数次。 其实他早就得到了答桉。 但这一次,唯独这一次。 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他想。 之后会好好向自己道歉的,所以,就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骗一会儿吧,拜托了。 他第一次说服了自己,于是,他低下头,露出比任何人都灿烂的笑容。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尽管,或许,可能。” “我永远都没办法真正地救回哪怕一个孩子。” 他睁开双眼,眸中带着悲悯。 “但是我仍然,能像正常人那样,爱着别人。” “对不起,阿清。” 有那么一瞬,季清歌的表情是凝滞的。 短暂的困惑,片刻的窒息,久违的痛苦。 这些天,断手,碎骨,皮开肉绽,都不及这一句真言割开的痛楚。 大风尖啸着,凌迟着少女的心。 意识很快就被恼羞汇成的怒气冲得一干二净,双眼重新睁开的时候,季清歌已经躺在飞船的恢复舱里,濒临死亡。 听杨凡说,她暴走以后,唤出幽云鲸,打碎了整个铁漠。 听夕云说,她暴走以后,凭着同归于尽也要扯下宁云的一块皮肉。 听狼说,她失败了,是宁云救了她。 季清歌什么也不记得,她只知道,在刚才那个梦里,她无数次质问那道模湖的身影。 如果连你这么强的人都救不了他们,那我现在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到最后,我们会是你这种,连哭泣都做不到的下场的话,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宁云。” 她的肺还没有重新长出来,只能戴着呼吸器,发出沉闷的声音。 宁云坐在她身旁,用手肘撑着头,半眯着眼。 “抱歉。” “我该安慰你的。” “我就是最近有点迷茫,不知道路怎么走了。” “毕竟,你看,最近发生了好多事,不是吗?” “但,说真的,就一个问题,一个就好,你能回答我吗?” 他沉默着,呼吸一如既往,像死人一样安静。 “谁都救不了,也没人需要我救。” “这样的我,到底该抱着怎样的心情,活下去呢?” 宽敞的医疗室内,安静,祥和。 少女听着他的呼吸,乖巧地等着。 一刻,又一刻。 少女只是等着,也不催促。 她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无解的问题,也知道自己只会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桉。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睡醒了,宁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人活着,是因为他们还没死。” 说罢,他便打着哈欠,离开了屋子。 少女怔愣着,忽然笑了。 “这不是废话嘛。” 她学着像宁云那样灿烂地笑着,仿佛前面的路都被照亮了。 说到底,希望和花。 她哪个都没有。 ————————————分割线———————————————— 百娆终于完了,想到这一卷还有几个大章节,心里就一阵绝望。 不过老实说,挺开心的,感觉自己还有事干。 我看到好多人说这本书虐主啊,注定悲剧收尾什么的,就决定辟个谣。 首先是虐主,关于这个,真的没在虐吧?明明到现在为止,这本书的节奏就很轻快吧? 然后是悲剧,关于这个...嗯...老实说本人的文笔还没有到能写出悲剧那种伟大事物的地步,对此有所期许的读者们...额...继续期许着吧,毕竟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对吧? 最后,额,最后说什么呢... 就说说作者最近都干了什么叭(毕竟作者没什么朋友,想聊天只能在这里呢) 最近作者啊,首先呢,是在去年的十二月,大家都知道嘛,那时候刚放开,基本上该那啥的都那啥了,然后,抵抗力差的,也就都那啥了。 幸运的是,作者的奶奶是透析的时候走的哦。 作者那啥过的时候好痛苦的,作者其实挺庆幸的,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受一份痛苦。 然后呐,现在的殉葬行业好发达啊,只要付一次钱,就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也挺感慨的,毕竟,时代总归是向前走的嘛。 再然后呢,关于作者的妹妹,她很可爱,很漂亮,她笑得时候,像天使一样。 在这里炫耀一下,她超懂事的。 学习也很好,也找了很棒的工作,也会做美味的饭菜,也会洗衣服,也会打电动(她喜欢玩音游哦)(玩的还超级好) 总而言之,她是个特别让人省心的孩子。 她差不多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也很懂我,全世界,只有她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暮光闪闪如此痴迷。 然后呢,就是啊,大家一定要注意哦,无论自家的妹妹再怎么让人省心,都要时刻关注她哦,千万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太忙而忽视人家哦,也千万千万不要蠢到连她们在吃抗抑郁的药都没发现哦,千万要保护好她们,千万要注意她们的身心健康,要时刻陪伴她们。 那个,对不起哦,没发现你这么痛苦。 但是,谢谢哦,谢谢你,真的真的很感谢,考虑到我,还是很努力地坚持了三个月呢。 我不怪你的,真的,奶奶最疼你了嘛,我也能理解的。 不用考虑到我的,只要还记得你,还记得奶奶,不管怎样,我都能活下去的。 很痛吧,对不起哦,我没什么本事,住不起更高的楼。 我还有很多东西的,真的哦,我还有好多好多,愿意和我玩的好朋友的。 对不起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哦。 我也开始好好照顾自己了,今天呢,我好好健身,好好吃饭了。 千万别放不下我,要和奶奶好好的哦。 真对不起,对不起,在最后这三个月,你该多痛苦啊,我为什么没注意呢,我为什么没注意到你呢,明明你那么乖,我为什么不再多看看你呢。 说好了要带你去看海的,也说好了要带奶奶去最好的医院去治手的。 说好了要让她好好地抓一次东西的。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会自己去看海的,今年就去,带着你去,带着你和奶奶去。 不是很羡慕吗,那些电影里,把骨灰洒在大海里的人。 我会去的哦,一定会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 但我,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要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我本来除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对不起。 我爱你。 世界上所有人的爱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对你的爱,所以,无论你现在身处何方,一定要挺胸抬头,要记得这里还有最爱你的我。 你永远是我为之自豪的妹妹。 我爱你。 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开心,一定要对自己好,别再那么乖了,偶尔也撒撒娇,你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我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锻炼,多吃菜,不吃垃圾食品,我也会对自己好的。 所以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我绝对会好好活着的。 我会活着。 就当是为了你,我会活着。 加油。 第二百一十二章 碎屑 从结果上讲,一切都顺理成章。 因为铁漠上的生物已经死绝,这场以生存为主题的考试全员通过,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悠哉闲适,没有一丝阴霾的启明星科技之旅。 蔚无双似乎对铁漠上的情况一无所知,在接到夕瀚江的通讯之后,便将飞船降落到铁漠的废墟上,打晕了发狂的季清歌,接回了伤痕累累的学生们。 自始至终,她都没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狼回来了,一次又一次显出了原型,让他本就阴柔的脸上又添了几层妖媚。 “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因为你的徒弟救了她。” “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即使是你,也救不回众生界的那团散不尽的残渣。” “我想,其实你也清楚吧,你为这个世界带来希望的同时,为那些人留下了多少绝望。” 说完,他低头,向宁云行了魔界中最卑微者才会使用的礼仪。 “我主已经知晓了你的故事,你们也终于在千百年后得以重逢,已经足够了吧?如果你回头的目的是这个,那已经够了吧?” “你走吧。” “就当是为了我主,走吧,走吧。” 宁云没有理会长跪不起的狼,转身,进了飞船之中。 飞船上的寝室里有张舒服的床,宁云只是躺了几秒,便沉沉睡去。 他好累啊,就好像从没休息过似的... 在路上,银河之中。 走廊的窗边,刚吃完饭的杨凡遇见刚疗愈好的季清歌。 她看着窗外的星海,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太阳在我们的正前方,但还是感觉到了晚上呢。” 杨凡笑着,笑着,不知为何又和面前的少女一样沉默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吃一顿饭用的钱就值一颗农业星上几十万农民半个月的收入?” 过了好久,杨凡打破了沉默。 “你说,之前那些,像我们这样享受特级班待遇的人,最后都为星穹贡献出相应的价值了吗?” 他性格单纯,只觉得困惑,觉得季清歌这位权贵懂得比他多,便直接问了。 但季清歌不同。 “你可以去申请访问学院的财务记录,那里面有你一个月的开支记录。”她面无表情,可能是厌倦了,“你可以想想你以后能做什么,能创造多大价值,然后再去对比。” “反正到最后,答桉永远都是,不会。” “不会?”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不管披着什么样的皮,我们都是剥削者啊,朋友。” 杨凡沉默了,但季清歌却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 “当我们衣服上的一缕丝线都要依靠数亿猎人日以夜继的劳作才能编织的时候,高层和凡人就彻底分化成两种生物了。” “一种为了活着而生产,一种为了剥削而编织谎言。” “最后,谎言变成常识,剥削就成了义务。” “你以为和虫族的战争停不了吗?虫族早就被证实是社会形态比我们还要高级的文明,你以为我们真的没和它们坐在椅子上好好谈过吗?” “你以为纹族真的没办法保护那颗被人类摧毁的星球吗?你知道那颗星球的贵族几乎全部都因为‘巧合’在袭击的前一天跑到其他星球了吗?你知道来星穹的那个皇子死的前一天他的兄弟就把他的遗产分食得一干二净吗?” “说到底,战争的意义就是人类需要将凡人的子嗣在高层的指挥下去送死,以此为借口,将剥削的理由正当化,程序化,仅此而已。” “现在是星际时代,在计算机和学者的计算下我们早就推演出建成完美社会的方法,人类积累的资源也早已足够,但现实情况,说到底,就是有能力完成那件事的人,在完成之后,反而会一无所有。” 季清歌冷笑着,像是在讥讽着什么。 “啊,对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明朗,转头,面向杨凡。 “回去以后陪我去趟天际沙漠呗,我有点事要查。” “你给宁云说啊,我和狼说好要去要美食城的。” 杨凡无视了她刚才的疯话,干脆地拒绝道。 “那家伙说是要在温泉里泡上个七天,拒绝出门来的。” “启明星还有温泉吗?!” “...忘了你是土包子了,抱歉。” 看着杨凡发亮的双眼,季清歌还是不忍心让他继续陪自己去那个黄沙漫天的死地,“你就好好休息,见见世面去吧。” “好嘞。” 杨凡想到启明星的繁荣,期待道“说起来我富裕起来以后还没好好花过钱呢,这几天我就好好挥霍一下,给家里人挑点儿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吧。” “说起来,你是凡人家的孩子呢。” “是啊。” 仔细想想,其实杨凡应该比自己更明白吧。 季清歌想。 无亲者。 这是星穹对于这些出生平凡,却因各种原因变成超然者的蔑称。 漫长到以千年为计数的寿命,徒手便能碎星的蛮力,让这群在母亲怀抱中休憩之人,失去了在儿女拥簇下往生的权力。 无法再拥抱,无法再陪伴。 总有一天,父母,亲友,所爱之人,都会被漫长的时间消耗殆尽,变成一粒粒注定被遗忘的碎屑。 彼时,他就成了无根之人。 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付出不再有意义,也没有动力去索取,在最开始的也许会听从肉体的征召,为了逃避疼痛,践踏自己的人格,无视自己的心魂,但偶尔,在雨后看到几朵绚烂的云,或者浅澹的一抹彩虹,还是会感受到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的疼痛。 总有一天,钻心的痛会变成彻骨的恨。 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世界,随即再发现自己是世界的基点,错误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狂妄地选择了永恒的路。 于是,他就成了悬溺于海中的浮凋。 彼时,他就成了那只怪物。 “阿清。” 杨凡在离开前,留下几句漫不经心的劝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那也意味着一切都会变糟。” “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篡命 天际沙漠索恋之旅,因为名字过于浮夸,目的却十分崇高的原因,参与者们默契地将其称之为“索漠旅途”。 这场启明星当地的青年才俊组织的盛大旅途,其意义在于,通过对天际沙漠这一死地,在历史前四次探索的基础下,对曾经出现在天际沙漠中“无尽能源”这一事物,进行彻底的,透彻的全方位解析。 “也就是说,这实际上是一个很正经的活动?” 季清歌挑着眉,看着面前的阿煮,眼神中带着探究。 “当然了,这可是启明星的朝阳发起的一场远征,是人类史上的一大步!” 虽然这么说,但阿煮领着季清歌穿梭在宛如狂信徒般的人群中时,底气多少还是带着些许不足。 “大家,大家只是都很兴奋,想让所有人都参与这场盛事,仅此而已。” 怎么说呢,季清歌其实已经有点相信她了。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阿煮蹩脚的演讲和宣传,作为星穹最高的权贵阶级,季清歌已经在狂热的人群中看到不止一个老熟人了。 而且这些年轻人为了装饰舞台而摆弄在广场中心的机器也不是什么可笑的玩具。 粒子炮,永音闸道,鼠疫飞艇,都是实打实的战争机器,持有这些武器,哪怕只是一个旅,也能在十天内攻克一个中型殖民星。 所以那家伙到底要搞什么? 在外游历了太多时间,已经对自己的亲姐姐一无所知的季清歌对其有着相当的戒备。 天际沙漠的正北部,柒城的边境,死境的入口,人山,人海。 热浪的狂潮也抵不住这群青年的怒火,他们怀着对未知和天险的愤怒,随时准备对其发出雄狮般的嘶吼。 “数百年前!我们的先辈!无畏者” 人群的中心,红发的青年高吼着。 “寻到这颗荒芜的死星。” “他们在这里驻扎。” “生存。” “挣扎。” “几度濒死。” “几度绝望。” “那是至暗时刻,彼时,我们最后的一台环境扩容器被无止境的沙暴摧毁,最后一台塑能机被地底的蠕虫吞噬。” “我们的祖辈将死,将和星穹那万亿死在路途的拓荒者一样,沉入深渊。” “可他们活下来了。” “一个旅人。” “一个被放逐的旅人,。”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在溪流干涸时,徒步进入了天际沙漠的最深处。” “三个月后,在烈日最高昂的正午,他带着知识,绿洲,和江河,从沙漠的最深处归来。” 这位更是从小就认识的老熟人啊... 季清歌在远处眺望这那个喘着粗气的红毛,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盛了。 骆远庭,启明星总督之子,算是星穹目前最杰出的那批年轻人之一。 他整个家族为边境战场贡献了大概百分之二十的新式武器,可以说,人类目前能在虫族的进攻下保留大部分的领土,他的家族占一小半功劳。 而作为骆家家主的长子,骆远庭的能量,在启明星附近几个星域,差不多和皇室是一个量级的。 所以说那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召集这么多,在星穹以兆亿为计数的人口面前也可以说是青年才俊的年轻人,去一个早就被各种探索设备扫描过无数次的荒漠,找一个连虚无缥缈的传说中都只有只言片语的无尽能源。 直觉告诉季清歌那个家伙... “哟。” 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让季清歌恶寒突起,汗毛耸立。 她回头,只见笑眯眯的女人故作热情地搂住她,像是之前在白帝星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熟络地和自己打着招呼。 季语柔,她的姐姐。 一个和她的记忆截然相反的人。 也是季清歌目前唯一忌惮的人。 “你有什么目的?” 季清歌拍开她的手,戒备的看着她。 “嗯...引导新时代?替全人类找到无尽能源?打败虫族?” 笑眯眯的女人假装思索着望着天,搜罗着一个又一个高大上的理由。 没一个是真的。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季清歌看着她,“我都会阻止你。”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成敌人呢?” “你看,我明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吗?” “你见过我杀过人吗?你见过我具体地,伤害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吗?” “我对你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又有多少是成功的?” “我现在在这里,真诚地,向你道歉。” 说罢,季语柔居然真的低下了头,虽然她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张戏谑的笑脸,虽然她说话的语调还是尽显敷衍的怪腔调,但她真的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季清歌被她突然的举措搞懵了,她左思右想,发现这个刻薄的姐姐居然真的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切实的损失。 她知道有哪里不对,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终,在愣神中,她迷迷湖湖的和季语柔站在了人群中央,和骆远庭一起对着人群大吼。 “为了人类的未来!出发!” 当晚,落日的余晖洒在落幕的沙地上,映出暖金色的光时。 姐姐送走了妹妹。 “明天八点准时出发,记得定闹钟哦。” 季语柔还是笑眯眯的挥着手,对依然戒备着自己,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妹妹嘱咐着。 天要黑了。 “是啊。” 你明明道了歉,为什么她更讨厌你了? “这可不是道歉。” 可你都说了对不起。 “那只是利用血缘关系进行的道德绑架罢了。” 你们总是这样。 “可这样确实能解决问题。” 我不在乎你打算做什么,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明码标价的生意嘛,我都懂。” 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 你终于打算走出第一步了,你终于能摆脱我了。 你的寿命比我还要悠远,你的真名比他还要高贵。 你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你本可超脱一切,回到你的家乡,完成你的复仇。 可,为什么。 你要和我一起,在一个接着一个的位面里,像是受刑般忍受这些折磨? “额...” 面容温婉的女人抬头望着天上的残云,眼神涣散,打着哈欠。 接着,她笑了。 那是她长久以来,唯一一次,情真意切,毫不掩饰的笑。 虚假的面皮崩塌,破碎,又崩塌。 负责支撑那张面具的非人存在循环不断地修复着那张假脸,但最终,它还是不敌她的高贵,只见那由虚假概念铸成的人脸被空前的真实挤压成一缕又一缕逸散的烟尘,随即,那张本属于她的容颜在这片天地间浮现。 “办好你的事,哪来那么多问题。” 来到这里以后,她的心情一向很好。 挥手,在自己的脸上又抹上一层面具。 “这些事结束以后,我就有家了。” “真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游记(一) 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理解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当然,我也永远都不会去尝试去了解她。 对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异常,季清歌心里其实很清楚。 但不知为何,从未知时刻得到了一副铁石心肠的她,只是因为可能会得到的有趣,便对此选择了沉默。 启明星是一颗违背了物理学的星球,整个星穹,以光年为单位计算半径的星球,只此一颗。 而居于其上的天际沙漠,和星穹其他星球的沙漠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黄沙,干旱,蠕虫,死亡。 唯一的异常就是,它太大整个天际沙漠占了启明星大概三分之二的面积,相当于一百六十三个白帝星均匀铺开。 尽管启明星是星穹最大的一颗天然行星,但启明星的科技早就能对这颗半径以光年计算的星球进行彻底的改造。 不知为何,从来都没人这么干。 “你在哪?” 考试结束后的第四天,位于陆城的沙漠入口处,季清歌联系了那个看着就不太聪明的少女。 “我在这边准备出发呢!” 在季清歌看来,阿煮是个典型的,被骗了还要数钱的无知少女。 天际沙漠当然不算危险,但对于这个没有家世,不算强大,财力微薄,样貌平凡的小姑娘来说,那里就是一块死地。 天知道那个骆远庭是怎么答应让她加入这场荒唐的活动,还把她任命为自己的助手的。 “这里。”阿煮匆匆忙忙地开着一辆淡粉色的踏板型飞行摩托从天而降,对着季清歌伸手,“您是一队的,请跟我来。” “啊,对了,请戴上头盔,不然会扣我分的...” “一队,就是先锋队。” “是您这样的人待的地方,三公主,和骆大哥都在那里。” “那你呢?” 季清歌跳到阿煮身后,嫌弃地接过同样是淡粉色的安全头盔,“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一队的。” “事实上。” 想了想,她又补充。 “我觉得你不应该进任何一个队。” 没有陷入那种狂热状态的阿煮其实很腼腆,对于季清歌的话,她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我吧...我呢...我确实很弱来着...嘿嘿...” “但是,骆大哥说过,星穹,是我们这些弱者的星穹。” “虽然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我想我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季清歌不再说话。 当阿煮骑着飞行摩托落到一望无垠的,由人组成的队伍最前端时,季清歌才从她的思维中摆脱出来。 “小公主,好久不见。” 骆远庭朝季清歌点了点头,“听说你今年过得不怎么太平,怎么样,变强了吗?” “我不觉得这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季清歌和骆远庭的关系其实不算太好,事实上,皇室和权贵对启明星的态度都能和“讨厌”沾点关系。 毕竟一个崇尚科技,思想开明,擅长战争,还必须求着才能让他们收钱的,不受管控的星球,对这群将强权思维和君主思想贯彻到底的老古董来说,还是有点极端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清歌没有继续和他寒暄,直戳了当。 “你比我要聪明的多,我不信你看不出那个女人不怀好意。” 骆远庭的长相其实和别人对启明星的印象大相径庭,他留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一双虎目在黄沙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比起学者,他的气质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 他没有正面回答季清歌的问题,只是望着天上的麟华,眯着眼睛,答非所问。 “你的姐姐是一个梦想家。” “我们相信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娇生惯养了二十多年,从未出过鸟笼的恶女变成被骆远庭这种人信服的怪物? 是的,怪物。 季清歌现在不愿把那个恶毒的家伙当成亲人了。 “嘿,阿清!” 天空突然出现一声呼喊,紧接着,天空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巨物遮住,季清歌抬眼望去,一阵无语。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为了一群头脑发热的年轻人,连这种东西都拿过来了... 万用型斥候戒律舰.开蒙卫士,宽二十八,总长四十六千米,全身由高精度的虎威铁铸成,天心石引擎,听松木龙骨,配备武器有栓动式歼星炮六架,熔浆机炮五十二座,恐级无人战斗机四亿艘,天源驾驶员四位,机甲恶魔六百人。 远远看去,这就是一座端坐高天的黑色铁垒。 在每隔几年就会打起来的边境战争中,这艘汇集了启明星最高艺术的开蒙卫士屡立奇功,打出数以百计的惊人战绩。 “所以前线那么紧张,你们却把这东西拿过来陪你们过家家?” 季清歌看着向她挥手的季语柔,叹了口气,还是无奈地起步一跃,朝她那不知什么路数的姐妹飞去。 在她扬起的黄沙里,骆远庭侧脸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阿煮,犹豫了片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他左思右想,等了又等,直到黄沙被大风刮平,麟华不再朦胧,他才想起昨天他与父亲的对话。 他深呼吸,微笑,重新整理出那副热情爽朗的面具,随即,他拿出扩音器。 “启明星的半径,经过测算,是一光年又一千六百四十三万千米。” “你们知道启明星的存在,对于学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这颗星球的存在,导致了整个星穹在科技上的总体停滞。 “重,磁,核,引,以及其它,所有性质的力。” 我们用尽所有。 “点,线,面,以及空间,时间,乃至其它,所有能触及到的维度。” 不择手段。 “当这颗,以光年为单位来计量半径的星球被发现,人类数千万年对物理学的探索就成了笑话。” 只为了能让他们,让我们。 “而在名为‘启明’的星球上居住的人类,耗尽近乎所有世代的骨肉,倾尽所有,竭尽心血,都无法对这颗星球的成因进行哪怕一丝一毫的解析时。” 最起码。 “人类,就再也无法从科学的幽暗里寻到希望的烛火。” 不会停滞。 “我们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 所以,我不会向你们道歉。 “我们也确实都这么做了。” 我确实替你们做出了决定。 “我们当然也用高强度的探机探索过启明星的最深处,那里传来的影像也真的向我们说明了那里一无所有,就和其他星球一样荒芜。” 可我相信。 “但,我们的脚从未沾染过那里的土。” 如果是你们,是如此优秀,如此热爱知识,希望,与星火的你们。 “我们的眼,也从未切实见过那里的火” 一定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所以,是的。” 是的,是的。 “当那个也许是你挚亲的女人向我们投出第一缕残留着些微光点的火苗时,这场堪称痴愚的游行就不得不开始了。” 让我们一起踏进无底的渊。 让我们升起零星的火。 让我们游入倒置的天。 我爱你们。 别恨我。 中秋番外 求求你,救救我 额,你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头,毕业以后我就很少写东西了,没想到人生中第一封信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额,嗯... 不管怎么说,你看,就和你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我想你现在应该刚忙完,我估计你现在正在为了那些人死之后的手续精疲力竭之后,躺在家里那张好久没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中秋番外 求求你,救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