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 ================================================================================ 本图书由(rkjy)为您整理制作,更多精彩好书 敬请登录: target="_nk">http://gogo. 如网站无法打开,请发邮件至:ssmmuu@索取,我们将会在一分钟内回复您的邮件! ================================================================================= 红楼之绝黛无双 作者:青梅如豆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历史盲,只想凑个热闹,写写不太be的红楼故事,请各位看官莫要将真实历史和原著与本文联系。涉及的历史事件人物礼仪等方面就当是虚构哈,虚构。。。。。。 “姑娘,姑娘,老爷回府了,正在书房呢!”一个身穿浅绿缎子背心白绫裙子的小丫头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叫着。 一间精致的卧房中,六岁的林黛玉正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地给床上小哥儿讲着故事。屋子里丫头婆子不少,却都鸦雀无声地伺候着,显见得是府里的规矩不错。这会子小丫头一叫,声音甚是突兀。眼见小男孩儿渐渐闭了眼睡着了,听了小丫头的叫声却又强睁开了眼,软软地叫了声:“姐姐……”黛玉不由得皱了皱眉,又忙伸手轻轻地拍着男孩儿的后背,笑着哄他:“睡吧,姐姐就在这儿呢。”外间伺候着一个嬷嬷忙走出去,在门口拉住了小丫头,低声训斥:“雪雁,你且大呼小叫些什么?难道不知道哥儿这个时候该歇晌了?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不成?”雪雁探着头看了看亭中的姑娘,朝着嬷嬷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等着。 看看小男孩儿睡熟了,黛玉站起身,身后的两个大丫头流云流霞忙上前,流云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床上挂着的轻纱帐,流霞则拿着早已准给好的团扇,在帐外慢慢地扇了风。黛玉看了看窗外,天蓝蓝的,日头虽已有些西斜,却比正午时分显得更热了些。不过难得的是今日起了些风,虽热却显得利落了不少,不似前些天闷得人喘不过气来。黛玉想了想,吩咐流云:“今儿个天热,又燥得慌,你且去叫人拿两个冰盆放在谨儿的屋子里吧,借着些凉气,他睡得也好些。你们也不必坐在那儿扇风了,只看着谨儿别晾了肚皮就好。”那丫头忙应了,又小声笑道:“到底是姑娘心疼少爷,连带着我们也沾了光。” 黛玉抿嘴一笑,又细细地嘱咐了一番,留了自己的嬷嬷在弟弟这里,才出去了。 雪雁看自家姑娘出来了,忙低头上前回道:“姑娘,老爷回来了,让姑娘歇过了晌去书房呢。”声音小小的,生怕惊到了屋子里睡晌觉的小少爷。 黛玉白了雪雁一眼,伸出手来在她的头上一戳,咬牙道:“多早晚能改了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要不要我让王嬷嬷领了你回去再学学规矩?”雪雁大惊,忙道:“别啊,姑娘!我娘带我回去,我定是要挨一顿好的!好姑娘你饶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黛玉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虽然和自己同岁,性子却和自己南辕北辙,爽利的很,却也冒失,因是自己乳娘之女,待自己又衷心,也不肯太过苛责她,说说也就罢了。父亲找自己,黛玉想了想,便不回自己的房间,要去书房。那嬷嬷——王嬷嬷,乃是姑娘的乳娘,知道自己姑娘身子弱,经不得毒日头,忙的取过早就准备好的伞,交给了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瑞凝,瑞凝几步追上了姑娘,将伞遮在了姑娘的头上。 王嬷嬷看着自己姑娘越走越远,姑娘身子柔弱,这段日子以来又要照看小少爷,又要开始操持家事,本就纤细的身子竟是又瘦了不少,不由得叹了口气,进了屋子照看小少爷去了。 林府的园子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园中以水见长,水石相映,亭榭廊槛,宛转其间,更有各种奇珍花草点缀。时值盛夏,翠竹古树浓密成荫,藤萝蔓草摇曳生姿,更兼应季鲜花争奇斗艳,真真是美不胜收。又因为故去的贾氏夫人生前极爱荷花,在水中种满了从各处找来的珍品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之时,荷叶盈翠,密密地铺在水面上,遮住了池水,看去竟似无一丝缝隙。也有些叶子长出水面,俏生生地挺立着,像极了江南女子春日小雨中打着的绸伞。翠玉般的荷叶间,深红,紫红,浅黄,杏粉,梨白,各色荷花亭亭玉立,随风而动,说不出的妩媚娇艳。 黛玉沿着园中的长廊向书房走去,心里想着父亲一回府便找自己,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身后的瑞凝忙提起裙子快走了两步,嘴里劝着:“姑娘且走慢些,别只顾得快,走岔了气。”黛玉回头朝她笑道:“偏你又来说我,我就那么不中用?快走两步也使不得?”虽如此说,到底放慢了脚步。黛玉今年不过六岁,生的纤巧婀娜,虽然身量尚小,行动间却已是一派江南女子的风姿。碧萝色的长裙随着黛玉的步子微微掀动,望去颇有一番弱风扶柳的姿态。 林如海回府后便一直待在书房,管家林忠见他也没有处理各处往来的信函事务,却只对着一封京中来信不语,便知有缘故,只拿眼看了林如海的贴身小厮石磊。石磊看看林如海没注意,张嘴做了个“贾府”的口型。林忠便知定又是京中林如海的岳家贾府来信了。话说自夫人去世后下葬不及一月,贾府老太太便差人送来信件,直说自己暮年丧女,心恸不已,又怜姑娘年幼,既无内宅长者依傍教导,又无姊妹可以作伴,竟要接了去京中养活。 林如海接了信后虽是不悦,却也颇为踌躇。自己怜惜女儿幼年丧母,又身子娇弱,心思细密,若有年纪相仿的姐妹作伴,当可稍减思母之心。然那里虽是黛玉外家,老太太乃黛玉嫡亲外祖母,疼爱自是不假,但贾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多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更兼贾敏未出阁时便与二太太王氏生有嫌隙,老太太虽好,终究已不管事,女儿到了那里岂不是要受委屈? 犹豫不决之时,却是黛玉以“为母守孝,侍奉老父,教养幼弟”为由坚辞不去。林如海甚是欣慰,自己姣花软玉一般的女儿似乎一夜长大,只是这成长的缘由却是失去母亲,不由得更加怜爱女儿。想女儿黛玉她本生的单弱,自出生便吃药,性子更是多愁善感,自己夫妻二人为她甚是操心。因她母丧不久,三岁的幼弟身体也是不好,又极是依赖姐姐,父亲林如海一度担心她悲恸劳累之下拖垮了身子,谁知自母亲去后,她除了晕倒在母亲灵前一次外,不但渐渐地收敛了柔弱易哭的性子,更连身子也慢慢地大好了。这也算是不幸之后的大幸了。 “大姑娘来了!” 林忠和石磊忙避了出去,不一会儿黛玉已进了书房向父亲请安了。林如海见女儿一身碧色汉装,长裙及地,因守孝也未佩戴金玉之物,只用一串长长的珍珠链子点缀在长辫间,再就是耳上垂着两颗水滴样的珍珠坠子。打扮虽是素雅,却极是合体。林如海笑道:“我原是让你歇了晌再过来,怎么如此着急?谨哥儿可是睡着了?大毒日头的,晒到了?还不快过来坐下歇歇。”黛玉过去坐在了林如海下首,歪着头笑道:“爹爹这一串问下来让我先说哪一个?”林如海见女儿一副小女儿姿态,想女儿大日头底下一路走来也没有感到不舒服,心里甚是高兴,便笑问道:“谨哥儿呢?”黛玉嘟了嘴道:“就知道爹爹偏心呢!弟弟睡着了,可还是缠着我讲了个长长的故事呢。”林如海知道幼子极为依赖姐姐,女儿年纪虽小,竟能将幼弟照顾的妥帖,也了了自己一份后顾之忧。黛玉见书桌上放了几封信函,想是家中各处庄子铺子的事务,便问道:“爹爹,找女儿到书房可有事情?” 林如海闻言,脸色稍变,拿起一封信交给黛玉,“你外祖母又来信了,仍是想接了你去,又嘱咐若是谨哥儿实在离不得你,便将谨哥儿也带了去。”又道:“你外祖母已是遣了琏二过来,不日便到。” 黛玉问道:“爹爹怎么说?先时我已经向贾家的琏二表哥说了不去京中,外祖母这半年来还要月月写一封这样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林如海长叹一声:“你外祖母原只有你娘一个嫡亲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故而疼爱非常。你娘未出阁时说一声金尊玉贵也不为过了。如今你娘亲故去,老太太自然是心痛的,想要接你到身边养着以慰丧女之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怕也并不如此简单。” 黛玉奇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缘故儿?” 林如海笑道:“就算有缘故,也不与你这小人相干了。只是这一次,为父想着,倒不如你带了谨哥儿去京中住些日子。” 黛玉急道:“爹爹,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女儿只和弟弟守着爹爹,女儿不想去!” 林如海见女儿情急,笑着安慰道:“玉儿且听为父说。先时你不肯去京里,想是担心为父忧思成疾,你弟弟又无可靠之人照管。如今爹爹身子也大好,谨儿也比先前结实了些,我的意思是,京中贾府毕竟是你们外祖家,若一味地不肯去,亲戚间生疏了不说,也伤了老太太的心。更何况若给有心人知道,只怕会说我们凉薄——你娘刚去世,便远了自己的外祖家,终是不孝。”见黛玉想说什么,林如海忙道:“再有一点,为父任巡盐御史已有两年多了,明年是要回京述职的,那时我再接了你们回来,如此可好?” 黛玉还是有些不愿:“女儿和弟弟只守着爹爹不好么?” 林如海见女儿眼中泪光莹然,心里迟疑了下,终是下定决心,便又掰开揉碎了对女儿开导:“其实,为父让你们进京,还有一层意思。” 顿了顿才道:“我们林家,虽是几代列侯,但人丁单薄,家中琐事便少了许多,你娘亲又不在了,一些你该知道的,大家子里的事情无人教导。这与你长大后并无益处。贾府人口众多,上下几百口子人,说是百年大族并不为过。为父让你住到贾府中,便是想让你自己看着,听着,也知道些内宅之事。且你外祖母曾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极得太皇太后看重,身份是有的。作为内宅长者 ,教导你一些时候,将来你长大了,说出去也就不会有人说你失母,无人教导了。” 黛玉听了,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方才低低地说:“女儿听爹爹的话,”又抬头看着如海,“只是女儿和弟弟去了京中,爹爹可要自己保重,再不许糟蹋身子才是。” 林如海哈哈笑道:“自然自然,你只和瑾儿住在荣府中,安心等待爹爹进京便是!” 第2章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呼喊,偶这是同人文,为了自己省事,基本上是按照原著的情节安排走,加点减点改点而已,请诸位看官莫要拍砖呐! 再有,黛玉六岁的瓶子里装的是二十几岁的陈年老酒,我尽量让她嫩点哈 入夜,黛玉让丫头伺候着梳洗了,便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了,自己躺在床上,想着白日爹爹的话。 她本来是几百年后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刚刚毕业,找了份幼儿教师的工作,也算圆了自己多年的孩子王的梦想。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红楼的世界里?她的父亲是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母亲贾敏,她成了那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随后,她梦中遇到了那个红楼故事中的警幻仙子,得知自己原本是三生石下的绛珠仙草,只因受了神瑛侍者灌溉之恩 ,便下凡尘还泪报恩。只是,因着投胎时的小差错,到了几百年后。如今,该是让一切回归原来的时候了。黛玉很是无语,小差错?自己在现代虽然是孤儿,可是有父母的遗产,亲戚的照应,自己生活的也算是无忧无虑了。现在你说该回归原来的轨迹了,我就得报恩去?我还得最后泪尽而亡?黛玉觉得自己若是没有经过现代这一遭,或许一切都会按着原来的轨迹走,只是,既然如今自己才是那绛珠仙草的转世,那么,这一场红楼梦就该由自己来演绎。黛玉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警幻仙子也无甚可说,只是告知黛玉,一切皆是天意,顺其自然便好。 心里静了下来,黛玉便慢慢地把自己的境遇弄了清楚,原来是自己,哦,应该说是原版林妹妹的母亲贾敏因病去世,林妹妹大恸之下晕倒灵前。这一晕,便是一日一夜;这一晕,便把自己给晕过来了。她想着,真正的林妹妹或许已经回到那个什么太虚幻境中了吧?不过,自己既然来了,怕是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她可没打算用眼泪来报恩,更不打算年纪轻轻的就死在大观园中。 随后,她又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小自己两岁多的弟弟。咦?林妹妹的弟弟不是应该在贾敏之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 之前就夭折了吗?正因为痛失爱子,贾敏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啊?这和自己所知道的红楼似乎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地方啊。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贾敏的死后不久,皇帝竟派在江南办差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前来抚慰!难道,难道不但是红楼,还是清穿?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大半年来,自己已经成了真正的林黛玉。看着林如海失去爱妻痛不欲生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抚自己和幼弟,黛玉心里也是为这位父亲难过。所以,当贾府来信,要接自己入京以慰贾母暮年丧女之痛时,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真是的,贾府老太太纵有丧女之痛,林如海也痛失爱妻啊,他的痛谁来安慰?自己和弟弟幼年丧母,弟弟每每抹着眼泪要娘亲,自己心痛不已,他们的痛却是从未谋面的贾府中人能抚慰的吗? 更何况,黛玉本不是原来的黛玉,她若不知红楼梦的故事,恐怕也不会坚辞不去。前世读过多遍红楼梦,知道林妹妹如花一般的生命就是凋零在贾府之中的,她怎么可能再去那个虎狼之地? 今日爹爹的话虽未说透,然而自己也能琢磨出一二分来。贾敏出嫁多年,又随林如海外放到扬州,虽然娘家母亲尚在,也只每年按例送上丰厚年礼,却从未回过娘家,这里边想是大有缘故的。再者贾敏逝后,贾府虽有人到,却是大舅父的次子贾琏,而母亲的两个嫡亲兄长一个也未到。后来皇上派了两位阿哥前来吊唁,几天后便又接到老太太来信,提及要将自己接去,这里边的算计可就太明显了。 想到这儿,黛玉不由得心中冷笑,当日自己虽然坚辞拒绝了贾府的话,又让贾琏替自己将不能去的苦衷回禀老太太,只是大半年来每月至少一封的京信让她和林如海极是不耐。不过林如海曾与她分析,这多半是贾府中二太太的意思。贾敏丧事中皇帝曾派两位阿哥前来,显是林如海深得帝心。那二太太的长女贾元春,三年前经小选入宫做了女官,听说现在德妃的永和宫里当差。荣府把女儿送进宫去,绝不会只满足于做个女官而已。但今上年事渐高,于女色上便不十分看重。像那贾元春又是包衣出身,如何能够飞上枝头?没见那八贝勒的生母也是包衣,便是生了阿哥也不能亲自养着,直到康熙三十九年,儿子大了才升为良嫔?想是荣府见林家深得皇帝宠信,要借着这个巧宗儿为女儿谋划的了。 不过,黛玉也清楚,既然是在红楼的故事里,想必自己入贾府只是迟早的事,这次父亲同意她入京,那么自己便带着弟弟去吧。若说真正的黛玉是因为母丧父病,又缺少兄弟姊妹扶持,才进京依傍外祖家,王夫人有恃无恐,才让她在那里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现在,王夫人既要从林家入手,为女儿争宠,想必自己的日子总不会如此了。就算她有什么歪心思,自己也不再是孱弱无依只会作诗哀悼自己不幸的林妹妹,还能让她害了?至于那个贾府中的宝贝疙瘩贾宝玉,黛玉前世读红楼时并不喜欢他,这一世自然也不会为他怎么着。毕竟,这和红楼梦的故事还是有着不同之处的。再者如今爹爹也一改母亲初丧时的病弱颓败,自己也放心不少。此次去贾府,也不过是住个几个月的功夫,爹爹回京述职后,自己和弟弟便跟着回来了呗。 想及于此,黛玉便将先时那百般不情愿的心思收了起来,仔细思量起去京城的事宜来。林如海白日里说了,会为她和弟弟做出安排,但黛玉还是得自己筹划一番,毕竟,今后的几个月中是自己和弟弟住在贾府中,还是应该有所准备。 黛玉想着,原著中的黛玉入京城只带了两个家人,一个乳母王嬷嬷,一个小丫头雪雁,和贾府中几位姑娘相比,便显得寒酸了些。也可能是林如海有自己的考虑,怕带了太多的家人贾老太君心里不虞,可这也让贾家那些个主子奴才的初见之时就小瞧了黛玉。如今可不能这样,跟着的人一定要按着大户人家的例子。还有就是自己和弟弟的吃穿用度,也得好好地筹算才是。 第二日,林如海从盐政衙门回府后黛玉便又来到了书房,不过这次还跟着个小尾巴——三岁多的林谨。这林谨乃是林如海年近四十所得,贾敏原本就算是高龄产妇,又自来单弱,生下林谨后更是着实亏了身子,林如海又每天都有公务,林谨出生后倒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和黛玉在一起的。以前的黛玉虽然多愁善感,但对弟弟却极是喜爱体贴,每每有了好玩好吃的,总是拿来哄弟弟,还自己缠着嬷嬷教自己针线,歪歪扭扭地做了个荷包给弟弟带上。姐弟二人的感情极为深厚。林如海夫妻只有这一子一女,见此自然只有欣喜安慰的。贾敏病逝后,林谨更是依恋姐姐,每日只追在姐姐后边,就连睡觉都要姐姐在旁边讲了故事才肯入睡——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时的姐姐已经不是先时的姐姐了。这黛玉从昏迷中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瘦弱的弟弟林谨,她原本就喜欢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自小便想当个孩子王了。眼见林谨眉目如画宛若仙童,只是因思念母亲,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真是心疼不已。待母亲丧事已过,便回禀了父亲,将弟弟待在身边,教他说些简单的童谣,给他讲些有趣的故事,闲来还带着他到小厨房,指点着丫头们给林谨做些小点心,慢慢地引着他走出丧母之痛,又加意给弟弟调养,让林谨身子骨也渐渐地壮实起来。每当看到林谨越发圆润的小脸,粉妆玉琢的样子,黛玉只觉得心里满足得不得了。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林谨更加离不开姐姐了,无论黛玉到哪,林谨便如小尾巴一样跟在后边——他总是怕姐姐和娘亲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所以这次,见女儿和儿子的身体都不似以前孱弱,林如海经过一番思量,便让黛玉携弟弟一同前往贾府。 姐弟俩给父亲见过礼后,林谨便张开小手,“爹爹抱!”林如海原本就甚是疼爱这个老来子,又怜他年幼失母,当下便将儿子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林谨只把软软的小胳膊环着爹爹的脖子,娇声娇气地炫耀道:“爹爹,瑾儿今儿个很乖很听话,还跟姐姐认识了名字!”林如海伸手点着他的小鼻子笑道:“是么?瑾儿是个能干的!”说着,便看向一旁的黛玉,笑道:“玉儿,你贾家的琏二表哥大概这一两日便到了,你可是将去外祖母家的事情想好了?”林谨听了忙忙地遛下了地,拉着黛玉的袖子道:“姐姐要去哪儿?瑾儿跟姐姐一起去!”黛玉不觉好笑,伸手拉过瑾儿的小胖手,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姐姐自然是带你一起去的,我们去京城的外祖母家住几天。”林谨年纪尚小,只听得黛玉带他一起去,也就不闹了。黛玉这才向林如海回禀道:“爹爹,女儿想着,这次去外祖母家虽是小住,但到底是亲戚家,还是不能太麻烦外祖母才是。所以,女儿带瑞凝瑞清两个大丫头,雪雁雪鹿两个小丫头,再让王嬷嬷刘嬷嬷跟着也就是了,瑾儿带流云流霞两个大丫头,雪莺雪鸢两个小丫头,嬷嬷倒要多带两个,再有虽然瑾儿还小,小厮也要带两个。” 林如海笑道:“你这哪里是去小住,简直是要搬家了不成?你不怕你外祖母家笑话你轻狂,嫌弃他们没有个丫头嬷嬷伺候?”他本有打算,听女儿安排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心下高兴,逗弄起女儿来。 黛玉伸手轻轻打下了林谨淘气的小手,笑道:“爹爹放心,外祖母再不会为这个笑话怪罪我的。外祖母家是百年大族,姑娘和哥儿们自然都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我带这几个人不过是按着大家子的例罢了。”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女儿还想着,京中虽然是外祖母家,总是不好白吃白住 ,不过吃穿用度和礼物这些女儿就不知道该如何了,还得让爹爹给操心。“ 林如海知道女儿刚刚开始接触家事,自然不知外面得用度该怎么盘算,大家子间的礼尚往来该有什么规矩,不过听她将身边要带的人说得如此清楚,已是难得了。心中感叹女儿渐渐长成了,也不是一味地不通俗务,想是这次去京中不会让自己太过担心了。心里品度着,嘴上却笑道:“那么带的丫头嬷嬷便按玉儿说得,其它的爹爹会让林忠帮着准备。”略一沉吟,又道:“玉儿到了京城之后,须记得多听多看,凡事仔细思量以后再做,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便多问王嬷嬷。为父京中亦有交好之人,知道你们进京想是会遣家中仆妇前去探望,你只问外祖母该如何应对便好。只一件,”林如海顿了顿,收起了脸上笑意,正色道:“年前四贝勒和十三阿哥曾到咱们家里,若是有人问你此事,你只推不知道便是。” 黛玉见爹爹如此严肃,忙站起来郑重答应了。 第3章 却说今日的荣国府内,显得有些忙乱,原因无他,已故姑奶奶贾敏的一双儿女要到了。 贾母一生二子一女,贾敏最小,自幼又极为聪慧,自是极得贾母的疼爱。如今出嫁多年,母女二人竟是阴阳相隔,怎不伤痛?贾母思及爱女,又想着大户人家嫁娶原就有“五不娶”之说,又恐林如海若要续弦恐会委屈了自己的外孙女外孙子,故而一心只想将孩子接到跟前来养着。自然,这里贾母也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如今林如海身为从三品巡盐御史,品级虽不高,然盐历来乃是关乎民生的重要物资,巡盐御史则是代朝廷监管地方盐务之职。林如海能做到这个位子,可见是得天子信任的。自家跟他亲近些,总是好的。贾敏已经不在了,若是林如海续弦,将来贾林两家只怕会疏远了,如是将黛玉姐弟放在自己这里教养着,她们自然会和自己家里亲近。不想林如海和黛玉都不愿,心里原是不悦。只是到底拗不过想念外孙女外孙之心,一封又一封地去信催促。 眼见得过了百日热孝几个月了,贾母到底忍耐不住了,又派了贾琏前去扬州,嘱他务必要接了黛玉姐弟来。及至信去后不久,回信便至,得知这一次黛玉和林谨身子大好,一同进京,贾母便急急地让凤姐开始收拾她们姐弟的屋子。 一时又想黛玉和林谨还在孝期,屋子里不能有大红大粉之物,免得叫人说了不孝——便连幔帐被褥糊窗的纱等物都要换了。 一时又说贾敏在家时便极爱读书,屋子里要满满地磊上了书才好。 一时又叫鸳鸯开了私裤找些古人的珍品名迹出来——林家毕竟是书香世家。 一时又恐黛玉姐弟到京后水土不服,饮食不周,又叫去寻做得好淮扬菜的名厨回来。 一时又仔细地挑选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心思细腻言语温柔的大丫头准备给了黛玉姐弟。 二太太王氏向来与贾敏不合,贾敏出嫁多年一直无所出,好容易有了一子一女却拖垮了身子,一病而逝,令她十分称愿,只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几分悲痛之色劝慰婆婆。如今又见贾母为黛玉姐弟十分尽心,还拿出了不少自己的体己来,早就心里泡了一缸醋。只是两个月前自己的妹妹也带了一家子人来投奔,还住了府内的梨香院,一应的用度虽妹妹说是自家支应,终究也没要了。现下倒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回了自己的院子骂了两句丫头,又暗自思量了一番才罢。 如此忙乱了几日,便跟着贾琏去的家人前来报信,如今二爷带着林姑娘林大爷已经弃舟登岸,去码头接的马车轿子已经往府里来了。贾母便叫了李纨凤姐并三春姐妹等人来了自己这里等候。 正等得心焦时,就听院子里的小丫头子们喊着:“林姑娘林大爷来了!”凤姐李纨忙带了众姐妹迎了出去。果然见院里林之孝家的和周瑞家的带了一群丫头婆子拥了一个女孩子进来,那女孩子手上还牵着个三四岁大小的男孩儿。 一时进了屋子,黛玉领着弟弟还未及见礼,已被贾母搂在怀里“苦命的儿啊”哭了起来,一时又想到了贾敏,只叫着“敏儿”。黛玉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贾母身子颤抖,知这贾母是真心疼爱女儿,思女之极了,不由得跟着哭了起来。林谨见姐姐哭了,也跟着哭。 众人见了忙上前劝解,黛玉这才领着弟弟给贾母磕头见礼。贾母又叫黛玉和林谨:“去见过了你们舅母嫂子。”当下一一为黛玉指着:“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嫂子,这是你琏二嫂子。”黛玉领着林谨一一见过了礼,又见过了三春姐妹,好一通忙乱后大家方才归座。 贾母细细打量黛玉,只见她因在孝期,也不着那颜色鲜艳的衣服,只穿着浅紫色斜襟襦袄,绫裙,也不绣那富贵花色,只在袖口衣襟处用银丝线绣了一圈云纹,又在裙子上以碧色丝线疏疏落落地绣了些梅花。虽然年纪尚小,但生得眉如远黛,目若秋水,颇有几分贾敏的影子,心里的喜欢不由得更加重了几分。又见林谨也生得粉妆玉琢,跟着姐姐行礼一板一眼,更是欢喜,忙叫了林谨过去,搂在了怀里。林谨自出生起就得父母姐姐疼爱,只是家里到底人少,又没见过贾母这般的老太太,今天见了这么多人,原本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不过想到姐姐在船上教的话,还是挺着小胸脯跟姐姐后边见礼了。如今又见贾母一头银发,满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 面慈爱,便也把那胆怯去了几分,只靠在贾母怀里甜甜地叫了“外祖母”,喜得贾母不住摩挲着他,又叫人拿了果子来给他吃。 这里贾母一边看着林谨吃果子,一边对黛玉说:“我这许多儿女,所疼者唯独你母亲。她嫁的又远,如今又离我而去,竟叫我母女生生地见不了最后一面。”说着又流下了眼泪,“如今,见了你们姐弟,怎么不让我心疼呦!” 黛玉也不禁红了眼圈,她虽然对贾母没什么孺慕之情,但看到一个暮年老者因丧女之痛几番哭泣,也是心软。 一时屋子里邢王二夫人并李纨三春都跟着掉下了泪。凤姐忙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上前劝解:“老祖宗莫要再伤心了,您瞧,招的林妹妹林弟弟又要哭了。她们这才刚到,路上这么远,若要再伤心姑妈多哭几次,说不得身子要受不住呢!” 贾母见黛玉和林谨俱是伤心的样子,只得掩了自己的伤心,有和黛玉等人说些路上的事情方才好了。 黛玉又叫带来的家人上来给贾母磕头。王嬷嬷忙领了众人上前行礼。贾母见这些丫头婆子看去俱是稳妥的,便知林如海在家安排好了的,便笑道:“都是些利落的,且让凤丫头安排了住处。”又对黛玉笑道:“我原担心你们来了这里拘着,一时住不惯也不好意思说,倒也挑了两个丫头子,如今只让她们去给你看看屋子,若有什么想吃想玩儿的,你二嫂子一时想不到的只管叫她们去回了我便是了。”叫了鹦哥和玻璃过来见过了黛玉姐弟。黛玉站起来谢过了贾母,坐下后又歪着头笑道:“老太太,我可偏了您的好人了!”小女儿作态尽显,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话不多赘。只说黛玉领弟弟又去见过了两位舅舅——虽然都没见着,倒也省了不少话。正在王夫人屋里听她说宝玉时,贾母那里传饭了,王夫人忙领了黛玉姐弟过去。 饭后,贾母打发了邢王二夫人和李纨凤姐回去吃饭,便又带着黛玉姐弟和三春姐妹说笑,又见林谨一张小脸上睡意朦胧,想是这些天都未休息好,忙让人领了他去自己的暖阁中睡。王嬷嬷上前抱起了林谨自去休息不提。 正说着,忽听外边一阵脚步声,有丫头笑道:“宝玉来了!”话音未落,门帘一掀,已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公子,探春惜春忙站了起来。黛玉知道这就是宝玉了,只见他穿着一件三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宫绦,外边罩着一件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脚底蹬着青缎粉底的小朝靴。长的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宝玉一进门便见多了一位妹妹,便知是林姑妈之女了,忙笑着上前作揖,黛玉忙站来还礼。相见毕,宝玉又给贾母问了好,跟三春见过了礼,便上前坐在了贾母怀里。 贾母搂着他笑问:“今儿出去可还好?”宝玉笑道:“都好着呢。”又看着黛玉笑道,“老祖宗,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又胡说!你何曾见过这表妹?”宝玉笑道:“我看着妹妹面善,也算是旧识了。”贾母见他如此说,心里更高兴。 宝玉细看黛玉,只觉得这位妹妹与家中众姐妹都不同,与前些日子来的宝姐姐也不同,满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气,心里甚是想要亲近,便走到了黛玉身边,问:“妹妹,可曾读过书?” 黛玉前世看红楼,记得有人曾考证贾母不喜欢女子读书太多,便说:“只上了一年学,跟着先生认识了几个字罢了。”宝玉又问:“妹妹可也有玉没有?”黛玉道:“我因在孝期,戴不得这些金玉之物。”宝玉一怔,却听探春笑道:“二哥哥又去问人家有玉没有了,才回来,你且坐在老太太旁边斯斯文文地说说话不好?”说得众人一笑,宝玉只得罢了。 一时宝玉又问:“妹妹可有表字?”黛玉只觉得无语,要说这宝玉也是大家公子,难道不知女孩子的表字是轻易不能说与人知道的?又不好驳他,只得道:“无字。”宝玉笑道:“莫如我送妹妹一个妙字,可好?《古今人物通考》上说……”黛玉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二哥哥,表字须年长有德者赐予,如今我年纪尚小,还是再等大些方可请爹爹赐字。”贾母原是笑着看这些孩子,这时忙道:“宝玉,你今日在庙里斋饭可吃饱了?”宝玉只得打住话,又到贾母身边去回话了。 黛玉这里只和三春姐妹又去说笑,也不去看宝玉脸上闷闷的。贾母便对宝玉道:“你且去见过你娘来。”又叫丫头婆子好生跟了宝玉去。 宝玉出去了,这里贾母才又和几个女孩儿家说了会子话,又恐黛玉路上不曾休息好,便让她们也散了,自带了黛玉去碧纱橱内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初次写文,拍砖也好,撒花也好,请看过的童鞋们冒个头哈 第 4 章 且说贾母让黛玉住了碧纱橱,这是黛玉所知的,原还想着若是宝玉要住在碧纱橱外自己要怎样说辞,谁知宝玉是另有住处的了。贾母早将自己院中的一溜儿三间的小抱厦给他收拾了出来,却将林谨安置在了碧纱橱外。黛玉倒是有些意外,究竟是和自己熟知的故事有些不同的了。 看了林谨已经睡熟了,黛玉方带人回了碧纱橱。早有鹦哥玻璃等人上来服侍,黛玉笑道:“鹦哥姐姐玻璃姐姐不必辛苦,只叫雪雁她们去做便是了,姐姐们且歇歇。”鹦哥笑道:“姑娘客气了,老太太原就是把我们给了姑娘,要我们尽心服侍的,姑娘且不必这样。再者各位嬷嬷妹妹一路也辛苦了,倒是该着早些去歇着了呢。”黛玉听她说话温柔和顺,却又甚有条理,扑哧一笑道:“姐姐真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日后还要姐姐费心了。”说着,看了瑞凝一眼,瑞凝会意,忙拿出了两个精致的荷包——里面却是装着江南时兴的新式水晶耳坠和嵌了小小宝石的绞丝银镯。黛玉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位姐姐且拿了去玩吧。”鹦哥和玻璃忙接了谢过。 黛玉洗漱了一番后打发了瑞凝等人也去睡了,只留下鹦哥守夜,自己便躺在床上默默地思量起来。今儿头一日住下,还是让自己满意的。至于送给各房的礼物给下人的打赏也得等到明儿一早起来再打点了,多日水陆行程,黛玉只觉得疲惫不堪——到底这身子只是六岁,弱了些,便慢慢地睡熟了。 一宿无话。 且说第二日一早起来,黛玉忙地先到了碧纱橱外看林谨,见他还在睡着,知是这一路行来也是难为了他一个小小孩童了,便也不肯叫他,只叫丫头们行动轻些。又吩咐了王嬷嬷带着雪雁等人去收拾了送人的礼物等,自己才回到碧纱橱内梳洗更衣。 刚刚收拾好了,就听见外边的丫头回道:“宝玉来了!”门帘一掀,宝玉已经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银红背心,葱绿裙子的八九岁的丫头,一脸的和顺文静。黛玉便知这就是袭人了。见宝玉一大早也不知避讳,不禁把脸一沉,心道这宝玉果然是腹中草莽!这一大早的竟直直地进了姑娘的闺房!转头看了看,鹦哥儿竟无一丝诧异之色,反笑着对宝玉道:“宝二爷今儿可真是早了!老太太还未起来呢。”宝玉笑嘻嘻地道:“原是记挂着妹妹,不知妹妹昨日睡得可好?”后一句却是向黛玉说的,黛玉脸上似恼非恼,只管回了身,伸出手让瑞凝戴上了一只镯子不答。那丫头见了,忙上前来福身道:“姑娘好,奴婢是宝二爷房里的袭人,昨日姑娘刚到,恐扰了姑娘休息,未敢过来行礼,姑娘勿怪。” 黛玉心里暗道:“这袭人果然是个玲珑的,这个岔打得却是好,自己此时也不好对宝玉计较了。”便笑着应了,又让瑞凝拿了打赏的礼物,亲手递给了袭人。袭人忙接了,又福身谢过。 宝玉见得一段纤细白皙的腕子,衬着那半寸来宽用细银丝拧在一起,嵌了许多小小碎碎的金刚石的镯子,竟只有“皓腕如玉”方可比得了,不由得有些呆了。黛玉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心里不快,站起身来便道:“二表哥且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我这里还未收拾出来,一大早的多有不便呢!”宝玉笑道:“妹妹不是已经收手好了?我们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可好?”说着便上来要拉黛玉的手,黛玉忙后退了一步,恼道:“你干什么?”鹦哥儿见话头不好,忙上前来拉宝玉,嘴里只道:“二爷,老太太起来了,快些过去!”一时和袭人将宝玉拉了出去。 瑞凝看他们出去了,才道:“这宝二爷可真是的,一个爷们儿竟也不知道避讳着些,才刚是王嬷嬷不再,不然定要给他一番好话说了。” 黛玉微微一笑道:“他是这府里的宝贝疙瘩凤凰蛋,自然是凡事顺着他来的。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毕竟这里不必咱们家里,且将就些就是了,只是以后你嘱咐王嬷嬷,让人看紧了,别轻易让他进来就是了。” 待得贾母起来,黛玉便上去请安了。直到众人都到了贾母房中,林谨方睡醒了,王嬷嬷带人将他收拾好了出来给中人请安,林谨见大家都笑着看他,只不好意思的笑脸通红,伏在姐姐怀里不肯起来。 一时众人都在贾母这里吃过了早饭,黛玉便让王嬷嬷将送与各房的礼物取了出来。贾母笑道:“来自己舅舅这里,又不比了别处,很不用这样,只自己留着就是了。”黛玉便笑:“原是爹爹爹爹准备的,都是些随常的东西,还要外祖母舅母嫂子们别见笑才是。” 众人看时,送与贾母的乃是一支沉香木的拐杖,一尊白玉观音,一盆珊瑚摆件,两只上好的老参,另有黛玉去扬州求来的护身符一只。给邢王二人的都是一架紫檀小炕屏,一套镶了红宝石的翡翠头面。给凤姐的是一整套的珊瑚头面,李纨的是白玉头面,另有时新花色又符合二人身份的好料子若干。再有三春姐妹也各有礼物,外面贾赦贾政贾琏宝玉等人俱有所赠——就连小小的贾环贾兰也未忘了。各人谢过了黛玉,方要说些话儿,便听得外边的小丫头子回道:“薛姨太太宝姑娘来了!” 黛玉便知这是早到了几个月的薛宝钗母女了。说道这二人,黛玉总觉得是不喜——俱是那面慈心狠之人。见她二人进来,只除了贾母,众人俱都站起身来。 薛姨妈和宝钗进门就看到贾母身边的黛玉和林谨。众人见过了后归座。薛姨妈便笑道:“都说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儿,果然不假。不但府上的几位姑娘个个是出色的,就连这位林姑娘也是通身的气派,竟不像是老太太的外孙女,竟是嫡亲的孙女了!” 黛玉心里只暗暗冷笑,自己生在江南,长在林家,怎么就像贾府才能有“通身的气派”了?又见薛姨妈拉着林谨的手,只没口子地夸赞。这里宝钗细看黛玉,只觉得她穿着玉色窄袖夹纱袄,系着水蓝色薄缎裙,身上头上也未戴着金玉饰物,只头上一对镶了金刚碎钻的银钗,鬓角用一溜儿蓝宝的发针别着,耳上垂着的亦是一串蓝宝做成的水滴耳坠子。又因着身材纤细,虽年纪不大,却显出一种天然风姿。 宝钗上前拉着黛玉的手道:“林妹妹果然是江南来的,这股子标致竟是我们所不及的了。”说着,便将腕上一只镶了红宝石的海棠花样金镯子褪了下来,道:“我和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可别嫌弃了。” 黛玉看着镯子只笑道:“说起来我还在孝期呢,这些金玉之物也戴不得,宝姐姐倒给了我这个,我收了也不好,不收又怕辜负了宝姐姐的心了。”说着,命鹦哥儿收了,“咱们来的红木箱子里有一个雕漆的匣子,姐姐帮我去收了起来。”只说得宝钗讪讪的。 贾母便笑向薛姨妈道:“不是我说,若论起端庄,还得宝丫头。素日里也不见她怎的,这行为做事只叫人敬服,家里这些个丫头婆子那个不说她好?” 一句话只噎得薛姨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笑着道:“老太太过奖了,倒是府上的几位姑娘,还有这位林姑娘都是好的。” 宝玉看看黛玉,又看看宝钗,只觉得一个如晓荷初绽之清雅,一个如牡丹初绽之艳丽,再看自家三位姐妹也各有风姿,便是众人的丫头也是各有各的俏丽可喜之处,只觉得心满意足,巴不得就此过一辈子才好。 王夫人见宝玉又有了些痴意,便有些恼怒,又见黛玉刚刚给了宝钗没脸,便冲着黛玉道:“大姑娘看着有些弱,可是身子不好?” 黛玉见王夫人脸上虽是笑着,可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竟似是恼恨不已的样子,心知刚刚得罪了她,便笑道:“有劳二舅母惦着了,我自小身子便弱,如今也只是调养着罢了。”王夫人看了看贾母道:“不知现吃什么药呢?你薛姨妈家里开着铺子,若是要什么只管说了,去铺子里取来便是了。自家亲戚,也不要外道了。”薛姨妈也忙附和了。 黛玉只笑道:“多谢舅母姨妈爱护,我自来只是从饮食上调理便是了,古语说是药三分毒,原先给我看病的大夫便嘱咐我少吃药,多食五谷鲜蔬呢。” 正说着,婆子进来回说外边的管事媳妇找凤姐和王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 夫人回话,贾母便让众人散了,只带了黛玉三春宝玉瑾儿自去取乐了,宝钗见了,便也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偶上台一鞠躬:诸位看官冒头! 偶再一鞠躬,下台 第5章 如今却说黛玉来至荣国府住下,王嬷嬷在家时就得了林如海的嘱咐,说着姑娘还小,在荣府内的一应人情奉往须得老嬷嬷精心着点,断不能让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丢了林家的体面。因此除了送给各屋子主子的礼物外,王嬷嬷和瑞凝等人早就收拾出了许多的荷包丝帕玉石戒子小耳坠等物,预备着赏人,再有一小匣子碎银子大铜钱,只散给那些粗重活计的丫头婆子用。因此,黛玉和林谨来了荣府后,上有贾母疼爱,对下人又极大方,没几日众人就只没口子地夸赞林姑娘和林家哥儿。 黛玉倒不管这些事儿,早就写了信给父亲报平安,又说了些自己在贾府这几日的情形。然后每日间只带着林谨在老太太面前凑趣,或是和姐妹们谈笑,或是一时散了自己指点着瑾儿背些《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认些简单的字等,日子过得倒也甚是悠哉。 三春姐妹原就十分喜欢黛玉人物标致,气质清灵,又见她送的礼物——头面衣料不说是精致的,便是各人所送的棋盘字帖书画,也是极为用心的,可见是把姐妹们放在心上了,因此更加亲近黛玉。尤其是探春,见黛玉还送了赵姨娘贾环礼物,尤其是贾环的,和宝玉贾兰的一样,并不因着他是庶出便分了三六九等,心内更是多了一份感激,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每日姐妹们在一起玩笑时,多多地逗了林谨玩儿。再者李纨和凤姐也甚是喜爱黛玉,宝玉更不必说,只每日追着这些姐姐妹妹和黛玉姐弟作伴。因此自黛玉来了以后,贾母这里倒比往日热闹了十分。贾母心里十分称愿,对黛玉更是宠爱。 那一日大家用过早饭,凤姐自出去理事,众人照例在贾母前凑趣。黛玉便笑道:“老太太,我来了这几日,怎么都没看到环兄弟和兰哥儿呢?他们和瑾儿年纪都差不多,想是能玩到一起的,老太太且叫了他们过来可好?”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环小子前些日子身上病了,原是怕他过了病气给你们姐妹,才没让他来看看林家表姐表弟的。”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道:“既是前些日子不舒坦,过了这多天可好了?” 王夫人顿了一顿,强笑道:“已是好了。” 贾母便道:“既如此,鸳鸯。”一个梳着双鬟髻,长得甚是机灵的丫头忙上前来,“你去二太太院子里,就说我的话,让赵姨娘带了环哥儿来见林姑娘。再去大奶奶那里把兰哥儿也带了来。” 又对李纨说道:“你也是,环儿身上不好不得出来,你也不想着带兰哥儿多来和他姑姑们凑凑趣,只把孩子闷在屋子里做什么?” 李纨忙站起身来听了,见贾母并无不悦之色,只笑着不肯多说了。心里却十分感激黛玉,自己成亲不及一年,贾珠便因病去世,王夫人一只便认为是自己命硬,克死了贾珠,对自己不说横眉立目,却也是从未有什么好脸色,连带着遗腹子贾兰也不受喜爱。贾母虽未说过什么,只怕也是不喜爱自己的,就是对贾兰也是淡淡的。因此着自己除了晨昏定省,轻易也不带了贾兰过来。现在黛玉轻轻柔柔地就把贾兰带到了众人眼前,自然是感激的。 一时赵姨娘先带了贾环过来——这原是意外之想了,他们母子在这府里受谁待见了?便是些有头有脸的丫头管事的媳妇子也会给自己脸子看,更别提到贾母面前来奉承了——倒不是说贾母多讨厌这个庶出的孙子,单只王夫人,轻易就不会让贾环出现在这里。 前几日姑苏的林姑娘林哥儿来了,不说送了贾环和正经主子一样的东西,还连着赵姨娘也有一份儿——便是那送了礼物来的丫头子也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称一声“姨奶奶”。故而这赵姨娘虽然为人有些尖酸,好歹还是知道的,心里感念黛玉,便也从自己好容易得的好料子中挑了几块颜色合宜的,精心地做了几个荷包香囊,预备着找个不打眼的时候去回赠了林姑娘。听得贾母传唤,忙带了贾环上来。 见她们母子进来,黛玉便带着林谨站了起来,三春姐妹并李纨也站了起来,宝玉见了便也起来了。慌的赵姨娘忙忙地上前来给贾母和邢王二夫人请安,又福身见过了黛玉林谨,黛玉忙回了半礼。一时贾环又过来给贾母等人磕头。黛玉便叫王嬷嬷拉了贾环过来,看他也甚是眉清目秀,虽然整个人怯怯生生的,倒还没有后世影视中的猥琐阴郁之态。想来也是因为在府里不受重视,奴才们捧高踩低,才慢慢地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又看贾环缩手缩脚地不敢多说多动,一时贾兰也来了,便教林谨领他们一起去碧纱橱里自己吃果子玩儿。 赵姨娘见黛玉如此,心里更是感激,便上前道:“前几日林姑娘来,送了我和环哥儿那些东西,原想着到姑娘这里来道谢的,只怕姑娘刚到这里要歇歇的,故而没来,姑娘勿怪。我没什么好的,只自己做了几件玩意儿,送给姑娘赏人用罢,只姑娘别嫌弃才是。”说着便让小丫头子拿过来一个布包。 黛玉忙笑着称谢,叫雪雁接了过来,又靠在贾母身上笑道:“老太太瞧瞧,我原想着叫环哥儿来给瑾儿做个伴儿,说说话,这下子好像找姨娘要回礼一样!”说着,便用帕子捂住了脸。 众人大笑,贾母伸手点着黛玉嫩白的脸蛋,只笑着说不出话来。看那赵姨娘带来的东西——乃是几个葱绿柳黄玉青等颜色淡雅的荷包和香囊,上面用银线搭配了合宜的丝线绣了各种花色,着实精致,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贾母便笑向赵姨娘道:“你倒有心了,你在针线上向来是好的,这几个荷包香囊很是精致。”便叫鸳鸯拿两匹林姑娘带来的料子赏了赵姨娘。 赵姨娘大喜,忙谢过了不提。 一时贾母又叫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回自己院子去罢,自己只带着孙子孙女们玩笑了——便是贾环和贾兰也因和林谨玩的好,留下了。 若说黛玉在荣府的日子是有滋有味的,那么倒也有几个人心下甚是不忿。第一个便是那二太太王夫人。 二太太原本就不喜欢黛玉林谨,只是碍于贾母,又想着哥哥和自己说的,皇上对林如海多有信任,与林家交好了,说不得能与元春有些好处,才不得不摆出一副慈爱的嘴脸罢了。待到看了黛玉带来的礼物,给她的竟和邢夫人的一样,心里的不满便又升起了几分——那个邢氏,可凭什么和自己并肩?想自己,出身金陵王家,乃是贾政嫡妻,生了二子一女,贾珠虽然不在了,可那先前也是中了举的,元春在宫里虽说现在只是个女官,但在德妃娘娘在宫中多少年屹立不倒,可见皇上对她颇为宠爱。元春说不定哪天碰见了皇上,便得了皇上看中呢。就算皇上没看中元春,只要讨好了德妃娘娘,那娘娘还有两个儿子呢。宝玉更不用说,天底下有几个是衔玉而生的?说不得宝玉往后还得有段大福呢。那个邢氏,不说是继室,就只那出身,小门子小户的,眼皮子浅的说不得!瞧瞧,老太太闭着眼也看不上,还不是把管家的权利给了自己?她自己有连个屁都没有生出来,可拿什么和自己比?那个没眼力的林丫头,竟把我和她的礼一个等,真真是个地方官养的,竟一点见识体面都不懂!可笑老太太还当个宝似的养在身旁,竟将我的宝玉都压过去了! 如今,那林丫头不知哪里不对了,竟叫了那赵姨娘生的贱种也一起上去了,这竟是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成? 王夫人越想越气,正好彩云拿了茶上来,想也不想便朝着地上摔去,指着彩云骂道:“你这贱蹄子,今日又不是第一天服侍,怎么竟端了这么热的水上来?”彩云委屈,也不敢言语,忙跪下了,口中只叫:“太太恕罪!” 金钏彩霞忙进来,一起跪下。周瑞家的看了,只对金钏等使了眼色,令她们收拾了碎片出去。这里自己上前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小丫头子不好,只交给我们去处罚了,何苦自己生气?” 王夫人道:“你没看见,今日赵姨娘那贱人可得了意了!”便将上房之事说了。周瑞家的听了,赔笑道:“太太若是为这个生气,可是不当了。不是奴才说,便是给他个大红的衣服穿,也不过是像个耍的猴子罢了。老太太不过是因她给林姑娘做了两色针线,为了全了林姑娘的面子罢了。太太且不必放在心上呢。” 王夫人想了想,又道:“还有环哥儿那小子,今儿也和兰哥儿一起上去了。” 周瑞家的度其心思,不过是怕贾环贾兰抢了宝玉的风头罢了,只在心里撇嘴,嘴上却道:“环哥儿虽是主子,可有那么个娘,也不过是……”压低了声音,“不过是燎了毛的冻猫子,还能越过宝二爷去不成?再者太太才是他的正经嫡母,日后太太只拘了他在身边就是了。”说着又笑,“我的好太太,且放宽了心,谁不知道宝玉才是咱们府里的宝贝?凭谁还能越过了他去?” 一席话说得王夫人转怒为喜,只是对黛玉的厌恶仍是加了几分。 薛姨妈自在黛玉面前碰了钉子,就十分地不忿,只是自己一家子住在荣府,一应吃喝用度都是荣府支应着,也不敢在贾母面前露出来——没的住在人家家里,还气愤人家外孙女的道理。因此这几日也未到贾母那里露面,只和宝钗闲了去王夫人那里坐坐就回来。只是每常和薛宝钗说起来,不免有些咬牙切齿:“那个林丫头,真不知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竟在老太太和众人面前恁的不给面子,连带着我儿也受了委屈。”说着又骂,薛宝钗忙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们出去,只留下莺儿和香菱伺候,劝道:“妈妈,这里虽然是我们一家子住着,到底人多眼杂的,妈妈有什么话都小声些才是,免得传到了老太太那里,大家不好看。” 薛姨妈道:“想我薛家,也是四大家族中的,虽是皇商,好歹也在护官符上有名字的。贾家虽然是国公府,我们也不过是亲戚情分,才住了这里,谁还怕了他们不成?” 宝钗道:“虽如此说,到底这里有姨夫管着,哥哥收敛了好些。再者咱们住在这儿府上,说出去办事也方便了很多。” 薛姨妈道:“这倒也是,我只是气不过那林丫头,才不过来了几天,就叫众人满口子地称赞。若她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可你瞧瞧,那一副病西施的样子,说话又尖酸,哪里有我儿这般端庄稳重?老太太还只管宝贝似的宠着,我只不服气。” 宝钗笑道:“这有什么,林姑娘原就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又没了亲娘,老太太比众人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薛姨妈看看屋子里,只香菱莺儿在前,没什么可避讳的,便又压低了声音道:“宝钗你看,老太太是不是有意撮合宝玉和那林丫头?” 宝钗听了这话,红了脸道:“妈妈这是怎么说的,怎么问我这些?我哪里知道呢?” 薛姨妈这才想起来,女儿还是闺阁少女,大大剌剌地和她说这些个,是有些不合适,却还是笑道:“这里只我们娘两个,可有什么呢?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说着不由得心下沉吟,原本姐姐写信叫自己合家上京,便有两家结亲的心思。自家老爷过世后,薛蟠不懂经营,又没了约束,在金陵实在是呆不下去,便借着宝钗应选的由头上京了。只是这是姐妹俩私下定下的,如今看来,老太太是有意将二玉撮合在一起,那自己的女儿怎么办?薛姨妈仔细想了一番,便找个空子去和王夫人商议了。 却不知,这一商议便商议出了一个合府的大笑话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偶一直都觉得宝钗的金锁实在是件不怎么样的道具,人工的痕迹太明显了 所以,准备当笑话了。。。。。。 第 6 章 这一日黛玉正在自己的碧纱橱里看瑾儿和贾环贾兰玩拼图——乃是黛玉照着自己前世的记忆,让人将木板削的薄薄的,又仔细地打磨光滑,不见一丝木屑,在上面糊了画纸画上各种图案,再将木板不按规矩地划开了,涂上清漆。玩的时候只要按着原来的图拼好即可,又好玩又不伤人。不但瑾儿他们喜欢,就连宝玉和三春姐妹也是爱玩的。忽听得鸳鸯来请,只说是父亲的同年礼部侍郎家打发了人来给她送东西。 黛玉听了这般,想了一想,便让瑞凝照看着贾环他们,自己带了瑾儿王嬷嬷雪雁往贾母见客的屋子里来。,进了屋子只见了两个体面的媳妇子正坐在小杌子上回话,见她进来便忙站起身来。黛玉见她们俱是穿着得体,不亢不卑的,便知是管家娘子了。 贾母笑道:“玉儿瑾儿快过来,这两位是礼部侍郎家的管家娘子。李侍郎原是与你们父同年的。” 那两个媳妇子忙上前与黛玉见礼,黛玉笑着回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 ,仍是让她们坐下,自己和瑾儿只在贾母身边坐了。那媳妇子因说:“我们家老爷与林老爷原是同年,极为要好的。昨儿听说姑娘带着哥儿来了这里,便打发了我们今日来给姑娘和哥儿请安。我们太太还说,过几日还要亲自来看姑娘和哥儿的。” 黛玉忙携了瑾儿站了起来称谢,连说“不敢”。那两个管家娘子见黛玉年纪虽小,然容貌清雅秀丽,又兼礼数周全,都甚是惊讶,不由得在心里赞了几声好。 略略又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黛玉便看了王嬷嬷,王嬷嬷忙上前将带了的荷包送上,只说:“两位姐姐辛苦,这原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子心意。”两个管家娘子略推了两句便收下了——及至回去的路上打开一看,里面都装着一赤金镯子一对儿,不由得更是高兴,回去后大赞黛玉如何标致,如何会行事,瑾儿如何秀气乖巧。 接下来的几日又陆续有和林如海交好的打发了人送了东西来。 林如海乃前科探花,又曾任兰台寺大夫,京内与他交好的人不少。如今他虽外放,一子一女进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然知道的便都打发了人送些东西,聊表同年同僚之情罢了。送的也不过是些古砚新书并小孩子喜欢的金玉玩意儿。 黛玉只在贾母身边,贾母又指点了了几句如何应对往来,黛玉自觉受益不浅——想那贾母原是已故的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礼数上自然是周全的。黛玉打定了主意,还要向这位外祖母好生请教才是。 王夫人见京里的一干官员竟都来给黛玉和瑾儿这两个小孩子送东西,想来那林如海确实是在朝廷中极有人脉的了,倒也将那厌恶黛玉姐弟之心收了几分,只每日也将笑脸儿对了黛玉。只是黛玉总觉得那笑意只在面皮儿外,没在面皮儿里。 薛姨妈和薛宝钗,到贾母的上房来请安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宝钗更是和黛玉三春姐妹们一起,一待便是一整日。三春姐妹中迎春探春还罢了,惜春却不喜欢宝钗——她年纪还小,只单纯的不喜欢这个老是笑着的宝姐姐。黛玉倒是没什么,只该怎样还怎样,若有看不惯的地方也还是直说,宝钗听了也不过一笑而已。 这一日,几个姐妹正在碧纱橱里拿了黛玉带来的一副苏绣山水屏风出来,听王嬷嬷说着上边的颜色配的如何合适,绣法如何精致不凡,宝玉几个只在一旁捣乱,黛玉便说道:“二哥哥你带了瑾儿他们去园子里玩倒不好?今儿个天气又好,你们只闷在屋子里干什么?” 瑾儿近日来和贾兰贾环一起,性子倒是活泼了些。巴不得这一声,便和贾兰贾环出去了,黛玉叫嬷嬷们好生跟着便罢了。宝玉只嘻嘻笑着,道:“姐妹们不去,我也不去。” 正说着,便听得外边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鸳鸯又来了。鸳鸯只看着黛玉笑,黛玉想着先时父亲所指点过得几家子都来请过安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也是这几日人来人往,让黛玉有些乏了。鸳鸯笑道:“林姑娘快去,近日竟是有了不得的贵客家来送礼呢!” 宝玉便问是谁家来人了,鸳鸯只抿嘴笑着不肯说。 黛玉便上去抱着鸳鸯的胳膊:“好姐姐,你快告诉了我罢,要不我可怎么去见客呢?失了礼数可不好。” 鸳鸯笑道:“是四贝勒家里的福晋打发了人来,老太太让姑娘快些去呢!” 黛玉听了,忙叫了雪雁去找林谨,自己去换了衣服出去不提。 这里宝钗便道:“我们也去看看。”说着也要跟去,迎春姐妹们对看了一眼,俱都不语。倒是宝玉见黛玉去了前边见客,正巴不得跟着她呢,听了宝钗的话正和心意,拍手笑道:“正是呢,我们也去看看林妹妹又得了什么好东西。”说着抬脚便走,宝钗急急地跟上了。惜春哼了一声,却并不动弹。迎春见了,犹豫了一下,见探春惜春都没有跟上的意思,便也坐下了。 这里四贝勒府上打发了四个婆子过来,俱是旗人打扮,衣着首饰不见如何华丽,然而其进退谈吐,甚是有礼,并不以皇子府上的出身便如何张扬。 黛玉来时,贾母王夫人凤姐儿等在屋内陪着了,几人正说些客套话,便听得外边回道:“林姑娘来了。” 见黛玉进来,那四个嬷嬷见其婉约清灵,气质不凡,便知是黛玉了,忙站起身来向黛玉行礼。 黛玉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俱是包衣的身份,那包衣便如同家生子一般,除了主子给放了出去改了奴籍外,一辈辈地传下去便总是奴才,凭你官做得再高也是没用的。像那后世中自己所知的年羹尧,文武全才,科举出身,也是到了九龙夺嫡的最后给抬了籍的,那时候他的妹妹可早就是雍亲王府中的侧福晋了。 林家却不是包衣,林家祖上跟着太祖打天下时,早被抬了籍,如今是正白旗人——这也是上三旗之一了。 那四个嬷嬷将礼单呈上,王嬷嬷上前接了交与黛玉,黛玉略略一看,也与先时来的几家大同小异,只是精致了些罢了。倒是送与自己和瑾儿的一箱子衣料甚是难得。便向那嬷嬷们笑道:“嬷嬷们回去且代黛玉谢过了福晋,黛玉初入京师,守孝在身,不便前去请安。倒劳烦福晋惦记,黛玉甚是不安。” 嬷嬷们见她身穿着浅绿色纱罗对襟长褙子,上面并未绣了什么百蝶穿花之类的,只在对襟和衣袖处疏疏落落地绣着几枝紫色梅花,下面系着淡紫色的百褶裙。头上也未戴金玉,只是束着闺阁女孩儿常见的大辫子,用嵌着米粒珍珠的银针押了鬓角,再只有一串豆粒大小的紫晶串子混编在辫中,两缕发丝垂在两颊处,两只小小的水滴状得紫水晶的坠子随着黛玉走动轻轻颤动,越发显得人物飘逸了。又见黛玉浅笑盈盈,整个人看上去竟如春花初绽一般,娇俏甜美。几个人心中暗暗赞叹,一个嬷嬷便站起来答道:“福晋说了,林姑娘在京里住着,若是得空了只管去我们府里散散。我们贝勒爷原是与林老爷相熟的,不必顾忌什么的。” 黛玉站起来听了,正要答言,却听外边丫头道:“宝二爷宝姑娘来了。”说着,就见宝玉和宝钗进来了。 见了他们进来,四个嬷嬷只管坐着未动,贾母看了一眼宝钗,便笑向嬷嬷道:“这原是我的孙子。”又叫宝玉上前见了几位嬷嬷,那四人方才起身向宝玉行礼,贾母哪里肯让宝玉受礼,只说:“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儿的,怎么敢受了几位管家嬷嬷的礼?没的折了他呢。”几个嬷嬷倒也知事,到底见了半礼才又坐下。 宝钗便向前道:“宝钗见过了几位嬷嬷。”四个老嬷嬷在贝勒府中多年,先时或是在宫里便跟着四贝勒,或是四福晋出嫁时的陪房,见过的多了。现下见宝玉宝钗不请自来,已是纳罕。宝玉是贾府的也还罢了,这“宝姑娘”可是哪个名牌儿上的? 几个人虽心中不屑,但到底是贝勒府出来的,只淡淡地与宝钗见了礼,便向贾母黛玉告辞。黛玉笑道:“原该让瑾儿与嬷嬷们见礼的,只是这会子竟找不到,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敢耽误了几位嬷嬷,倒是请几位嬷嬷见谅,福晋那里嬷嬷们替我们请罪吧。” 几个嬷嬷忙道:“姑娘哪里话?哥儿年纪尚小,自是应该活泼些的,福晋再不会怪这个的。”说罢,告辞而去,凤姐忙带了赖大家的等媳妇送了出去。 这里贾母便问宝玉:“宝玉怎么来了?” 宝玉正在拿着礼单子看,听贾母问他,便笑道:“原是宝姐姐说要来,我也想看看林妹妹可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便跟着来了。”说着又向黛玉道:“好妹妹,这里边的赤金洋船摆件想是极好的,赏了我罢。” 贾母听得是宝钗的主意要过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是看着宝玉道:“你如今也不小了,这人情来往也该学着些。”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道,“哪里有家里有客来,你们小孩子家的不请自到的?” 一语说完,宝玉还不见怎么着,宝钗面上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笑着向贾母道:“到底是老祖宗,我们小孩子家不懂的这些规矩,今儿倒是闹了笑话了。” 宝玉也笑道:“是了,下次我可不敢了。” 王夫人原本想着自己乃是荣府的当家太太,府里每常和各府里内眷的应酬也俱是自己出面。那四个嬷嬷就算是皇子府中的,可到底是奴才,总该高看自己一眼——便是送礼,也该先送了自己一份才是。谁想的,那几个嬷嬷对着贾母黛玉倒是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虽也是礼数不错的,可就淡淡的让人不舒服。又见几人来了一会子只和黛玉说话,对自己和凤姐儿不过是应付两句,心内更是不悦。此时见贾母敲打宝玉宝钗,黛玉又在一旁含笑听着,如何不气?因此上只上前道:“老太太,也不过是几个贝勒府上的嬷嬷罢了,若是那正经的各府的主子们来往,宝钗和宝玉可是再没有礼数错了的时候呢!” 贾母把茶杯往几上重重一放,听得王夫人心里一颤。贾母看了眼王夫人,只淡淡地说:“你糊涂了不成?那几个来的乃是奉了四福晋的话,代表的是主子。难不成你的屋子里是奴才可以不经传唤随便进的?咱们如今虽说出去是国公府,可到底是包衣奴才,这一节别弄忘了才是。”说着,看看宝钗又道:“再者,无论是谁家,这么大的姑娘家家儿的难道是好随便出来见人的?不被人笑话了没规矩?你只看二丫头她们可是随便出来了?” 宝钗涨红了脸,眼里含了泪水,对着贾母一福身,轻声道:“今儿是宝钗放肆了,只想着替林妹妹高兴,就忘了规矩,老太太莫气。” 贾母笑道:“你这孩子,这原不过是我看着你们不知道,说与你们听听罢了,日后只注意了就是,可哭什么呢?”又叫黛玉,“快带你宝姐姐回去,这些个东西我一会儿打发人送过去。” 黛玉心里暗笑,不愧是老太太,说话一丝不留情面,却又句句都在理上,再让人说不出什么的。忙上前挽了宝钗回碧纱橱去,宝玉急急跟上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这么久了男主还没出来,我自己都着急了,不过想来想去,还是慢慢来吧,太过突兀了也不好呐。 第 7 章 黛玉自从来到荣府中,上有贾母疼爱,下有王嬷嬷等人帮衬,日子倒也过得甚是悠闲。不过也时有王夫人薛宝钗等人或是出言挑衅,或是语打机锋,黛玉也只当是生活中的调剂,云淡风轻般地化了过去。 天气一日凉似一日,看看已是初冬了。这一日上午天还是晴的,午后却开始阴阴的。北风初起,天阴冷了起来。 贾母见黛玉和瑾儿都换上了冬衣,又看她们生得瘦弱,恐她们姐弟受不得北方的天气,便命鸳鸯将自己收着的几件厚冬衣找了出来,让黛玉和瑾儿穿了,看哪儿还有不妥的地方便叫绣娘即刻去改。 正巧保龄侯府着人送了几样野味儿过来,凤姐儿便着人收拾了,自己带着平儿亲自来回了贾母。一进屋子,便看见黛玉正穿了白狐皮面紫色内里的大氅,站在那里给贾母瞧。 凤姐儿便笑道:“呦,这是要出去不成?” 贾母见凤姐儿来了,更是高兴,只叫道:“凤丫头快过来,看玉儿穿了这几件衣服如何?” 凤姐儿便知是贾母给的了,双手一拍,凑趣道:“哎呦呦,这可让我逮到了!老祖宗疼妹妹,给了这好的。我们没人疼的,只好看看罢了!” 说的贾母笑得指着她骂道:“往日你偏了我多少好东西去?如今这几件子衣裳竟让你又眼热了不成?” 凤姐儿只嘻嘻地笑着,上前拉着黛玉仔细看了一番,啧啧有声,赞道:“如今我看着,这几件衣裳也只配妹妹穿罢了。我们是再穿不出这般韵致的!” 黛玉笑道:“你看我里边穿的。”说着,让紫鹃过来替自己解了大氅。凤姐儿一看,原来里边穿的是鹅黄色缎面立领小袄,银白素纹狐皮褂子,只在领口袖口绣了几枝缠绕的紫藤花儿。下边系着的是一条淡绿宫缎百褶如意裙,裙上一枝紫色梅花顺着裙角逶迤而上。黛玉的发式也换了,没有编成往日常见的大辫子。而是按着江南女子的习惯,高高地梳起了一个荷花髻,只在两颊边上留了两缕秀发,头上插着一枝碧玉玲珑簪,耳上坠着白玉坠子,随着黛玉歪头一笑,那坠子便轻轻晃荡着,只衬得黛玉越发地清灵不失娇美。 凤姐儿哎呦一声,几步走到门边,上上下下打量着黛玉,笑道:“这莫非是从天上来的不成?我在这儿看着,只怕那月里的嫦娥也不及妹妹了!” 贾母听了自是欢喜,只搂了黛玉对凤姐儿笑道:“这几件子衣裳虽是华贵,然到底颜色素雅,平日里我只收着也忘了。今儿见了你妹妹才想起来,不想你妹妹穿着倒还合适。” 黛玉笑道:“我们也带了些大毛的厚衣裳来,老太太倒是把这些给了二姐姐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 她们罢。” 贾母笑道:“她们还有呢,你只好生地穿着罢。”说着又命鸳鸯去找出了几件冬衣,着人给三春姐妹送去了。又因着瑾儿身量小,没有合适的,便索性又叫人把三春姐妹宝玉都叫了来,让鸳鸯再去开了私库,“只管找那些好料子好皮子,给他们姐妹兄弟重新做些来。” 凤姐儿便推着鸳鸯笑道:“快去快去,我也借着光儿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好东西呢!” 说笑了一番,方带了平儿去了。倒是黛玉想了想,轻轻地在贾母耳边说了什么,贾母笑着应了。一时又打发了琥珀去追鸳鸯,只告诉她再把环哥儿兰哥儿的也拿了出来。 探春便朝黛玉一笑,二人会意不语。 宝玉只要和姐姐妹妹待在一起便高兴,如今又见黛玉风姿不同于往日,更是欢喜。 过了两日众人的衣裳做了出来,凤姐儿为了讨老太太高兴,便将所有的都送到了贾母的上房来,嘴里还凑趣道:“我这也算是忙了一回子,好歹要看看这些妹妹们穿出来如何呢!“ 贾母更是高兴,便叫了黛玉等人:“去碧纱橱里换了衣裳来,叫谨儿和宝玉他们也去暖阁里换了来,让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好嫂子看看!“ 黛玉等人见贾母高兴,也只得都去换衣裳。几人跟着的丫头们见老太太高兴,便也跟着凑趣,一时间碧纱橱和暖阁中丫头们轻声笑语不断。 待得几人都换好衣裳出来,贾母见几个女孩儿迎春姐妹仍是一样的服饰,俱是粉色缎面撒花小袄,袖口滚了白色大毛儿。大红双色金的立领背心,领子上亦是滚了大毛,底下是桃红色缂丝绵裙。三人衣服一样,只是各绣了不同的花色——迎春是鹅黄的迎春碎花,探春是小朵小朵的玫瑰,惜春则是绣了疏落的玉兰。黛玉此时穿的除了颜色仍是孝期中的以外,样式倒是和三春姐妹一样的,只这一身衣服上绣的是清水芙蓉。 宝玉等人身上也俱是新鲜的。一时间只见瑾儿贾兰粉妆玉琢,宝玉面如冠玉,迎春沉默可亲,探春神采飞扬,惜春娇俏可人,黛玉飘逸出尘,就连贾环,都显的眉清目秀,有了几分大家子的做派。 贾母见了,心下更是欢喜不已,只说凤姐儿这件差事办的好。凤姐儿便笑道:“但不知我这办好了差事儿的老太太可有什么赏没有?” 一语未了,只听得外边丫头道:“宝姑娘来了!”门帘打起,宝钗扶了莺儿的手走了进来。给贾母见过礼,宝钗只对着凤姐儿笑问:“从外边就听见二嫂子的话了,你可又办了什么好差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替你讨赏。” 凤姐儿便伸手一指黛玉等人,笑道:“你瞧瞧,我把这众人打扮的可好不好?” 宝钗进来时并未注意,这时经凤姐儿一指,方才仔细看了,笑道:“真是好看呢,到底是凤丫头巧呢。”说着便笑向贾母道:“老太太可见是有福气的呢。” 贾母笑眯眯道向凤姐儿道:“可是我总觉得差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宝丫头了。”说着便叫鸳鸯,“去将我那大红缂丝绣了牡丹的裙子和桃红的翻领滚兔毛边儿的袄找了出来。” 宝钗听了,忙道:“不敢当了,倒像是我专门和老太太来要衣裳似的。” 贾母摆摆手,笑眯眯道:“你这孩子也别外道了,只管收下罢。你和玉儿迎儿她们也不差什么。” 黛玉听了,心里暗笑,到底是老太太,“不差什么”这话说得巧! 凤姐儿看宝钗笑脸僵了一下,便忙笑道:“如今天儿也这早晚了,想来一会子就该传晚饭了。老太太可有什么想吃的?” 贾母笑道:“每天不就是那些个油腻腻的就是那甜呼呼的,有什么想吃的?” 凤姐儿叹道:“老太太吃的好东西多了,自然不稀罕这些了。我是没见过的,只盼着每天早些吃饭,谁还管它是甜的还是油的?” 说的黛玉等人都笑了,连瑾儿都忍不住笑到了姐姐的怀里。 在贾母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一时想了起来,给孙子孙女们做点子衣裳罢了,不想府里有些人因着这个着实地不舒服,要挑出些事儿来了。不几日后,荣府中竟传出了黛玉姐弟在这里白吃白住打秋风的话来。 黛玉每日间在贾母身边的时候多,倒是瑾儿,和贾兰贾环常去花园玩儿,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瑾儿年纪虽小,也知道这不是好话,更有贾环气咻咻地要上去撕那些婆子的嘴。贾兰虽不言语,神色间也甚是气愤。跟着的流云流霞等几个林家的丫头听了,自然也是愤怒,流云性子强悍,便上去揪了那几个婆子,只叫着“我们且去老太太那里理论”。一干丫头婆子见事不好,机灵的便赶快去回了凤姐儿黛玉等人。 贾母上房内不但丫头婆子站了一屋子,就连凤姐儿李纨等俱都屏气凝声。黛玉只在贾母身边坐着,拿了帕子抹眼睛,瑾儿拉着姐姐的手,愤愤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三春姐妹俱都不敢言语,倒是宝玉急得团团转,只不知该如何安慰黛玉。 贾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凤姐儿见了,知是老太太气的极了,哪里还敢像往日一样说笑?然这内宅管家之事到底是自己的责任,只得上前陪笑道:“老太太,原是我的疏忽,竟让这些奴才们胡沁乱吠了。老太太且别气坏了身子,我去重重地责罚了这些奴才一番,日后再没人敢胡说的了!” 贾母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也先别急着处置这些奴才,且叫人去,传了你太太她们过来。” 凤姐儿无法,只得命人去了。 一时邢王二人俱都到了,恰巧宝钗母女正王夫人那里,便也一同来了。几人见了屋里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不由得都是一惊,不知何事如此,只得上前给贾母请安。 “碰”的一声,贾母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那一声脆响只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贾母怒道:“请安?你们心里只怕是我再别安好才是罢!”说的邢夫人王夫人俱都低头,口里连道不敢。 “不敢?哼,我问你们,府上的奴才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玉儿和瑾儿的?你们知不知道?说!” 邢夫人赶忙道:“回老太太,我原是不管家的,每日里从老太太这里回去,还得侍候大老爷。我们那院子虽小,那些个小姨娘们也颇不省事儿,我竟不知底下奴才们说了外甥女儿她们什么了。”说着,只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暗骂,却只得上前回道:“媳妇儿每日在佛堂里念经,管家的事体一应交了凤丫头,实是不知道。” 贾母怒极反笑,道:“好,你们既然不知,也怪不到你们身上。如今,让这些奴才们说说,他们说了什么!” 地上跪着的几个婆子登时哭了起来,口中只叫着“冤枉”“实在是没说什么,想是小姑娘们听差了也是有的”等话。 贾母怒道:“听差了?来呀!”说着,便叫鸳鸯“去把这几个眼里没主子的奴才每人打五十板子,合家子发卖出去!” 这下子那些婆子才是真的慌了,原想着即便是闹到了老太太这里,只咬住了不认便是,即使认了,不过是一顿打罢了。不想现下贾母一出手竟是要将全家都发卖了,登时便哭叫求饶。 贾母只挥挥手,让自己赖大家的和林之孝家的带人捆了这几个婆子出去:“给我狠狠地打,若他们谁招了,再停了来回我。” 一时间几个粗使婆子上来将那几个人带了出去,外边一会子就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 宝玉只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躲到贾母怀中。倒是黛玉,此时擦了擦眼睛,端正地坐了,冷着一张俏脸不语。 薛姨妈和宝钗心里甚是后悔,不该和王夫人一起来凑这个热闹,如今要走也不好走了。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赖大家的进来,在贾母耳边说了几句,贾母眯着眼瞟了王夫人一下,只说:“先去捆了人来。” 赖大家的不过在门口转了个圈,便让人捆了院子里伺候的周瑞家的进来。 却说周瑞家的一见外边那几个挨打的婆子,心里便道不好,想着先找个由头溜了,然赖大家的已经带了人来,长绳子便将她捆上了。周瑞家的只大叫:“你们要造反不成?做什么捆了我?” 连拉带拽的,周瑞家的便跌进了贾母的屋子。王夫人一看,心里一跳,脸色登时就变了。待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敢说,只拿眼睛频频地看向凤姐儿,让她说话。凤姐儿低了头,只做没看见。 周瑞家的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叫:“老太太,我冤枉啊。赖嫂子竟不分青红皂白捆了我来,求老太太为我做主啊!” 贾母冷笑不语,只看着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心里原就有鬼,见了贾母刀子般得眼光,竟只瑟瑟发抖,再说不出一个“冤”字来了。 贾母问道:“你这奴才,虽不是我荣府的家生子,然你到这里这些年,我们可有亏待了你?一般的也是个管事的媳妇。府里给了你多少的脸面?你竟有胆子挑唆着别人说我的外孙女外孙子?”贾母越说越怒,“说!谁借了你这奴才胆子不成!” 周瑞家的暗暗叫苦,今日便是被打死了,自己也不能说是二太太借了自己胆子!这当口也来不及细想,只得爬着向前哭道:“原是奴才痰迷了心,那日在太太房里听宝姑娘说,老太太这里给姑娘们哥儿们做衣裳呢,就连林姑娘林哥儿都是和咱们家的姑娘哥儿一样的。奴才只当时闲聊时和几个老姐妹们说了,不成想她们竟误会了我的意思了,让林姑娘和林哥儿受了委屈,是奴才该死了!还求老太太林姑娘林哥儿饶了奴才罢!” 一席话只说得宝钗心里暗恨,想要解释分说一番,却不得开口。 黛玉见周瑞家的一行哭一行说,只弄得满脸涕泪交流,厌恶地转过了头,对贾母道:“原是老太太好意,心疼我们姐弟,只是让这府中人看了到底有些不像。老太太便饶过她这一遭,黛玉再没说的。” 贾母安慰道:“玉儿说的是什么话?别说你们姐弟是我嫡亲的外孙子外孙女儿,我接了你们来便要照管好了。若要让府里的奴才们说三道四,可还了得?!” 说着,便一指王夫人:“她是你的陪房,你说该怎么办!” 王夫人正在那儿担心周瑞家的胡说,见贾母问她,诺诺不语。 贾母冷笑道:“我知道,这奴才是你的心腹人儿,惯会猜测你的心意儿,看着你的眼色行事。我若说将她卖了,只怕你还没个得用的人了!” 这话只说的王夫人冷汗淋漓,忙跪下哭道:“老太太,虽说周瑞家的是我的陪房,然媳妇儿素日为人老太太是知道的,媳妇怎么会有这么不上台面的心思呢?老太太明鉴啊,实是这奴才自己的罪过啊!” 邢夫人见王夫人吃了瓜落儿,颇为幸灾乐祸,谁不知道林家姐弟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林姑娘手头上又松散,往日里奴才们只有上赶着讨好的,哪里有那些没眼力的奴才去得罪呢?心里暗笑,脸上也便露出了一丝儿,幸而身边的丫头看见了,拉了拉她的袖子,才忍住了。 一时间满屋子的主子奴才只不敢大声出气儿,俱是静静地站着。宝钗见王夫人哭的不像,只得上前道:“老太太,这原是底下奴才们乱嚼舌头,想来姨妈却是不知的 。老太太且让姨妈起来罢!” 王夫人感激地看向宝钗,贾母对宝钗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原也想不到那许多。就比如你们家里住在这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只不过是亲戚情分借住了我们的屋子罢了。这是咱们两家好,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假若我们但有了一点子好吃的好玩的送了给你们,难道也便因了这个让这些奴才说你们白吃白住不成?倒让外人看扁了你们,既坏了咱们亲戚情分,也没的外边人笑话我们府里没规矩。” 只说得薛姨妈薛宝钗脸色通红——她们原本是要自己出了用度,只是王夫人断然不肯,只对外边如此说罢了。 宝钗便讪讪地退下了,不肯再说。倒是贾母叫宝玉:“去扶了你娘起来。”又对王夫人道:“想来也是我冤枉了你,这件事儿原不与你相干。只是周瑞家的这样调三窝四的奴才,还是离了你的好。她既是你的陪房,我如今也不管了,只你自己去处置了。”又叫凤姐儿,“那几个疯言疯语的婆子每人三十板子,再革了三月月钱,以观后效罢。” 王夫人凤姐儿应了。贾母又道:“今日之事,我也明说了在这里,玉儿瑾儿乃是我的嫡亲外孙女外孙子,莫说林姑爷来年上京便要接走,便是我养着长大了,也是应该的!若要有人见我疼了他们两个,背地里说嘴,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 众人齐声称是。黛玉微微笑着,拉着瑾儿的手,只是偶尔投在宝钗王夫人身上的目光竟是说不出的清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码字真是真是真是累人啊 所以,我再次感谢看我文滴亲们,鞠躬! 第 8 章 且说贾母因着奴才们私底下嚼舌头,狠狠发作了一番,惩罚了几个婆子。 至于周瑞家的,王夫人虽然发狠打了五十板子,到底没有赶出去,只是削了她管事的权利。贾母知道也只冷笑了数声便不管了。 不过此事闹得如此之大,满府皆知。赵姨娘倒是颇为幸灾乐祸,这个周瑞家的仗着是太太的陪房,平日里趾高气扬,向来不将自己母子放在眼里。再者太太但凡要敲打自己,总是那周瑞家的来,每次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 可巧儿,这一日贾政歇在了赵姨娘的屋子里。赵姨娘服侍着贾政换过了衣裳,又亲自到了热茶送上。见贾政脸色上好,便自己站了贾政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 贾政问道:“我刚去老太太那儿请安,老太太面上不喜,可是今儿府里有什么事?” 赵姨娘手上不停,在后边一撇嘴,笑道:“老爷难道不知?” “什么?我今儿回来晚了,到底什么事情?” 赵姨娘略略放低了声音,叹道:“今儿个白日里,环儿和兰哥儿陪着林家谨哥儿在园子里玩儿,不成想竟听到有些奴才们嚼舌头。说,林姑娘和林哥儿在咱们府上白吃白喝,竟是来打秋风的。” “啪”地一声,贾政将茶杯扔到了桌子上:“这些奴才当真该死!我嫡亲妹妹的孩子来到府里,不说好生伺候着,倒来传些这样黑心的话!” 赵姨娘又叹道:“可不是吗?林姑娘和林哥儿没了亲娘,本就可怜了。人都说,娘舅亲娘舅亲,这来到了亲舅舅家却受了这样的委屈!老太太知道了,气得不得了。听说,当场就打了那些婆子们几十板子呢,就连周瑞家的也没能免了。” 贾政眼皮一跳,问道:“这竟和周瑞家的有关不成?” “可不是。原是宝姑娘看老太太给宝玉林姑娘二姑娘他们做衣裳,就和太太聊天时候说了。周瑞家的听了,只传了出去,却是越传越不像。” 赵姨娘这么多年受宠,原也不是只凭着年轻貌美。她最是会察言观色小意殷勤的,见贾政只沉思不语,又笑道:“要说起来,老太太真是疼这些孙子孙女儿们呢。就连环儿都得了好几套,前儿穿着过来给我看了,我再不想环儿能穿的如此体面的!”说着,眼圈就红了。 贾政自是知道王夫人对赵姨娘母子颇为苛刻,然嫡庶有别,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被外人诟病“宠妾灭妻”。听了赵姨娘这话,也明白了这原不过是自己的母亲给几个小辈儿做了点子衣裳,黛玉姐弟是嫡亲的外孙辈,自然也有,竟可恨那些个奴才! 忽又想到什么,问道:“周瑞家的也罢了,怎么这话又有薛家的宝丫头什么事儿?” 赵姨娘拭了拭眼角,笑道:“原不过就是娘儿们聊天罢了。” 贾政到底心里不悦,心道素日里王氏只说她妹妹家的宝丫头如何端庄,如何沉稳,竟是家里的几个姑娘都不及的。自己虽只见了几面,倒也还算大方得体。却不想小小年纪就如此犯口舌,恐怕那好也是有限的。再想她那亲兄长薛蟠,粗鲁不堪,不学无术,想是家教如此。便打定了主意,日后须让宝玉远着些薛家兄妹才好。 可怜宝钗此时不知,此时在贾政眼里,自己再无是处了。 王夫人尚且不知赵姨娘已经在贾政面前给自己上了眼药,只是琢磨这一件在她看来再大不过的事情。 老太太此时虽然不提,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也能猜到一些。原想着先让自己妹妹带着宝钗过来,宝钗生的珠圆玉润,端庄大方,一看就是当家主母的好人选,老太太先入为主,说不定就会对宝钗青眼有加,纵然黛玉再来了,也不妨事了。但现在,老太太对黛玉的重视已经明摆在眼前的了。难不成,就真的得给宝玉定下林丫头那个病秧子样的? 恨恨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王夫人蓦地站起来:“来人,跟我去梨香院!” 梨香院里,薛姨妈红着眼圈:“姐姐,我们还是搬出去罢。如今,老太太虽不说什么,可姐姐你听听今儿个老太太的话,我们再住下去,在老太太面前,姐姐越发地为难了。”说着便抹眼睛。 王夫人拉着薛姨妈的手,劝道:“有什么为难的?谁还能当面赶了你们不成?老太太也不过是为着她那心尖子受了委屈,才如此的。你们只管住着,这点子面子我还是有的 。” 薛姨妈看看旁边坐着的宝钗道:“别的不说,我只怕委屈了钗儿呢。姐姐也知道,我们宝钗在家里也是一般的娇养,在金陵时见过的谁不赞声好?如今在这里住着,她自己不敢有一丝儿的错处,就这样,还处处受人挤兑,我这心里……”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自是知道宝丫头的,模样不说,就单这行事大方稳重,我就极喜欢。如今那个林丫头,嘴尖牙利的,跟她死了的娘一个样儿。又瘦的病秧子似的,一阵风能吹走了。真真不知道老太太看上了她哪里!” 说着,又笑向宝钗道:“到底还是宝丫头温柔和厚。” 宝钗红了脸,低下头道:“我哪有姨娘说的那么好?” 王夫人笑道:“有的。”又向薛姨妈道:“妹妹知道,我那宝玉出生时就带了一块儿宝玉的,人都说日后必有大福。”说着,就笑看宝钗。 宝钗愈发红了脸,忙打帘子出去了。这里薛姨妈便道:“只是,咱们姐妹想的固然好,可如今看老太太的意思,竟是那林姑娘呢,” 王夫人脸上不屑:“就她?先不说别的,难不成以后让宝玉见天儿的哄着不成?我再不答应的。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再怎么着也得问问我这亲娘不是?我再劝劝老爷,这事儿也就成了。” 薛姨妈心里固然是愿意的,只是嘴里仍道:“这老爷最喜欢那读书人,林姑娘书香门第,又是亲外甥女儿,想是老爷也愿意呢?” 王夫人心里一沉,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自己今日来正是为了这个了,不由得一笑,道:“这个么,我已经有个主意了。” 且说自从贾母发作了一通后,果然内院里的奴才们人人警醒,黛玉姐弟日子过得颇为平静惬意。倒是那些丫头婆子们,近日里聊的都是一个话题——金玉良缘。 “那宝姑娘的金锁乃是游方的和尚给的,那和尚说了,不能离身呢,将来必得找个有玉的来配,那才是大吉大利,富贵绵长的呢。” “胡说,既是有这个怎么宝姑娘来了这许多日子,从没见她戴过呢。” “哎呀呀,谁可凭空说这个呢。原是金钏儿跟着太太去梨香院,才听跟着宝姑娘的莺儿说的呢。” 如此如此,不一而足。 紫鹃瑞凝等听了,告知黛玉,黛玉只叫她们约束了自己这边的丫头:“断不能往外传这些话,没的坏了宝姐姐的名声呢。” 恰好迎春等三人来找黛玉玩儿,听到了话音儿便问:“什么名声?说的这般郑重?” 黛玉见问,只笑着不肯说。倒是雪雁忍不住,便将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迎春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说的?谁不知道这府里就有个有玉的?这大喇喇地传出这样的话来,不但于宝钗的名声有碍,就是宝玉岂不是也受了波及? 惜春便气道:“这些奴才们竟是打也打不好的?才刚刚处置了一帮子,竟又有一帮子!我回了老太太去!” 迎春一把拉住她,笑道:“快坐下罢!奴才们说了也就罢了,你一个千金小姐竟也要犯‘口舌’不成?” 惜春奇道:“难道就由着他们说了?这可有什么意思呢?” 探春扑哧一笑,点着惜春的额头道:“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愿意让说的?” 黛玉坐在一旁心里暗叹,这些大宅门里的小姑娘们,心思都是极为细密敏感的。迎春大了几岁,不必说了,探春不过是跟自己同岁,竟也一下子想出了里边的机锋,当真不简单。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笑道:“昨日下午接到爹爹送来的东西,倒是有些南边的小玩意儿。昨日没来得及给你们送去,今儿正好,喜欢什么只管自己挑罢,我也懒得分派了!”便叫瑞凝去将父亲送来的东西拿了来。 惜春到底还小,当下便不管什么金玉良缘了,只顾催瑞凝:“好姐姐,快去!林姑父捎来的东西是再好玩不过的!” 瑞凝笑着去了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如不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再次感谢看文的亲,留言的亲! 第 9 章 却说黛玉迎春等人约束着自己的丫头嬷嬷们,不叫随着去传什么金玉良缘的话,这既是合着大家闺秀的规矩不犯口舌,也是怕贾母生气的意思。如今黛玉看来,贾母确是真心地疼爱着自己和瑾儿的 ,或许他日为了荣府而算计,然至少现在她只想着老太太的一片拳拳爱惜罢了。 黛玉见瑾儿如今和贾环贾兰玩的极好,又想着不能让他丢了自己教过的功课,又不忍拘束了他,便索性专捡了三个孩子在一起玩儿的时候来教导瑾儿,便连贾环贾兰也一起学了——其实也不过是些短小的古诗或是易认好写的字罢了。迎春等人见了不免好笑,倒是贾母看那三个小的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背诗大大地赞了一回。 宝玉不知这几日忙着些什么,常是给贾母请过安后就不见了人影,偶尔过来看看黛玉,也是急急忙忙地便被袭人叫了回去。 便是宝钗,也因了节气变换而犯了旧疾,只在梨香院养着,有几日没有过来了。 这天,一早起来天就阴阴的,下起了小雪。迎春姐妹们来请安后便没有回各自的屋子,只在贾母的暖阁里玩笑。冬日天短,姐妹们说说笑笑,玩闹一会子,贾母又让鸳鸯拿了几样皮子衣料之类的出来亲自教了姐妹几个认识,一天便过去了。贾母便早早地让人传了话,今日不必来上房伺候,只在各人院子里吃晚饭罢,自己只带着几个小的用便是了。 只是直到晚饭十分,宝玉也没过来。倒是李嬷嬷过来回道:“姨太太留了宝玉在梨香院吃晚饭。” 贾母听了,便只带着黛玉迎春等人用晚饭,只是脸色未免有些不虞。饭后,瑾儿和贾环想着还有一张拼图没拼好,便拉着贾兰忙忙地去了碧纱橱。 黛玉迎春等就陪着贾母说话醒食儿,一时说道慧纹的绣品好,贾母想起自己还收着一架慧纹的小炕屏,便叫人找了出来给她们姐妹仔细看。 不一会儿就听得外边小丫头大声道:“宝二爷回来了!”打起帘子,果然是宝玉穿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进来了。 贾母这才高兴起来,忙道:“这大冷的天气你倒在外边走来走去!快脱了斗篷,散散那凉气。”琥珀赶忙过去,帮着宝玉解了斗篷。 宝玉请过安便笑嘻嘻地在贾母身边坐了。贾母只摩挲着他的脸,笑问:“这是吃了酒了?” 宝玉用头抵着贾母肩膀道:“姨妈留我用晚饭,糟的好鹅掌。我说那原得就了酒才好吃呢,姨妈便给我灌了上等的酒来。好祖宗,我不过吃了两杯!” 贾母点着他的额头道:“你这猴儿,怎么跑到姨太太家里骗酒喝去了?若是这大冷天的积在心里,看你难受不!” 宝玉便笑道:“我没吃冷酒。都是烫的热热的吃下去的呢。” 迎春等人都在贾母的炕上围着一架黄花梨的小炕屏看呢,听了宝玉这话,探春先笑了:“二哥哥不是最喜欢冷酒么?今日倒喝热的了?” 宝玉探头看她们,见黛玉正在那儿歪着头笑,眉眼弯弯,比平日更多了份俏丽清甜。宝玉心里突突直跳,也不细想,便笑道:“原是宝姐姐说的,酒性最热,若是吃了冷的便积在心里了,得用五脏去暖它的;若是热的吃,发散的就快呢。” 黛玉等人听了,只抿着嘴笑,倒是惜春哼了一声,道:“老祖宗说了二哥哥多少回也不见你改,倒是听宝姐姐的话。” 贾母笑道:“你宝姐姐这话说的倒对。只是你到底还小呢,且别管冷酒热酒,只少喝才是。” 宝玉从贾母怀里爬出来,笑道:“我知道了。”又用手比划着,“老祖宗,原来宝姐姐也有个这么大的金锁的。上面也刻着两行字,说是也有些来历呢。” 贾母见宝玉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笑道:“哦?宝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 丫头来了这么久,我也没见她戴过什么金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宝玉一副得意的样子,笑道:“宝姐姐原来也是戴着的,不过是戴在了里边,不曾让咱们看见。今儿我去看她,听莺儿说了才知道。又求了宝姐姐,她才解了下来让我看。那金锁足有这么大,”说着用手比了个大小,“上边刻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呢。莺儿还说,这话儿竟和我那玉上的字是一对儿呢!” 黛玉只在心中扶额,这宝玉真是单纯的太过了! 贾母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宝丫头可真是,好好的东西竟是戴在里边了。” 宝玉点头笑说:“是了,若不是宝姐姐先看了我的玉,我也不能看见那锁的。” 贾母心中只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对宝玉道:“好孩子,你吃了酒,快回去早些睡了才好。”说着又叫鸳鸯:“送了宝玉回去,叫袭人她们好生伺候着。” 鸳鸯答应了,宝玉今日原也有些累了,便向贾母告了乏,又嘻嘻地笑着和黛玉等人别过,这才回屋去。 这里黛玉迎春等见贾母微眯着眼睛沉吟不语,知她心里不悦,便都下了炕,站在了地上。 半晌,贾母才向她们笑道:“怎么不看了?” 黛玉笑道:“怕是老太太累了呢,可是要歇一会子?” 贾母摇头笑道:“你们只坐下,我有话问你们。” 黛玉迎春等面面相觑,只得先坐下。贾母便笑问:“刚刚宝玉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如今你们年纪渐大,我倒要问问,你们可觉得哪里不妥?” 黛玉心里哀叹,这话可让人怎么说? 几个姐妹都不言语,只笑看贾母,贾母却也笑看她们,只静静地等着。半晌,惜春忍不住了,歪着头道:“头一个不妥的就是宝姐姐那个丫头,当着宝姐姐和二哥哥的面,竟说什么‘一对儿’的话。” 贾母点头笑道:“正是。姑娘身边的丫头,说话行动在外人看来都是代表姑娘,若是丫头没规矩,难免姑娘出去被人笑话。” 又看向探春,探春思索了一回,便道:“再一个不妥,是宝姐姐当着二哥哥面解了衣服里边的金锁。” 贾母赞道:“正是。自玉儿来了,我便让宝玉从我这里挪了出去,这原是规矩。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今日宝丫头或许无心,然若是你们这样的女孩儿在这些事儿上不当心,被外人知道了,那便是一辈子的诟病。你们姐妹须得当心,以此为戒。” 黛玉等人忙站起来恭敬地应了。黛玉只在心里道,薛家住在这儿,老太太碍着面子,不能让她们搬走,倒是善加利用,拿着她们家的行事儿来教导自己的孙女儿们了。宝钗若是知道了,只怕要呕得吐血了。 这里贾母又道:“这些话儿只是咱们娘儿几个之间说的,不可传到了外边,免得让宝丫头难堪,坏了亲戚情分。” 黛玉几个又应了,只有惜春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贾母撑不住也笑了,一时除了迎春厚道不好意思外,就连黛玉唇边,也露出了小小的酒窝儿。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萧瑟兰城君以及一干看文留言的亲们! 萧瑟提出建议我也会努力在后边的文中解决,不急啊 第 10 章 如今贾母身边常带着几个小辈儿,又有凤姐儿时常来凑趣,真是和和乐乐,心满意足。 这一日,贾母忽想起久未接了史湘云过来,便忙打发人去。果然只到午后,史湘云便来了。 黛玉原也对史湘云甚是好奇,听得她来了,便带了瑾儿等人过来。未进贾母的东暖阁,便听得一阵叽叽呱呱的笑声。黛玉心里暗笑,史湘云果与书上写的相同,是个开朗的女孩。 黛玉进了暖阁,只见贾母身边一个穿着大红桃红粉红三色靠色紧身棉袄,底下系着一条松花色百褶绵裙,也没有罩着皮褂子,显是身体甚好,不畏寒冷——正在那里连比带化地说着什么,见黛玉瑾儿进来了,便住了嘴不说,只一双带笑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黛玉姐弟。 黛玉笑着给贾母请安,贾母便拉着瑾儿坐在身前,笑向黛玉道:“这是你史大妹妹。” 史湘云甚是爽朗,跳到黛玉前边,歪着脑袋笑着:“这便是林姐姐了?长得真是好看呢!”说着又向贾母笑道:“老祖宗有了这个好姐姐,可不能只疼姐姐,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说着,挽了黛玉的手便要黛玉和她一起坐到炕上去。黛玉心里喜欢湘云明朗爽洁,也只拉着湘云和她说笑。 贾母见她二人相处甚好,便更是高兴,又叫瑾儿见过了湘云姐姐,宝玉迎春等人便都过来了。 湘云见了,也不下炕,只叫道:“我来了这会子,你们才过来!爱哥哥,你也不早些想着叫老祖宗去接我,害我今日才见到林姐姐呢!” 宝玉忙笑道:“这些天我原是忙了点儿,昨日想起来,便和老祖宗说了,不信你问!”说着只和贾母使眼色,湘云便在炕上跺脚不已。 迎春笑向湘云道:“你只老实些罢,过了年又大了一岁,没见你还是这样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脑仁儿疼。” 湘云睁大了眼睛:“二姐姐,好姐姐,你只自己不爱说话便罢了,匀了我让我多说一些不是正好?” 一句话只说得屋子里的人大笑,贾母便笑问湘云的乳娘:“你们姑娘在家里也是这般说话儿不成?” 乳娘笑道:“哪里啊,在家里也是个老成不过的孩子了。想是老太太这里姐妹兄弟多,她便话多。” 大家正笑着,门外丫头道:“宝姑娘来了。” 宝钗扶着莺儿的手,进来给贾母请了安,笑道:“才一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笑声不断的,就知道必是云妹妹来了。” 湘云忙下了炕,与宝钗见过了不提。 贾母笑道:“你母亲好?这几日都没见你们出来。” 宝钗笑着回道:“原是我这几日犯了时气,身上有些不好,只在屋子里边养着。妈怕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也没得出来。” 贾母笑道:“如今可好了?” 宝钗点头,笑道:“已是大好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咳喘些罢了,只是妈妈担心,倒是闹得众人皆知了。” 贾母笑道:“你姐妹们原是想去看你,只是又怕你病着,扰了你将养,到底念叨了几天。” 宝钗笑道:“是了,姐妹们都打发人去问,倒叫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不得出门。今日,姐妹们都在,我倒是一块儿致谢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邢夫人王夫人等便来了,众人忙乱的见过了礼,黛玉便和宝钗湘云迎春姐妹回到了碧纱橱。 黛玉早知史湘云会来,便早就让人打点出了一份礼物。史湘云见那些东西都玲珑精致,非常喜欢,只和黛玉道:“到底是南边的东西,先不说别的,单只这份匠心就十分难得了。” 宝钗笑道:“自然的,南边多出能工巧匠。有些有经验的工匠手艺极高,都是极难聘请的。单说林妹妹送你的这个镶银点翠的海棠花紫檀首饰盒子,用料也还罢了,倒是这上边的锁,难得怎么想出来的。” 黛玉笑道:“不过是个盒子,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 一时湘云趴在桌子上,只摆弄着那盒子,迎春便笑向黛玉道:“你瞧着罢,不出今儿晚上,这盒子便坏了。” 湘云也不看她,只在嘴里笑说:“偏我只会糟蹋东西不成?不过是看着这锁确实巧妙,想看看到底怎么做的罢了。二姐姐又来说我!” 迎春笑着摇头不语,探春惜春便围在湘云身边,看她拿了钥匙一会儿锁了一会儿开了地折腾。 一时瑞凝等人送上茶来,外边贾母又遣了琥珀来给她们送来些果子点心,宝玉也跟了进来,笑道:“又要偏你们好东西了!” 黛玉笑道:“也没见你这样的,外边的东西一般的,你只往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宝玉见了满屋子的姐妹,心里十分喜悦,便笑道:“瑾儿他们都往那边暖阁里去了。我觉着怪没意思的,跟他们小孩子搅在一起做什么?可不是找你们来么?” 湘云抬头道:“你比他们大了多少?还说人家小孩子家家的呢。” 宝钗也笑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大了,怎么不往外边读书去?姨夫也高兴了,你也不必和小孩子搅在一起了。” 宝玉最怕的便是“父亲”“读书”这几个字,偏偏宝钗一句话都提到了,又见她坐在湘云身边,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只觉得怪没意思的,便不肯接口。只扑到桌边,也和湘云摆弄起那小盒子来。 宝钗也觉得没意思,脸上讪讪的,便转过头和黛玉说话。见黛玉在碧纱橱中仍是穿着石青缂丝银鼠褂子,便笑道:“林妹妹,在这屋里还冷了不成?竟穿了这许多衣服。” 黛玉笑道:“南边冬日里没有这么冷,我竟有些受不得,老太太也说,着了凉不是玩闹的,便多穿几件子罢了。” 宝玉从那边接口道:“是了,妹妹身子弱,并不比我们,倒是要注意着呢。” 宝钗偏头打量了黛玉片刻,笑道:“是呢,林妹妹看着有些单薄了。听说妹妹从小身子便单柔,倒是该吃些补药调养一番才是,免得坐下了病根儿倒不好了。”说着,又笑和众人说“我听说,人参养荣丸最是温补气血的,妹妹何不请了太医来配上一些?日常调养了,也好让老太太放心。” 黛玉听得人参养荣丸这几个字,心里便是一沉,自己只记得原来读书时,有人考证说,黛玉的人参养荣丸是有问题的。这里听宝钗说了,便不高兴,只嘴上笑道:“好好的谁吃什么药呢?姐姐难道不知‘是药三分毒’么?依我说,若要单是调养身子,倒不如食补的好。” 惜春拍手笑道:“正是林姐姐这话了,食补既有了口福又补了身子,强如吃那些个药丸子呢!” 宝玉听得药丸子几个字,忽然想起一事,笑说:“倒也不能一概而论,宝姐姐吃的那个药,竟做得十分雅致,想来常吃一些也是好的。” 黛玉等人自是知道他说的乃是府中近来所传的那个冷香丸了,也不接口,倒是湘云好奇,忙问是什么药。 宝玉十分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那药叫做冷香丸。乃是用……” 一语未了,宝钗嗔道:“宝兄弟,什么好东西,一个药丸子罢了,有什么可说的?” 湘云便上去揉搓着宝钗,嘴里只道:“好姐姐,告诉我罢!” 宝钗无法,只得罢了。宝玉便笑说:“这冷香丸么,乃是海上方儿,专治宝姐姐那胎里带来的热毒。所有用料都不稀罕,但只难得在一个‘巧’字上边了。” 说罢又卖起了关子,恨得湘云拿了手拍他,宝玉便躲便笑道:“且让我喘口气,喝口茶,下边的话可长着!”说着便端起杯子来忙忙地喝了一口,接着道:“这冷香丸须用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起研好了。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了,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瓷坛里,埋在花根儿下,若有犯病的时候,拿出吃了便好的。” 湘云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吐了吐舌头道:“这哪里是制药,竟是磨人呢!” 宝钗笑道:“正是这话了,这药做起来最是琐碎不过。好在当年一两年间都得了,便做了出来。等闲再没人肯去弄这个的。” 宝玉忙道:“怎么没人弄,等春日里我做了些出来给姐妹们看看。” 宝钗便笑着摇头不语。 探春道:“你只胡说罢,宝姐姐这药不定多少人跑了多少地方才凑齐了,你连外头去的都少,怎么做?若是大张旗鼓的着人去找,老爷知道了,岂有不气的?” 宝玉听了,低下了头。黛玉忙推他道:“你只在我这里说说便是了,真让舅舅听到了,又有一场气生,何苦呢。” 宝玉想了想,方笑着说道:“我不过说说而已,倒叫你们教训了一通。” 宝钗接口道:“她们也是怕你吃亏的意思,你若实在想看,也不值什么,叫莺儿回去,从梨香院的梨树底下挖了坛子出来,拿了两丸子来就是了。” 宝玉大喜:“果然的?倒不劳莺儿姐姐了,我叫亲自去拿就是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 宝钗站了起来笑道:“我这出来了一会子了,也该回去看看,不如咱们一起罢。”说着便向黛玉告辞,黛玉抿嘴笑着将他二人送了出去,见宝玉便走便向宝钗比划着什么,不由得心里摇头。 黛玉回来只见惜春一脸的不高兴,便点着她的脸蛋,笑道:“你这丫头又怎么了?” 湘云道:“不过是我说宝姐姐的药丸子有趣,她听了就这样了。” 惜春不屑道:“谁知道是什么药丸子。长篇大论地说了,里边一味药都没有,我只不信这能治病。还等闲再也做不出,好似她比我们姐妹高出了多少似的。偏林姐姐只配那人参养荣丸,她就得吃那海上方?” 湘云笑道:“你也太多心了,人家吃的药罢了,若不是我问,她也不肯说的。” 探春笑指着湘云道:“说你平日里无心,你只不服,如今我们说什么怕你也不信,只这几天睁大了眼,好生看着罢。“ 一席话说的湘云摸不着头脑,只甩甩头,嘟哝道:“谁像你们总爱琢磨,凡一句话必要心里掂量好几个个儿的。” 说的黛玉等人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 青梅和贾老太太一起掰谎 第 11 章 临近腊月,史湘云的婶子打发人来,接了史湘云回去。黛玉等人便一起来到贾母的屋子里和湘云道别。 可巧宝钗今天没有过来,湘云便去梨香院跟她道别,不一会儿,宝钗便和湘云一起,相跟着回来了。 湘云只眼泪汪汪地舍不得,宝钗忙低声道:“云妹妹快别这样,若是回去让你婶娘知道了,又要排揎你了。横竖过了年再让老太太去接了你就是了。” 湘云也不敢当着自家来的嬷嬷十分委屈,只得悄悄地拉了宝玉的袖子,嘱咐他过了年便想着让老太太去接自己。宝玉应了:“放心,放心,出了正月我就告诉老太太去接你。” 这里湘云跟着人回去了,宝玉宝钗迎春等人便在贾母的西暖阁里说笑。 宝玉便叹道:“云妹妹也怪可怜的。” 惜春奇道:“云姐姐一般的是个侯门的千金小姐,又有老太太怜爱,哪里可怜了?” 宝玉便道:“你竟不知道么?真真可惜了你和她姐妹一场,竟连这些都不放在心上。” 惜春不由得大怒,气道:“二哥哥没头没脑地说她可怜,我只白问了一句,你便说什么可惜了,我,我倒要问问你她到底哪里可怜呢?” 宝钗忙劝道:“宝兄弟想来有口无心,妹妹怎么倒和他计较上了?再者宝兄弟想是看云妹妹回去了,又要被她婶子挤兑着三更半夜地做针线了,心里不舒服,白说了那一句罢了。” 惜春原是东府贾敬的嫡女,年纪又在一干姐妹中最小,众人也都肯让着她,她倒也还没有那冷情冷心的性子。听宝玉说她,自然受不得,又听宝钗如此说,不由得更是气愤,只冷笑道:“到底是宝姐姐,连云姐姐得半夜三更的做针线都知道!我们再不如你的。” 宝钗不由得大窘,又不好和惜春对嘴,只得一笑不语。 迎春忙推了她一下:“四妹妹这是干什么?别吵着了老太太。” 探春也劝惜春:“不过是咱们之间的几句话罢了,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这样大声吵嚷?” 黛玉心里也是不喜,湘云抱怨家里边累,她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大家都想着,女红针线向来也是闺阁女孩儿要学的——便是她们,每日里也要有一个时辰跟着自己的乳娘学着做个荷包什么的了。湘云若说是性子跳脱,学针线坐不住,抱怨几句倒也罢了,可这丫头动不动便说要做活计到三更半夜。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忠靖侯府上没有专门做针线的人,也不会让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儿做了东西拿出去穿用。 再者,湘云如此抱怨,又将老太太置于何处?老太太可是从史家出来的。因此黛玉迎春着实劝过湘云一场,倒让她气了,从此与二人远了。 黛玉见惜春便不说话了,也不理宝玉,只是赌气拿了小核桃拧在帕子里扭,觉得这惜春真是天真可爱得紧,便起身拉了她,说道:“呦,你这辫子上头发松了,该重新编了才好。” 惜春素来喜欢黛玉,便扯着黛玉的袖子笑着求道:“好姐姐,你给我编了才好!” 黛玉扑哧一声:“我连自己的都编不好,哪里还敢梳你的头?若是弄得一头乱糟糟的,你还不得哭了?” 惜春不依,定要黛玉编,只道:“你若编的不好了,只把你那里姑父送来的什么八音盒给了我。” 黛玉听了无法,只得扳正了惜春的身子,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嘴里只道:“那个不值什么,原是外国进贡的东西。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便给我送了来。你若喜欢,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惜春这才高兴了,老老实实地坐着让黛玉绑辫子。 宝钗便笑道:“林妹妹的好东西,倒又偏了四妹妹。” 惜春哼道:“林姐姐向来大方的,有了什么好东西不想着我们?我倒只记得林姐姐的好处呢!” 迎春等人知道惜春这是在不满了湘云和宝钗走得近了。 湘云自来了这里,迎春黛玉等虽点了她几句,但到底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见宝钗温厚,说话间又常顾着自己,又肯听自己对她抱怨家里的事情——不似黛玉迎春她们只劝她,便认定了宝钗是姐妹中最好的。因此,在贾府的这些日子,湘云倒往梨香院跑了不少次,每每宝玉奉了王夫人的话去看薛姨妈时,湘云便要跟着。嬷嬷们劝说,梨园院里还住着薛家大爷,姑娘们去了恐不方便,湘云也不肯听,只丢下一句“我还小呢”,便自己跟着宝玉去了。 对此,黛玉不以为意,这人与人之间本就讲个缘法,湘云在原著中就与宝钗交好。既然如此,自己只看着便罢了,也不肯多说什么。 迎春探春也不好说话,惜春却甚是不服气。她总觉得林姐姐是好的,那么所有人都该喜欢林姐姐才是,怎么能倒和宝姐姐好了呢? 宝玉这里看着黛玉将惜春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编成小辫子,又在头顶上汇总,再依次往下,又编成一个总辫儿。只觉得十分有趣,便道:“好妹妹,你也给我编一个罢!” 黛玉等人听了啼笑皆非,宝钗只在一旁含笑不语。屋子里伺候着的李嬷嬷便道:“二爷别胡说了,哪有叫大姑娘给个爷们儿梳头的道理?” 宝钗迎春等人都说是。宝玉便笑道:“这有什么?云妹妹也给我梳过的。”说着一指后边伺候的袭人,“每日里袭人晴雯也给我梳头,怎么林妹妹便不能了?” 黛玉大怒,心里只闪过无数个后世堪称国骂的词汇,冷笑道:“敢情我在二哥哥眼里,就是那专门给你梳头的奴才了!”说着,只气得眼泪汪汪的,站起来便摔了帘子出去。 今日恰巧是雪雁和瑞清两个丫头跟着黛玉。瑞清还罢了,平日只管打理黛玉的四季衣物,轻易也不爱出来,雪雁却是个调皮的,性子也冲,见姑娘气得哭了,也不顾得什么了,朝着宝玉便道:“宝二爷真是好的,平日里只说姐姐妹妹好,原来竟把姑娘和我们这些个奴才秧子一般看待!” 瑞清忙拉了她道:“你作死了!”说着,朝着宝钗宝玉等人一福身,便拉了雪雁出去。 惜春也带了入画彩屏赶紧追黛玉去了。这里迎春便叹道:“宝兄弟,你今儿可是太过了。” 宝玉尤未醒悟,只看着探春宝钗,疑惑道:“怎么好好地,林妹妹便生气了?”——在他眼里,只要是女孩儿,尤其是容貌清秀妩媚的女孩儿,便都是一样的“水做的”。 探春便气道:“我若是把你和赖大林之孝比,你高兴吗?” 迎春便道:“素日里你说话也该当心着些,这是咱们兄弟姐妹间说话,不过是一时生气,过会子也就罢了。若是和外人说话呢?岂不是平白的惹恼了?” 宝玉讪讪地,不再说了。 宝钗见宝玉尴尬,便笑道:“林妹妹最是大度的,宝兄弟一会‘负荆请罪’,保管她就好了。” 迎探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站起身来,迎春道:“倒是有些乏了,三妹妹和我回去歇歇。”二人一径去了。 宝钗便笑着拉宝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是你一时说话不妨头,咱们且先去瞧瞧老太太,过一会儿妹妹必要过来和老太太一起吃饭,到时自然就好了。” 宝玉只得和宝钗去了贾母那里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很想改改前边的内容啊,元春给老康好不? 掰谎记放下一章了,不出意外晚上更哈 第 12 章 腊月里,黛玉接到了林如海的信,言明自己已接到皇帝旨意,二月初便从扬州出发,入京述职。他已经提前打发了人去收拾林家在京城的老宅,待他到了,便去接黛玉姐弟,一家三口团聚之日不远矣。 原本黛玉便为了不能回扬州过年而心内郁结,恐林如海儿女不再身边难免孤单,现在看来林如海已渐渐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二月初即动身,那么,算来再有两个多月便能与父亲团聚了。 黛玉心里高兴,便一天天地盼着过得快些,连带着瑾儿也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瑞凝等人看了,不免又笑了一番。 眼见着离年近了,王夫人凤姐儿等人治办年事,一日忙似一日,便是连在贾母面前凑趣的功夫都少了。贾母也道:“如今你们忙得很,且不必每日都到我这里来。我这里有这几个孩子,也颇热闹呢。倒是你们今年在拟请年酒的单子,先和东府的商量了,错开了日子。” 王夫人和凤姐儿答应了,自去料理不提。 且不说贾府中如何开宗祠,祭祖宗,拜长辈,吃酒席,只在笙歌聒耳,锦绣盈眸中,便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又名上元节。这是春节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自东汉的时候便已有了。瑾儿还罢了,倒是黛玉,两世都是南方人,此乃在北方过的第一个元宵节,不免有些好奇。 晚间,贾母命人在花厅里摆了几桌酒席,又在每席旁设一小几,几上摆着珐琅点翠缠枝牡丹的小鼎,焚着百合香。每桌只间摆着长一尺来许宽有五六寸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比起前几日各家请吃年酒的时候进来,倒是多了几分清雅。 凤姐儿亲自带了人,到贾母的私库里边抬出了大红纱透绣花卉草字诗词的璎珞屏风来,将男女隔开,却笑声相闻,倒也是团圆之意了。 黛玉见这般,不免有些感慨,想前世男女之间哪里有这些规矩? 一时开席,外边男席上便是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人带着族中一众男客,女席这边便是贾母带着合府的女眷以及客居在此的黛玉薛姨妈母女了。唯有一桌例外,乃是瑾儿贾环贾兰等几个小孩子,宝玉是跟着黛玉等人一席的。 众人坐定,贾珍便带着贾琏来到里边席上敬酒。贾母等一辈老妯娌并邢夫人王夫人等都意思了一下也就罢了,贾珍又笑道:“还有妹妹们。”贾母也笑道:“如今你妹妹们小,也就罢了。你们快出去自在喝酒,你妹妹们也随意些。”二人笑着出去不提。 酒过三巡,戏开几折,贾赦等外边的男客便陆续辞去。贾母知道他们还有节目,也便不留,只叫他们自取取乐。倒是黛玉十分羡慕,心里想着日后有了机会,定要在上元节出去一次,看看街上的花灯焰火并各类杂耍。 这里贾母便笑向众人道:“他们走了,倒是便宜了咱们。这里有些冷了,咱们人少,且挪到了暖阁里去接着吃酒。” 众人都笑道:“正是这样了。” 伺候着的媳妇子们忙过来,撤去残席。又在暖阁里摆了两张桌子,再添了果品菜蔬重新摆好。贾母只和两三位老妯娌坐在了炕上,另摆了一张小炕桌,不过捡了几样稀奇的摆了。又恐黛玉和瑾儿冷了,便也叫了他们上去,黛玉十分不肯,只瑾儿仗着年纪小,爬了上去。又偷偷地和贾环贾兰招手,贾母见了不免好笑,只得又让那两个也上来,瑾儿才老老实实地做好了。邢夫人王夫人便带着尤氏等一干媳妇坐了一桌,宝玉黛玉宝钗等坐了另一桌。 凤姐儿一拍额头,道:“今日儿原传了一班小戏子来,原是预备着给老祖宗们取乐的,这会子可传了上来?” 贾母便笑道:“既是这样,快传了来,咱们也乐一乐。” 小戏子们过来,贾母便说若要装扮了起来未免费事,倒是清清静静地唱一两段各人拿手的倒好了。 众人也不过陪着贾母,贾母既这样说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0 ,大家自然也只说好。薛姨妈便笑道:“到底是老太太,听的也雅。别人家里都是怎么热闹怎么来的,想来过了个年,也没什么新鲜的了。倒是这个清唱好。” 贾母也笑说:“不过是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才敢这样。若要是正经请外客,必得叫人家笑我的。” 宝钗也笑说:“我来了快一年了,只听上上下下的都说凤姐姐是最巧的,却哪里巧的过老太太呢。” 贾母见宝钗因着过年,这些日子打扮的也一改往日,颇为华丽。今日穿着大红双色金掐牙对襟长袄,底下系着鹅黄色的撒花曳地裙。一头乌压压的黑发高高地盘了个如意髻,插着一枝红宝攒珠累丝金凤点头的步摇,又用一枝梅花琉璃钗别在发髻左边,耳上戴的红宝石的坠子,胸前挂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项圈下边是一只灿烂晶莹的金锁。 贾母笑道:“若说我们家里这么多女孩儿,今个儿坐在这和宝丫头一比,竟都不如宝丫头了。”说着端起酒杯来,掩去了嘴角不着痕迹的冷笑。 薛姨妈忙道:“老太太谬赞了,我看府里这几个姑娘就极好,林姑娘也是好的。” 惜春撇了撇嘴,迎春只在桌下踢了她一下,二人便也装着听戏了。 唱过了几段后,贾母见瑾儿几个小的听得有些不耐了,便问凤姐儿:“今儿预备的都是戏?” 凤姐儿忙回道:“还叫了两个女先儿,预备着说书呢。” 贾母便让叫进来。两个女先儿进来先给众人行了里,便问听什么书。贾母问道:“可有那没讲过的新书?若有了说来听听,不然来回的那几段听得腻了。” 两个女先儿想了想,便回道:“倒是有一出新书,名字叫做《凤求鸾》。” 贾母听了,眼睛只看了眼凤姐儿,便笑道:“这个名儿好听,你且说说是个什么故事,若要好,再细细地说了。” 女先儿便说道:“这一出故事却是五代残唐时候,有一个姓王的乡绅,本籍金陵。曾做过两朝宰辅,因着年纪大了,便告老还乡。这位王老爷有一位公子,名唤王熙凤。” 惜春“哎呦”一声,忍不住先笑了,众人也都哄堂大笑,薛姨妈只笑着指着凤姐儿说不出话来。 凤姐儿自己也想乐,却还故意板着脸,使劲咳了一声。底下有婆子忙拉了女先儿:“这是二奶奶的名讳,你别胡沁了。” 女先儿大惊,忙向凤姐儿赔罪:“我们糊涂了,冒犯了奶奶,奶奶原谅。” 凤姐儿撑不住也笑了,道:“重名重姓的多了,你们只管说去。只一样,这书要是不好,我可是要‘两罪并罚’的。” 女先儿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位王公子进京赶考,路遇大雨,进着一处庄院暂避。谁知这庄上的乡绅姓李,原与王老爷是世交。李老爷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唤雏鸾。这位雏鸾小姐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 贾母听到这里,摆摆手道:“行了,不必再说了。我知道这书因何叫做《凤求鸾》了——必是那王熙凤要求娶这位雏鸾小姐为妻了。” 女先儿笑道:“倒是老太太知道的多。” 贾母哧道:“你们不知道,这些书左不过都是一个套子,不过是些才子佳人的,最是糟践人呢。” 一个老妯娌便笑道:“你不听便罢了,怎么倒编排起这书来了?” 贾母也笑道:“这些书,不过就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有个女儿必是个聪明绝顶,知文识礼无所不晓的绝代佳人。只是一见了清俊的男人,便将父母规矩脸面丢在了一边,只想着终身大事了。”说着,笑向鸳鸯道:“口渴了,且倒杯热茶来。” 凤姐儿赶忙上去,亲手倒了热茶奉与贾母,口内只道:“我自来服侍老祖宗,且听老祖宗继续说呢。” 贾母笑着饮了,又对众人道:“今日她们小姐妹们在这里,原本这些话不该说,只是倒也没有太过的,我这里就来掰一掰这谎。你们只看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姑娘不是行动就有三四个丫头跟着?还有那嬷嬷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么一到了这样的故事里,便是大家子的小姐也只一个跟着的丫头?那些个丫头嬷嬷们可都到了哪里?再者,这姑娘可是轻易能见着外男的?纵是见着,也不过赶紧回避了,哪里倒有上赶着去想终身的?再有那二人见面便指着一件贴身的东西——或帕子荷包,或簪环玉佩的私定了终身,一个不知羞,那一个也没了廉耻不成?若这样的人可称得上才子佳人,那路边的乞丐山上的盗贼岂不是可以说是好人了?”说罢,又要喝茶。 凤姐儿忙笑道:“罢了罢了,老祖宗这谎掰的再清楚不过了,且歇一歇再说不迟。” 贾母摇头,朝薛姨妈等人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原是有那一干人,看人家过得好了,心内未免不忿,便编出这样的话来腌臜人家,又或者是他自己想着才子佳人了,便以为这大户人家的人也和他一样。只是,休说别的,便是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可有这样的事情?” 那两三个老妯娌也笑道:“我们这几十年了,也没见到过这样的事。” 贾母又指着迎春姐妹等继续说道:“这几年她们姐妹们也大了,一般的也开始识文认字,我便注意了起来。便是听戏听书,也只见那忠孝节烈的听。别的人家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咱们家的姑娘们再不知道那些个混账话的。” 薛姨妈也笑说:“正是老太太这话了,便是我们家,也没有这些话说给小孩子听的。”只是左手放在桌子下边,捏着帕子紧紧的,连骨节处都泛起了白色。恰好她的左边做的是邢夫人,微一低头便看到了,心里觉得好笑,忙拿了帕子掩在嘴角。 李纨只全神贯注地听着贾母的话,不妨眼角一扫,见王夫人脸上虽露着笑,只是侧面看来竟是僵硬的很,便低了头只顾着拈了前边小碟里的一个榛子。 宝钗初时还笑着和众人一起听着,只是慢慢地变了脸色,那笑也带了几分勉强。她拿起酒杯试着遮掩一下,谁知手竟是抖的。身后的莺儿见机,忙过来借着给她掩袖子拉了拉她,她才放下酒杯。 黛玉和迎春姐妹只装着听不懂,随着众人笑而已。不过看到宝钗脸色苍白了那一下子,随即又慢慢地恢复了,只没事儿人一般和众人一起笑着,黛玉心里倒有些佩服她了。 凤姐儿偷眼看了看王夫人薛姨妈并宝钗,心里只叹她这几位亲戚,宝钗倒还罢了,原是年纪小点,一时头脑发热。这两位姑妈真是昏了头,弄出来个金锁。如今这满府里谁不知道宝钗的金锁得配个玉的?只是这算盘打的也太糊涂了,老太太说得也真狠——整日价带着一个丫头,见了个清俊的便想终身,还指着个玩物做信物,便是你自己这样不知羞,那男的也未必没廉耻! 再看看浑然不觉的宝玉,凤姐儿心里倒有些高兴。这样也好,若是老太太也看上了宝钗,把她娶进来,哪里还有大房站着的地方? 不自觉的,凤姐儿瞟向了正和迎春低声说话的黛玉,见她穿着紫色缎子银丝掐牙绵袄,外边套着嫩黄色缎面白狐狸毛的褂子,底下系着烟霞色暗丝绣云纹的百褶裙。虽只按着规矩坐在那里,然浅笑盈盈,顾盼生姿。想着老太太的心事儿,凤姐儿暗地里摇摇头——不说黛玉的旗人身份,单只看着性子,也是难成。 贾母掰了一回谎,觉得心里高兴,又带着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又婆子来回:“要放的烟花已经预备好了。” 贾母便笑道:“咱们且去看看今年的如何。” 众人来到外边,婆子们点起烟花,宝玉便躲在了贾母怀里,倒是瑾儿贾环和贾兰先前便说了大话,不准嬷嬷捂着耳朵。此时见了漫天如流星璀璨,华美非常,不由得拍手叫好。 烟花闪动间,黛玉回头看瑾儿精致的小脸儿,眉眼弯弯,笑的开心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万分满足,只愿弟弟此生平安康乐,一如此时。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把前边的文修了一下,元春姐姐,修到宫里去了,女官一个,还没啥盼头呢。 结果,替四四一高兴把晚上更的话给忘了, 呜呜呜,别拍我。。。。。。 第 13 章 元宵夜宴,看过了焰火后,贾母便让众人散了,只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日便不必早早过来请安了。自己自去暖阁里睡了,心中高兴,只觉得这一晚上睡得分外的香甜。 凤姐儿带了平儿丰儿和一干子婆子回到了自己荣禧堂后的小院子里。眯了眼睛看着粉油大影壁后边的那处小小院落,凤姐儿心中冷笑,好歹大房承了爵位,这家业原该是大房的。只可惜如今大老爷不得老太太的眼,大太太又是小家子出身,这象征着荣府继承人身份的荣禧堂竟给了二房住。贾琏和自己长房嫡孙倒住了这后边窄窄的一处! 可笑自己那姑妈,当家十几年,竟把个荣府当成了筛子。如今见势不好,便卖了个好儿,只说身子不好,让自己先管着家,可是这账房却死死地把在了手里,只一分不肯往外拿的。也没见的几个月下来,自己便填进去多少嫁妆了! 想起了年前自己这个好姑妈跟自己说的那件事,凤姐儿有些犹豫了。府里的进项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可各处的花费却只多不少,这样下去,就算是神仙也难当好了家。只是,自己好容易才得了的管家的权利,难不成就放手了? 凤姐儿觉得有些头疼,便不再多想,抬脚进了院子。 原本以为贾琏得去和贾珍等人追欢卖笑,却不成想一掀帘子,看见他正躺在床上,竟是还没睡呢。 凤姐儿便笑道:“今儿少见,二爷竟没和大爷他们出去。” 贾琏用手支了头,侧着身子看平儿给凤姐儿宽衣卸妆,笑道:“这也怪了,往常我出去了,你只发酸。如今我老老实实躺在家里,你倒来说我。既这样,我还是走了的好。”说着,便起身假意要走。 凤姐儿“扑哧”一笑,只来到床边,斜眼看着贾琏,似笑非笑,似嗔似恼:“你这话是真的?” 贾琏见她杏脸微红,双眸含情,又兼着卸了大妆,只披散着一头青丝,灯下看来,竟是比往日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心中一热,贾琏顺手只一扯,凤姐儿不妨,便跌了在他怀里。贾琏只笑道:“自然是假的。有你这样的二奶奶在屋里,谁还出去呢?”说着就凑过脸去嗅着凤姐儿的脖颈。 凤姐儿“哎呦”一声,也不恼,只笑推贾琏:“平儿还在呢,你倒是老实些罢。” 贾琏笑道:“今儿原就是元宵节。元者,圆也。咱们三人也过个团圆的。” 平儿在一旁红了脸,只啐了一口,便忙掀了帘子出去。 贾琏搂着凤姐儿大笑不止。凤姐儿便笑道:“今儿你们先走了,可没看见好戏呢。” 贾琏笑问:“什么戏?我虽没见过好的,两出戏还没见过不成?” 凤姐儿见他眼中闪着戏谑之色,伸手拧了他一把:“说正经的呢,你听不听?” 贾琏叹了口气,放开凤姐儿,仰躺在床上,道:“听啊,怎么不听?能让你凤奶奶说好的,若是不听岂不后悔?” 凤姐儿顺势也倒下了,便将晚上说书一节说了,尤其说了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那变了又变的脸色。 末了又道:“论理,她们是我的姑妈表妹,我不当这么说。可这事情办的实在是让人膈应。便是有意做亲,只好好地说了,成不成的还是亲戚。这倒好,凭空弄个金锁出来,还闹得满府上下都知道。嘴上不说,心里谁不笑话?” 贾琏笑道:“可惜了,你表妹看着是个有头脑的,也跟着她们发昏。今儿我见着那金锁竟明晃晃地戴着。” 凤姐儿道:“可不是。若是她一来的时候就戴着也还罢了,半截子弄出这个来。” 贾琏摇头道:“听宝玉说,上次宝姑娘生病了,他去梨香院探望,听说有这么块金锁,宝姑娘竟大喇喇地解了衣服给他掏出来看,这薛家到底是商家,没规矩呐!” 凤姐儿狠命地一拧贾琏:“嘴里积些德罢,这话传出去好听不成?好歹她也是在咱们家住着呢。” 贾琏忽的想到了什么,说道:“正是这话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咱家里可还有好几个姑娘呢,这话传出去连带着这几个妹妹都没脸了。” 凤姐儿叹道:“老太太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不好赶人罢了。上回老太太还跟我说,让你留意着外边有没有那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给妹妹们请了两个来呢。” 贾琏想了一想,道:“若说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1 这话,我得去问问冯紫英。上回他倒是说他家里的妹子要请教养嬷嬷了,只是那宫里出来的怕是不好请。” 夫妻二人说了会子话,凤姐儿见贾琏有些倦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二爷,先别睡。年前庄子上送年例来,太太把我叫过去。说是如今府里进项太少,想出了个一本万利的法子,既能给府里填些进项,又能自己得点子实惠。” 贾琏兴致缺缺地问道:“竟有这样的好事?且说来听听。” 凤姐儿犹豫了一下,道:“太太说,好些府里都这么办呢,就是放贷。” 贾琏“噌”地一下做了起来:“你应啦?” 凤姐儿忙也起来了,给他披上袄:“没呢,我想着还是先跟你商量一下。” 贾琏冷笑道:“真是个好二太太!竟让自己的侄女儿去干这断子绝孙的事情!” 凤姐儿忙问:“怎么?这事儿莫不是做不得?” 贾琏搂着她躺下,慢慢地给她分说利弊:“且不说朝廷严禁这重利盘剥之事,但说那利子钱,哪枚铜子上没沾了血肉?你年轻,不知轻重。我就不信那二太太也不知道!这是伤阴德的大事!” 凤姐儿抚着心口,道:“幸亏我没有一口答应下。”说着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贾琏知道她是因着王夫人难过,不由得笑道:“刚进门的时候只见你说你那姑妈好,怎么这次倒没有听她的?” 凤姐儿叹道:“我虽厉害些,却不至于到糊涂的地步。刚进门那会儿,你身边又有两个小妖精似的丫头,大太太待我也不亲,我自然是向着姑妈的——便是后来管了家,也都是听她调度。倒是后来,林妹妹姐弟来了,二太太让我冷了心。” 贾琏忙问端的。凤姐儿道:“自从林妹妹林表弟来了以后,太太这一出又一出的你又不是没看见。”说着一撇嘴,“便是我,也看不上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又让周瑞家的去传人家姐弟白吃白喝,又怕林妹妹阻了宝玉的好姻缘,忙忙地弄出个金锁来不算,每日里指着这事儿那事儿的拘着宝玉,不叫他往老太太那里去——也不想想自己的儿子能不能配的上林妹妹呢。” 贾琏笑道:“她糊涂了不成?妹妹在旗,怎么可能到咱们家来?” 凤姐儿叹道:“想来也不过是老太太的一点子想法呢。还有呢,年前林姑父打发人来送年礼,比往年丰厚了一半,二太太还只道不足,竟说什么把女儿儿子都送了来,府里头又是丫头又是婆子的伺候着,这点子够什么的?”说着,不由得又长叹一声,“我算看出来了,她那眼里也只认得钱罢了。我这个侄女儿再算不得什么的。” 贾琏笑道:“正是了,你好歹是咱们大房的媳妇子,日后只自己多留几分儿心眼子,免得被你那好姑妈哄了去。” 凤姐儿踌躇道:“虽如此说,好歹现在账房都在二太太手里把着,她又惯会说些场面上的话,这放利的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去的。” 贾琏冷哼了一声:“这个弄不好就是个削爵抄家的罪名,你也别怕了,实在不行就回了老太太去。” 凤姐儿想了想,只有如此了。 薛姨妈和宝钗回了梨香院,薛姨妈一进屋子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宝钗含着眼泪,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袖,劝道:“妈快别这么着,让人听了……” 薛姨妈怒道:“听了又怎么样?我们住在他贾家,又不是平白住的。你听听那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 宝钗哭道:“我原不愿意这么着,你和姨妈只说如此才好。现下里被人家一口一句‘没廉耻’的骂着,终究有什么意思?妈,不如咱们搬出去罢。” 薛姨妈见女儿哭了,忙给她擦眼泪,宽慰道:“我的儿,你且别哭,只哭得妈心里边难受。”说着也哭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过两年的小选呢,可你年纪小,不知道。那小选不过是选些个宫女女侍之类的,即便选上了,也不过是伺候人去。哪里有这府里的做当家奶奶的风光?” 宝钗低头啜泣不语。薛姨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自来心高,可你也应该知道,咱们虽对外边说是进京待选的,实则也是因着那金陵不好再住下去了。如今你哥哥这个样子,若是你真进了宫,谁还能帮衬着妈?” 宝钗低声道:“难道女儿进宫就不能有出头之日么?” 薛姨妈叹道:“谈何容易?你看你元春表姐,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呢,只是因着包衣的身份,进宫三年多了,不还是个女官?若就这么下去,放出来时候都二十几岁了,哪里还能嫁得好人家?不过是填房继室,再不就是那小家子的。你姨妈如今为着你大姐姐急的什么似的,到底得拿出东西来打点那宫里的太监,不过就是给你大姐姐铺条路罢了。年前那宫里的夏太监打发人来,说是看中了一个什么东西,张嘴就是一千两,我看的是真真的。” 宝钗心里一动,忙拭泪问道:“妈说的是真的?刚刚妈还说咱们没白住了这里,可是姨妈跟咱们借银子了?” 薛姨妈犹豫了一下,道:“本来我不打算让你知道。就是那日夏太监来,你姨妈随给了银子,到底又和我哭了一场,只说这些太监如今胃口太大,只好盼着元春真能出头了。又说今年雪大,各处庄子的进项竟迟了好些日子,府里竟有些转不开了。所以跟我借了五万银子。” 宝钗吃了一惊:“五万两?姨妈竟一下子跟您借了这么多?就算是今年这府里一点子进项都没有,也不至于罢?” 薛姨妈叹道:“这我还能不知,可你姨妈也说了,现在府上正是用钱的时候,所以借的多了些,不过等过了年就要还的。“ 宝钗心里可不这么想,自己家的这五万两银子,只怕是要打了水漂了。想了想,宝钗道:“若是姨妈过了年还了这银子,妈只收了。否则,姨妈再跟您借银子,您只说咱们家铺子里一时周转不开罢。“ 薛姨妈笑道:“你这小人儿倒是想多了,她是我姐姐,还能昧了咱们的银子不成?” 宝钗咬着嘴唇,低声道:“妈,只怕是姨妈跟您说的不尽不实。不说别的,那天我去请安,林家打发人来送年礼,光银子就有五千两,只说是给自家姑娘哥儿在府里的花费了。这钱姨妈可没交了给老太太,有这钱过年总够了罢?姨妈却跟您张口就是五万,这么一大笔银子做什么去?若是以后姨妈只跟您诉苦,府里没银子还,难道您能逼着姨妈当东西去?所以我才这么想,妈也别怪我。” 薛姨妈想了想,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倒是你想的周到。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倒是你,别只想着今儿那老太太的话,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这也是他贾府该我们的。咱家的银子可没那么好用呢。” 宝钗无法,只得罢了,只是想着自己一般的也是个千金小姐,却受了这说不出的气,又是羞愧自己平日里举止不妥,又是暗恨贾母冷嘲热讽,到底又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看见眼睛红肿,就没敢出门。 王夫人这里又是一番情形。贾政本来就不喜王夫人近年来越发地古板木讷,轻易不在她屋子里歇着。只是今儿是十五,大家子规矩,凡初一十五,是必要歇在嫡妻那里的。 贾政和贾赦等人酒席上散了后,便自己回了院子。在赵姨娘那里说了会子话,便去了王夫人正屋。一进去,就看见地上有个碎杯子,金钏儿正在那捡呢。 贾政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见他进来,忙道:“没事儿,原是茶热了,我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又叫金钏儿,“快些收拾了出去,给老爷倒上新茶来。” 金钏儿出去了,王夫人心里想着今儿老太太的话,心里尤未气平,只是对着贾政也不敢露出来,略想了想,便试探着问:“老爷,如今过了年,宝玉又大了一岁,他的亲事是不是该慢慢看着了?” 贾政皱眉道:“他如今也不过才八岁,学文不成学武不就的,哪里有这么早便想着些的?倒是先让他安下心来好生读两年书是正经的。” 王夫人见他并无不悦,有了些底气,便笑道:“虽然这么说,到底咱们这样的人家定的都早,若是再玩几年,我怕是那好的姑娘都被人挑走了呢。再者,又不是让他成亲,只是咱们心里品度着,若有那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先定下来倒好呢。” 贾政看着她,问道:“听你这话儿,心里是有了人选了?” 王夫人忙道:“哪里的话,宝玉的终身大事,自然得老爷拿主意的。” 贾政哼了一声,道:“我也没什么说的,我能见过几个姑娘家?只听老太太的罢。” 王夫人面上一顿,手里的帕子紧了一紧,强笑道:“虽如此说,到底老太太有些年纪了,还是咱们先看好了,再请老太太把关的好。” 贾政眯着眼瞪着王夫人:“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了罢,没的藏头露尾的。” 王夫人心里气苦,又不敢发作,只好陪着笑脸道:“我是看着宝丫头,虽说比宝玉大了两岁,可人模样没的说,就是咱们家来往的这些女孩子,都没她这么沉稳端庄的。又是我妹子家的孩子,家里将来陪嫁也丰厚,所以……” 话未说完,就被贾政喝断:“你发昏了不成?她家纵是你的亲戚,可宝玉是你儿子,你就给他找个商女?真不知你是疼宝玉还是害宝玉!” 王夫人目瞪口呆,随即哭道:“宝玉是我生的,我怎么害他了?老爷这话太过诛心!宝钗除了出身,性 情品貌有哪样差了?平日里又知道有尽让,又能劝着宝玉读书,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贾政冷笑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了,你那陪房周瑞家的为的什么挨了板子?满府里谁不知道是宝丫头多嘴挑唆的!这样小小年纪就如此犯口舌,你还只说她品行好?再有那个打死人的哥哥,宝玉能有这样的大舅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儿我只告诉你,但凡我有一口气,那薛家的丫头就别想着进门!你只歇了这心罢!” 说完,也不待王夫人说话,甩袖便出去了。只剩下王夫人这一晚上咒骂不已,又在心里盘算后边的怎么办才好,直闹得一晚上没睡好。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荣国府里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林如海就要进京了,四四终于有机会出场了! 第 14 章 今年有些倒春寒。已经进了二月了,天还是冷冷的,前两天又飘了场雪,今儿个雪虽然停了,却起了风。呼呼的北风掠过,直吹得树上的枯枝呜呜作响,令人心烦不已。 黛玉担心父亲这样的天气上京,会不会在路上太过辛苦?这在放了几个火盆的屋子里坐着还觉得凉呢,一路上又是坐船,父亲那副文弱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王嬷嬷见她这几天坐立不安,知她是担心父亲,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姑娘,这个时候上京虽然辛苦些,但管家他们谁会不用心伺候着老爷?一般的和咱们在家里也是一样的,火盆暖炉样样不少的。你就只放下心罢!瞧姑娘这两天,竟是吃不下睡不好,这样下去,老爷还没到,姑娘倒先把自己折腾病了。” 黛玉想了想,觉得也是。原本是原著之中父亲在母亲去世没多久也就撒手人寰的,自己实在担心。如今自己年纪尚小,瑾儿又还不懂事,若是林如海真的照原著所写,那么自己姐弟的日子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悠闲了。这荣府…… 黛玉心里冷笑,那二太太好歹也是大家子出身,想那护官符上说的好,“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果然不假,王家出来的人眼里竟只认得银子钱! 那日自己和迎春姐妹宝玉瑾儿等人都在老太太那儿请安,忽听得平儿让人来说凤姐儿这两天只是头晕目眩,恶心反胃,刚刚早上起来竟要晕倒了,多亏了平儿扶着方才没有摔了。 贾母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忙让人去请太医,又叫婆子去凤姐儿那儿,叫她好生地躺着,不准乱跑乱动,只等太医来看过了再说。 一时人来回太医已经来了,正由贾琏陪着给凤姐儿诊脉。跟着又有婆子来给贾母道喜,原是凤姐儿把出了喜脉——已经两个月了。 贾母大喜,便带着一干小姐妹们来看凤姐儿。宝玉原本也要跟着,贾母略一思索,便道:“你跟着瑾儿他们在这里玩罢,现在你凤姐姐不同往日,你们这些个小爷们去了有些不便。” 说着,也不顾宝玉扭股糖似的不依,带了黛玉迎春等就走了。 贾琏正在屋子里拉着凤姐儿的手说着什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2 么,听见丫头报着:“老太太来了!”赶紧起身应了出去,笑道:“还没给老太太请安,倒叫老太太来看她了!没的折杀了她!” 贾母笑道:“放屁!如今是那点子规矩重要还是我的重孙子重要?” 凤姐儿也忙要起身,贾母忙道:“凤丫头,你快些躺好。这做了胎可不比往日,尤其这前两个月万不可大意了。” 凤姐儿今日气色不同往日,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脸上俱是笑意,眉眼盈盈处,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了。 贾母坐在凤姐儿的炕边,笑着对黛玉等人说道:“瞧瞧你们这个二嫂子,原是个泼皮破落户,现在有了孩子,倒要装起文静人儿来了。” 黛玉迎春几人互看了一眼,约好了似的一福身,嘴里笑道:“恭喜二嫂子了!” 凤姐儿“呀”了一声,忙叫平儿过去:“快去扶了这几个小姑奶奶,折杀我了!” 平儿丰儿等人见惯了凤姐儿和几个小姑之间玩闹,自是凑趣,笑嘻嘻地上去扶了黛玉等人,又搬来了几个绣墩放在凤姐儿炕前,让她们围着炕边坐了说话。 因为有着贾琏,黛玉还未来过凤姐儿的屋子里边,此时不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只见门钩上悬着大红撒花软绵帘,屋子里一股暖暖的香气,不知熏得什么香。南窗下边是炕,炕上铺着大红猩猩毡。靠着东边的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的靠背和一个引枕,铺着金线闪的大坐褥。又见屋子里所摆的俱是些耀眼争光之物。黛玉心里不觉好笑,凤姐儿竟也和宝玉一般,是个爱红的,真难为她自己来的那一天穿了身素净的衣服! 贾母说了会儿话,又嘱咐了凤姐儿好生养着。又听说太医言道凤姐儿平日里琐事太多,思虑太过,这一胎坐的不大稳,应该好生地卧床保养了才是。 贾母略一沉吟,便向凤姐儿道:“凤丫头,你只好生养着,家里的事情让二太太先操心着罢。” 贾琏笑道:“正是老太太心疼她了,我原是要和老太太说,她还只不肯,怕老太太怪她偷懒。” 贾母看了凤姐儿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素日里倒还聪明,怎么这个轻重倒分不出了?这是大房这一辈中的头一个孩子,自然先尽着他才是。你只放心,我将那累人恼人的活计都给你留着,等你好生地生了大胖小子,再来操心罢!” 说的凤姐儿红着脸,忙答应了。 这时邢夫人王夫人也都得了信儿,都过来了。贾母便趁便对王夫人说道:“如今凤丫头才做了胎,太医也叫她好生保养着。府里的事情你先操心着,等她生了孩子再交给她罢。” 王夫人一愣,忙道:“老太太,这两年我竟是精神大有不济了,平日里还要在佛堂念经,这管家的事儿……” 贾母看了她一眼,只看得王夫人心里打鼓,却听贾母又笑道:“既这么着,就叫珠儿媳妇帮衬着你,兰儿白日里在我那里,珠儿媳妇也还得便。你原就管着家,现在的账房还有各处管事儿的也都是你使惯了的,能有多少琐事?你也别推了,就这么着罢!” 王夫人只得应了。贾母便带了黛玉等人回去了不提。 又过了两日,黛玉等人照例去给邢夫人王夫人请安。邢夫人倒还罢了,她自己也没个孩子,和贾琏迎春也不甚亲近,倒是对黛玉有几分喜欢。虽说话难免有些小家子气,黛玉倒也不计较,反而觉得邢夫人没甚心机,比王夫人好了不少。 王夫人正在屋子里听人念账本子,周姨娘赵姨娘站在门口立规矩,听外头说姑娘们来了,忙打起帘子。探春见赵姨娘给自己打帘子,咬了咬嘴唇,随即低头跟着迎春进去了。恰好宝钗也在这里,只在炕边坐着替王夫人描着什么花样。金钏儿彩云彩霞等丫头俱都站在一旁伺候着。 见黛玉等人进来,王夫人便笑道:“今儿天还冷,你们倒出来了,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说着又叫坐了,宝钗便笑道:“林妹妹身子可好?这几日我总没过来,着实惦记。“ 黛玉也笑道:“宝姐姐只顾着自己来孝敬太太,也不找我们去玩,我们也想的很呢。“ 正说着,周瑞家的进来了——王夫人又开始管家,只觉得处处不顺手,便回了贾母将周瑞家的又叫了进来,只说她虽有错,办事儿倒是勤快。贾母想了想,便答应了。 周瑞家的进来一见了黛玉,便觉得脸上讪讪的,只得忍着上前给几个姑娘请安。 王夫人便叫她将账本子拿了出去,交给账房,这里却说道:“如今这家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唉,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只管安享尊荣,却不知家计艰难。不是我说,这一点儿你们真不如宝丫头了。你们瞧宝丫头,她家里可是皇商,百万家资,身上可有什么富丽闲妆?倒是极知道过日子的呢。如今咱们府里啊,一草一纸,一饭一茶,主子奴才,花费竟如流水一般了。” 嘴里说着,眼睛却只看着黛玉和带着的瑞凝雪雁。黛玉心里大怒,脸上却偏偏笑着,只道:“二舅母说的是。可见我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王夫人笑道:“正是大姑娘这话了。” 宝钗心里不屑,也笑道:“要我说,我们这样的人家,竟都是空讲究了。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事情?像我身边的莺儿,每日里只闲的淘气。依我说,丫头们够使的也就罢了,哪里非要几个的定例?如今我们这样的人家,人口又多,进项又有限,该改蠲的便蠲了罢。” “只是,”黛玉歪着头一派天真地笑道 ,“老太太这还说我们不像是千金小姐呢。又说外边大家子的规矩,一个姑娘身边必得三四个大丫头,小丫头也得四个,还得有两个教养嬷嬷。如今我们身边的丫头,除了两个得用的,余下的竟都是小鬼一般了。” 王夫人面上一沉,宝钗忙笑道:“妹妹这话说的,我看你身边的瑞凝瑞清都是好的,还有雪雁几个,再瑾儿弟弟身边那流云,又爽利又细心呢。” 王夫人端起茶来,叹道:“老太太自然是想着让小辈们过得好才是,只是啊,”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黛玉,“这府里又要养着主子才,又要迎来奉往,先有着凤丫头帮衬我,倒也罢了,如今说不得,我只自己操心罢!” 这话说出,不但迎春等人,便是跟着的瑞凝雪雁,脸上也露出了不忿之色。 黛玉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想了想,随即抬头笑道:“哎呀,二舅母不说,我还不想着,我们姐弟来了这么久,带了那么多的丫头嬷嬷小厮的,竟是多大一笔开销呢!” 王夫人手里帕子一紧,盯着黛玉道:“大姑娘这是什么话?这是你舅舅家,再怎么着,你们还是养的起的。” 黛玉摇头道:“舅母这话说的,我虽然岁数小,也常听嬷嬷说‘亲兄弟明算账’呢。舅舅家虽亲,养着我和瑾儿是应该的,可是没有帮着我们林家养奴才的道理呢。先时我还不明白,为何爹爹在今年给这里的年礼中,特意地多加了五千两银子,现下终于知道了!到底是爹爹,明白的比我们多!” 王夫人一听到那“五千两银子”,心里便是一沉,果然,迎春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王夫人不由得心中恼恨黛玉如此犀利,原想着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罢了,自己就算不能怎么着,嘴头上说两句还是可以的罢?不成想这丫头外面看着不言不语好性子,说话竟如此不留情面!——真真跟她那死鬼娘亲一个样子! 宝钗听了黛玉的话,只低了头喝茶,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笑,自己这姨妈啊,真是极品了! 迎春等人见话头儿不好,便站起来笑道:“出来这么长功夫了,恐老太太记挂,倒还是先回去的好。” 说着,几个姐妹一起福身告辞而去。 王夫人这里张口结舌,想要说几句找台阶面子的话,黛玉也不等她说出,瑞凝一打帘子,姐妹几个扬长而去。 自那一日起,黛玉便回了贾母说自己着了凉,身子不好。贾母耳报神不少,自然知道了怎么回事,便叫她只在屋子里边静养,不必再去各处请安了——只在老太太屋子里边也罢了。只是想到王夫人如此愚蠢,心内到底生气,背着人又将王夫人敲打了一顿。 黛玉乐得自在,又接到林如海已经上路进京的信儿,想着不日即可与父亲团聚,不由得更是高兴。 这一日,黛玉正和三春在贾母的西暖阁里跟李纨学针线,瑾儿和贾环贾兰坐在炕下的桌子旁描红。忽见凤姐儿扶了平儿的手进来了,指着她们笑道:“你们倒是热闹,撇下我一个在院子里,也没个人说话儿。” 探春先笑了:“谁敢去扰了你休息呢?” 李纨也笑道:“你今儿怎么倒出来了?身上还好?” 凤姐儿一撇嘴:“这大半个月闷得我快长出毛来了——只是不叫人起来,我这心里冒火!好容易今儿天儿好,可不就赶紧着出来瞧瞧?” 又问李纨:“老太太不是让你去帮着太太管家?怎么还在这里呢?” 李纨笑道:“太太管了那么些年的家,不比你能干?况且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儿,就没叫我过去,只让我带着她们姐妹做针线学规矩就是了。” 凤姐儿会意,一笑而过也不再说。 正巧,鸳鸯打起帘子进来了,也不及给众人请安,只向着黛玉道:“给林姑娘林哥儿道喜了,林老爷到了!” 黛玉还没怎么着,瑾儿先一下子跳下了凳子,慌得流云忙上前要扶着。瑾儿跑过来拉着鸳鸯的手:“鸳鸯姐姐,真是爹爹到了么?” 鸳鸯笑道:“自然的,林老爷正在外面书房和大老爷二老爷说话儿,怕是这会子就快进来了,老太太让我过来请哥儿和姑娘呢。” 黛玉不由得惊喜交加,瑾儿忙拉着黛玉往外走:“快点,姐姐快点!” 黛玉只来得及对着屋子里的姐妹们点点头,便跟着瑾儿忙忙地过去了。 刚到花厅门口,就听见一个极为清雅熟悉的声音:“……玉儿瑾儿这些天来在府中多亏了老太太照应着,小婿铭感于心。” 又听贾母道:“原是我嫡亲的外孙外孙女,若说这样的话却是外道了。如今你既已进京,想是要在京里待些日子的,不如就在这里住下,一应东西既方便,又能和两个孩子日日见到。” 黛玉和瑾儿快步入内,见贾母的下首坐着一个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玄色长衫,罩着浅灰色排穗褂,不是林如海却是哪个? 黛玉眼睛一酸,流下泪来。瑾儿却不管不顾,他已是有了大半年没看见父亲,此时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几步跑上前去扑进了林如海的怀里:“爹爹!” 黛玉也拭泪上前,跪倒行礼:“黛玉见过父亲,父亲大安!”扬起头来,花朵般鲜嫩的脸上却又是泪痕斑斑了。 林如海搂着儿子,又见女儿几个月不见,出落的越发袅袅婷婷了,忍不住也红了眼眶,道:“好孩子,快起来!” 黛玉起身,见如海满面风尘,便知他是惦记自己姐弟,入京后直接来了贾府。心内感动,不由得也上前,拉着林如海的袖子,只叫了声“爹爹”便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复又坐下,又叫黛玉瑾儿见过了外祖母和两位舅舅。行过礼后,瑾儿只腻在父亲怀里不肯出来,林如海无法,只得抱了他坐在腿上。黛玉也不肯坐下,就只站在林如海身侧。 林如海便向贾母道:“老太太的话,如海本不该辞。只是此次我奉旨来京述职,想是在京里的日子不短。京内一些旧日同年同僚等还要去拜访一番,再有一些友人女眷原先便已经打发人来看过了玉儿,也须得带着玉儿去走动一番,回礼才好。若要住在这里,倒给府上添了麻烦,所以先时我已经打发人来收拾好了老宅子。因此,我想着今次便将 她姐弟二人接了回去,还望老太太不要见怪才是。“ 这里贾母听了林如海即刻便要接了黛玉姐弟的话,心内本有不悦,待要说些什么,却又见黛玉姐弟俱是满目孺思,哽咽不止。心下一叹,只得罢了。 想了想,贾母便道:“也罢了。玉儿渐长,也该带着她去女眷的圈子里走动一番才好。只是,如今敏儿不在了,没个你当父亲的带着她去拜访女眷的。你可有什么安排?” 林如海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极是。原本我有一堂姑,曾在宫里伺候过太后,后得恩典放出宫来,只一直住在京中。规矩既好,身份也还相当,因此如海请了堂姑来,在京这些日子便请她老人家主持中馈,带玉儿走动了。” 贾母心里原想着黛玉失恃,此番要拜访京中官员的女眷,自然须有女性长者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3 带着才好。若是能有自己府中的女眷带了,于黛玉既是方便,与自家更有好处,只不想林如海早有安排。心内叹息一番,只得道:“既如此,今日也晚了,不如明日再让她们姐弟收拾了回去如何?” 林如海自然同意,说了会子话,林如海便起身告辞。贾母便道:“这如何使得?竟是连接风酒都吃不得么?” 林如海笑道:“如海此次进京,因想着她们姐弟,倒是先来了这里,说不得是‘私而忘公’了。恐被人知道,倒不如我先回去,他日再来领了老太太的酒。” 贾母只得罢了,命贾赦贾政好生送了林如海出去,又谆谆叮嘱如海面圣之后务必要早日过来。 林如海一一应了,又对黛玉姐弟说道:“你二人今日回去,且先收拾了,明日我便叫林忠过来接了你们。” 瑾儿只舍不得爹爹,倒是黛玉,知道明日即可会自己家,也知道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收拾,今日断然是走不了的,便拉着瑾儿,应了父亲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海终于进京了!林妹妹终于要回家了!回家前终于发威了! ps:昨日同事问我,为啥起这么个笔名呢? 我捂脸,这不是最近辣椒吃多了,脸上都是豆豆啊啊啊啊啊! 第 15 章 在荣府中没什么事情能是秘密。才一会的功夫,整个府里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林如海来接黛玉的事情。 迎春探春惜春一起来到了黛玉的碧纱橱,见她正看着瑞凝等人收拾东西呢,王嬷嬷则被她遣到了瑾儿那里,跟瑾儿的乳母一起帮着整理衣物玩意儿。 迎春见黛玉这里虽然忙着,却丝毫不显凌乱。想着黛玉就要家去了,几个姐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日日相伴,只觉得心里难受,勉强向黛玉笑道:“瞧你,林姑父才来了接你,你就这样忙忙地收拾东西了。” 惜春也红了眼圈,只上前拉着黛玉,却不说话儿。 探春见了,恐这样倒让黛玉也伤心。便拉着迎春和黛玉坐下,只笑着道:“二姐姐四妹妹这是干嘛?林姐姐不过是会自己家里住着罢了,左右林家老宅子也在京里,姐妹们想了,无论是上咱们家,还是去姑父家,想来也都容易呢。” 黛玉几个月来和这三个姑娘天天都一处,学针线,读诗词,几个人好的如亲姐妹一般。迎春温厚,探春爽洁,惜春单纯,与贾府的其他人大不一样,黛玉自然非常喜欢她们。想到她们日后的悲惨结局,心里也不由黯然。 见她三人都有些伤感,黛玉也笑道:“瞧瞧你们,我若一直住在这里就算是好了?到底是亲戚呢,我又不是没处去了,须得倚着这里。我跟爹爹大半年没见,这些日子扔了他一个人在扬州,我心里总是不放心的。如今父亲来了,我自然得守在父亲身边尽一尽孝心呢。” 探春想到那日王夫人当着丫头婆子管事媳妇儿暗讽黛玉的事儿,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家去也好,没的在这里受气。我是没办法,若然我是个爷们儿,早就出去了。” 迎春推她道:“说什么呢?也不怕传了出去让人笑话!” 惜春忙道:“二姐姐,你就让三姐姐说罢,反正也只有林姐姐这里说话,能不用陪着小心罢了。” 黛玉知道这三个姐妹虽然是这府里的姑娘,但各有各的难处。 迎春庶出,大舅舅贾赦对这个女儿根本不在意,大太太也不管,倒让屋里的奴才个个受了封似的,迎春也挟制不住。要不是司棋绣桔两个丫头还算厉害,迎春那屋子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探春虽然年纪和自己相当,但心思通透,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屋子里的下人管的服服帖帖。只是,有王夫人这样的嫡母,平日里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儿错处。便是对着自己的生母赵姨娘,也不敢亲近。 惜春虽然是嫡女,但是东府的姑娘,不过是在这里寄养。只是她那哥哥贾珍嫂子尤氏平日里根本就不记着有这么个妹子,连面也见不着,惜春后来孤僻的性子和这个不能说没有关系。 黛玉心下叹息,又怕迎春她们难受,忙叫雪雁:“去把刚才收拾出的那三个水墨红绫的包袱拿过来。” 一时雪雁找到了,抱着一大抱,口里只笑着:“姑娘,找到了!” 众人见了雪雁瘦胳膊抱着几个包袱歪歪斜斜地走着,不由得都笑了,迎春道:“你一个一个地拿了来岂不轻省些?” 雪雁也是个有趣的,把包袱放了在桌上,喘着气笑道:“一个一个地拿,我得走三趟呐,现下这样,走一趟就够了!” 说着朝瑞凝她们挤眼睛。瑞凝笑道:“二姑娘不知道,这丫头懒得很,平日里我们再不敢找她做这样的事情。上回也是姑娘吩咐了一句,她竟然一手端了茶,一手便要去提茶壶!被王嬷嬷好一通教训呢。” 黛玉笑道:“平日里但凭你怎么说,这丫头再没个稳重的时候。”说着又向迎春等人道:“这里边是年前爹爹打发人送来的料子,虽然颜色不是那艳的,质地却是极好。只给你们分了分,你们拿去叫丫头们缝了做中衣,穿着也舒服。”说着,又叫瑞凝去拿了三个洋漆描金缠枝牡丹花样的盒子来,打开了,却是装着几样首饰玩意儿。 黛玉又道:“这些都是我刚来的时候人家送的,如今我也戴不了这样的金玉,倒是转送给你们,平日里戴也好。” 迎春忙道:“你只自己留着罢了,给我们这些做什么?料子留给我们就是了,这些你快收了起来罢。” 探春惜春俱都不肯收。 黛玉笑着说道:“我还有呢,哪能都给你们一点儿不留的?明儿我家去,没的带着大包小包的,让人看了还不定说什么呢!所以啊,二姐姐你们只管收了。”又叫司棋等人帮主子拿了。 迎春等只得收下,黛玉见探春刚要张嘴,忙笑道:“你要是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就趁早别开口!要是说了,咱们就白好了一场!” 探春笑着点头。黛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她的手,说道:“三妹妹,我知道你的处境,有些时候不好和姨娘亲近,这原本是大规矩。只是,也别冷了姨娘的心才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妹妹莫要让自己以后后悔啊。” 探春听到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话,心里一酸,不由得留下了眼泪,只哽咽着点头。 迎春惜春见她哭了,也都低下了头。一时间几个姐妹却都相对无言了。 “宝姑娘来了!” 探春忙擦擦眼睛,几人坐好,宝钗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一进门便笑道:“听说林妹妹家的姑父来了?这可要给妹妹道喜呢。” 黛玉忙起身相迎,笑道:“宝姐姐,今儿怎么有功夫过来呢?” 宝钗奇道:“都说你最是个聪明的,怎么倒不知道我的来意了?谁不知道明儿你就回去了,我自然是来与你送行呢。”又笑向迎春等人说道,“你们倒好,先自己过来了,也不去告诉我一声儿。倘或我不来,妹妹可怪不怪我呢!” 黛玉笑道:“不敢当了,多谢宝姐姐今日过来送我。” 正说着,就见门帘子又被掀了起来,宝玉忙忙地走了进来。 “林妹妹,怎么家里边那些婆子们都说你要回家呢?”宝玉冲到黛玉面前。 黛玉忙后退了两步,离的他稍远了些,才笑道:“是啊,我爹爹今日已经进京了,明儿我就和瑾儿回林家老宅了。” 宝玉登时红了眼睛,只叫道:“为什么要回去?就是林姑父也是可以住在我们家里的!妹妹,你别回去!我只不让你走!” 黛玉心里恼火宝玉胡言乱语,登时放下脸来:“宝玉,你说的什么呢?我和瑾儿不过是因为老太太想念,来到这里住着,对老太太尽些孝心罢了。怎么我父亲也要住了你们家里?难不成你心里觉得我林家连处宅院都没有?” 宝钗忙劝道:“林妹妹快别生气,宝玉向来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宝兄弟,还不快向林妹妹赔不是?” 宝玉从不曾见黛玉如此疾言厉色地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讷讷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想着,妹妹和瑾儿弟弟回去了,又没有姐妹们玩笑,太孤单了些。好妹妹,你别生气,只和弟弟住在这里,别回去了罢?” 黛玉见宝玉急的一头大汗,脸上红彤彤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心里叹了口气——这宝玉,怎么说呢?要说他是个实心的孩子,一点子错儿也没有。这么大了,还不如探春。每日里只恨不得所有的姐妹都伴在他的身边才好,一点子人情世故都不懂。 不过,黛玉又觉得宝玉在这样的一个家族中长大,能长成这样单纯,实在是不容易。 想到这里,黛玉气稍平了些,向宝玉道:“宝玉,你也不小了,怎么能遇事儿只顾着自己的心意?且不说我和爹爹一别大半年,好不容易聚在了京里,我岂能不承欢膝下?更别说如今父亲身边,只我和瑾儿两个,我们若是只管了自己住在这里,和姐妹兄弟们开心,父亲却孑然一身孤孤零零,岂不是大大的不孝?” 宝玉听了,觉得大有道理。可是就这样让林妹妹走了,又觉得不甘心,只得道:“好妹妹,那你每日若是闲了只管做了车来家里,我们仍是一起玩笑,一起吃饭,便是瑾儿弟弟,也一起来。可好不好?” 黛玉扶额,转身不再理宝玉,宝玉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看迎春姐妹,又看看宝钗,只觉得心里气苦,不由得生气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也不等黛玉等人答言,一股风似的掀了帘子跑了。黛玉等人不觉好笑。 一时瑾儿又和贾环贾兰过来了,三个孩子也是眼睛红红的,舍不得分开。 瑾儿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姐姐,我将我那里的字帖和纸张笔墨都送给环哥哥和兰儿了。” 黛玉惊喜地看着他,笑道:“瑾儿竟也长大了,懂得这些了?” 瑾儿摇头摆脑,很是得意。 黛玉又笑道:“你做的很好,不过,姐姐这里还有些东西,你也一并送给他们可好?” 说着,黛玉让人拿了给环儿兰儿的东西过来——原是瑞凝等人为瑾儿缝制的几套衣服,再就是一些黛玉这里的笔墨纸砚,都是些上好的东西。 贾兰也还罢了,倒是贾环,自从黛玉瑾儿来了以后,这大半年竟是活在天堂里了。再没有丫头冷眼相待,吃穿用度就算比不上宝玉,也不差了多少。他原就比瑾儿大一些,又是在这样的家族中长大,自然不似瑾儿一般单纯。现下见瑾儿要走,不免有些难过。只是倔强地仰着头,不肯说一点儿舍不得的话。 又有贾母遣人来叫,黛玉等人忙过来和贾母一起吃饭。只是宝玉始终臭着一张脸,不肯搭理黛玉和瑾儿。 一个晚上,就在忙忙乱乱中过去了。 第二日饭后不久,果然林府遣人来接黛玉姐弟。黛玉带着瑾儿给众人行礼告别后,坐车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己家。 林家在京城的老宅虽不如荣府那般,但也是很大的了。其间布局装饰一如江南的府邸,满园青松翠竹,掩着数条青石小路。此时天气尚冷,万物萧条,这院子里倒是一派青绿。黛玉见了先有几分喜欢。又见整个儿林宅乃是别院样式,各院之间有曲栏游廊相连。虽然多年未有主人在此居住,但院子保持的非常好。又因为林如海提前打发人来收拾了,此时入住倒也是色色方便。 林如海今日并未出去,他已经向皇帝递了折子,正在等候陛见。他于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外官在皇帝召见之前是不宜与京中的官员们见面,更何况自己扬州盐政的位子太过敏感,如今京里几位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说是多事之秋也不为过。因此也不出去,只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至于说贾府,不过是去拜见自己的岳母,接回自己的儿女,自然不妨。 林如海亲自带着黛玉和瑾儿见过了自己的堂姑。这位林家的老姑娘虽说终身未嫁,但性子甚好。当初也是从选秀入宫的,因为活泼爽利,很得太后的喜欢,便留在身边做了女官。在宫里,她既得太后宠信,又很会做人,并不是那轻狂嚣张之辈。便是一干的皇子皇女们见了,也称一声“林嬷嬷”。 后来放出宫来,年纪也大了,太后有意为她指婚。只是她却无意嫁人,只求了太后让她在京中置办一处小院子。因曾在太后身边当差,也有那公侯之家想着自己家的女孩儿大了,想请这位姑奶奶帮着教养一番,只是这位姑奶奶轻易不肯答应。 林如海进京前,原也想着在京中难免有些交际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4 ,自己内宅没有女主人,黛玉又太小,实是需要一位内宅长者出来主持中馈才好。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这位堂姑。 林如海既有了主意,便雷厉风行,他先是写信给这位堂姑,说了自己即将进京陛见,内宅无人主持中馈,又道黛玉年纪渐长,需要有德长者引领进入女眷的交际圈子。最后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请求,希望能够得到这位堂姑的帮助。 这位堂姑倒也爽快,很快就回信同意了。于是林如海昨日到京,去荣府前便先去接了这位堂姑来林府。 黛玉见这位姑奶奶不过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湖色对襟长袄,外边罩着银鼠里子暗紫色缎面的立领皮褂子,底下系着浅灰色蜀锦绣百福纹的绵裙。坐在那里正拨着手炉里的灰,见她和瑾儿进来,一双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便笑眯眯地,看着甚是可亲。 黛玉先时还怕这位姑奶奶从宫里出来的,只怕是“容嬷嬷”一样的人,此时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倒松了口气,忙带着瑾儿过去磕头,口内说着:“黛玉带幼弟瑾儿给姑奶奶请安了。” 老姑奶奶忙一把扶了起来,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瑾儿,啧啧称赞:“都是好孩子,叫我夸哪个好!” 又向如海笑道:“你这两个孩子我甚是喜欢,如今只交给我就是了。” 林如海笑着躬身道:“如此,有劳姑母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啰嗦,我拖沓,所以,为了明天顺利让四四出场,今日二更了! 第 16 章 皇帝召见林如海后,林如海与自己京中老友小聚了一番。只是尚不知皇帝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安排,是继续外任,还是升级,或是平调? 说实话,此时的林如海若要自己选择,只要不再担任盐政一职,便是降级,他倒也无所谓了。如今他不比年少时的满腔报国之志,他更想的是自己平安地看着两个孩子长大。 林如海知道自己扬州巡盐御史的位子太过敏感。现在虽有太子,然自从几位年长的阿哥先后受封,尤其是大阿哥胤禔因军功被封为直郡王后,朝中局势也更见微妙了。太子身后有索额图一派,大阿哥身后有明珠一派,另外几位阿哥态度却是暧昧不明。朝中有那糊涂的大臣已经开始站队,只是这队,岂是那么好站的? 林如海清楚的很,现在皇上正当年,一向身子健壮,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臣子开始肖想自己驾崩之后的权利归属? 从这一点上说,林如海还是愿意外放的。毕竟,外放了可以远离权利争斗的漩涡,只要自己踏踏实实,不参与什么太子党大阿哥党之类的,想来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只是,如果皇上仍让自己回到扬州担任巡盐御史就另说了。 盐历来是每朝每代由朝廷垄断,自前朝方授予盐商经营权。盐税一直是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扬州乃本朝四大盐政之一,城内多有盐商。扬州盐商豪奢天下闻名。这一块肥肉早就被不止一人盯上了,如果自己仍在这个位子上,只怕是没有几日平静的日子了。 如果只是自己孤身一人,自然是不怕,只是如今自己尚有幼女稚子,却是不容有失的。 黛玉和瑾儿回来后,林如海只略略地问了问她们在荣府的生活。黛玉笑着回说一切尚好,外祖母甚是疼爱二人 ,又有几个姐妹兄弟每日相伴。 林如海知道女儿这一年多来长大了不少,心思也重,凡事自然是报喜不报忧。至于荣府的风气,林如海也非常清楚。私底下又细问过了王嬷嬷,王嬷嬷自然是将往日里在荣府的一事一情全盘回禀。 “姑娘不让对老爷说,也是恐老爷生气的缘故。奴婢这些日子看着,贾府的老太太对姑娘和哥儿倒是极疼爱,大太太也还好,再有那些姑娘们也和咱们姑娘真心交好。只有二太太一个,常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不过好在姑娘机敏,也没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林如海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日头已经偏西,黛玉和林姑奶奶应礼部侍郎夫人的邀请,去府里听戏了。想来也快回来了。 想着王嬷嬷的话,林如海心中冷笑。贾家,荣府!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礼仪之家,上边主子刻薄,下边奴才势力。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呢,就敢歪掰玉儿瑾儿是去打秋风的! 又想到贾家荣宁二府明明是降级承爵,现在的贾赦贾珍所承袭的都是世袭将军的爵位罢了,却还仗着自己先祖的那点子功劳大喇喇地挂着国公府的匾额。这也还罢了,反正两个府中只有个贾政在朝为官,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并无实权。皇帝想来也不介意用几个虚名儿养着这样一帮子废物。 只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虽已远离朝堂日久,但究竟是百年大族,就此退出权利中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甘心的。所以,贾家送了元春进宫,外边薛家靠上了九皇子,史家王家也不消停。上蹿下跳,真如一群小丑。 林如海官场浸染多年,之所以得皇帝信任,原因只有一个——忠,而且是仅忠于皇帝。对于贾家,林如海有心提点,只是,他们既然亲情淡薄,自己又何须费劲? 不过林贾两家乃是姻亲,这一层关系怎么也脱不掉,唯一的法子,就是自此慢慢疏远了才好。想到自己去世的夫人,林如海又叹了口气。这贾敏虽然是太后赐婚,自己却从未嫌弃过她包衣的身份,夫妻二人成婚后也是琴瑟和鸣。贾敏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人自然是极为聪慧,早就将贾家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所以随自己外放这些年,对娘家虽然一年四节均有重礼,却从未回去省亲,想来也是远着娘家的意思。 黛玉和瑾儿也由林姑奶奶带着,,去了林如海的好友那里拜见了女眷。 林姑奶奶虽不是诰命夫人,但毕竟曾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在京城官员的女眷之中还是颇有一番面子的。众家女眷久在京中,自然也都是八面玲珑之人,因此黛玉的京中拜会之行还是很让她开心的。 荣府倒是打发了人来接黛玉和瑾儿过去玩,只是黛玉正忙着和林姑奶奶各处拜访,自然没有时间,也就算了。 这一日皇帝再一次在乾清宫召见此次入京述职的外官,林如海自然也在其中。 不出意料,扬州任巡盐御史一职仍是林如海担任。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林如海心下叹息之余只得接受这一事实。只是后来,皇上又单独召见了他,至于谈了什么,只有林如海自己知道。 黛玉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也没感到意外。原本红楼的故事中,林如海从出场就是一直在扬州任巡盐御史的。只是,想到了原著中林如海是死在了任上,黛玉不由得有些担心。转念一想,既然弟弟还好好的,和原来的故事情节已经有所不同了,那么说不定爹爹也应该没事了罢? 不管怎么想,林如海不日就要启程回扬州了,黛玉姐弟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这一日,林如海带了黛玉和瑾儿来至荣府辞行。 荣府少不得整治酒宴替他父女三人送行,贾赦兄弟贾珍贾琏等俱都过来了,便是迎春等人也来拜过了姑父,拉着黛玉的手不舍。 贾母便命人将酒席摆在了花厅,仍是用了一架黄花梨木架子镶苏绣的屏风隔了男女。 席间,贾母不由得又搂着黛玉和瑾儿大哭了一场,又骂林如海:“做什么这么急着走?我原舍不得她们姐弟,又没有强着你留下的道理,这可不是摘了我的心一般么?” 林如海慌忙起身,朝着贾母那边弯腰长揖,恭敬道:“老太太疼爱玉儿姐弟,玉儿她们也是舍不得老太太的。只是圣命难为。此次入京述职之人,除了留京任职的外,其余俱要尽快动身。小婿跟皇上求了恩典,这才宽限了数日,实是无法再耽搁下去了。还望岳母大人体谅!” 贾母还待要说些什么,只是被林如海一番话,竟堵得说不出了。不由得有些恼怒,只一下下摩挲着瑾儿不语。 黛玉见了,微微一笑,抱着贾母的手臂道:“老太太,常听人说扬州大明寺的香火极是灵验,玉儿回去,定要亲自到大明寺中去拜一拜,求这佛祖保佑老太太福泰康健。” 贾母听了心内一阵欣慰,忙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着我这老婆子。什么福泰康健,都不如让我常看了你们这些孩子高兴啊。只是你身子单柔,瑾儿又小,须得时时给外祖母送个信儿,让我知道你们怎么样呢。” 黛玉忙应了,又偷眼朝瑾儿看了看,瑾儿这边便也拉着贾母的手撒娇:“瑾儿会写字了,瑾儿会给外祖母写信的。” 贾母不免又一阵难过,凤姐儿等人劝慰了好半天才罢了。 宝玉跟着贾母坐在女眷这边。原本黛玉回了林宅就让他时时地难过了,有心去林宅看黛玉,无奈王夫人看得紧,轻易就不许他出府。只得耐着性子等林妹妹过来。 听得林家姑父又被外放了扬州巡盐御史,宝玉心里还一阵高兴,想着只待姑父起身上任去,林妹妹和瑾儿也就该搬回荣府住了。谁料到,林妹妹竟然是要和林姑父一起回扬州的! 宝玉觉得非常伤心,扬州虽然繁华,可还能好过京里么?在这里住着有老太太疼爱,有二姐姐她们陪着,便是自己,也可以给妹妹做些水粉,调些胭脂。这是何等的热闹?回了扬州,就只有妹妹和瑾儿两个,又是何等的孤单? 在宝玉想来,林妹妹大概也是不想回去的。左思右想 ,宝玉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便决定只要林妹妹不想回去,就一定要求着老祖宗让妹妹留下。 可是,自从林妹妹来了以后,嘴里虽然说着舍不得回去的话,脸上却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想那云妹妹,哪次回史家不是眼泪汪汪的? 宝玉虽然单纯,倒还不傻。酒席上看林黛玉和瑾儿两个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地哄着老太太,老太太终于说不出留他们的话了,黛玉的脸上分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嘛! 宝玉懵了。 也不知道大家都说了些什么,就连黛玉和瑾儿在走时跟他行礼道别,宝玉也不知道怎么还的礼。等清醒过来,林如海父女三人已经回府去了。 这里贾母看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叫众人散去了,只留下了凤姐儿陪自己解闷。 凤姐儿如今有了身子,贾母便要她坐着,自己歪在软榻上,叹道:“当初接林丫头过来,固然是我想着你姑妈,心疼这孩子。也有一番私心在里边。如今看来,只怕竟是我错了。” 凤姐儿亲自端了茶,送与贾母面前,道:“老太太疼爱林妹妹林表弟,这是我们都能看到的。只是,您所说的一番私心竟是什么?” 贾母指着她笑道:“都说你精的猴儿似的,当真看不出来?” 凤姐儿也笑了,扶着腰慢慢坐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可是老太太,咱们府里虽说也是随太祖征战有了军功的,到底还是包衣,林妹妹家该是在正白旗罢?” 贾母叹道:“正是,太祖皇帝十三副甲起兵,林家先祖便随着征战,军功显赫,太祖皇帝亲自抬旗,入了正白旗,乃是上三旗之一。” 凤姐儿奇道:“既是这样,咱们当年又是如何和林家联姻的?” 贾母闭着眼睛,许久才幽幽叹道:“凤丫头,你当家管事儿的时候虽短,想也看出来了,咱们家里虽还是挂着国公府的牌子,可早就没了老祖宗当年的煊赫,不过是靠着祖宗的庇佑罢了。本来,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能够有子孙出息,朝堂上站得住,还能够护家族几十年的风光。然而你看,我们族里可有那出息的子孙?” 凤姐儿默然,她自然知道,不但贾家,就是放眼四大家族,也难找出一个可以称得上“出息”的。别人不说,只说贾珍贾琏二人,贾珍乃是现任族长,又袭着宁国府的爵位,贾琏乃是荣府袭爵的子弟,只这二人,便都是那斗鸡走马卧柳眠花之辈。有他们做样子,底下的兄弟子侄更不必说了。 又听贾母续道:“爷们儿指不上,自然只能从姑娘这边儿想办法。所以当年,宫中小选,我狠心将你姑妈送进宫去做女官,就和现在元丫头一样。你姑妈自幼便聪敏异常,我又请人悉心教导,可以说是琴棋书画色色精通,在往来的女眷中也是有着才女之名的。原指着她能够在宫里出人头地,不想分到了太后身边。想来太后不愿意让你姑妈这样的女子在宫里,正赶上大比之年,太后见你林家姑父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想是才华出众之人。便将你姑妈指婚给了你林姑父。” 凤姐儿奇道:“难道太后便没有想到咱们家是包衣的身份?” 贾母微微笑道:“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林家到你林姑父这里已经没有爵位了,林家人口不盛,承重一枝只你林姑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5 父一人而已。咱们家虽是包衣,然到底仍是国公府邸。故而,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说着又叹道:“我原想着,两家既是姻亲,这在旗包衣便可先放到一边了。只要咱们接了你妹妹过来,好生地疼爱教养,她自然和咱们亲近。宝玉又惯会讨女孩儿喜欢。即便是你妹妹要去选秀,可你妹妹的容貌性情你看到了,那是色色出众的,只怕不易留在宫中。到时候咱们好好地求了你林姑父,说不得两个玉儿就能成了呢。你姑父在那盐政的位子上极得圣宠,这对咱们只有万般的好处。玉儿在这里也不会受了委屈。只是,唉,如今竟是我想错了。” 凤姐儿不语,心里却不以为然,林妹妹家世既好,容貌又不凡,人又极聪慧,选秀怎么会选不上?就算是不能留在宫里,说不定也会指给某个宗室子弟,老太太这番心思恐怕注定是白费了。更何况,林妹妹在这里真的不会受委屈?前边儿不过在这儿住了几个月,就有人私下里嚼舌头了,日后要是真嫁过来,别的不说,自己那个姑妈只怕就不会让她好过!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贾母闭目似是睡着了,凤姐儿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自己起身,轻轻地将一领貂皮里子的大氅盖在贾母身上。却见贾母朝她摆了摆手,叫她自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墨染君指出两条虫儿。。。。。。 晚上 九点左右还有一更,各位亲们,四四要来了! 第 17 章 康熙四十六年 扬州地处江南,气候温润,二月已是金柳吐翠,杏花烟雨了。这里百姓多爱花爱美,兼之扬州自古便是繁华之地,百姓富庶,故而这每年的二月十二花朝节过得极为热闹。 每到花朝节之际,文人雅士往往要集会,观花饮酒,作诗唱和。女子轻易不能出门,也要在家里剪些红纸红布,或裹于花树干上,或挂在花树枝头,以庆贺百花生日,乞求百花盛开,更兼祈祷自家生活花团锦簇。 只是今年的花朝节又另有一番热闹之处。原因无他,皇上再一次南巡,正月二十二出发,二十七日已到了扬州。听闻扬州花朝节甚是热闹,竟留在此处,待花朝节后再行巡视他处。 因此,两淮一带大小官员俱都忙乱了起来,觐见,进贡,忙的不可开交。 林如海作为两淮巡盐御史,自然也是要伴驾随侍的。好在康熙此行不欲扰民,因此仍是住在了扬州抚台衙门里。林如海忙里偷闲,还是可以回去看看女儿儿子的。 如今瑾儿已经由林如海聘请了一位学识甚为渊博之人正式开蒙,不能再向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地跟在姐姐后边了。 黛玉自回到了扬州,便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女红厨艺理家等事宜。原本林如海想将林姑奶奶接了来亲自教养黛玉,无奈林姑奶奶年纪渐大,经不得路上颠簸之苦,便亲自出面,为黛玉寻了两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林如海和黛玉自是感激。 这一年黛玉已经十岁了,自从上一次从京城回来,便再也没有去过京里。迎春姐妹偶有书信送来,诉些姐妹情谊,说些家常事务。 于是黛玉知道了,在这三年里,王熙凤生了个女儿,已经重新开始管家了;东府里的蓉哥儿娶了媳妇,姓秦,生得极好,非常得老太太的喜欢;薛家还住在荣国府里,原来带过去的小丫头香菱——便是薛蟠为了她打死了人命的,已经做了薛蟠的屋里人,却还时常跟着宝姐姐;史湘云经常过来,每次都要和宝姐姐住在一处,竟把三春姐妹放到了后边…… 今日乃是花朝节,也是黛玉的生辰。前边三年因着要为母亲守孝,林府中的花朝节从未热闹地庆祝过。今年黛玉想着,既然已经出了孝,父亲又去随侍伴驾了,瑾儿又得跟着先生学习,不如自己带着小丫头们玩一天。 王嬷嬷昨日已经和两位教养嬷嬷打过招呼,今日只让黛玉松散一天,不必学规矩了。 黛玉清晨起来,知道林如海不在府里,便梳洗好了直接去了佛堂,给母亲的牌位行礼,叩谢母亲生养之恩。一时又朝着抚台衙门的方向磕头,拜了林如海。 才回到屋子里,就有小丫头笑着说道:“谨哥儿来了!” 林如海疼爱孩子,又恐过于宠爱折了孩子的福气,便吩咐府里边不准叫瑾儿大爷,只叫谨哥儿便是了。待到瑾儿大一些,再行改过来。若不是黛玉是女孩子,只怕也是如此。 瑾儿已经长开了,先时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如今瘦了些,身条也拉开了。林如海为他专门请了教习,也不是为了让他去弃文习武,只是强身罢了。这三年下来,瑾儿果真是壮实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瘦,却极少生病。 瑾儿笑嘻嘻地进来,朝着黛玉便是一揖,口里只说道:“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呢,瑾儿祝姐姐芳龄永驻。” 黛玉见先时那个小小的只会抹着眼泪追着自己的幼儿,已经能够小大人儿一般给自己祝寿了,不由得有一种“吾家幼弟初长成”的感慨。 一时间黛玉屋里的丫头,瑾儿屋里的嬷嬷丫头俱都给黛玉来行礼上寿,黛玉哪里肯受礼,只让大家说了一声吉祥话儿,便吩咐人打赏,又端上寿面来大家一起吃了。又有去年嫁出去的大丫头瑞凝瑞清等也进来给黛玉上寿,忙忙乱乱的便过了半日。 黛玉乱了半日,只觉得头疼,便让丫头嬷嬷们自去花园子里边庆祝花朝节,自己却回房躺下了。王嬷嬷不放心,跟了进来。 黛玉见她进来,不由的笑道:“嬷嬷,我只是吵得有些头疼,略躺一躺。” 王嬷嬷乃是她的乳母,从小照顾着她,事无巨细,十分用心。黛玉虽然不是以前的那一个,然这几年相处下来,自然也知道这位乳母对自己的疼爱之心不假。 王嬷嬷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见不是发热,便放了心,笑道:“既然这样,我去叫了雪雁来,让她伺候着姑娘。纵是躺着,姑娘身边也得留个人才好。我去陪洪嬷嬷李嬷嬷说会子话。” 洪嬷嬷李嬷嬷便是京里过来的那两位教养嬷嬷,一个擅女红,一个规矩好。王嬷嬷见今日热闹,便怕她们二人自己冷清了。 黛玉笑道:“嬷嬷自去罢,雪雁我让她去厨房取些粥来,大早上吃面,我也没敢多吃,有些饿了呢。” 王嬷嬷方才放心的去了。 午后,只见满园子的锦绣飞舞,花枝招展。便是那不能开花的树上,也被丫头们巧手攒出假花儿挂满了。此时小丫头们闹了一个上午,园子中倒没有那么多人了。 黛玉信步走着,身后跟着雪雁秋雁——去年黛玉的屋子里有两个大丫头瑞凝瑞清,都到了岁数放了出去,贾母给的紫鹃那一年回来便留在了贾府。因此,黛玉从自己的二等丫头里提了两个上来,一个是雪雁,另一个就是秋雁。秋雁和瑞清颇有些相似,都是闷嘴葫芦的性子,却细心。 看着园中柳丝吐翠,恍若披金,鲜花似锦,绿草如茵,黛玉忽然想起了清末张春华的一首诗,正是写花朝节的,不由得轻轻吟诵出来: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樽助赏红。” “好一个小才女啊!”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兀想起,吓了黛玉一跳。忙回身看去,只见爹爹正陪着几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花园,距自己仅十几步,自己看着满园春色入了迷,竟未听见。 黛玉见那为首的五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是一脸笑意,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尊贵之气与威严却是让人不由得肃然生敬。 黛玉不用猜,也知道能够让父亲陪着入自家花园如无人之境的人,乃是当今皇帝康熙。 黛玉心里激动啊,千古一帝,自己就这么见到了?忙跪下行礼:“林佳氏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康熙笑眯眯道:“起喀吧。” 又笑问林如海,“这就是你那个花朝节出生的女儿?” 林如海笑回道:“正是。” 康熙打量了一番,见黛玉身形纤细,形容婀娜,虽然依礼不敢抬头,然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书香世家清雅之气。便笑道:“林海,你这丫头花朝而生,莫不是应了花神?” 林如海忙笑着回道:“小女年纪尚幼,皇上谬赞恐折了她的福气。” 又叫黛玉,“玉儿,见过了四爷十三爷十六爷。” 黛玉便知跟在康熙后边的乃是以后的雍正皇帝胤禛、怡亲王胤祥、庄亲王胤禄了。心里更是激动,这一下子自己居然见到了这么多大人物呢。 不过黛玉在这个时代到底生活了几年,知道此时极重礼仪规矩,不敢怠慢,当下继续行礼:“林佳氏给四爷十三爷十六爷请安,三位爷吉祥。” “不必多礼了,林姑娘请起。” 清冷的声音响起,黛玉不由得微微抬头,却是愣了。 说话之人看年纪应该是四贝勒胤禛,见他穿着一身淡青色常服,罩着暗紫色团纹排穗褂,腰上配着一枚墨色玉佩。长眉高挑,双目微深,薄唇紧闭,只从面上看来,便知此人心性必是十分的冷硬。 胤禛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抬眼间可见一双剪水双眸清澈异常。见了自己,只是惊讶,却无惧意。 胤禛心里一动,自己素来性子严肃,脸色冰冷,便是自己的福晋见了,也是小心翼翼的。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不怕自己? “四哥,这丫头有些意思啊,居然不怕你?” 十六爷胤禄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常挂着笑,右颊还有个酒窝。不过,这也只是表象,这位爷与胤禛交好,从小跟在胤禛后边,性子能好到哪里去? 胤祥也上下打量着黛玉,见她虽然低着头,可并没有一般的女孩子见驾的慌张。再者自己这四哥号称“冷面阎王”,别说朝里的大臣,便是自己这个跟他关系最好的弟弟,有时见他沉了脸都不由得心里冒凉气。此时竟看到黛玉神态自如,自然也觉得有趣。 康熙也笑道:“这才是我大清八旗的女儿家。林海,你这个女儿教养的很好。” 又问黛玉:“今年几岁了?读过书么?” 黛玉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今年十岁了,曾跟着先生读过几本书。” 康熙点头笑道:“想来林家世代书香,便是女儿也和男子一般教养的。这样最好,多读些书才能懂规矩,人也文雅些。朕常说,人若是不读书,难免就粗鄙了些,纵是再聪明,也落了下乘。林家这诗书传家的门风甚好。想来你弟弟也是个好的了。” 黛玉听康熙对自家颇为推崇,又想到康熙年间九龙夺嫡虽然惨烈,但却也从另一面证明了,康熙的儿子培养的都不错。 一时回过神来,忙恭敬道:“黛玉替弟弟谢过皇上夸奖!” 黛玉自来到这个时代,便开始带着弟弟,三年多的时间眼看着弟弟慢慢长大。此时听到康熙夸赞,比夸自己还要欢喜,不由得笑眯了眼。一时高兴,竟也忘了规矩,只抬头调皮地看了一眼林如海。 林如海一愣,随即无奈地摇头,朝着康熙躬身道:“小女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见黛玉应对机敏,答话老成,原以为她是个沉稳的性子,乍一看她露出调皮之色,也是一愣。跟着便知道她是为自己赞了她的弟弟高兴,向父亲夸耀呢。 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几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康熙心里暗自感慨,果然是天家亲情淡薄啊。 再回头看看身边跟着的三个,感情倒是很好,也难为了十三十六能受得了老四那张冷硬的脸! 康熙向来喜欢性子爽利说话干脆的女子,宫里受宠多年的惠妃宜妃便是如此。此时黛玉年纪虽小,却知书识字,又见她容貌精致,气质清雅,又不失了那小女孩儿的天真,心里实在是欢喜。便对黛玉笑道:“听说今儿是你的生日?倒是个好日子,李德全。” 后边跟着的内侍总管李德全跟了康熙多年,自然明白康熙的意思,忙上前道:“皇上有旨,赐林佳氏黛玉生辰之礼金玉如意各一对,玛瑙念珠一对,西洋怀表一只,西洋花露十二支。” 林如海忙躬身走到康熙前边,要和黛玉跪下谢恩。康熙无所谓地一摆手:“不必了,我到这里来也就是想着散淡散淡,每日里看人跪来跪去的也看烦了。” 虽如此说,到底黛玉还是跪下来谢过了——只是心里想着,这才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跪了几回了? 康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林海,据说这扬州每年都要举办花神会?” 林海知道这是皇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6 上又动了游玩之念,只得答道:“正是,每年花朝之日,扬州城外花神庙一带都要举行。白日里文人赏花作诗,女眷亦可出游,还有些自家有那奇花异草的带了去,互相比较一番,因此也叫做‘斗花会’。晚间也有些意犹未足的提灯夜游,倒也还热闹。” 康熙听得津津有味,笑道:“既是这样,不如咱们也去看看。” 林如海心里为难,康熙瞧着他这样子,倒是更高兴了:“朕知道你想什么呢,无妨。”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大内侍卫定是在暗中护驾,便也不再犹豫:“是!” 康熙又朝着黛玉笑道:“林丫头,想不想去看看花朝会啊?” 黛玉大喜,看了看林如海,见他微微点头,忙一福身:“多谢皇上!” 胤禛自来了,就只说了一句话,却一直看着黛玉,此时忽然道:“今日既是你的生辰,皇阿玛已经赏了,我们岂能没有贺礼?” 说着摘下了身上的玉佩,递到黛玉面前,“听说你闺名黛玉,倒和这块玉佩相配,赏了你罢!” 黛玉呆呆地看着那块玉佩,见其通体墨色,隐有光泽,不必拿在手中,便可知道其手感必是温润细腻的。 按说此时黛玉应立即接了行礼谢赏才是,只是……这玉佩一类贴身的东西,此时一个青年男子亲手递了过来,黛玉用脚想也知道接不得啊。 倒是康熙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胤禛,道:“难得老四大方了一回,丫头接了罢!” 又问胤祥胤禄:“你们俩的呢?” 胤禄正拿胳膊碰了碰胤祥的胳膊,朝他挤眉弄眼,听了康熙的话立刻张大了嘴:“皇阿玛,四哥大方,我和十三哥也得跟着啊?” 话虽这么说,浑身摸了摸,也要摘下腰间玉佩。 胤祥忙笑道:“跟着皇阿玛出来,原本想着能收到些东西,倒是没带好的。”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折扇递给黛玉,“这把扇子扇面画的还不错,林姑娘拿去玩罢!” 胤禄会意过来,忙把自己的扇子也递了过去:“我这把也挺好,一块儿给了姑娘!” 黛玉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微微地挑了眼睛,林如海凝视着她,略一眨眼。黛玉从三人手中分别接过东西,低声谢了。 许是那玉佩在人身上戴久了,黛玉竟感到拿在手中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我滴个四四啊,终于别扭地出来啦 第 18 章 康熙虽是即兴而游,但到底是皇帝,也不是说去哪里便能随便去了的,须得好生安排。胤禛等人也怕康熙如此轻便出游不妥,便力劝康熙先回了抚台衙门。林如海又描述了一番扬州“花朝燃灯”的热闹,果然康熙十分喜悦,便带了人先回抚台衙门,晚膳后再行出游。 扬州的花神庙在城西,靠近长春湖。长春湖乃是隋唐时期人工开凿出的运河,故而也叫保障湖。 当黛玉随着康熙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古人曾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可见扬州春景之美名扬天下。此时虽还未到胜春十分,天又黄昏,但湖堤两岸遍植杨柳,放眼看去一片新绿,徐徐春风吹过,颇有些“拂堤杨柳醉春烟”之趣。更有那新蕊初绽,芳馨乍散的桃杏,漫天飘动的落霞,一并映在清波渺渺的湖中,当真是美不胜收。 此时花神庙附近人越来越多,便是不远处长春湖上也开始有几条盐商家的画舫驶了过来。 这一次康熙仍是只带了胤禛胤祥和胤禄三个儿子,其余的只有扬州知府、扬州布政使和林海了。其实,这一次随他出来南巡的皇子中还有皇太子,只是皇太子自到了扬州,便有些水土不服,因此康熙微服出来,只叫他在府衙内,不必随行了。其余的侍卫等人只紧紧地跟在一行人周围,不着痕迹地开路、护卫。 黛玉见了花神庙前人头攒动,觉得这和后世的庙会有些大同小异。她久未出家门,能够出来看看,自然也是觉得有趣。 不过,这些同游者中上边既有康熙这位皇帝,又有几位皇子阿哥,还有自己的父亲以及父亲的同僚,着实有些沉闷。又因为是要跟着康熙出来,不好带上太多人,只有雪雁秋雁跟了来。只是这两个丫头都是战战兢兢地跟在一群人后边,自己也不敢跟她们说话。 看着周围不时走过几个结伴出游的姑娘,黛玉心里实在是很痒,巴不得康熙一句话:“林丫头,去自己玩罢!” 如此逛了一会儿,天便已大黑。早就挂在树上、杆上、庙前的花灯便陆续点了起来,还有的游人是自己提着一盏小巧的花灯的,一时间倒有些火树银花的意思了。 康熙走走停停,林如海等人虽然是随着,但也不敢太过放松,在他身后半围着。这样倒是便宜了黛玉,她原本身体就纤弱,若是让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她也受不了。 不过这种局面倒是也没有太长时间,康熙见前边一处平整的地上搭起了一座花棚,四周柱子俱是碗口粗的树干,便是枝叶也未除去,又兼以开得正好的桃杏李花装点其上,倒也有趣。 林如海等扬州官员自然知道,这扬州的盐商豪富,早已养成了奢靡之风,平时便是无事也经常聚在一起比斗一番,比自家园子的亭台楼阁,比养着的戏班子捧着的戏子,比菜肴的精致服饰的华美。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又知道皇上正在扬州,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这这座花棚便是一个姓何的盐商家里了。 走近看时,花棚顶部也是用了带着翠叶的玉竹,下边垂着一盏盏造型别致的花灯。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花棚下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儿。 花神庙里供奉的乃是十二位花神,这座花棚里便是摆放了与每月相对的十二月令花中的名品。 花棚不大,却布置得颇具匠心,十二品名花错落有致地摆在花棚中,每一品上又用簪花小楷在浣花笺上附有名诗一首,看上去很有几分风雅。 康熙见花棚四周还摆放了几张桌椅,想是供人赏花后休憩只用,便带着众人走了过去坐下。 胤禄年纪轻,见了热闹哪里忍得住?左顾右盼,指手画脚,嘴里不住地跟胤祥评说两侧的花灯和往来的人群。 康熙知道他是个直来直往安静不了的性子,这也是自己疼爱他的地方。见他猫挠心似的,便笑道:“老十六,跟着我逛觉得没趣儿?” 胤禄睁大眼睛,笑道:“哪儿能呢?跟着阿玛,我高兴着呢!”随即又跟胤祥挤眼睛,“十三哥!” 胤祥厚道,笑道:“是,我们跟着阿玛逛都很高兴!” 康熙笑骂道:“两个都口不对心。我也不碍着你们年轻人了,有这几个老家伙陪着我逛逛就好了。你们自在散散去罢!” 说着,又吩咐胤禛:“他们两个太毛躁,老四你看着点儿。” 黛玉心里羡慕,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只好低着头,只用眼睛偷偷地看着周围。 康熙看她那副样子,不由的乐了。他自己生的女儿,大多夭折,成年的却又远嫁,此时见了黛玉一副小女儿样子,自然心里喜欢。便笑道:“林丫头,陪着我们这些老头子逛,也难为你了。你父亲也没想着提醒我,给你找个伴儿过来,这样,你跟老四他们一起去逛逛。只自己玩好了便是,不必在意他们。” 黛玉大为高兴,笑弯了眼睛向康熙福身道:“多谢老爷子!” 说着便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心里不由得叹气,自己的女儿日后肯定是要参加选秀的,虽然不指望用女儿去攀龙附凤,但是若能得皇上欢喜,总是好一些。黛玉容貌家世俱都是不错的,撂牌子自家给婚配的可能性不大。皇上前两次选秀收入宫里的年轻嫔妃大多家世一般,所以黛玉若是参加选秀,最大的可能性是被指婚。 至于被指给谁,那只能看皇上的心思了。现在黛玉既然能逗得康熙高兴,那么自己肯定不能扰了这兴头儿。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三位年轻的皇子,林如海向黛玉笑道:“既然老爷这么说了,你便随着几位少爷去罢。只是不可造次。” 黛玉脆生生地应了。 黛玉跟在胤禛的后边,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了康熙的话跟着他们过来。这倒好,胤禄好热闹,看见远处湖边有“抢花灯”的,便拉着胤祥挤了过去。 黛玉年纪小,身后又跟着两个丫头,怎么跟得上?好在胤禛倒没有去凑热闹,只闲庭信步似的逛着,看上去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只是那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既不见喜,也不见怒。 黛玉记得上辈子看书,都说这一位喜怒无常,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以外,对谁都是冷面冷心,手段狠辣,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手软过。 “想不到这扬州花朝节倒真是热闹,比之京城大有不同。你可知这花朝节的来历?” 清清冷冷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正在走神的黛玉一愣,想了一想,答道:“花朝节历来传说不一,不过记得春秋时期的《陶朱公书》中记载,‘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晋人周处所撰写的《风土记》中也有言‘花朝月夕,世所常言’,可见晋朝时便已有了这一节日。” 胤禛看她年纪尚小,原想着就算是聪慧,也不过是如那些大家子中的姑娘一样,读些《列女传》一类的书罢了。自己问她花朝节的由来,也不过就是这几个人一起走着,自己不说话,她也不敢随意搭言,未免沉闷了些。不想她竟能够引经据典地答出花朝节的来历,不由得又另眼相看了些。 晚风吹来,黛玉伸手绾了绾颊边的被吹乱的头发。胤禛见黛玉只穿了浅碧色银丝暗绣折枝玉兰花样的夹袄,也未罩着坎肩,便皱眉问雪雁二人:“你们主子出来,竟没带了大衣服?” 秋雁胆小,被他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吓得忙福□,回道:“回,回爷的话,带来了。” 说着,急急地将自己带来的淡紫色亮缎夹披风拿了出来,和雪雁一起给黛玉系好。 黛玉心里倒是觉得好笑,这位四贝勒看着冷冷的,其实还是很细心的。见他站在柳树下,眼光却投到了湖中的画舫上,眉头似乎皱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座冰雕,散发出冷冽的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文滴童鞋,偶举着喇叭再次申明 这是同人文,不是原著,只是借原著的人物或者说是人名展开情节 这是小说,不是历史书,所以有些地方会有不同 至于有的童鞋提到了四四和妹妹的年龄差距 我前边提到了,萌点呐我滴萌点! 那拉氏么,还有大用处,后文会有出场,不过基本炮灰! 表拍砖啊,我没带锅! 第19章 “姑娘,这些东西收在哪里?” 黛玉正坐在窗前,托着腮看着外边的夕阳,忽听得雪雁问她,疑惑地转过头去,见雪雁手里捧着一只紫檀描金的盒子,里边装的是前些日子康熙赏赐的几件金玉玩意儿,再有就是胤禛给的玉佩,胤祥胤禄给的扇子。 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是雪雁给收了管着的,想来是她觉得这是几位皇子送给黛玉的,不敢和别的收在一起。 黛玉想了想,说道:“你先放了这里,我看看再说。” 雪雁依言放下,待要出去,黛玉想起今日一天未见到弟弟,便问道:“今儿怎么一天没见着瑾儿?便是跟着先生读书这会子也该露个面了。” 雪雁想了想,回道:“听跟着瑾哥儿的流云姐姐说,瑾哥儿的先生这几日都会带了瑾哥儿出去呢。” 黛玉吓了一跳,忙问:“出去做什么?这丫头太糊涂,竟没有来和我说一声?你去叫了她过来。” 一时流云跟着雪雁来了,黛玉心内着急,问道:“听说这几日瑾儿每日都要出去?” 流云自是知道自家姑娘宝贝自己的弟弟,恨不得一时都不离了自己的眼才好,此时怕她着急,忙福身回道:“回姑娘的话,瑾哥儿说是这几日先生的一位旧友来了扬州,那位先生的学问也是极好,故而跟着先生一起去过去拜望了。” 黛玉气道:“既是这样,为什么不来和我说一声?瑾儿胡闹,你们跟着的人也跟着胡闹?” 流云见姑娘气的脸都红了,知道这位大姑娘平日里性子好,但要是发起脾气来,那也是了不得的。 赶忙上前,再行一礼,道:“姑娘教训的是,我们原也先要来回了姑娘。后来瑾哥儿说道自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7 己是跟着先生出去的,必不会有差子,不准我们来回。我们疏忽了,请姑娘责罚!” 黛玉努力压下了心里的担忧和怒气,摆手道:“算了,瑾儿是主子,他的话你们听着就是了。” 让流云下去了,自己摆弄着锦盒里边的东西,静静地思索着。 黛玉觉得这两年,瑾儿越发地像个小大人了。以前跟在自己身边,虽然粘人,但是有的时候在一干下人面前,还是很有些主子派头的。现在若是那个下人嚼舌头挑事儿,瑾儿小脸儿一绷,倒也十分地骇人。 这和黛玉的教导分不开。黛玉想着,不知道这红楼的故事会不会再次回到以前的轨迹。要知道,那原著中的林如海…… 所以黛玉不敢怠慢,一边紧着每日里盯着林如海吃药膳,一边紧着教育瑾儿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要能帮着爹爹撑起家来。 瑾儿倒也听话,这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主子的款儿也拿捏得越发地好了。年前,瑾儿的奶娘,仗着自己曾奶过瑾儿,很是嚣张,甚至敢偷偷地拿了瑾儿屋子里的东西回去。被瑾儿抓住了,直接就撵了出去。自此,府里头的下人们见了瑾儿竟都带了敬畏。 黛玉叹了口气,原本自己就是要让瑾儿多带些男子气的,没的总把他拘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和那原著里的贾宝玉一样了? 正想着,就听外边秋雁的声音:“瑾哥儿来了!” “姐姐!”瑾儿还向小时一样,随着一声“姐姐”便扑了进来。黛玉见他一身水蓝色箭袖,腰上束着巴掌宽的玉色金银双线绣水纹的绦子。因天气渐热,只在外边又罩了一件银色绣碧绿竹枝的贡缎排穗褂子。一张小脸蛋上满是讨好的笑意,水汪汪的大眼只笑弯了盯着自己,便也忍不住笑了:“做什么这副表情?可是做错了事儿了?” “唉!”瑾儿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学足了平日里黛玉的声调,口内说道,“姐姐你不知道,先生这几日带我拜望了他的一位老友。那位先生学问再没的说,我竟是受教不浅呢!” 偷眼看了看,见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瑾儿忙又笑道:“好姐姐 ,瑾儿知道错了,不该私自就跟先生出去了。我这是怕姐姐担心的意思。姐姐若怪,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了。” 黛玉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胡说什么?难道我为了你上进了生气?我只问你,你去拜望人家,可带了拜礼?” 瑾儿忙过去拉着黛玉的胳膊:“当然了,姐姐从小就教我如何与人来往,这点子小事还能不懂?” 黛玉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点头道:“既这样也还罢了。只是,你年纪到底还小,日后若要和先生出去,必得多带几个人才行。” 瑾儿忙着应了,抬头间看到了黛玉旁边的锦盒,笑道:“姐姐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说着就伸着脖子看。 黛玉把锦盒递给他:“就是前些天我生日时候皇上赏赐的,雪雁不知道收到哪里才好,我也正想呢。” 瑾儿一眼看见了那玉佩,觉得有趣,忙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番,笑着说道:“姐姐,这块玉佩着实有趣,跟你的名字对着呢!别的我不管了,这一块儿你就带了才好玩。”说着就动手朝着黛玉比了比。 黛玉笑道:“天下的墨玉也多了,都和我名字对着不成?若要像你这么说,我身上岂不是都得挂满了玉?” 瑾儿把玩着墨玉佩,不依道:“我只见了这一块儿,拿到手里竟有些凉丝丝的,想来夏天带了舒服的很。教雪雁她们给你配个络子,压在裙子上倒好。” 黛玉看着瑾儿手里的玉佩,想到那个送玉佩的人,不由得有些无语。 花朝节后,康熙便带着一干随侍官员由扬州向西,折去江宁拜谒明孝陵,又令林如海随行。 林如海只得叮嘱黛玉瑾儿好生在家里,轻易不要出门,便随驾去了,已是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黛玉前几日接到林如海来信,言已随圣驾一路经由苏州、松江、杭州回銮,不日即可到扬州。 黛玉听说跟皇上南巡,甚是辛苦。康熙不欲扰民,所以南巡中凡需用之物,都是内务府储备。康熙曾下旨,若是有地方官员借皇帝南巡之名,妄派扰民者,从重治罪。 为了减轻各处接驾的负担,康熙多是在坐船走水路,便是晚上也是住在龙船上的时候居多。像上一次住在扬州巡抚衙门的时候实在是很少。 如果迫不得已需走旱路,康熙一般也是下令不得进入城里,而是尽量选在乡下,随侍之人都是搭帐篷居住。 黛玉知道林如海身体不好,自然不放心。如今见了父亲的信,知道父亲身体无碍,即日便要回来了,很是高兴。便忙着吩咐下人打扫收拾,又叫了厨房里准备好了一干的新鲜食材,准备着林如海回来后狠狠地补上一补。 过了两日,黛玉正在家里跟着洪嬷嬷学习女红,忽见老管家林忠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后边跟着林如海的贴身小厮石磊。 黛玉心里一惊,这位林管家一向稳当,极讲究规矩,怎么会自己就这样闯进了内院? 林忠看见黛玉,也顾不得什么了,低声喊道:“姑娘,老爷出事了!” 黛玉倏地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晕,洪嬷嬷和雪雁连忙扶住,黛玉稳了稳心神,忙问道:“爹爹怎么了?” 石磊扑上前,跪下哭道:“老爷跟着皇上,一路从江宁回来,到了杭州时,皇上便弃了船,去灵隐寺进香。原是皇上一时兴起,谁知道竟遇到了刺客。那些刺客武艺极好的,竟都像不要命一般,因此随行的侍卫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的,便是皇上身边的几位阿哥,也是跟着护驾的。后来皇上身边就只有几位像老爷一样的文臣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一名刺客奔着皇上去了,老爷救驾心切 ,便挡在了皇上前边……”说着哽咽难言。 黛玉心里一团乱麻,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那老爷现在如何了?” 林忠忙道:“方才随着石磊一起回来的是四贝勒的长随,言道老爷伤势虽重,然性命无忧,皇上已命太医用心看护,一路回来了。请姑娘不要忧心。” 黛玉听了心里只不肯相信,若是真的性命无忧,怎么会这么急着回来?难道是…… 黛玉不敢往下想了,含泪问道:“瑾儿知道了么?” 林忠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回道:“还未敢告诉少爷。” 黛玉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发软,洪嬷嬷忙将她搂在了怀里。 黛玉哭道:“雪雁,你去叫少爷过来,我亲自跟他说罢!看别吓到了他。” 说着,又问石磊:“老爷几时能到?” 石磊擦着眼泪,想了想:“奴才是骑马回来的,老爷他们坐船走水路,想是明日能到了。”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平静了些,便站好了,只扶着洪嬷嬷的手,向林忠说道:“林叔,事出仓促,我竟一味地着急了。如今爹爹伤重,回到家里定是需要好生看顾,我也不知该用些什么,只交给林叔去办。那一应的好药材立时开了库去找,若是没有,只马上出去各药铺子里淘换,最重要的是人参,定要最好的。再吩咐厨房那边多多预备补气补血之物罢 。” 黛玉不知道这个时候都要些什么伤药,反正有康熙的太医在,大夫这一块儿应该是用不着着急的,只是记得前世看那古装的影视剧里,若要疗伤,必得有那好人参吊着气,只得先吩咐了林忠去找。 林忠见她遇如此大事,尤未惊乱,还能井井有条地安排着,不由得甚是欣慰。这位姑娘可以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了,自己的老婆有是她的奶娘,自然在心里和一般的主仆之情不同。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了,忙按着黛玉的吩咐出去了。 黛玉又对石磊道:“你辛苦了,只先回去歇着,明日父亲若是回来,还有你忙的。” 石磊忙磕头下去了。 瑾儿跟着雪雁过来了,脸上带着泪,显然已经知道了。黛玉见他神色甚是惊慌,怕他吓着了,忙强笑道:“可是吓着了?别怕,父亲伤势虽重,然有太医随行,当可放心。我正是怕别人说了吓到你,才要自己和你说的。倒是谁先告诉了你?” 雪雁忙道:“姑娘,回来报信儿的石磊进门就哭,府里头现在全都知道了。” 黛玉摇摇头,对洪嬷嬷说道:“嬷嬷,麻烦您和李嬷嬷王嬷嬷一起,约束一下府内的下人,不准胡言乱语。若有嚼舌头的,我一并全家发卖了!” 洪嬷嬷见黛玉处乱不惊,大家风范十足,心内不由得暗暗称赞。忙答应了去了。 黛玉这里便对瑾儿说:“你是家里的爷们儿,父亲伤了,就该你和我一起,撑着家才好。若是一味地哭泣,岂不成了软脚蟹?” 说着,语气严厉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去!继续跟着先生读书,明儿父亲到家了,你便跟着我一起忙活!” 瑾儿见姐姐神色甚是严肃,想着姐姐素日里跟自己说的话,便擦了擦眼泪,跺脚道:“是了,我哭些什么呢?姐姐,如今你也不要着急,明儿父亲回来了咱们一起看顾父亲。” 黛玉命人将他送到先生那里,看着瑾儿的背影渐远了,这才觉得一口气松了下来,竟再无力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雪雁慌得连忙上来替她抚着心口顺气,嘴里哭道:“姑娘,姑娘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黛玉无力地摆摆手:“给我到杯热茶来。” 雪雁回身,雪鹿机灵,已经端了茶过来。黛玉就着雪雁的手喝了一口,缓缓道:“不碍的,我没事儿。” 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事情繁多,更新时间不固定啦 不过肯定是日更的 第 20 章 “哐当!” 康熙看着手里的密报,怒气冲天,不管是什么,从桌子上抄起来便对着太子砸了过去 。 几位随行南巡的皇子都跪在地上,见康熙动气,发作太子,俱都不敢出声。 太子跪在众人之前,身前是一只碎了的珐琅瓷小盖碗,一身金黄色太子常服上茶水淋漓。太子全身冷汗,只跪伏在地,道:“皇阿玛息怒!” 康熙将手里的密报又摔了在了地上,指着太子怒道:“你睁开眼好好地看看,能不能息了这怒!” 太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将密折捡了起来,只看了几眼,便面如死灰,再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皇阿玛,这……这怎么可能?” 康熙怒极反笑:“不可能?这京中的密报岂会有假?” 太子犹不肯相信密报中所奏之事,然心里也明白,既是密报,定然是不会作假,索额图此次实在是昏了头,难逃一死。 顺治皇帝病逝前,曾为康熙留下四位顾命大臣,分别是鳌拜、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后鳌拜专权,苏克萨哈被鳌拜所杀,索尼年迈,遏必隆又胆小怕事,朝中再无人能制衡鳌拜。 康熙不满鳌拜专权跋扈,但年纪尚幼,羽翼未满,当时的太皇太后便亲自为他指定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这位皇后,便是孝诚皇后了。 索额图乃是孝诚后的叔叔,在康熙八年铲除鳌拜之时立下了大功,更因此由一等侍卫升至国史院大学士,不及一年,又改为保和殿大学士。 而索额图在政治上亦颇有才干,在平定三藩之乱、稳定大清动荡的局势上很有一番作为。十余年间,为大清立下了不少功劳。康熙四十年,索额图告老致仕,但其势力已经形成。这一股势力,乃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 只是在康熙看来,这一股势力近年来苦心经营,党同伐异,竟试图与自己的皇权相抗衡。这是作为一个皇帝断断不能容忍的。因而这几年,康熙一直暗中打压太子,扶植其他年长的皇子。 索额图一派察觉了太子渐失圣心,自然不会束手待毙。除了在朝中打压其他皇子大臣外,更有激进者便趁康熙南巡之际,妄图夺权,尤其要乘机控制护军营、前锋营、骁骑营、神机营等京城卫戍部队,待康熙回京便实施兵变。 太子此次与康熙随行,索额图投鼠忌器,尚不敢妄动。只是康熙乃是何人?早得密报,便借太子水土不服之际下旨命索额图火速南下,前往扬州侍疾。 索额图此时骑虎难下,若是前往扬州则必然京中无人主持,大事难成;若是立时谋反却事出仓促难以成事,况且太子尚在康熙身边;若是不去扬州,则康熙必起疑心,事情败露无疑。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8 左思右想之下,索额图决定铤而走险——控制皇宫,“挟太后以令诸侯”,同时派出杀手,截杀康熙。 只是,康熙十六岁便谈笑间除掉了号称“大清第一勇士”的权臣鳌拜,又岂是索额图所能够谋算的? 此次不但江南刺杀康熙失败,就连皇宫内院也没能进去,索额图一派势力便土崩瓦解。 只是,康熙未料到索额图竟会派出大批杀手死士,不但老四胤禛老十三胤祥均受轻伤,便是林如海,也为护驾身受重伤。 今日又接到密报,虽然谋反之人没有进到皇宫内院,但到底惊到了太后等后宫之人。太后年迈,经此一吓,已是身上有些不好。康熙幼年丧母,这位太后虽不是生母,然对他视若己出。更兼继位之初,处处受鳌拜掣肘,康熙少年热血,也都是这位太后,教其隐忍。 康熙对这位嫡母感情很深,见了密报自然怒不可遏,又忧心如焚,便下旨即刻启程回京。只是林如海重伤未醒,若是就此了令人将他送回,不免冷了忠臣之心。想了一想,便将胤禛胤祥留下——他二人也受了些皮肉伤,康熙便令二人同林如海一起回扬州巡盐御史府,待伤好后自行回京。 对于太子,康熙倒是相信这次是真不知情。他对太子一向给予厚望,此时见他跪在地上,疲劳地挥手让他也起来。 太子颤抖着站起,手里紧紧地捏着京中的密折,耳听康熙问道:“以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太子心内五味俱陈,索额图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大臣,一个有力的支持者,更是一个保护者,一个亲人。 自己生而丧母,周岁便被立为太子,宫中朝中,除了皇帝,所有人对他或是敬,或是畏,或是溜须拍马,或是战战兢兢。 索额图是他母亲的叔叔,虽说是谋反之事不可不诛,究竟是为了自己。想到自己做了三十多年太子却不能承继大统,想到皇阿玛扶植其他兄弟打压自己,太子心中不是没有怨。只是再怨,他也从未想过逼宫谋反之事。但要让他说出诛杀索额图之言,却也为难。更何况,索额图一除,自己便失了一条臂膀。壮士断腕,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 康熙见他不言,叹道:“保成,当断不断,必受后乱!” 太子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康熙。康熙见状,道:“索额图此人,助朕铲除鳌拜,平定三藩,又曾随朕出征葛尔丹,有功于社稷。但其野心甚大,在朝中广植党羽,排除异己,今又犯上作乱,离间我父子之情,你,可还要保他?” 太子心内大惊,忙跪倒:“皇阿玛,索额图谋逆,罪不容赦!儿臣请皇阿玛下旨……” 康熙抬手不让他再说,直视他良久,终究只一声叹息:“下去罢,明日同我启程回京,索额图一事你不必再管。” 太子无法,只得跪安,出去之时,脸色虽是苍白,然眼中却有一股戾色闪过。 黛玉自从知道了父亲身受重伤后,虽在瑾儿和府中面前强自镇定,但心内着实不安。 据石磊所言,最迟明日下午父亲便会到家。黛玉一时想起受伤之人最怕感染,忙的叫人将父亲房中的所有被褥全部拿出来暴晒;一时又想到包裹伤口纱布等都该消毒,又叫人去烧了开水,将府里所有的棉布拿出来煮;一时又叫厨房去即刻便炖上清粥鸡汤燕窝参茶,只忙得团团转。 王嬷嬷见她虽不说,脸色却是惨白,显然心里极为害怕。王嬷嬷心里暗暗叹气,不由得替这位姑娘心疼,忙上前去抱住黛玉,轻声道:“好了姑娘,事情都安排好了,姑娘也要先歇一歇。” 黛玉茫然地看向王嬷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委屈地叫道:“嬷嬷!” 王嬷嬷朝着秋雁使了个眼色,秋雁忙上前来和她一起,扶着黛玉回了黛玉的屋子。 王嬷嬷将黛玉按在床上:“好姑娘,外边我们看着呢。你只先歇上一会子,明儿老爷来家,可有好忙的呢。” 黛玉还要说什么,王嬷嬷忙道:“如今这府里的人都看着姑娘呢,姑娘若是乱了,不但下人,便是瑾哥儿也没了主意呢。好歹听嬷嬷一句,啊?” 黛玉心里明白王嬷嬷所说俱是事情,如今自己决不能乱了。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安,向王嬷嬷勉强一笑:“是了,我先来歇一会子,一会儿瑾儿若是过来了,只叫他进来就是。” 王嬷嬷应了,便拿了夹纱被子盖在黛玉身上,叫秋雁守着黛玉,自己去外边照管着。 黛玉没想到,和林如海一起回来的还有胤禛和胤祥。只是此时也顾不得他们,只匆匆一福身,便忙忙地过去看林如海。 瑾儿正站在床前,抹着眼泪给林如海盖好纱被。黛玉几步走上前去,见父亲只穿着白绫子中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衬着床上的豆青色的水墨弹绫幔帐,越发显得虚弱至极。 黛玉含泪过去,轻轻叫道:“爹爹,爹爹……” 胤禛也不坐下,只站在床前,见黛玉瑾儿如此,看了看胤祥,说道:“林姑娘,太医刚刚给林大人诊过脉,林大人看着虚弱,脉象倒还强劲。姑娘不必过于担心。” 黛玉见他和胤祥都跟了来,只是不知何意。 见她面露疑惑,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己,胤禛不由得一笑:“皇阿玛京中有要事,已然启程回京。特命我和十三弟一起送林大人回来,待……待林大人伤好后再自行回去。” 黛玉听了,知他二人此次下榻之处定是自家无疑,便命瑾儿看护父亲,自己匆匆带人去收拾客房。 好在林府中单独的院子还是有几个的,里边床幔俱是齐全,只是黛玉想着毕竟这两个乃是皇子,还是叫人又重新换了新的,再将屋子中的摆设玩意儿重新布置了一翻,又让洪嬷嬷二人看了一回,再无不妥之处,方回去请胤禛胤祥过去歇息。 胤禛站在卧室窗前,窗户开着,能看到外边斜阳如血。想着昨日皇阿玛接到密报时的盛怒,心里不由得冷笑。皇上偏心太子,这是所有皇子们都知道的,只是这一次索额图借太子之名作乱,却没想到皇上还是对太子选择了相信。 但无论如何,这次索额图所犯之事太大,竟敢刺杀皇帝,伤了两位皇子,一位重臣,下病了宫里的太后,索额图一党,土崩瓦解不远了。 又想到今日送林如海回来时,见府里一切如常,只是下人们忙乱了些。待几个侍卫将林如海抬到床上放好,太医上来诊脉换药。却见林谨已带人参拜了二位皇子。又见林府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手里捧着白色棉布送了过来——“这些棉布俱已用开水煮过了。” 太医甚是满意,给林如海换好药后仔细地包扎了,才擦了擦汗,向林谨道:“林大人伤口深,失血多,路上原是醒过两次。公子不必担心。若是有那补血补气之物,可炖了汤给林大人灌一些。” 瑾儿忙道:“有炖好的参鸡汤。” 太医点头:“公子预备甚是齐备。” 瑾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原是我姐姐安排的。” 想到黛玉,胤禛不由得轻笑,原以为那个小丫头不过口齿伶俐些,胆子大一些,不想遇事却是沉稳有加的。又看自己的这个院子,临水而建,推窗可见水中新荷初长,煞是可爱。院中却是种了几杆翠竹,又有大株的海棠花树和芭蕉,更有趣的是墙上还垂着许多薛荔藤萝,翠绿喜人,清雅可人,不见奢华。 “倒真是个聪明可人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别怪我更新晚了 我今天换个马甲去潇湘看文 点开了就是薛蟠兄妹乱仑。。。。。。。 ps:索额图作乱乃是康熙第四次南巡时,康熙确实急招索额图去为太子侍疾,只不过是去德州。这里,偶架空了一把。。。。。。 再ps:捂着脸求包养!求留言!求花花! 第 21 章 晚饭时,黛玉命瑾儿去陪两位皇子用膳,自己守着父亲,唯恐错过了父亲清醒的一刻。 胤禛胤祥两个吃过饭后,又跟着林谨一起来到了林如海的卧房,黛玉也不及躲避,想了想,满人对这些规矩一向不太看重,便只低了头站在一旁。 又听瑾儿说道原来四贝勒十三阿哥都受了伤,黛玉吓了一跳,忙跟二人请罪。 倒是胤祥爽朗,只笑着说:“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破了胳膊。林姑娘不必如此。” 胤禛也道:“原是怕你们惶恐,没告诉你们。太医给包扎的好好的,却不必担心。” 黛玉听他们如此说,也便放下心来。只是不肯去歇息,却赶了瑾儿回去睡觉。 瑾儿不依,黛玉便道:“原是我想着白日里去歇着。你想想,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在咱们家里,可不是得由你出面伺候着?难不成你倒要大白天的睡觉去?” 瑾儿想了想,也是这样,便道:“那我晚上回去,明儿白天姐姐再好好歇着。只是晚上姐姐也别一味地熬着,到底还有丫头们在这里,姐姐也在软榻上休息着,若是爹爹醒来,便去叫我 。” 黛玉应了,只顾推了瑾儿出去。 胤禛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却浑似不觉。胤禛只得开口道:“丫头,且当心着自己的身子,别一味地熬着。” 说罢,也不待黛玉答言,一径去了。 黛玉看着林如海昏睡中脸色潮红,又紧紧皱起眉头,知他难受。伸出手来摸了一摸,只觉得林如海头有些热,倒还不是高烧。黛玉想了想,便吩咐雪雁:“去预备两方温热的帕子来,再让人送来些烈酒。” 雪雁虽不知何用,还是出去准备了。 屋子里烛火闪动,一跳一跳地让人感到烦躁不安。黛玉坐在床边的小榻上,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看着父亲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不得不说,黛玉心里真的是怕,怕林如海就此死去,怕瑾儿尚在年幼无力支撑林家,怕自己在享受了亲情之后再一次失去亲人。 上一世中,自己自幼便是父母双亡,跟着亲戚们长大。虽然衣食无忧,但到底从未感受过来自父母的疼爱。后来自己变成了黛玉,林如海的疼爱和瑾儿的依赖让自己逐渐融到了这个家中。自己早就将床上的这个人当成了亲生父亲。正因为如此,自己无法看着林如海病弱身亡,无法看着瑾儿幼年夭折,自己努力地想从身边的琐事中,尽量改变故事的轨迹。 泪水悄悄流下,王嬷嬷在一旁看了,想劝,终究没有能够张口。 林如海昏昏沉沉的,时醒时睡,好似做了一个大梦一般。胸口的伤口灼痛,只让他想大叫出来,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耳边传来压抑的低泣:“爹爹,你快些醒来罢,玉儿,玉儿真的很怕啊……” 是黛玉! 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熟悉——这是,这是自己的家里? 林如海闭上眼睛,待那股子眩晕感过去后,再度睁开。不错,却是自己的卧室无疑。想了想,便知道是皇上将自己送了回来。 林如海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在伏在床边的女孩儿身上。 原来,黛玉见父亲有些烧,便让雪雁找来了帕子和酒,用酒将帕子浸了,不时地为他擦拭额头和双手,又用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折腾了半夜,见林如海烧退了下去,才放了心。 跟着的王嬷嬷见黛玉极为疲惫的样子,便劝她去休息。黛玉哪里肯在这个时候离开,只叫王嬷嬷和雪雁到外间自去睡,自己却只在父亲的床边守着。终究累了,不知不觉地便伏在了床边睡着了。 林如海心里一酸,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力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黛玉本就觉轻,便是一点儿声音都能醒来。此时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揉了揉眼睛,却对上了父亲慈爱的目光。 “爹爹!”黛玉惊喜地叫着。 林如海微微点头,嗓子还有些干痛,说出话来竟有些沙哑:“乖玉儿,爹爹回来了。” 黛玉忙伸手探了探父亲额头,感觉不热,又听他声音沙哑,忙走到茶格旁取了茶杯,在暖壶中倒出半杯温水,此时王嬷嬷雪雁等人俱都醒了,雪雁忙上前接过黛玉手中的杯子。黛玉便坐在床边,轻轻地扶了父亲坐起,接过雪雁手里的杯子,递到了父亲嘴边。 林如海就着黛玉的手,喝了几口,复又躺下了。 黛玉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看起来虚弱,但是眼神清明,想来也是没有大碍了。这两日来提着的心这才算放下,心里一阵酸痛,眼泪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19 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只拉着父亲的手,委屈叫道:“爹爹!” 林如海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傻孩子,爹爹没事了,可还哭什么呢?”话是这样说着,自己的眼圈却也红了。 王嬷嬷等人见了,忙上前磕头,给林如海请安。 林如海叫人起来,说了两句,黛玉见父亲精神还是有些不济,便劝道:“爹爹还是再睡一会儿?眼见天快亮了,瑾儿也该过来了,到时爹爹想睡也睡不了了呢。” 林如海想到儿子平日里见着自己时那贫嘴的样子,不由笑出声儿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黛玉见了父亲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只得拿帕子为父亲擦了擦额头,嘴里劝着:“便是爹爹偏心瑾儿,想到他也没的这么高兴啊。如今好了,伤口又疼了罢?” 眼见父亲脸色苍白,忽地想起来厨房炖好的参鸡汤,便忙叫雪雁带着人去端了过来。 林如海喝过了汤,便躺在床上继续养神。黛玉便将四贝勒十三阿哥送了他回来,还在府里住着养伤的事情禀告了他。林如海想了一会儿,自己也在重伤中,只嘱咐黛玉命人好生伺候着,决不可怠慢便罢了。 父女两个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子话,天色刚亮,瑾儿便过来了,一见父亲已经醒了,大叫一声扑到了床边。林如海只得又是一番抚慰,瑾儿这一次倒是只红了眼睛,没掉下泪来。林如海心里叹息着,儿子也算是大了,便将黛玉赶回去睡觉:“你一向单弱,哪里能熬夜?这屋子里伺候的人不少,瑾儿也到了,我这里自然没事儿。快些回去歇着,不到晚上不准再过来了。” 又叫王嬷嬷:“看着你姑娘好生歇着,不准她到处去张罗。若是她不听话,便来回我。” 王嬷嬷等人忙答应了。黛玉只得又对瑾儿嘱咐了一番,细细地交代他不可让父亲太累了,一会子服过药后要让父亲喝些清粥。瑾儿听得不耐,只推着黛玉:“好姐姐,你快些回去歇着。你不走,爹爹也不肯好生歇着的。这里交给我罢。” 黛玉笑着走了出去,一会儿工夫,天色已然亮了。黛玉抬头看看,天上还有些紫蓝色,东边泛着些耀眼的光,想是日头快出来了。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头晕,忙扶了雪雁的手,怕父亲担心,勉强地向外走去。 黛玉住的与父亲的院子有些远。这两日里她担足了心,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又要安慰瑾儿,便是前天晚上,也是辗转了一夜没有合眼,昨天又折腾了一天半夜,如今林如海醒了,黛玉心里一松,便觉得头晕目眩,竟有些浑身无力的感觉。 忽又想到一事,忙叫王嬷嬷回去,告诉瑾儿千万别忘了那两位皇子殿下,自己便扶着雪雁的手,带了几个小丫头继续走着。 只刚看到自己的院子,黛玉便觉得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雪雁吓得刚要大叫,却觉得自己手上一痛,是黛玉用力地攥了她的手,弱弱地说:“不准叫爹爹知道了!” 雪雁忙点头,叫了身后的小丫头,和自己一起想把黛玉搀扶了回去,无奈几个丫头都是人小力弱,竟是不能。雪雁只急的哭了,倒是一个小丫头子机灵,忙往院子里奔去叫人。 正忙乱着,就见两个人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伸手将黛玉抱起,冷冷地问雪雁:“你家姑娘住在哪里?” 雪雁见是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又见胤禛抱着黛玉,只呆了一下,忙指着院子:“我家姑娘住在怡园。” 胤禛抱着黛玉朝怡园过去,雪雁等人忙忙跟上。留下了胤祥,盯着自己四哥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便摇摇头——听说林如海醒了,不如先去看看他罢。 胤禛抱着黛玉快步走进黛玉的院子,迎头正碰上听了信儿带人跑出来的秋雁。 秋雁一愣,赶忙跪下行礼,呼啦啦地后边跟着的婆子丫头也跪下了。胤禛看也不看,只一径走进卧室,将黛玉轻轻地放在床上,皱眉问道:“怎么会突然晕了?” 雪雁只觉得这位四贝勒远没有十三阿哥那么好说话,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心里就害怕。没敢多想,忙回道:“姑娘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各处张罗着。昨夜里老爷醒了才赶了姑娘回来歇着,姑娘这才肯回来。刚刚晕倒前还不让惊了老爷。” 胤禛瞧着黛玉,本来就不大的一张巴掌脸,此刻沉沉地睡在了床上,越发显得小了些。见她脸色虽有些憔悴,却是呼吸均匀着,想来是累极了。 沉吟了一下,胤禛吩咐:“看顾好了你家姑娘罢,别出去浑说。”抽身便走。 剩下的雪雁秋雁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问我清代选秀,既然林家是上三旗之一,那么林家的老姑奶奶怎么会在宫里做女官。 我查了一下资料,清朝女官分为九个品级,而太后身边可以有代诏女官一名,司记一名,昭训一名,采女一名,奉仪两名。报名女官者,一般都是宫女,但是也有些秀女,在大选前申请成为女官。 这样的解释,亲满意么?我们就当是那位老姑奶奶自己申请滴啦! 第 22 章 林如海不知道女儿回去之后便晕倒了,也没人敢告诉他。此时他正和瑾儿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倦意。瑾儿让人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有。正在这时,外边已经传来了胤祥的声音:“可是林大人醒了?” 瑾儿忙迎了出去,见胤祥已经进了院子,刚要行礼,胤祥爽朗一笑:“我在你们家得住些日子呢,你次次见了我都这么着?倒是免了吧。”脚下不停,便往屋子里边走去。 瑾儿年纪虽小,这两年也着实懂事了不少,人又机灵,听胤祥如此说了,又看他脸上并无虚假,便笑道:“十三爷虽然这么说,只怕我姐姐知道了骂我呢!” 胤祥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奇道:“林姑娘还会骂人么?看着那么……不像是个厉害的人哪?” 瑾儿撇嘴笑道:“每次我做错了事,可都是姐姐教训我的。十三爷请!” 胤祥见林如海正挣扎着起身,忙几步抢上前去:“林大人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林如海本也起不来,全仗着身后的丫头扶着,此时也实在没有力气,便顺势倚在床上,口内说道:“林海无用,竟劳四爷十三爷了。听闻四爷十三爷也受了伤,却要送了林海回来,若是稍有不虞,岂不是林海的罪过?” 胤祥见他文邹邹地絮叨,只大笑道:“林大人倒不必如此,原是我和四哥擦破了点儿皮儿罢了。皇阿玛心疼我们,让我们在林大人府上养好了再回去。这趟差倒是我们赚了!” 胤祥素来为人豪爽,心性也温厚,文武双全。少年时曾随康熙出巡狩猎,突遇一猛虎直扑过来,胤祥毫不惊乱,从容操刀,一击毙之。康熙甚是喜爱这个儿子,戏言他是“吾家之千里驹”。 林如海自己身处的位置特殊,虽然不敢与任何一位皇子深交,但是就他而言,对这个亦文亦武的十三阿哥还是比较欣赏的。二人谈了几句,就听外边人的一片请安声音,乃是胤禛到了。 胤禛清清冷冷的声音尚未落下,人已进了屋子,身后还跟着太医。 林如海自是知道这位四贝勒与十三爷不同,性子极是刚硬,手段又狠厉,自然不敢怠慢,忙欲起身行礼。 胤禛抬手道:“林大人不必起身,且先让太医看了再说。” 太医忙上前,为林如海把脉。须臾笑道:“林大人脉象平稳,已无大碍。只是伤口尚未愈合,须得好生将养。” 胤禛点头,看了林如海,见他脸色憔悴,精神也有些不济了,便道:“既然如此,林大人好生歇着。十三弟,待林大人稍好些我们再来打扰。” 又看瑾儿,问道:“听这府里人叫你瑾儿?” 瑾儿看看眉目俊朗的胤祥,又瞧瞧模样和胤祥几分相似,却一脸冰冷的胤禛,摸了摸鼻子,躬身回道:“回四爷的话,是!” 胤禛点头:“好生照看你父亲罢,我和十三弟那里不必过来伺候着。” 瑾儿回头看了看林如海,笑道:“多谢四爷!” 胤禛也不多言,转身带了太医便走,胤祥忙着跟上,走到门口又回头笑道:“小瑾儿,听说你也练着功夫呢?等过几日林大人好了,跟我比划比划?” 瑾儿吓了一跳,谁不知道您十几岁就单身毙虎了?自己那两下子哪里敢到您手下比划? 走出了林如海的院子,正遇上过来给林如海请安的林忠。林忠忙跪下给胤禛胤祥请安。 胤禛看着林忠,冷冷道:“方才林姑娘晕倒了,你找个人带着王太医去给林姑娘瞧瞧罢。” 林忠吃了一惊,忙起身答应了,又听胤禛吩咐:“不必让林大人知道了。” 林忠瞧着胤禛走远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忙忙地找人带了太医往黛玉那里。胤祥心里沉吟了一下,叫王太医看过了黛玉便去给四哥和自己换药。 黛玉其实在胤禛抱她进了院子时便已经转醒了,只是头有些发晕,又听见秋雁等人给胤禛请安,知道是胤禛抱着自己。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黛玉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便闭着眼睛装作未醒。 待到胤禛出去了,听得雪雁秋雁带着哭腔唤道:“姑娘,姑娘……” 黛玉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声道:“我还好着呢,哭什么?” 雪雁见她醒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吓死我了!” 秋雁忙上前,轻声问道:“姑娘觉得可是哪里不妥当?如今家里正有太医在,不如我们去请了来给姑娘瞧瞧?” 黛玉正闭了闭眼睛,觉得还是有些晕,听秋雁的话,忙又睁开,吩咐:“我只是有些困,想睡着,不必去惊动太医,更不准告诉爹爹和瑾儿!” 秋雁无奈,只得又将黛玉身上的被子掩了掩。又恐黛玉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若是不叫人知道,耽误了。正犹豫着,便看见王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王嬷嬷本是去给林谨传话的,出来后又想着姑娘一夜未曾睡好,恐怕心里边存了火气吃不下东西,便顺道去了厨房吩咐给姑娘熬上些粳米粥。回来时却正碰上林忠找她,言道姑娘那里晕倒,太医这就过去了,要她速速回去叫人回避了。 王嬷嬷心里着急,赶忙一路小跑着回了黛玉的院子,见了黛玉已醒了,先放下了心,忙上前摸着黛玉的额头,方回道:“太医这就过来了,叫秋雁她们先回避了罢!” 黛玉一听急了,太医都来了,父亲能不知道么? 王嬷嬷见状忙道:“听管家说,原是四贝勒爷叫了太医过来的,并没有惊动老爷。”心里却疑惑这四爷是如何知道姑娘晕倒了的。 黛玉听了方才安下心来,点头叫秋雁等人去回避了。这里王嬷嬷便将秋香色绣着大朵芙蓉花的帐子放了下来。一时太医来了,黛玉只在帐子中伸出手来,王嬷嬷尚将帕子掩了手,太医方把脉。 黛玉在帐子中只一阵好笑,都说是大夫看病需“望闻问切”,如今这个架势竟只剩下了一个“切”,还是掩着帕子的! 太医仔细为黛玉把了一会脉,笑道:“姑娘乃是劳累所致,身子又单弱了些。不必吃药,只好生地睡了一回便是了。” 王嬷嬷道:“正是我们姑娘这觉太轻了,受不得一点子吵闹的。” 太医想了想,便道:“若是如此,姑娘可配些人参养荣丸来服用,原是强心安神的。只是,这丸药虽好,却也不宜常服。姑娘脉象并无不妥之处,若只是觉轻,也可将牛乳煮了,兑着茯苓霜来服用,倒也可助眠。” 黛玉原就怕吃药,这个时候的又都是些丸药汤药,此时听太医如此说,可以不必吃药的,忙道:“如此,多谢太医了。” 太医只听的一声婉转清柔的多谢,便忙低头告退了,又忙着往胤禛的院子去回话。 胤禛正和胤祥吃了饭,在那里下棋消遣。太医进来请安已毕,为二人伤口换了药——确实只是些皮肉之伤。康熙教子极为严格,要求每位阿哥都要精于骑射功夫。胤祥十几岁时单身毙虎,手下功夫自然了得,便是胤禛,也很有几下子。二人的伤都在手臂上,只是被利器划破了皮肉,未伤及筋骨。满人生性悍勇,二人虽为皇子至尊,倒也不惧这些小伤,只绑了绷带便罢了。 胤禛听得黛玉无碍,右手拈了一颗棋子,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落子,挥手让太医下去了。 胤祥也叫屋子里边伺候着得人都下去,看了胤禛半晌,才道:“四哥,你……” 胤禛挑眉看他。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0 胤祥挠了挠头,心里想着怎么开口,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岂不是让自己小心眼的四哥生气?再者人家林姑娘还小,这话怎么说也觉得不妥。 胤禛哼了一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胤祥心一横,冲口问道:“想问你为何对那林姑娘这么关心!便是四嫂,也没见你如此。” 胤禛轻笑,只看着胤祥。 胤祥眼睛越睁越大,只呆呆道:“不是罢?那丫头才多大?”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过两年也该去选秀了罢?”林如海在正白旗,黛玉势必是要参加选秀的。到时候自己求了皇阿玛便是。 胤祥摇头笑道:“四哥,不是我泼你冷水。皇阿玛花朝节那日来了这里,又顺道带着这个丫头去了灯市,如今只怕不止你一个盯上她了。林如海本身在这巡盐御史的位子上,此番又救驾有功。你瞧着罢,大哥,太子,只怕还有八哥他们都会有所动作了。” 胤禛冷笑,落了一子,顺手将胤祥的棋子捡起了一片。那又如何?未必这天底下最好的都得给了他们? 胤祥看了四哥的笑就有些发冷,随手下了一子。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四哥,这次索额图那个老匹夫想是蹦跶不了了,你猜咱们二哥会不会……” “啪”,胤禛一子跟着落下:“不会。” 胤祥心里也知道此事别说是太子随侍君侧,并不知情。便是真的知情,皇阿玛此时也下不了决心来办他。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胤禛觉得心里有些烦躁,推开棋盘,站起身来:“这府里伤的伤弱的弱,咱们出去逛逛。” 胤祥笑道:“好,正怕闲的无聊呢。” 二人相跟着出了林府,走到门口,胤禛接过了侍卫送过的马缰绳,又朝着自己的侍卫吩咐道:“你留了在这里,若有探望林大人的,只说我的话,林大人有伤在身,不宜见客。不许让人进去打扰了。” 侍卫躬身领命,兄弟二人骑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在哪里?留言在哪里? 打着滚儿求啊! 第 23 章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林如海的伤渐渐痊愈。自他返家以来,扬州的同僚大多来探望过,只是前些天有胤禛的话摆在了那里,只递了帖子。又有那一干给胤禛胤祥请安的,每日里也是川流不息地过来,直弄得二人不厌其烦。 眼见着自己伤也早就好了,京里传来消息。索额图在五月里便已被拘禁,如今死在了狱中,同党大多被杀、被拘禁或是被流放。同祖子孙俱都革职,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处死。康熙雷霆之怒,称“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此外,对太子却没有任何说法。 胤禛看了,只冷笑不语——赫赫扬扬的索相,也不过是两句话便从此烟消云散。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皇阿玛您还要护着那个太子吗? 碧空如洗,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几只飞鸟伴着树上的蝉鸣掠过。池塘边的金丝垂柳柳枝丝丝缕缕地悬挂着,池塘中挨挨挤挤的莲叶便如那碧玉盘子,翠色可人。从那一盏盏翠色中伸出的清莲,有的已是完全展开,更多的却是好似羞涩的少女半掩半露。偶有微风吹过,满池的莲叶莲花摇摇摆摆,袅袅婷婷。 这些天黛玉和两位教养嬷嬷告了假,那二人也知府里的老爷受伤,自然无话。 黛玉午睡醒了以后,去看了一回父亲,本待回房坐在窗前临帖练字。此刻见了这些荷花荷叶着实可爱,便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黛玉问道:“听说今日四贝勒和十三爷都不在府里?” 王嬷嬷回道:“昨儿在老爷那里好像听说两位爷今日出去的。” 黛玉想了想:“既是这样,雪雁去将我房里边的字帖笔砚取了来,我去亭子里边临帖。房里闷得很。” 雪雁答应一声自去了。 黛玉虽然瘦弱,却不耐热。每逢夏日,无论是学针线或是临字帖最喜欢到荷花池中的凉亭里。这些天因为胤禛胤祥在,二人的侍卫也不时从府里走动,黛玉只得在自己的屋子里边临帖,却是一日热似一日,常常临不了几个字便心烦意乱。 今日二人都不在,黛玉便又到了凉亭里。 池塘的风拂过,夹杂着一丝热气,又隐有一丝荷香。黛玉额前留海轻动,身上海棠吐蕊的蝉翼纱裙褂随着风轻轻摆动。远远望去,清水芙蓉,豆蔻娉婷。 黛玉临了半日,只觉得不满意,不由得放下了笔,看着那帖子咬唇蹙眉。 “四爷十三爷吉祥!” 突兀响起的请安声让黛玉一惊,却见胤禛胤祥已经进了凉亭,二人身后还跟着瑾儿——这些日子瑾儿着实对十三爷佩服不已,时常在请安之余仗着年纪小向胤祥请教。胤祥见他聪明灵秀,又会说话,便也指点些。 黛玉福身请安。每日里都会见到这二位爷,倒也不用回避了。 胤禛胤祥二人在书法上造诣也颇高。尤其是胤禛,其字文雅遒劲,畅朗娴熟。今日本是和胤祥一起去大明寺的,回来就遇到了瑾儿。想着过几日便要回京,倒是有些话要和林如海交代。顺着游廊走了一段,便看见了黛玉正在亭子里边临帖。 胤禛拿起了字看了看,乃是临的赵孟頫《赤壁赋》,不由得微微一笑,向黛玉道:“练字即练心,心不静则字不正。再写几个字来。” 黛玉见他身穿着石青色实地纱长褂,外罩着银灰色团穗马褂,腰间垂着绛朱色长穗缨络,上面系着一块碧玉佩。黑眸深沉,正含笑望着自己。 黛玉突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不由得面上有些发烧,只得拿起笔来,屏气凝神,待要落笔。 “握笔的姿势甚是重要。”一只温热干燥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黛玉执笔的右手,“写字时需凝神息虑,意随笔走。” 黛玉只觉得身后的男子手温润有力,气息平稳微热,自己却心头跳得越发的快了,握笔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胤禛轻笑,放开了手,回首叫胤祥:“十三弟,过来看看这两个字如何?” 胤祥笑着看了看,点头道:“四哥的字越发地好了。”又朝黛玉笑道,“赵孟頫这篇帖子用笔圆润遒劲又不失宛转流美,神采飘逸而又风骨内含,颇适合女子临摹。四哥的字在我们兄弟中乃是翘楚,平日里我们想求他指点一二,尚要看了他脸色,今日你这丫头运气不错啊。” 黛玉“扑哧”一笑,眉眼弯弯,颊边梨涡隐现,轻声道:“十三爷过谦了,都知十三爷能文能诗,书画俱佳。” 又向胤禛微笑道:“多谢四爷指点。” 胤禛定定地看着黛玉一双带笑明眸清如水,亮如星,笑语如花。良久,薄唇微扬,开口却是:“不必客气,好生临帖罢。明日将临好的帖子带了过来。” 黛玉一愣,这是还要指点自己不成? 胤祥见她茫然的样子,和平日里大不相同,正感到有趣,却见胤禛目光一扫,只觉得身上无端泛起一股冷意。忙讪讪地笑道:“四哥,咱们过两日便要回京了。不如先去看看林大人?” 胤禛看了眼黛玉,点头便走,胤祥忙忙地跟上,又顺手拉走了呆呆的瑾儿。 瑾儿甩甩脑袋,快步地跟在那两位爷后边,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了一盆浆糊,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他……他…… 亭子里王嬷嬷等人自胤禛握了黛玉的手开始,便俱都是惊呆了。林家久居江南,很多地方并不像满人,尤其是在女子规矩上。 王嬷嬷见胤禛等人走远了,抚着胸口,看了看黛玉的脸色,半晌方低声道:“姑娘!” 黛玉回过神来:“什么?” 看着黛玉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王嬷嬷张了张嘴,又忍了下去,只道:“没什么,写了这一会子字,也该歇着了。” 黛玉转身瞧着亭子外,碧荷垂柳依旧,而自己已在这里几年了?本不是这里的人,却要努力地适应这里的一切,黛玉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了不得。现今自己十岁多了,再有两年便十三岁了。依着自己的家世,选秀是不可避免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黛玉也偶尔想到过,如果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一夫一妻的地方,自己的心态或许会更为平和。就像那黛玉本尊,她会为宝玉探望宝钗而含酸,却不会对着袭人如何,甚至能够戏谑袭人为“嫂子”,那只是因为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从小便受的三从四德的教导,将男人三妻四妾看做平常。可是自己…… 终究是有些不情愿啊。 如果这是个架空的时代,如果林如海只是个平平常常的官吏,黛玉有信心林如海将来会为自己选择一个对自己而言最好的归宿,可是这里是康熙年间,林如海乃正白旗的朝廷大员,自己的婚姻不但自己,便是林如海,也是无法做主。 对于胤禛,黛玉隐隐知道他的举动代表了什么。只是,究竟是为了林如海巡盐御史的背景,还是为了别的? 若说胤禛对着自己一见钟情,黛玉便是用脚来想,也是不肯相信的。自己才十来岁,便是容貌出众些,胤禛钟情也不会钟到自己身上罢? 轻轻咬了咬嘴唇,黛玉决定不再想这些——既然多想也是无用,那不如将眼前过好便是了。回身看到石桌上的字帖,又想到胤禛临走时的话,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笔再度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到编辑通知,本周三,也就是8月31日入v,入v当日三更。 青梅在这里弱弱地叫一声:表抛弃我啊。。。。。。 第 24 章 胤禛静静地看着林如海书房里挂着的画轴,乃是一副《早春图》,其山势曲折起伏,连绵不绝,怪石林立,古木参差。一道清泉于岩石缝隙之中飞泻而下,流水潺潺。山间树木已长出新芽,流动着早春的气息。景致空明净洁,意趣横生。 林如海近日来伤口愈合,人也有了些精神,今日在屋子里边实在躺不下去,便叫人扶了在卧室外边的小书房里坐了,不过是看看书而已。 不料胤禛胤祥二人正巧来找他,便也进了小书房。寒暄了两句,胤禛便看着墙上的画轴,胤祥只坐在窗下书桌旁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碧玉扳指,一时书房里安静不已。 瑾儿见了,知道他们有话说,便退了出去。 胤祥笑道:“林大人,我和四哥如今伤也好利落了,这一两天便要回京,这些日子来倒是打扰府上了。” 林如海忙起身,朝二人躬身道:“林海惶恐,恐这些天怠慢了二位爷,还请二位爷恕罪。” 胤禛回身,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花梨木的桌面。良久,方才笑道:“林大人,此番救驾之功不小,想是不久便能京中重见。” 林海心里一叹,到底还是来了。 只笑道:“林海不才,蒙圣上钦点了扬州巡盐御史,总理这两淮盐政,虽有数年,然毫无寸功。林海唯有借四爷吉言了。” 胤禛摇首道:“林大人如此说,岂不是太过自谦?自林大人担任扬州巡盐御史以来,我大清国库充盈了不少。单说前年,国库总收入两千余万两,其中一千二百万两来自盐税,这里又有七百余万两出自两淮。林大人怎能说是毫无寸功?若如此说,其他的官员岂非倒是有罪了?” 林如海苦笑,道:“四爷自然也明白,林海这盐税收的虽多,却也不是轻易便收得的。” 胤禛点头:“不错。如今江南官场,大多是太子的门下。你这每年数百万两银子进进出出的,自然太子也是关照你的。明人不说暗话,林大人觉得此次皇阿玛遇刺,乃是偶然?” 林如海不傻,那么多的杀手死士,自然不会是偶然的。这些天他虽然在养病,却也从胤祥那里知道了京中的一些消息,这其中最令人震惊的,自然是索额图一派的倾覆。 稍加推断,自然知道这件事与皇上遇刺分不开。索额图素来是太子的左膀右臂,那么太子…… 果然听得胤禛继续说道:“我和十三弟此次也受了些伤,虽然伤势不重,然皇阿玛依旧将我二人留在了扬州,近日才来了口谕,让我们回京。”端起茶杯来,轻轻地拂着水中的茶叶,眼中掠过一抹嘲讽之色。 胤祥冷笑道:“如今两位皇子外加一位盐政大臣都受了伤,皇阿玛虽是将索额图这个祸首除了,然……”忽然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忙住了口。 林如海叹道:“索额图一门深受皇恩,竟敢行如此之事,当真是该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1 杀!” 胤禛见他油盐不进,不由得心里也大是佩服,这林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太极的功夫倒是好的很。 微眯了眯眼,直视着林如海,胤禛笑道:“林大人,江南甄家这两年没少找大人麻烦罢?” 江南甄家,和京城荣宁二府交情匪浅。甄家的老太太曾是康熙的乳母,当今甄家的家主甄应嘉又是康熙总角之交,颇受康熙信任。原本这扬州巡盐御史一职乃是甄应嘉担任,只是后来康熙察觉到甄家暗中与太子来往密切,便将其调离了扬州,改任江南织造一职。 林如海到任后,颇费了一些功夫来整治两淮盐政。别看林如海是个文官,然面对盐商盐枭,手段却甚是狠辣。一番兴利除弊下来,扬州盐税收入大增,令康熙十分高兴,却也因此得罪了太子。甄家更是处处与林如海使绊子。故而林如海这位子看着虽然风光,其实却是步步惊心的。 林如海这些日子也将朝中局势暗中分析了一番,只觉得上次进京陛见,又得外放,竟是大大的幸事。 如今皇上对太子已生不满,其他皇子又蠢蠢欲动。若是皇子们都平庸些,倒也好办,关键在于这些皇子个个人中龙凤,自然都是不甘心居于人下,肖想着那个位子的。 大阿哥勇猛善战,因军功被封了直郡王,这两年与太子颇有些针锋相对之意;太子文韬武略,可算是惊采绝艳的人物,只是心胸却窄了些,缺少容人之量,尤其不能拉拢其下的兄弟,仔细算来,成年的皇子之中竟没有一个是太子的心腹之人;三阿哥文采斐然,八阿哥贤名在外,九阿哥善理财,十三阿哥亦文亦武,十四阿哥有勇有谋,眼前这位四爷…… 林如海迎上胤禛的视线,只觉得此人城府太深,平日里多是冷静自持,却又雷厉风行,朝中之人颇有些畏惧这位“冷面阎王”。早先有人将他看做是太子一派,如今看来么…… 林如海自然也知道,当年贾敏逝世,皇帝派了四爷十三爷前来;黛玉进京,四福晋打发人送去玩意儿;自己受伤,又是这两位爷专送回府,在林府一住便是二十几日。他再如何撇清,世人眼中的林如海,也是四爷一派的了。 轻声一笑,林如海朝着胤禛躬身一礼:“林海调任以来,深知江南盐政弊病甚多,官商勾结,盐商私买私卖,皇上甚是忧心。林海不才,唯有殚精竭虑以报圣恩。至于其它的如何,林海并未放在心上。” 胤禛一双黑眸只瞧着林如海,林如海坦然相对。 蓦地,胤禛向来冷峻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如此说来,胤禛便放心了。林大人忠心体君,实乃国之幸也。” 林如海也笑道:“林海身上有伤,恐不能为四爷十三爷践行了。” 胤禛长身而起:“无妨。我与十三弟回京之后,在京专侯林大人。” 说罢,漫步而去,胤祥看了看林如海,也跟了上去。 瑾儿见他们都走了,方才进来,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爹爹,您和四爷他们说的是什么?” 林如海摸着他的头,笑道:“没什么,等你大了便明白了。” 瑾儿挠了挠头,想着今日在凉亭里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爹爹,转了几个念头,到底没有说。 胤祥随着胤禛,在园子中随意走着。胤祥终究年轻,沉不住气,走了一会子,便忍不住问道:“四哥,你看林海这人如何?我担心他太过刚硬,太子会……” 胤禛闲庭信步,半晌笑道:“不会。”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荷花池凉亭那边看过去,发现里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胤祥瞧着四哥的背影,撇撇嘴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偶终于进了后台了,忒不容易了。。。。。。 -------------------------------------------------------------------------------- 第二十五章 “董其昌的书法向来为皇阿玛所推崇,曾赞曰天姿迥异。你来看,这本《金刚经》摹本,用笔精到,疏朗匀称。其高秀圆润之致,流行于楮墨间,非他人所能及也。再看其风,丰神独绝,颇得天然意趣。 “赵孟頫的楷书取自唐代诸家雄沉端严之法,又有二王潇散超迈之意。其字点画精美,结体清丽,婉约姿媚,神逸飞动。于精工之中见静穆,沉稳中透灵气。 “你的字娇柔灵动有余而沉稳不足,董赵二人乃是楷书中集大成者,你先专心临摹,用心体会,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 胤禛手里拿着两本字帖,侃侃而谈。抬头却看到黛玉站在花梨木大理石书案旁,抿着嘴欲笑不笑。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黛玉忙摇摇头。 自己昨日临了许久的字,自认为比以前的要好上一些,谁知道到了胤禛的嘴里,便成了“灵动有余沉稳不足”。 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黛玉低声笑道:“四爷所说极是。” 胤禛瞧着眼前的黛玉,见她仍是微低着头,专心地看着自己挑出来的字帖。浓密的留海遮住了黛玉的眉眼,唯有两扇羽毛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秀鼻微挺,俏唇稍扬。真是娇颜如玉,天然一股清甜柔美之态。 胤禛忽然想到这丫头极少会真正的抬起眼来看着自己说话,总是低眉顺眼的,一副守着规矩羞羞涩涩的样子。若不是偶然间抬起眼来,自己也便当她和一般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不经意的明眸流转间,有着探究,有审着视,有着惊讶,甚至还有着了然,唯独没有畏惧。 心里一动,竟起了些促狭之意。 黛玉正看得入神,听得胤禛轻笑一声道:“明日,我与十三弟便启程回京了。” 又低声似是自言自语:“这些天竟是难得的清闲,回京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黛玉抬起头,看着胤禛,见他似有黯然之色。又垂下眼帘,低声道:“黛玉谨祝二位爷一路顺风。” 胤禛看着她半晌,笑道:“跟爷出去走走。”说罢,抬脚便出了书房。 黛玉只得也跟上了,才出了书房的门,胤禛便停了脚步,回头道:“不必太多人跟着了。” 后边王嬷嬷雪雁秋雁等人微微一愣,黛玉想了想,轻声道:“便是雪雁秋雁跟了来罢,王嬷嬷带了人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后边送了来就是了,左不过就在这园子里。” 此时已是夏日,园内花草秀丽繁茂,树木繁茂,青竹古树,苍翠欲滴。又有一池清水,将整个园子衬得格外灵秀清莹。 胤禛沿着游廊信步而行,低头间忽见池水中游鱼嬉戏,穿梭于莲叶之间,颇有情趣。便索性朝着昨日的凉亭走去。 许是昨夜落了一场雨的缘故,今日在凉亭之中竟有丝丝清凉之感。 胤禛随意坐在了亭中石凳上,看着黛玉跟在身后正走进亭子。粉色轻纱的斜襟上襦,配着碧色软缎百褶裙,裙袄上都绣了紫色的落梅花瓣。头上轻绾着倭堕髻,鬓角压着一只小巧的碧玉蝴蝶。两颊边的碎发随着走动,和耳边的明珠坠子微微摆着。 胤禛指了指另一边的石凳,黛玉犹豫了一下,便走到桌边,坐下了。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笑道:“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珰。如今我倒是见识了。” 黛玉红了脸,这分明是调笑之意!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只看着胤禛,冲口道:“四爷叫黛玉跟着,莫非就为了取笑黛玉?” 胤禛见她罥烟眉微蹙,含情目似恼,一张俏脸比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有趣多了,便笑道:“取笑?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取笑你了?” 黛玉涨红了脸,咬着嘴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要说,你竟将我当成罗敷来调戏了? 胤禛怕她真的恼了,赶忙笑道:“不过随口的两句话,你这丫头倒是沉心。爷给你陪个不是可好?” 黛玉转头不看他,冷笑道:“敢情四爷是将我当成了那可以随意的人了?我虽然不是什么侯门公府的小姐,可也不是那给爷们儿调笑的!” 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走。胤禛忙拉了一把,口中笑道:“原是我说错了,丫头别恼。” 黛玉只觉得自己被抓着的地方一阵阵发热,看胤禛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下微怒,心念一转,却已是笑逐颜开:“倒是黛玉小气了。往日里爹爹也常随口笑话我,我都未恼,今日不知怎么了。若是冲撞了四爷,四爷莫怪。” 说着,便盈盈一拜,行下礼去。 胤禛未料着她竟会如此,爹爹? 一时气笑不得。又见黛玉双目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调皮之色,比之往日更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娇俏,不由得摇头笑道:“素日里见你,只当你是个沉稳性子,想不到竟是个调皮的。” 黛玉刺了他一句,心内微有不安,见他不在意,也便放下心来。回头吩咐雪雁:“去瞧瞧王嬷嬷拿了东西去哪儿了?” 雪雁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又偷偷地朝着秋雁挤了挤眼睛。秋雁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站在离石桌稍远的地方伺候着。 “玉儿?” 见黛玉惊愕地看着自己,胤禛心情大好,笑道:“你爹爹是这样叫你罢?” 黛玉看着他含笑望着自己,眼眸沉沉,有如深潭,似乎是要将自己吸了进去,心里一阵惊慌,竟有些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正巧王嬷嬷雪雁等人端了新鲜的果子点心并一壶清茶来。黛玉忙起身,亲自接了茶,借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才转过身来将茶点摆在了桌上。 王嬷嬷仍是带了一众小丫头出了凉亭,只在不远处的假山旁伺候着,雪雁便退到了秋雁的身边。 胤禛懒懒地看着,黛玉素白的手指轻巧地端了缠丝白玛瑙的碟子,上边放着一大串鲜红的荔枝;又有一只碧色大荷叶式的水晶盘子中装了紫色的葡萄,果子极大,上边还凝着一层细小的水珠,想是刚用冰镇过。 见黛玉亲自执了一只紫砂小壶倒茶,胤禛笑道:“天气热的很,玉儿将那葡萄拿了过来罢,瞧着还凉爽些。” 黛玉倒水的手一顿,无奈地放下了茶壶。带着些气恼,将那水晶盘子只向胤禛前面一推,笑道:“四爷请用。” 胤禛大笑,伸手轻轻拧了个果子下来放到嘴里,点头道:“清甜不腻,确实不错。”眼睛却是看着黛玉。 黛玉只觉得心里哭笑不得,这位哪里还是后世所说的那位抄家皇帝冷面王?分明是个市井无赖! “姐姐!”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就听见了瑾儿的声音。黛玉忙向四周看,就见瑾儿正跟在胤祥的身后,朝着这边走来,边走还边招着手。 黛玉喜笑颜开,也朝着瑾儿挥了挥手,忽然想到还有胤禛胤祥二人看着,忙又放下了手。偷偷看了眼胤禛,见他正微眯着眼睛地看着自己。 “四哥,半日不见你,你竟在这里偏好东西呢!”胤祥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随手摘了颗葡萄扔进了嘴里。 瑾儿过去给胤禛请安,却见他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不带分毫笑意地说道:“免了罢。” 又朝胤祥道:“我叫人去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胤祥一抬下巴,指着瑾儿道:“这小子听说咱们就走了,缠着我半日,非要我教他几招。大热的天儿,倒叫我出了这一身的汗。” 说着端起黛玉倒的茶,一饮而尽。 黛玉忙为他又续了一杯,另拿起一只杯子,放在胤禛面前也倒满了。 口中轻笑道:“瑾儿便是这般性子,没上没下的,十三爷勿怪。” 胤祥笑道:“直来直去的才好,倒对了我的性子。没的这么小的孩子要那么多心眼儿干嘛?” 瑾儿一边笑道:“姐姐,我素日里说十三爷最是平易近人的,没错罢?” 黛玉抿着嘴笑,将两颗荔枝摘了下来,递给了瑾儿:“不准多吃了,小心肚子疼。” 胤禛双肘搭在桌上,正欲伸手去拧葡萄,听得黛玉如此说,手硬生生地拐了一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放在嘴边。 胤祥瞧着,心里大笑不已,脸上又不敢露出来。瞧着黛玉笑道:“本来我还舍不得瑾儿这小子,不过这一二年间你们也就得进京了罢?” 黛玉知道他说的乃是自己进京选秀一事,垂了眼帘不语。 瑾儿见姐姐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2 脸似乎有些红,知道姐姐不好意思,便插嘴道:“爹爹若是进京述职,我们倒是能跟着。不过我们若是去了,难免还得到外祖母家里周旋一番。别的人倒还好,我就是不敢招惹我那宝玉表哥。” 胤祥想了想,笑问:“可是衔玉而生的那个贾宝玉?” 瑾儿拍手笑道:“正是他了。怎么十三爷竟也知道他?” 胤祥撇了撇嘴,不屑道:“真是好笑,什么衔玉而生必有大福的,还不都是那贾家传出来的话?” 瑾儿奇道:“不会罢?我亲眼见过那块儿宝玉的,真真儿的是那么大,”说着用手比了个大小,“晶莹璀璨的,真是好东西!” 胤祥大笑,伸手就给了瑾儿脑袋一下子:“你找个小孩子往他嘴里塞个鸡蛋试试,不噎死了他!何况那玉呢!” 胤禛一直静静地听着,忽而笑道:“听说那贾宝玉也是个灵秀俊雅的人物,又比你大不了两岁,怎么你倒不喜欢跟他玩儿?” 瑾儿摆摆手,笑道:“宝玉哥哥为人再没说的,对女孩儿极是用心极是温柔体贴的。他常说女孩儿是水做的,他一见了就觉得清爽;男人是泥做的,见了男人就觉得浊臭难闻的。又爱吃女孩儿们嘴上的胭脂,还曾叫我吃过呢!” 胤祥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指着瑾儿:“你……你这小子浑说什么呢?” 瑾儿方想到自己的姐姐还在呢,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黛玉气恼他胡言乱语,伸手狠劲地朝他胳膊上就是一拧,瑾儿哀叫一声:“姐姐,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乱说了!” 叫了两声,只觉得自己姐姐手劲儿越来越大,拧的越来越疼,赶忙大声道:“没吃!我没吃过!” 黛玉这才松开了手,瑾儿忙自己一通揉,嘴里只叫着疼。 胤祥怕黛玉脸皮儿薄,忙岔开了:“照这么说,你倒是离那个贾宝玉远一点儿罢。免得被他带坏了你。” 瑾儿朝他眨眨眼,笑道:“我原就不怎么跟他亲近的。倒是二舅舅家的环三哥和兰侄儿常在一起玩的。宝玉哥哥只喜欢跟姐姐玩的,时常一早起来就去找姐姐,姐姐叫人拦在屋子外边多少回才算好了。” 胤祥心里暗笑,果见胤禛沉着一张脸,原本就是个冷面的,这一下子更让瑾儿觉得后背无端地升起了一股子寒气,只心里懊悔没事儿胡说这些做什么? 黛玉原不想说话,在她看来,宝玉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宝玉天生喜欢那些胭脂水粉之类的,贾府中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都没有正确地引导过他,反而由着他从小抱着丫头,吃人家嘴上的胭脂。既然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做不对,他自己当然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况且,那些丫头们…… 微微叹了口气,黛玉伸手拿了颗荔枝把玩着。 胤禛眯眼冷笑:“可笑那荣府竟把这么个东西当成宝了。” 胤祥摇了摇头:“听说那贾宝玉小小年纪,常说什么读书人俱是国贼禄鬼,再不肯好好读书的。不过那荣府的老太太甚是溺爱他,如今还和姐姐妹妹们养在一个院子里。” 胤禛冷笑了两声,看着黛玉不言语,也不再说话,瑾儿偷偷地朝黛玉吐吐舌头,黛玉狠瞪了他一眼。一时四人倒是静了下来。 胤禛端详着手中的茶杯,良久方道:“若是回京,自住在林家就是了。若是没人做伴,便去……去十三弟家玩儿罢,十三弟妹性子极好的。” 胤祥也忙笑着对黛玉道:“是了,兆佳最是个爱说爱笑的,若是你们进京,只管去跟她说话儿,她一准儿高兴。”顿了一顿,又坏笑道:“我们几个兄弟住的都不算远,四哥府里和我那儿也近的很。到时也可以去四哥府里边玩玩,他家里有个厨子,做的极好的点心。” 黛玉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许久方启唇一笑:“早着呢。日后真的要进京再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送到 -------------------------------------------------------------------------------- 第二十六章 胤禛胤祥启程回京了,林如海的伤势也逐渐痊愈,林府里慢慢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黛玉又开始了每日里学学针线,学学规矩,看看家里账册子的日子。 荣国府里在林如海伤后半个多月后打发人来看望了一次,来的还是贾琏。 黛玉觉得,整个荣国府里,若说是真能办事儿的人,恐怕只有贾琏了。自己那个大舅舅凡事不管,除了每日里淘换些古董字画扇面玩意儿以外,就是和丫头们喝酒取乐。二舅舅更是俗事不通,更不会和人来往,要不然也不会十几年了没升一次官。 唯有贾琏,还算是有些机变,说话办事都来得。只是,上次因着有胤禛的话摆在了那里,到底也没敢多留,只待了几日便回去了。黛玉与他男女有别,不过是见了两次;瑾儿和他年纪相差太大,也没甚说的。至于林如海,伤的起不来,哪里有精神招呼他? 不过,自贾琏回去后,荣府中倒是又不断地打发人来送些东西。想来也是因为两位皇子住在了这里罢? 这倒给了黛玉和迎春等人方便,几个小姐妹原本相处就好,分开了以后多是借着两边送东西时捎个信。 寒来暑往,转眼间便到了康熙四十七年。这一年的九月,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太子被废了。 其实康熙对太子胤礽的不满非止一日。原因也很简单,一个父亲可以包容一个胡闹的儿子,一个皇帝却容不下觊觎自己皇位的臣子。 康熙对胤礽,可以说是宠爱到了极点的。胤礽刚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这里边虽有稳定政局的考虑,但更多的是康熙把对赫舍里皇后的感情转移到了这个儿子身上。康熙亲自教太子读书,又在他六岁时特请大学士为师。而胤礽也没有辜负康熙的厚爱,他文通满汉,精通骑射,面目又酷似生母赫舍里皇后,俊美非常。 只是,这位太子自幼受宠,身份又高于其他兄弟,在这个庞大的帝国中,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间长了,难免养成了骄纵暴戾的性子。 再加上这位太子身处东宫日久,身边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隐隐有和皇权相抗衡的意味。 相对于太子,另外那些野心勃勃不甘寂寞的皇子阿哥们,都是心照不宣,齐心协力地到处抓着这位太子的小辫子。 去年康熙南巡遇刺,便是太子一派索额图所为。虽事后康熙只处死了索额图一党的众多核心人物,保住了太子,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稍遇火种便会成为燎原之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八月,康熙再次带着众位皇子、大臣出塞秋狝,不料十八皇子突发恶疾,一病而亡,年仅八岁。康熙大恸,见太子毫无悲戚之意,不由得大怒,痛斥太子毫无友爱之心。后又发现太子窥视自己帷幄,不由得大为心寒。气怒交加之下,竟晕倒在地。 醒来后,康熙不顾大臣劝阻,历数胤礽罪状,将其废辍。 随后,便是大阿哥十三阿哥圈禁,三阿哥遭斥。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黛玉前世对这一段历史并不太熟悉,唯知在这一场皇位争夺战中,最终坐上龙椅的,乃是四阿哥胤禛。 比起京中的风起云涌,林如海淡定的很——这些与自己无关,自己所忠的,乃是康熙皇帝;自己所做的,便是管理好两淮盐政。黛玉和瑾儿也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地冷了。扬州虽然地处江南,然而冬日里也会落些雪。这几日,天便阴阴的,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子阴寒的潮气。 “姑娘,老爷让你和大爷去书房。” 林如海遣了一个老嬷嬷来,跟着秋雁进来回话。 黛玉正坐在熏笼上聚精会神地描着花样子,听了忙放下笔,站起身来应道:“知道了。” 秋雁见她只穿了一件湘妃色撒花小棉袄,下面系了一条藕荷色棉绫百褶裙,连件皮褂子都没罩,忙上前说道:“咱们屋子里边暖和,这样也还罢了。如今外边正下着雪呢,虽然不大,着实阴冷的很。姑娘再加些衣裳。” 雪雁已经拿了两件衣裳过来,便给黛玉穿上鹅黄缎面狐狸皮儿里子的褂子,便笑道:“偏你啰嗦,若是让我娘听见了,又得念叨好一阵子,让我跟着你学了。” 黛玉听了,想到王嬷嬷前几日着了寒,回家去养着了,忙问雪雁:“昨日你回家去,嬷嬷可怎么样了?” 雪雁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姑娘又给请大夫又送了好药,昨还给了那两件银鼠褂子,我娘只恨不得立时好了便回来伺候姑娘呢。” 黛玉忙说道:“那倒不必,还是养的大好为是。嬷嬷若是有那想吃的,你只管来告诉我。” 雪雁忙谢了,又展开一件大红羽纱面貂皮里子的斗篷,笑道:“穿了这个罢,颜色又好看,穿着又暖和。” 一时黛玉穿戴好了,便跟着老嬷嬷去见林如海。 秋雁看天冷,便叫雪雁:“天冷的很,昨日你从家里回来就有些头疼,还是别出去了。只在屋子里边看着,姑娘回来也好暖和。那些小丫头子们不在咱们面前,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雪雁笑嘻嘻道:“好姐姐,倒是你心疼我了。” 黛玉来到了林如海的内书房,正巧瑾儿也刚到,姐弟二人便一起进去了。给父亲请安后,二人见林如海面色沉重,便知有事。 林如海叫他们坐了,才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信:“你们看吧。” 秋雁上前接过,转身交给黛玉,黛玉摇摇头:“先拿给瑾儿看。” 近来黛玉觉得瑾儿渐渐也大了,须得慢慢地立起威信来。凡家里有什么事情,黛玉必问瑾儿的。又叫合府的下人们都改了称呼——不得再叫瑾哥儿,一律称大爷。 瑾儿也不客气——自己原该有些威风,这样才不会让人欺负了姐姐去。展开信,扫了两眼,有些惊愕,转手将信给了姐姐。 黛玉看过两行,原是贾家来的讣闻——宁国府长孙嫡妇秦可卿殁了。 黛玉知道这位秦可卿身份非同一般,众多的红学研究者推断,这位乃是康熙废太子之女。先时若说黛玉将信将疑,那么如今,可以肯定了。 本来贾氏一族的承重孙所娶的,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营缮司郎中的养女,谁也是不肯相信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便只有一个——秦可卿真实的身份并不简单。 黛玉也曾见过这位小蓉大奶奶,生的着实是纤巧婀娜,温柔平和的,通身的气派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够养出来的。 只是,如此一个韶华芳龄,如花儿一般的女子,在太子被废后不及两个月,便香消玉殒了。黛玉思及于此,不禁感到悲哀。秦可卿,终究不过是贾家一个政治上投机的棋子罢了。 还有胤祥,那个总是豪爽大笑的十三阿哥,就这样被关在了养蜂夹道里,一关,便是十年。黛玉想起那个在凉亭里边扔着葡萄吃的胤祥,那个笑着邀请自己进京时去自己府里的胤祥,黯然不已。 林如海长叹一声,秦可卿的身份,荣宁两府一直自认为瞒的很是严密。然有心人稍加推断便知其身份有异,若要用心查探一番,也不是难事。荣宁两府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愚蠢之至。 见女儿黛玉情绪的低落,林如海不由得苦笑。黛玉虽然看着清高,似是不把人放在心里,跟谁都有些疏离,实则是个再实心不过的。 瑾儿看气氛有些低落,恰巧听了那自鸣钟响了,便道:“爹爹该吃药了罢?” 黛玉回过神来,忙叫人去外边小厨房端了药来 黛玉亲自接过药碗,服侍着父亲喝了药,将药碗回手递给了后边的秋雁。瑾儿忙将茶递了过来,黛玉接了,又服侍着父亲用茶漱了口。 林如海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欣慰道:“爹爹的玉儿瑾儿都长大了啊。爹爹倒是老了。” 瑾儿浅笑道:“爹爹每日里都说自己老了,我如今睡觉时候都好像听到爹爹在念叨。” 林如海大笑:“我儿这是嫌弃爹爹啰嗦呢!” “瑾儿可不敢。”黛玉唇边一抹甜甜的笑意,“爹爹能每日里这样和我们说说话,玉儿才高兴呢。” 林如海爱怜地看着黛玉良久才叹道:“若论起来,女儿家的事情原该是你母亲教导你,只是如今……玉儿,说起来你也快十三岁了啊。”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3 黛玉低头,轻声叫道:“爹爹!” 林如海抬起手来,抚慰地拍了拍黛玉的手:“来,坐下说话。你从小便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爹爹说,你也知道,选秀这一关,咱们是避不了。你的终身大事,爹爹是做不了主的。” 黛玉低垂着眼眸,从林如海的方向看来,浓密的留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到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脸蛋上投下了暗影,带着说不出的黯然。 林如海心里长叹,继续道:“咱们林家出自正白旗,几代列侯。先祖更是文武双全的人物,说一声书香门第也不为过。爹爹从未想过用女儿去攀附什么富贵权势,让玉儿一生平安喜乐,便是爹爹最大的心愿了。至于瑾儿,他是男子,前程当靠自己去挣。若是他有能耐,便从科举出身入仕,将来也能是你的一个依靠。若是无能,我林家的家业也饿不着他。”慈爱的目光落在黛玉身上,“故而,爹爹所虑者,唯有你一人罢了。” 黛玉心内感动,眼圈不由得红了。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别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不好,若是父母能为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过去,那便是慈爱的父母了。多少贫寒人家的女孩子被亲生父母卖进了大家子里边做奴婢?甚至是卖进青楼为妓的?多少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被当做了家族联姻攀附富贵的工具?而自己的父亲所虑者,无非是自己的平安喜乐。 “爹爹!” 林如海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也值得哭?” 黛玉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是爹爹招我的。” 林如海凝视着女儿,良久叹道:“玉儿,我知道你近些天来心里难受,只是这朝中的纷扰本就与你不相干,何必枉费了心神?” 黛玉强笑道:“爹爹这话倒是该和瑾儿去说说,他这几日来着实地不安呢。” 瑾儿闻言,不由得低了头。 林如海叹道:“瑾儿心热,与十三爷相处过一些天,又和十三爷投缘,难免有些想不开。只是此事隐晦,你们在家里也不可乱说。” 黛玉瑾儿忙正色答应了。 黛玉低头想了想,让屋子里伺候的人出去了,方抬眼看着父亲:“爹爹,朝中大事我并不懂。只是这个多事之秋,女儿难免有些担心,毕竟爹爹这个位置……” 林如海闭目不语,半晌方道:“若说是此时,倒还无碍。端看皇上的心思了。” 黛玉静静地等着,也不插言。 “大阿哥为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三阿哥善文机警,却不知变通;八阿哥处事圆滑颇有些手腕,只是上位者岂是只有贤名即可的?十三阿哥侠义心肠,文韬武略俱佳,只是过于心热反受其害;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原本在伯仲之间,只是未免有些骄纵。若是此时让我来看,我倒是看好四爷。 作者有话要说:选秀选秀,妹妹快去选秀了,四四快要不淡定了。。。。。。 -------------------------------------------------------------------------------- 第二十七章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太子复立,并加封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皇七子皇十子为郡王,皇九子皇十四子俱为固山贝子。至此,康熙皇帝成年的皇子中未封爵位的便只剩下了圈禁的皇长子胤禔皇十三子、胤祥,以及因议立太子而大失圣心的皇八子胤禩。 荣府中才过了年,便遣了贾琏前来报喜。原来,是贾政长女元春,被康熙封为了贵人。这一年康熙因着梦见太皇太后,深感后宫嫔妃多年入宫,轻易不得见家人。为彰显天子仁孝,特准家里有重宇别院的,可启请后妃省亲。如今,贾府中正在修着省亲别墅。老太太又想到黛玉入京选秀一事,便打发了贾琏前来,一为报喜,二为接黛玉。 黛玉并不相信只这样的简单。这几年来虽然两家往来未断,然而林府到底是慢慢地疏远着荣府,黛玉不信老太太看不出来。现在又指着元春省亲一事前来接了自己,想来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来意么…… 黛玉冷笑,恐怕是那省亲别墅盖起来不简单,一工一料,一草一木,哪里不要钱?更别说盖好了以后,总不能空荡荡地摆在了那里罢?那些屋子里边地古董摆设、金玉玩意儿、卷帘珠幔、床榻书案、古玩字画,岂是随意在大街上买的? 黛玉自己在荣府中住过一段时间,知道那府里事事奢华讲究,却不过是吃着祖宗的老本儿罢了。要建能让皇妃省亲的别墅,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果然的,贾琏还另带了贾母的一封私信给林如海。林如海看过之后,便交给了瑾儿和黛玉。 黛玉见信里边言辞甚是委婉,不过是倾诉些思念黛玉姐弟之情罢了。只在信末言说如今府里正在修建省亲别墅,以待贾贵人銮驾。这是贾氏一族的大喜事,望能够接黛玉前去,与有荣焉。 林如海思忖了两日,目前正要送黛玉入京,若是能和贾琏一路,倒也放心些。原本想让瑾儿一并去,但是黛玉苦劝:“女儿入京,不过是备选。如今瑾儿年纪渐长,正该跟在爹爹身边学些打理家业之事。更何况,有爹爹看着,瑾儿学业也不至于荒疏了。况且外祖母家我并不打算去住,老姑奶奶既然还在咱们老宅子中,我只和她一起便是了。” 林如海也不打算让黛玉住到荣府,既断不了,还是远着些好。 一时便决定了黛玉和贾琏一起回京城,故而这几日黛玉便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一番入京,距大选之期还有一年多,要带走的东西实在太过杂乱繁多,黛玉不免有些劳神。 倒是瑾儿,难得的又跑到黛玉跟前哭了一鼻子,只说舍不得姐姐。直哭得黛玉眼圈红红的,还要忍了心酸来劝:“不过是一年的功夫,爹爹不是说明年还要去京里述职么?到时候你跟着就是了。再者,爹爹有了年纪,身子又不好,自从上次受伤后,时常不对付。我不在身边照看着,实在不放心。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你在,我好歹放心些,便是家里边儿的事情,你也可以帮着爹爹些了不是?” 瑾儿抹着眼睛,闷闷地问道:“去了京里,十三爷也不在,不知道你能不能去他家里看十三福晋呢。要不,你去四爷家里也好。只别多去外祖母家,别人还罢了,二舅母实在不是个和善的人。” 黛玉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拿手敲了敲他的头,斥道:“胡说什么呢?我在京里还是跟在这里一样,每日里学些规矩的。不过是提早入京适应些罢了。” 瑾儿偏过头,撇了撇嘴道:“别以为我小不懂,你每日里喝的那个茯苓霜哪里来的?还不是每隔一段日子四爷派人送来的?那都是进上的东西,和平常买来的能一样?哼!” 黛玉一把将瑾儿拧了出去,才又打起精神带着雪雁等人收拾。 “姑娘,快些趁热喝了这牛乳茯苓,早些安置了才好。” 雪雁端着一只小小的定窑盅子在黛玉面前。 黛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亥时了呢。姑娘这几天收拾东西忙坏了,倒是早些睡了罢。要不,折腾出病来又不爱吃药,可怎么好呢?” 黛玉叹了口气,接过牛乳茯苓,小口地喝着。 秋雁看着自己姑娘的样子,只抿着嘴笑道:“瞧姑娘这个样子,竟比喝那黄连汤子还难受。” 黛玉撅嘴道:“你试试一连着喝两年,也喝厌了。原不过是太医那一句话,你们倒也都当真。我这两年睡得都是很安稳的!” “正是呢!”雪雁抢着说道,“要不是一直喝着这个,姑娘能睡的这么好?便是身上,也长了些肉,再不像以前那样风大些就能吹走的。可见,这个东西真真是好。” 秋雁也笑道:“姑娘可别抱怨了,大爷说了,咱们到了京里以后,还让在府里边养上两只乳牛,免得姑娘喝不到这新鲜的牛乳呢。” 黛玉“扑哧”笑了:“可别,我竟是丢不起这人!” “依我看,牛乳倒是易得,只怕这茯苓霜难找。”雪雁笑着插嘴道。 秋雁一笑,不肯接过话茬,只端了茶来服侍黛玉漱了口。又叫小丫头预备了热水,让黛玉洗漱。 黛玉无法,只得放下手边的针线,任由两个丫头服侍着洗漱了。 一时叫她们自去安歇,黛玉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翻来覆去地想着进京的事情。 如今黛玉对选秀看的很开,既然无法避免,倒不如平常心对待便是了。至于说自己的终身,那更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前世看许多小说中,动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真的生活在古代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妄谈。 自己入京选秀,凭着正白旗的家世,父亲林如海的官位和救驾之功,被撂牌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唯一让自己有些忐忑的,便是留牌子以后的命运。 多半是被指给某位皇子罢? 可是如今和自己年龄相当的皇子,都已经娶了嫡福晋。再者说,想到这两年胤禛的态度…… 自他和胤祥回京后,时常打发人来送东西,送的倒不是别的,只有一样——进上的茯苓霜。 想到胤禛带着些小别扭的示好,黛玉觉得这个人并不如历史上记载的那个睚眦必报的皇帝那么可怕。相反,他的天家气度,冷静自持,睿智内敛,都让她颇为欣赏。 只是…… 黛玉轻轻吁了一口气,不再向下想了。 几日后,黛玉挥泪辞别父亲弟弟,和贾琏一同启程,前往京城了。贾母接到这个消息,高兴地什么似的,一叠声地叫人去收拾屋子。 自去岁太子被废,荣宁两府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当初为了搭上太子这个后台,他们千方百计地查探到了秦可卿的身世,并将她聘为宁国府中贾蓉的妻子。贾蓉乃是宁府长子嫡孙,将来是要承袭宁府爵位的,如此,秦可卿的身份也不再是见不得人的太子私生女儿,反而会成为朝中的命妇。将来太子继位,难免不会想起这个女儿,到时对荣宁两府自有一番好处。只是天意难测,一朝风雷起,太子竟被废了!贾家的主子们甚是惊慌,唯恐秦可卿成为两府中的隐患。便商议了,由元春出首,向康熙举报秦可卿的身份。 果然,不久后秦可卿抱病而亡。哪料想没过了多久,太子复立!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宫里却又传来了元春被封的消息。本来,凭着元春的身份,即使得了圣宠,也不过是先封个答应常在罢了,哪里想到直接晋为贵人呢? 贾府中如王夫人等人不禁有些得意忘形,贾母虽有些疑惑,但也想是元春年轻貌美,到底是得了皇上的心意儿,便放心地开始修建省亲别墅了。 又叫贾琏借报喜之机前去扬州,嘱咐他务必要接了黛玉来。这里虽却有想念黛玉之情,但更多的却是另一番计较。如今元春圣宠在身,说不定日后还能晋位。若是能够得了一子半女,便是妃位也不是没可能的。那良妃娘娘不就是包衣出身? 若真有那一日,宝玉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又是荣府的二房嫡子,又和黛玉姑表之亲,又是自幼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届时黛玉参选,若能让元春求了皇上,未必不能赐婚的。 正白旗、前科探花、如今的巡盐御史、救驾之功,这些于宝玉甚至说整个荣府来说,该是多么大的助力? 打定了主意,贾母自是翘首算着黛玉到来的日子,竟比那盼着元春省亲的心思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拿回了硬盘,送上第三更! -------------------------------------------------------------------------------- 第二十八章 却说这一日天高云淡,暖风微醺,贾琏带着黛玉已到了京中的张家湾码头。早有荣国府打发来轿子和拉行李的车在这里等候了。赖大家的见了贾琏,赶紧几步上前请安。又见黛玉覆了面纱,穿着一件嫩黄雪纱对襟袄,系着水绿色曳地月华裙,又因着河上边风大,裹了海棠色贡缎薄披风,扶着王嬷嬷的手,袅袅婷婷从船上走下。后边跟着雪雁秋雁,再后边就是那两个教养嬷嬷,又有四个小丫头走在最后。 黛玉本就是江南风姿,这一身打扮虽不见如何奢华,却胜在婉转柔美,风吹过,但见衣袂翩跹,宛若仙人。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4 赖大家的心里暗暗叫好,人家林姑娘到底是朝廷大员之女,单这通身的气派,便不是那一般人家的姑娘能比的。便是府里边都说好的宝姑娘,这两年打扮的也越发地出色,跟着林姑娘一比,未免便落了俗了。 忙抢上前两步,向着黛玉请安问好:“林姑娘好!老太太在家里边盼了这些天了,可把姑娘盼来了!” 黛玉轻笑道:“赖嫂子好。倒是劳烦赖嫂子了。” 赖大家的满脸陪笑:“哪里敢当得姑娘这一句呢。如今这里风大,姑娘且先上车,老太太必是等急了的!” 黛玉看向贾琏,贾琏叹了口气,走过来对赖大家的说道:“赖嫂子,林妹妹家里尚有长辈在,先要回了自己家的。明日再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赖大家的张口结舌,不是说林姑娘进京备选,要住在府里的么?自己想着老太太极是喜欢林姑娘,比家里的那几个姑娘还疼呢。原本这趟差不是自己的,自己硬是抢了过来,又是车马又是轿子的,想借这个巧宗儿讨老太太的高兴,怎么倒不去的? 当下话也说不完整了,只讷讷地说道:“这,这个……老太太连屋子都收拾好了,姑娘……” 黛玉原本就是在快到京城时,才告诉了贾琏自己先要回了林府的。贾琏原还想着,虽然没有如太太所愿,从林家带点银子回来,倒是黛玉的箱笼不少,其中有专门指了给荣府的,想来也都是好东西。又把黛玉带了回来,这趟差事怎么也可以应付过去了。哪里知道黛玉竟是打算直接回了林家的。 黛玉的说辞也甚是有道理:“家中原还有姑奶奶在,论起来那也是黛玉的祖辈。故而没有一下船不回去拜见了便先去亲戚家的道理,倒是请二表哥回去后帮着黛玉分说分说。不是黛玉不孝,实在是礼不可废。” 饶是贾琏机变,也找不出理由来拦着黛玉不让回家。只得应了,又笑道:“既是如此,妹妹也别为难了我。只好歹早些去瞧瞧老太太才是。” 黛玉见他知趣,心里也高兴,笑道:“那是自然的。黛玉回去后,三日内必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此时见赖大家的还在绞缠,黛玉也不说话,只扭头看着贾琏。贾琏叹了口气,上前对赖大家的说道:“妹妹家中尚有祖辈亲人,自然先回去拜见了,然后才好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赖嫂子素来知礼,不必再说了。” 赖大家的听贾琏如此说,更是着急:“这,这,这老太太那里……” 贾琏摆摆手:“老太太那里自然是我去回了,赖嫂子先带了人回去罢。我送林妹妹一程。” 正说着,见一个穿着青色褂子的管事儿并一个体面的婆子跑了过来,见了黛玉,忙跪在地上磕头:“可是等到姑娘了。接到了老爷的信,知道姑娘要来,我们在这里等了几日了。” 黛玉笑道:“原是路上落了两日雨,耽误了些。家里都好么?” 那婆子忙回道:“好的很,便是老姑奶奶也是健旺的很,姑娘回去一看便知。” 林如海早在黛玉启程之前,便给林府的管事写了信,告知黛玉将入京。林姑奶奶一直住在林宅里,接了信,思虑了一回,便按着日子派了人在这里等着。 黛玉便向贾琏笑道:“既是我们家里也来人接我了,倒是不劳动二表哥了。二表哥一路劳顿,原该早些时候回去歇歇。” 贾琏笑道:“哪里在这一会子?林妹妹请先上了轿子,我骑马跟着便是。待送了妹妹回去我再回府不迟。” 黛玉见推辞不过,也不多言,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府的管事儿忙起来一招手,就有一顶青色小轿抬了过来。黛玉上去后,小轿子也不直接抬了回府,而是码头上另有一辆翠盖八宝车。黛玉复又下轿,上了车,一径去了。 雪雁等人另有车辆。那管事儿的又指挥着林府的下人将带来的箱笼行李装车捆好,赶了车去了。 只留下赖大家的看着那一辆辆车上乌压压的箱子出了半日神。 林家的老姑奶奶早就接了林如海的信在家里等着了。一时听了院子里一阵脚步声,便有丫头叫道:“姑娘回来了!” 忙站起来要出去看时,黛玉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了。见了老姑奶奶,黛玉快走了几步,上前去跪下磕头:“黛玉见过了姑奶奶,姑奶奶一向安好。” 林姑奶奶向来喜欢黛玉清婉灵致,她自己上了年纪,又没有至亲的孩子,只把黛玉当做了亲孙女一般疼爱。黛玉也极为尊敬这位和善可亲又带着些清贵优雅的长辈,自她回了扬州后,虽然两地相隔千里,也必是每月都写信问安的。 这林姑奶奶原本自己有房子,林如海那年述职后原要搬了回去住,无奈林如海极力挽留,又恳求:“原也是侄子的一点子私心。黛玉渐长,日后必是参选的。过了一两年,我必要送她入京。姑姑住在这里,咱们家便是有个内堂长者在,我是十分放心的。不然,黛玉势必得去荣府外祖家里。不是如海不尊岳家,实在是荣府里的一些人不能让我放心。玉儿两个不过在那里走亲戚似的住了几个月,倒叫他们家的奴才嚼舌头了。原不想说了这丑事,只看在过世的贾氏面子上罢了。” 林姑奶奶年纪虽长,性子也和善,实则也是有脾气的。听得林如海如此说,自然很是气恼:“我林家的女孩儿何等清贵?竟能被人如此诟病?真真是恼人!” 林如海叹道:“所以我求着姑姑竟在这里替如海当了这家才好。我们原也是一家子至亲,将家里和玉儿托了姑姑,我便是在外边也没什么挂心的。” 林姑奶奶想了一会子,也便应了。 林姑奶奶伸手亲将黛玉扶了起来,见她出落的越发地好了,不由得笑眯了眼,只说道:“好,好着呢!一见了玉儿,我就更好了!” 携了黛玉的手,一起坐到了榻上。 王嬷嬷等人忙上前来给老姑奶奶磕头,老姑奶奶笑道:“你们一路伺候着姑娘,辛苦了。如今且下去歇着,便是玉儿,也有我呢。” 说了一会子别后之情,老姑奶奶叹道:“那一次听了你爹爹救驾重伤的事情,急的我什么似的。偏生这把老骨头竟不争气,也不得亲去看看。我还怕你着急坏了,如今你爹爹身体如何?” 黛玉笑道:“爹爹早就好了。如今越发地注意了养着,又有爹爹的一位好友给踅摸了一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药膳。我让瑾儿每日里盯着爹爹吃呢。” 老姑奶奶点头道:“这倒是,食补终比药补要强的多。往日里来信,只说一切安好,我再不信的。如今听你说了,也可放心了。” 见黛玉颊边发丝微乱,伸手替她理了一理,笑问:“今日贾府的人可去接了?” 黛玉点头,调皮地笑道:“我原是和琏二表哥说了的,得先回了家才好去那里拜见老太太。想是他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罢。” 林姑奶奶忍不住笑了,顺手点了黛玉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心眼倒是很多。” 黛玉正色道:“本就如此啊。姑奶奶在家里,我怎么能先去见了亲戚?再者我又不是没有家,做什么不住了自己家里,反而去住亲戚家?没的被人嚼舌头!” 林姑奶奶笑道:“我也想到了此节。你做的很好。只是如今我也有一句话儿,说起来那到底是你的外祖家,想来那荣府老太太待你也是有着疼爱的,便是此次是为备选而来,也必要做足了礼数才好。” 黛玉低头,半晌方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那年我们进京住在荣府,我虽是年纪小,倒也能看出来老太太待我和瑾儿确实不错。只是……” 林姑奶奶摇头笑道:“傻丫头!谁做事儿没半点自私心的?你素来灵透,怎么倒想不通?难道你能一辈子不去那里?” 黛玉笑道:“我也知道,明儿收拾好了我便过去拜见请安。” 林姑奶奶点头道:“正该如此,咱们家的姑娘们不可被人说是缺了礼数的。只是,若是老太太留你住下,一两日使得,再多便辞了罢。” 黛玉应了。 林姑奶奶见她面有疲色,自己笑道:“瞧我,先来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快先去歇着,咱们娘两个有说话的时候呢。” 贾母面沉似水,默不作声。贾琏站在厅中,见老太太不做声,也不敢就回去。倒是凤姐儿见机,使了个颜色,朝着老太太笑道:“到底是林妹妹,知礼呢。老太太,既是这样,咱们也先散了,好生地准备着,明儿妹妹必是要过来的。” 王夫人瞟了凤姐儿一眼,也笑道:“正是了,老太太且先歇着,媳妇儿去瞧瞧府里边预备好接林姑娘的东西没有。”说着,起身朝着贾母行礼告退了。 贾母半闭着眼睛,心里一阵怒火,这王氏如今越发地嚣张了,仗着是贵人的亲娘,已经有了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兆头了。 又想到黛玉竟没有直接来了荣府,又是一阵恼恨,只挥了挥手,叫人们都散去。 邢夫人等见贾母如此,知她心里有气,哪里敢留在这里?忙忙地告退了。 贾琏和凤姐儿刚出了上房,就见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过来说道:“太太请二爷二奶奶过去说话。” 贾琏叹气,这位二太太才是不好糊弄的。凤姐儿自然也知道王夫人为何叫他们,看看贾琏,见他脸上也有无奈之色,知是这趟差必是没有办好的。 夫妻二人带了平儿丰儿,跟着金钏儿来到了王夫人的屋子。王夫人正坐在那里,手里转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见他二人进来,便停了下来。 贾琏只站在屋子里,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二太太叫了侄儿有何吩咐?” 王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随即又快速地捻了起来,耷拉着眼皮问道:“你去了林家,可有说咱们家里的大喜事?” 贾琏回道:“自然说了,林姑父叫侄儿带了话儿,说是恭喜二老爷二太太呢。” 王夫人将佛珠放在小炕桌上,斜眼看了一眼贾琏,又端起茶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漫着盖碗里的茶叶。 贾琏只毕恭毕敬地站着,凤姐儿看王夫人脸色不好,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朝他使了个颜色。岂料贾琏只当做没看见,仍是一言不发。 王夫人装腔作势了一番,见贾琏浑如不知,只得放下盖碗,问道:“你是如何说的?没说咱们家如今正盖着娘娘省亲的别墅?” 贾琏笑道:“如何能不说?这本就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王夫人脸色骤然一沉,尖声叫道:“娘娘如此的荣耀,难不成他嫡亲的姑父竟只放了句空话?我不是叫你跟你姑父借了些银子么?如今家里处处用钱,他一个巡盐御史,每年几百万的银子过手,难不成竟没一点子表示?” 贾琏心里只不屑,自己临去扬州前,二太太倒是暗示自己从林家弄点子银子来,只没说是借啊。还不是打算白拿了来! 虽如此想,贾琏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林姑父预备了两箱子礼,想是贺礼都在里边了。明儿林妹妹来了,自然是亲自带了来的。” 王夫人只恨不得撕了贾琏的嘴——没用的东西! 凤姐儿也是瞧不上王夫人的样子,只小声地咳了一下,笑道:“姑妈可还有什么吩咐的?我瞧着二爷脸色不好,想是累了……” 王夫人冷笑道:“累了就去歇着,难不成谁不叫你们去了?” 贾琏见她越发地没脸子,心里一阵恼火,只草草地行了个礼,拉着凤姐儿便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啦,以后更新大多是在晚上啦。。。。。。 -------------------------------------------------------------------------------- 第二十九章 贾母看着由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过来的黛玉,心里又爱又怜又气。 三年未见,黛玉身量已长高不少,出落得越发地好了。今日黛玉穿了碧色缂丝云纹短襦,下边是同色暗绣芙蓉花色的曳地长裙,那绣线中掺了银线,行动间便如月华闪动,端的是不见奢华却精致无比。又在腰间束了杏色闪金如意带,越发地显得纤腰不赢一握。这碧色衣裳极是挑人的,如今黛玉这一身的打扮,只衬得肤白如玉,眉目如画,娉婷如弱柳扶风,袅袅如清荷临水。 黛玉上前,福□去,口内说道:“老太太,黛玉给您请安了!”声音清灵碾冰碎玉一般。 贾母忙叫人扶了起来,一把搂在怀中,哭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5 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竟是一去这许久!只叫我想着你,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 黛玉见她如此,心里也是有些酸涩,无论如何,这位老太太暮年丧女总是真的,那份儿对爱女的怀念也做不得假。 黛玉拭了拭眼睛,轻声细语道:“老太太,黛玉也是想着您的。只是千里之遥,纵有多少孝敬之心亦是无可奈何。唯有多为老太太祈福,愿老太太福泰安康。” 贾母听了,心内的火气已是消散了的,拉着黛玉的手,做到了榻上。一时三春姐妹也上前来拉着黛玉的手,问长问短。 黛玉见几年未见,三个小姐妹俱已长大了,也多了几分少女的情致。三人仍是一样的衣衫裙裳,簪环首饰。 迎春年纪最长,如今比众姐妹高出了半头,眉如弯月,鼻若悬胆,加之目光莹莹,看上去仍是那么温婉可亲。 探春脸上瘦了一些,原本的一张鹅蛋脸如今下巴尖尖的,竟有些瓜子脸的样子了,却还是俊眉秀目,顾盼间神采飞扬。 最小的惜春也拉开了身条,眉眼精致,一张俏脸上喜气盈腮。 黛玉与她们一别三年,此刻相见了,自然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贾母见了心里欢喜,笑道:“你们小姐妹许久未见了,倒是要好好的聊一聊才是。没的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倒是闷了。” 黛玉笑道:“哪里像老太太说的那样?” 又看了看屋子里,笑问:“大嫂子二嫂子怎么不见?” 贾母微顿了一下,笑道:“如今咱们家里正盖着省亲别墅,预备迎接贵人省亲,她们和你舅母们都忙得什么似的,想来也快过来了。” 正说着,就听外边小丫头们叫道:“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来了,宝姑娘来了。” 说着,打起帘子,就见邢夫人王夫人带着李纨凤姐儿并宝钗走了进来。 屋子里除了贾母俱都站了起来,黛玉轻移莲步,款款上前:“黛玉见过两位舅母。” 邢夫人笑道:“我们正在那边院子里商量着事情,就听说大姑娘来了。哎呦,我瞧着大姑娘这两年竟出落的越发好了!真真儿是江南的水土养人。” 黛玉微微低头,抿嘴一笑道:“大舅母谬赞了。二姐姐才是好的呢。” 邢夫人听了不由得眯着眼笑了,谁都知道她自己一个孩子都没生养,嫁给贾赦时贾琏已经半大了,迎春自出生便被抱到了老太太身边,如今黛玉这么说,自然是在抬她了。 心内高兴,拉着黛玉的手笑道:“这几年我可时时地想着大姑娘呢。那年林姑爷受伤,我们赶忙叫了琏儿去瞧,回来说林府里边竟都是姑娘在管着,又事事周到,一丝儿都不差。我心里也为姑娘高兴的。” 黛玉微微一笑,知道这位大舅母为人眼皮子浅了些,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儿的心眼。 王夫人素来瞧不上邢夫人那副小家子气,此刻见她拿着一副府里大太太的款儿来和黛玉说话,心里很是不快。嘴里不好说别的,只朝着凤姐儿使了个眼色。谁知道凤姐儿也正拉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着,便没看到。倒是宝钗知趣,略一思忖,便抬步上前,轻笑道:“林妹妹。” 黛玉略一侧首,见宝钗穿着樱桃红色百蝶穿花对襟洋缎袄,底下系着鹅黄色盘金百福裙,头上云鬓高挽,在鬓边斜斜地插了一只镶红宝吐翠珠的赤金凤钗,脸上匀施脂粉,轻抹粉黛,越发显得脸如银盆,眼如水杏,端庄之中又带了鲜艳妩媚之态。抬起手来,轻轻将鬓边的碎发别了一别,一段白嫩的腕子上正戴着两只极大的碧玉镯子,水色甚是出众,显然是刻意妆扮了的。她原本长的就比别人丰润一些,这一番装扮下来,更是艳冠群芳。 见黛玉上下打量自己,眼中似有惊叹之意,宝钗微微有些得意,笑道:“妹妹怎么如此看着我,竟不认识了不成?” 黛玉摇头笑道:“哪里,宝姐姐牡丹国色,竟晃花了我的眼睛才是呢。” 薛宝钗红了脸,只上前道:“可恨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说什么国色牡丹的,我只拧你的嘴!” 说着,伸出手来,便探向了黛玉。 黛玉忙后退一步,闪了过去躲到贾母身后,说道:“老太太,你看宝姐姐害了羞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贾母见了宝钗今日的妆扮,本有些不快。自己也不过是个客居在这里的,既然知道今日玉儿会过来,竟做出这副打扮,显然是要压过黛玉的意思。 仔细瞧了瞧,宝钗头上的凤钗倒是眼熟,略一思索,已知必是王夫人的了。 听得黛玉如此问,贾母不禁笑了:“玉儿说的很对,我总说,我们这里的女孩子,再没有能胜过宝丫头的了。” 王夫人心内大为得意,也笑道:“老太太原是慧眼,宝丫头生的好倒还罢了,唯有这性情儿稳重大方,又会做人,最是沉稳不过的,媳妇儿也常说,叫二姑娘她们跟着宝丫头多学学呢。” 贾母眼内闪过一丝嘲讽之色,随即端起了旁边的茶盏,细细地品了茶不语。 凤姐儿见状,忙过来拉着黛玉,笑道:“如今来了,可得多住几日才好。若是再说就要回家去的话,我可也是不依的。你琏二表哥好歹也算是把你从扬州大老远的带了回来,没功劳也有苦劳罢?好妹妹,只看在这上边,赏了我这份儿体面可好?” 一席话直说的众人大小不止,黛玉扶着凤姐儿的肩膀,忍了笑指着她说道:“别人只说我是个伶牙俐齿的,如今我可是见到会说的了。若有人再说我,我便拉了你去让她们看看呢。” 凤姐儿“哎呦呦”地叫了起来:“老太太,老祖宗,我这里为了留下妹妹,可是使了大力气,老祖宗好歹也说句话儿!” 贾母笑道:“正是你这猴儿说的。玉儿,虽然你是进京备选的,住在亲戚家里不合适。但这里到底不是别处,如今只住些天可好?” 黛玉也知道,与贾府再疏远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更何况如今这里对自己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相反上次和瑾儿住在这里,贾母和姐妹们都相处甚好。若是一味地拒绝了,不免伤了姐妹们的心,传出去也对爹爹不好。 又见迎春姐妹凤姐儿李纨都看了自己,目光中隐有期盼之意,当下点头笑道:“既这么着,打发人去回了我家里的姑奶奶,再接了两位教养嬷嬷过来。我便在这里讨老太太的嫌了。” 贾母喜得不得了,忙叫人快去。迎春姐妹们也都高兴,自又坐下说话。 一时黛玉又叫人将带来的礼物呈上。别的倒还罢了,唯有另多了一箱子的东西。待得婆子们打开了箱子,众人眼前只觉得一花,登时满室生辉。原来是两棵三尺多高的珊瑚宝树,其色艳若胭脂,光华流转。 黛玉笑道:“原是知道了大姐姐的好事,爹爹命人准备的,只说放在省亲别墅里,瞧着倒也喜庆。” 贾母忙道:“你爹爹也太过客气了,这样的东西何苦拿了出来?” 王夫人见了两株宝树,不禁眼内生光,翻遍了荣府的内库,如今只怕也找不出这样好的东西来了。树形又好,颜色也合着娘娘省亲,正是合用的东西了。 又见箱内还有两个卷轴,黛玉命人打开了,乃是两幅名人字画,虽不如珊瑚树那般价值连城,亦是好东西。 王夫人心里不禁暗暗忖度,看来这林家确是不俗的,东西既好,又不是一味的金玉之物。思及于此,不免又对林如海不满,既有这么好的东西,如何只拿了这几件子来?这个摆在园子里,够什么? 又见黛玉笑语盈盈,正和迎春等低声说话,不由想到黛玉此次进京备选,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扬州的,想来那些得用的好东西必是带了不少来…… 王夫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向黛玉道:“大姑娘住了这里,若有想吃想玩的,只管告诉了凤丫头去,只别客气了。” 黛玉起身答应了,复又坐下自和迎春等低声说话:“我还带了几件东西来,原是瑾儿从扬州踅摸着的,指定了要带给环兄弟兰儿的。” 探春心里感激,面上却是淡淡的,只低声道:“何苦想着环儿?” 黛玉见她眼中似有泪光闪过,知道她和贾环在府里地位尴尬,王夫人时时找茬儿,日子并不好过。心内叹息,也不再说。 宝钗见这里一屋子人,个个都因了黛玉的到来笑逐颜开,便是自己的姨妈,往日里提起黛玉总是咬牙切齿,今日一见了那两样子东西,便对黛玉笑脸相迎。自己知道黛玉今日过来,刻意地打扮了一番,又将姨妈与的凤钗戴在头上,本就是存了争锋的心思。却不想黛玉清灵婉约,一如往昔。身上更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一看便知出自书香门第。那一种清贵之气,生生地压了自己一头。 心里甚是不忿,脸上的笑容却更见亲热:“林妹妹,你不知道,这里老太太自你走了以后,时时都惦着的。我们也都想着,便是宝兄弟,每日里也要将妹妹的名字念上几遍呢。”说毕又笑。 话音一落,众人便都沉默了下来。宝钗这话说得实在是无礼,若是无心人听了,只道是贾府里的人对黛玉亲戚情深。若是有心人一琢磨,便能听出里边的深意——不过是说黛玉狐媚勾人,引得宝玉念念不忘。 当下黛玉沉了脸,刚要说话,突然觉得袖子紧了一紧,原来是探春悄悄地拉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 黛玉纳闷,忽听的王夫人说道:“宝玉心实在,待姐妹们都是好的。” 宝钗话一出口,便知自己造次了。这几年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众位姐妹也与自己不甚亲热,便想方设法地讨众人喜欢。幸亏姨妈对自己很是看重,自己方能在这里如鱼得水。刚才本来只是想着讽刺黛玉,没想到却触了姨妈的逆鳞。 当下红了脸,低下头不语。 贾母见了,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也不再提。却将眼睛望着黛玉,见她一张芙蓉面上似恼非恼,目光清冷,垂下眼帘只淡淡一笑,声音柔和悦耳:“是啊,二表哥素来体贴,待姐妹们再好不过了。姐妹们也承他的情,都爱跟他玩的。宝姐姐不是也常常在他那里待到夜深么?若是二表哥待你粗粗莽莽的,宝姐姐焉能如此跟他好?” -------------------------------------------------------------------------------- 第三十章 林妹妹,林妹妹!” 宝玉人还没有进屋子,声音倒先传了进来。宝钗看着黛玉,拿帕子掩了嘴轻笑,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黛玉也不看她,只见门帘掀起,宝玉一声绛色衣衫依然匆匆走了进来。 宝玉一进门来,便看到了坐在众人中间的黛玉,姿容秀丽,气质空灵,只在盈盈起身间碧色衣裳如月照秋水,那一股清贵文雅之气便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无论是一身富丽艳冠群芳的宝姐姐,还是各有风姿的三位姐妹,竟都似陪衬一般。宝玉呆呆地看着对黛玉,竟有些痴了。 黛玉见他仍是一身红色衣衫,外边没有罩上褂子,只用大红的丝绦拧着黑珠儿线,结成了络子系在那块宝玉之上,越发显得那玉晶莹灿烂,倒也相配。他原本就生的好看,如今长的更高了些,已见少年的挺拔之态,若是但看外表,也是称得上玉树临风了。见他一双眼睛深深沉沉,紧紧地盯着自己,又想到了瑾儿原先说过的话,黛玉心内不悦,只是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微微福身,叫道:“二表哥。” 宝玉听见黛玉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又因站的近了,鼻内隐隐闻到一股子冷冷的淡淡的幽香,也不答话。 倒是凤姐儿见机,忙推了他一把,笑道:“宝玉,你这是干嘛呢?怎的连还礼都忘了?”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对着黛玉躬身一揖,笑道:“许久未见妹妹,我竟是忘形了。林妹妹莫怪!” 黛玉含笑,也不言语,只退回到三春姐妹中间坐下。 宝玉匆匆地给贾母邢王二人见了礼,便要跟过去坐,王夫人道:“宝玉,过来。” 宝玉无奈,只得蹭了过去,王夫人便摩挲着他的脖颈,笑道:“今儿怎么这样早便下学了?” 宝玉笑道:“今儿太爷家里有些事情,便放的早了些。” 王夫人颔首不语,倒是贾母笑了:“既是如此,你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你林妹妹了,几个孩子倒是好生亲热一会子才是。” 黛玉站起来笑道:“可是呢,今儿个也没见到环兄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6 弟和兰儿呢?瑾儿再三地跟我说了,定要将他的东西交给他两个呢。” 贾母也想起了那一年几个小孩子相处的情形,不由得笑道:“难得我瑾儿还记得,如今宝玉既下了学,想来环儿兰儿也回来了。来人,去叫了来。” 一时婆子去了。邢夫人端着茶杯放在唇边,眼睛只往王夫人那儿一溜,见她虽然脸上还在笑着,跟宝玉说话,只是那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是朝着下边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只打定了主意,定要好好跟黛玉相处才是。 不一会儿工夫,贾环贾兰跟着婆子进来了,先给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请了安,这才来到黛玉面前躬身行礼,又问林如海身子安好,又问瑾儿可好。黛玉忙站起来笑道:“爹爹身子甚好。瑾儿也一直惦着你们呢。这不,特特地捎了东西给你们两个。” 说着,雪雁已经将带来的东西拿了过来,二人打开看时,俱是那名人字帖的摹本,另有端砚湖笔宣纸徽墨,一会儿另打发人给二人送去。 贾环贾兰那一年和瑾儿在一起玩的甚好,正因了瑾儿,贾母眼中才稍稍重视了二人一些。瑾儿走了以后,贾兰着实哭了一鼻子,倒是贾环,暗暗地记着瑾儿对自己的好。后来贾政发狠,将宝玉送到了家塾中去念书。贾环便求着母亲赵姨娘,也要去。赵姨娘心里自然也愿意儿子有出息,便求了贾政。贾政原想着,贾环比宝玉小了几岁,贾兰更小,过几年再说。见赵姨娘求了,又说贾环跟着林姑娘姐弟着实认识了不少字,在家里难免荒废了。贾政想了一想,便考了贾环几个字,贾环虽写的不见多好,到底也是工工整整。又问了几句《三》《百》《千》上边的话,贾环也算是对答如流。贾政大喜,便将贾环贾兰一同送去了家学里。李纨自然也是高兴,只是王夫人未免暗恨。尤其是贾环,竟和宝玉同时入学,暗地里又给了赵姨娘母子不少闲气。 赵姨娘也不肯十分吃亏,只在贾政那里诉苦。你来我往间,探春也受了不少王夫人的排揎。只是当年黛玉一番话,倒让探春和赵姨娘又近了些,见贾环上学了,心里也高兴,暗暗地将自己的月钱攒了,悄悄塞给贾环。姐弟感情倒是比以前更亲密了些。 贾环贾兰见瑾儿仍想着自己,不免心里高兴,又是感激瑾儿一番情意,对着黛玉也着实亲热。 宝玉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朝着黛玉笑道:“好妹妹,如何环儿兰儿都有,唯独没了我的呢?” 黛玉尚未答言,惜春抢着说道:“二哥哥这话说的,竟是来跟林姐姐要东西了不成?” 贾母怕宝玉脸上下不来,忙笑道:“宝玉你也呆了,这是瑾儿捎给小兄弟小侄子的。你比瑾儿还大呢,不说给瑾儿送些东西,怎么倒惦记让兄弟送东西给你了?” 凤姐儿也笑道:“很是呢,谁叫宝玉你只顾着跟姐姐妹妹玩,不带着瑾儿兄弟的?如今可是没你的东西呢。” 宝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没想那么多的。” 又凑到黛玉姐妹们那里,讨好地跟着众人说话。黛玉和三春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唯有宝钗见了,暗暗生恼。想了一想,笑道:“今儿林妹妹来了,这里人倒是齐全。只是好像少了谁的。” 宝玉听了,一拍额头,跺脚道:“正事呢,怎么把她忘了?”说着跑到贾母那里,拉着贾母的袖子求道:“老太太,云妹妹没在这里,咱们去接了她可好?她和林妹妹也一向要好的。” 贾母本不想今日便去接了湘云来,这两年这个云丫头着实不像话,被宝钗几句好话几件子东西便哄了去,每日里只念着宝姐姐好,竟连真正的表姐妹们丢到了一旁。又没有心眼,凭谁怎么说,也不肯听 。但凡来了这里,必是要拉着宝钗在宝玉那里玩儿,时常天黑了还不见回来。因此,这两年贾母不愿接湘云过来,也是怕她被人当枪使了的意思。 此时见宝钗一句话,便让宝玉想了起来,微微有些不悦,脸上还是笑着,点头道:“罢了,少了她倒是不热闹的。”说着,便打发人去了史家接湘云。 又说了会子话,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便告退了。留下李纨等人在贾母这里陪着黛玉。 直至午后,湘云才过来了。一进门,先与宝钗点头微笑,然后才上前跟众人见礼。 黛玉见她个子长高了不少,竟比自己还高了些,一张稍圆的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比之这里的众人多了分天真明朗,倒是别有一番俏丽之态。 湘云穿着水红粉红大红靠色镶银边小袄儿,系着石榴红绫百子裙儿,腰间紧紧束了一条大红腰带,上边缀着一只金光灿烂的麒麟。 黛玉看罢笑道:“几年不见,云妹妹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般爱说爱笑。” 湘云拉着黛玉的手,笑道:“我便是这般的性子,笑也是过一天,哭也是过一天,做什么不高高兴兴的?” 说着歪着头打量了一番黛玉,又笑:“倒是林姐姐,越发好看了!可见扬州的水土好,难怪姐姐好几年都不回来呢!没说的,我竟听听姐姐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贾母笑问湘云的嬷嬷:“你们姑娘还是这样一直这么说话儿?” 湘云的嬷嬷脸色有些红,笑回道:“凭谁怎么说,再不肯改的。这里是老太太家里,自然无妨。就怕明儿出去了见了别人也这样,倒叫人笑话呢。” 宝钗笑着插言道:“这原是云妹妹的好处了,心直口快,爽朗豪气,我竟喜欢的紧。妈妈再别多心的。” 湘云听了,便跳到宝钗身边,挽了宝钗的手臂,笑道:“到底是宝姐姐知道我呢,没有辜负了咱们素日的好。” 一眼看见宝玉坐在黛玉的旁边,正笑着跟黛玉说着什么,黛玉也含笑听着,便撅嘴道:“爱哥哥,我来了这么久,你也不理我一理呢,难不成有了林姐姐便不在意我们这些人了?” 宝玉忙笑道:“哪里的话?林妹妹今日刚刚过来,我和她说话也是应该的,哪里就不理你了?再者说,还是我叫老太太去接你呢。” 湘云笑着呸了一声,道:“别叫我说你了!若不是宝姐姐想着,你会想起了我?” 贾母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脸上一沉。探春见了,忙笑着打岔道:“老太太,今日林姐姐安置在哪里?” 贾母只得掩了不悦,笑道:“你也糊涂了?那西暖阁已收拾 好了的,不是你们姐妹还帮着来摆东西来着?” 黛玉忙笑道:“哪里还用单收拾屋子?我和二姐姐去住在一起不是方便?” 贾母笑道:“你素来觉轻,倒是单间儿地住了舒坦些。知道你们小姐妹要说些体己话儿,她们姐妹住的又不远,倒还方便的。” 宝钗也接口笑道:“正是了,知道妹妹要来,老太太和二妹妹她们竟都忙着给你收拾屋子呢,哪里能不住?别辜负了她们的心才好。” 湘云便拉着宝钗的手,说道:“宝姐姐,我还和你去住罢!” 说着便叫翠缕将衣裳包袱送到梨香院去,宝钗忙道:“好妹妹,我哥哥现在家里呢。你倒是住在这边罢。” 湘云心里还有些不愿,然到底也还是个侯门的小姐,知道些规矩,只得罢了。 一时又有人来回说林姑娘家里打发人来了,原是林家姑奶奶收拾了黛玉的衣裳首饰,并些常用的东西,再将两位教养嬷嬷送了过来。 两位嬷嬷上前给贾母见礼,贾母见她二人俱是面色庄重,举止沉稳,进退有度的,心里便叹道是林如海请的好人。她原也在宫里待过,自然知道这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忙赏了东西,便叫鸳鸯亲自送了二人去歇着。 洪嬷嬷二人行礼退下,湘云便说道:“这两个嬷嬷看来好生严厉的样子。林姐姐跟着她们学规矩,岂不是受罪?” 宝玉听了,忙说道:“真是如此吗?老太太,不若我们接了妹妹来,跟二姐姐她们一处教养着岂不是好?做什么妹妹花朵儿一般的人,却要去受了人家的气?” 此言一出,宝钗湘云脸上都是一变,贾母一眼扫过去,口中斥道:“胡说什么?这两个嬷嬷都是宫里边出来的,若是寻常人家,再请不来的。便是姑娘差一些儿,恐怕也请不到。你林姑父疼爱玉儿,定是费了不少力气人脉,才请了她们来。这对玉儿原是受用一生的好事,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先捶了你!” 宝玉尚不觉什么,只笑嘻嘻地说道:“老太太再不会为这两个外人来捶我的。” 倒是湘云脸色有些微红,只低头在宝钗身边不说话。宝钗手里的帕子掩着嘴角,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三十一章 宝钗没有带湘云,只自己带着莺儿回了梨香院。倒不是为了薛蟠在家里,只是自己今日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可没有精神去应付那个疯疯癫癫的湘云。 想到了湘云,宝钗不禁冷笑,什么侯门小姐,大家千金?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跟在叔叔婶婶身边,谁拿她真的当回事儿了?瞧瞧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说王夫人,就连老太太都看不惯了。若是说到风范仪容,这位一门双侯的史家小姐,可有哪里比的上自己的? 不过,今日黛玉一来,不但老太太和迎春她们,就连宝玉——素日里和自己玩的多好,只一见了黛玉便再也看不见自己了。 又想到黛玉那如刀锋般的话,宝钗心里又是气恼悔恨又是难过。好好的,谁愿意被别人这么说?想当年,自己在金陵时,提到皇商薛家的姑娘,谁不赞声好?只为了没了父亲,哥哥又不成器,来这里寄居人下,竟是受了不少的闲气。姨妈那里还好,原是眼皮子又浅心里成算又不多的,自家的钱财早就将她的眼迷住了。只是老太太和迎春她们一直跟自己淡淡的,不见多亲热。又有黛玉珠玉在前,自己怎么做,都被她压了一头。 进京时原是说了为着自己待选的,只是自己清楚的很,其实选上了也不过是进宫去当奴才罢了。母亲说了,哪里有在这里做个现成的诰命好呢? 自己原有一番青云之志的,只是母亲说的也是在理,便听了母亲的话,着力地拉拢宝玉,只盼能养出一份青梅竹马之情。 宝玉看着好,可是太过温柔了,待哪个女孩儿都是体贴的,为了让他跟自己亲近些,自己不得不打起精神,拉拢着湘云,时时去宝玉房里跟他说笑玩闹。想来姨妈也是乐见其成的,故而这么久以来,也无人嚼舌头,更没有当面给自己没脸的。谁知道,黛玉刚到,便给了自己一刀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了自己深夜仍在宝玉房中的事情。当时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若不是岔开了话,自己不定要受什么排揎呢。 想到这里,宝钗不由得珠泪盈盈,若是自己有个好父亲好哥哥,何至于受这样的气? 恰巧今日薛蟠真的在梨香院没出去,见妹子哭着回来了,只大吃一惊。薛蟠虽然混蛋,倒是还知道孝敬妈妈疼爱妹子,见宝钗哭了,忙问道:“好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气了?说出来哥哥替你出气去!” 宝钗见哥哥如此说,又想若不是他打死人命,自己或许还在金陵受着众人称赞呢。心里越发难受,便哭着道:“你管我做什么?横竖与你没关系!” 薛姨妈掀了帘子出来,见宝钗哭的梨花带雨,忙搂了她在怀里,骂薛蟠:“可是你欺负了你妹妹?混账的东西,还不给你妹妹陪个不是?” 宝钗听母亲如此说,忙拭了眼泪,哽咽道:“妈别冤枉了哥哥,很不与哥哥相干的。” 薛姨妈奇道:“那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宝玉惹到了你?” 想了想,恍然大悟:“今儿那林丫头来了,必是她给了你气受。宝玉一向跟你好,哪里会和你怄气呢。” 宝钗心里越发酸涩,低头不语。 薛蟠挠了挠头,为难道:“若是宝玉欺负你,我倒是可以替你出气。这林姑娘,我可没辙,再没有我去打个女孩儿的道理罢。” 薛姨妈啐道:“出去喝你那黄汤子去罢!只在这里怄你妹妹做什么?” 薛蟠讪讪地走了,薛姨妈方问宝钗端的,宝钗十分不肯说,莺儿便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薛姨妈怒道:“这林丫头真真过分!她一个刚来的,知道些什么,便张嘴浑说?” 宝钗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倒罢了,原是咱们行事不像话了。今后我倒要多多留意才是,不然别人不说,心里也必是看不起的。” 薛姨妈看她眼圈红红的,心疼不已:“哪里能这样了?再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想了想又低声对宝钗说道:“宝玉那里你该去便去,可不能疏远了他。”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7 宝钗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语。 薛姨妈见女儿这样,叹了口气,只得唤了莺儿来服侍宝钗洗漱,自己出去了。 黛玉到底住在了贾母所收拾的西暖阁里,见里边的东西都跟那年自己所住的碧纱橱一样,俱是清新雅致的,与贾府里边一味地奢华精美很不一样,便知道是几位姐妹的手笔了。 黛玉心里感动,若说贾府里边的老太太是在用亲情羁绊着自己,那么这三位姐妹便是与自己亦亲亦友的。几个小姑娘犹如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她们的命运在书中已是注定了,自己的到来不知能不能改变,自己不是圣人,最在意的父亲和弟弟只要安好,其他人总是要放在后边的。 轻轻抚摸着手里边的紫色绣玉兰花样的靠垫,黛玉叹息了一番,倒也不再纠结,反正现在很多东西都和自己所知的不一样了,说不定这三位姑娘的命运也会峰回路转呢。 第二日一早,黛玉起来才梳洗了,就听见外边有小丫头道:“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黛玉忙迎了出去,三春姐妹已经进来了。探春见了黛玉,便笑道:“呦,我们还以为姐姐没起来呢。” 黛玉笑道:“哪里有那样的懒人?三妹妹再别说自己了!” 四个小姐妹们笑了一番,便携着手去给贾母请安。一时宝玉湘云也来了。宝玉见黛玉穿着粉色的雪纱上衣,系着湖绿色长裙,超逸出众,忙上前笑道:“林妹妹送我的笔砚纸墨,我都看了。多谢妹妹想着!” 湘云见了也忙说道:“林姐姐送我的东西也都是好的,我也谢谢姐姐了。” 黛玉轻笑:“哪里值得你们这样说谢?都是亲戚,说这些没的生分了。” 湘云便叹道:“姐姐固然如此想,只是往日里谁还能惦记着特意送我东西?便是在家里,我也是似有似无的,姐姐想着我,我自然高兴的。”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边众人都不言语了。贾母原本就不喜湘云逢人便说自己在家里受委屈——没的让人看不起史家。 三春姐妹却是另一段气恼。每次得了好东西,便是老太太一时忘了,姐妹几个再加上宝玉都是想着湘云的,必是要给她留了一份儿。即使她没来,也是要遣人送到史家去的,哪里就像她说得那么可怜了? 黛玉也知湘云说话不尽不实,也不肯搭茬儿,只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湘云的嬷嬷跟在后边进来,恰巧也听到了这段,心里不禁恼怒。自家姑娘到处跟人说着叔叔婶婶亏待了自己,真是怎么提醒怎么规劝再不肯听的。人谁没个远近亲疏?侯爷那里也有自己的女孩儿,太太也确实待湘云不如待那两姐妹,其实也还罢了。再者,太太对自己的女儿虽是疼爱,若是有了错处儿却是极为严厉的。姑娘这样说,实在是有些不公道了。况且若是被人知道姑娘这样饶舌,将来说亲都难。 那嬷嬷忍着气,走到了湘云后边伺候着。湘云犹自跟黛玉唠唠叨叨地说着,黛玉也不插言,只端了茶听着。 正乱着,宝钗也来了。今日宝钗打扮的极是素淡,一身雪青色对襟褙子,底下系着一条浅蓝色的百褶裙。头上绾了如意髻,只插了一只青玉凤钗,又在耳上戴了两串珍珠坠子,比昨日又是另一番模样。 紧接着王夫人等都来了,见宝钗如此打扮,王夫人不禁暗自点头,这才是端庄稳重的姑娘。 众人忙乱着请安问好,一时便摆上了早饭。贾母见王夫人邢夫人在这里,小姐妹们都有些不自在,便叫她们自去吃饭:“不必伺候了,有凤丫头和珠儿媳妇在这里立规矩就是了。” 二人告退了,黛玉等人方觉得自在了些。 吃过饭后,黛玉等人在这里和贾母聊了一会儿,便去了黛玉的屋子里边。 雪雁秋雁忙忙地沏了茶来,宝玉见那茶水色如碧,叶形似螺,银毫隐现,衬着那薄胎官窑小茶盅越发地好看,闻了一闻,却是清幽雅淡的,笑道:“倒是林妹妹这里好,便是茶也不俗。” 黛玉笑道:“不过是碧螺春,原名叫做吓煞人香的。” 宝玉听说,忙细细地品了一口,却是微觉一丝儿涩意,细一回味,便觉得清香浓郁,淡淡的盈在唇齿之间。不由得笑道:“果然的好喝,不辜负了碧螺春这个名字。” 宝钗也端了起来,看了一看笑道:“听说这茶原是当今皇上在第三次南巡时赐名的。茶树和桃、李、杏、梅、柿、桔、石榴等果木交错种植,根脉相通,茶吸果香,花窨茶味,令碧螺春茶独具天然茶香果味。” 说着拿着帕子掩了嘴,品了一口,笑道:“果然是清香幽雅,鲜爽生津,饮后回甘。” 众人听她说的细致,黛玉只淡淡一笑,低头饮茶不语。三春姐妹也都端了起来或嗅其茶香,或轻品其茶味,唯有湘云笑道:“不过是喝口水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说着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众人见她如此豪气,不由得都笑了。 忽然门帘子打起来,走进来一个容长脸儿,身穿银红色比甲坎肩,系着葱绿裙子的丫头,却是袭人。 袭人进来匆匆对着黛玉等人行了一个礼:“林姑娘好!众位姑娘好!” 黛玉点头,宝钗便笑道:“你怎么来了?” 袭人笑道:“原是太太打发了人来叫宝二爷过去。” 宝玉听了,不由得有些失望,说道:“刚在妹妹这里喝到好茶呢。”也不敢耽搁,忙起身往外走去。袭人便朝着黛玉微微福身,急急地跟了出去。 宝钗便笑道:“我也该回去看看妈了。”说着也向黛玉告辞,黛玉笑道:“姐姐轻便。” 湘云便拉着宝钗的手,笑道:“我跟了宝姐姐一起去瞧瞧姨妈罢。” 宝钗含笑应了,二人携手而去。 惜春便冷笑道:“真真儿是让人说不得恼不得,每日里只对着我们卖弄自己学问好。” 迎春推了她一下,笑道:“又混说了,你不爱听,只不理她便是了。何苦说这些?若是别人听见了,可怎么着呢?” 惜春赌气说道:“大不了我回了那府里去,再不然出家做了姑子去!” 探春拧了她的脸一下,笑道:“二姐姐好心劝你,你倒是和她赌气?” 黛玉也拉着惜春的手劝:“说什么做姑子的话?这也是咱们这样的女孩儿说的?” 见惜春不好意思地笑了,黛玉又笑道:“我可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若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可怎么用呢?” 惜春忙问是什么,雪雁早就拿了三只锦盒过来。黛玉亲手打开了,笑道:“昨日人多,没给你们,差点浑忘了。” 迎春等人看时,却是每个盒子里都不一样,都是新巧的钗子簪花,每个人都不同的花色。 惜春拿了一只出来比在鬓边,问道:“这玉兰的我喜欢,好看吗?” 探春接了过来替她别好,端详了一下,点头:“好看的紧。” 几个人也不说谢,命自己的丫头好生收了,几个姐妹坐着说话。 洪嬷嬷见屋子里边没有其他人了,便上前对黛玉等人一福身,淡淡问道:“几位姑娘,方才来寻宝二爷的是什么人?” 探春等人不知何意,忙道:“那个丫头叫袭人,是二哥哥房里的大丫头。” 洪嬷嬷听了,沉吟了一下方道:“既如此,姑娘们和我们姑娘好,我便直说了罢。今后倒是不要叫那袭人姑娘轻易进了屋子才是。” 惜春奇道:“为什么?难不成嬷嬷不喜欢她?她可是这府里第一个贤惠的丫头呢!” 洪嬷嬷见她一团孩气,也不好直说,只道:“那位姑娘眉峰已散,腰细臀丰……” 黛玉稍一思索,便想到了宝玉和袭人的事情,原是秦可卿还在的时候便成了事的,当下也不再问。 迎春探春也想到了府里边婆子们暗地里的传言,不由得红了脸,心里暗恨袭人宝玉没脸,带累了自己。 唯有惜春不明所以,也没人肯对她明言。 第三十二章 黛玉只在荣府里住了三天,林姑奶奶便打发了人来接,说是府里边有黛玉父亲的同僚的女眷打发了人过来给黛玉问好。黛玉听了,便回了贾母,要回去了。 贾母如今看着黛玉,越看越爱,哪里舍得她就回去?只是人家林府里来的人也说了是林如海的同僚家里来人,贾母知道,这是给黛玉在京里边拢人脉呢,自然不好拦着。 长叹了一声,拉着黛玉的手,只道:“今日回去也就回去了,只是我实在舍不得你,过两日再打发人去接了你来。” 黛玉微微一笑,也并不接言。三春姐妹听得黛玉家里来接,也都走来送她,见她正要去跟邢夫人王夫人辞行,便一同跟了去。 邢夫人这次又得了黛玉带来的东西,心里十分喜悦。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见黛玉才貌既出众,又对自己尊敬有加,处处给了自己大太太的面子,也对黛玉有几分喜爱。此时听她说要回家去了,只拉着黛玉的手坐在炕上,百般地舍不得,又殷殷挽留。 黛玉笑道:“原本来这里住这几日已是跟嬷嬷告了假呢。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嬷嬷们会说话。再者,姑奶奶也断不许我荒了学规矩的。大舅母爱惜黛玉,黛玉心里都知道呢。” 邢夫人只得罢了,笑道:“好孩子,若是得了闲儿,只管过来,别只等着人去接。咱们家这几个丫头都爱和你待着 ,你身边又有那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让你二姐姐她们也多得些教导。” 黛玉口内应了,忙忙地辞了邢夫人,又去了王夫人的屋子。 可巧,王夫人那里正是热闹呢。原来,是去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小戏子,置办乐器行头的贾蔷回来了,正在那里跟王夫人凤姐儿报账回话。又有宝钗湘云在这里给王夫人请安。 黛玉进去时,众人除了王夫人便都站了起来,黛玉笑道:“没想到舅母这里正忙着,我来的不巧了。” 王夫人此时正要算计着和黛玉再要些那珊瑚树之类的好东西,也将往日厌恶黛玉的心思掩了,笑道:“大姑娘来了?且先坐着,我这里一会子就好了。” 黛玉几个便坐到了东边一溜搭着银红色撒花椅搭的椅子上,又有个穿着红绫掐牙背心青缎子裙儿的丫头端上了茶,原来是金钏儿。黛玉笑道:“多谢金钏儿姐姐了。” 金钏儿笑着将茶放到了黛玉旁边的小几上退了回去。 黛玉等人便听贾蔷说道:“……此次聘请教习、采买唱戏的女孩子、再有置办乐器行头等物,共花费纹银四万八千六百余两。并没有从府里边带了银子过去,乃是当日里存在江南甄家的五万两银子支了出来。如今这账目都在这里了,唱戏的女孩子们的卖身契也在这里。请太太过目。” 王夫人听了皱眉道:“怎么花费如此多?我算着有两万银子也就够了的。” 贾蔷忙道:“不敢欺瞒了太太。如今家里正准备迎接贵人省亲的,都在姑苏一带聘人采买,那好的教习竟是十分的抢手的。我跟人好说歹说,若不是有甄府的人跟着,只怕还请不到呢。再有那些女孩子们,既要年纪小些,又要样子好看,又要嗓子好,实在是不易找,故而贵了些。那里边有几个小姑娘,每个人的身契都写了五百两银子呢。” 王夫人叹道:“再不想这些小戏子竟是这样的金贵的。” 贾蔷偷眼看她脸色,又继续说道:“再者出京之前,咱们府里也是商议着只要贵人省亲好看,不在意银子多少的。这次置办的乐器俱是最好的,那行头上边也都是真东西。这样几件凑到一起,便花费的多了些。” 王夫人哼道:“岂止是多了一些啊?” 贾蔷也不敢回话,只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候王夫人吩咐。 王夫人想了一会子,笑道:“罢了,你也辛苦了这些天了,将那些教习小戏子安顿好了,先去歇着罢。” 凤姐儿忙笑道:“正是要讨太太的示下呢,如今蔷哥儿带回来的这些人安置在哪里好?” 王夫人不耐道:“怎么问我?你瞧着那个院子空着就先叫她们安置了就是了。” 凤姐儿陪笑道:“我如何不知这个?只是如今咱们的院子里都没有大的,她们人又多,又不能叫她们乱跑了,故而……”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梨香院旁边不是有个院子么?虽然不算太大,挤一挤也住下了。且先这样罢,等娘娘省亲完了再安排。” 宝钗正坐在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8 炕边上和湘云一起给王夫人结络子,听了这话笑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和妈搬了过去。梨香院到底大些,腾出来倒好。” 王夫人忙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宝钗放下手里的络子,亲手端了茶给王夫人:“这倒没什么的,如今姨妈这里正是忙乱的时候,我们不能替姨妈着急,只做些能做的罢了。况且既然那些小戏子们到了,自然是要排些戏文的,若是地方小了,只怕排不开。” 王夫人拉着宝钗的手,慈爱地笑道:“到底是宝丫头,想的色色周到,只是到底委屈了你们。” 宝钗忙道:“原是我们借住在这里麻烦了姨妈的,姨妈怎的倒如此说?亲戚间原该互相帮衬着的。” 黛玉低了头喝着茶,眼中闪过一丝儿冷笑,宝钗这话真是说得好啊。 忽听得宝钗又说道:“太太这里忙的什么似的,咱们姐妹们别在这里捣乱了,倒是去别的屋子里边玩儿罢。” 黛玉笑着站了起来,对着王夫人道:“我原是来跟舅母辞行的。家里来了人接,就要回去的了。既是舅母这里也忙着,黛玉不多打扰了。” 王夫人一听黛玉就要回去的话,心里一惊,自己原是打算过几天再跟黛玉说借东西的事儿呢,哪里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当下笑容可掬,只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哪里就能这么快回去?住在舅舅家里,又没住到别处去!” 黛玉微笑道:“原是家里有人专来见我的,我哪里能不回去呢?” 王夫人笑道:“傻丫头,如今咱们这里正预备着迎接娘娘呢。你住在这里,明儿娘娘省亲,也好见见的,到底是难得的荣耀。凭谁来看你,能有娘娘的面子大?” 黛玉心里实在是不屑王夫人为人,娘娘?一个贵人而已,在宫里边哪里就轮到她称“娘娘”了?宫里规制,只有嫔位以上的主子,方可成为娘娘。像元春这样的贵人,不过是各自的宫人称一声“主子”罢了,更何况元春也没有封号,不过是用“贾”姓称呼,当真是“贾贵人”呢。 黛玉知道元春是如何上位的,也模糊地记得元春的结局并不好,她死了以后贾府便被抄家了。因此对于元春省亲这件事,黛玉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哪里就像王夫人说的当成是“难得的荣耀”? 更何况,王夫人如此热情挽留,只怕不是因着想留自己,而是想算计什么罢了。记得原著中贾琏曾说过“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便好了”,关键在一个“再”字,定是以前曾有过不属于贾府的巨款落入了这里。四大家族俱已没落,甄家虽有钱,只怕贾府里还不敢去算计,那么这笔银子只可能有一个来处——林家。 如今父亲健在,弟弟渐长,这笔外财眼看着贾府是没着落了。这里为了元春省亲,光是买小戏子就花了近五万两,更别说其它的东西了。依着王夫人雁过拔毛的性子,哪里可能会放过林家?上次贾琏去扬州,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想到此处,黛玉不禁微笑道:“舅母说的甚是。只是一来去林府的俱是父亲的同僚家的人,我若是只管住在这里,恐薄了人家,与父亲面上也不好看。再者,我进京来所为何事?父亲请来的教养嬷嬷极为严厉,家里姑奶奶又另请了两个书画教习,每日里真真儿是不得一丝儿空闲的。三来舅母这里忙成了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的。竟先回去了,若是日后得了闲儿,自然来给舅母请安的。” 黛玉声音清婉,姿容绝丽,此刻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一句一句都在情理之上,王夫人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言了。 倒是宝钗过来,轻轻拍了黛玉的肩膀,笑道:“林妹妹,我和你说几句话儿。” 黛玉偏头看她,笑道:“宝姐姐有什么话?” 湘云在那边拍手道:“宝姐姐有了林姐姐,就忘了我了。可见林姐姐是比我好的!” 这一打岔,王夫人便看着凤姐儿 。凤姐儿无奈,只得过去对黛玉道:“妹妹不若再住几天?刚刚也说了,回去后便没什么空闲了呢,何不多松散几日?” 黛玉看着凤姐儿,心里也知道如今元春晋位,王夫人在府里边气焰高涨,凤姐儿也无可奈何,只笑道:“好姐姐,我回去虽是辛苦些,可到底是在学规矩呢,怎么能偷懒在亲戚家住着?” 凤姐儿尚未答话,外边又听人说道:“琏二爷来了。” 屋子里边的因都是见过的,倒也不用回避了。贾琏一进来,看这么多人,便笑道:“今日热闹。” 说着,给王夫人请安,又道:“如今省亲的园子里边院落房屋都大致建好了,几案桌椅也都量着屋子打好了,只剩下些帐幔帘子并陈设古董玩器尚未采买。昨日侄儿去外边订制了缂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共是一百二十架,水晶珠帘子二百挂,外有猩猩毡的帘子二百挂,金丝藤红漆竹帘子二百挂,黑漆竹帘子二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子二百挂,还有椅搭、桌围子、床裙、桌套每样都是一千二百件。这些个共计纹银六万余两,外边账上没这么多银子了,还请太太示下,这一笔动哪里的银子才好?” 王夫人听得头疼,只揉着额角道:“不拘哪里有银子,就去哪里支罢了,又找了我来做什么?” 贾琏心里暗恼,到底是给你的女儿盖园子呢,府里边众人都忙乱着不说,连大房的花园子都占了去了,如今找你支些银子,倒做出这等样子来? 心里气闷,脸上却只陪笑道:“如今都是个人管个人的差事,谁手里有闲着的银子?太太乃是总管的,侄儿自然来烦太太了。” 王夫人耷拉着眼皮,端着茶水愣了一会子,说道:“既是这样,我这里暂且没有这么多现银子。凤丫头。” 凤姐儿心里一突,果然听王夫人继续说道:“你那里若是有现银子先垫上些。” 凤姐儿看了看贾琏,笑道:“太太说的是,昨日二爷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我也着人忙着看了一回,如今府里都忙着娘娘省亲的事情,一时真凑不出现银子了。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下去呢。留下的一千二百两银子,原是为了过几日锦乡侯府老太太的寿辰和定城侯府嫡重孙的满月礼呢。” 王夫人心里烦躁:“这么说,如今家里竟一点子银子都没有了?” 凤姐儿贾琏都不说话,只垂头站着。凤姐儿偷空看了黛玉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快走。 黛玉会意,便示意丫头打帘子。 王夫人忙道:“大姑娘且慢。” 黛玉回身笑道:“舅母可还有什么要嘱咐黛玉的?” 王夫人一顿,又满脸堆笑道:“来,大姑娘坐了我才好说的。” 黛玉心知她要说些什么,心内冷笑,也只得回身坐了。迎春等人都面面相觑,探春机灵,暗暗地朝着侍书看了一眼,侍书便偷空出去了。 这里王夫人便笑道:“娘娘眼看着便要省亲了……” 黛玉插言道:“我有一句话,舅母不怪我我就说了。” 王夫人忙问什么话,黛玉低头抚着腕上晶莹光华的翡翠镯子,装着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宫里边称谓都有一定的规制,如今大姐姐既是贵人,平日里提起来时称一声‘主子’倒也罢了。‘娘娘’二字还是先不要说了,毕竟只有嫔位以上的主子才可称为‘娘娘’的。若是咱们不知,恐给人知道了不好。贵人如今年轻得宠,晋位也不是难事,舅母何不等贵人到了嫔位上时,再称‘娘娘’?” 说着,也不看王夫人又青又红的脸色,朝着凤姐儿等人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子小见识,不知道对不对呢。”轻轻低下头去,面带羞涩。 凤姐儿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不带出来,忙道:“我们竟不知这样的规矩,没的给贵人惹祸呢。倒是妹妹提醒的是。” 湘云倒是笑了,大声道:“不过是咱们一家子人说的话,哪里就传到外边了?林姐姐好生小心!” 黛玉并不理她,只管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火气,强笑道:“多亏了大姑娘提醒了。唉,虽然照你所说,贵人得宠,但咱们也得给她做做脸面的好。如今大姑娘也听见了,咱们这里花费实在太大,有些东西就少不得要去借一些来,不过是为了娘娘……贵人省亲时好看些罢了,过后自然还的。” 黛玉点头道:“真真儿的是花费不少,舅母说的是。” 王夫人心里一喜,忙道:“既是这样,我就少不得跟外甥女儿张口了。前儿你送来的那珊瑚宝树,真是好东西呢,咱们这里再找不出来的。可见林姑爷家里都是清雅不凡的。如今我想着,跟大姑娘借几样东西略摆一摆,可使得?” 此言一出,迎春姐妹脸上都变了颜色,再没想到王夫人能拉得下这个脸来张嘴! 凤姐儿也担忧地看着黛玉,贾琏虽不好盯着黛玉看,然心里也暗暗着急,生怕得罪了黛玉。 唯有宝钗和湘云好像没有听到,只在那里低低地说着什么。只是宝钗的嘴角稍稍上扬,不知在笑什么。 黛玉笑了,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方道:“论理,舅母所说的也不是大事,我们可不应当推辞的。” 王夫人忙道:“正是,到底大姑娘明白。” 黛玉摇首笑道:“只是我在家里时虽然不管着家,也知道些。那两株珊瑚宝树原就是父亲多时收藏的,只怕府里边的东西再没这个好的。若是说我们平日里摆的,哪里就能放在贵人的省亲园子里边?没的让人笑话府上没有好东西罢了。” 王夫人心里大怒,脸上一沉:“大姑娘是不肯了?” 宝钗忙笑道:“姨妈想岔了,林妹妹最是大方不过的,便是来这里时,连环兄弟他们都得了她的好东西。如今这么大的好事情,林妹妹怎么会不肯拿了东西出来?” 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宝钗,目光冷冷,说出的话却是柔和动听:“薛姑娘,这里可有你的事情?我竟不知你能替 二舅母说话了?更不知你能替我做主了?” 宝钗脸上涨得通红,咬牙道:“不过都是亲戚,妹妹何必如此说?”说着,眼圈不禁红了。 湘云最是看不惯宝钗受气,朝着黛玉道:“林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宝姐姐?二太太这里着急,我们都跟着揪心的,姐姐不说帮着,反倒百般推辞。宝姐姐不过是说了句话儿,也值得你如此说?” 黛玉见她如此说,不由得动气,冷笑道:“云妹妹说的好,只是不知道你能给二太太拿来多少好东西?” 湘云张嘴结舌,半晌“哇”地一声哭道:“知道你是千金小姐,我是贫民的丫头,你有父亲弟弟,我是孤女一个,何苦来如此讽刺我?” 凤姐儿见说的不像,忙劝湘云。黛玉见惜春忍不住上前,忙对她摇了摇头,冷笑道:“谁是贫民的丫头?谁不知你们史家一门双侯,云姑娘正是侯门千金呢。既然如此,你自然也该出把子力的。” 湘云哽咽不已,宝钗便红着眼睛拉着她坐在炕上,搂了她百般抚慰。湘云扑在宝钗怀里,哭道:“只有姐姐对我好!但凡我有这么个亲姐姐,便是没了父母也是无妨的……” 黛玉迎春等人一听此话,都是气的不得了。惜春实在忍不住了,正待说话,却听外边一声怒喝:“云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门帘子一打,却是贾母到了。 侍书偷偷地去找了鸳鸯,鸳鸯听说二太太将林姑娘留下了有话说,便知道这位二太太没什么好话说,忙告诉了贾母。贾母带人匆匆过来接黛玉,却听到湘云正如此说,不禁大怒。 湘云见是老太太,哭道:“林姐姐欺负我,宝姐姐对我好,老太太,我可有说错了?” 贾母怒道:“谁问你这个?我只说你平日里大大咧咧,却不知你混账至此!你父亲英年早逝,你母亲殉夫而死,你倒好,有了个外八路的姐姐便是不要父母也无妨!早知你不孝至此,何苦生了你出来!”说着,便叫人“去将云姑娘的东西收了,即刻去史家叫了他们家太太亲自来接!” 湘云吓得不敢再哭,只呆呆地看着贾母说不出话来。便是宝钗,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来。 贾母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说道:“你一个当家的太太,孩子们在这里闹成了这样,你竟不发一言?” 王夫人讷讷道:“不过是小孩子们口角罢了……” 惜春哼了一声,黛玉忙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不过是我们姐妹间的小事罢了。倒是舅母跟我借东西的事情,玉儿实在帮不上忙。” 贾母恼恨王夫人竟如此浅薄,又不好当着小辈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29 人的面儿十分地给她没脸,向黛玉道:“玉儿,跟外祖母回去。” 黛玉笑道:“正是呢,想必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只是二太太既然说话了,我一个晚辈帮不上忙就罢了,只是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说?” 王夫人看着黛玉,目光犹如刀子,咬牙道:“大姑娘请说。” 黛玉伸手一指宝钗,素指纤纤,映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说不出的莹润动人,笑道:“宝姐姐家里乃是皇商,号称‘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定有不少上台面的东西,二舅母何不向宝姐姐家里借上一些?” 第三十三章 贾母携了黛玉的手,带着迎春等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着黛玉淡淡微笑的脸,贾母觉得自己有些看不穿这个外孙女儿了。若说是黛玉不生气,她再不相信的;若说是生气,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面儿上一点不露,未免心计太深了罢? 几番计较,贾母终于开口道:“玉儿,如今你二舅母急糊涂了,你只看在外祖母和舅舅的面上,别和她一般计较罢。” 黛玉伸手绾了绾鬓边的碎发,也不看贾母,只垂眼微笑道:“老太太哪里的话。二太太乃是长辈,玉儿是晚辈,哪里有晚辈记恨长辈的道理?玉儿纵然小些,不至于糊涂至此。” 贾母心里一堵,知道黛玉到底是气着了,便叹了口气,拉着黛玉坐在身边说道:“好孩子,今儿让你受了委屈,我必要告诉了你舅舅,让他替你出气的。只是你别跟这里外道了,这里可不只是你二舅母一个人的,你还有外祖母舅舅姐妹们。” 正说着,宝玉从外边进来了,一眼看见黛玉,便上前道:“林妹妹,听说你要回去了?” 黛玉站起来笑道:“是啊,二表哥今日没有去上学?” 宝玉摆手道:“乱哄哄的,秦钟又病了,也没个做伴儿的人,不去倒也罢了。” 说着,皱眉道:“妹妹才来了几日便要回去?何不多住些天?” 黛玉看了一眼贾母,笑道:“家里来人接了,自然要回去的。” 宝玉看着黛玉并无一丝不愿,不免有些生气:“妹妹来了,我们兄弟姐妹们伴着,无人不和你好的。怎么家里一来人接便要走?这倒罢了,宝姐姐云妹妹不过和你说了两句话,怎么妹妹倒弄得她们哭了?” 贾母听了,忙喝道:“宝玉,你胡说些什么?” 黛玉心里恼怒宝玉没头脑,冷笑问道:“怎么是我将她们弄哭了?谁和你说的?” 宝玉跺脚道:“还用谁说?如今她们还在太太那里呢,云妹妹哭得什么似的,眼睛都肿了!宝姐姐虽然没哭,可眼圈也是红红的。我问过了,不过是和妹妹口角两句罢了,妹妹何苦讽刺她们?” 黛玉怒极反笑,只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哦?我讽刺什么了?二表哥倒是说说看。” 宝玉奇道:“不是妹妹说的么,宝姐姐家里不过是商人,云妹妹叔叔都是侯爷,她自己……” “她自己不过是个贫民的丫头?”黛玉不等他说完,飞快地接着说道。 宝玉脸色涨红,跺脚道:“可见是妹妹说的了!素日里咱们在一处何等的好?妹妹如何能够专挑人家伤心之处来刺?” 黛玉冷笑,转头也不理她,倒是惜春嘴快,冷笑道:“二哥哥真是怜香惜玉呢。谁是谁非,我们都是看见的。二太太硬要林姐姐从家里拿些古董摆设来放在省亲的园子里,宝姐姐和云姐姐一句一句地跟着挤兑林姐姐,难道还要林姐姐跟她们和风细雨不成?”探春在旁边拉了她几次,都被她甩了下去,“再说了,是云姐姐自己说自己是贫民的丫头,还说有宝姐姐便是没父母也可以,怎么倒给林姐姐扣上了?” 宝玉目瞪口呆,半晌看了看迎春探春,见她们都不说话,又看了看老太太,见她也无奈摇头,只讷讷地说道:“怎么……怎么……怎么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呢?” 黛玉实在懒得看他那副样子,明明不是个孩子了,还只抓着天真不放,没的让人看了生厌。 黛玉回头问道:“雪雁,东西收拾好了不曾?” 雪雁忙回:“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姑娘了。” 黛玉站起身来,对着贾母一福身:“老太太,黛玉先回去了。” 贾母眼中含泪,不舍道:“好孩子,过几日我打发人去接你,你……” 黛玉不等她说完,插言道:“若是玉儿得了闲儿再过来了,老太太不必挂念。如今家里的姑奶奶和几位教养嬷嬷都是极好的,这几个丫头也还细致,老太太且照顾好自己便是了。” 说着,带着雪雁等人便要走,正巧凤姐儿匆匆赶过来,见了她要走,忙拉着手道:“好妹妹,今日让你受了委屈,你只别放在心里。” 黛玉微笑不语,凤姐儿便向贾母道:“老太太,我送了妹妹出去。”迎春等人也跟着送了出去。宝玉犹豫了一会儿,见贾母脸色不好,只垂头站在了那里。 回了林府,黛玉先去见过了姑奶奶。姑奶奶见她脸上颜色不好,便问道:“可是在荣府里有什么不好?” 黛玉想了想,便将事情说了。姑奶奶听了,先是恼怒,后又欢喜,笑道:“你做的很好。绵里藏针,看似柔软却不容人欺侮。若有那不长眼的,只管锋芒毕露。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极是,他们家既是守着个皇商,何苦来找别人借东西?” 说着,又看向黛玉的教养嬷嬷,问道:“你们当时可是在场?” 洪嬷嬷道:“我们在外边屋子里,虽能听到一言半语,但不真着。” 林姑奶奶点头道:“这也罢了,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只管挡了回去,没的叫姑娘自己说话的道理。” 两个教养嬷嬷笑着应了,黛玉也笑了。 林姑奶奶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教养黛玉比之先前更为严格,每日辰时跟着书画教习临帖,或是临摹名人字画;巳时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不但要听,还要从站立走路的姿势入手,便是笑起来嘴角弯到什么程度都有一番说辞的;午时倒是可以休息,外加用午膳;未时便跟着林姑奶奶看家里的账本子,学习理家之事;申时继续跟着书画教习学习…… 不但黛玉,便是雪雁秋雁也要跟着学。几日下来,直弄得雪雁叫苦不迭,被洪嬷嬷听见了,又是一番好训斥。 这一日,黛玉正站在茜纱窗下边,临那书画教习留下的功课。忽然雪雁进来说道:“姑娘,四爷来送东西了。” 黛玉手腕微抖了一下,好好的一幅梅落寒塘图便污了一大块。黛玉皱眉道:“送便送了,告诉姑奶奶就好了。” 雪雁一字一顿地说道:“姑娘,不是四爷打发人来送东西,是四爷亲自来送东西!”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胤禛,雍亲王竟然自己送东西?这是什么个什么意思? 秋雁倒是听明白了,忙找出衣裳,服侍黛玉换了,又叫雪雁去端水给黛玉洗手。收拾利落了,才催着黛玉往前头去了。 林家姑奶奶自然是认识胤禛的,胤禛对这位太后身边的女官也还有些印象,倒也甚是客气。二人坐在林家的花厅里寒暄一番,便听里边说道:“姑娘来了!” 胤禛见黛玉穿着浅紫色雪纱小袄,腰上系着宽宽的一条玉色绣缠枝芙蓉花样的腰带,底下系着雨过天青色软罗百褶裙,上边用碧色丝线夹着银线绣了大朵的芙蓉花,走动间如踏水而行。又见黛玉笑意盈盈,梨涡浅现,比之上一次在扬州时更多了几分少女的风姿。想到黛玉此行之意,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浅笑。 黛玉款款上前,微低了头,福身请安道:“王爷好!” 胤禛轻笑一声,微微起身,伸手虚扶,口内说道:“林姑娘不必多礼。皇阿玛知道姑娘来了,命我来看看姑娘。” 黛玉心内叹气,只得又朝着皇宫方向福□去:“多谢皇上关心。” 胤禛看着黛玉一板一眼地行礼道谢,心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年在荷花亭里那个狡黠灵动的小姑娘,转头向林姑奶奶道:“林嬷嬷,我与林姑娘乃是旧识,不知可否烦劳姑娘带我瞧瞧府内景致?” 林姑奶奶看了看黛玉,笑道:“王爷有话,自当遵从的。” 胤禛也不多言,抬脚便向后院走去。黛玉看看林姑奶奶,林姑奶奶却是一笑:“咱们满人本没那么多讲究,什么姑娘家不得见客的话倒也不必太过守着。若是你到街上去,也能看到有那小姐们出来逛的。如今叫雪雁她们远远地跟着就是了。” 黛玉这才跟着胤禛出去了。 胤禛刚出了屋子,他的长随便过来了,胤禛摇首道:“不必跟着了。” 看黛玉出来了,胤禛便慢慢地沿着青石小路走。黛玉跟在他身后,抬头看时,见他一身宝蓝色长袍外边罩着银紫色盘扣褂子,看起来竟比在扬州时消瘦了不少,想来也是这几年并不轻松。 林府中遍植青竹,原是林如海极为喜欢竹子,称其乃是虚心有节之物。此时已近黄昏,晚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胤禛回头看时,见黛玉一身薄裳薄裙,衣袂翩跹,犹如洛神出水一般。火红的落日余晖照在黛玉脸上,宛若明珠流霞,娇艳不可方物。 胤禛心里一动,伸手替黛玉将风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轻笑:“玉儿长大了。” 黛玉只觉得心里砰砰直跳,胤禛的手指略带薄茧,划过自己的脸颊时,自己一阵悸动难言。凝目看向胤禛,却发现他冷峻瘦削的脸上颇有疲色,只是那双如水一般深沉的墨色眼眸依旧,盯在自己身上似乎能将自己烧穿一般。 神差鬼使一般的,黛玉轻轻叹道:“这几年,王爷累了罢?” 胤禛苦笑,累了?怎么能够不累?生在皇室之中,别人看来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却不知那里边有多少倾轧多少血腥?他也不是天生的冷面冷心,幼时也极是淘气,最喜欢养些小狗玩儿。只因为一次老九剪了自己宠物的毛,自己便一怒剪了老九的辫子。结果皇阿玛一句“喜怒无常”,让他不得不收起来真性情,做出一副少年老成之态。待得养大自己的皇额娘去世,亲生母亲的疏离,兄弟间的争斗,哪一样不让自己身心俱疲?他只有用一张冷脸,雷霆手段来保护自己罢了,却不想正是因为如此,自己身边的人无不害怕自己,除了十三,竟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兄弟愿意亲近自己。 十三弟……想到关在养蜂夹道中的胤祥,胤禛眼色黯淡了下去,自己曾在皇阿玛的宫殿外跪了两天一夜,甚至昏倒在地,只求皇阿玛放了十三弟,皇阿玛曾经那么喜欢十三弟,却斩钉截铁地说“胤祥绝非忠义之辈”,将自己轰了回去。 回到府里,无论是福晋还是侍妾,哪个女人都怕自己,自己真的就那么可怕? 唯有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聪慧,有人时温婉得体,无人时调皮娇俏,竟让自己惦记在了心里。不能否认,原本是想借着她拉拢林如海的,只是林如海早早表明了态度,只会站在皇上身后。而很奇怪的,自己并没有就此对她熄了心思,反而倒是处处留意着她的消息。知道她睡得不好,若是服了牛乳茯苓霜会好一些,便将那进贡的茯苓霜讨了来派人送去;知道她进京了,克制了两天,明知不妥还是来了林府。 胤禛凝视眼前的女孩儿,却见她一双剪水双眸也正盯着自己,一时间竟是痴了。 第三十四章 这几日王夫人过得有些郁闷。黛玉走的那天,她一时着急,竟直接开口跟黛玉借东西,却被黛玉一通明嘲暗讽,非但没有借出那珊瑚宝树名人字画的好东西来,还被黛玉将话岔到了薛宝钗那里。便是帮着腔说话的宝钗湘云,也没讨了好儿去。尤其是湘云,竟被老太太叫来了忠靖侯夫人接了回去,可见湘云在史家也定是一场责罚的。 倒也罢了,反正这个云丫头浑没一点儿女孩儿的样子,抓着宝玉整日价地“爱哥哥”地叫着,走了倒好。唯有宝钗可怜,刚刚还帮着自己分忧,转眼就被那个林丫头刺儿了一回。宝丫头倒不愧是大家子姑娘,也不见她如何恼恨,只微微红了眼圈儿,真真是端庄的!只叫王夫人怜爱不已。 王夫人见了老太太过来亲自带走了黛玉,本来心里还有些惴惴的,转念一想,却又放下心来。只待老太太训问,自有一番说辞。 果然至晚间去给贾母请安时,贾母便将一众小辈遣了回去,自留下了贾赦贾政并邢夫人王夫人。 邢夫人早就知道了王夫人跟黛玉借东西之事,心里十分地不屑,这还是大家子出来的当家太太呢,竟跟人家小姑娘要东西,不知羞也不羞! 贾赦轻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0 易不出去,只爱混在内院里跟一堆姨娘姬妾厮闹,可巧儿有人相邀,说是有几件子有了年月的好东西,故而今日出去了。待他回来,邢夫人便带了三分幸灾乐祸二分不屑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贾赦便哼道:“素日里只听闻二太太和善知礼,为了自己的女儿竟对着我十一二岁的外甥女儿借东西!真是个好的很哪!” 邢夫人掩着嘴笑道:“可不是么?自打大姑娘晋了贵人,她可是一日比一日张狂了,有时候竟打着盖省亲园子的名儿在老太太那里只打个照面儿就走的。如今还仗着自己是长辈,跟林姑娘张这个嘴,想是拿准了林姑娘不好驳回的主意了。老爷想啊,这东西真摆到了园子里,林姑娘还能要回去?不过林姑娘到底是咱们姑奶奶的女儿,真正是心里有沟壑手上有手段的大家闺秀呢。” 贾赦捋着三寸长的胡子,摇头晃脑地问道:“老太太就没什么说的?” 邢夫人摇了摇头。贾赦不禁有些埋怨老太太,自打要盖省亲的园子,自己不但拿了银子,还被王夫人打着节省的牌将自己费了不少功夫弄得好生精致的园子占了去,这也罢了。若是日后元春圣宠不断,想来也自有一番好处。不过那个王氏近来可真是狂了,拿着元春省亲做文章,克扣了大房好几项用度。自己虽然不满,这个时候也不好张嘴。如今丢人丢到亲戚家了,老太太竟还一言不发? 留下的四个人里,唯有贾政不知是因着何事,也只猜测是盖园子罢了。 贾母半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扫视着屋子里的四个人。王夫人心里微微地颤了一下,到底是早就打好了主意的,便定下心来。 贾母叹道:“二太太,你可知错?” 王夫人忙上前,低头不语。 贾政倒是吃了一惊,忙问道:“老太太,王氏可是冲撞了老太太?” 贾母只盯着王夫人,王夫人无奈,只得说道:“媳妇儿知错了。” 贾政回头对着王夫人喝道:“你到底如何冲撞了老太太?快些给老太太认错赔不是!不然我必不和你干休!” 王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睛,微微带了些哭音儿,说道:“我哪里敢冲撞老太太?素日里我的为人老爷还不知道么?原是一点子小事情,林姑娘和史大姑娘在我那里有了些口角,想是老太太因着这个生气呢。” 贾政奇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咱们家亲戚,平日里又在一处玩,怎么会有口角?若果真如此,倒是该当好生管教一番。”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本已恼怒不已,此时的黛玉是她心头之宝,今日黛玉行事说话更是一派大家风范,更让她打定了主意成全二玉之事,再者林家更是贾家不可缺少的助力,哪里能让王夫人如此说?又听得贾政不问青红皂白,更是生气,只重重一拍桌子,恨声道:“二太太,果是如此吗?在我面前你尚且敢如此颠倒是非,背后如何待我的玉儿更是可想而知了!” 到底是在荣府中掌权了几十年,此时贾母发火,王夫人便心虚了,又见贾政疑惑地看着自己,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了。当下不再犹豫,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原是媳妇儿着急了,只想着明儿贵人主子省亲好看,竟和林姑娘借了东西,不想竟然惹怒了林姑娘,媳妇儿错了。” 贾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王夫人,冷笑道:“亏你张得开那嘴!林丫头家里有金山银山,跟你又有何干系?你家里盖园子,凭什么去和人家林家去借东西?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谁也不是傻子!” 近日来,贾母见王夫人在府里边越发地气焰高涨,大有将自己架空的意思。因着元春晋位不久,又眼看着要省亲,实不愿与她计较。不想王夫人得意忘形,竟然直接开口跟黛玉要东西,使得黛玉怒而离去。自己还为宝玉打算呢,本来就是不好成事,谁知宝玉的亲娘竟如此拆台! 王夫人倒也不含糊,不待贾政如何,便掩了掩嘴角,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款款地说道:“老太太教训我,媳妇儿不敢还口!只是媳妇儿有话,实在是不能不说。 “家里盖着省亲园子,原是为了贵人主子好看,色色都要好的。别的不说,单是请那山子野给画图儿,就花了多少银子?再者,前儿蔷儿从姑苏回来,只那采买的小戏子置办的行头聘请的教习便花了五万两银子,从甄家存着的竟一点子都没剩下。还有琏儿订制的各色珠帘帐幔桌围床裙之类,也要六万多银子,只这两项,便花去了十多万两银子。 “当日里咱们可只攒了三十万银子出来。这么算来,又够做什么的?更别提那些工匠材料花草树木之类的。媳妇儿算着账,实在是捉襟见肘的。 “再者园子盖了出来,难不成空摆着?可叫贵人主子看什么呢?贵人主子省亲,代表的是皇家风范,自然都得摆上那些衬得起贵人主子的东西来。开了咱们家的库,都摆了出来只怕也不够的。若说是到外边买去,一来不见得能淘换到好东西,二来便是有了东西,咱们也不能拿出银子来的。 “因此我想了多少天了,说不得我舍了这副老脸,跟亲戚家借一些出来,略摆一摆,待娘娘的事儿完了,自然归还的。 “谁成想林姑娘竟是不肯的,宝丫头云姑娘帮着我说了两句,林姑娘便恼了,这原是我没想到的。” 贾赦冷笑道道:“既然如此,二太太你如何不向你的亲戚去借?你妹子一家子主子奴才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也没见你跟他们去借!倒是打着我十来岁的外甥女的主意?” 王夫人听了,心里恼羞脸上却是笑的:“大老爷这话说的。原是大姑娘今日就要回去,我想着过几日再说虽也使得,到底还是早些敲定了好。反正我妹子住在这里,何时去拿不可?如今我也后悔了,只想着亲戚间有话直说,却不想惹恼了大姑娘。说不得在这里跟老太太请罪呢!” 贾母冷冷地看着王夫人口若悬河,可笑平日里只说她是个不说话的,此时一见,原是自己错了,这王氏不但能说,而且会说。一张嘴比起凤姐儿来,只有更加厉害的。 贾政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的,老太太也别恼了。林姑娘是敏妹的女儿,再不会为了这个跟咱们生分了的。” 顿了顿又道:“我素日不理俗事,倒是这省亲园子盖到了如今,银钱若是不继,可怎生是好?” 贾母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火气,淡淡说道:“原是为了你的女儿盖园子,你说罢。” 王夫人不待贾政张口,便笑道:“虽然是我们二房的女儿,可贵人主子到底是咱们合府的荣耀。正该咱们给贵人长脸的时候,老太太又是经历过的,说不得得请老太太的主意呢。” 邢夫人听了王夫人这话,竟还是要大房继续往外拿银子的意思,忍不住冷笑道:“二太太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如今省亲是咱们府里的大事?为了预备贵人的园子,我们大房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如今这个月的月钱都没得呢,我们是穷的……”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忽见老太太瞪了过来,忙闭了嘴。 贾母冷笑道:“依我说,竟是这样罢,大房出了银子出了地,二房原本只出了银子,原有些不公了。既然银子不够,我这里再出二万两,剩下的,你们二房自己去想辙罢。你当初的嫁妆如今的私房,我虽然不知道,但为了你自己的女儿,说不得多拿出来一些罢。只一样,你若再敢打我玉儿的主意,我再不会轻易与你干休!”最后一句乃是对着王夫人一人说的。 王夫人见贾母颜色不同往日,疾言厉色,又听贾政说道:“自然如此,儿子全凭老太太的主意。” 王夫人心里不禁暗恨,低下头冷笑一声,口内应了。 一时散去,贾赦父妻倒是高兴,这次没有平白的又拿银子出去,二太太又被老太太一番敲打,二人相跟着回去了。 王夫人见贾政回了荣禧堂后又出来了,直奔着赵姨娘的小院子去了,恨得心里骂了无数句狐狸精。 待到梳洗了躺下,又细细地琢磨着,如今林丫头那里暂且弄不出东西来,老太太也盯着呢,且不必去捋这个虎须。 只是这园子里的摆设确实乃一项极大的花费,自己虽有不少私房,东西也都不错,只是这个时候拿了出来,将来如何再拿回去? 忽然想到了黛玉的话,薛家? 王夫人眼睛一亮,正是薛家呢!在这里住了几年了,外边没少仗着荣府的名头做事情,如今自己这里有了事情,叫她们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还有老太太,私房的东西哪个不是好的?如今不拿了出来还带了去五台山不成?她素来疼爱孙子孙女,到时候好生求一求就有了。 至于林家的,想到过几日便是二十六,原可以进宫去请安,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儿笑容。 第三十五章 翌日一早,王夫人到贾母那里立过了规矩,伺候着贾母用过了早饭,便忙忙地回了自己院子,草草吃了些东西,便一叠声儿地叫金钏儿彩云跟着,去了梨香院。 宝钗虽然在王夫人面前极尽贤惠之能,到底收拾屋子要用些时间,故而还没有从梨香院里搬了出来。薛姨妈这两日看着家里边忙忙乱乱的样子,不免抱怨宝钗:“好好的住在这里,何苦要搬?那边院子如何能比得这里?这原本是这府里的老公爷晚年静养之处,住着又宽敞又体面,那边的院子窄小不少,色色东西都不如这里的。” 宝钗倒是无所谓住在哪里,笑道:“妈也真是的。什么好的地方?若说好,哪里有咱们自己家里宽宅大院的舒坦?咱们住在这里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罢了,又能约束着些哥哥。为着咱们跟姨妈的情分,也该帮着姨妈的。” 正说着,忽听外边丫头叫道:“二太太来了!” 母女两个忙掩了话茬儿,一起迎了出去。王夫人薛姨妈两个姐妹这些日子见的少了些,此时亲热非常,寒暄了两句便携手进了屋子。 宝钗叫同喜沏了茶来,亲自端了奉给王夫人。自从元春晋了贵人后,王夫人所受的奉承着实不少,然而要说起这奉承她最舒服的,还得是宝钗。 王夫人接过茶,看着宝钗如银盆满月一般的粉面,水杏大眼波光柔柔,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对襟宽袖雪纱褂儿,底下系着一条雪青色绣满菊花的裙子,头上斜斜地挽了个发髻,只插着一只点翠的凤头簪,耳边倒是戴了一副赤金镶宝的坠子,和着胸前的金锁遥相呼应。 又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薛姨妈旁边,脸上淡淡微笑,不露一丝儿轻狂。 王夫人心里点头,先有了几分喜欢——这方是大家子的姑娘,哪里就要捯饬的一股子风流妖娆的劲儿了? 薛姨妈笑道:“今日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你那里修省亲别墅忙的什么似的,若是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不就结了?再者我们过去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此时最喜的便是“省亲”二字,听妹妹如此说,面上带笑,稳稳地端起了茶来,饮了一口方道:“妹妹不知,如今我也是偷空儿歇着一会子罢了。若是不过来,只怕连这会子功夫都没有呢。” 说着,将茶轻轻放在了一旁,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 薛姨妈看她拿着那副贵人亲娘的劲头,心里颇为不屑。要说起来,自己也是见过元春的,若是论起容貌才学来,还真不如宝丫头。薛姨妈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眯了眯眼,朝王夫人笑道:“看姐姐说的,贵人能回来省亲,那是多大的恩典?姐姐是贵人的亲娘,这天大的喜事,可不就得姐姐全权地顶了起来?” 一句话奉承得王夫人越发地舒坦了,笑道:“唉,说不得我自去强挣着操劳罢了。说起来,倒也委屈了妹妹,为了贵人还得搬去那边。” 薛姨妈忙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贵人省亲,本来没我们什么事,如今能够出一把子力,还不是我们应该的?” 宝钗也笑道:“都是亲戚,姨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倒让妈和我不好意思了。” 王夫人想着自己的来意,抿了抿嘴:“说起亲戚二字,竟是让人气恼的。你说那林丫头,头两年也在这里住过,一般的丫头是丫头婆子是婆子的伺候着,如今我们这里有点子事情,不过是暂时需要他们支应一把子,竟是不肯的!为此,还让宝丫头受了委屈,我也在老太太那里……” 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又长长叹了口气。 宝钗想到那日黛玉巧笑嫣然间便将借物之事引到了自家身上,当着那么多人,又是主子又是奴才的,自己被挤兑的没法,只得红着眼圈点头。 此时王夫人旧事重提,宝钗心里羞恼交加,藏在衣袖中的粉拳左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1 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险些扎破手掌心,勉强笑道:“姨妈,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宝钗没事的。”说着,眼中珠泪盈盈,似欲滴下。 薛姨妈一阵心疼,忙搂着宝钗,向王夫人道:“不是我说,那林丫头太也不像话!哪里还是朝廷大员的小姐,竟比那小家子里边出来的还不如!我是不怕的,他日若是那林丫头再过来,我必要为钗儿讨个公道。” 王夫人叹道:“如今她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我能怎么样?但分有点子法子,还用的着忍气吞声?” 说着,又叫宝钗过去,亲手拿帕子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儿,又退下了腕上一只金镶玉的镯子,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明儿进宫去请安,必要在贵人那儿为你分说分说的。” 宝钗心里大喜,嘴上却道:“姨妈莫要如此,省亲在即,何苦给贵人心里添堵?” 喜得王夫人眼睛都笑眯了——到底是宝丫头,识大体,顾大局。因而又笑道:“既如此,省亲那日我必要娘娘见见你的。想来娘娘也爱你这性子呢。” 薛姨妈忙道:“那如何能行?我们不过是外亲,又是包衣,如何能让贵人见了?” 王夫人摇头道:“这有何难?不过贵人一句话罢了。” 说着慈爱地看着宝钗,伸手替宝钗抿了抿头发,笑道:“宝丫头,上次我瞧着你的帕子绣的好生精致,若有新的,也拿给我两条如何?” 宝钗便知道王夫人是有话要和母亲说,不便让自己听,因此找个由头让自己出去,想到那日黛玉的话,宝钗心里一凛,脸上却笑道:“既然姨妈不嫌弃,我就去找了来。”说着朝薛姨妈看了一眼,见她微一点头,抿嘴一笑出去了。 这里王夫人见宝钗走了,便叹道:“虽然贵人如今得着圣宠,可在宫里也着实不易呢。不说别的,但是那位份高的就有多少?好在住在德妃娘娘那里,倒还舒心。只是我恍惚听着有个周佳氏,十分地嚣张呢。这次也是要省亲的。我想着,既然是都在一日省亲,咱们不敢比那些主子们,也不要太差了。这也是为贵人长脸不是?” 薛姨妈已知她的意思了,只是一笑,端着茶水放在嘴边只做喝茶状。 王夫人见她不搭言,垂下眼皮儿,随即笑道:“这样一来,我竟有些不好张嘴的话,说不得要求求妹妹了。” 薛姨妈忙道:“什么话?咱们姐妹不比别人,姐姐有话直说便是了。” 王夫人这才又看着薛姨妈,脸上一片无奈之色:“省亲园子盖了一半儿,还差了大宗的东西呢。如今钱已是不足了——那日宝丫头也在,也是听见的了。” 说着,犹豫一下,说道:“所以我想着,先跟妹妹这里拆兑一些银子,过后儿必是如数归还的。” 薛姨妈笑道:“原来是这事儿,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们薛家别的没有,银子是不缺的。” 王夫人大喜,忙道:“那我竟先谢谢妹妹了。这一次你们帮了我们大忙,说不得老太太老爷也得感激呢。” 薛姨妈如何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此时,自己的眼睛却并不在这里了。想宝钗若是抛开家世,那也是个德容功貌俱全的姑娘。不是自己向着自己的女儿,宝钗的容貌那是少见的,也并不输给了那个林丫头。自家进京,原是打着小选待选的旗号。不过是自己觉得与其去宫里做奴才,不如舒舒服服地在国公府做当家奶奶,因此也便顺水推舟地跟王夫人私下里谈了。不过现在看来,既然那不如宝钗的元春能够在宫里边得宠出头,宝钗又怎么会不行? 人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说的薛姨妈了。 这里薛姨妈叫同喜开了柜子,找出一只描金的锦盒儿,自己亲自开了,拿出几张银票:“如今我们刚刚从内务府领了差事,办着宫里边的主子们的首饰,家里可挪用的也不多。这是五万两,姐姐先拿着应应急。” 王夫人满面笑容,将银票接了过来,眼睛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那锦盒儿。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子话,王夫人便告辞,心满意足地带了银票走了。 第三十六章 一转眼已到了伏天,本就是一年中最是炎热的一段日子,京城虽然地处北方,然黛玉这等惧热之人仍是觉得难耐。好在林府中多有青木,黛玉所住的地方又是精心设计了的,周围虽是没有如扬州的宅子那样的荷花池,也种了上千株翠竹。黛玉的屋子掩在一片绿意之中,倒是也凉快的很。 林姑奶奶唯恐黛玉受了暑热,便和教养嬷嬷教习商量了,这些日子叫黛玉只在早晨清爽之时学习,待日头一出来便歇着了。黛玉初时还觉得不好意思,倒是雪雁深感幸运——且不必在大热的天里顶着盘子练身姿了! 凡是大户人家,一般都在冬日里存了冰的,只待夏日炎炎之际去一份儿清凉罢了。林府中也有个小冰窖,往年倒不觉的,今年黛玉过来了,林姑奶奶便吩咐每日里都将那冰块凿了,放到黛玉的屋子里去,借着冰块儿融化的凉气儿好叫屋子里舒坦些。 这样一来,林府里边的冰便不够用了,林姑奶奶打发人出去买,黛玉唯恐被人说了轻狂,拦了一次。林姑奶奶倒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买些冰来怎么了?你也太小心些了,咱们满人的习俗,姑娘们在家里是极尊贵的,不过几块子冰罢了,谁还能说出什么?” 黛玉方才罢了,又想到林姑奶奶有了年纪,笑道:“姑奶奶既这样说,我倒要多买些了。家里又不是只我一个热,倒是每日里都给那些做活的下人们都弄些冰镇的酸梅汤罢,省的中暑。姑奶奶的屋子里也该多放些才是。” 林姑奶奶笑着应了。 谁知过了两天,却有雍亲王府的人来了,只说是奉了福晋之命,给这里的林姑娘送了一车的冰。 黛玉心里轻叹,自是知道这是胤禛的手笔。自那日胤禛走后,自己便觉得心里似有什么呼之欲出。两世为人,黛玉却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自然不知道有一种感觉便叫做心动。 只是,虽然努力地融入到这个世界里,黛玉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儿的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不可能,那么能不能找到个真心对自己珍惜自己的?自己虽然并不了解多少清史,但拜那些漫天的清穿小说所赐,黛玉还是知道一些关于胤禛的事情的。过不了几年,胤禛大概就要迎娶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年氏了。据说他是极为宠爱年氏的,不但登基后封年氏为妃,好似他后来的几个孩子都是年氏所出的。 黛玉思及于此,心里便不是滋味。如今胤禛对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父亲也不会不知道,这两年自己喝的茯苓霜,都是那进上之物,只怕康熙也是知道的。若是他们都默认了此事,自己又算了什么? 黛玉分不清胤禛究竟是为了父亲手上的盐政大权还是为了什么,自己也不愿去深想,反正自己说了不算,何苦自惹烦恼 ? 此时见胤禛送了冰来,又想到在扬州时每隔些日子,必有人来送茯苓霜——恰恰便是自己快要用完了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似是窃喜,又似是有些惴惴不安,只觉得烦躁不已。 秋雁雪雁见黛玉这两日只是蔫蔫的,唯恐她受了暑气,便多端了些冰镇酸梅汤来给她。素日里因黛玉身体柔弱,林姑奶奶并不敢给她太多的凉东西吃,只许用凉水略泡一泡果子,借些凉气儿罢了。 黛玉见那酸梅汤盛在青花瓷碗中,绛红色的汁水清可见底,又伸手触了一下碗边儿,只觉得凉意十足,忽然想到了上一世中自己非常喜欢的冰品。一时来了兴趣,便叫雪雁去取些冰来捣得碎碎的,又让秋雁将各色果子切成了极小的块儿盖到了冰上,又想了想,将那酸梅汤浇在了果子上边一些。 雪雁早就看得心里欢喜,见黛玉拍手笑道:“好啦!”便迫不及待地取过羹匙,交给了黛玉。 黛玉轻轻地舀起一勺子冰果儿,细细地品着,只觉得一股凉意直透心间,登时便将那燥热降下去不少。 秋雁见黛玉眉开眼笑地吃了几勺子,又伸手去舀,忙拦着道:“姑娘,这东西虽好,可不能多吃了。若是待会子肚子疼了,竟是替我们做祸呢。” 黛玉见她着急,也知道自己肠胃确实娇嫩,只得悻悻地放下了勺子,扭头道:“剩下的你们分了罢!” 雪雁秋雁见了她别扭的样子,都撑不住笑了起来。那些屋子里的小丫头们见黛玉又是碎冰又是果子的,都好奇不已,听黛玉说将那好东西分了吃,都是面露喜色。 黛玉见了,轻轻哼了一声,自己赌气去床上坐了,也不管那些小丫头们去外边分吃冰果儿了。 到了晚间,黛玉和林姑奶奶吃了晚饭,原是准备会自己的屋子里去沐浴的,只是突然觉得肚子有些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凝在了小腹那里,沉甸甸地竟是疼的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弯腰痛叫了一声。 林姑奶奶见黛玉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些汗,忙一把搂住了黛玉,一叠声儿地问道:“好好的这可是怎么了?” 黛玉忍着疼,强笑道:“没什么的,只是有些肚子痛。” 林姑奶奶也知道夏日里最容易肠胃出病,唯恐黛玉一时吃的不对付了,只忙忙地要去请大夫。 黛玉却是觉得这一阵肚子痛的很是熟悉,似有什么东西涌出,忽的想起一事,不由得面上一红,忙拉着林姑奶奶不叫去。 林姑奶奶见她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细想了想,黛玉如今也快十三岁了,难道是…… 忙叫雪雁秋雁扶了黛玉回房,自己吩咐了老嬷嬷去熬了姜糖水来,又悄悄地嘱咐自己的贴身嬷嬷去预备了些东西,这才感到黛玉那里。 黛玉已经换过了衣裳躺在床上,见林姑奶奶来了,脸上有些羞涩。林姑奶奶怕她面皮儿薄,下不来,忙将雪雁她们遣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轻声问道:“可是那个要来了?” 黛玉红了脸,半晌方才点了点头。林姑奶奶拉着黛玉的手笑道:“玉儿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这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好事儿呢。” 正说着,老嬷嬷送来了姜糖水,雪雁接了送了进来。黛玉便起身,自己端着小口地喝着。几口热热的姜糖水下去,肚子里的凉气儿散了些,立时便好受了不少。 黛玉将空碗递了雪雁,这里林姑奶奶便细细地跟黛玉讲些女孩子应该注意的事项,黛玉红着脸听着——其实上一世自己原本知道的,只是到底不知道古人是如何对付这些天的,只得拿出小女儿的娇态,一一地记着。 林姑奶奶心里疼惜黛玉,唯恐人照顾不到了,便叫了雪雁秋雁进来,吩咐道:“这些天姑娘不能见了凉东西,你们伺候着精心一点儿。若是让我知道了偷懒粗心,必不饶你们!” 秋雁原比黛玉大了两三岁,自然知道黛玉肚子痛的原因,想着白日里还由着黛玉吃了冰,心里懊恼不已,忙恭敬地答应了。雪雁也在心里暗暗吐舌头,知道林姑奶奶最是疼爱黛玉,也赶快跟着答应了。 这里林姑奶奶见黛玉也没什么大事,便将预备好的东西交给了黛玉,嘱咐了几句,带了人回去了。黛玉见雪雁忍着笑过来,扶自己起来洗漱,脸上挂不住,恨声啐道:“可恶的雪雁,你只等着你自己那天罢!” 雪雁慌忙收了笑意摆手道:“好姑娘,快别吓唬我了。刚才姑娘那一声呼痛,吓得我手都抖了。” 秋雁唯恐黛玉害羞,忙岔了两句,服侍着黛玉上床睡下。 可巧第二日贾母打发了凤姐儿来给黛玉送些时鲜的果子,又嘱咐她瞧瞧黛玉可好,再带话儿给黛玉学规矩虽是要紧,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凤姐儿素日里跟黛玉关系倒是很好,自然愿意去,再加上如今荣府里众人忙的手脚朝天,二太太只坐在屋子里边指挥,那跑腿儿得罪人的活儿全交了自己和琏二,有了这个由头出来半日也好。当下应了,又听贾母道:“你瞧着玉儿若是高兴,便问问她来咱们这里几日可使得?咱们这里虽是忙乱,到底东西色色齐全,冬日里又预备了极多的冰,正是可以避避暑气的。” 凤姐儿听了,心里有些为难。自黛玉那一日负气走后,贾母又叫人去接了两次,只是都叫林姑奶奶回绝了,只说黛玉如今学着规矩书画,每日里不得一丝儿空闲的。 虽然如此,凤姐儿也只得应下了,自带了平儿等人回去换了衣裳便来了林府。 林姑奶奶听说凤姐儿亲来送东西,倒也意外,忙叫人接了进来。凤姐儿极是会来事,忙上前去给林姑奶奶问好,态度虽是恭敬,倒也没失了荣府二奶奶的身份。 林姑奶奶见凤姐儿一身儿嫩黄色绣缠枝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2 牡丹花色的雪缎对襟儿长袄,底下系着一条湖绿色笼烟百褶裙,头上插着几只金玉钗,腕上笼着翠色十足的玉镯子,倒是显得干练精明。又见她未语先笑,态度不卑不亢,倒也有了几分好感。 凤姐儿笑道:“园子里边的时鲜果子一下来,老太太便命人选了第一茬儿上好的,先给林妹妹送来了,再叫我看看妹妹可好。家里一众姐妹都问林妹妹好,给您老人家请安呢。” 林姑奶奶也笑道:“人都说二奶奶会说话儿,真是一点都不假呢。玉儿也常和我念叨着你,只是这两日玉儿身上不太舒坦,竟没能出来迎你。你若是不怪,自去她那里坐坐?她那里原比这些屋子都凉快。” 凤姐儿忙起身道:“不知妹妹怎么了?可有请了太医来呢?” 林姑奶奶笑而不答,只摆手道:“二奶奶自去和玉儿聊聊天,我竟不陪着了。” 凤姐儿忙笑道:“您老人家请便,我们姐妹一向极好的,我自去找她便是了。” 林姑奶奶命自己贴身的胡嬷嬷送凤姐儿平儿等去黛玉那里。 凤姐儿一路走来,见林府虽然不如荣国府里边处处雕梁画栋,富贵奢华之处未免不及,却自有一番清雅之韵。尤其是这暑热的天气里,各处青竹滴翠,绿树繁荫,凡人行走之处,无不掩在一片阴凉之中,真真是叫人舒服。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精致的院子前,胡嬷嬷笑道:“琏二奶奶,这便是我们姑娘的住处了。” 凤姐儿见千余竿翠竹遮映着一处院落,里边又有曲折的游廊,阶下皆是雪白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喜得忙抬步进了院子。 黛玉这两日都窝在屋子里不出来,又嫌院子里的小丫头吵闹,便叫她们做完了自己的分内事只管出去玩,院子里此时倒是安静的。 恰巧雪雁正打了帘子出来,见凤姐儿等人一愣,随即便笑了。凤姐儿见她要叫,忙摇首,做了个噤声 动作,自己却轻手轻脚地沿着小路走了过去。 雪雁倒是挺喜欢凤姐儿,觉得她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知道她促狭心起,也一笑不语了。 凤姐儿也不用别人打帘子,只自己轻轻地掀起玉竹湘妃帘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便觉得一股凉爽之气扑面而来,恰好消了暑热。凤姐儿便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拿眼看时,见里外间当中垂着一挂水晶帘子,隐约可见黛玉正歪在榻上。 凤姐儿拍手笑道:“好个林妹妹,竟拿着学规矩糊弄我们,也不肯来看我们,如今可是叫我逮到了罢?” 黛玉不妨头,吓了一跳,张眼看时,却是凤姐儿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黛玉忙起身相迎,笑道:“凤姐姐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倒叫你走来看我,我可当不起的。” 凤姐儿忙上前按着她,口内笑道:“你快躺了罢,听林姑太太说,身上不舒坦呢?” 黛玉扑哧笑了,说道:“不过是天热贪凉,肚子疼了些。已是好了的。” 说着歪了头,笑道:“ 你今儿怎么得闲了?” 凤姐儿叹道:“每日里只忙的要命,老太太说要给妹妹送些果子来,我可不就讨了这个差事,一为看看妹妹,二来偷个懒。” 雪雁端上茶来,笑道:“可巧儿我们姑娘正想着二奶奶呢,只说若是有二奶奶,必是热闹的。” 凤姐儿拿帕子掩了嘴角娇笑道:“可是我和林妹妹好呢!” 心里转了转,又拉着黛玉的手道:“既然这样,何不和我去住几天?老太太也想你了呢。” 黛玉听了,微微笑道:“哪里能有空闲呢?你问雪雁,我们每日里要学多少时辰的东西?” 雪雁忙道:“不敢瞒了二奶奶,我们可是从起来开始便没个歇气儿的功夫呢。饶是这么着,嬷嬷们还说我们偷懒,不肯用心的。姑娘学的倒好,只我倒霉,那天偷空弯了弯脖子,被嬷嬷罚顶了盘子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凤姐儿纳罕道:“这倒是为何?” 黛玉轻轻笑道:“别听她胡说,不过是偷懒被嬷嬷抓住了罢了。” 凤姐儿见黛玉岔开话头儿,知她不愿去荣府的,心里只是叹气,当下也不再提了。 第三十七章 凤姐儿坐在湘妃竹所编的藤垫子上,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笑道:“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妹妹越发地出挑了。跟你一比,我们可都是马棚风一般了。” 黛玉听了,不禁笑了出来,指着凤姐儿道:“再没凤姐姐这样贫嘴的!素日里打趣我罢了,竟还追到了家里来取笑!” 因看着凤姐儿脸上颜色不好,想是天热的缘故,黛玉便叫秋雁:“去拿了冰来,照着咱们前儿做的给凤姐姐做些冰果子来,别忘了浇上些酸梅汤。” 秋雁笑着去了,不多时便带着几个小丫头回来了。 凤姐儿看时,见那几个小丫头手里抬着两个硕大的食盒,外边用棉布包裹了。进了屋子,将那食盒放到了紫檀木雕花大几上,秋雁便打开了食盒,从一个里边端出一只偌大的银盆。雪雁又急忙过去,从另一个食盒里边轻轻端出来一只碧色玉碗交给了秋雁。秋雁便盛了一碗冰果子,送到了面前。 凤姐儿见那玉碗晶莹剔透,水色盈润,又雕成了荷花状,衬着碗里边儿的雪白的冰屑,各色的果子丁儿,真是可爱无比。 秋雁又将些酸梅汤轻轻浇在了果子上边,登时又一股子酸甜之气裹在冰凉之中扑鼻而来。 秋雁笑道:“这是我们姑娘前两日想出来的,天热时吃了倒真是好的很呢。二奶奶且尝尝。” 黛玉见平儿等人都有些拘束,便叫雪雁带了她们去外边屋子里边坐着,自己和凤姐儿聊些家常。 凤姐儿笑道:“正是想着凉东西吃,这个好。”便拿起羹匙舀了一勺送到嘴里,顿时眉开眼笑,“难为你怎么想的?真是会享受呢。”说着又吃了两口。 黛玉笑道:“哪里啊,原是天太热了,才想出了这个。” 凤姐儿睁大眼睛,瞧着黛玉笑道:“你这里还热?刚刚我一进来,便是一股子凉气呢。你到外边试试,皮不晒掉了你的!” 黛玉“扑哧”笑了,指着屋子四周说道:“你瞧瞧,这屋子里边摆了几个冰盆?” 凤姐儿刚进来,原也没好意思打量屋子里的东西,此时听黛玉说了,向四下里一看,只见屋子里边收拾得极是雅致,却也没见着哪里摆着冰盆,只疑惑地看着黛玉笑道:“我竟看不出来的,好妹妹,快告诉了我罢。” 黛玉拉着凤姐儿来到一处红木几旁边,指着一只汝窑大花插笑道:“凤姐姐且看这里。” 凤姐儿仔细看了看,见那大花插紫若葡萄,上边布满了细细的冰片纹,却没有盛上些时鲜的花卉。再一细看,那花插外边凝了一层水珠儿,凤姐儿伸手一摸,触手处冰凉,原来冰竟是装在了这里的。屋子四角儿还各有几处大瓷器,瞧着也是用来放冰地了。 凤姐儿心里暗道林家果然是有钱的,谁家用那上好的钧窑瓷器盛点子冰?便是荣府的姑娘们,也没有闺房里边摆上这许多冰的——那东西冬天里不值什么,到了夏天,可真是稀罕呢。如今在府里边,只有老太太那里每日里摆上一盆,其余的不过是主子们喝些冰镇的酸梅汤了。若是府里边存的冰没有了,也只是用凉凉的井水灞一灞果子就是了。 一时又想到老太太的心事,凤姐儿心里也不免的好笑,眼见得黛玉乃是林家之宝,在家里边尊尊贵贵的。别说旗人包衣的身份不许,便是家世相当,人家何苦到贾府去看王夫人的脸色?再想到那宝玉仍是一派天真的样子,整日里被宝钗哄了一处玩耍,凤姐儿不由得微微摇头,依着黛玉的心性儿,怎么可能对宝玉有意?若是宝钗……凤姐儿冷笑,如今二房气势冲天,若真是宝钗配了宝玉,以她的性子心气儿,哪里还有大房站脚的地方? 黛玉见凤姐儿只顾着拿了羹匙搅着冰果子,知她有心事,也不打扰她,只端着温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片刻,凤姐儿猛然回过神来,见黛玉老神在在,不免有些尴尬,笑道:“瞧我,竟是操心的命了。好容易到妹妹这里,不说咱们姐妹好生聊聊,净想着府里边的烂事。” 黛玉将茶轻轻放在小几上边,低头把玩着自己腕子上的翡翠镯子,半晌方笑道:“若是别人,我也不敢说这话——恐被别人笑话我狂。可是自那年我去荣府里住着,凤姐姐便跟我好的,我的话若是不对,凤姐姐不要怪我。” 凤姐儿听她话有机锋,忙道:“妹妹若是这么说,真是辜负了咱们素日里好了一场。妹妹有话直说便是。” 黛玉想了想,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想问问姐姐,可有以后的打算?” 凤姐儿一愣:“妹妹何出此言?” 黛玉一双如水明眸盯在凤姐儿身上,轻笑道:“凤姐姐素来精明,比那一般的男子还要强些。如今怎么不想想,荣府里边到底是大舅舅承了爵的,可是眼见着二舅舅家的表姐成了贵人,二舅母本就当着家,将来若是……” 黛玉略顿了一顿,斟酌了一下,说道:“凤姐姐觉得二舅母会将这荣府当家之位拱手还给姐姐么?姐姐迟早要回大房,到那时又怎么样呢?” 一番话正触动了凤姐儿近来的心思,她眼见着二太太如今越来越不把大房放在眼里了,就连老太太那里,都有些疏忽。自己夫妻两个为了那劳什子的省亲园子,跑断了腿,也没见她说声好的,反而动不动便抱怨没钱。谁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呢? 凤姐儿低头不语,心里却是翻腾不已。见黛玉说了一会儿话,又见她精神倒好,便要告辞而去。黛玉苦留不住,只得送了她和平儿等人出去。 眼见着凤姐儿在内院门口上了小轿子,黛玉方才回去,唇边是一抹冷冷的笑意。二舅母,你既然算计我,就别怪我算计回去! 第三十八章 凤姐儿去了林府一趟,到底也没将黛玉带了回来。贾母心里知道这是黛玉仍未消了上次王夫人借东西的火气,虽然无奈,心里也有些不悦。王夫人做的事情虽是有些不像话,到底也是长辈,再者黛玉也未曾吃亏,反倒让宝钗等人弄了个没脸。黛玉自从走了以后再没回来过,若是自己打发人去接,只道是学着规矩没有空闲儿,今儿凤姐儿亲去了,还是没有来,这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况且,自己乃是她的外祖母,这一次次地,岂不是扫了自己的面子? 凤姐儿见贾母脸色,也不敢像往日一般凑趣说笑,只是笑着将在林家的经过说了。又有迎春等人问她黛玉近况,凤姐儿“哎呦”一声,笑道:“若要说起来,林妹妹可是不如你们松快了。她每日里学这学那的,竟真是安排得紧紧的,再没一丝儿闲着的功夫。这几日天热,她家的姑奶奶才和教养嬷嬷说了,日头出来便歇着些。” 说着,便将自己听来黛玉每日学习的时辰数了一遍。 惜春听了,拉着凤姐儿的衣裳袖子笑道:“真的么?林姐姐岂不是忙的只剩下吃饭睡觉的功夫是自己的了?” 凤姐儿笑道:“忙还罢了,我听雪雁说,她和秋雁也要跟着学的。那一日她趁着教养嬷嬷没注意,偷懒歪了一□子没站直,就被那嬷嬷罚顶着盘子站了半个时辰呢。” 探春听了,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宝姐姐也是进京待选的,怎么就没有林姐姐那样忙忙地学习呢?我只不相信林姐姐便要忙成那个样子。” 凤姐儿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想来是宝妹妹大了几岁,规矩学好了罢?” 贾母便笑道:“胡说,宝丫头自那年来了,也没见请教养嬷嬷的。你只别蒙你妹妹们。” 说着又向迎春等人笑道:“你们年纪小不知道,里边有个大缘故的。宝丫头跟咱们一样,都是包衣出身,她家又是行商的,因此进宫只得是去选宫女。若是选上了,好的便如你们大姐姐当初一般,做个女官。若是不好了,只是做宫女罢了。哪里用的上专门请教养嬷嬷来学习?玉儿便不同了。她是正经的上三旗出身,那朝廷里边有规定,八旗女子凡年满十三岁的,都要经过选秀的,便是和亲远嫁的公主的女儿也不能例外的。这选秀,才是充实后宫和指给皇亲宗室的。那规矩岂能差了?因此凡是八旗人家,女孩子大了一些,必是要请好的教养嬷嬷严格教导女孩儿的。” 一席话说完,鸳鸯忙递上一杯热茶,贾母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 迎春等人对视了一眼,惜春拍手笑道:“竟还有这些缘故儿?可见林姐姐才是我们中最好的了。往日只听人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3 说宝姐姐……” 一语未了,便被迎春拉了一把,探春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杏脯,笑道:“吃你的罢!有的没的说些什么?” 惜春险些被噎到,入画见了,赶紧端起茶来送到她的嘴边。惜春忙喝了一口,嘴里嚼着杏脯,一双大眼睛只管忽闪忽闪地瞪着探春。 贾母见迎春温和,探春机敏,惜春天真,几个姐妹闹成了一团,心里不悦散去,倒又盼着黛玉能来了。心里打定了主意,过些天定要接了黛玉来住几日的。 胤禛这两日有点烦躁。去年太子被废,大阿哥胤禔为求上位一力要求皇阿玛严惩太子,却反被皇阿玛公开训斥秉性急躁愚顽,难当大任;又有八阿哥一党上蹿下跳,屡次向皇阿玛进言再立太子之事,结果老八也被锁系,还丢了贝勒的爵位。唯有自己审时度势,带头向皇阿玛求情,言太子乃因镇魇,性情大变,今既已恢复,当解其监禁,以观后效。太子复立后,确实对自己极为嘉许。只是皇阿玛在太子复立后便立即分封了几个皇子,自己的“雍亲王”封号,又让太子忌惮了起来。再有老八一党,老九老十还罢了,十四是自己的同胞亲弟,却也跟着在朝堂上处处跟自己使绊子。那日进宫去给额娘德妃请安,又碰上了十四,心情便不佳。恰巧又叫人去林府送冰,回来却听说黛玉病了。有心去瞧瞧,又恐去的多了黛玉遭人诟病——上次还是打着皇阿玛的旗号去的。 那拉氏与他自幼相识,少年夫妻,相携走过多年,如何不知他的心事?原在两年前,见他一次次地打发人往扬州巡盐御史府送东西去,又有胤禄年少,偶尔会打趣一两句话,总是能猜到了些端倪的。 要说这那拉氏,原是步军统领内大臣费扬古之女。选秀后因太后见她端庄稳重,娴雅大方,便留在了身边,后被指婚给皇四子胤禛。曾为胤禛生了长子弘晖,可惜八岁上夭折了。她一向将胤禛的后院打理的规规矩矩,因此也是深得胤禛的敬重,虽不是情爱,然对于一对皇室中的夫妻来说,倒也彼此相得。 那拉氏见胤禛这几日在府里边都是一副阴沉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好笑,何时见过自家这位爷如此喜怒形于色过?便斟酌着问道:“爷这两日可是有心事?” 那拉氏自弘晖夭折后原是又有过一次身孕,只是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没了,自那以后便伤了身子,一直病病恹恹的。胤禛见她倚在软榻之上,脸上虽用了些脂粉,到底也还是病容难掩,叹了口气:“没什么,你只好生养着罢。若是府里边的人还算安分,你也少操些心罢。” 那拉氏摇头笑道:“哪里就像爷说的那样,竟是连这点子精神儿都没有了?不过是看您这两日总是不见点笑脸儿,我虽然不懂外边的事情,到底也能听着些。” 说着,叫人拿来大红金蟒绣牡丹的靠枕放到自己身后倚了,低声笑道:“爷虽不说,我却猜到了些。可是那林府的姑娘病了?” 胤禛脸上一沉,一双深目犹若鹰隼,盯住了那拉氏。 那拉氏微微一顿,倒也不怕,脸上仍是笑意不减,叹道:“便是您不说,可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能瞒住我?我从没见爷对谁用心如此,自然是好奇了些。那林姑娘我虽然未曾见过,但那一年打发到荣国府里边去的老嬷嬷们回来,都是极口称赞的,说是一派大家子的风范呢。林姑娘出身既好,容貌性情又是上佳,我是巴不得爷能够存些心思,府里边也能多个姐妹。” 胤禛心内不悦,斥道:“胡说什么?叫人听了,林姑娘还要不要脸面名声?” 那拉氏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苦笑道:“我和您说些心里话罢了。这段日子我这身子是越来越沉了,喝下多少药汤子,都好似没什么用处。或许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您了。” 胤禛听了这话,心下再如何刚硬,也是软了三分的。那拉氏见他欲说话,忙抢着说道:“爷先别说,我好容易精神好些,一并把心里话说给爷听听罢。 “自我十五岁进了您的府中,虽然不敢说有功,却是也有苦劳的。我素来知道爷心怀大志,还道您并不被儿女私情所牵绊。只是我却忘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打您从扬州回来后,往那边送茯苓霜,送字帖,咱们府里边别人不知,我管着整个内院又如何不知?要说心里不嫉妒,那是谎话了。只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这副身子久治不好,恐怕也拖不了多久了。若是能够看着爷得了个可心的人,她又能照顾好您,我便只剩下欣慰了。 “如今那林姑娘眼看着到了选秀的年纪,爷纵然心里有了打算,也要早些求了皇阿玛才是。林姑娘身后乃是影响整个儿国库收入的两淮盐政御史,说不定早就有人盯上了。前些时候我和十三弟妹去宫里请安,还听额娘打听过林姑娘。” 胤禛听到这里,长眉一轩,眯眼看着那拉氏。 那拉氏心里叹气,看来这位爷还真是动了心了,亏得自己以为他是没有心的。 见胤禛皱眉等着自己的下文,幽幽一叹,继续说道:“听闻林姑娘前两日身上有些不好,爷想来也是担心的。若是实在不放心,我打发人去瞧瞧,可好?” 胤禛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不必了。”说完,也不理会那拉氏纳罕的神色,只冷着一张脸说道:“此事你不必管,我自有主张。好生养着罢。”说完,举步边走。 那拉氏身边的老嬷嬷见胤禛走了,方才过来给那拉氏端茶。那拉氏就着老嬷嬷的手,喝了两口,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缓缓地躺下了。 老嬷嬷叹气道:“福晋何苦说这些?便是贤惠,也尽够了。” 那拉氏闭目不语,半晌方睁开眼睛,苦笑道:“嬷嬷以为我愿意说这些?我嫁给爷快二十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这一回,只怕是真的上了心了。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年他对我也算是敬重,府中的事情都由我来说了算,外面儿更是给了我十足的脸面,该知足了。 “我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心里憋闷发慌,恐怕是真的不好了。说句私心的话,我也是想着林姑娘家世出众,将来会是爷的一把好助力。若是爷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地,日后自是不会亏待了我乌拉那拉一家。” 一时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卡到了似的,竟是伏在榻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老嬷嬷忙上前轻轻地拍着,口里啐道:“呸呸呸,福晋净说些什么忌讳的话?还不快些住口呢。” 那拉氏咳了一阵子,只咳得面色潮红,发髻微乱,方才喘着气躺下,喝了两口热茶,才缓了过来。 外边的几个大丫头听见声音赶忙过来了,争着要上前来伺候,那拉氏摆摆手,叫老嬷嬷:“程嬷嬷,你带了两个人去趟林府,瞧瞧她可是大好了?再将咱们的好果子好冰给她送去一些。” 程嬷嬷本不愿意去,无奈看到了福晋疲惫地倚在了软榻上,只得答应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黛玉午睡起来,看外边日头正盛,一丝儿风都没有,便是那院子里的树叶竹叶,都好似生了病一般,蔫蔫地挂在枝头。 秋雁听到声响,进来见黛玉已经起来了,正在窗户边上拿着一只小小的美人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见她进来,黛玉笑道:“你去哪里了?” 秋雁在桌子上到了一杯温茶,端给黛玉,笑道:“这些天热的很,姑娘夏天的衣裳换得快,我正和雪雁在外边给姑娘缝衣裳呢。” 黛玉看了看外边,天上蓝得耀眼,又回过头来对秋雁说道:“天这么热,略动一动便是一身的大汗,粘糊糊的腻歪人。你们别着急做这些了,我的衣裳倒还多,又不急着穿,何必非要现在做?” 秋雁正拿了湿帕子过来,交给黛玉,笑道:“哪里就热成这样了?咱们这屋子里边又有冰,比别处都凉快的。横竖睡不着,缝上一两针,也打发时间了。” 黛玉由着她服侍着擦了脸,一笑也不再劝,只嘱咐她不要太过赶了。 正说着呢,雪雁也打了珠帘进来,后边还跟着林姑奶奶身边的胡嬷嬷。见了黛玉,胡嬷嬷笑眯了眼睛,上前请安。黛玉忙让座,又叫雪雁去倒茶。胡嬷嬷笑道:“姑娘快别忙了,前边儿有人来了,要见姑娘呢。” 黛玉奇道:“这会子谁会来?可是荣府的人?” 胡嬷嬷摇头,伸手比了一下,笑道:“是雍王爷府里的。” 黛玉心里一突,随即笑道:“既是王府来人,待我换了衣裳过去。” 程嬷嬷正在林姑奶奶那里,坐着话家常,黛玉款款而入,身后跟着雪雁秋雁和两个教养嬷嬷。林姑奶奶笑道:“玉儿,这位是雍王福晋身边的程嬷嬷。” 程嬷嬷见了黛玉,站起身来,笑道:“林姑娘可还记得奴婢?” 黛玉见她面熟,微一回想,便想起那年来荣府给自己送东西的嬷嬷里便有这位程嬷嬷。黛玉缓步上前,微笑问好。程嬷嬷拉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折杀奴婢了!原是我们福晋听说姑娘在这里,有心接了姑娘去府里边玩儿,又恐姑娘不便。今儿特打发奴婢来瞧瞧姑娘,福晋说了,姑娘在京里若是闷了,不妨到我们那里去散淡散淡。” 黛玉让程嬷嬷坐了,自己方走到林姑奶奶身边坐下,笑道:“多谢福晋好意了。那年我和舍弟入京,福晋便叫嬷嬷来送了好些玩意儿。黛玉心里极是感激的,如今还要福晋记挂,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原是该我到府上去请安才是。” 程嬷嬷见她落落大方,说话又有分寸,不亢不卑,不是一味地含羞带怯的闺阁作风,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笑道:“姑娘客气了。那年在扬州,我们王爷受了伤,还多亏了林大人,又在林大人府上养了伤,福晋还说,要好生谢谢姑娘呢。若不是天气太热,福晋说不定就亲身走来了。福晋说了,若是哪日姑娘得了空,福晋若是来接姑娘过去玩,姑娘可不能推脱呢。” 林姑奶奶在一旁笑道:“玉儿得福晋青眼,是她的福气了。如今正学着规矩,她父亲又不在这里,我也不敢放松了她。倒是日后有了空闲儿,再叫她去请安罢。” 程嬷嬷一笑,又跟黛玉说了会子话,便要告退回去了。林姑奶奶命人好生送了出去,看着她出了院子,才叹了口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黛玉进京有段日子了,雍亲王打着皇上的旗号过来了一次,又往这里送了几次东西,只怕人人都知道这位王爷的意思了。自己虽然不出大门,可好歹也在宫里边多年,也多少知道些外边的事情。黛玉父亲身居要职,听说那是整个大清朝的钱篓子。他的嫡长女入京备选,盯着的人定然不少。幸亏林如海远在扬州,这里只有自己和黛玉两个女眷,一般的人不好上门来拜访。否则,这府里的门恐怕都要矮了些。 侧头看看黛玉,见她此时慵慵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边,细长的手指正要去拿那碟子里的果子吃。林姑奶奶不觉好笑,这丫头竟是好了肚子忘了疼,这才几天哪,就敢吃那冰过的果子? 林姑奶奶从宫里出来的,只从衣襟儿下抻出了帕子,照着黛玉的手便是一下儿,黛玉吐了吐舌头,把手缩了回去。 林姑奶奶哭笑不得,这个孩子跟自己相处越久,那小姑娘家的调皮性子便露出来几分。当下假意沉着脸,说道:“不是说过了?你这身子秉性柔弱,不宜吃些大凉的东西,怎么就这样忍不住?” 黛玉便起身坐到了林姑奶奶身边,靠在她身上,笑道:“好姑奶奶,我已是好几日没吃过了。刚才是忍不住了,再说天这么热,吃一点子不要紧的。” 林姑奶奶伸手戳了黛玉的额头一下,恨声道:“你这丫头便只会歪缠我。别的都罢了,这个断不能依你,否则以后落下了病根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就叫小丫头们“把果子都撤了,你们几个散了吃罢。给姑娘上些热茶来。” 黛玉眼巴巴地看着小丫头们欢天喜地地端了果子走了,又有一个端着热茶来放在自己的面前,福身笑道:“姑娘的热茶。” 黛玉倚在林姑奶奶身上笑着,半晌不说话。 林姑奶奶挥手让人都下去,身边只留着自己贴心的胡嬷嬷,抚着黛玉的头发,笑道:“丫头,今日之事何意?” 黛玉坐直了身子,半垂着眼帘不语。 林姑奶奶也不再问,黛玉年纪尚小,再者参加选秀结果如何,谁也不知。如今也不好说的太过明显,只叹了口气,说道:“雍王福晋送来了好些果子和冰,这还罢了。只是,我原打算过了年,再带着你和京里的女眷们周旋。今日福晋这么一来,咱们若是不去回访,倒是显得失礼了。也罢了,过几日天凉快些,咱们再去给福晋请安罢了。” 天上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4 不知从哪里涌来了大片的乌云,不一会儿便将天上遮得一丝儿缝隙都没有了。一阵风挟着雷声吹过,霎时间豆大的雨点儿落了下来。黛玉站在窗前,见那雨越下越大,恰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得树叶竹叶花儿朵儿东摇西摆。不时地又有些雨点子溅进了屋子里边,打在黛玉脸上,竟是冰凉的。 雪雁从外间儿进来,见黛玉也不关那茜纱窗,却站在窗前看雨,身上的纱衣已经被溅上了些水,“哎呦”一声,忙忙地跑到黛玉身边,拉着她往里边一步,叫道:“我的好姑娘诶,这是干什么?若是淋病了,可是闹着玩的?” 黛玉见她着急,不觉笑道:“热了这一天了,好容易下了雨,站在那里还凉快些。你咋咋呼呼地作甚?” 雪雁气的脸红,说道:“这屋子里难道还热了?姑娘淘气,若是病了,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黛玉怕她真的急了,忙笑道:“好了好了,雪雁小姑奶奶说不能站在窗前,我不在那里就是了。哪里就用这么着急了?” 雪雁这才笑了,忙着去找了一件干衣裳给黛玉换了。 荣府里这些天越发地忙乱了。省亲的园子眼瞅着建好了,各处屋子里边也都装饰了,只等着合着尺寸打好桌椅床屉几案等,再收拾些古玩挂件儿之类的,便大功告成了。王夫人已经带了人进去看了一番,见里边佳木葱茏,奇花烟灼,既有清流活水,又有假山凉亭。虽然各处屋子里边尚且空空,然整个看起来精致奢华,真是富丽无与伦比。 王夫人心里得意,又吩咐凤姐儿等人着紧收拾,自己便趁着七月二十六日椒房眷属入宫请安的功夫对元春说了:“贵人省亲的园子已经建成了,只等着打好了家具,摆上了各色的玩意儿摆设,便叫老爷上折子,请贵人归省。” 说着,又低声问道:“贵人如今,可有消息了?” 元春入宫数年,从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做到了贵人,其间的缘由别人不知,只道她是得了康熙的圣宠,其实她却是明白,只是自己在废太子时,出卖了宁府中的秦可卿,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元春晋位之后,原也得意了一段日子,想着自己在宫里边,年轻貌美,又有些手段,哪里会愁不得圣宠?只是不成想,皇上虽然封了自己做贵人,宠爱却丝毫不见。元春心里惴惴不安,恐自己的所为不得皇上心意。待到秦可卿死后,太子竟被复立!元春更加惶恐,生恐有朝一日太子会找自己报复。如今骑虎难下,太子已是得罪了,皇上那边却无宠,元春不得不为自己开始找其他的靠山。 此时听得母亲如此问自己,心里酸涩,脸上却飞红了,摇了摇头。 王夫人看了看四周,见几个小太监小宫女都远远地站在角落,便凑到元春身边低声说:“可是皇上年纪大了?要不要……” 元春吓了一跳,忙低声喝道:“宜人慎言!这可是你能说的话?” 王夫人自元春晋封后一直得意洋洋,难免举止失宜,此刻被元春一拦,当下明白过来,自己这背后议论皇上房事不继,什么罪过?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讪笑道:“是我失言了!贵人莫怪我。” 元春素来知道这位母亲野心有之,谋略不足,也不再说,抚着自己手上的珐琅护甲,良久方问道:“上回听说林妹妹进京备选,可是在咱们家里住着?” 王夫人听了,想到黛玉那天似笑非笑的样子,哼了一声,说道:“那丫头早就回去自己家里了,不过在府里住了三天罢了。贵人何必惦着她?一点子亲情都不讲的,最是凉薄不过。” 元春纳罕道:“林妹妹只身进京,怎么不住在咱们家里?老太太竟也依了?” 王夫人撇嘴:“贵人还说呢。老太太为了林丫头,好生地发作了一番,连史家大姑娘都送走了。打发人去接林丫头,凤姐儿也去了一回,人家只说在家里边学规矩,没工夫呢。” 元春低头沉思片刻,冷笑道:“宜人,可是府里有人对林妹妹不敬了?” 王夫人讪讪笑了,她对这个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贵人女儿有些害怕,红着脸说:“哪里?她是千金小姐,谁还敢对她不敬?” 见元春一瞬不错眼儿地盯着自己,王夫人心里发虚,犹豫了一下,方将那日的事情说了,自然把黛玉说得刻薄尖酸。 元春略一琢磨,已知七七八八,对母亲实在是有些无语。自己在宫里边步步维艰,家里的叔伯兄弟没有能在朝堂上为自己撑腰的,唯有林家姑父既身在要职,又有护驾之功,这于自己原也算是助力。谁知母亲心里真是没成算,竟为了几件子东西得罪了林家表妹。 元春心里恨王夫人目光短浅,果真不如老太太。只是此时也不好多说,那些家眷入宫请安都是有时辰的,只得先说了更为重要的,林家毕竟是自家亲戚,再想办法回转罢。 “上回我跟宜人说的话,可有转告老太太?”元春扣着桌子,轻声问道。 王夫人笑道:“哪里敢忘了?我已说了。” 说着四下里又打量了一番,方才继续说道:“只是老太太见前段日子那位爷被削了爵位,恐怕不是棵大树呢。” 元春淡淡说道:“不是又复还了爵位?你们别小看那位,如今朝里边多少人是支持他的?便是几位年长的阿哥里边,九爷十爷十四爷也都是与他交好。你只管叫老太太照我的话去做,靠上了这位,没坏处的。” 王夫人想了想,低声笑道:“贵人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薛家在九爷门下,想是有些门路。” 元春沉思片刻,方道:“这倒也罢了,但有一丝门路,都该试试。咱们府里边只有空爵位,却无实权。你看那甄家,如何赫赫扬扬?若能搭上那位爷,我在宫里也算有了靠山,将来晋位的希望也大些。再者,宜人莫要只看眼前,跟林家断不能生分。若有林家,那位爷也得高看咱们一眼。” 王夫人如醍醐灌顶,忙答应了。 第四十章 王夫人记得元春的话,回到了荣府后,马上就去了贾母的上房,将元春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说了:“贵人说了,那位爷虽然前头被削了爵位,可也不过是因着上头当时废了自己教导几十年的儿子,心里边未免不妥帖,故而受了牵累。如今这太子一复立,几位阿哥都得了爵位。那位爷的贝勒不也回来了?况且朝中之人多有和他交好的,几位皇子阿哥那也是跟他亲密,可见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咱们若能靠上去,也算是备了条后路。” 贾母听了半晌,沉吟良久,方说道:“兹事体大,待晚上大老爷二老爷回来再作计较。” 王夫人恨不得此时便贴到八爷那边儿才好,心里不满贾母的态度,眼珠儿转了一转,又想着自己先跟贾政通通气儿,分说清楚这里边的好处倒也是好,当下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妇道人家懂什么?就照老太太说的罢。” 说完,告了罪带人回自己的院子。走到半路,忽然又想到一事,忙调转了方向,朝着梨香院走去。只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对身边的金钏儿说道:“你去,请姨太太到我那里说话儿。” 金钏儿答应了去了,王夫人方款款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薛姨妈正在家里瞧着宝钗做针线,忽见金钏儿来请,不知何事,想了想,便叫金钏儿先回去:“告诉你们太太,我这就到。” 这里宝钗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纳罕道:“今日姨妈不是进宫请安去了么?又找妈有什么事情?” 薛姨妈一边换衣裳,一边笑道:“你那姨妈无事再想不到咱们的,横竖是那几句话,我过去瞧瞧便知道了。” 宝钗沉吟了一下,心知自己母亲在姨妈那里也不能吃了亏,便放下了心,微笑道:“既是这样,我就不跟着妈过去了。” 薛姨妈瞧着宝钗细白柔嫩的脸庞,笑道:“好孩子,你无事也该多出去走走。跟这府里几个姑娘好好地相处,别想什么那些有的没的,总是关在家里做什么?” 自从黛玉走了以后,史湘云也被贾母送回了史家,再没来过。迎春姐妹与宝钗自来都是不太亲热,不过是亲戚的面子上叫声姐姐。若是宝钗不去贾母那里找她们玩耍,轻易也见不到面。再者宝钗自认博学多才,比之荣府里的几位姑娘都要强些,故而几人凑到一起时难免在言谈举止中带了出来。那迎春温厚,平日里没嘴葫芦一般,扎一下都不带吱一声儿的,也不理宝钗。探春关着王夫人的面子,心里不服气,嘴上也不好说。唯有惜春,仗着年纪小,每每给宝钗没脸。 因此上,除了史湘云过来,宝钗在荣府里实在是没什么说的来的小姐妹的。再加上上次在王夫人那里只顾着讨得王夫人的欢心,宝钗帮着敲了边鼓,也在这府里上下人等的眼中留下了精于算计、惯会奉承的印象。所以宝钗近来都很少出梨香院,只不过到王夫人那里去坐一会儿,偶尔才到上房去给贾母请个安。 听母亲如此说,宝钗心里苦笑,这府里众人无论主子奴才,哪个是好相与的?贾母不待见自己,迎春她们疏远自己,自己何苦倒贴上去?自己虽是皇商家的女孩儿,也不是没有一点子自尊的。 只是这话也不好对母亲明说,只得笑着说道:“我这里还有几针就做完了,妈先去姨妈那里看看罢。别管我了。” 薛姨妈听了,也不多说,带了同喜同贵出去不提。 至晚间贾赦贾政去给贾母请安,贾母便叫凤姐儿李纨带了姑娘们并宝玉散了,又让王夫人将元春的话说了,自己叹道:“如今我老了,又常年在这内院里边不出去,这事情不是闹着玩的。贵人的意思你们想来也都明白了,倒是说说罢。” 贾政一味讲究愚孝愚忠,浑没自己的主意,又在房中被王夫人一通迷汤灌了进去,此时听贾母一问,便起身笑道:“如今贵人在宫里边,自然看的比我们要准些。我瞧着倒是不错,八爷为人谦和,口碑极好的。” 贾赦虽然好色些,倒是并不愚蠢,况且他如今不忿老二一家风光得意,难免要唱唱对台戏:“老二这话差了。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贵人虽在宫里,那消息只怕也是道听途说,如何能做的准儿?何况皇上春秋正盛,太子殿下稳如磐石,咱们此时投到八爷那边儿,未免不妥罢?” 王夫人听了贾赦的话,生恐贾母贾政被说动了,当下也不顾的礼节了,出言回道:“大伯说的什么话?贵人是主子,她常伴皇上身边,难道还能看错了皇上的心意儿不成?” 一语未了,便被贾母喝断:“住口!你这说的什么话?传了出去,不说咱们家,贵人也得吃了瓜落!圣意岂是可以随意揣测的?” 王夫人吓了一跳,自元春晋位后,贾母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疾言厉色地对自己说话了。 贾政见母亲生气,忙瞪了王夫人一眼,口内劝道:“老太太勿要生气,王氏不会说话,待儿子回去教训她。如今只商量正事要紧。” 贾母自王夫人和她说了元春的意思后,便一直考虑这件事可行与否。说实话,贾母并不愿意站到八贝勒胤禩的队中去。皇上尚在,太子自复立后虽然不复之前的荣宠,可前边还有几位亲王郡王,八贝勒固然手段圆滑,善拢人心,但究竟是不是个可靠的,还是难说。只是元春说的也有一点是对的,自家已经是与太子结了怨,若是不找一个强势的靠山,实在是危险。 思忖再三,贾母拿不定主意。心里本就有些烦躁,又听王夫人嘴里没个把门的,难免便发作了。此时听贾政说了,压了压怒气,只问道:“我一个妇人,不懂得这些事情,你们在外边的爷们儿呢?倒是说个主意,没的叫我们这些内院里的女人为你们操心!” 贾政得了贾母一顿排揎,口里讷讷半晌,方道:“儿子以为,既是贵人的意思,咱们便照着去做了。况且贵人也说了,那位爷在宫里在朝中都得人心,咱们与他交好,总是不会吃亏就是了。” 贾赦心里冷笑,这个二弟真是个极品酸儒。贾琏倒是着急,觑着父亲冷眼旁观,也不顾的什么了,忙站起来道:“我倒看此事不妥。别的不说,只看林姑父,为何多年得皇上看重?便是那年救驾负伤,还是皇上命了两位皇子给送回去的。我瞧着林姑父竟是只做好皇上的差事呢。” 贾母听了,思及林如海行事,果然如此,正待说话,已被王夫人抢了先:“琏儿这话错了。你林姑父和雍亲王交好,难道你不知?那年雍亲王可是在林府一住便是月余的。现如今林丫头来了京里,听闻雍王府里常打发人去送东西,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王夫人忍不住将自己从妹妹那里听来的话倒了出来。众人都吃了一惊,贾母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从何听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5 来?” 王夫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微有得意之色,喝了口茶才道:“老太太不知,咱们只说林姑娘在京里只身一人无人照应,谁知人家早就得了雍王爷的眼了。我妹子家里乃是皇商,挂在九爷的名下,什么不知道?那九爷的心腹之人何玉柱有个堂弟,跟蟠儿时有来往,听他说自打林姑娘来了以后,雍王府里常有人打着福晋的旗号去送东西呢。就连那王爷,还奉了皇上的话去瞧了一回。” 贾母重重一拍桌子,眯着眼看王夫人,冷哼道:“你也说了,是那雍王爷的福晋打发人去送东西的,可见不过是女眷们的来往。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这话竟不像了?” 王夫人说的高兴,此时被贾母一哼,也不介意,只笑道:“我这也是替大姑娘高兴不是?” 贾母不再看她,垂着眼皮细细地思量了一回,良久,抬起眼来笑道:“这倒是好事。既然这样,咱们便依贵人之言罢。” 贾赦贾琏面面相觑,贾政王夫人甚是欢喜,忙道:“老太太说的极是。” 贾政又笑道:“若说起来,东府里边蓉儿媳妇出殡那回,八爷还曾见过宝玉,也极口称赞宝玉的。想来咱们若是上门去拜见请安,也不是难事。” 贾母略有疲倦,挥了挥手:“你们散了罢,自去商量如何行事罢。” 见人都走了,贾母叫鸳鸯倒了杯热茶,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闭目不语。 鸳鸯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好一会子,才听贾母问道:“鸳鸯,明儿叫凤姐儿去趟林府,就说过几日是我的生日,请玉儿过来热闹几天。” 鸳鸯答应了,又服侍着贾母洗漱一番躺到了床上,方才自己到外间的小榻上边去睡了。 贾母这里左右睡不着,一时又思量如何能让两个玉儿好一些,一时又想着若是真如王夫人所言,这雍王府日后自然也算是自家的一个靠山了。心里一时喜,一时忧,翻来覆去直折腾到了半夜方才睡去。 第四十一章 黛玉手里拿着个绛红色缎面绣了如意纹的抹额,左右端详了一番,扔到了一边儿,笑道:“这个我可拿不出手,没的丢人啊。” 旁边的秋雁看着自家姑娘做出来的针线,忍不住笑了。要说姑娘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就是那府里的账册子,也是看得有模有样。唯有这针线上边,做出来的东西不说是惨不忍睹,反正针脚不平,长短不一的时候是常有的。现在手里的这个抹额,还是那荣府里的老太太过几天生日,嬷嬷原说既是姑娘的外祖母,金玉之类的礼物反倒不如自己亲手做的针线贴心。姑娘便勉为其难做了。自己帮着绞的样子,雪雁给描的花儿,姑娘亲手配了线,颜色倒还好看,就是绣工差了些。不说别的,若真是拿了给荣府老太太,还不被那府里的姑娘们笑掉了牙? 林姑奶奶见黛玉脸泛红晕,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便笑道:“要说这针线女红,虽说是闺阁女孩儿必学的,也不要太过。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难道日后还要亲手做了衣裳穿?一般的都有专门的针线上的人伺候着,便是贴身的衣物,也有跟着的丫头们做。哪里就要在这上边费太多的心思了?若有功夫,倒是学些管家理财之类的是正经。” 洪嬷嬷也在旁边笑着说:“正是这话呢。我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见过的格格小姐们也都不少,没见谁拿着自己做的针线说嘴的。” 黛玉抿嘴笑道:“嬷嬷别宽我的心了,我看到您和李嬷嬷使眼色了!” 一句话说的洪嬷嬷又笑了起来,便是林姑奶奶也忍不住摩挲着黛玉的手,轻轻拍着笑道:“这个丫头竟是越大越调皮了些。这可怎么好?赶明儿你父亲来了,定要说我没带好他的女儿了。” 黛玉忙端正坐好,规规矩矩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一丝儿毛病。一屋子人看了,都笑的不行。黛玉轻声说道:“玉儿一时忘形了。” 林姑奶奶摇头笑道:“好了,不必在闹了。你父亲的礼已经到了,你再去挑几件子东西,过两日去送给荣府的老太太,这针线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黛玉懒懒地说道:“若是去贺寿也就罢了,只是一味地留我住下,我也不好太过推脱,先跟姑奶奶说一声,便是住在那里,不过一两日我就回来。” 林姑奶奶笑道:“到时候我就打发人去接你。” 八月初三乃是贾母的生日。此时省亲园子建好,剩下的都是些琐事了,荣府里的人便都忙着给贾母预备生日。只是今年不同往年,实在是太过忙乱了,贾母便告诉了贾赦等人,又不是整生日,自家人聚一聚便是了。 到了八月初二这一日,贾府里边已经是张灯结彩了。虽然说没有外人,但是与荣府交好的人家都有人亲来送礼物贺寿,倒也非常的热闹。 黛玉仍是带着雪雁秋雁与洪嬷嬷李嬷嬷,不早不晚地坐车到了荣府。从车中竹帘向外望去,见荣国府里处处挂红,往来人等络绎不绝,此时尚在门口,便听到里边笙箫鼓乐之声不绝于耳。黛玉心里叹气,荣府中人事事讲究虚荣,明明已是内中空空了,偏要这些虚头脸面,他日入不敷出又怪得谁来? 马车一径驶入荣府里边,在女眷下车之处,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下了车。这里正是林之孝家的照应着,见是黛玉,忙上前来请安,笑道:“老太太命我等着姑娘呢。姑娘快请上轿进去罢。” 黛玉点头微笑,上了一顶小轿,由着老婆子们抬入了内院。 贾母的屋子里边已经有几位内眷了,见黛玉一袭粉红色对襟儿雪纱长袄,底下系着鹅黄色百褶裙,扶着丫头的手袅袅而来,恍若月宫仙子一般,都是一阵赞叹。 贾母见黛玉个头更高了些,脸上微带笑意,颊边梨涡隐现,又想到王夫人之言,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笑容:“玉儿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黛玉款步上前,福身行礼,口内祝道:“玉儿给老太太请安,愿老太太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贾母一把拉起黛玉,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儿。这么久了也不过来,只说着每日学规矩,竟让我和你姐妹们惦着你,可是该打?” 黛玉抿嘴笑着,贾母见了她温婉娇媚的样子,心里的一点儿不悦早就消散了,忙叫人带了她到那边屋子里边跟姑娘们说话去。黛玉只对着贾母等人告了声罪,凤姐儿亲自送了她到迎春那边去。 这边屋子里只有迎春姐妹、宝钗,另外两个女孩子黛玉并未见过。见黛玉进来了,惜春先跳起来笑道:“林姐姐来了!”亲亲热热地跑过去挽了黛玉的手,黛玉点着她的鼻头笑道:“还是这么着,没一点儿大姑娘的样子。” 惜春笑嘻嘻地说道:“在姐姐面前装的那么文静做什么?反正咱们好的,姐姐再不会为这个说我。” 一时迎春等人也站起来跟黛玉寒暄,凤姐儿便指着另外两个女孩子笑道:“林姐姐,这两个是史家的表姐。”黛玉便知是忠靖侯之女了,忙上前跟两个姑娘见礼。 史家姐妹见黛玉容貌出众,气质清雅,人又温文有礼,实在不像是湘云在家里说的那样尖酸小性儿,对她也甚是喜欢,高高兴兴地回了礼,亲热地拉着黛玉问长问短。 凤姐儿见几个小姐妹甚是亲热,自己吩咐跟着的人好生伺候着,忙忙地又去招呼亲眷了。 洪嬷嬷她们自有别人招待,此时只有雪雁秋雁跟了过来。宝钗便笑道:“林妹妹如今在家里可还忙?许久都未见了,不但老太太想的很,便是二妹妹宝兄弟他们也都是每日念着的。我虽然远了些,也常说妹妹何时过来,姐妹们亲近些才好。” 黛玉抚了抚自己颊边的碎发,淡淡一笑,扭头对宝钗说道:“别人不知,宝姐姐还能不知?似咱们这等备选的闺阁女孩儿,哪里有自己说了算的时候?这些日子我倒想着出来松散一番,只是嬷嬷们管的甚紧。就这样,还说每日里学的时候太少了些呢。” 宝钗面上笑容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跟身边的史家大姑娘泓云去说话了。 迎春等人早就在这里了,贾母命她们在这陪着亲戚家的几个女孩子。史家两位姑娘本来与她们并不太相熟,往日里湘云过来也常说这两个姐姐与自己不亲近。不过今日一见,许是年纪大了两岁的缘故,史家的大姑娘说话斯文,二姑娘爽快,倒和她们能聊到一起。至于宝钗,史家两个姑娘知道湘云跟她交好,又因着她的缘故才被父母禁了足,心里不免有些芥蒂,便对着宝钗淡淡的。所幸宝钗素来善于在众人间周旋,几句话搭下来,几个姑娘倒也说的热闹。 探春这里挨着黛玉坐下,偏头问道:“上回二嫂子回来说姐姐在家里一点子空闲儿都不得,我们还不信呢。如今姐姐倒是亲自跟我说说,到底是个怎么的学规矩?” 她头上插着一只累丝金凤钗,凤嘴儿处衔着一串儿珍珠儿,随着她的动作凤翅微颤,珍珠儿轻晃,越发显得她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黛玉见她脸上表情甚是有趣,笑道:“哪里就是好玩的?我倒是想说,就怕你不耐烦听。”说着,便叫雪雁“背一背咱们每日的功课。” 雪雁张嘴就来,探春听她小嘴啪啪地说了半日,忙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竟是如此的繁琐,真真儿磨人。” 黛玉撇嘴道:“谁说不是呢?” 宝钗在一旁听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自入京以来,处处不如意。原来在金陵时,提起薛家的姑娘,谁不知道是才貌双全的?便是住进了荣国府里,那几个公府的千金也不过如此,容貌既不如自己,才华也是稍逊的。偏生又来了个黛玉,偏生和自己容貌各有千秋,偏生又比自己出身高贵,那一身的清贵温雅气质便是自己所不及的。同样是备选,自己便是去小选,跟一帮子人去争着到宫里边当奴才,人家却是大张旗鼓地准备着选秀,将来那是要入宫或是指入皇室宗亲府邸当主子的。饶是这样,还听黛玉说的什么学着规矩累人之类的话。 一时想起了那天母亲的话,神差鬼使般地便说了出来:“林妹妹别只顾着喊累呢,他日若是被哪位主子看上,才是福分的。”说着,拿了帕子掩口而笑。 一屋子的姑娘登时全都安静了下来,这样的话,岂是一个闺阁女子能说的? 雪雁忍不住要张嘴反驳,却见黛玉看了自己一眼,愤愤地闭了嘴不语。黛玉面色不变,只盯着宝钗笑道:“宝姐姐这话说的,竟叫我无言以对了。素日里人们都说宝姐姐最是知礼懂事,怎么就不知道非礼勿言这四个字呢?我不过是因着朝廷的规制备选,被宝姐姐一说,倒成了惦着那主子福分的了?宝姐姐莫要以己度人才是。再者,我林家位在正白旗,家父虽然没有爵位在身,却也不必一口一个主子的将自己贬低了。” 宝钗涨红了脸,待要说两句什么,却见凤姐儿打了帘子进来,笑道:“几位姑娘干什么呢?老太太叫过去,有贵客到了。” 迎春忙问道:“是哪家的贵客?” 凤姐儿笑着看了黛玉一眼,回道:“妹妹再猜不到的,是两位福晋呢。” 迎春姐妹忙站了起来,宝钗也随着起来了。黛玉只坐着不动,跟史家两位姑娘说话。凤姐儿笑道:“好妹妹们,快些过去罢!” 黛玉便笑道:“我一个亲戚家的,哪里能出去迎客?再没这样的道理。” 史家大姑娘也笑道:“正是呢,我们和林妹妹在这里说话,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快些过去看看倒好。” 三春姐妹急急忙忙带着丫头出去了,这里宝钗不好跟着,只得又坐下来。 凤姐儿“嗐”了一声,忙的也出去了。不一会子,又一掀帘子,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指着黛玉等人笑道:“我说姑娘们都去,你们只不动,如今倒叫我又跑了一回。快些罢,福晋们等着呢。” 宝钗便对史家姐妹笑道:“如此,若是不去,倒是不敬了。” 史家姐妹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黛玉,只得也站起身来。黛玉拭了拭嘴角,方起身笑道:“好二嫂子,你容我们些功夫呢。” 凤姐儿一步上前,拉了她的手便走,口内说道:“不管了,我只将你们送到那里,便没事了。” 来至贾母的正屋,黛玉见正位上坐着一个两个年轻的贵妇。左首边儿的一身大红色缂丝旗袍,浑身上下珠围翠绕,却不使人感到俗气,相反,趁着她精致华美的妆容,只给人一种大气之感。右边那个却是粉色旗装,虽然不如先一人那般美貌,倒是带了一股子书卷之气,只是脸上微有病态。 贾母正坐在主位相陪,身后邢夫人王夫人带着尤氏等人雁翅站在身后。见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6 黛玉等人进来,贾母忙笑道:“快来见过八福晋九福晋。” 四个人齐齐上前行礼,那二人也正打量着进来的四个姑娘。那位穿红衣者一眼看到黛玉,微微眯了凤眼,笑道:“几位姑娘都是好的。” 又向贾母道:“你们府里的几个也都好,竟叫我看花了眼,不知道该夸哪个才是。” 说着,叫人拿了表礼出来,众人都是一样的,每人金玉戒指各五个,玛瑙串珠儿五串。九福晋也有表礼送出。姐妹几个接了,宝钗便上前一步,微笑谢礼:“多谢二位福晋赏赐。” 八福晋见她穿着水红洋缎百蝶穿花的对襟长袄,海棠红色盘金百褶裙,胸前一挂璀璨的璎珞,底下挂着一只金锁。一头青丝梳得水光溜滑,绾了一个飞仙髻,上边插着一只赤金镶宝凤凰展翅钗,又在鬓边别了一溜儿红宝的发针,倒是显得肤如凝脂,眼如水杏,容貌灿若牡丹。只是眼中点点精光,浑不似十几岁的闺阁少女。 八福晋出身高贵,母亲乃是安亲王的嫡女,正经的和硕格格,她自幼在宫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宝钗这点子小心思怎么会不懂?当下也不理她。 九福晋微笑问道:“这位姑娘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宝钗面上一红,咬了咬嘴唇,随即低头回道:“奴婢是皇上薛家的女儿。我们本是记在贝子爷门下的。” 九福晋“嗯”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薛家的女孩儿。”心里却颇为不屑——真是个商人家的,没有规矩。如今这府上老太君过寿,她一个客居的小姑娘,虽然避开了大红的颜色,却穿着和大红相近的衣裳,又一副富丽妆扮,竟是压过了贾家的几个女孩儿,真是不知有意还是本就不知礼了。 九福晋董鄂氏出身纳兰家族,舅舅乃是康熙朝有名的才子纳兰容若。她从小儿在外祖家长大,极是崇拜舅舅的。见黛玉一身虽不如宝钗一般精心妆扮,然一身淡淡的书卷之气却是掩不住的,便知这一位定是林如海的女儿了。 正要招手儿叫黛玉上前说话,却见外边进来了一个管事儿的媳妇回说十六福晋来了。八福晋九福晋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是有些惊讶。再看贾母等人,忙对八福晋九福晋告了声罪,接了出去。 一时又进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一张娃娃脸,笑眯眯地甚是可亲。十六福晋一进来便看到了八福晋九福晋,忙上前笑道:“二位嫂子竟是来的早啊。” 八福晋笑道:“哪阵风把十六弟妹吹来了?” 十六福晋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们爷在礼部,今儿是贾贵人家里老太太的生日,按例来赏赐东西。我在家里闷得慌,又听说两位嫂子也在这里,便求了我们爷,也带着我过来凑凑热闹。” 说着,又回头对贾母说道:“老太君不会怪我不请自到罢?” 贾母忙欠身回道:“福晋哪里的话?主子能来,实是我荣府之荣耀。” 十六福晋年纪轻,性子极是活泼,一眼看到了屋子里边的几个女孩子,“哎呦”一声,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笑道:“早知道这里姑娘们如此出色,我就不进来了。没的被比了下去。” 八福晋手上长长的金丝护甲滑过了茶杯,垂眼道:“礼部的事情随便找个人来就行了,还要十六弟亲自出马?” 九福晋看了她一眼,就听十六福晋清脆地笑道:“是啊,想来是贾贵人贤淑得体,皇阿玛给了恩典罢。” 王夫人听了不免面露得色,八福晋却是被不软不硬地噎了一下,当下也不再说。她和十六福晋都姓郭络罗,只是十六阿哥胤禄一直跟雍亲王等人较为亲密,和自己的丈夫胤禩素来不对付,她对着十六福晋自然也没什么好气色。 九福晋见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又恐八福晋性子急躁误事,便起身笑道:“出来这么久,我倒有些撑不住了。说不得,请八嫂陪我回去如何?” 八福晋斜看了十六福晋一眼,见她正和黛玉说话,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既这么着,就走了罢。” 贾母王夫人等不敢挽留,只得亲身送了出去。 这里十六福晋拉着黛玉的手,笑道:“早就知道你来了,只是知道你在家里忙着,府上也不带你出来,竟这么久都没见到过。如今算是认识了,过几日到我们那儿去散散心,大热天的在家闷着,有什么意思?” 黛玉见她笑容可掬,态度甚是亲和,又想到那年所见到的胤禄也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心内大有好感,当下便应了。 十六福晋见八福晋九福晋走了,才微一撇嘴,随即又笑道:“我在这里不便,一会儿便要回去了。你只记得答应的话,不然我自己打到林府去抓人。” 黛玉“扑哧”笑了,福身道:“是!” 迎春等人陪在一旁,自知身份如此,也不计较,唯有宝钗在八福晋九福晋面前未能如愿讨好,此时来了个年轻的十六福晋也是一眼都未看她,只和黛玉说话,心里便似泡在了醋里边,只暗咬银牙,心里发了一股子狠劲,定要在小选上出头,日后在宫里争得一份荣耀。 第四十二章 黛玉坐在微微颠簸着的车里,听着车轮压在路上发出的声响,心里渐渐地平静下来。 前几日十六福晋打发人过来,说是一处庄子上菊花开的正好,约黛玉前去赏菊。 黛玉早在贾母寿辰后便给父亲写信,告知了自己在贾府里边见到了几位福晋的事情。林如海信回的很快,告诉黛玉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在家里边学好规矩便是。若是遇到拿不准的,问林姑奶奶,只是告诫她除必要外轻易不要再去贾府。 黛玉接到信后倒是笑了,本来自己也没有打算多去荣府的意思,只是可惜了,自己在京里边也没什么手帕之交。以前在家里还能想着给父亲调养身子,照看着瑾儿,现在每日关着学规矩,未免孤单了些。 十六福晋的邀约令黛玉有几分期待,便问了林姑奶奶,林姑奶奶倒是笑了:“京里的女眷大多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找个由头小聚一番,原也是内眷无事打发日子罢了。也有那官宦人家的太太夫人们彼此互通消息,结交靠山,替家里边打通关系的。眼前十六福晋既打发了人过来请你,没有不去的道理。只放心去便是了。” 九月中的京城,风高气爽,早晚已有了凉意。高天万里,偶有几缕浮云,天色湛蓝耀眼,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十六福晋邀请黛玉赏花的地方乃是康熙赏赐给胤禄的一处庄子。挨着西山,恐林家的人找不到地方,十六福晋老早便打发了自己府里的车来接。黛玉便带着雪雁秋雁两个一起上车去了。 所幸路程并不算太远,马车又轻便,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到了。车子驶入一处庄院,进了内院儿停下,便有人打了车帘子,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过来笑道:“可是林姑娘到了?我们福晋正等着呢。”说着便伸出手来,黛玉见她穿戴,知道必是十六福晋身边的人,便扶着她的手稳稳地下了车,含笑道:“劳动嬷嬷了,嬷嬷贵姓?” 那嬷嬷忙道:“姑娘客气了。奴婢是福晋身边的内院管事,姓秦。福晋吩咐我们在这里候着,只说姑娘一到,便请姑娘直接进去了。” 黛玉点头:“有劳秦嬷嬷带路。” 一时跟着秦嬷嬷转过了一处垂花门,便向里走去。黛玉边走边看,见园子修得别具匠心,以假山湖石为主,山下有活水,水上有曲梁。此时尚未大冷,因此假山之上仍是一片葱翠,妩媚婀娜。有一两座假山磊得甚高,上边还筑有小亭,想来登顶便可将庄内的景致一览无余。 黛玉心里赞叹间,忽听的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可是到了呢!我从昨儿就过来了,好容易才等到了。” 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十六福晋郭络罗氏正站在一道月亮门前望着自己笑。黛玉忙上前去,按着旗人的规矩请安。郭络罗氏一甩帕子,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哪儿来的这么多虚礼?我接了你来可不是看你请安的。” 黛玉见她直爽明快,心里也是欢喜,便歪头笑道:“如此,便恕我放肆了,福晋可不要事后罚我不敬之罪呢。” 郭络罗氏大笑道:“成成成,今儿天好,咱们来着了。快跟我去看花儿。” 秦嬷嬷笑道:“再没福晋这么急性子的,林姑娘刚到,好歹让歇一歇啊。” 郭络罗氏看着黛玉问道:“你累么?可要歇着?” 黛玉见她虽然在问自己,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浑没有让自己歇着的意思,真不知道到底这个庄子里边有什么花儿值得她如此炫耀。当下也笑道:“倒是不累,在马车上也是一般的坐着。” 郭络罗氏朝秦嬷嬷笑道:“瞧见了罢?你别总是盯着我了,带了林姑娘带来的两个丫头去歇着,林姑娘这里有我呢。”说着挽了黛玉的手便走。 雪雁秋雁面面相觑,秦嬷嬷摇头笑道:“福晋便是这样的性子。二位不必担心你们姑娘,在这里必不会少了人服侍。且跟我去歇歇。”二人无奈,只得跟了秦嬷嬷去了。 黛玉跟着郭络罗氏,沿着游廊转了几转,又踏上了一条青石小路,转过一座甚高的假山,眼前忽的明朗起来。 郭络罗氏得意地说道:“我自小便喜欢菊花。得了这处庄子后,打发人到各处找了好久,才弄成了这么个花圃。来,叫我看看你认得哪些?” 黛玉放眼看去,只见一大片花圃中,菊花迎着微微的秋风开得正是烂漫。白如雪,红似火,黄若锦;紫色素雅,粉色妖娆,绚绚烂烂。 “看,这本‘十丈垂帘’乃是从杭州找到的,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育活的。还有这本‘凤凰展翅’也是不易的。” 黛玉随着郭络罗氏漫步花丛,见这些菊花大都花枝挺秀,色彩明丽,虽花型各有不同,但却不掩其天然风姿。不由得称赞道:“怪道有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呢。这一大片菊花此时开得如此绚丽,竟是让人眼花缭乱了。” 郭络罗氏拉着她走到一处,笑道:“看看这本如何?” 黛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但见几株菊花花色碧绿如玉,背阴处晶莹欲滴,朝阳处却是绿中透黄,光彩夺目。 黛玉笑问:“可是菊花中的名品‘绿牡丹’?” 郭络罗氏得意道:“正是呢。我这处园子里边最为珍贵的便是这几株‘绿牡丹’和那边的两株墨菊了。” 黛玉正待说话,忽听的后边有人轻笑道:“又跟林姑娘炫耀上了你的花儿?见一个说一次,明儿要是有人看上了哪株跟你讨,看你舍不舍得?” 黛玉回身看时,见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面上笑容可掬,五官甚是俊朗,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却是那年见过的十六爷胤禄。旁边一人更是熟悉,清俊冷硬的表情,深目薄唇,不是雍亲王胤禛又是哪个? 郭络罗氏向着胤禄挑眉一笑,胤禄微微点头,含笑不语。 黛玉忙低了头,郭络罗氏拉着她上前笑道:“四哥也来了?今日我请了林姑娘赏花,林姑娘便是客人,可没那么多虚礼了。” 胤禄抚额,自己的福晋一向大大咧咧,自己对着四哥尚且有几分害怕他的冷脸,她倒是无所谓!见胤禛只看着黛玉不语,当下瞧瞧朝后摆了摆头,郭络罗氏会意,放开黛玉跟着他向一边走去。 胤禛看着黛玉,思绪尚在刚才的画面中。满园芳华,黛玉迎风而立,微低着头,脸上笑容清澈纯美,一派静好。见她低头不语,胤禛又想起了往日逗弄的她气愤愤的样子,不由得轻笑道:“怎么见了我就跟剪了舌头似的?刚才不是说的挺高兴?” 黛玉自见了胤禛,便觉得心跳得厉害,想不起请安之类的规矩,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话。正恼恨着自己如何这般不争气,忽听胤禛的话,心里暗道,对着十几岁的福晋我自然能够谈笑自如,对着您冷面王,我敢么? 也不待她说话,胤禛又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你身上不舒服了?可是天热中了暑气?” 黛玉惊愕,抬头看着胤禛,这也知道?再说过了多久了?思及那个让自己不舒服的原因,黛玉不由得面上微热,低声道:“不是。” 又恐胤禛追根问底,忙又改口:“是。”说完,只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胤禛奇道:“到底是不是?” 黛玉大窘,跺脚道:“是是!您一个王爷,多少大事要做,追问这些做什么?”说着转身就走。 胤禛从背后看去,见她耳根子都红了,心里纳罕,不过是中了暑气,这般张牙舞爪地做什么?略一思索,心里转过一个念头,嘴角不由得弯了上去。缓缓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7 地跟在黛玉后边,向着花海中走去。 “笑了笑了,四哥笑了诶。”郭络罗氏在那边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着。 胤禄恐黛玉脸皮儿薄,倘若一时恼了,四哥生气,自己便要倒霉了。要知道自从林姑娘来了京里,四哥这想去看看又不能去看的,没少让自己吃排头儿。前两日听说郭络罗氏约了黛玉来看花,正赶上休沐,便跟着自己过来美其名曰“赏花”。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要是给搅了,今后也别跟着四哥混了。想到这里,胤禄也不管郭络罗氏还在那里张望,拉了她就走:“别看了,回去我跟你说就是了。” 黛玉走得虽然快,奈何人小步小,没多远就被胤禛追上了。胤禛上前去跟她并排,也不说话,二人便那么走着。黛玉觉得旁边胤禛的气息随着风一阵阵扑在自己的身上,看看周围,郭络罗氏和胤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心里一慌,不妨着脚下一绊,便向前摔去。 胤禛忙伸手扶住,好笑又好气,跟自己走在一起,有这么难受? 黛玉脸色通红,犹如染上了一层胭脂,心里砰砰直跳,眼中水气渐生。胤禛见了,笑道:“吓到了?” 黛玉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胤禛伸出手去,黛玉忙向后一躲避开了。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恼火,沉声道:“这是怎么了?今儿见了我便是见了阎罗一般?” 黛玉眼泪掉了下来:“脚,脚扭了!” 胤禛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便将黛玉抱了起来,鼻中闻到一股细细悠悠的香气,不似一般的熏香那样浓烈,倒是有几分清冷,笑问:“衣裳上边熏了什么香?” 黛玉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脚,扭过脸低声道:“谁熏什么香呢?” 胤禛有心离得近些细细地闻闻,又怕逗得黛玉哭了不好收场,又担心着黛玉脚上扭坏了,只得忍了,快步向着花海外的亭子走去。 第四十三章 其实黛玉的脚扭得并不重,略微活动一下,不过是多了些酸痛的感觉罢了。倒是被胤禛这一抱,黛玉又多了许多不知所措。心知挣脱不了,便扭着头不敢看胤禛。 从胤禛的方向看去,却见黛玉耳后脖颈都似染上了淡淡的胭脂,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泛起了一层粉色。见她别扭的样子,胤禛不禁好笑,抱着她走到了凉亭中,轻轻放好,蹲□子说道:“我先看看扭得重不重,若是严重了,得去传个太医来瞧瞧。”说着,将手探向黛玉的小腿。 黛玉慌忙单腿站了起来,向后边蹭了蹭,红着脸说道:“没有很重的,不过是绊了一下,脚腕酸胀了些,坐一会子就好了。” 胤禛抬头看着她,黛玉低着头,视线却正好迎上他的,只觉得那目光中深沉幽邃,带着七分专注三分调笑,薄薄的嘴唇抿着,嘴角却偏有些上扬。不知怎的,黛玉忽然想起了前世读小说时,常看到作者写薄唇薄幸。不知道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冷面帝王,如此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能够停留多久? 胤禛见黛玉忽然垂下了眼帘,一张俏丽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愁绪,没来由的一阵心里发堵——莫非,莫非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堂堂的皇四子雍亲王,在她面前,只是个让她发愁的根源? 忍了忍,沉声问道:“玉儿,你怕我?” “嗯?”黛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为什么怕你?” “人人都说我冷面冷心,就是兄弟间,”胤禛顿了一顿,“就是兄弟间,除了十三弟十六弟十七弟几个,也都不爱跟我亲近。为什么你不怕我?” 听他语声发涩,黛玉知道他平日里虽然外边看着心性冷硬,手段狠辣,但是想来内心也是苦闷的。身在皇室,生母疏离,兄弟倾轧,为了最后登上那张冰冷的宝座,步步为营,处处要考虑,时时需思量。却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唯恐自己的弱点被人抓住陷入不复之地。这样的他,也是很累罢? 黛玉心里有些发疼,胤禛的孤寂正和前世的自己相似。自己自幼便没了父母,虽然有亲戚抚养长大,可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是个命硬的,克父克母。自己一直没什么朋友,有了心事也都是压在心里。那种深夜里醒来,却发现世上人虽多,自己只孤身一人的感觉,太过深入骨髓了。 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黛玉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柔声道:“有些人便是冷面热心,有些人面热心却冷。我也不知怎么的,便是觉得王爷应是前者。” 胤禛心头一阵荡漾,眼中笑意渐深,站起来扶着黛玉坐下,自己坐了她对面,凝望着她如玉般的容颜。这个小女孩儿,从自己第一次见了,便觉得她的与众不同。明明是个孩子,眼中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了然。明明是稚龄弱女,却能照料老父,教养弟弟。她不怕自己,甚至敢在自己面前露出一般的小女儿姿态来,自己奇怪之余,复又欢喜。身边若有这样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太过寂寞罢? 此时已近中午,秋日明媚的阳光照在亭子里,黛玉只觉得暖洋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胤禛忽然低声道:“玉儿,我送与你的玉佩呢?” 黛玉一愣,方醒悟是那一年在扬州初见之时胤禛所赠的墨玉佩。忽然又想到那时康熙尚在场,他竟大喇喇地就这样送了,自己也在他的手中接了过来,在别人看来,这是不是…… “玉儿?莫不是弄丢了?” 黛玉回过神来,忙摇头道:“没有,都收着呢。”一语未了,见胤禛脸上笑意越发地明显,黛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胤禛伸手勾了一下黛玉的鼻子,笑道:“既没弄丢了,戴上罢。” 黛玉坐在亭子的廊上,一阵秋风吹过,衣裳随着翩跹摆动,纤细的身子仿佛经不住,衬着满园子的秋意,竟有些说不出的孤单无助。 目光放在了远处,大片的云涌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似山峦,似海潮,也似翻滚的心绪。 “戴了又如何?横竖我的事情容不得我自己做主,也容不得父亲做主。我……” 手忽然被一双更大的手握住,那手心干燥温热,略带着薄茧,却很奇怪地跟自己的一双小手很是契合。 胤禛轻笑:“傻丫头,你可知那玉佩的来历?” “……” “那是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皇阿玛北巡塞上时,打了第一头猎物,皇阿玛赏下来的。他既看着我给了你,想来也是默认了的。好姑娘,那不是什么问题。” 黛玉只觉得心里边有无数的黑线滑下,不是问题?难道自己十来岁时就被康熙默认给了三十来岁的胤禛? 手里的柔软细嫩让人舍不得放开,胤禛便索性坐到了黛玉的身边,良久方道:“我从小就是皇额娘养大的,皇阿玛跟她的感情很好,也一直敬重她。不过皇额娘在宫里边有时候看着皇阿玛的妃子们会不开心,面儿上还得做出一副贤淑的样子来。后来,她病重的时候,求了皇阿玛,若是我日后遇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遇到个可心的姑娘,叫皇阿玛成全了我。我也没想到那年在扬州见了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竟将那玉佩给了你。” 黛玉听了,心里大为不忿,甩开了胤禛的手,气恼地说道:“是啊,我那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现在也不大!您和我爹爹的年纪都快相仿了,怎么就给了我玉佩?莫不是当时找不到其它的东西赏赐?” 胤禛最喜看她脸上红红,却又睁大了眼睛气愤愤的样子,便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般。此时见她眼中微晕水光,脸上却是一派气恼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拉过她的手,用力地拍了两下笑道:“真是有趣的孩子!不过我跟你爹爹年纪可是差了很多,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 试着再甩,胤禛手上用力,怎么也甩不脱了。黛玉“哼”了一声,嘴里嘟哝着:“我和你的年纪也是差了很多的!”手却也不再甩,只任由他握着。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恼,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边儿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黛玉偏头看向胤禛,见他靠在亭柱上边,闭着眼睛养神。想来也是,堂堂的雍亲王,掌管着户部,说起来是威风凛凛,手握大权,实际上呢,有了天灾要赈济找他要钱,皇上南巡北猎找他要钱,西北不稳还是找他要钱。当今皇上虽是雄才大略,然近些年来未免过于宽和,许多官员,尤其是如荣府一般的世袭勋爵之家,纷纷朝国库借银,使得本就不宽裕的国库更加捉襟见肘。直到胤禛接手这几年方才好了些,只是外人只看到了结果,却忽略了过程中他的劳心劳力。 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胤禛忽的睁开了眼,疑惑地看着黛玉。黛玉微笑问道:“王爷可通音律?” 胤禛摇头:“皇阿玛对我们要求极严,小时除了上书房便是布库房和骑射场,哪里有时间去学这个?倒是十六弟,极为精通的。” 黛玉从袖子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笛,笑道:“我倒是学了些。”歪头笑着却不动作。 胤禛瞧着她颊边调皮的小酒窝,伸手戳了戳,笑道:“不知在下可有福气听林姑娘一曲仙音?” 将玉笛凑到唇边,一缕清越明澈的笛声便悠悠响起。胤禛闭眼倾听,仿佛随着笛声看到了秀美的江南风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鲜花烂漫,娉婷少女豆蔻年华。胤禛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年花朝节时初见黛玉,满园春光中如落入人间的翩翩仙子,明眸剪水,俏颜如花。 不知何时起,自己心里惦着这个女孩儿,想看见她,想逗弄她,想着她快些长大。 睁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小人儿,纤纤素手,莹莹玉笛,拂过的微风吹乱了颊边的两缕秀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最为打动自己的眼睛。 胤禛盯着黛玉握着笛子的手,这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便是自己的。纵有人觊觎,也是枉费! 第四十四章 许是因为十六福晋的性子活泼,也没有作为皇子福晋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子,黛玉很喜欢这位福晋。十六福晋对黛玉所吹奏的笛子曲十分感兴趣,缠着黛玉教给她。此时两个人正坐在上午胤禛和黛玉待的亭子里边,面对着一片花海吹着笛子。 胤禄看了一眼巧笑倩兮的黛玉,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胤禛:“四哥,你……你对林姑娘是来真的?” 胤禛也正看着黛玉,听了胤禄的话,瞥了他一眼。胤禄缩了缩脖子——人都说自己性子不好,说翻脸便翻脸,可自己跟四哥比起来就是好脾气的人啊。 胤禛瞧着黛玉笑得开心,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纵然下定决心不放手,也自信能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只是心里边仍是忐忑不安的。便如黛玉自己所说的,他的年纪大了她一倍有余,府里边……府里边还有那几个女人。算了,无论如何,自己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便是。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地过了这许多年,好不容易认定了一个,岂能放手?况且没有自己,老八他们岂会放过她?荣府里边儿一个包衣的生日,值得两个皇子福晋过去?还不是近日荣宁两府投了他们,一来给个脸面。二来,还是为着林如海去的罢? 胤禄倒是觉得无所谓,那个八旗显贵人家的女孩儿不是这么着的?不过,想到前两天听到的一个消息,他倒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四哥一声。 “四哥可记得原湖广巡抚年遐龄?” 胤禛想了想:“年羹尧的父亲?” 年羹尧乃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进士,文武双全,虽出身包衣,但也算的上是满人子弟中的翘楚。先时曾入了翰林,挂了个内阁学士的衔儿,前不久才外放升任了四川总督。 “正是。听说,皇阿玛有意将他一家子抬入镶黄旗。” 胤禛挑眉看着他,胤禄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说道:“原本年遐龄一家子都是包衣,可耐不住年遐龄这个老头儿一辈子当官儿谨慎。别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外放时候的官声可是相当的好,咱们老爷子那是看在眼里了。年遐龄又有两个好儿子,听说还有个小女儿,今年都十六了,出落得好的很呢。” 胤禛皱眉:“你想去求了来?” 胤禄瞪大了眼,不满道:“四哥开什么玩笑?我家里两个侧福晋两个庶福晋的位置都满了。年遐龄一家子既入了镶黄旗,那他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是个侍妾。不过四哥,你府上好像只有一位侧福晋罢?” 秋日的午后碧空万里无云,澄澈如洗,在阳光的衬映下亮的有些刺眼。胤禛眯着眼睛看着亭子中的黛玉,她刚将手里边儿的一朵墨菊插在十六福晋的鬓边,拍手说着什么。 心里忽的一阵烦躁,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胤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8 禄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黛玉,又思忖了一下,才道:“四哥,你不要一叶障目。如今朝堂上什么局势?太子虽然复立了,可你我都看的出来,皇阿玛对他那宠信可不在了。大哥三哥不说了,五哥七哥也不提,唯有八哥他们,朝中大臣倒有一大半都明的暗的支持着。佟家,纳兰家,富察家,这些个可都是八哥那边儿的。年遐龄历任工部侍郎,兵部左侍郎,湖广巡抚,多少门人故吏旧交同僚?更别提皇阿玛对其荣宠有加,甚至准他‘原官休致’。” “那又如何?林如海在一众文官中的声望不逊于他。更何况多年来林如海独善其身,掌管两淮盐政多年,令国库收入大增。皇阿玛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所以啊,你该将年氏和林姑娘并蓄兼收才是。”胤禄急道,“咱们皇子与大族之家的联姻,便如满蒙联姻一般。说的不好听些,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喜欢的,多看几眼,多疼宠着一些就是了。不喜欢的,不过是个虚名儿,白占个院子用几个丫头,每月花费上一些个月例罢了。你愿意理会就理会,不理会谁还能找你不答应?你喜欢林姑娘,娶了回去,想如何宠爱都行,若是为了她一个而不顾了大局,却不是四哥你的行事了。” 胤禛浓眉皱得越发地紧了,胤禄却不理会,继续说道:“弟弟说句不该说的话,四哥你琢磨着皇阿玛的用意。若是说抬旗,那年遐龄一家原本就是正白旗下的包衣,抬了正白旗就是了,何必放到镶黄旗来?如今上三旗旗主虽是皇阿玛,却将镶黄旗分了出来,交给四哥管着,这里边儿的弯弯绕还用的着我说么?那年在扬州,皇阿玛瞧着你送贴身物件儿给林丫头,却未说什么。用意何其明显?四哥,若是掏心窝子说,咱们皇阿玛容不得有谁忤逆他的意思。太子他宠着罢?前年不是说废就废了?大哥他疼着罢?不是说圈禁就圈禁了?要我说你这事一好百好,否则便是一拍两散。四哥原来曾教过我,行一步看三步,遇事须得权衡利弊趋利避害。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四哥怎么反而当断不断了?” “够了!”看着黛玉从那边儿过来了,胤禛低声喝道。 胤禄瞧着他脸上略带紧张的神色,心里长叹一口气,不再说了。 日头西斜,黛玉便向郭络罗氏告辞了。郭络罗氏十分不舍,极力挽留黛玉在这里住上两日:“那曲子我还没学会呢。竟是再住两日才好,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回去。我们庄子西边儿有一处景致,再过几日那山上的树叶子红了,远远地瞧了竟是好看的不得了呢。” 黛玉听了,心里也很是向往。自来了这个世界,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关在内院里边,哪里能到外边去好生游玩一番?听了郭络罗氏的话,未免心痒难耐。只是大规矩所致,断没有自己这样个闺阁少女在别人家住着的,只得推辞了郭络罗氏的好意。 郭络罗氏无奈,只好命人好生地送了黛玉回去。胤禛便向胤禄道:“今日出来了一天,我和玉儿一起回去,也有个照应。” 胤禄的目光在胤禛和黛玉之间转了一转,胤禛冷峻英挺,黛玉年纪虽小,这两年个头儿却是长了不少,倒更显得婀娜纤细。二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的很。 胤禛见胤禄不错眼珠儿地大量黛玉,心里烦躁,轻咳了一声,便向着黛玉道:“走罢,不然城门关了谁也别想回去了。” 郭络罗氏瞧着有趣,忍不住偏着脸笑,怕胤禛看见,又用帕子掩了嘴角。胤禄无奈,只得一把拉着郭络罗氏,朝着胤禛一礼:“我们先不回去了,在这儿散淡两天再说。我跟四哥说的话,四哥好生思量一番。” 胤禛也不答言,拉着黛玉便往外走。雪雁秋雁两个哪里见过这般?慌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倒是打小儿服侍着胤禛的苏培盛压着嗓子小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跟上?” 雪雁反应快,忙抓着秋雁的手追了上去。 胤禛本是骑马来的,此时却想到黛玉一回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便也上了马车。好在郭络罗氏备下的车甚是宽敞,两个人坐着也还有富余。雪雁秋雁在地上站着犹豫了一下子,看着胤禛冷的不得了的脸色,还是没敢上去。苏培盛心里叫着这两个丫头真是不晓事的,还是过去将雪雁两个推上了后边的车。 黛玉见胤禛脸色似有不虞,想到刚才胤禄所说的话,心知必是胤禄要胤禛考虑思量的,便是他不悦的缘由了。只是,不知这缘由是什么?刚才胤禄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以及,不赞同。 垂下眼帘,黛玉静静地思索着。忽然觉得耳边一热,原来是胤禛凑了过来,轻轻地对着自己的耳朵吹了口气,低声笑道:“玉儿小丫头,想什么呢?” 阵阵热气打在脖颈处,黛玉不由得向后躲了一躲,却不料那股子扰人心弦的火热如影随形,忍不住怒视胤禛:“王爷自重些!” 只是这狠巴巴的话语配上那张染了红晕的小脸儿,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胤禛也不再逗她,撩开车窗上的竹帘子,向外看了去,却见西北边涌上来大片的乌云,吹进车里的风也带了些冷气,想来是要有一场秋雨了。 转眼看到黛玉上边儿只穿了一件儿银紫色缎面儿对襟儿袄,连个夹褂子都没罩,皱眉道:“天气却是要凉了,你只穿了这些?也不怕着了凉和那苦药汤子?” 黛玉也向外看了看,嘟着嘴道:“哪里就那样娇气了?刚才老大的日头,穿的太多了燥得慌,便换了下去。谁知道这会子又凉了下来?” “王爷,林姑娘的衣裳!”苏培盛不愧是跟着胤禛时间最长的太监,此时已递了一个包裹给胤禛。 胤禛伸手从窗口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绣着粉色芙蓉花的鹅黄色夹纱披风。随手展开,亲手给黛玉披上了,又仔细地系好了带子,左右端详了一番,方笑道:“我这也是头一遭儿伺候别人穿衣裳,姑娘看着可还说得过去?” 黛玉忍不住,“扑哧”笑了,伸出小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点头道:“不错,有模有样的。可以回去给府里的福晋们穿一穿了。” 胤禛心里一动,见她脸上带着笑意,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知道她随口而已。只是,真的就这么着不在乎自己后院的那几个人么? 胤禛觉得自己心里有点烦躁,有点不安,若是在意自己,说到那几个女人时,应该是酸溜溜的罢? 究竟还是年纪小些罢?胤禛长叹了一口气。 黛玉还就着车窗看着驿路两边儿的风景,胤禛恐她吹了凉风,便伸手放下了竹帘子。黛玉大为不满,嗔道:“做什么放下帘子?难得出来一趟,瞧瞧这野地里的景致也是好的呢。” 胤禛轻轻地刮着她的小鼻子,笑道:“如今还早了些,再略等些日子,等天大凉了,我叫十六弟妹还接了你过来。那时候西山的树叶子大都红了,处处层林尽染,异彩纷呈,才是好看。” “当真?不许骗我,要不我以后都不理你!”黛玉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乌溜溜的眼睛眨动间,纤长浓密的睫毛犹如两扇细羽,为她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 胤禛看着心热,只觉得若能得黛玉如此对自己展颜而笑,便是这条路再长一些才好。想了想,又说道:“今年你既在京里,倒是也有好些好玩的。年前天气大冷了,宫里总要举行冰嬉大典的,到时候若是可以,带了你进去瞧瞧。极是热闹的。” 黛玉想了想,摇头笑道:“算了,那里可不是我能去的。听说都是些宗室中人才能出席的。倒是多谢王爷了,其实偶尔出来一次,已是难得了。” 胤禛挪了挪身子,两个人靠的更近了些,笑道:“既是这样,十月三十是我的生日,林姑娘能否赏个荷包给我?” 黛玉听了荷包二字,险些跳起来,自己的绣工能见人么?再说了,历来的习俗,唯夫妻成婚时,妻子须亲手绣荷包给丈夫,哪里有他这样大喇喇地讨要的?见胤禛眼中几分玩味几分期待,黛玉不由得红了脸,嘴上却是说道:“只看我高兴罢!” 第四十五章 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别的冷,大前日起天便是阴阴的,乌压压的云彩厚得透不过一丝儿日光,天气又潮又冷。直到昨日,一场大雪才扯絮一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直到今日夜间还未停下。 入夜了,雍亲王府一处院子中仍是隐隐地传出了咳嗽的声音。程嬷嬷正带了提着一个食盒的小丫头顺着游廊进来,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掀开厚厚的猩猩毡帘子,里边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几个小丫头老嬷嬷都在外间儿恭敬地候着,一丝儿声音也没有。程嬷嬷也不说话,只接了小丫头手里的食盒,又进了里边的暖阁。 那拉氏正斜倚在地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杏子红绫被,身边的大丫头芳华帮她掖着被角,芳草在一旁剪着灯花儿。见程嬷嬷进来了,芳华忙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从里边端出一小盅药来,又取了一小碟子蜜饯果脯,一并端到了那拉氏前边。程嬷嬷便过去,亲手扶着那拉氏坐了起来,芳草忙上前在她身后倚了一个绛红色金线绣喜鹊登梅花样儿的靠枕,又把那被子拉起来给那拉氏。 那拉氏苦笑道:“又得喝那苦药汤子了。什么时候一口气不来,也就不必受这份罪了。” 程嬷嬷忙啐道:“呸呸呸,大风刮去!”又对着那拉氏嗔道,:“福晋不过是着了凉罢了,喝上几服药就好了,怎么好好地说起这丧气话来?没的叫人心酸!” 那拉氏嘴角微微扬起,却不争辩,只接过药盅子,也不看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芳华忙将手里的蜜饯送上,那拉氏摆摆手,道:“左不过都苦过了,吃这个做什么?倒是倒杯水来我漱一漱罢。” 芳华赶紧将蜜饯交给程嬷嬷,自己转身去倒水。那拉氏问道:“什么时辰了?雪停了没有?” “已是戌时二刻了。雪正大着呢,我瞧着,明儿都停不了的。” “王爷今儿歇在哪里了?” 程嬷嬷想了想,低声笑道:“王爷还是在书房歇着呢。这几日来回府都晚,听外边跟着王爷的人说户部里边儿不少琐碎事情,竟是忙的不得了的。” 那拉氏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酸涩。恰好芳华端了温水过来,伺候着那拉氏漱了口。那拉氏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忽听外边请安的声音响起来,门帘子一挑,胤禛进来了。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上已是落了不少的雪花儿。 程嬷嬷和芳华芳草赶忙行礼,那拉氏也挣扎着要起来,胤禛见了,挥挥手道:“你身子不好,别动了。” 芳草便上前替胤禛解了大氅,自拿了去外间儿料理。 胤禛便又问程嬷嬷:“今儿福晋可吃过药了?见好些没有?” 程嬷嬷犹豫了一下,那拉氏在后边轻轻地咳了一声,只得回道:“福晋已是用了药了,今儿瞧着还好,身上不甚热了。就是咳得还多些。” 胤禛点头,径自朝铺着青绿闪金锦缎蟒纹椅搭的椅子上坐了,外边已有丫头送进茶来。芳华过去端了,来至胤禛前边儿一福身,奉了茶过去。胤禛接了,随手掀开盖子拨了拨,闻着却是,皱了皱眉,随手放到了一边儿。 那拉氏看了程嬷嬷一眼,程嬷嬷会意,便带了里边的小丫头出去,芳华犹豫了一下,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拉氏看胤禛脸上似乎又瘦了些,眼中隐隐透出疲色,叹道:“如今王爷事务繁忙,也该保重着身子才是。这些日子回来的都是晚的,李氏昨日还说有段日子没见着爷了,弘时又淘气了不少呢。” 胤禛脸色沉了下来,问道:“李氏来找你闹了?” 那拉氏忙道:“说是闹她倒不敢,不过是白抱怨了两句。只是王爷固然是该以外头的大事为重,也要顾及着些府里边儿这些人。” 犹豫着看了看胤禛越发阴沉的脸色,那拉氏狠了狠心,还是说了出来:“若说起来,咱们府里也好久没了新人了。爷要是瞧着她们伺候的不好,不妨再收几个丫头,或者,”努力压制着嗓子里的不适,“明年就是大选之年,想来咱们府里边进一两个新人也不为过。爷若有中意的,我去替爷求了来?” 胤禛眯着眼睛看着那拉氏,那拉氏心里发慌,嗓子里发痒,一时忍不住,便伏在枕上咳了起来。胤禛瞧着她咳得面红发乱气喘吁吁的样子,原本丰润的脸上此时只剩下皮包骨头,又想起太医的话来,心里再大的不悦也发作不出来了。 看着那拉氏咳了一阵儿,终于停了下来,胤禛将自己手边的茶顺手递给了她。那拉氏喝了一口,放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却再没敢提先前的话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39 题。 胤禛看了她没事儿了,站起身来,只道:“你好生养着罢。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便别去操心。那件事儿我从没瞒着你,但有句话放在这儿,你别想着去打她的主意。你我多年夫妻,我知道你心里如何想的,你只记住了,乌拉那拉家,睁开眼睛看清了时务,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经的主意。”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程嬷嬷见胤禛走了,慌忙进来了,问道:“福晋,刚才是怎么了?咳了这好一阵子?” 那拉氏脸色苍白,眼中水气弥漫,偏偏嘴角却带着笑意,只轻轻地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程嬷嬷见她精神实在不济,也不敢再问,过去扶着她躺了下去,又掩好了被子,劝道:“福晋早些安置了罢?” 那拉氏轻轻闭上了眼,点了点头。程嬷嬷便将那大红洒金锦帐子放下,又剔了剔灯花儿,叫了芳华进来上夜,便转身出去了。那拉氏躺在床上,两行清泪却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多时便濡湿了秋香色的枕头。 黛玉站在窗边儿的书案前,正拿着一只画笔画着什么。雪雁轻轻地走过去,从黛玉背后看去,原来是一副雪梅图。 这两日雪大,林姑奶奶便叫黛玉自己在屋子里边吃饭,省的走来走去地喝了冷风。又叫几个教养嬷嬷教习也都歇两日,过了这几日再说。黛玉便窝在自己的屋子里边儿,想起什么便做点儿什么。今日这幅雪梅图画来画去,却总是不得神韵。 回过头来,见雪雁正端着一大盘子朱橘黄橙之类的果子,黛玉便笑道:“正想着吃这些呢,你便端了来。” 雪雁撅嘴道:“姑娘,想吃便想吃,只是不可以多用了。” 黛玉放下画笔,接过秋雁送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便自己拿起了一只朱橘。倒也不吃,只在手里把玩着。想了想,问道:“外头天儿怎么样?” 雪雁一边儿摆果子,一边儿回道:“大日头都出来了,不过还是冷的很。咱们南边儿再没这样的冷时候的。 黛玉便叫秋雁:“打起窗户来,我瞧瞧。” 秋雁忙劝道:“姑娘,外头真是冷的很。姑娘这屋子里边暖和,若是被冷气儿一激,容易着凉了。” 黛玉执拗的很,只不依道:“我穿的不少,你只推开半扇窗户我看看便罢了。” 秋雁无奈,只得推开了窗户,登时便有一股子寒气儿顺着缝儿进来了。 黛玉向外望去,见外边儿白茫茫的一片,连着两天的大雪将天地装扮得银装素裹。尤其是院子中那些落了叶子的树,又高又壮的,冬天里边尽看见枯枝败叶了,无趣的很。倒是此时,枝上桠上,都挂着厚厚的一层雪,很有几分粉妆玉琢之感。林府里边的苍竹翠柏此时也都覆上了雪,雪下那些青枝翠叶越发精神了。 黛玉也不觉得冷,相反这屋子里拢着好几个火盆,干热的很,此时外边潮冷的寒气儿一冲,倒是将那股子燥热冲淡了些,还隐隐带着一股子清冷的香气。 黛玉想起自家院子里边种着几株梅树,想来是迎着雪开了,才有这一股子花香。 黛玉出了会子神,回身叫雪雁:“将我的雪褂子拿了出来,我出去瞧瞧,定是梅花儿开了呢。叫上几个小丫头,穿暖些,咱们去收点儿梅花上的雪。到时候封在坛子里,等天儿暖了埋到梅花树底下去,天热的时候挖出来冲茶喝,听说是再好不过的。” 雪雁知道自己姑娘近来倒是比以前还任性了些,叹了口气,去找了厚厚的一摞衣裳出来。 黛玉笑道:“这都穿上了,还不得圆了?” 虽如此说,也知道若是不穿上了这些,雪雁秋雁定要跑到姑奶奶那里去报备一番,再者也是为了自己好,也就依着她们换了衣裳。 一时穿好了嫩黄色云锦小棉袄和百褶棉裙,腰间紧紧束了一条五色宫绦蝴蝶长穗儿,又套上了大红色百蝶穿花贡缎面儿白狐狸皮里子的立领儿褂子,雪雁又给她拿来了大红色掐金挖云红香小羊皮的靴子,最后又罩上了大红羽纱面儿貂皮里子的鹤氅,又给戴上了观音兜。这一番打扮下来,黛玉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儿都给映的红彤彤的,更显得娇艳无伦。她原很少穿大红色的衣裳,这一穿上了,倒是别有一番风姿了。 黛玉见自己果真被裹的严严实实,走动了两步,倒还轻便。便带了雪雁秋雁并几个小丫头一起往花园子里边儿去了。 未到园中,便闻见了一股细细的香气,和着扑鼻而来的雪气,极是醒脑。转过月亮门,只见园子里边十数珠梅树开得正好,红如胭脂,黄似锦缎,还有几株看起来与雪色无异的白梅。 黛玉站住了细细地观赏了一番,才又走过去。此时雪倒是小了些,不过那花儿上边倒是也有不少的雪了。梅树也并不高,黛玉便伸手轻轻地扶着一根枝桠,凑上去闻那花香。 白雪红梅,衬着底下素手如玉,娇颜如花,竟是说不清是花与人哪个更娇美一些。 雪雁倒是没有闲心来欣赏自家姑娘的风姿,眼瞅着黛玉手露在了外边,只大叫道:“哎呦,好姑娘快些把手收进去!这大冷的天若是冻了可怎么好?” 黛玉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蝎蝎螫螫的,你别管我,只去扫些花儿上的雪是正经。” 雪雁几步上前,一边伸手将黛玉的手中的花枝接了过来,一边说道:“好姑娘,手若是冻了,又疼又痒的,可是难受的不得了。再者我听说,冻一年便留下了根子,年年都是要冻的。只心疼我们些罢。” 黛玉无奈,只得缩回了手,瞧着她们去扫雪。 正忙着,忽见跟在林姑奶身边儿的胡嬷嬷带了人过来,见了黛玉,便顺着游廊忙忙地往这边走。 黛玉便知道是来寻自己的,也便不管雪雁她们,只扶了秋雁的手迎了上去。 原来,是荣府那边儿打发人来送信,说是贵人省亲的园子俱都准备齐备了。贾政上了折子祈请贾贵人回家省亲,已经恩准了明年正月十五的日子。请黛玉过去住几日,也是和姐妹们先热闹一番的意思。 黛玉想了想,问道:“是谁来的?” 胡嬷嬷道:“是一个姓周的管事儿媳妇。” 黛玉便知是周瑞家的了,心里想了想,便告诉胡嬷嬷:“告诉她,我这两天着了凉,正在家里养着。过几日好了我再过去。” 胡嬷嬷答应了去了。 这里秋雁看着胡嬷嬷走远了,方才问道:“姑娘,可是真要去那边儿?” 黛玉将手拢在鹤氅里边儿,笑道:“去,干嘛不去?为了建那个园子,我那二舅母恨不得把整个荣府都搭进去了,听说是美轮美奂的。当然要去瞧瞧了。” 雪雁已经收了小小的一罐儿雪,拿过来给黛玉看,黛玉接过来放到鼻前嗅了嗅,也没闻出什么香气来。正要说些什么,忽见胡嬷嬷又急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只气喘吁吁地朝着黛玉道:“姑娘,雍亲王福晋,殁了!” 第四十六章 元春省亲的园子建的是美轮美奂,前些日子天还未大寒的时候贾政便带着一干清客相公进去了一次,又命宝玉在各处题了匾额对联。 宝玉虽然不爱读那些《四书五经》之类,但素来聪慧,也颇有几分捷才,再者这两年来也看了不少诸如《花间词》类的歌赋诗咏,因此各处匾额对联倒也拟得有模有样。 那一众清客相公难免又对着贾政恭维了一番,女儿是宫里头的主子,儿子又这般才华,将来定是“雏凤清于老凤声”。贾政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不露出来,只喝命宝玉好生念书,不准把那心思都放在那些浓词艳赋上。 此时已是寒冬,又下了两场大雪,园子里边儿固然花儿草少了些,但衬着雪色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黛玉这几日心里边儿正有些低落。前日接到林如海的信,得知林如海给康熙启请回京的折子未被准奏,黛玉心里边儿虽是不乐,然也知此乃朝廷规制,外官无宣召不准入京。再者,黛玉虽然对这段历史不甚明了,也明白这个时候正是风云变幻之际,父亲和瑾儿远在江南,倒比在京里的好些。 因那日黛玉应允了去荣府里边的话,贾母赶在腊月前便打发了凤姐儿亲自来接。黛玉也想趁此机会去瞧瞧传说中的大观园,顺带松散松散几日来的低落,便收拾了东西带着雪雁等人跟凤姐儿去了。 贾母见了黛玉自然高兴,仍叫她住了暖阁。又恐黛玉南边儿的人不耐北方寒冷,又叫人多多地拢了火盆放到了黛玉的屋子里边。 三春姐妹都是高兴地很,聚在暖阁里边儿跟着黛玉说些悄悄话。一时宝玉也过来了,彼此见过礼后,复又想起史湘云来。 要说这宝玉,心里边儿总有一股子痴意,想着姐妹们都是水一般清灵尊贵的女孩儿,彼此间有什么嫌隙?自然还是和和美美的好。因此便求着贾母叫接了史湘云来。贾母先是犹豫了一番,只是史湘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怜惜她无父无母,想来这些日子来在史家也颇受了些教训。又见宝玉企盼热切的目光,只得叹了口气,便命人去接了史湘云。 史夫人原不想叫湘云过来——这丫头到处败坏自家的名声不说,没得还得罪人。再者前次乃是贾家老太太亲自叫人来让自己接湘云回来的,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面。只是思忖再三,到底还是叫湘云过来了。 这次湘云到荣府里边倒是老实了些,也不敢浑说了,只是比先前瘦了好些,一看见贾母宝玉便含了一包儿眼泪,拉着他们的袖子抽噎起来。 贾母也不好再提前边儿的事情,只叫湘云跟迎春黛玉等人去说话。宝玉瞧着湘云一张圆乎脸瘦成了鹅蛋脸,大眼睛里满是泪水,要哭不敢哭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不已,忙拉着她到姐妹中间儿去了。 湘云想着前次因为黛玉自己被送回了史家,受了叔叔婶娘的责骂不说,还被罚禁足,便是老太太生日也没叫自己出来。心里便堵得慌,脸上又下不来,便只扭头跟迎春等人说话。黛玉端端庄庄地坐在搭着银鼠椅垫儿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鎏金八角五蝶闹春的手炉,笑吟吟地看着她。 湘云心里虽不忿黛玉 ,却也知道不能在此时得罪了她,老太太宝玉可都看着呢。便委委屈屈地叫了声“林姐姐”。 黛玉含笑点头,算是应了,又和旁边的惜春去说话了。 因为天冷日短,贾母也不叫众人散去了,只说等着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各自回去。又将史湘云安置在了迎春的屋子里边,史湘云虽然惦记着宝钗,到底有些顾虑,也没敢再提要去跟宝姐姐一处儿的话。 黛玉既好奇那省亲的园子,宝玉也有心叫林妹妹瞧瞧自己在园子里边的题咏,便撺掇着众人要去园子里边逛一回。 贾母想了想,笑道:“今儿晚了,天又冷,没的叫你姐姐妹妹们去受罪。不如明儿早上天好些再去。到时我和你太太大太太她们也都要去瞧瞧还有没有不妥之处。” 宝玉只得作罢。 第二日一大早,宝玉早早地起来了,匆匆地穿上了一件儿大红色缎面儿狐狸里子的袄,又罩上了银白色的鹰膀褂儿,便急急地来了贾母这边儿请安。 雪雁等人都知道宝玉的毛病,早就嘱咐带来的小丫头看好了门,别大早上的放了他进来。果然,黛玉还没有梳洗好,宝玉便来了。 小丫头笑着叫道:“宝二爷早!我们姑娘还没梳洗好,请二爷先去老太太那里。” 宝玉笑道:“我刚从老太太那边儿过来的。”说着还要往里边去,正巧雪雁从里边出来了,正好挡在门口,见了宝玉,只做惊讶状,笑道:“宝二爷好早啊!” 宝玉见雪雁穿着一件儿葱绿色绸子小棉袄,也没穿大衣裳,伸手朝雪雁胳膊上捏了一捏,叹道:“这屋子里边虽然暖和,也该多穿些。这个时节最易着凉,你们女孩儿又比不得我们男子,娇娇弱弱的,哪里受得了?” 雪雁脸上变色,甩脱了宝玉的手。宝玉又要说话,里边儿帘子一掀,黛玉出来了。 宝玉见她穿着鹅黄色缂丝立领棉袄,罩着粉滚兔毛的褂子,系着一条烟色绫子棉裙,清清淡淡的也未涂脂抹粉,俨然清水芙蓉。 见了宝玉一副呆傻的样子,黛玉皱了皱眉,回头对打着帘子的秋雁说道:“好生看着屋子,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宝玉,“二表哥这么早杵在这干什么?若是无事,还是去老太太那边儿罢。” 说罢,也不看宝玉,只自己往贾母的屋子走去,雪雁忙忙地带着小丫头跟上了。宝玉愣了一下,也赶紧跟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0 上去。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都到了贾母的房中来了,就连薛姨妈和宝钗也随着王夫人一同过来了。一时请安的见礼的,又是好一通忙乱才坐下来吃过了早饭。 邢夫人一见了黛玉,便想起了王夫人在黛玉那里闹的笑话,当下便欢欢喜喜地跟黛玉说话。 王夫人也不理会,只朝着贾母笑道:“老太太原说天好了些也要到园子里边儿瞧瞧去,今儿倒是晴天的。老太太意思如何?” 贾母接了鸳鸯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方才笑道:“昨日我们便商量好了,今儿要去逛逛。” 王夫人心里边一堵,却还是笑着说道:“正是也要请老太太给把把关,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贾母含笑应了。于是黛玉等人又各自回房去换了大衣裳,一同往着省亲的园子里边儿去了。 贾母年纪大了,因此便坐了软轿,叫粗使婆子抬了过去。邢夫人王夫人跟在两侧,凤姐儿李纨迎春黛玉等人跟在更后边。 众人一径入了园子,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处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端的是一派富贵风流的好去处。 宝玉已是进来过几次了,各处都是熟的,便自告奋勇地做了向导。一时来至一处院子外,贾母因怕黛玉几个累了,便叫进去歇歇。 这里边儿因元春省亲日近,唯恐潮湿,便派了婆子在这里守着,夜拢着火的,因此只一掀了帘子,便觉一股温香扑面而来。宝玉先叫道:“好香!” 众人鱼贯而入,见屋子中四面皆是雕空的玲珑木板,一槅一槅的,或是设书,或是放鼎,或是安放花瓶盆景,或是摆放笔墨纸砚,真是精致的不得了。再看屋子里边的家具,无一不是红木紫檀,名贵之极。 贾母原是宫中出来的,心里边儿极是喜爱奢华,见了这屋子如此布置,点头笑道:“这里倒好,不失了贵人省亲的脸面。” 王夫人笑着点头,又回头问宝玉:“这里是何处?” 宝玉喜滋滋地说道:“那日天气暖和,院子里边儿的芭蕉海棠瞧着还好,我便题了‘红香绿玉’四个字,暗合着这两样东西在里边呢。” 王夫人微笑不语,凤姐儿见了,度其心思,凑趣道:“这园子里边儿的题咏都是宝玉所作。听说贵人进宫前便教了他不少字呢,这一回定叫贵人欣慰的。” 众人都说是。黛玉心里想着,这便是那有名的怡红院了,确实精致,难怪刘姥姥将这里认作是小姐的卧房呢。 歇了一回,贾母便笑道:“这里边儿倒是大得很,一时也逛不完。咱们倒是就近再瞧瞧便罢了,他们小姐妹有喜欢逛得,只管自己再过来罢。” 王夫人心里未免不虞,只是也不说话。邢夫人撇了撇嘴,只瞅着凤姐儿。贾母也不在意,又各处看了一回,见各色家具幔帐摆设俱都妥当了,再没什么疏忽之处,才放了心。 回到了上房,看着屋子的丫头们忙着倒茶送手炉,众人吃了一回热茶,方觉得暖了过来。 贾母忽又想到元春省亲之时正是正月里边儿,一年中大冷的时节,除了那梅花儿青松一类的以外,竟是没什么花草的。偌大的园子景致全无,未免不美。 王夫人倒是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还是那日宝丫头提醒了我。咱们且用各色绢缎纱绫扎成花儿叶子样儿,在粘到那树上去便是了。远远地看过去,也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再多多地做些水晶玻璃各色风灯来,挂在上边儿,也甚有光彩的。” 贾母听了,看着宝钗笑道:“到底是宝丫头,见多识广。” 宝钗红了脸,转头去跟湘云说话。薛姨妈便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当不起老太太夸赞。” 贾母摇头笑道:“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儿奉承,论到这几个女孩子,还得数宝丫头。到底大了两岁,比玉儿迎春她们都要懂事。” 薛姨妈笑容一滞,才又摇头笑说不敢当。 黛玉听了贾母的话,险些笑出来。这老太太还真是处处不给薛家面子,得了机会便要敲打一番。也是,听说这园子里边儿二太太用了薛家不少的银子呢,老太太只装着不知道罢了。王夫人如今行事张扬,连带着薛家住在这里也底气足了不少,若是再好声好气儿地敬着,王夫人恐怕越发上脸了。 在看看宝钗,只跟湘云拉着手低声说着些什么,好似没听见贾母的话一般。 贾母便招招手儿,叫宝钗过去了。宝钗不知何意,只款步走到贾母面前,贾母拉着宝钗的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宝钗一番,只看得宝钗脸红不已,心里怦怦直跳,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贾母看向王夫人,说道:“你这做姨妈的也是粗心,你妹子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给宝丫头好生做个生日。这孩子又端庄又懂事,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记得她是大生日,明儿等着贵人省亲过去了,好好给这个孩子过个生日。” 王夫人大喜,忙笑着应了。薛姨妈却是脸上微一变色,随即又笑着和邢夫人去说话了。邢夫人淡淡地应了几句,二人便喝茶不语了。倒是宝钗又坐到了宝玉和湘云中间,和他们低声说笑。 黛玉冷眼瞧着众人脸上犹如带了面具一般的神色,端起茶来放在嘴边儿,掩去了嘴角一丝笑意。不经意间一偏头,正对上凤姐儿会心的一笑。 第四十七章 黛玉原本打算在荣府里待两日便走的,贾母和迎春等人如何舍得?贾母说道:”前儿金陵甄家的家眷进京了,已经递了帖子,明日过来。听说这次带着他们家的三姑娘呢,等明日热闹一番再回去不迟。” 黛玉也知江南甄家亦是望族世家,尤其甄家现任家主甄应嘉之母乃是康熙的乳母,甄应嘉又和康熙总角之交,现任着江南织造,也是深得圣宠的。 甄家在金陵经营数十年,朝中人脉深广,根基坚固,和一干老臣都有极深的渊源。 记得前边儿贾蔷去姑苏采买小戏子时便说过,用的是甄家收着的五万两银子。原著中贾府被抄,好像也有私藏犯官家产这一条罪名儿。如此看来,甄贾两家关系确实匪浅。 黛玉想了一想,便应下了。 第二日,果然甄夫人带了女儿前来。 贾母早带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儿等人候着了,黛玉迎春宝钗湘云等都在暖阁里边谈笑吃茶,也不出去。想来一会儿也是要来人请姑娘们去的。 果然,不一会儿凤姐儿就过来了,笑着抱怨道:”你们几个好乐!躲在这里偷懒儿,我倒又成了跑腿的了!快走罢,老太太那里请呢。” 探春爽利,素来喜欢跟凤姐儿说笑,便歪着头笑道:”能有几步的路?又累到咱们琏二奶奶了?你不愿意跑这一趟,只和老太太回了就是了。” 凤姐儿”哎哟”一声,指着探春向众人笑道:”你没听听三姑娘的嘴!我好意亲自来请你们,你倒是编排我来了!再没这么可恶的小姑子了,我竟要一大哭!” 众人都笑的不得了,湘云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又咳又笑脸都红了,翠缕忙过去给她轻轻地拍着背。宝钗笑道:”云妹妹小心些 。” 湘云伏在椅背上,朝她摆了摆手,意思自己无事。宝钗便一笑不再说话,只款款地站了起来。 凤姐儿瞧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月白色锦缎棉袄,系着雨过天青色百褶绫裙,又罩了一件桃红色对襟儿立领滚毛的褂子,一头青丝绾了起来,斜插着几只金玉珠钗,映着胸前明晃晃的金锁璎珞。宝钗年纪本就比黛玉等人大了些,身体发育得丰腴有致,近来又不大穿那些半新不旧的衣裳了,因此这一打扮倒显得多了几分少女的妩媚。 宝钗笑着对迎春等人道:”既是老太太那里等着,咱们别耽搁着了。今儿还有客人在,可别失了礼数儿。” 说着伸手拉起了湘云,见她鬓角发丝儿微乱,便笑向黛玉道:”林妹妹,妆奁可否借了一用?” 黛玉忙叫雪雁拿了过来,宝钗便从里边拣出一只象牙小梳子,替湘云将碎发抿了。 湘云微微摇了摇头,耳边两个金镶红宝的大坠子便晃了起来,笑道:”可好了?” 宝钗左右端详了一番,将小梳子放回了黛玉的妆奁里边儿,笑道:”好了。” 迎春等人看着二人姐妹情深,都是会心一笑,便起身随着凤姐儿去了贾母的屋子。 屋子里边儿贾母坐在主位,正位上边儿一个跟王夫人岁数相仿的太太,一身烟色立领儿窄袖斜襟葫芦襻宫缎棉袄,前后各绣着整枝的兰花,底下系着湖蓝色绣蝶恋花侧褶裙,坐在那里整和贾母笑着说话。邢夫人王夫人都坐在下首陪着。 那位甄夫人身边儿还有个和黛玉等人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生的柳眉凤目,琼鼻樱唇,其颜色更胜迎春等人一筹。想是坐的无聊了些,见凤姐儿带了迎春等人进来,眼睛一亮。 甄夫人也瞧见了姐妹几个,笑着问贾母:”老太君,这就是府上的几位姑娘了?” 贾母将手里的茶放到了桌上,笑道:”正是了。她们姐妹们腼腆,见不得人,轻易我都不叫她们出来。” 甄夫人上下打量着几个姑娘,眼中不掩惊艳之色,笑道:”老太君真是会说笑,这样好的姑娘们哪里去找?怕是老太君恐别人抢了去,才将姑娘们藏了起来罢?” 说的贾母邢王二人都笑了。 凤姐儿便上前凑趣笑着将黛玉宝钗湘云等人都引见了,最后才是自家的三个姑娘。 甄夫人一手拉着宝钗,一手拉着黛玉,左看右看,笑道:”都是好姑娘,叫我不知夸哪个好呢。” 说着,又放开了宝钗,笑问黛玉:”可是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千金?” 黛玉微笑点头。 甄夫人一阵赞叹,又对贾母笑道:”老太君不知道,林大人在江南极有声望的。我们老爷每次提到林大人,都只说虽同在江南,奈何各自事务繁重,竟不得相聚拜会的,遗憾得什么似的。如今我竟在京里见到了林姑娘,可见是有缘的了。” 贾母笑道:”她来了有大半年了,只在家里学规矩呢。这几日天冷,我才接了过来住几日的。” 甄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拉着迎春等人赞了一番才罢了。一时又叫人送上来表礼,都是一色的五彩珐琅小匣子装着。 贾母瞧着小姑娘们在这里甚是拘束,便笑道:”咱们这里说话,她们姐妹们倒是不得自在。不如叫她们小姐妹们到里边儿屋子坐着,又暖和,又好说话。” 甄夫人点头称是,贾母便命凤姐儿:”好生送了你妹妹们过去。” 凤姐儿忙起身应了,自带着小姑娘们去了里间儿。又命人将各色稀罕的果子摆了一桌子,又嘱咐各自的丫头好生伺候着方才出去。 这里探春便笑道:”甄姐姐,你们到京里几日了?” 甄姑娘单名一个慧字,听探春问,便笑着说道:”大前日便到了。” 湘云磕着瓜子,听了忙问:”这个时节赶路,冷不冷啊?” 甄慧拿帕子掩着嘴笑道:”哪里不冷啊?不过还好,车里都拢着火盆,铺着大毛的垫子,车外头又用猩猩毡裹了,倒还可以忍得。” 惜春瞧着甄慧的样子,觉得有些做作,便插嘴道:”为何不等着春天再进京?” 甄慧微微红了脸,倒是身后带着的一个圆脸大眼的丫头笑道:”我们姑娘是进京候选的,耽误不得。” 探春”呦”了一声,笑道:”这么说来,我们这里七个人,倒有三个是要备选的了?” 宝钗伸手拍了探春一下,道:”三丫头说什么呢?我倒瞧瞧等你到了岁数去不去?” 甄慧听了,看了看宝钗,笑道:”原来这位姐姐也是候选的?” 宝钗脸上一红,随即笑道:&qu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1 ot;是啊,前两次因着差了两个月不够岁数,听我妈妈说这一次是免不了了。” 黛玉一边儿拿着小钳子夹核桃,一边儿抿着嘴笑--这八旗女子必得经过选秀一关,至于包衣三旗的小选,原本是自愿报名的,哪里有免不了一说? 却听得迎春咳了一声,倒是探春笑道:”若我说,我是不必的。原是有规定,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也在旗,不过只得参加一年一次的内务府小选。若有愿意去的,自然可以自己报名参选。若是不愿,倒也不必像林姐姐那样必得选秀去的。” 甄慧一双凤目眨了眨,瞧着黛玉笑了一笑,略略耳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谁没事儿愿意去折腾这一遭?不过是家里边的意思罢了。我们来的时候我家里老太太还说,可惜现在没有适龄的小公主,不然若是能给公主陪读倒好,不必坐那伺候人的活计。” 黛玉心里一动,这甄慧心思不小啊!陪读侍读,一字之差,身份却是云泥之别的。侍读,说穿了就是奴才,端茶倒水送点心。陪读却不同了,都是从宗室贵族中选定的。像如今的八福晋郭络罗氏,九福晋董鄂氏,都曾做过公主陪读的。 湘云忽道:”这么说甄姐姐宝姐姐都是明年去参选了?真是可惜了,以后我来这里岂不是见不到宝姐姐了?”说着眼圈便红了。 惜春看着湘云的样子便觉得堵心,抢着说道:”云姐姐这是做什么?宝姐姐原本就是为了备选才来了的,你做出这个样子来岂不是让宝姐姐不能安心?再者宝姐姐又不是一去不返了,老太太还说要给她做生日呢,你忘了不成?” 湘云被堵得一愣,想要说什么,随即又想起了自己此前被关在史家不得出门的时候,只得忍了,低头磕着瓜子不语。 宝钗心里也是大怒,又见甄慧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迎春给探春剥了个朱橘,黛玉低着头专心夹着小核桃,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夹好的果肉,惜春一一拈了起来吃了。 忍了忍气,宝钗方才笑道:”说这些做什么?今儿咱们凑得齐,倒不如说些高兴的。” 甄慧在家里边儿原是最小的女孩,自幼生的容貌出众,甄家老太太极是喜欢,亲自带着在自己身边儿教养的。一干来往的官眷见了她,谁不看在甄家的面儿上称赞一声? 只是平日里边受的宠爱奉承多了,甄慧未免心性高傲些,原本来往的那些金陵的官家小姐大多不如她出色,故而此次进京也是带着极大的自信的。 只是一进了贾府,才知道人上有人。京里的这几个姑娘,虽说未必都比她好,但是那做派却是不差的。尤其黛玉宝钗两个,容貌既不在她之下,又同是备选之身,心里边儿未免有些不自在。 见宝钗受了奚落,也不理她,只向黛玉问道:”林姑娘,也是备选的罢?听说早在春天就进京了?” 黛玉见她虽然面儿上含笑,眼中却是一股不服,不免觉得好笑。这甄慧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若论起心计来,只怕还比不上探春,更别提宝钗了。 浅浅笑道:”正是。我比不得甄姑娘,原还有机会的。我是三年选这一次,父亲说了,虽不指着我非要入选,那规矩礼仪诗书等等是不能丢人的。所以先送了我来,不过是因着在京中找了几个更为严厉些的教养嬷嬷和教习,叫我跟着好生学着罢了。” 甄慧”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伸手拈了一只小小的牡丹花样的点心,略尝了尝,便回手给了身边的丫头。 第四十八章 大清朝规制,凡秀女大选,先由户部行文各旗都统,将应选女子的年纪家世等,由参领、佐领、骁骑将领催及族长,逐一具结呈报都统,然后汇报给户部,再由户部上报皇帝,最后由皇帝确定选看秀女的日期。 选秀一般也要经过几轮,前两轮对于一些出身高门的女孩子来说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黛玉装扮好了,此时由林姑奶奶陪着,在紫禁城神武门外候着。林如海并未能够亲自回来送黛玉参选,难免有些遗憾,早就遣人送了密密麻麻的一封信给黛玉,嘱她各处当心,字里行间一片舐犊情深。又有瑾儿的信,说些什么别人不知,黛玉读着却是眼睛红红的,却还忍着不肯掉下眼泪。 林姑奶奶瞧着黛玉穿着户部统一的旗装,头上簪环皆无,脸上不施脂粉,叹了口气,抚着黛玉的手说道:“玉儿且不必紧张。今日不过是前两轮的初选,不过是由宫里边的管事太监引阅,只是由秀女体态身高言谈等看看罢了,便是过了这两轮,也是由着管事太监记了名字,还要回家的。我在这里等你。” 黛玉微微点头,心里却是不由得不紧张的。自己前路究竟如何,一片迷茫。 神武门大门打开,选秀开始了! 黛玉攥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牌子,小小的牌子上边写着自己的名字家世,抬头看了一眼林姑奶奶,强笑道:“姑奶奶等着我,我先去了。” 林姑奶奶颔首,笑眯眯地说道:“快去罢。” 黛玉打起帘子,轻轻地下了马车,早有人来引着按次进入神武门。 大清朝选秀都是安排在傍晚,此时天气晴好,碧蓝的天上晚霞如流火一般,照得半个天空一片通红。晚风徐徐,拂起黛玉鬓边的秀发。 黛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深深吸了口气,举步随着应选的队伍慢慢向神武门走去。 经过了神武门,便来至顺贞门,这里是第一轮“海选”之处。早有管事太监们在此等着。 黛玉排在秀女队伍中,微微低着头。管事太监不过从里边儿一走一过。凡身体太高的太矮的 ,身材过胖的过瘦的,都淘汰了出去。当然,凡出身高贵家世较好的秀女,都留了下来。再有的,便是长得好的了。这一轮下来,便只剩了一半的秀女。 第二轮中,黛玉和别的秀女一起,七人一组,由管事太监依次看其耳眼口鼻发肤颈背,若有一处生的不合比例都是不行的。然后是秀女们各自报上自己名字出身年纪,凡口吃、声音刺耳、过于低沉的,一概淘汰。这一番挑选下来,原本乌泱泱的秀女队伍又只剩下了不到一小半。 黛玉容貌既出众,家世又算好,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过了这两轮的。原本以为今日至此便可以了,谁知还有第三关。 这才是最为难熬的一关。先由太监拿着软尺量其手足,凡手足过大过小者皆淘汰。又叫秀女来回走了几步,考察其举止投足间的姿态。黛玉甩着小帕子走在几名秀女中间,心里既是尴尬又是好笑,脸上有些羞涩,倒还平静。 然后,便有宫里边的老嬷嬷来引着合格的秀女进入密室,摸其乳,探其密,察其肤,嗅其腋,以看秀女是否为处子之身,身上有无伤疤体味。 黛玉站在门外,想到要在里边脱了衣服任这些人又看又摸,只觉得心里一阵反感。 跟她一起在外边候着的秀女也都是一脸紧张,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外边负责引领的太监重重地咳了一声,众人忙噤了声,低了头,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密室的那扇门。 前边儿只剩下了两个秀女便是黛玉了,饶是她心里想了无数遍只当是做身体检查了,也不自觉地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握着帕子的手也有些发抖。 “林佳氏!” 黛玉心里一颤,咬了咬嘴唇,向门里边走去。 里边儿几个老嬷嬷俱是神情端庄,举止严谨。黛玉只觉得从门口到屋子里边儿不过几步路,却走得腿发软。 领头儿的一个嬷嬷过来看了看黛玉胸前挂着的牌子,念道:“林佳氏,正白旗人。父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十三岁。” 又有两个嬷嬷过来,也不说话。黛玉也不知该如何做,却听得那领头的嬷嬷说道:“身无疤痕体味,过!” 黛玉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嬷嬷微笑道:“恭喜姑娘了!” 黛玉略一思索,便知道必是有人打过招呼了。心里放松下来,微微一福身,轻声道:“有劳了。” 三轮选看折腾下来,天色已是大黑了许久。黛玉经由管事太监记了名字,便被送了出来,仍到神武门外上车回家。 黛玉见自己家的马车上边挂了一个大大的灯笼,跟来的秋雁正在马车上打着帘子朝这边张望。见黛玉出来了,赶紧跑过来扶着。 黛玉上了马车,林姑奶奶见她脸色尚好,笑问:“如何?” 黛玉不禁嘟嘴道:“姑奶奶告诉我只有两轮选看,谁知是三轮呢?” 林姑奶奶哈哈大笑,叫秋雁给黛玉倒了温茶拿了点心:“快喝点儿罢,这一通折腾下来定是累了,吃块儿点心垫垫肚子。咱们且先回去。” 夜深人静了,马拉着车的得得声很是清晰。黛玉坐在微微摇晃的车上,有些困倦。林姑奶奶怕她路上睡着了,只拉着她问东问西。 黛玉甩甩头,笑道:“别的还好,只第三轮时才吓人了些。” 林姑奶奶抚着黛玉的发丝,微笑不语。她在宫里多少年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选秀这档子事情?再说当年也是经过的。不过今日虽没有告诉黛玉这第三轮选看的事情,倒不是因着别的,而是笃定了有人打点了的。 此次黛玉算是过了初选,还有复选一关。若是复选被撂了牌子,那么便可以由家里自行婚嫁。若是留了牌子,只有两条路了,要么被康熙收入后宫,要么被指给某位皇子宗亲,至于为妻为妾,那要看康熙的意思了。 黛玉虽身体极是疲惫了,精神难免有些不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看着窗子外边儿月色透过茜纱窗照在屋子里头,索性起身支起了半扇窗子,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瞧着夜色。 外边儿上夜的雪雁听到声响,起身披着衣裳进来。见黛玉只穿着月白色的中衣窝在窗户边儿上,唬了一跳,赶忙到床上抱了一床夹纱被子给黛玉盖好,小声抱怨道:“姑娘怎么这般不知爱惜身子?虽是春天了,夜里到底凉的。” 黛玉由着她说了两句,才轻声道:“你去睡罢,别管我了。我心里燥得慌,看着月亮倒好,过一会儿再去睡。” 雪雁见她脸上带着点儿迷茫,也不再说,便自己出去了。 墨色夜空,一轮圆月,几点儿微星。院子里边儿都撒上了一层清辉,两株海棠树开得正好。花色艳丽,花姿动人,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万籁俱寂,偶有一两声虫鸣打破寂静。黛玉瞧着外边无边的夜色,心里边慢慢地平静了。想到远在扬州的父亲和弟弟,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雪雁进来见她仍是在窗前倚着,劝道:“姑娘,夜深了,该睡了!要不明儿眼睛必得肿的!” 黛玉看了看月已西沉,便起身回了床上,到底又过了许久,方才迷迷瞪瞪睡去了。 雪雁关好了窗户,又替黛玉掩了掩被角,放下了帐子,也自去睡了。 第二日,便有荣府的人前来贺喜了。来的却是凤姐儿和三春姐妹。 黛玉起的晚了些,才梳洗好了,便听说凤姐儿等人来了,不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年前去了荣府一趟,贾母听说林如海不能回京,原本想叫贾琏送了黛玉去应选的,无奈黛玉执意不从,言及户部规定,只有应选秀女本旗的参领都统以及秀女本人的父母或兄弟才可以送到神武门外。贾母只得罢了,心里未免有些不悦。 到了正月元春省亲,又叫人叫了黛玉一次,黛玉却未去,只说自己乃是外戚,没有见宫妃的道理。倒是叫薛宝钗大大的露了一回脸,又是作诗又是暗中帮着宝玉,生生地压下了贾家的三位姑娘。 王夫人也颇为得意了一番,不免在言辞中露出对黛玉的不满来,贾母听了更加恼怒。 林姑奶奶对贾母的心思倒是能猜到几分,左不过就是为着荣国府做计较。如今黛玉过了初选,复选若是再过了,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指给皇子宗室,总算是皇家之人了。荣国府老太君无论是出自对黛玉的几分真心疼爱,还是出自为自己家里的算计,都会叫人来。只是连三春姐妹都来了,却是没想到。 不过素日里也听黛玉说过,自己和这三位姑娘相处的极好,便也没有说什么,仍是叫人带了她们去黛玉那里。 凤姐儿见黛玉仍是有些蔫蔫的样子,不禁笑道:“这是累得不成?”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2 黛玉靠在椅子上,只点头笑着。 探春纳罕道:“竟累成了这副模样?前些日子宝姐姐也去参选了,也不见这样啊?” 秋雁正带着小丫头送了果子点心进来,听了探春的话笑着插嘴道:“姑娘有所不知,内务府选宫女和户部选秀女是大不相同呢。昨儿我们姑娘下午就坐了车到神武门那里候着了,初选三轮,一直折腾到了深夜才回来的。” 惜春睁大了眼睛:“竟是这般麻烦的?” 秋雁点头笑道:“是了,这还只是两白旗的秀女呢。” 凤姐儿坐到了黛玉旁边儿,仔细打量了一番黛玉,见她虽然精神不济,脸色倒还好。放下了心,才笑道:“原是这样。老太太听说妹妹过了初选,高兴的不得了。这一大早的就打发我们过来了,倒是扰了妹妹休息。” 黛玉忙笑道:“哪儿的话?我巴不得有人来和我说说话呢。” 探春听了便道:“既是这样,林姐姐和我们回去住两日罢!” 黛玉看了她一眼,见她修眉俊目,正瞧着自己。 低了头,慢慢地拨着手里的茶,半晌才叹口气,说道:“不必了。还不知复选安排到了哪日,我也得在家里边好生备着。” 探春便一笑也不再说,凤姐儿见气氛有些尴尬,又拉着黛玉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末了笑道:“甄家应选的姑娘听说选上了,分到了惠妃娘娘那里做女官。薛家的妹妹倒是落选了,想来还是商人的身份拖累了。前些日子在梨香院里边儿闷着不出来,还是二太太看着可怜,叫宝玉去瞧了几次,又自己亲自带着在院子里边儿逛了几回,方才好了。” 黛玉早知道宝钗必是进不了宫的,王夫人一心想要宝钗当自己的儿媳妇呢,怎么着也不能叫她进宫去啊。 再者,元春本就是从宫女爬到贵人位置的,又怎么会再弄个比自己有才华又年轻貌美的表妹进宫? 那内务府选宫女又不比秀女大选,随便打点几个管事儿的便能消了宝钗的资格。不说别的,单是出身商家一条就足够了。 迎春淡淡道:“不过是去选宫女落选了,也瞧着难受了那许多日子。可见,一开始便不是准备着去当奴才的。” 黛玉惊讶地看着迎春,倒是没想到一向温厚的迎春说出这一番话来。 迎春见众人看着自己,也摇摇头苦笑道:“我本不爱多话,可是那位也实在是让人不喜。她原有比我们强的地方,只是各人都有长处,何苦总是在人前人后地摆出架子来充着大头教导我们?每每说话总是话带机锋,让人掂量几个个儿才能想明白。” 黛玉不由得笑了,看来这位二姐姐也不是一味地木讷啊。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子,眼看着天色已近中午,凤姐儿便带着迎春姐妹起身告辞。 黛玉苦留用过饭再回去,凤姐儿笑道:“下回罢。今日你且好生歇歇。” 黛玉只得命人将她们送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天气渐热了,康熙皇帝带着几个儿子巡幸塞外去了,因此黛玉复选的事情大概得到秋天才能定下来。 黛玉倒是无所谓,反正大热天的不必去遭罪倒是好的。再者无论心里想得如何透彻,总还是隐隐有着忐忑不安的。父亲不在身边,林姑奶奶虽说是疼爱自己的,血缘上总是远了些,黛玉对她更多是一种敬重,选秀这样的大事从心里边讲还是希望父亲能够陪在旁边的。 不过黛玉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她写信去扬州告知父亲弟弟自己初选的结果,没两日便收到了回信——却是扬州那边儿先发了信来,乃是林如海接皇命要奉调回京了。 林如海在江南一待便是十数年,巡盐御史一职虽只是从三品,然盐税乃是国库收入的重中之重。康熙极是重视,林如海能在这一职位上待至今日,又将扬州一带盐政治理清明,并非没有人在背后下刀子,那甄家便是一个。但康熙对林如海甚为信任乃是其一,再一个也察觉到太子与甄家暗地里素有来往。 甄家所任着的江南织造一职,本是专为内廷采购所设,与皇室联系甚是紧密,算起来虽无实权,却着实是肥缺。此是康熙既顾及着甄家老太太哺育之恩,又惦念着甄应嘉与自己总角之交。只是,在皇权面前,血浓于水的亲情尚且顾不得,何况别的?因此这几年来康熙实际上是慢慢地疏远了甄家的。 林如海素来不与朝中皇子多有来往,太子之前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他。毕竟这林如海算得上是能吏,自己虽不得其襄助,别的皇子也同样不得。只要他日登上皇位,以林如海的性格,也只会忠于自己,竭力办差。 只是太子自从被废又复立后,心态上已是变了,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林如海这两年在扬州实际上是掣肘甚多。此次调任回京,对他而言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黛玉不管那些朝堂政治,只要父亲弟弟能够回京,一家人团聚便是她最为兴奋的事情了。因此接了信后,欢天喜地地带着家人收拾院子,打扫屋子,大到床桌幔帐,小到多宝阁上每一件儿摆设玩意儿,都是亲自看过了才罢。 贾母中间又着人来过两次,想叫黛玉趁着复选之前再到荣府中小住几日,黛玉婉拒了。 六月初,林如海便带着瑾儿到京了。因康熙出巡了,只到吏部报道了一番,至于自己回京后是平调是升职,要到康熙回来后再说了。这段日子,只当是皇上给林如海的假期罢了。 黛玉见父亲虽然仍是清瘦,但瞧着身体还好,精神气色也是不错,想来不会像原著中那样早逝了。 至于瑾儿,十一岁了,成了半大的小伙子,初见了黛玉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大叫着“姐姐”便扑了过来。 直听到林如海重重地咳了一声,才勉强收住了脚步,挠着前边儿光光的额头,不好意思地朝黛玉吐了吐舌头。 黛玉瞧着瑾儿只穿着海蓝色一字襟小箭袖,因着天热也没罩褂子,只在腰间紧紧系了一条玉色如意扣的腰带。眉眼间颇似父亲林如海,只是身上没有父亲那种儒雅温文的气质,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天真跳脱。许是因为习武数年的缘故,又带着些阳刚之气,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 黛玉也算是看着瑾儿长大的。自己初到之时,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瑾儿,那时他瘦瘦小小的,只会哭着叫自己姐姐,如今却长得这般大了。 想到自己选秀前接到瑾儿的信,言说自己正在好生地读书习武,等大一些就下场应试,便是为姐姐也要挣得功名的。 黛玉心里感动,只觉得世间再无比瑾儿更好的弟弟了。此时见了他先是喜悦,复又带着些惆怅。 看瑾儿听了父亲的咳嗽声不敢再像小时候一样过来和自己腻歪了,一张小脸上带着点儿委屈,当下走过去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多大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还不快去见过了姑奶奶?” 林如海笑着摇头,一双儿女感情自小便是极好的,他自然知道。只是孩子们渐渐大了,却也得注意着些了。当下也不再说话,只领着黛玉和瑾儿一起去见林姑奶奶。 一家子忙乱了一阵子,林如海又谢过了林姑奶奶对黛玉的照顾,又送上了自己在扬州带过来的礼物。 林姑奶奶笑着叫人接了,也不打开,便招手儿叫瑾儿过去。 瑾儿向来嘴甜,笑眯眯地给林姑奶奶行了礼,又过去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叫着,只叫得老太太笑得满脸菊花,喜不自禁。 一时黛玉又忙着叫人去将林如海和瑾儿的东西安置好,又有京中林府的管事过来给林如海请安。如此忙忙乱乱的直闹了两天方才好了。 荣府里头自然也知道林如海进京的消息了。贾母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先打发了人去看林如海。至于说其他人,贾赦万事不理,贾政俗事不通,当家的王夫人,自来就看不过林家,女儿又刚刚省亲不久,自然也是等着林如海自己上门去呢。 林如海以前虽说是打算远着贾府的,到底没撕破脸面,故而凡事尚留余地。只是自从黛玉去年进京后王夫人闹出了那一桩借东西的事情,林如海心里便更恶了荣府。 再者说来,宫中那许多的嫔妃,虽都得了旨意可以省亲,可如同贾府这般张扬行事的有谁? 如今还站到了八贝勒那边儿,真是不知死活了。不说别的,皇上最恨结党营私,虽说各人底下各有小动作,可见着谁大张旗鼓来着?没得找死罢了。 因此也不理贾府,只在家里边儿打发了个管事儿的送去了东西就罢了。 倒是那一日又是椒房省视之日,王夫人和元春谈及了此事:“林家丫头不知礼也就罢了,贵人省亲时我打发人去叫也不肯来。林家那个老的也是个没礼数的,来京里几日了,也不见去府里边请安。亏得说什么书香礼仪传家呢!” 元春揉了揉额角,打断了王夫人的话:“宜人,林家那边儿本就是身份高过我们的。若是林姑父念着咱们家是岳家,那是他有情有义。若是林姑父不去,别人也不会说些什么。山不来就我,我便不能去就山么?我早就跟宜人说过,林家不能远了,宜人怎么就不听呢?” 见王夫人不言语,元春叹道:“原本省亲的时候想见见林家表妹的,谁知她没有过来。这倒罢了,我听说这次秀女大选她已是过了初选的?” 王夫人忙笑道:“是了,如今正在家里说是预备着复选呢。” 元春长长的指甲敲着桌子,半晌才道:“若是过了复选,不是被留在宫里,便是指入皇室子弟家里。林表妹今年比宝玉还小着些罢?” 王夫人心里一惊,忙笑道:“正是,那丫头生的虽好些,就是瞧着瘦弱,不像是个身子健壮的。若是随了你姑妈,那可就……” 元春眯着眼睛瞧了瞧王夫人,冷笑道:“宜人想什么呢?凡事都该心里有个成算,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也要看看身份上可相配!” 王夫人面上一滞,随即笑道:“还不是老太太,素日里只念着林姑娘好,心里难保没这个意思。我也是心里着急,贵人别恼。” 元春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难受,家里没有能在朝堂上站的住的人,自己在这宫里边儿步步维艰。如今看着,别说叫家里帮衬着自己了,若是不拖后腿,那就是好的了。 原本还以为老太太有些算计,怎么还想着林家表妹呢?便不说旗人包衣的话,嫁女嫁高,宝玉不过是从五品员外郎的次子,文又不成武又不就,怎么可能叫林家表妹下嫁? 何况这林表妹还是在选的秀女呢! 王夫人见元春沉默不语,想了想,还是说道:“宝玉的事情,我瞧着你姨妈家的宝丫头好,贵人觉得如何?” “啪”的一声,元春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咬牙道:“母亲!” 自元春晋位后,在宫里见王夫人时总是依着规矩称其为“宜人”,也是不叫人挑出毛病的意思。此时实在气的狠了,忍不住低声喝道:“咱们家里再不济,也还是有个世袭的爵位的。宝玉虽然如今没有功名,他日也不得承爵。可我瞧着他聪慧过人,若是好生管教,未尝不能从科举上入仕。母亲到底怎么想的,竟要为他娶个商女?” 王夫人被女儿如此说,脸上到底挂不住了,眼圈一红,拿帕子掩着脸道:“宝丫头除了这出身外,哪一样不必别人强些?贵人省亲那日也见了,不说别的,单是咱们家那三个丫头可比得上宝丫头?性情又是沉稳,又跟我合得来,又能劝着宝玉上进,有何不可呢?再者她家里又是皇商,百万的家产……” 元春气的脸上通红,努力地压下了怒火,冷声道:“我是看见了,可是就我看来,那丫头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心气儿高着呢。那日省亲,她不过是客居的亲戚,却是压着二妹妹她们三个。又跟宝玉暗地里说笑着,帮着宝玉作诗,我都看在眼里了。宜人觉得这是好?但凡知礼懂事,也不能如此。” 见王夫人还有不服之意,又继续道:“我听说她一直吃着什么冷香丸,是治那从胎里边儿带来的热毒的。宜人想想,这从胎里边带来的病,可是好治的?便是自己吃着药没事儿,他日谁知道会不会传了给子嗣?” 说的王夫人也踌躇起来,这她倒是从来没想过的。宝钗戴着的金锁,省亲那日的妆扮,都是她的意思,故而只觉得宝钗温顺听话,倒是一直忽略了她身有恶疾这一条。 元春说了许久,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儿,一旁伺候着的抱琴忙递了帕子过来,又拿起团扇轻轻地扇着。 元春觉得好了些,方才说道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3 :“咱们家虽是包衣,可到底还有个爵位。跟咱们交好的人家里边儿未尝找不出一个跟宝玉相配的来,何苦非要盯着薛表妹?” 王夫人思量了一番,勉强笑道:“贵人说的是。再慢慢相看罢。好在宝玉还不算大,也还不急。” 元春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这几日里边儿,我一闭了眼就看见那个人,只怕是死不瞑目,竟是来找我算账呢。” 王夫人唬了一大跳,忙道:“贵人说什么呢?这里是皇宫,有龙气镇着,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元春眼中含泪道:“或许是心病罢,我总觉得对不住她。宜人回去告诉老太太,说我的话,叫去清虚观里边儿打几天平安醮来,也算是为我做做好事罢。” 王夫人忙答应了,眼瞅着时候到了,只得出宫去了。 第五十章 王夫人回到了荣府,在自己屋子里边儿思索了良久,才踌躇着去找了贾母,说了要为元春打平安醮的事儿。 贾母眼不错见儿地盯着王夫人,问道:“好好的,贵人怎么想到了这个?” 王夫人面带犹豫,要说不说的,贾母看了冷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何必来问我?贵人若要做好事,你只安排了去就是,何苦在跑这一遭儿?” 王夫人急忙说道:“老太太这话从何而说?但有些什么事情,媳妇儿岂敢瞒着您?不过是怕说了出来教您心焦罢了。”随即半吐半露地说了元春梦魇的事情。 贾母听了,不免老泪纵横,骂道:“我原就不愿意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偏你们心气高,只想着那荣华富贵锦上添花的,没得害了人家!如今倒闹得自己不得安生!” 王夫人忙叫鸳鸯等人出去了,只自己在贾母跟前伺候。见贾母叫着老国公大哭,只得上前细细地劝道:“那件事儿原本就是应该的,只是贵人心善,难免有些过不去。如今咱们按着贵人的意思,好好地做几天平安醮,超度了那个不安生的也就是了。” 贾母心里虽是难受,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女,心里的火气既出了,也就罢了,只吩咐道:“既是这样,你和凤丫头好生安排一番,咱们过两日便去。此事宜早不宜晚。” 王夫人笑道:“正是这么说的。” 一时想到了瑾儿也在京上,还未见过,便打发人来请黛玉和瑾儿,说是为贵人做好事,要在清虚观里边儿打三天的平安醮,已经请下了极好的戏班子,叫她们姐弟二人都去玩玩。 黛玉觉得天热,本不想去,倒是瑾儿心里存了一段小意思,撺掇着叫黛玉应了。黛玉想着大概是瑾儿想着贾环他们了,也就顺着瑾儿的意思答应了,只是说到了那一天和瑾儿从林府里边儿直接去清虚观,不必先去贾府里头住着了。 贾母想着黛玉如今是在选的秀女了,也不好接到了荣府里头,听她答应了一起过去,心里边儿觉得已是难得了,倒是高兴地很。 贾府里边儿不说别人,单是各个院子里头的丫头们便一个个心里长了草似的。原来,贾母有话,凡是要去的,只管跟了各人的主子去。有了这个话,便是谁的主子不想去,这些丫头们也是百般地撺掇着去了。 贾母见人多,更是高兴,便叫王夫人和凤姐儿多多被车轿,到了那一日,乌压压地占了一街。贾母等人已经做了车去的远了,这门口还有没上车的。 一时到了清虚观里,贾珍等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清虚观的张道士执香披衣,带着众位道士开了山门迎接出来。贾母带着一众媳妇孙女们进了大殿,拈香下拜,口中祝祷。 张道士亲自将贾母的香接了过来,插到了香炉里边儿,又请贾母到后头楼上去坐着。 凤姐儿便上来搀着贾母,笑道:“老祖宗,我来扶着您。想来张爷爷这里凉快的很,咱们且去坐了歇着瞧戏。” 贾母便问道:“玉儿瑾儿两个还未来?” 凤姐儿正要说话,外边有人来回说黛玉瑾儿到了。 贾母大喜,忙叫快些带了进来。凤姐儿便亲自出去引着黛玉姐弟过来了。 姐弟两个给贾母行过礼后,张道士便瞅着黛玉道:“老道士眼拙,这位姑娘,我瞅着竟像是当年四姑娘的品格儿?” 贾母听提起贾敏,不免红了眼睛,拉着黛玉的手道:“可不就是敏儿的孩子。她原就长得像她母亲多些。” 黛玉瑾儿听提到了母亲,也都红了眼睛,凤姐儿见了,忙一顿笑话岔开了。众人上了后边的楼里去听戏。 贾母只叫瑾儿和宝玉一起,都坐在自己这边的楼上,瑾儿笑道:“哪里就能这样了?各位姐姐们都在这里呢,我和环表哥他们去旁边儿听戏一样的。” 贾母哪里舍得他?当下叫凤姐儿喊了贾环等人过来这边听戏,瑾儿只得也随着坐在了这里。 今日贾府里边的女眷们除了邢夫人身子不好,剩下的都来了,便是客居的宝钗湘云也都过来了。 黛玉见所谓的平安醮不过是坐在这里听戏吃果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好在这里倒是凉快,便和迎春等人坐着,边聊着天边用小牙签插着果子吃。 宝钗去小选落选的事情整个荣府都是知道的,她虽然面儿上不在意,嘴里说着倒是好了的话,心里着实是有些不自在。又听说了黛玉选秀已是过了初选,心里更是如滚了油一般。此时见到了黛玉,脸上未免带出了几分。 黛玉素来跟她不对付,虽不至于见面便有口角,却总是淡淡的。倒是湘云,这一回跟黛玉着实亲热起来了,黛玉猜着她的小心思,也不计较,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 不多时,张道士端了一盘子的法器进来,朝着贾母笑道:“我这里原有几位道友在,他们听说了府里边宝哥儿生来便衔了一块宝玉,心里边都羡慕的很,只盼着能有缘一见。这是他们传道的法器,孝敬了哥儿玩的。” 宝玉听了,伸手便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宝玉,扔到了张道士的托的盘子里边,慌得张道士忙接住了。 宝玉便翻看着张道士送过来的东西,贾母看了便朝着张道士笑道:“何必这样?他们出家人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张道士笑道:“原是各人的心意罢了。” 说着托着宝玉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这里宝玉翻了一回,忽见里头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忙捡了出来,给贾母看了。 贾母眯着眼睛看了看,点头道:“这样的东西咱们家里也有,我恍惚还见谁戴过似的。” 说的众人都抿着嘴笑了,湘云便低下了头不语。倒是宝玉过来拉着湘云到贾母前边,指着她腰上配着的麒麟笑道:“可不是在这里么?” 贾母看了一回,笑道:“可不是么,跟云丫头的差不多。” 宝玉喜滋滋地拿了,笑道:“回去我也穿了戴着,倒是个好彩头。” 宝钗低着头磕着瓜子,听了眼皮儿一动,似笑非笑地看了湘云一眼,见她面上甚是欢喜,心中不由得冷笑。 倒是瑾儿从那边儿过来了,接过宝玉手里的麒麟看了一回,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谁家没有这个啊,二表哥倒是当成好的了。明儿我去给二表哥找个更大更有光彩的。” 宝玉喜道:“按说这个我该给你才是,怎么能要你的好东西?” 瑾儿撇嘴笑道:“什么了不得的,这样的东西也配咱们戴么?”说着又走开了。 湘云原还跟宝玉站在一起,听了瑾儿的话,又见宝玉浑不在意似的,心里只觉得一阵难过,甩开了宝玉的手便回了座位。也不理睬众人,自己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面前的果子。 宝钗见她将好好的一盘子蜜桃戳的不像样子,便将自己前边儿的果盘朝她推了一推,笑道:“云妹妹吃这个罢。” 此时台上正演着《满床笏》,贾母看得高兴,便叫凤姐儿撒下赏钱。一时小戏子们都站在台上行礼谢赏,湘云忽道:“咦,那边儿的那个唱小旦的竟有些像林姐姐呢。” 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了,黛玉也怔了一下。她记得原著中是为宝钗庆生日时候湘云说过这么一句,如今宝钗的生日早就过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来? 贾母脸色瞬时沉了下来,宝钗心里暗笑,忙拉了湘云一把,笑道:“云妹妹胡说什么呢?隔得远了哪里看得清楚?还不跟林妹妹陪个不是?” 黛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见瑾儿几步走了过来,黛玉心里一惊,待要说话,却听“啪”的一声,湘云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瑾儿。 众人都是一惊,湘云虽有不是,然而到底是个闺阁女子,再想不到瑾儿竟是说打就打的。 湘云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却见瑾儿拍了拍手 ,微微眯着眼睛朝她笑道:“你哭了一声出来试试!” 斜着眼睛贾母似要说话,瑾儿指着湘云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包衣家的奴才,跟着老太太沾了些亲带了些故,我姐姐瞧着老太太的面子上称你一声妹妹,便作兴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敢将我姐姐比作了戏子!小爷我今日打你是轻的,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嚼舌头的话,若是再有这么一次,我姐姐不理论,我是不管不顾的!” 只骂的湘云要哭不敢哭,要闹不敢闹,一双眼睛里泪珠儿转来转去便是不敢落了下来。 宝玉见湘云脸上瞬时肿了起来,忙叫着:“快拿些冰块来!” 又对着瑾儿说道:“云妹妹虽是无礼,终究不过是心直口快,想来也是无意的。林表弟何必跟女孩子一般见识?” 王夫人也颇为不悦,怎么说湘云现在也是贾府的客人,瑾儿这一出手,打得可不止是湘云,乃是贾家和史家的脸面。 瑾儿也不理宝玉,只对着贾母拱了拱手,道:“老太太,我们本是冲着您过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史姑娘竟是如此对我姐姐,想来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罢?罢了,我们回去了,没得在这里受这个腌臜气。” 说着拉起黛玉便走,也不理会后边儿贾母一叠声儿的叫着。 黛玉坐在车上,瞅着瑾儿叹道:“何必这样呢?” 瑾儿笑道:“早就憋着这口气了,竟敢跟着别人挤兑姐姐,我不管她是谁,先出了气再说。何况她们史家如今也不过有个空头爵位,也算不得什么。” 黛玉点着他的额头道:“谁说怕他们了?不过是怕没的坏了你的名声。” 瑾儿揉着脑袋抱怨:“我长大了,姐姐别总是戳脑袋,本来爹爹就说我脑子不够用了,再戳几下就更傻了。你放心,她们不敢传了出来的。不过是个奴才,竟敢毁谤咱们做主子的,不等着打等什么呢?” 说着又笑:“今儿饶了那个姓薛的。” 黛玉瞧着他开心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倒是跟在车后的雪雁高兴的很,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 回去后瑾儿将此事告知了林如海和林姑奶奶,林如海还罢了,倒是林姑奶奶赞了一回好。 此后不说贾府又如何打发了人来请黛玉和瑾儿,只说湘云无状,已送回了史家。又再三地向瑾儿和黛玉说些赔礼的话,瑾儿笑着说是亲戚家不必如此,但再也未去荣府一趟。 贾母心里不痛快,便也不再打发人过来了。黛玉瑾儿难得地过起了消停的日子。 这人若是心里边儿高兴了,日子过得是很快的。转眼间已经是九月初了,天气渐渐地凉了下来。康熙带着太后和自己的儿子从塞外回来了,黛玉复选的事情眼看着也就要开始了。 林如海在康熙回来后便立刻递了折子请求陛见,康熙此次出巡回来心情尚好,只是不知为何,对着林如海不冷不热的,随口勉励了几句就打发了他回去等着吏部的文书,到让林如海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好在林如海于任上没什么让人诟病之处,圣意也不是他随意可以揣测的。既然皇上说让等着,那便踏实地待在自己的府里边。 没过几日,户部来了文书告知,秀女复选于九月底进行。 到了那一天,黛玉仍是坐车,由林如海和瑾儿送到了神武门外,这一次若是被留了牌子,便要住在宫中,由专门的人负责观察判定其性格,作风,智愚,贤惠与否,挑出“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 到了神武门外,各旗中被记了名儿的秀女已是到了不少,看着车前边儿挂着的牌子,都是出身较好的八旗女子。 黛玉跟着正白旗秀女的队伍,一步步向神武门走去,心里满是不安。这一去,自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4 己的命运便要决定了。 回头看了看林如海和瑾儿,离得远了也看不太真,恍惚地看着瑾儿在抹眼睛。黛玉眼圈一红,扭头不敢再看了。 这一次仍是进了顺贞门,再由管事太监带着,一路进了御花园。黛玉谨记着父亲和家里姑奶奶的话,只微微低着头,也不乱看。 倒是旁边的一个秀女边走边转着眼珠儿四下里张望着,不时地小声赞一声,叫管事的太监说了两次。 这次秀女大选康熙本不愿意亲自来,一是自己岁数大了,于这后宫的充盈上也不太在意。二来自己儿子里边儿够了岁数的都已经指了嫡福晋,至于侧福晋妾室之类的,若有来求的嫔妃便指了也就罢了。只是一想到在出巡时候那个死心眼的老四跟自己说的话,心里边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今日倒是亲自跟太后过来了。 秀女们按着各自所在的旗,年龄从大到小,五人一组,听管事太监叫了名字,便上前对着太后皇帝行礼,若是太后皇上瞧着好,便点头留牌子。否则,便直接由人送出宫去,可以自行婚配了。 黛玉听着叫到自己的名字,便款步上前,按着嬷嬷教的规矩,甩着帕子请下安去。 只是这次皇帝沉默的时间明显长了些,黛玉觉得心里边儿一阵乱跳,既恨不得就此被撂了牌子好出去和父亲弟弟回家,又有些惶恐,若真是被撂了牌子,那…… 忽听太后问道:“哪个是林佳氏?” 黛玉一惊,按下心里的慌张,上前半步微微屈身:“回太后的话,奴婢是。” “抬起头来。” 黛玉无奈,微微抬起头。见太后圆圆的脸,慈眉善目,正看着自己,半晌笑着点了点头。坐在正位的康熙却是皱着双眉,一双深目紧紧盯着黛玉良久。 黛玉心里一动,脸上微笑不变,稍稍垂了眼帘,端端庄庄的再挑不出一丝儿礼来。良久,太后笑着叫道:“皇上?” 康熙似是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旁边的太监忙喊着:“留牌。” 第五十一章 此次过了复选的秀女其实只有几十名,都被安排在宫里的一个院子里边了。 在这里,黛玉等人要住满一个月,跟着宫里安排的女官学习规矩以及礼仪等,同时也由这些女官考察这些秀女的性情举止学识等。一个月后,再由皇帝太后决定她们最终的命运。 秀女们想来都是兴奋的,此时正三三两两地站在院子里边说着话。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是“姐姐”“妹妹”地叫上了。有的互相恭维长得好,有的客套地盘问着各自的家世,看上去倒都是亲热的很。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院门处走来一队人,瞧着衣裳的样子是宫里边的女官了。一个二十多岁,容长脸庞的站了出来,咳了两声,秀女们忙按着顺序站好了。 那女官淡淡地扫视了一遍底下的秀女,平静地开口道:“我是宫里边负责教导秀女宫女礼仪的崔婉仪,各位可以称我崔姑姑。既是能够留下牌子,想来也都是出身大家,规矩礼节的不必说,自是好的。只是宫中不同于别处,这个院子平日里边是不能出去的。便是在院子中,也望各位谨守本分,不该说的不该做的只管收了起来。一个月后,奴婢在这里候着各位的好信儿。” 黛玉和镶黄旗的一位秀女被分在了一间屋子里,便是那个在园子中左顾右盼的女孩儿。 那女孩长得极好,身形有些像黛玉,也是弱柳扶风一般。一张瓜子脸上,丹凤眼微微挑起,看着颇有些精明,倒是与周身的气质有些不符。 那女孩儿也正打量着黛玉,待见了黛玉胸前挂着的牌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林佳氏黛玉?父亲林如海?” 一只细细白白的手指指着黛玉,微微颤抖着问道:“你是林黛玉?” 黛玉有些疑惑,点头笑道:“是啊。你是……” 那女孩子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扶着胸口喃喃地说道:“竟然真有林黛玉?” 黛玉的目光随着她的手落到了她胸前的牌子上,不由得一愣——年佳氏玉瑶,镶黄旗人,父年遐龄。 年玉瑶自己叹了一回,又拉着黛玉的手笑着问道:“林姑娘,你外祖家是不是荣国府?” 黛玉看着她笑着的脸庞,眼如秋水,眸若寒星,说话间喜欢歪着头,确实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柔美娇媚之态。 黛玉低了头,眯了眯眼睛,随即笑着答道:“是啊,年姑娘家里可是和我外家认识?若是这样,咱们也算是有缘了。” 年玉瑶摇头笑道:“不认识的。我们家里去年才抬了旗,却叫我赶上了今年的选秀呢。我们虽然一直在京里住着,倒是没什么机会出去的。” 说着,又笑问道:“荣国府里边儿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可是真的?” 黛玉心里一跳,又听她继续说道:“那府里的大观园听说建的极好的,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都是巧夺天工的。若是有机会能够一见倒好了。” 心里的念头渐渐明朗起来,黛玉确定,这位年佳氏,恐怕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位穿越者。 只是,想到了历史上胤禛跟年佳氏的关系,黛玉可没什么心思跟她去叙些同乡之情。 只淡淡笑着,也不接话茬,转了身子去整理自己的包袱。 年玉瑶看着黛玉纤瘦的背影,嘟哝了一句:“果然是个目下无尘的性子。难怪争不过薛宝钗。” 黛玉手顿了一下,方才回身笑问:“年姑娘说什么?什么争不过?” 年玉瑶一双丹凤眼笑的弯弯,忙道:“没什么的。” 黛玉直直地看着她,良久笑道:“嗯,想是我听错了。” 一个月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日关在一个院子里边儿,学着宫里的规矩礼仪,便是如黛玉这般素日里沉得住气的,也不免有些浮躁了。 年玉瑶更是坐不住,背地里撺掇着黛玉跟她出去逛逛,黛玉只拿着崔姑姑说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我的脸面还要不要?” 年玉瑶咬着嘴唇笑道:“来了这许久,还没看过里边儿什么样子呢。趁着没锁门的时候我们去瞧瞧,又不是什么大事。将来咱们这些人都是要……” 说着,红了红脸,继续说道:“再者咱们不过还有两天的功夫就要学完了,便是崔姑姑知道了,想来也不会过分为难咱们的。” 黛玉只推说不去,年玉瑶劝了一会子,见黛玉十分不肯,便自己甩着帕子出去了,到底叫了几个不大安分的秀女跟着她一起,偷偷地溜到了外边去逛了。 直至晚间,还不见年玉瑶回来,黛玉不免有些着急。外头伺候着的宫女已经送了晚饭来,黛玉哪里吃的下?虽说是自己不喜欢这个年玉瑶,可到底和自己一个屋子里头住了近一个月了,多少还是为她担心些。 忽听得外头一阵乱,黛玉忙站起来拉开门,见崔姑姑正带了一群管事的嬷嬷过来了。后头跟着的却是年玉瑶几个。 崔姑姑叫了所有的秀女都到院子里。十月里的天气,这些小姑娘们虽是穿着厚衣裳,也都不免冻得难受。 崔姑姑指着年玉瑶等人道:“这几位秀女不守着规矩,竟偷偷地出了院子,溜到了御花园里边。险些冲撞了几位娘娘和王爷,如今娘娘们已是记下了名字,想来也是要告知皇上的。过两日便是一月之期,还请各位秀女忍着些性子。” 说完,叫管事嬷嬷看着年玉瑶等人:“只从新收拾间屋子出来,这几位秀女住到一起罢。” 黛玉瞧着几个管事嬷嬷连拉带拽地将年玉瑶几个推进了一个平日里边锁着的屋子,随后又锁上了门,心里叹了口气,这年玉瑶,只怕做不成胤禛的侧福晋了罢? 想着,自己不免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回——竟是这般的幸灾乐祸么? 果然,两日后秀女们再度站在了康熙和太后的面前,这一次却是在体元殿。 年玉瑶等几个秀女因在宫里边儿违反了宫规,直接叫太后一句话决定了命运:“都叫家里接了回去。这样没规矩的也敢往宫里头送!” 年玉瑶身子一震,抬起头来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太后,脸色苍白,眼中含泪。 太后年轻时不受自己丈夫喜爱,其原因就在于顺治专宠董鄂妃。那董鄂妃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统,生的也是一副病弱的美人姿态。因着她,顺治废了一个皇后,现在的太后乃是在当时的孝庄太后力主之下才立了的。 后来顺治皇帝因董鄂妃过世心灰意冷,没两年也死在了天花之下。 太后想到了董鄂妃便是选秀之时不守规矩,跟着当时的皇上眉来眼去的,怎么能不恨这样的女子? 因此得知了秀女中竟有人敢偷偷跑到御花园里边儿,窥视各位皇子的时候,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时便将这几个秀女打发出去。 此时见了年玉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恼怒,只看着康熙。 康熙也甚是不悦,自己先还不知道违了规矩的秀女乃是年遐龄之女,今儿早上才听德妃说了。不由得暗自恼火,想那年遐龄处处小心谨慎,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糊涂的女儿! 挥挥手,叫人拉了年玉瑶几个到一边儿,一眼又看到了秀女中站着的黛玉,身着和众人一样的粉缎宫装,梳着和众人一样的把子头,虽只是静静地站着,却生生地多出了一股江南女子的秀雅,又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想着那一日在塞上,胤禛跪在地上求自己的话,又想到早逝的佟佳皇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德全。 李德全掏出了一卷金黄色绢子,上前半步,叫道:“从三品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佳氏接旨。” 尖尖的声音回响在体元殿内,黛玉脑中一片空白。 第五十二章 皇上有旨:今以正白旗三品巡盐史林如海之女林佳氏皇四子雍亲王胤禛为继福晋,钦此。” 细细的喜悦忽的在心底慢慢地溢出,黛玉稳稳地踩着花盆底,上前两步,对着太后康熙跪下去磕头谢恩。 太后笑道:“起来罢。” 黛玉谢过恩典,站起身来,只觉得背后一道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微微回首,却是年玉瑶满脸的不可置信。 本届秀女中真正出身好的并不多,康熙随意指了几个留在了宫里,又指了几个出身不甚高的给了几个年纪大些的皇子做侍妾,其余的便都撂了牌子。 黛玉在一片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中,由李德全亲自带着送出宫去了。 神武门外,林如海蟒袍补服,正站在那里等着。 见黛玉被一群内侍簇拥着出来,想到刚刚接到的圣旨,饶是林如海素来波澜不惊,也不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迎上前去。 李德全是宫里头伺候久了的,自然极会说话,又是和林如海相识的,当即也快走了两步,朝着林如海笑道:“恭喜林大人了!” 林如海忙拱手道:“不敢当。” 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微低着头,浓密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出表情,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是粉红一片。当下又笑道:“有劳李总管了。他日再言谢。” 李德全笑着又说了几句,便带了人回去了。 林如海抬了抬手,又放下了,笑道:“走罢玉儿,先回家去。” 黛玉抬头看着父亲,眼圈红红的,叫道:“爹爹!” 林如海瞧着她红了眼睛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酸涩不已,却是强笑道:“傻丫头,这是干什么?这是好事,玉儿长大了啊!” 说着,到底伸手拍了拍黛玉的肩膀,笑道:“快上车罢,想来家里也等急了。” 黛玉“嗯”了一声,正待和父亲一起上车,忽似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凝视着自己。 暗青色实地盘锦褂子,外罩着银灰色盘扣貂毛立领儿马褂儿,黑色貂皮斗篷,身形消瘦脊背却是挺得笔直,深目如炬偏生几许柔情,薄唇微抿却带三分笑意,不是胤禛却是哪个? 黛玉忽觉得自己一直飘飘悠悠的感觉好似一下子落到了实地上,原本还带着似信非信不敢信的心,不再患得患失的了。日后,自己便是他的妻了? 窃喜,惊喜,欢喜,一下子全都在心底炸开,有若烟花般璀璨。笑意自眼中弥散开来,一双明眸说不出的流光溢彩。 林如海瞧着两个人带着喜悦的对望的样子,忽然生出了一种“女大不中留”之感,看着胤禛的眼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5 神也带了些老泰山审视女婿的挑剔。 当下上前几步,躬身道:“给雍王爷请安了!” 胤禛侧身避了一下,伸手扶到:“林大人不必多礼。” 顿了一顿,看着黛玉笑道:“日后,该是我给林大人行礼才是了。” 黛玉脸上一红,轻轻啐了一口,忙上了马车。林如海便和胤禛拱了拱手,也上车走了。 胤禛望着远去的马车,唇边一抹笑意渐渐深了。 虽说是赐了婚,可是皇子亲王的婚礼又岂是能够简慢的? 先是胤禛穿戴了亲王蟒服带了内大臣、散佚大臣等来拜林如海,再是礼部着钦天监选定了吉日,由康熙赐给林家礼物、在林家举行定婚宴。 若是等到大婚那一日,却是要到来年三月里才有好日子了。 自从黛玉被指婚给了胤禛后,一时间林府贺客如云,林如海不免要应酬一番。 贾府自然是很快得了消息。贾母心里原是有些准备的了,此时听到也仍是不免叹息黛玉与宝玉无缘。复又想到自此林家与雍王府成了姻亲,对于荣府而言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因此着,贾母早早地打发了凤姐儿等人过来贺喜,又要帮着置办嫁妆等物。 林如海虽然心里不屑贾府,但面儿上情还是有的,只是婉言推辞了——凡事都由礼部按着一定的规制准备的,便是那些个嫁妆之类的东西,原本就是准备了多年的,倒也不必急着。 贾母也不介意,仍是不时打发了凤姐儿带着三春姐妹过来,说是跟黛玉做个伴儿,又给黛玉送了好些添妆的东西。黛玉瞧着,倒都是些难得的。想来也是贾母的私房了。若说贾母,对黛玉确有几分真心的疼爱,只是仍带了一些算计在里边。站在贾母的位置上去考虑,黛玉很愿意理解这位老太太,可一想到如今贾府里边儿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便也不免从心里疏远着她。 和一般的新娘子相比较,黛玉倒是清闲的很。一应大婚时所穿戴的东西都是由内务府准备好了的,自己很不必去做那些针线绣活儿的。至于一些贴身的衣物,自然也是交给了雪雁秋雁等一干跟了自己多年的丫头去做。 黛玉只需要自己亲手做出荷包来——满人习俗,婚礼次日新娘要亲手将绣好的荷包给新郎戴好,一齐去参拜公婆。 只是黛玉一想到自己那丢人的绣活儿,便不免有些抱怨,倒是叫林姑奶奶点着额头教训了一番才罢了。 瑾儿如今在京里边儿也没什么事情,他的开蒙老师也没跟上京,林如海原打算将他送到国子监去念书,后来又赶上了黛玉的事情,便一直放着,倒是也能当半个大人使唤。 忙乱之间很快便到了康熙五十年的三月。 这一日,早春日暖,和风微醺,却是黛玉大婚的前一日了。若是按着民间的说法,乃是花妆。 林府里边早就张红结彩大开中门,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里外的仆人婆子丫头小厮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 林府的老管家林忠亲自带着人,将黛玉的嫁妆连同皇帝赏赐下来的给皇子福晋的东西又检视了一回,只等着雍王府过来催妆,下午便要抬了送去雍王府里边了。 不多时,便有贺客上门,头一个到的便是贾府的众人了。这一次,可说是贾府有头有脸的主子们全体过来了,便是薛姨妈和宝钗,也一起来了。 林如海早就嘱咐了瑾儿,黛玉的好日子里头不准闹事儿。瑾儿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的。如今她们拍着我姐姐还来不及,恐怕好话要说了一箩筐的。我哪里还会找他们的不自在?”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便自回去换了衣裳迎接来往的客人不提。 到了日头高升的时候,便有内务府定下的人前来催妆。林家盛情招待后,便又辞去。 然后方开酒宴,招待来了林府的贺客。 到了午后,便由瑾儿押着嫁妆,另有两位林如海请来的“全福太太”一起送到了雍亲王府,直至傍晚方回来。 黛玉这一日并不用如何劳累,只妆扮好了在屋子里边端庄地坐了就好。幸而有元春等人过来陪着,方不觉得无聊了。 只有宝钗,虽是坐在那里笑着和众人说话儿,心里却是不免有些失落。自己年纪比黛玉还要大了两岁,如今黛玉都已经要成亲了,自己却还没有着落,在姐妹中间未免显得尴尬了些。 次日天色未亮,黛玉便被人早早地叫了起来,由“全福太太”为她开脸梳头。 长长的棉线绞过脸颊,带着微微的刺痛,从此黛玉便告别了自己的少女时代。随后,沐浴换装梳头,一步步地有条不紊。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地,四梳银笋尽标齐……”全福太太念着吉祥词,一下下地将黛玉一头青丝梳顺,再精心地打理起发髻。 这边儿胤禛一早便穿戴了亲王的吉服,到宫中给皇太后、皇帝行三跪九叩礼,皇太后和康熙不免说了几句勉励之语。胤禛又去给德妃行礼 ,母子二人不冷不热地说了两句,胤禛举步出了永和宫。 抬头看了一眼外头刚出嫩芽的花木,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宫里,只等着吉时到了,便去迎娶自己的小新娘了。 一手持着红苹果,一手抱着玉如意,腕上戴着佛珠儿,腰间系着吉祥佩。黛玉一身亲王福晋的礼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由瑾儿背着送上了胤禛的带来的红缎围的八抬彩轿。 伏在瑾儿的背上,黛玉不觉怔怔地滴下泪来。瑾儿常年习武,个头本就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一些,已经超过了黛玉了。瞧着也是瘦,但却不弱,很有一把子力气的。 黛玉心里既有即将离开家门的酸涩,又带着些对王府生活的不安,被瑾儿送上了轿子。 一路上摇摇晃晃,晃晃摇摇,终于,轿子被放了下来,外边儿传来了震耳的鞭炮声、鼓乐声。 黛玉觉得头上发沉,微微晃了晃头,冷不防见一只穿着皂靴的大脚踢了进来,吓了一跳。原来,乃是新娘下轿前,新郎这一脚便是“下马威”了,乃是告诫新妇要好生伺候夫君,不可任性胡闹的意思。 紧接着听到了外头一阵喝彩声,胤禛手握金弓,朝着轿门虚射三箭。 随即,轿帘子大开,便有司仪人等将黛玉手中的苹果和玉如意换成了一对宝瓶,搀着她下了轿子。 脚踩红毡,跨过火盆,再迈过马鞍,预示着夫妇二人一生鸿运平平安安。 黛玉手里的宝瓶还未抱热,又被换成了一段红绸。虽然看不见,黛玉却知红绸的那一头,便是胤禛。从此后,二人命运便拴在了一起,荣辱与共,生死相关。 黛玉眼睛一热,两世为人,想不到自己的婚礼竟是这样的隆重古雅。 坐床撒帐挑盖头,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饽饽长寿面,喜娘们便将胤禛黛玉的衣角牢牢地系在一起,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儿轻轻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红色,整个屋子都是红色。高高的红烛,红底烫金的大红喜字,大红色百子刻丝的幔帐,鸳鸯戏水的锦被,富贵平安的桌布椅搭,满目的喜庆满目的红。 黛玉微微挑了挑眼皮儿,眼珠儿朝着周围转了一圈儿,只看见满眼的红色。 胤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小新娘低垂着头,却偏生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地打量着屋子,眼中映着喜庆的红色,却也带着莫名的不安。 “玉儿?” 轻轻探过身去,在黛玉耳边低语。 黛玉只觉得一阵心慌,看着和自己并肩坐在喜床上的胤禛,黑眸深处跳动着压制不住的热切,一张俊美清瘦的脸上明明该是严肃冷厉的表情,此时却又偏偏带着些促狭调笑。正要说话,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压到了床上。 黛玉大窘,忙使劲儿地推着胤禛,口中慌道:“快起来!被人瞧见了有什么意思!” 胤禛看着黛玉一张俏脸红的堪比胭脂,眼中水汽萦绕,樱唇粉光融融,忍不住轻轻地啄了一下。 黛玉霎时全身都僵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禛。饶是胤禛心冷手狠,此时也按捺不住,一手扶了黛玉的头,不叫她躲闪开来,一手轻轻地将黛玉额前的刘海拨开。 黛玉眼见着胤禛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双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自己,心越发慌乱,只扭动了身子想要躲开,却不妨看到了他眼中更加深邃的目光。 见黛玉窘的要哭了,胤禛不由得心情大好,将头埋在黛玉颈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黛玉,笑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香?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股味道没变过?” 黛玉扭过头不看他,只留下个红红的耳朵对着胤禛。 胤禛笑道:“你既不说,少不得我自己来瞧瞧。”说着,伸手拉开了黛玉扣得紧紧的衣襟。 “啊”的一声惊叫,黛玉忙抓着自己的衣襟,忙忙地说道:“我说我说!今儿梳洗的全福太太给我抹的蔷薇露。” 胤禛摇头道:“不是这个味儿,你这丫头说话不尽不实。还是我自己看罢。” 说着又要凑过去,却听得门外一个粗豪的声音喊着:“四哥,别有了小嫂子就不要兄弟们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若不出来跟兄弟们喝上几杯可就说不过去了!” 胤禛叹了口气,起身将黛玉拉了起来,伸手为她理了理有些乱得发丝,笑道:“是老十,原就憋着要灌我的。想来是十六弟他们没拦住这个家伙。” 说着站起身来,笑道:“我一会儿便回来。” 黛玉扭头道:“王爷自便罢。”想着不甘心,又加了一句“再没见过你这般赖皮的王爷!” 胤禛大笑着出去了,黛玉方才长长出了口气。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黛玉吓了一跳,看时却是雪雁和秋雁,另有一个不认识的嬷嬷。 那嬷嬷带着雪雁二人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对着黛玉屈膝行礼道:“王爷还得会子回来,恐福晋饿着了,叫预备了一些吃的给福晋送了过来。” 黛玉还真是饿了,从早上起来只吃了一个蛋羹,喝了几口参汤,这一天折腾下来,早就觉得难受了。 也不客气,便坐在了桌前,捡了两个精致的小菜喝了半碗燕窝粥。 那嬷嬷瞧着黛玉吃的香甜,越发地笑的开了,边收拾边笑道:“福晋先梳洗了,这一天想也累了,倒是换上轻便的衣裳松快些罢。咱们皇家的规矩,如今爷出去敬酒了,便不会有那闹洞房的过来了,福晋放心歇着罢。”说着又行了一礼出去了。 雪雁两个伺候着黛玉换了衣裳,又服侍着她梳洗了,便要出去。黛玉急道:“你们别走!” 雪雁秋雁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扑哧”一笑,也不理会黛玉,齐齐地出去了。 黛玉站在床沿边儿,咬着嘴唇半晌,心里鄙视了自己好一会子才坐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间忽觉的身上一沉,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胤禛含笑的双眼。 “就困成了这样?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也不等着我自己便睡了?”热热的气息带着酒香拂过鼻尖,黛玉睁大了眼睛,竟似收了蛊惑一般,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也不会思考了。 胤禛起来,解开了外衣,脱下了靴子,抬脚上了喜床。黛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吻硬生生地堵在了嘴中,夺走了神智甚至是呼吸。待到双唇获得自由时,黛玉早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可怜黛玉两世为人,于情爱之上一清二白,唯一的经验便是看的那些小说电视。殊不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哪里是胤禛的对手?不多时便晕晕乎乎任君施为了。 暧昧的轻啄细吻从额头到鼻尖,从樱唇到脖颈,一双大手略带着些急切,抚过细嫩的肌肤,柔软的腰际,慢慢地向下滑去。 忽然,纤细的脚踝被握住,冷不防被那人轻轻一咬,黛玉“啊”了一声,顿觉一股暖暖的气流从肌肤下面蒸腾而出,将自己熏染成一片绯色…… 红烛跳动,红帐摇曳,暧昧的呻吟粗重的喘息不时从里边儿传出来,中间还偶尔夹带着一两声的细微的哭泣求饶和讨好的轻声安慰。 外头的月光溶溶似水,将清辉撒向满是喜庆的红色的屋子。不多时,便像是月亮也害羞了一般,慢慢地藏进了几缕纤云之中。 第五十三章 天已过五更,屋子里头的龙凤红烛已燃尽了,只余剩下一段烛心儿在冒着袅袅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6 的余烟。 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户纸上隐隐透过了青光,天色见亮,外头院子里边儿已经有下人开始轻手轻脚地打扫了。 胤禛不过睡了一会子便已醒来,回想起昨日洞房一夜旖旎风光,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低头看看怀中睡得正香甜的黛玉,娇娇软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一颗小脑袋挨着在自己的胸口,原本盖得得严严实实的大红喜被不知何时被蹬了下去,只裹在心窝处,露出了两弯白白嫩嫩的膀子。 伸手一摸,两肩冰凉,胤禛忙把喜被向上拉了拉,盖住了黛玉的身子。 朝窗外看了看,想是时候差不多了,虽不忍心叫醒黛玉,只是还要进宫请安敬茶,只得轻轻地在黛玉耳边唤道:“玉儿,玉儿,醒来了。” 黛玉原本也知道今日必要早起进宫的,只是昨日折腾了一整天,又被胤禛闹了大半夜,劳身又劳神,好容易睡着了,却是睡得极为香甜,哪里就叫得醒了? 胤禛见她动了动脑袋,却是翻了个身,自又向里睡去了,不由得好笑,又不满怀中软玉温香不在了,探身过去便捏住了黛玉的鼻子。 “嗯——”一声娇嘤,黛玉觉得憋得难受,强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蓦地,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曲意承欢,黛玉一下子睡意全无,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胤禛,脸上却是慢慢地红了。 “怎么,害羞了?”胤禛见黛玉眼神忽左忽右地躲闪着自己,轻笑着问道,用整个上身将黛玉连人带被都压在了下边。 黛玉脸越发地红了,从被中使劲儿伸出一只手来推胤禛,嘴里娇嗔着:“躲开,重死了!” 只见一条如白玉般晶莹的手臂上竟有几个红红的吻痕,黛玉一惊,忙要收了回去。 胤禛看得眼睛一暗,哪里会容得她藏起来?只一伸手便拉住了黛玉纤细的腕子,另一只手便猝不及防地伸进了被子里边。 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细滑柔嫩,入手的感觉极好。黛玉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眼中水雾弥漫,有心推开这个老不羞的登徒子,却无奈浑身酸软无力,唯有软语相求:“你快放开我,该起来进宫请安了。” 胤禛看着她一双水蒙蒙的眸子,耳边听着轻柔婉转的央求,忽的想起昨夜便是如此,明明怜惜她初次承欢,有心放过,偏生看着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又带着哭腔地求着自己的样子,竟是一把火烧了起来便不管不顾地折腾了她大半夜,犹如毛头小子一般。 身上的胤禛呼吸粗重起来,抚着自己的大手也变得滚烫起来,黛玉心里害怕了。想着昨天进入的疼痛,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胤禛瞧着她确实害怕了,也担心闹得太狠了,便笑着从黛玉身上起来了,却用两只手臂支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黛玉。 “玉儿,你怕我吗?” 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黛玉松了口气,听到胤禛的话,缓缓地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条胳膊迟疑着环上了胤禛的脖子,低低地说道:“你要我怕你吗?” 猛地被拉入一个火热的怀抱,耳边传来了那个男人低沉蛊惑的声音:“怕我的人够多了,不必加你一个。玉儿,玉儿,做我身边的人,别怕我,不要怕我。” 心里突然疼了起来,这个男人内心远没有他面上所表现出的那么冷漠坚硬,或者说,再如何面寒心冷的人,都会有脆弱的地方,都会想要有人陪在身边,不然,漫长的一生也未免太过寂寞孤单了。 柔柔地笑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和他的紧紧相扣,抬起一双明眸坚定地看向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胤禛喃喃地低语着。 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想是有丫头过来伺候着了。 黛玉和胤禛相视一笑,胤禛便起身。也不叫伺候的人进来,只自己到紫檀雕花的屏风上头取了衣裳穿戴了,回头见黛玉已经穿上了粉色的缎子中衣,便走了过去,替她拿着外头的衣裳,笑道:“今日原该着了亲王福晋的朝服的,这会儿先穿这个,待洗漱了再换过。” 黛玉瞧着他拿着自己的衣裳等着,心里不免好笑,只怕连太后皇上都没受过这位雍亲王爷如此的服侍罢? 忙自己抓过了衣裳穿好了,叫了外头的人进来。 秋雁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身后雪雁拿着一应洗漱的东西,后头还跟着两个王府的丫头。 见胤禛和黛玉两个都穿戴好了,秋雁微微一怔,忙过来伺候二人洗漱。 一时洗过了,黛玉便坐在妆台前头,秋雁拿着梳子给她梳起了一个规矩的把子头,又拿起了铜镜给她照着后头。 黛玉正要说话,忽见两个老嬷嬷进来了,其中就有昨日送吃的那位。 两位嬷嬷见胤禛和黛玉都已洗漱好了,忙笑着请安。 胤禛也不在意,只点了点头,黛玉也笑着叫她们起来了,仍是坐着叫秋雁将钗环插到发上。目光一瞟铜镜里边,却见那两个嬷嬷正将床上一块雪白的帕子拿了起来。 二人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帕子,面露喜色,又朝着胤禛和黛玉福身道:”恭喜王爷福晋龙凤呈祥百年好合。” 黛玉想起了那是什么,想着昨夜欢好的证据便这么着被人拿了去,脸上有似火烧一般。又见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轻轻朝着他啐了一口,扭过身去,自己在首饰盒子里头扒拉着。 “戴这个好。”胤禛从后头伸过了手,将一只累丝点翠如意钗挑了出来,插到了黛玉的头上。 黛玉伸手摸了摸,又从首饰匣子里边拿了几只发针别在了鬓角,再戴了两只金镶红宝坠子,又在腕上套了两个极大的镯子,方才回身笑道:“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宫里头请安么?” 胤禛端详着黛玉娇美的容颜,笑道:“先用过些点心再去。今天除了要给太后皇阿玛还有额娘去请安外,还要给众位兄弟敬茶,若是不吃些东西,有你受的。” 说着伸出手去,“可还有东西没给爷呢?” 黛玉撇了撇嘴角站起身来,觉得浑身一阵酸痛,又怕人笑话,只得忍着去找出了一个荷包递给胤禛。 见他不接,只看着自己笑,便走了过去,亲手给他挂在了腰上。 胤禛瞧着这个算不得多么精巧的荷包,笑道:“颜色配的还好。这个荷包可是欠了我许久了。” 黛玉也不理他,只叫雪雁快去传了点心来。 时候已经不早了,二人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换上朝服进宫请安了。 待进了宫,胤禛知道康熙已经带着众位阿哥福晋在慈宁宫里头了,便领着黛玉直接去了慈宁宫。 黛玉此番再见太后康熙,心态已全然不同。又见胤禛虽然面上冷着,其实却甚是注意自己,也不大步快走,只似闲庭散步一般到了慈宁宫外。 黛玉心知太后康熙必是极重规矩礼仪之人,尤其今日,乃是自己以皇子福晋的身份第一次来请安敬茶,可以说是大婚的后续。只今日太后康熙喝了那杯媳妇茶,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雍王福晋。 当下朝着胤禛微微一笑,示意他前边走,自己跟在后头约有一步远,进了慈宁宫大殿。 有宫女过来将两个软垫安置在太后康熙的前边,黛玉便跟着胤禛一起,走到垫前跪下,行三跪三拜之礼,太后便笑道:“起吧!” 二人起身,又有宫女端了茶过来,黛玉接过,稳稳地走到了太后面前,跪下端在头顶处。 太后笑着接了,饮了一口,便有身后的嬷嬷笑着将一个紫檀镶金描银的小匣子送了过来放到托盘上。 黛玉谢过了太后,次便敬茶给康熙。康熙一双眼睛盯着黛玉,良久笑道:“这杯媳妇茶,朕可是等了好久哪!” 黛玉面上一红,恭敬地低着头不敢言语。胤禛便笑道:“叫皇阿玛、太后和众位兄弟等着,是我的不是了。请皇阿玛责罚。”说着便要撩袍子跪下。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道:“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责罚的话?” 太后笑着岔了过去:“原想着老四是个板着脸不会疼人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给众位阿哥敬茶倒是轻松了许多,胤禛三位兄长,老大被圈禁了不算,只太子和诚亲王胤祉年长,黛玉只需朝着二人福身、敬茶、点烟、谢礼便可。 剩下的比胤禛年纪小的,黛玉只点了烟,微一福身便过去了。 众位阿哥福晋里头,除了十六阿哥夫妇和八福晋九福晋外,都没见过黛玉。此时见黛玉身穿香色片金绿绣纹九蟒五爪降龙的亲王福晋正装,头上戴着红宝石顶的吉冠,年纪虽小,然面容精致,气质不俗,虽脸上尚戴着些稚色,却是举止得宜,落落大方。 太子眼中掠过一丝惊艳,笑着递过了自己的表礼,对着胤禛笑道:“四弟好福气。” 胤禛面上不见喜怒,只躬身道:“多谢太子。” 胤祉年长,平日里又自诩文雅有礼之人,也不多言,只笑接了黛玉的茶,道了声多谢弟妹,便叫人送上了表礼便罢了。 太子妃石氏原是端庄大方之人,见黛玉微带羞涩之意,便笑着下了座位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咱们娘们儿去了那边说话。”说着便拉着她到了众位皇子福晋的圈子里。 八福晋郭络罗氏上下打量着黛玉,一双凤目眯着笑道:“我和小四嫂倒是有缘,只是那时可没承想到今日。来来来,弟妹敬嫂子一杯茶,也算是赔了当日礼数不周的罪过。” 说着端着茶递到了黛玉面前。 平心而论,黛玉并不讨厌这位八福晋,相反多少有些佩服。能在这个时代里浓烈似火的人并不多,她,竟是独特的罢? 只是本届秀女中还是有两个被指入了八贝勒府中,想来她也并不好受。 微微一笑,黛玉接了杯子,一饮而尽,笑道:“八弟妹见外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颜色不变,又说笑起来。石氏笑道:“到底是咱们皇室的福晋,落落大方,没一丝儿小家子气的。” 十六福晋也过来挨着黛玉笑道:“太子妃说的甚是,八嫂也有意思,说的竟跟真的似的。” 太后见这边热闹,便笑问何事如此高兴,太子妃便越众而出回道:“八弟妹跟四弟妹开玩笑呢。” 太后“哦”了一声笑道:“老四媳妇还小呢,哪里经得住你们闹她?还不快收了,免得吓到了她。” 八福晋忙上前道:“可见太后娘娘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了。往日里那么疼我,今儿我不过是跟四嫂子开个玩笑,太后娘娘便心疼起来了!” 胤禛正坐在兄弟们中间,偶尔跟旁边的胤祉胤祺说两句话,八福晋的话声音不小,自然是听见了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脸上也僵硬了起来。 太后脸上也是一沉,顿了一顿才笑道:“往常我护了你多少回了?往后啊,也该换换了,免得纵得你不知礼数。我瞧着老四的媳妇就不错,你三嫂九弟妹她们也都好得很,知书识礼的。怎么不叫人疼?” 女眷之中的事情,胤禛等人心里再如何也不好插言,只好都装着没听见,各人端茶的端茶,说笑的说笑,只是偶尔眼中都有精光闪过,或是了然,或是讥讽,不一而论。 黛玉静静地站在众位福晋之中,身子婀娜,眉目如画,硬是将一身雍容华贵端庄的吉服穿出了仪态万方之感。 只是心里边不免叹气,皇室中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人,几句平常不过的话中都带着机锋。 一时康熙还有事情,便和太后说了告退。太后道:“既这样,我也乏了,便都散了罢。叫老四和他媳妇去给德妃请安罢。” 胤禛忙垂首道:“是!” 领着黛玉出去径往永和宫去了。 第五十四章 永和宫位于承乾宫之东,景阳宫之南,乃是内廷东六宫之一,也是胤禛生母德妃的居所。 若是说这德妃,出身镶黄旗包衣,原不过是佟佳皇后身边的宫女,却因容貌出众而获宠。在宫中三十几年,为康熙生育了三子三女,乃是康熙嫔妃中生育子女最多的。 出身低微,却能得康熙如此宠爱,又晋身四妃之一,可见德妃容貌既美,心计亦深,手段更是高明。 德妃穿着暗红色绣牡丹滚秋香色边儿的旗装,罩着藕荷色琵琶襟马甲,头上端端正正戴着扁方,垂着珠串流苏,戴着长长的掐丝珐琅金护甲的手慢慢地接过了黛玉手中的茶,却不饮下,一双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7 微微眯着的杏眼不加掩饰地打量着黛玉。 黛玉恭恭敬敬地跪在德妃前头,手里的托盘仍是稳稳地端着。 胤禛一旁瞧着不免心内焦躁,他自然知道德妃为何如此。 胤禛本是德妃长子,但出生时德妃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尚没有抚养皇子的资格。恰逢皇贵妃丧女,康熙便将胤禛交给了皇贵妃佟佳氏抚养。一直到了胤禛十一岁时佟佳氏过世,方回到了生母身边。 只是当时德妃已经又生育了五个子女,尤其是十四阿哥胤祯出生身边后,更是占去了她全部的母爱。对胤禛这个十一岁才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一直是可有可无,甚至背后曾说过自己教养十四阿哥已经心力不及,无法教养好四阿哥的话。这里边未尝没有对佟佳氏的愤恨怨怼。 对胤禛而言,德妃是自己生身之母没错,但是真正抚养自己长大,教自己做人做事,疼爱呵护自己的,乃是已逝的佟佳皇后。而这位生母,只是胤祯的。 自从那拉氏死后,德妃对自己忽然亲近了起来。自己每次进宫请安,总是能够有意无意地撞见乌雅家的女孩子。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候,总能听到德妃状似焦急的叹息——偌大的雍王府里边,竟没个当家做主管着内院的人,她这个当额娘的,真真是着急。 德妃之心,昭然若揭。 胤禛冷眼瞧着德妃还在那里摆着谱子,眼中渐渐冷了下来,面寒似水。 同顺斋(永和宫正殿)的气氛僵了起来。 德妃拿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随即将茶放到唇边略碰了碰,便放到了桌上。 又向着后边儿伸出了手,后边的宫女忙将一个锦盒奉上。德妃轻轻地抚了抚锦盒上头的纹路,对黛玉笑道:“昨日你们大婚,我这个做额娘的没什么好东西。这里头倒是我当初刚刚伺候了皇上的时候,皇上赏下来的。你十四弟妹已经得了,如今这个给了你罢。” 黛玉双手接了,谢道:“多谢额娘厚赐。” 德妃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胤禛,见他脸色好转,又将目光移回了黛玉身上。 眉如远黛,眸若秋水,面上三分笑意,七分端庄。不得不说,这个林佳氏的确堪为雍王福晋。 再如何疏离,胤禛也终究是自己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生下来的。如今他得了如花美眷,虽不和自己心意,倒也能放下一段心思。至于其他的,反正胤禛府中妻妾既少,子嗣又单薄,还是有机会的。 当下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叫身后的宫女:“去扶了福晋起来。” 黛玉跪了一会子,膝盖确实有些酸麻,起身时未免有些颤抖。胤禛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黛玉便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胤禛知她不想给德妃留下轻狂的印象,这原是她知礼之处,只得顺势放开了手。 德妃在上边儿见了,不免脸色一沉,旁边的心腹嬷嬷苏嬷嬷赶紧笑道:“哎哟,娘娘您看,咱们雍王爷多知道疼人呐!我看啊,您不久又能抱上孙子了呢!” 德妃压了压心里的不满——不过就是跪了一会子,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想当初自己…… 听了苏嬷嬷的话,德妃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便顺势笑道:“是啊。我老了,没什么喜欢的,单是喜欢个小辈儿的人呢。”说着便招手儿叫黛玉:“好孩子,过来叫我瞧瞧。” 黛玉微笑着上前,德妃便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对胤禛笑道:“老四好福气!我瞧着这个丫头好,生得也好,气质也好。就是未免单薄了些。”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里却笑道:“额娘说的是。” 德妃笑看了胤禛一眼,又对黛玉说道:“可不能这么着,若是身子过于瘦弱了,将来可是会吃苦头的。你好生养着些身子,想吃什么,若是老四府里边儿没有,便叫人来我这里要。保养好了,才好给老四开枝散叶。” 黛玉听到“开枝散叶”四个字,垂着的眼帘动了一动,抬起来迎着德妃的目光,不落丝毫下风。 “多谢额娘关爱了。黛玉谨记在心。” 德妃瞧着眼前身量尚未完全长开的黛玉,明明只有十几岁,怯弱不堪的样子,眼神竟是如此平静,仿佛看透人心一般。 压下心头的震撼,德妃放开了黛玉的手:“今儿你们府里头的那些人还得拜你,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罢,别耽搁了。” 胤禛上前一步,拉着黛玉给德妃行了个礼,告退而出。刚出了同顺斋的门,迎面碰见了一个人。 身材高挑健硕,长眉微挑,薄唇含笑,眉眼间与胤禛颇有几分相似。却是德妃的另一个儿子,皇十四子胤祯。 黛玉一直不明白,为何康熙给这两个儿子取同音的名字。若是哪一日二人都在跟前,康熙或是德妃一声叫,岂不是教人摸不到头脑? 虽然相貌相似,胤祯的性子跟胤禛却是截然相反,一张俊秀的脸上充满阳刚之气,偏偏又笑,倒是一见之下叫人觉得亲近不少。 “四哥,怎么这么快就带着四嫂走了?”胤祯眼光不离黛玉,笑问胤禛。 胤禛皱了皱眉头,略略侧了侧身子,掩住了黛玉,只道:“额娘惦着我们府里头还要给玉儿请安,叫我们先回去了。你来的正好,进去跟额娘说话罢。” 也不待胤祯再说,转身就走。 胤祯也不多言,只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胤禛和黛玉的背影。 走到了永和宫门口,黛玉忍不住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同顺斋,胤祯爽朗的大笑声传了出来。不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时候,胤禛一个人在外头看着,里边儿却是德妃和胤祯的母子情深。 叹了口气,黛玉轻轻拉了拉胤禛的袖子:“王爷,咱们回家罢!” 胤禛见她眼中担忧,不免好笑,这样的时候多了去了,自己早就不在意了,这丫头倒来可怜自己了呢!不过,若是自己装扮一回可怜,便能让这丫头如此乖巧依顺,那自己不妨偶尔也扮一回可怜。 回到了雍王府已是近午了。 黛玉早上起来没好生吃东西,又被折腾了这一个上午,早就浑身乏力绵软,腰间和腿间又因着说不出口的原因酸痛着,此时穿着厚厚的花盆底鞋走路,自己都觉得一扭一扭的甚是别扭。心里不禁暗暗地腹诽胤禛老不羞。 胤禛看着她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咬牙切齿地对自己瞟了又瞟,心思全摆在了脸上,不由得大乐。只觉得黛玉对着自己如此率性的时候竟是如此可爱,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笑问:“可是饿了?待会儿我们一起用过膳,好好地歇上一歇便好了。” 黛玉见跟着的苏培盛等人尚在一旁,不由得红了脸,试着抽回了自己的手,拿着帕子掩在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 胤禛便吩咐苏培盛:“去叫人把午膳摆在了爽心阁。今日若有人来,一概回了。” 苏培盛应着,犹豫了一下,方才回道:“回王爷福晋,侧福晋带着三阿哥,还有后院的几位格格,都等着给福晋敬茶行礼呢。” 胤禛看了眼黛玉,见她犹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侧着的脸上笑意似乎滞了一下,咬了咬嘴唇。 这个丫头,无论是心里边委屈还是着急,都会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了自己的心事一般。 心里叹了口气,胤禛冷冷道:“叫他们回去,明日再说。” 黛玉原本饿的很了,可是看着桌上的美食却提不起一丝儿的食欲来。只在桌子边儿吃了两口清淡的菜肴,便放下了筷子。 胤禛恐她不吃东西胃里边受不得,只叫伺候的雪雁等人出去了,自己端起官窑白瓷小盅,笑道:“好玉儿,你若自己不吃,我便喂了你吃,如何?” 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眨了两眨,抿着嘴道:“我不爱吃燕窝。” 胤禛心里一热,放下了燕窝,伸手便将黛玉拉了过去,搂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轻笑道:“怎么,吃醋了?” 黛玉扭头啐道:“谁吃你的醋?恁大的人了说这话也不知羞!” 胤禛将她的脸又扳了回来,大手擒着她精致的小下巴,拇指摩挲着细润的红唇,笑道:“顶风酸出十里路了,还说不是吃醋?” 黛玉嘟着嘴,头向后仰了仰,心知自己对胤禛的妾室子女纵然有芥蒂,却也不能失礼于人前,更不能当个鸵鸟一般躲着不见。再者日后说不定还有,没看到泼辣善妒如八福晋,胤禩府上也还有几个侍妾么? 微微叹了口气,黛玉将头靠在了胤禛的肩头,闷闷的也不说话。 胤禛搂着她的手紧了一紧,抚着她的头发,良久方才说出了一句话:“玉儿,你放心罢!” 黛玉抬起头来看着他,奇道:“什么?放什么心?” 胤禛与她额头相对,蹭了蹭她挺翘的小鼻子,轻笑道:“真不知你这丫头是不是在装憨了。” 热热的鼻息交汇着,黛玉心里怦怦跳着,又觉得胤禛执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握着,十指相扣。带着些不敢置信的了然,怔怔地看着胤禛。 胤禛却不再说什么,他原也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在黛玉面前已是极为难得的多话了。此时一番话语,竟是在对着这个小丫头表白着自己的心意了,虽然贵为大清朝的皇子,雍亲王爷,老脸上也不禁发起了烧。 黛玉瞧着他脸色,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胤禛好说歹说,哄得黛玉吃了一盏燕窝粥几口小菜。黛玉满口嚷困,只要去睡着。胤禛无奈,怕她吃了东西便睡要停食,又恐她确实累了,若是不睡恐精神短了,只得叫人来伺候着给她换了衣裳,自己又拉着她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她眼皮睁不开了,才抱着放到了床上。 第五十五章 黛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了。 屋子里头已经点起了灯,大红的纱罩透出喜气的红色光晕。黛玉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胤禛不知道去了哪里,倒是秋雁正坐在脚踏上边儿做着针线。 听到了声响,秋雁抬头一看,黛玉已经掀开了身上的纱被,只穿着一件粉色缎子中衣,底下一条同色小绸裤。怕黛玉刚睡醒了,热身子着风不好,便赶紧起身,将一件大红缂丝满襟儿褂子给黛玉披上了。 黛玉问道:“王爷呢?” 秋雁一边儿低着头给黛玉穿鞋,一边笑着回道:“十六爷来了,跟王爷在书房议事呢。” 说着,起身笑道:“姑娘好睡,这一觉竟睡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睡下去,可是连晚膳都误了。” 自己平日哪里会如此嗜睡?黛玉想到那羞人的缘由,不由得面上一红,只站起来装着看看天色走到了窗边儿。 雪雁正在外边屋子里,黛玉这里一说话,雪雁也知道醒了。忙打了帘子进来,见黛玉正站在窗户那里,瞧着外头呢。秋雁只朝着自己使眼色,要笑不笑的。 雪雁性子活泼,年纪与黛玉相仿,又是黛玉乳娘之女,说话间便比别人随便些。秋雁恐她口没遮拦,只朝着她努嘴儿使眼色。雪雁心里大乐,轻咳了一声,过去问道:“姑娘,天色晚了,可要用膳?” 黛玉听了雪雁的咳嗽,脸上更红了,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可是要留十六爷在府里吃饭?” 雪雁摇摇头,说道:“这却不知了。不过王爷吩咐了,姑娘中午没好生吃饭,醒来若是饿了,便自己先吃罢,不必等着了。” 黛玉嗯了一声,笑道:“我却还不饿,刚睡醒,倒是觉得有些干渴,想些凉东西吃。” 秋雁忙道:“如今天还不到大热的时候呢,还是别吃那些东西了。不如调盏香露吃罢?” 黛玉原也就是岔开话头儿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又觉得站了一会儿腿有些酸,便回身坐在了窗前的软榻上。 秋雁端了香露进来,黛玉看了,也不过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忽听外边儿有人问福晋可醒了,外间伺候的小丫头忙出去,叫着“宋嬷嬷”,回说福晋已是醒了的。 宋嬷嬷便在外边回道:“福晋,奴婢宋嬷嬷,来传王爷的话。” 黛玉听了那小丫头的语气,便知道这位宋嬷嬷必是王府中有头脸的,便朝着雪雁点了点头。雪雁走到外边,亲自掀了帘子笑道:“福晋请嬷嬷进来呢。” 宋嬷嬷笑道:“姑娘在里头叫一声就是了,哪里还用亲自出来?”说着,举步进了屋子。 雪雁为人也是聪明的,又在黛玉身边日久,礼数上自然没有话说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8 。忙着让宋嬷嬷进了离间。 黛玉一看,正是昨日给自己送粥的嬷嬷,今儿一早也见过的。 宋嬷嬷见黛玉慵慵懒懒地坐在软榻上,心里明白,轻轻笑着上前请安。 黛玉抬了抬手,柔声道:“嬷嬷不必多礼了。不知王爷有何话?” 宋嬷嬷笑道:“王爷怕福晋醒来饿着,吩咐奴婢来瞧瞧,若是福晋醒了,便自己先吃些东西垫垫。外头跟十六爷还有些话说,一会子就过来的。” 黛玉听了,心里不免好笑,难不成胤禛竟觉得自己会干饿着? 宋嬷嬷看黛玉听了话脸上露出了笑意,红灯映着略带着些稚嫩的脸庞,越发显得那抹笑意甜蜜无比。 当下也不打扰黛玉,只微笑着看着她。 正出神呢,听见外头小丫头老嬷嬷们请安的声音,却是胤禛回来了。 黛玉忙站起身来,胤禛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见黛玉俏生生地站在屋子里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想着你也该醒了。” 宋嬷嬷雪雁秋雁都忙福身请安,胤禛摆摆手,对黛玉笑道:“这位宋嬷嬷,乃是我在宫里时候就伺候我的,是皇额娘所赐。在府里头也有些年头了,日后叫她好好给你说说府里头的人事儿。” 黛玉瞧着宋嬷嬷笑道:“那么就要有劳宋嬷嬷了。” 宋嬷嬷忙说道:“哎呦,福晋这是哪里的话?不是我托大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王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福晋进了府里,我看着这两日王爷脸上笑也多了些呢。若是……”说着眼圈一红,不免想到大喜的日子说到先皇后不合适,忙改了口,“福晋若有差遣,只管吩咐了奴婢便是了。” 胤禛挥手叫她出去,宋嬷嬷便对着两个人一屈膝,退了出去。 这里胤禛便问黛玉:“睡得还好?” 黛玉笑道:“谁知道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十六爷呢?” 胤禛脸色一变,道:“别提那个没正形儿的,没事儿只要在这里喝酒。真是越大越没了规矩。” 黛玉奇道:“这倒是为何?” 胤禛走到软榻前,躺了上去,又伸手将黛玉拉了坐下,笑道:“那个老十六,嚷着叫你给他这个小叔子敬酒呢。” 黛玉“扑哧”笑了:“十六爷还真是个孩子性子。” 胤禛听外头自鸣钟打了七下,笑道:“竟都这么晚了,可是饿着了罢?” 黛玉点点头,掠了掠耳边碎发,笑道:“你不说不觉得,这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 雪雁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笑了,只是忍着不出声,憋得脸色有些红,忙福身道:“奴婢去传晚膳。”赶紧出了屋子跑了,只剩下秋雁一个低着头在屋子里头。 黛玉陪着胤禛吃过了些东西,看外边月色倒还好,便想着要出去走一走。 胤禛也怕黛玉睡了一下午,刚吃了晚饭便睡未免会存下食,便和黛玉慢慢地在府里头溜着,要带她到自己的书房里头看看。 雪雁先吃完了饭,便跟了出来,叫秋雁看着屋子。她和苏培盛远远地跟着,看着前头那两个主子。 苏培盛瞧着她总是要笑不笑的样子,便好心提醒道:“雪雁姑娘,你可别当着王爷的面儿这般颜色。小心得了错儿去。” 雪雁吐了吐舌头,笑着朝苏培盛道:“我知道了,多谢苏公公。” 黛玉进了胤禛的书房,见布置甚是合乎胤禛的性子,严谨冷硬,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对联,上联书“竹影横窗知月上”,下联书“花香入户觉春来”,其意境幽静舒雅,其字体清俊又不失苍劲,倒是一幅好联。 只是,挂在这书房里头,未免和整个书房的风格不合了。 笑吟吟地看着胤禛,胤禛也正盯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笑道:“想到什么了?” 黛玉抿嘴笑着不说话,胤禛便过去搂着她道:“不过是那日心血来潮写了,你看着可好?” 黛玉推他道:“怪热的,松开些。” 胤禛闻着她发上香气,哪里会放开?忽又想起了一事,正色问道:“昨日还有一事忘了问你。” 黛玉被他说得一愣,不知是何大事,叫他这么严肃。 “什么事情?” 胤禛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问道:“你身上的香气到底哪里来的?”说着又闻了闻黛玉的头发,“昨儿越到后边儿香气越是好闻,你只实话实话罢!” 黛玉脸上轰的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伸手使劲儿一推胤禛,转身就往外边跑去。 胤禛伸手一抓一拽,只将黛玉一下子搂住了,调笑道:“往哪里跑呢?也不想想可跑的了么?” 说着手上一用力,黛玉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在了书房的一个藤椅上。 随即便是一个强硬中带着柔软的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又不停地向下,大有攻城略地的架势。 黛玉骇了一跳,忙伸手推胤禛,颤声说道:“别,别这样,叫人知道了我还要脸面不要?” 胤禛也不过是想着逗她一下,听了这话,便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黛玉,也不说话。 黛玉被他看得脸上红晕又生,不知所措,半晌讷讷道:“我们,我们回房去罢。”说到后边,声音犹如蚊子叫一般。 胤禛心里大笑不已,脸上却不见变化,站起身拉了黛玉起来,笑道:“走罢。” 黛玉后悔的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不是送上门去的么? 回到了黛玉自己的屋子里,秋雁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一应洗浴的东西,放到了内室里边儿的小隔间,又将胤禛黛玉两个的换洗衣裳跌得整整齐齐地放好了,此时正在抖开床上的龙凤喜被。 见胤禛黛玉进来了,秋雁便笑着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 这里黛玉感受到胤禛火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了,手脚也不知如何放着才好。 努力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低声道:“王爷,你,你先去洗浴罢。” 胤禛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长臂一深,抱起了黛玉直直地走进了隔间儿。 将黛玉安置在浴桶旁的小塌上,胤禛笑道:“咱们一起来洗。”说着自顾自的解开了身上竹青色蜀锦长袍,又脱下了白色的中衣,只穿着一条裤子。 黛玉不知道目光放到哪里才好,又忍不住想要看看胤禛,偷偷地看了一眼,却见他□着上身也正在含笑看着自己。 胤禛瞧着清瘦,其实身上甚是精壮,又正是而立刚过的年纪,身材保持相当好,浑不似那些纨绔子弟一般肚满肠肥。 还没回过神来,两只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拽了过去。身上一凉,外衣已经被褪了下去。 “啊呀”一声惊呼,黛玉面红耳赤之际,已经被连人带衣放入了浴桶之中,随即又一个火热的身子进了来。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浸湿了,粉色缎子中衣里头的大红鸳鸯肚兜若隐若现,曼妙的身姿引得胤禛一阵粗喘。 火热的唇舌又一次印上了额头、鼻尖,最终停留在了樱红的唇上。 黛玉微微仰着头,想要伸手去推开胤禛,却被他一只大手捉住了手腕,抬到了头顶。另一只手却是紧紧地禁锢着她柔软的腰肢,叫她只能贴在他的身上,动弹不得。 被吻得浑身没了一丝儿力气,只能软软地靠着浴桶,任他予求予取。 胤禛感到了黛玉的变化,松开了她的手,黛玉无意识地攀着他的两肩,细细地喘息着。 “讨厌……”娇娇软软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半点儿火气,倒又叫胤禛本就火热的身子僵硬了几分。 深目眯了一眯,突然伸手将黛玉身上湿透了的中衣一把扯了下去,只露出半边儿雪白粉嫩的身子。 滚烫的吻随即落在了柔顺的发丝,小巧的耳垂,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后,大手急切地解开大红的肚兜,印在了那刚刚发育圆润的胸前。 黛玉觉得贴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更有个说不得的东西盯着自己的小腹,又羞又恼,还带着莫名的欣喜期待娇喘着,胸前一阵热一阵凉,一阵酥一阵麻,一声娇吟忍不住溢出了嘴边。 胤禛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黛玉,见她双眸雾蒙蒙湿漉漉,樱唇红艳艳嫩生生,深深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你这个撩人的小东西!” 说着伸手把二人的衣物褪了个干净,将黛玉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恐她受凉,又随手从小榻上拿起一条毯子裹了走出了隔间儿。 胡乱地擦了擦两个人的身子,轻柔地将怀里羞得紧紧闭着眼睛的小人儿放到了床上,自己迅速地覆了上去。 手上带着薄茧,重重地揉搓着自己娇嫩的身子时其实是有些疼痛的,可是疼痛过后竟有一丝儿难言的快感。 黛玉感到了胤禛的手渐渐向下,掠过了腰肢,直直地伸进了腿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两腿已经被分开,那个人已经挺身进入了。 “嗯”,一声轻吟,胤禛回过神来,见黛玉眼中带着泪花儿,细弱的身子在自己身下不停地挣扎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叫人心里不由得一软。 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眼角,低声道:“玉儿,好玉儿,别怕,很快就好了。”伸手缓缓地揉抚着怀里头小人儿如若凝脂的肌肤,慢慢地动着。 迷蒙中看着胤禛隐忍的样子,黛玉心里一阵放松,有一种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感觉,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 胤禛自然感到了她的变化,心里一喜,禁不住加快了动作,带着这个自己等了许久的小人儿共赴最为销魂的一刻。 意识渐渐远去,黛玉头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幸好这屋子里头的没有别人了。 当意识再次回归,黛玉已经瘫在了胤禛的怀里,再也动弹不得了。一双本来清如秋水的眼睛此刻带着些情事过后的余韵,微微地闭着不想睁开了。 胤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细滑的背,不时地吻吻她的发丝,心里满是平和的喜悦。 忽然想到胤禄来跟自己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黛玉觉得抱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疑惑着抬头。 胤禛看着她,不想叫她烦心,只笑道:“一时想到十六弟过来跟我说年羹尧的事情了。” 黛玉听到年羹尧的名字,想到了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年贵妃,心里有些慌乱。 胤禛既然喜欢自己,会不会将来也喜欢上那个年玉瑶?一时患得患失起来,身子也渐渐僵硬了下来。 突然被用力地揉搓了一下,抬眼看到胤禛似笑非笑的眼睛。脸上一红,伸出白皙的双臂环上了胤禛的脖颈,迟疑了一下,对着他的薄唇飞快地啄了一下。 这是黛玉第一次主动地亲近自己,大喜之下,胤禛紧紧地搂住了黛玉压在了身下,笑道:“好玉儿,还不足性?” 黛玉感到了他的变化,红着脸扭过头去,睫毛一眨一眨地,撩得胤禛一阵心热。 大红的洒金鸳鸯帐中,低吟轻喘。窗外,却是落下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小雨。 第五十六章 半夜里头的一场春雨,没有影响第二日的天气,又是一个明媚春日。黛玉早上醒来时胤禛不在身边。伸手摸一摸旁边的被子,已经冷了下来,看来是出去多时了。 起身唤了雪雁进来伺候,穿好了衣裳,秋雁又带了小丫头端着水进来,给黛玉挽起袖子,掩了衣襟,服侍着她洗脸漱口。 一时收拾好了,宋嬷嬷在外边儿请示摆饭,黛玉想了一下,问道:“王爷呢?” 话音刚落,胤禛已经从外头进来了,一身短打扮,额头上还渗着些汗湿。 黛玉忙起身,亲手拿了一块儿手巾给他擦拭,笑问:“这是去了哪里?” 胤禛伸着双臂任黛玉服侍着,轻笑:“我每日里都是卯时起来练一会子剑的。看你睡得香甜,便没叫你。” 黛玉瞧着他只穿了单衣,皱眉道:“既是这样,王爷也该穿件大衣裳。瞧这一身的汗,这么着走回来岂不是容易着凉?跟着伺候的奴才是哪个?也不知道说句话!” 外头的苏培盛听了黛玉脆生生的话,一缩脖子,心里暗下主意,从明日起定要每天盯着王爷穿好了大衣裳再回来。不然,依着王爷宠溺福晋的样子,指不定哪一日里自己就得领了这个罪过去。 大清皇子大婚后,都是第九日携福晋回门的。黛玉在雍王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49 府里头虽然有胤禛伴着,这几日府里头胤禛以前的那些个女人们也还算知礼,倒都是对她恭敬有加的。 只是黛玉心里边儿惦着林如海和瑾儿,知道他们定然也担心着自己在雍王府里头过的好不好,只恨不得能像民间百姓那样儿,三天就能回去看看。 胤禛冷眼瞅着黛玉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她想着自己的父亲弟弟,不免心里头有些吃味儿。 便在夫妻情洽意甜之际,对着黛玉耳提面命,告诉她日后必得先想着自己,然后才能想着别人。 黛玉心里好笑,娇嗔软语:“王爷这个样子倒像是吃了爹爹和瑾儿的醋了!” 胤禛搂着她叹道:“可不是么,不知福晋答应否?” 黛玉摇头:“你们不一样的,一边儿是我的亲人,一边儿是……”说到这里,倏地捂住了嘴,觉得不好意思了,又用被子掩了脸。 胤禛瞧着她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眼中满是浓情,心里头一热,凑到了黛玉身边,笑问:“一边儿是你的什么?” 黛玉将被子一点一点儿地往脸上盖,眼睛弯弯,却不肯说话。 胤禛便笑着去呵痒,黛玉素来怕痒,只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低声叫道:“你再闹我就恼了!” 胤禛手上不停,这一次却是变了方向,手嘴并用,直闹得黛玉喘息不已。 “快,快停下来,我说了!说了!”黛玉笑着躲着,又将头靠在胤禛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眼中闪过一丝儿光芒,“一边儿是我的亲人,一边儿却是我的爱人。” 胤禛心中大定,揽着黛玉的腰,只觉得自己前半生孤单冷寂,此时能有这么个小妻子陪着,上天待己诚不薄矣! 大婚后第九天,黛玉由胤禛陪着,回到了林府。 林如海按制和瑾儿正装在门外相迎,见了黛玉和胤禛从雍王府的车上下来了,便躬身请下安去。 黛玉早就红了眼睛,胤禛赶紧过去,不待林如海说出请安的话,便亲手扶了他起来。 这边儿刚安顿了林如海,那边儿的小谨儿又左腿向前迈出,左手扶着左膝,右腿半跪下去,恭敬地看着胤禛道:“给王爷请安!” 黛玉看着自己父亲弟弟,心里一阵阵难受。自己大婚回门,应该是夫妻两个给父亲磕头才是,可是成了这个劳什子的福晋,不说不能如此行礼了,倒叫父亲和弟弟给自己躬身请安的。 虽说朝廷礼法如此,但黛玉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胤禛皱了皱眉,心下叹了口气,这父子两个便是给自己来下马威么?可是人家礼数丝毫不错,原也说不出什么。黛玉虽然年纪小,也是知礼的。 又一手扶起了瑾儿,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有劳岳父再此相侯了。” 林如海虽然心里看好胤禛,觉得此人城府颇深,又极能隐忍,善于掌握时机,乃是几位成年皇子中的翘楚。但这个人娶走了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看黛玉,红着眼圈儿,穿着一身大红色亲王福晋正装,娇艳如同海棠初绽,脸色极是红润。知道女儿这几日在王府中过的应该是不错的,原本为女儿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当下也不在门外寒暄了,恭请胤禛进府。 林府里头早就备下了酒席,专侯黛玉回来。因着礼数,黛玉和胤禛并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中午前便要回去的。 瑾儿几日没见到了姐姐,此时早过去站在了黛玉的身边儿,笑嘻嘻地说道:“王爷,我带着姐姐去瞧瞧姑奶奶。” 胤禛含笑点头,黛玉抿着嘴一笑,跟着瑾儿去了内院。 林姑奶奶瞅着黛玉越发清丽娇美的脸庞,心里满意,将瑾儿赶了出去:“去王爷跟前伺候着,别老是粘着你姐姐。” 瑾儿吐了吐舌头,转身出去了——却不是去了前头,而是叫了雪雁等跟着黛玉去王府的几个陪嫁丫头走了。 这里林姑奶奶便拉着黛玉细问:“王爷待你可好?” 黛玉想着几日来胤禛的温柔呵护,眼中溢满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姑奶奶打量着黛玉,笑道:“如此我们就放心了。”说着,又压低声音对黛玉说道,“我从宫里待了那许多年,有些事情也看得多了。这女人在娘家时百般好,到了夫家也只有一样最为重要,那就是子嗣。” 黛玉脸上一红,却知道这是林姑奶奶肺腑之言,多听一听对自己自是有好处的。 “如今王府里头只有一个阿哥罢?况且还是庶出,年纪跟瑾儿也差不了什么。” 黛玉想着那天弘时跟着李氏去给自己行礼,叫自己额娘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抖了抖。 又听林姑奶奶叹道:“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倒是你要仔细地想了。无论如何,倒是先有个嫡子傍身才是。” 黛玉红着脸点了点头。 瑾儿叫了黛玉的陪嫁丫头,来至林姑奶奶院子的一间耳房,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黛玉这几日来过得如何。 雪雁忙回说一切都好。 瑾儿看着今日胤禛的样子,又想着以前在扬州这位爷就惦记上了自己的姐姐,不由得撇了撇嘴。虽然不忿姐姐被这么老的男人抢走了,倒也知道,既然胤禛等了这几年了,待姐姐定然错不了。 只是,这一干陪嫁的丫头可得嘱咐敲打一番。虽说林姑奶奶在姐姐大婚前已经叫了这些丫头训了话,可谁知道会不会有那胆子大的被王府的富贵迷花了眼犯了糊涂?再者姐姐在那里头不比别处,须得处处当心才是。 手里头把玩着一个小瓷杯,瑾儿笑道:“这就好。姐姐刚到了那边儿,须得你们处处精心。照顾好了我姐姐,日后自然有你们的好处。只是,” 啪的一声,手里的小杯子竟然碎成了几片。 “千万别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雪雁等人都吓了一跳,虽然都知道这位爷从小就跟着人习武,只是再想不到小小年纪手劲儿恁大。 都恭恭谨谨地应了,瑾儿笑的越发灿烂,说道:“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们一句。你们都是姐姐身边儿伺候了多年的,自然不用我说,待我姐姐也是尽心的。” 说罢,笑眯眯地走了。后头就有他身边的丫头进来,塞给雪雁等人每人一个荷包,说是少爷赏的。 黛玉在家里头带了不到两个时辰,略略用过了膳食,看看日头,已经快到了中午了,只得眼泪汪汪地别过了父亲弟弟,跟着胤禛回府了。 好在如今林如海已经留在了京里,升任了内阁学士,见面倒也容易。 出了林府大门,胤禛一把拉起黛玉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回身朝林如海拱手道:“岳父请留步,我带玉儿回去了。” 林如海也拱手躬身,到底按着朝廷的礼法目送了胤禛的马车去的远了才回府。 康熙五十年的夏天不知怎么的,极是炎热。 黛玉如今嫁入雍王府已经有几个月的功夫了,已经渐渐适应了王府的生活。 平日里隔三差五地递个折子,进宫里头去给太后德妃等人请安。太后倒还好,很是喜欢黛玉娇柔又不造作的样子,时常叫黛玉陪着自己。黛玉心思玲珑,又极会说话,见太后年老之人,喜欢听些新鲜的东西,便将自己从前看过的故事捡那没什么忌讳的讲了给太后听。太后果然欢喜,只说黛玉孝顺,连带着也夸了一通胤禛。 只是德妃那里,始终淡淡的。黛玉知道她和胤禛之间都是面儿上情分,德妃不待见胤禛,自己也就没什么必要花费心思去讨好她。只要不错了礼数就好了。 至于说这些妯娌之间,原先黛玉还担心不好跟众人相处,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些皇子之间虽然各有交情,但是各自的福晋聚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少之又少的——都有一大家子的事情要管着,谁有工夫总是闲着打牙去? 因此总体来说,黛玉的日子过得是比较悠闲的。只不过胤禛在黛玉回门后就将王府里头的一应账册子地契房契等物交给了黛玉,又嘱咐宋嬷嬷好生帮着。 黛玉原本在林府里头就管过家,又得林姑奶奶教导多时,又有宋嬷嬷相帮,倒也没费什么心思便上手了。 这一天,忽然荣府里头有人来递帖子请安,却是王夫人带着三春姐妹。 如今黛玉是皇家玉牒记了名儿的亲王福晋,皇子嫡妻,贾府里头自然不会白白地丢了这一门亲戚。至于说先前瑾儿怒打史湘云的事情,早就被他们忘到了一边儿。 其实若是说起来,由凤姐儿来更好一些。只是凤姐儿身上并无诰命,若是大喇喇地来了,未免不敬王府。再者邢夫人虽然诰命的品级高于王夫人,只是一来出身不及,二来王夫人又有个女儿在宫里头是贵人,身份上更为合适些。 其实贾母叫王夫人过来时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王夫人再得罪了黛玉去。不过想到黛玉此时的身份,贾母觉得这二太太应当不会如此糊涂,略嘱咐了几句也就罢了。 若是说起王夫人,心气儿素来高,也颇有几分算计。只是金陵王家教养女孩儿,一味地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养出来的王夫人薛姨妈乃至凤姐儿都是大字不识,只不过因为管家略略认得了几个字罢了。 王夫人久居内宅,外头的事情知道甚少,难免目光短浅了些。只觉得自己生了个贵人女儿,又得了圣宠准许省亲,自然洋洋得意了些。 此番对着黛玉虽然比之从前恭敬了不少,只是言语之中仍是带了些算计出来。 “今年不知怎么的,天气竟然热的很。我们府里头贵人省亲的园子倒还凉快,景儿也好。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请福晋哪天闲了去逛逛。” 黛玉坐在椅子上,手里头轻轻地抚着胤禛养的一只雪白的小狗,听了王夫人的话,笑道:“天倒是真热,这些日子我竟是没怎么出了院子的。二姐姐她们都知道我素来怕热,夏日里一向懒怠动的。再者贵人省亲的园子到底该好生地封了,等着贵人再临才是。哪里能随便去逛的?” 王夫人听了,满面笑容,喝了一口茶,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才笑道:“不瞒福晋,我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贵人想着这些个弟妹,叫开了园子,让他们都住了进去呢!” 黛玉满面奇色,看向迎春等人,问道:“这么说来二姐姐她们都住了进去了?” 迎春点了点头,探春接口道:“二哥哥大嫂子并兰儿也是住了进去的,还有宝姐姐。如今园子里头是热闹的很了。” 王夫人笑道:“所以才敢请福晋也过去瞧瞧。也给园子添点光彩不是?” 黛玉垂眸不语,身后的宋嬷嬷见机,上前一步斥道:“贾太太慎言!福晋金尊玉贵之人,如何能够轻易进了有外男的地方?再者你们府里头的园子,虽然是贵人省亲之用,到底身份拘在那里。你们过来请安,原是对主子的礼数儿,又岂能劳动主子到你们那里去?” 王夫人听了脸色通红,心里大怒,见黛玉也不拦着宋嬷嬷,更是恼火。 好在她也不算太过愚钝,知道在王府里头,便是个奴才也是有几分脸面的。更何况宋嬷嬷跟在黛玉后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不似一般的奴才,只怕是王府里边有头有脸的。 当下只得按下了怒火,陪笑道:“不过是老太太也想福晋了,借着个名头想看看福晋罢了。我们又岂能真正不知礼数?” 黛玉轻轻一笑,放下了怀里头的小狗,看着王夫人道:“既然这样,劳烦二太太跟老太太说一声,我如今不必从前自在了,竟是以后再说罢。” 说着,端起了茶碗。宋嬷嬷便笑道:“送客!” 王夫人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恨恨地起身,向外头走去。迎春等人脸上也一阵尴尬,只得匆匆起身跟着走了。惜春瞧着黛玉眨了眨眼,眼中一抹笑意。 黛玉看着迎春等人的背影,心中不免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热了,想着去换件儿衣裳,谁知刚一起来,便是一阵头晕,身子摇晃了两下,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宋嬷嬷和后头伺候的雪雁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着她坐下。宋嬷嬷一叠声地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 雪雁急道:“怕是天气热,中了些暑气罢?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的。” 宋嬷嬷皱了皱眉头,问雪雁:“怎么不见你们说过?” 黛玉知道宋嬷嬷素来严肃,在府里头一众丫头都怕她,忙道:“是我不叫她们说的。不过是天气热了些,我一向怕热的,想来没什么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0 大事。” 宋嬷嬷劝道:“还是叫太医过来瞧瞧罢,没事最好,若是真热坏了福晋,岂不是叫王爷着急?” “谁热坏了?”胤禛的声音传了进来。 黛玉一扶额头,这下不叫太医也不行了。 -------------------------------------------------------------------------------- 第五十七章 太医很快被传了来,不多时,雍王府里边儿一片喜气洋洋。原因无他,雍亲王福晋有孕了。 胤禛子嗣不丰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先前还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如今就只剩下侧福晋李氏所出的一个弘时了。除了胤禄大婚后尚无子嗣外,他和胤禩一样,乃是成了亲的皇子中子嗣最少的,且都不是嫡子。就连小他十岁的同母兄弟胤禛,都已经有了六个子女了。 康熙对胤禛胤禩这一点儿上时常恨得跺脚,他自己一生之中几十个子女,怎么偏生这两个儿子如此没用呢? 黛玉这一有孕,胤禛这位冷面王爷已经欣喜若狂了。只是他面上素来没什么表情,挥手叫太医下去后便自己进了屋子。 黛玉躺在床上,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这个身子才十四岁,就有了身孕?日后生产时会不会难产?古人不是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去鬼门关前走一圈的么? 宋嬷嬷瞧着黛玉脸上变色,不似欢喜,反倒是有些惊恐似的,知道她年纪还小,没经历过,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正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劝慰一番,胤禛已经进来了。 宋嬷嬷松了口气,朝着胤禛使了个颜色,自己带了雪雁几个出去了。 胤禛坐在床边,拉着黛玉的手轻轻抚摸着,低声问:“玉儿,怎么了?” 黛玉听着他低沉平缓的声音,眼中不由得一热,两颗大大的泪珠儿滚落下来。 胤禛慌忙搂住了她,急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黛玉摇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身子,一时心里有点儿害怕罢了。” 胤禛犹不放心,伸手探了探黛玉的额头,疑道:“好像比平日里热了些,叫太医过来瞧瞧罢。”说着便要叫人去传太医。 黛玉忙拉着他,嗔道:“太医才刚从这里出去,哪里用得着又去传?我没事的,王爷放心罢。” 胤禛听了,便自己脱下靴子也上了床,叫黛玉靠在了他身上,笑道:“吓了我一跳,以为怎么了呢。” 一只手探向黛玉平平的小腹,真是看不出来,这里头如今竟已有了另一个小生命存在,那是自己的子嗣,是自己和黛玉的孩子。 外头雪雁回道:“王爷,福晋,府里头的侧福晋和几位格格来给王爷福晋道喜来了。” “叫她们门外头问安就是了,以后无事不许过来扰了福晋。”胤禛胳膊一紧,冷冷地朝着外头吩咐。 黛玉伏在他怀里,也不说话。这几个月来,除了每日早上的请安外,她也看不到府里头那几个女人。平日里她们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边不出来,可能是胤禛吩咐过了罢。 黛玉虽然心里想着不必理会这些人,可心里如何能一点儿都不介意?若是按着她以前的主意,只要自己不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只当他是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就好,那么想来不会为男人的妾室们吃醋。可是偏偏事情不如人愿,她遇到的是胤禛。几年来从玉佩到茯苓霜,从字帖到夏天用的冰,一点一滴地蚕食了她的心。 这样的胤禛,不仅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愿意携手的爱人,如何愿意与别人分享? 虽然有情热之时的承诺,虽然有平日里胤禛种种宠溺温存,可是,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他不是别人,是大清的皇子,是朝中的雍亲王,是康熙的儿子。 心里叹了口气,黛玉将头枕在胤禛的臂上,轻声道:“我困了,想先睡一会儿。” 胤禛“嗯”了一声,笑道:“说罢,用膳时候我再叫你。” 看着黛玉闭着眼睛,慢慢地呼吸平缓了,知她睡熟了,轻轻地抽出手臂为黛玉盖好了,便出来了。 宋嬷嬷正在外间儿和雪雁伺候着,见了胤禛忙屈膝请安,又给胤禛道喜,随后笑道:“福晋看着瘦弱,先前我还想着要好生调养一番呢。谁知道这么快就传出了喜讯儿!想来福晋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胤禛脸上虽然不显,心里却着实高兴,眼中都是笑意。 宋嬷嬷如何看不出来?凑趣道:“王爷如今别只顾着高兴了,还是先给宫里头送个信儿罢。再有福晋娘家府上,也得告诉一声儿。” 胤禛点头,皱了皱眉,说道:“福晋身子弱,宋嬷嬷你照应些,该用的不该用的嘱咐好了。再有吩咐下去,若是府里头有趁着这个时候不安分的,爷必要严惩!” 宋嬷嬷答应了,胤禛举步往书房去写折子了。苏培盛正在外头候着,看他出来了,喜滋滋地向前打千儿道:“奴才给王爷道喜了!” 黛玉有孕的消息叫太后和康熙着实高兴了一把,太后对着康熙笑道:“我瞧着那丫头就是有福气的,这才成婚几个月呐,就要给胤禛添丁了。” 康熙也是极为喜悦,笑道:“朕原先还担心那丫头看着单薄,如今看来,还是皇额娘的眼光准。” 二人说笑了一番,都赏下了不少的东西给黛玉。太后又怕她年纪小,头一胎不稳,专门又打发了两个宫里头的嬷嬷去了雍亲王府照顾。 德妃那里也有赏赐,只是随着珍贵的药物以及金玉玩器到了雍王府的,还有两个宫女。 “德妃娘娘说了,恐怕福晋有了身子,眼前照顾的人不够使唤,太后娘娘那里既是赏赐下了嬷嬷,娘娘这里就不好再送来了。倒是这两个丫头,跟着娘娘也有几年了,还知道些眉眼高低的,就送给福晋使唤罢。再者也能帮着福晋照料些王爷的起居,也是为福晋分忧的意思。” 苏嬷嬷指着身后两个眉目精致明艳的宫女,一字一句地传着德妃的话。 黛玉听着,心里苦笑,到底还是来了。 苏嬷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黛玉,见她面上怔怔的,随即又笑道:“德妃娘娘还说了,也不知道福晋使唤惯了什么样的奴才,随便打发了两个来。福晋若是不满意,叫奴婢再带了回去,换两个过来就是了。” 压下心里头的恼火,黛玉强笑道:“嬷嬷说的哪里话?竟叫我无话可说了。我虽然年纪小些,也知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个规矩,德妃娘娘赏了人来,乃是爱护小辈的意思。黛玉如何能不识好歹呢?”说着,问那两个女子,“姓什么?家里在哪个旗?” 那两个女子中身材高一些的微微福身,低声道:“回福晋的话,奴婢宋氏,乃是户部主事金柱之女。” 另一个身材瘦小些的也行礼回道:“奴婢武氏,是知州武柱国之女。” 黛玉点点头,说道:“既是德妃娘娘叫你们过来的,日后便在府里边好生伺候着罢。”又叫秋雁,“带了她们去歇着,再拨几个人过去服侍。” 二人忙跪下磕头,黛玉挥挥手:“不必了,你们是娘娘所赐,身份自然不同。日后不需如此。” 苏嬷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屈膝道:“福晋贤惠大度,奴婢定当好生回了娘娘的。娘娘说了,福晋这是头胎,叫好生养着。若是想吃什么玩什么,打发人到宫里头娘娘那里要去。” 黛玉颔首。苏嬷嬷看黛玉脸上有疲色,忙告退回宫了。 见她走了,雪雁忍不住“呸”了一声,气愤愤地说道:“什么事儿啊,福晋这里刚有喜,她就送了两个人来!” 宋嬷嬷慌忙呵斥:“雪雁!你胡说些什么?这是娘娘的恩典,你若是嘴里没个把门的,少不得我罚了你!” 黛玉苦笑不语,在各个皇子府里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罢?也无心再去琢磨什么,只叫宋嬷嬷去安排了那两个女子,自己起身到屋子里头去躺着了。 胤禛下了朝一回府便知道了德妃打发人送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自己,心里一惊,担心黛玉胡思乱想,忙朝着后院儿疾走。 苏培盛在后头紧紧地跟着,心里叹息德妃娘娘如此行事,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胤禛进了黛玉的院子,见满院子鸦雀无声的,便是洒扫的几个婆子丫头都不敢大了声。 外头的小丫头见了胤禛,正要行礼,却被他摆摆手,赶忙噤了声,替他打起了帘子。 进去一看,黛玉正靠在软榻上,秋雁端着一碗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地喂着她,雪雁却坐在她身后打着扇子。 见胤禛进来,雪雁秋雁都忙请安,只是语气有些生硬。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禛,轻声问道:“王爷回来了?我可是要恭喜王爷呢,又添了如花美眷。” 伸手拧了拧黛玉的鼻子,笑道:“挺好的一张脸,酸的能拧出了醋汁子。又不是我要来的,你何苦委屈自己呢?” 黛玉扭头撇嘴道:“我倒是想着推了呢,可那是王爷的额娘赏下来伺候王爷的,我推了,难不成要顶着个不孝不贤的名儿过日子?再说今日推了德妃娘娘的人,明儿太后皇上赏下来的也推了不成?没的叫人说我不能容人罢了。还不如高高兴兴地收了,客客气气地待着,又叫娘娘高兴了,王爷还多添了几个伺候的人,岂不美哉?” 胤禛听了,不免心里有几分焦躁,沉下了脸生硬道:“我原先跟你说的那些话竟都成了耳旁风?你从没有信过?” 黛玉这几日本就因着有了身孕不知所措,常有些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众人都肯体谅她,也就事事顺着她的意思,胤禛更是对她笑意温存。此时见他沉着脸说出这样的话来,黛玉忍不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哽咽道:“王爷说过些什么?王爷的话我句句记在心里头呢,可是,有些事情岂是咱们两个就能违背了的?今日额娘赏了人,我能说什么做什么?心里边儿要说高兴,那是傻的。可就算是不高兴又能如何?我也只能装着笑脸收下。王爷若是不满意,只管撵了她们出去!说不得,我背了这个妒妇的名儿就是了!” 一行说着,一行哭着,只气的胤禛脸色越发阴沉,雪雁见了,忙暗暗地拉着黛玉的衣裳,叫她住口。 胤禛心里有火,瞅着黛玉委屈的样子,又不忍朝她发,只一甩袖子扭头便往外走。 黛玉见他不理自己,心里越发地难受,胃里边一阵翻腾,“哇”的一声,便将刚才吃的血燕窝吐了出来。 慌得秋雁忙蹲□子,用帕子接了,雪雁赶紧一边儿拍着黛玉的背,一边儿叫旁边的小丫头“快去倒了温水来”。 胤禛还没出了屋子,就听得后边儿黛玉吐了,赶紧回身一看,黛玉伏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色赤红,头发也乱了。 慌忙走回去推开了雪雁,自己一把搂住了黛玉,急道:“快去请太医!” 见小丫头端了水来,也顾不得眼前有人,只自己伸手接了,喂到黛玉唇边。 黛玉也知道自己朝着胤禛发脾气是有些过了,见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已经软了,低下头便含了一口水漱了漱口。 早有小丫头捧了痰盂过来,黛玉将水吐在了里边儿,方觉得心口那股子堵得难受的感觉好了些。 靠在胤禛身上,喘过了几口气来,才闭上了眼睛,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便流了下来。 胤禛不禁心疼地替她擦了,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叫丫头们收拾干净了屋子才将人都遣了出去。 黛玉睁开眼睛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不由得讪讪的,只是红了脸不说话。 胤禛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儿低声说:“今日在衙门里头有些不顺,心里头有火,倒叫你委屈了。只是你也是的,不问问我心里到底怎么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冷嘲热讽,太过牙尖嘴利了些罢!” 黛玉低头不语,又听他继续道:“你说的也是,有些事情咱们无能为力。既然她愿意送,就叫她送罢。送来的人放到一个院子里头,别叫出来就是了。” 手上一暖,已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玉儿,玉儿!” 声音中满是柔情专注,黛玉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儿,“扑哧”一声又笑了。 胤禛无奈地戳了戳她颊边的酒窝。自己当阿玛也不是头一回了,也没见哪个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1 女人怀了身子便这般娇宠的,唉! 德妃给雍王府里头送了两个宫女的事情康熙和太后自然也是知道了的。要说这当娘的给儿子两个丫头原本没什么,只是送的时机未免不对,人家簇新的媳妇刚有了身子,你便插了两个人进去,便是一般的人家里头也没几个这么干的。 太后明里头没说什么,却是不免叹息了几声,德妃对着胤禛总是有些芥蒂,若说是从她心里边认可的心疼的儿子,恐怕只有一个胤祯。 康熙听闻了黛玉胤禛因着这个闹了场气生,倒是有些纳罕,林家那个丫头看着娇娇气气规规矩矩的样子,难道还有胆子跟老四对着吵闹?真是个好的。 待知道了那两个人之间竟是胤禛宠着让着黛玉时,不免暗道了几声不孝之子。想着老四可怜见的,偌大的年纪了,连个嫡子也没有。黛玉此胎若能一举得男,倒也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如此一想,便又将自己几年前建的一座园子赏了胤禛。 那园子跟畅春园不过一里之遥,占地极广,里边儿不说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倒也不差多少。 又想到胤禛从二十来岁开始,便笃信佛教,还给自己起了个佛号,名唤“圆明居士”,没的让人气闷。于是乎,康熙皇帝大笔一挥,给胤禛的园子赐名为——圆明园。 第五十八章 因着黛玉有孕,雍亲王府里头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贺客盈门了。除了林如海每日打发人来探问黛玉的情况,也有各个宗室府邸中的女眷过来道喜,再有就是胤禛名下的包衣官员,朝中一些汉官,也都有不少叫妻女过来贺喜的。 胤禛瞧着黛玉应付着人来人往的,着实有些不耐。 黛玉身子本就纤弱,如今有了孩子,虽说月份还不大,但是已经有了害喜的症状,吃也吃不多,睡也睡不好。白日里强打着精神应付那些个贺客,未免吃力。 正巧康熙赐了这座园子,胤禛便琢磨着自己和黛玉搬到园子里头去住些日子,也算是消暑了。 黛玉对这座园子也是十分的向往,又能够避开些应酬,自然高兴。只是又担心园子离着紫禁城远了些,胤禛上朝下朝的太过辛苦,便难得地大方了一回:“不如我搬了过去罢。王爷每日里头还要上朝呢,若是一起去了,早上必要起的早了,倒是不方便了。王爷说呢?” 胤禛拿着牙签扎了一个剥好的荔枝喂到黛玉嘴里,看着她噙着荔枝,雪白的腮边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小包,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笑道:“还是一起去吧。你有着身子,自己住到那里,我也不放心。” 黛玉咽下了口中的荔枝,见胤禛又扎了一个送过来,忙摇头:“不要了,这个太甜了。” 端起汝窑小盖碗,喝了口温水,黛玉才又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有太后赏下来的两个嬷嬷,又有雪雁她们跟着,哪个是不用心的?” 擦了擦手,胤禛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头,笑问:“那我就不过去了?” 黛玉一怔,随即躺下来拿帕子盖了脸,闷声道:“自然,王爷在府里头好生待着罢。只是我不在家里,王爷可要看顾好自己。” 胤禛伸手掀开了帕子,黛玉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本就光洁柔润的肌肤因着怀孕更加水润。胤禛心里一动,俯身下去轻轻地吻上了那张微微嘟起的小嘴。 柔软而又带着些荔枝的甜香,忍不住用舌尖细细地描画优美的唇形,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娇躯,缓缓地揉抚着。 夏日衣裳本就单薄,黛玉又是怕热之人,有了身子就更是体热。今日也没有客来,便只穿了一件儿水蓝色雪纱七镶七滚的宽袖旗装,底下一条玉色纱裤。 如今被胤禛吻着,越抱越紧,那双大手还有渐渐向下的趋势,浑身上下便似被点了一团火似的,意乱情迷之中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胤禛感到了怀中的小人儿身子越来越热,轻轻地扭动了起来,眼神一暗,待要放手却又舍不得。 犹豫之间手上劲儿头稍大了些,黛玉一声娇吟,推开了他。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黛玉眼中情意正浓,气喘吁吁地倚在软榻上,一身的火又起来了。总算还是顾及着黛玉身孕不足三个月,努力压下了欲火,坐好了叹道:“竟是叫看不叫吃的!” 黛玉涨红了脸,抬起脚来便朝他踢去,却被他眼疾手快将纤细的脚踝抓在了手里。 “快放开!” 胤禛笑着将黛玉的腿放在了自己腿上,轻轻地抚着,黛玉脸色红透,眼中水雾盈盈,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收了回来。 二人正在你侬我侬之际,忽听得外头苏培盛惊喜地回道:“王爷,万岁爷那里传下了圣旨,十三爷被放回了府里了!” 胤禛不敢置信地看向黛玉,黛玉忙起身坐好,叫道:“苏培盛!” 苏培盛听着黛玉呼唤,忙躬身低头推门进来了。 胤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的清楚些!” 苏培盛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刚才有十三福晋打发人过来了,如今人在外头等着回话呢。” 胤禛起身便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对黛玉嘱咐道:“你好生歇着,一会儿我再回来。” 黛玉点头应道:“知道了,王爷快去看看罢。” 过了一会子,胤禛果然回来了。黛玉忙叫跟前的秋雁去倒了茶来,亲手捧到了胤禛面前,柔声问道:“可是真的?” 胤禛面上虽不露喜怒,然而端着茶杯的手却是微微有些颤抖可见内心极不平静。 黛玉朝着秋雁使了个眼色,秋雁忙带了小丫头们出去。 黛玉便坐在胤禛旁边,接过了茶杯放到了一旁的雕花小几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也不多问,只静静地等着。 胤禛靠在软榻上,一手拉了黛玉陪着他躺下,闭着眼睛缓缓道:“十三弟确实回府了。” 黛玉十分惊喜,记得历史上的十三爷是被整整关了十年的。瑾儿素来就佩服十三爷的文武双全,记得当初知道十三被关在了养蜂夹道里头时,还难过了一阵子的。 “十三弟这两年着实受了些苦。虽说皇阿玛没有刻意去苛待他,可是那养蜂夹道里头阴湿潮冷,岂是人能待的地方?听十三弟府里头来的人说,原是十三弟腿上这两年受了寒,竟起了一个老大的脓包。那两天阴雨不断,十三弟疼的晕了过去,看守的人不敢瞒着,这才请了太医过去。太医说道若是一直在里头关着,过不了几年说不定十三的腿就废了。” 说到这里,胤禛搂着黛玉的胳膊紧了又紧,另一只手却是攥起了拳头。 黛玉心里叹气,这便是皇家的父子亲情了。原本胤祥是个多么出色的人啊,即工诗文,又善骑射,人也侠义豪爽。自己虽然不知道胤祥到此做了什么,但是却不能认同康熙的做法。 轻轻地靠在胤禛的怀里,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似是感到了黛玉的不安,胤禛抬手拍了拍黛玉的肩头。黛玉抬头问道:“王爷素来跟十三爷要好,可是要去瞧瞧?我也还没见过十三弟妹呢。” 沉吟了一会儿,胤禛方才说道:“十三弟才刚被放了出来,还是先别去了,免得皇阿玛那里不自在。” 黛玉想了想,笑道:“不如这样,前几日不少人来跟咱们道贺,又有皇阿玛赏了园子,咱们大大方方地在园子里头请一回客,请上太子太子妃三个三嫂几位兄弟弟妹的,都过去热闹一回。王爷先跟皇阿玛提前说一声,只当是你……是你高兴,请兄弟们喝酒赏景,想来皇阿玛也没什么话说的。” 胤禛心里掂量了一遭笑道:“倒真是个主意,也不打眼。不过请哪些个人你心里先有个底。” 黛玉手里头把玩着胤禛的辫子,听了他的话,使劲儿拽了一下,轻笑:“知道了。” 胤禛听了黛玉的话,提前跟康熙打了声招呼,说是黛玉身怀有喜,兄嫂弟妹们都送了好些东西过去,黛玉心里不过意,想在园子里头摆酒请客,聊表谢意。 康熙也不是傻的,略一思索便知道必是为着胤祥的缘故。又想着素来老四老十三就是亲密,先前为着自己圈禁老十三,胤禛还跪求了自己两天,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才给送了回去。再想到原先豪气飒爽的胤祥经过这两年的圈禁,已变得有些低沉萧索,心里也是一阵后悔,便同意了。 于是胤禛黛玉给各个兄弟下了帖子,到了请客这一日,除了太子夫妻外,从诚亲王胤祉到老十六胤禄,全都拖家带口地来了圆明园。 圆明园中景致多以水为主,因水成趣,颇具江南特色。水木明瑟、上下天光、蓬岛瑶台、曲院风荷、别有洞天……无一处不是景色秀丽,别具匠心。 此时,黛玉正陪着几个妯娌坐在园子西边儿的一处水榭中,只有八福晋九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还未到。 今日黛玉打扮得极是用心,这是她第一次以雍王府女主人的身份来招待各位妯娌,既不能装扮过于华丽掩盖了其他女眷的光芒,亦不能随意,免得被人喧宾夺主。 浅紫色三镶三滚海棠吐蕊的旗装,外头罩着嫩黄色蝉翼纱琵琶襟小马甲,雅致又不失飘逸,既衬出了黛玉白皙的肌肤,又烘托了她灵动绰约的气质。 头上梳起了标准的把子头,却没有带着扁方,只在发上插了一支珊瑚钗,又用镶了金刚石的金发针压了鬓角,耳上坠了一串儿南珠坠子。 因为有了身孕,宫里头出来的两个嬷嬷告诫黛玉不可带着玉饰,因此黛玉手上拢着的乃是一串儿沉香木的手串儿。 十六福晋郭络罗氏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才娇声笑道:“怪道四哥那么疼四嫂呢,原本就是个出色的人儿。” 黛玉跟她最熟,先前还因着各自的身份有些拘束,如今成了胤禛的福晋,说起来这位十六福晋还要称自己一声嫂子。听她打趣自己,当下也抿嘴笑着说道:“你就说罢,当心等一会子十六爷过来了。” 郭络罗氏爽朗笑道:“来就来罢,谁还怕他不成?” “呦,这是说什么呢?谁不怕谁啊?” 水榭里头众人冷不防被这个声音打断了,都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三福晋年纪最长,笑道:“是八弟妹来了。” 于是除了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外,水榭里头众人都站了起来,正巧八福晋九福晋十四福晋三个人联袂而来。 一众妯娌彼此见礼问好,好一阵子才各自归座了。八福晋拉着黛玉的手,啧啧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嫂这个容光焕发的样子,真是让人眼热的很呢。” 五福晋七福晋素来就是跟着各自的丈夫一样,遇事从不言语,也不肯轻易得罪了人。此时听得八福晋话音中带着酸意,都端起了茶来不语。 三福晋便笑道:“虽说叫了一声四嫂,可是四弟妹年纪还小呢。八弟妹倒是别这么打趣她,她脸皮儿薄搁不住。” 十四福晋完颜氏也笑道:“哎呀,八嫂就是爱说笑,瞧瞧,这回是打趣了四嫂子,下回不知要说谁了呢!” 八福晋听了,忍不住笑道:“呸!你这话亏心不亏心?哪回我打趣过你?”说着便放开了黛玉的手,自己坐着吃茶。一时又说热了,黛玉忙命人端过冰镇的果子酸梅汤之类的。 九福晋素来说话少,见水榭里头静了下来,才笑道:“我竟是要跟四嫂子请罪了。”说着看了一眼众人,“前几日我表姐一家子回京了,昨儿带着小姑子来看我。听我说今儿要到这里来做客,她那个小姑子羡慕这个园子,只想着来长长见识。我表姐又再三地求了我,我不好推脱,便带了过来。还请四嫂子不要见怪才是。” 黛玉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既然来了就是客,怎么没一块儿进来?” 说着就叫秋雁:“快去将客人请了进来!” 九福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还要说些什么,秋雁已经领了人进来。 头上一支小小的粉珠儿攒花钗,双眉入鬓,凤眼微挑,身上水粉色薄缎子绣玉兰蝴蝶纹的旗装,在腰线处略略往里头收了些,越发显得纤腰楚楚。 手中帕子一甩,盈盈下拜,脆声道:“年佳氏玉瑶给诸位福晋请安了。” 众人中除了和九福晋一起来的八福晋十四福晋外,都是面面相觑。原本九福晋没有事先打声招呼便将人带了来,便已是失礼了。若是带来的是一般的人也就是了,可这年玉瑶如今京里头的这些个宗室中谁不知道?那是因为不守规矩被太后夺了秀女名分送出宫来的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2 ,九福晋就这么着大喇喇地带了她上门做客,这不是打了主人的脸面么? 黛玉看着年玉瑶,过了会子方才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年姑娘啊!起来罢。” 年玉瑶忙站了起来,低眉顺眼地走到了九福晋的身后。 第五十九章 在众人陷入一片静默之地的时候,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人高声通报:“十三福晋到!” 十三福晋兆佳氏,乃是尚书马尔汉之女。自从胤祥被圈禁后,十三福晋也极少出现在妯娌的聚会之中,即便是胤禛黛玉大婚的时候,都只是遣人送了贺礼而已。 黛玉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位十三福晋,但心里对这位跟着胤祥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的女子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珠帘一挑,走进了一个身着湖绿色绣竹叶纹滚银色边儿的旗装女子。圆乎脸,肤色不是特别白皙,眼睛倒是极有神采的。 黛玉忙起身笑道:“这位便是十三弟妹了罢?” 兆佳氏环视了一下屋子里头的人,见了黛玉容貌气度,便柔声笑道:“四嫂子!” 黛玉拉着她坐下,笑道:“今儿咱们初见,没那么多规矩的。” 兆佳氏笑道:“我可是最晚的?” 屋子里头的都知道胤祥已经从养蜂夹道里头出来了,还是康熙自己想起来亲口叫人去放了的,便都跟她打听胤祥可好。 兆佳氏掩口笑道:“还好罢。我们爷也过来了,正在前头呢。原说要来给四嫂子见礼的,只是听说三哥四哥他们都在前头,便先过去了。” 五福晋便“呦”了一声笑着调侃道:“可见你们两个是分不开的,竟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了!” 兆佳氏不由得红了脸,跺脚道:“这可是你做嫂子的说的话?还当着这几位弟妹呢!再说,你们哪个不是跟着自己个儿的爷来的?怎么就偏偏我成了分不开的?” 正说着,外头宋嬷嬷进来了,给众人请了安后,便对黛玉回道:“外头王爷打发了人来问,福晋们这会子可是得便儿?若是无事,前头叫了一班子小戏来,福晋们过去瞧瞧也好。” 黛玉犹未及说话,三福晋便笑道:“瞧瞧,真正离不开的在这里呢!” 众人都笑看着黛玉,黛玉面上一红,对宋嬷嬷说道:“知道了,你去回王爷,我和嫂子弟妹们这就过去了。” 十六福晋坐在那里,羡慕地说:“四嫂子,四哥待你真好!” 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的年玉瑶眼皮儿动了动,看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黛玉,又垂下了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福晋也听说自从胤禛取了黛玉后,一直是黛玉独宠专房,便是有孕了,德妃赏下两个宫女去伺候,胤禛也没有给什么名分,只扔到了个小院子里头不叫出来。 想到了自己府里头胤禟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不由得心里酸涩。只是她素来性子沉静,心里不管如何,嘴里也不会说了出来。 一旁的八福晋倒是忍不住了,她嫁给胤禩十年了,凭着自己安亲王的外孙女,明尚额驸之女的身份,硬是压着不叫胤禩纳妾。为此得了个妒妇的名声,可是却是一无所出。若不是康熙态度强硬地给胤禩赐下了几个侍妾,胤禩到现在恐怕也没个孩子。 不过胤禩那是顾忌了她身后的势力,却不是全心全意地对她。黛玉却不同了,听着宫里头宜妃娘娘的意思,竟是雍王爷自己去求了来的呢。 不说太后极是喜欢黛玉,单是人家进府没几个月便怀上了孩子,就足以令自己这个嫁进皇家十几年的八福晋面上无光。 轻轻掩口而笑:“是啊,四哥自然是极疼四嫂呢。要不,四嫂子哪能如此快就有了身子?” 一语说完,满屋子人都不说话了。 要说这话叫三福晋说出来,那便是妯娌间的玩笑话。三福晋原是嫂子,比胤禛黛玉都大,倒也无妨。 八福晋论起来却是胤禛的弟妹,黛玉再小,那也是嫂子。哪里有个兄弟媳妇说着大伯子房里头事情的? 众人一愣之下,七福晋推了一把八福晋,笑道:“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这话也是你说的?” 黛玉看着八福晋,心里头不免为着胤禩可惜了一把。要说胤禩此人,除了出身低了一些,在众兄弟中还真是佼佼者了。年纪轻轻,不过是个贝勒,中间还遭到过康熙的贬斥,如今朝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人聚在了他的身边,像是康熙兄长福全之子裕亲王保泰、康熙母舅佟国纲之子内大臣鄂伦岱、康熙亲弟弟恭亲王常宁之子满都护、纳兰家族的揆叙、富察家族内务府总管兼大学士马齐、钮祜禄家族一等公阿灵阿、简亲王雅尔江阿等人,都与他交好。 不得不说,胤禩此人,绝不仅仅是为人圆滑,善于笼络而已。 只是,遇到这样一个福晋,且不说她身后的势力如何,单是这样的性子,便给胤禩暗地里头树了敌人而不自知了。 款款站起身来,黛玉笑道:“不过是咱们说笑罢了,还是去前边儿罢,想来好戏已经开场了呢。再不去啊,咱们可就看不到了!” 眼光扫过微笑着的年玉瑶,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她眼中的兴奋。 众人都忙笑着起身,随着黛玉一起往摆宴的地方来了。 胤禛等人在水阁里头相谈甚欢,至少表面上看去,是一派兄友弟恭之意。 太子被复立之时,曾盟誓曰:“若念人之仇,不改诸恶,天亦不容!” 只是,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的。这两年来,不知何意,康熙将许多政务叫了给太子处理。太子便借此机会大肆在朝中聚拢旧势,打压其他皇子的势力。 而其他的皇子以胤禩一党为主,无孔不入地抓着太子的小辫子。更有胤禛暗地里推波助澜,两股阿哥党的势力不约而同地为搬扳倒太子努力着。 故而这两年,除太子外的几个皇子不论日后如何反目成仇,至少在如今,是联起手来的。 黛玉等人到了的时候,戏班子刚刚开场。见众位福晋过来了,除了三阿哥外一众阿哥便都站了起来,请安问好,好一通忙乱。 年玉瑶亦步亦趋地跟在九福晋后头,粉嫩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光泽莹润,微微低下头去,露出了一段纤细美好的脖颈。 若说黛玉是兼具了江南女子柔美和书香世家的清雅,眼前的年玉瑶便是带着三分娇媚三分妖娆四分的楚楚可怜。 这样的一个女子,一身未嫁之装站在众人之间,自然是极为显眼的。 五皇子诚亲王胤祺眼中不掩惊艳,笑问:“这是谁家的格格?” 九福晋手中攥着帕子,心里头一阵尴尬,强笑道:“这是我表姐的小姑子,说起来也是四哥门下的。如今的四川总督年羹尧的胞妹。” 胤祺“哦”了一声,他虽然没见过年玉瑶,听得却是不少。无非是自家几个妻妾没事儿嚼些舌头,说些谁家主母善妒,谁家嫡母苛待庶子女,谁家的姑娘大方,谁家的姑娘长得好些之类的。年玉瑶算的上是她们口中不守妇道的了。 胤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双保养得相当好的手随着台上的戏曲扣着藤椅,半眯着的丹凤眼扫了一眼胤禛,又冷冷地瞧了一眼九福晋。 年玉瑶福□去,娇娇柔柔地请安:“年氏玉瑶给各位爷请安。” 胤禛微微皱眉,胤祉素来文雅,笑道:“年姑娘不必多礼了。来者是客,去跟着福晋们坐着罢。” 年玉瑶也不多言,又是一礼行下,才在女眷这边坐下。 胤祯仔细瞧了一回,低声笑道:“九嫂子在哪里找来了这个姑娘带着?” 胤禟冷笑道:“还不是她那个表姐?就是纳兰性德的女儿,生来没脑子一般,到哪里去都带着这个小姑子,说些个莫名其妙的话。昨日来见董鄂,也不知怎么就把她说动了,应着今儿个带了来。” 胤禄笑道:“想来是九嫂子抹不开面子。” 胤禟心里冷笑,若不是想着纳兰家族里头还有个揆叙在朝堂上是支持八哥的,谁拿那个什么表姐当回事? 说起来纳兰家也够能钻营的,好好的旗人主子,为了拉拢人脉竟将女儿嫁给了个包衣奴才,弄得现在一张嘴就是一股子奴气。纳兰容若泉下有知,也不知会不会气的再活了过来! 台上的戏文好不好黛玉倒是不知,只是看着桌子上众人倒也真像是一台戏。 大嗓门老十抓着胤禄拼酒,胤祯对上了胤祥,胤祉等几个大些的自恃着身份,又有女眷在场,只规规矩矩地喝着,不时地交谈几句。 一时酒过三巡,小戏也告一段落,胤禛看了一眼黛玉,见她正握着一只雨过天青色的盅子喝着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朝着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 黛玉正跟旁边的五福晋说话,忽见秋雁过来俯身说了两句,看了眼胤禛,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盅子。 第六十章 水阁周围广植绿柳,水中更是遍种了江南名品荷花。此时正值花期,碧盖凌波,花叶亭亭,柳丝吐翠,花送幽香,为着炎炎夏日平添了几分清爽宜人之感。 这边女眷之中虽说也倒了些果酒应景,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出自蒙古,性格直率,一口一杯喝得甚是痛快。 黛玉自然知道孕妇不能沾酒的,因此只举着一个小杯子在唇边略沾了一沾便放下了。 恰好秋雁俯身轻声道:“王爷叫福晋小心着些,别饮多了伤身。” 黛玉看了看那边儿面无表情的胤禛,抿嘴一笑,轻轻放下了杯子。 恰在此时,年玉瑶站了起来,手里端着杯酒遥祝黛玉:“今日玉瑶来的唐突,谨以此杯赔罪,还望福晋不要见怪才是。” 纤纤玉手,软软娇音,竟比戏台上青衣的声音还要清亮柔婉。 黛玉微微一笑,说道:“年姑娘不必客气了。你既是九弟妹带来的,又在我们家门下,怎么说也算是客人了。至于赔罪什么的倒是不必了。如今我身子不宜饮酒,倒是用水替了罢?”说着,端起了手边的温水。 年玉瑶目光一闪,随即笑道:“既是这样,福晋请了!”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cheers!” 黛玉歪头笑问:“什么?年姑娘最后说的是什么?” 年玉瑶一愣,倒是旁边的十六福晋笑道:“年姑娘说的可是西洋话?” 年玉瑶盯着黛玉看了一会,才笑道:“是啊,原本我见过一个西洋人,他教了我几句洋话,‘cheers’便是干杯之意了。” 黛玉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十四福晋“哼”了一声,冷笑道:“好好的大清闺阁女子,却去学什么洋文!若有那些个功夫,不如学些规矩礼数儿才是正经的!” 年玉瑶脸上通红,好在她还不算太过愚蠢,知道十四福晋身份高贵,倒也不敢说别的,只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眼中含着水汽,委委屈屈地低头坐下了。 八福晋看了一眼恍若未闻的九福晋,手里抖了抖帕子,朝着十四福晋轻笑道:“都说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不惶多让啊!” 十四福晋端着酒杯笑道:“八嫂还不知道我?自小我家里头就管我管的极严,我虽然也读了些书,可是跟你们一比,那就是睁眼瞎了。所以啊,我最厌别人在我面前卖弄这些个的。” 黛玉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在那里你来我往,心里有些明了。虽然胤祯与胤禩等人交好,但实际上到了后来,却是将胤禩一党的势力收归到了自己的手里的,原先的八爷党会渐渐地转为十四爷党。此时虽然还未见端倪,但皇十四子胤祯,怕是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四嫂,你和四哥大婚之时我没能赶上,今日敬了你一杯,算是赔罪了如何?” 黛玉隔着桌子看去,乃是胤祥端着酒杯朝着自己遥遥一举,随后一口干了,将杯子倒过来亮了亮底,朝着黛玉笑呢。 黛玉看了看对面的十三福晋兆佳氏,见她目光放在胤祥身上,脸上似有担忧之意,想了想,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道:“我不能多饮,只喝一口罢?若是十三爷没喝痛快,只灌我们王爷去!” 一句话说的两张桌子上边哄然大笑,胤禛看着黛玉难得的俏皮,知道她心中所想,眼中也露出了笑意。 胤祯见着黛玉将酒杯放在唇边轻轻一抿,目光暗了一下,随即也举杯朗声道:“四嫂子可不能厚此薄彼。兄弟这里也敬嫂子一杯,一来谢嫂子这顿招待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3 ,二来嘛,也算是为着我的小侄子先贺喜!” 黛玉原本就不善饮酒,喝了一口正觉得嘴里一阵子辣意,又见胤祯也敬酒,再看一看除了胤祉外,其余的人竟都有些跃跃欲试之态,忙道:“我素来不怎么喝酒,只再这一口便罢了,十四爷看着可好?” 胤祯笑着点头,黛玉便又喝了一小口。 胤俄便起哄道:“小四嫂,既是喝了他们两个的酒,我们的如何能不喝?” 胤禄也跟着叫道:“正是了,刚才十三哥说的好,可不能厚此薄彼的。” 胤禟虽不说话,却是满面笑容的执起了酒壶。 黛玉吓了一跳,求助地望着胤禛。胤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黛玉身边,端起她前头的杯子,一饮而尽,说道:“你们四嫂有了身孕,不宜饮酒。这杯我代她喝了!” 胤禄不满地说道:“四哥,没有你这样护着的,有了身孕便不能饮酒了?哪样儿补品里头不放点儿酒啊?” 胤禛眯着眼扫了他一眼,胤禄缩了缩脖子,跟旁边的胤祯小声说道:“瞧见没有,今儿我的酒四嫂是不用喝了的。” 女眷这边的三福晋便笑道:“四弟倒是护着紧,不过四弟妹有了身子,原该在意着些。你们男人不知道便罢了,只自己喝自己的去吧,叫我们这边儿也自在些。” 三福晋乃是在座人中年岁最长者,众人见她发话了,只得罢了。 酒宴过后,黛玉便邀着众位女眷一起去另一处更衣,三福晋五福晋便趁机告辞了。 这里黛玉便将八福晋等人安排在了各处去歇着,自己也觉得累的慌,捡了一处屋子去躺着了。 雪雁见她在席上没怎么吃东西,便跟秋雁说了一声,自己去了厨房端了些早就熬好的碧粳米粥来给黛玉吃。 黛玉吃了两口便罢了,只想躺下睡一会子。雪雁便笑道:“几位女客都去歇着了。福晋若是累了,只管睡去罢。” 黛玉想了想,低声吩咐了雪雁两句。雪雁听了,疑惑道:“不至于罢?” 黛玉摇头笑道:“还是精心些罢,别真在咱们这里弄出什么事情来。” 雪雁应了,忙出去找小丫头吩咐了一番。 这里黛玉正昏昏欲睡之际,雪雁急急地跑了进来,轻声叫道:“福晋,福晋!” 黛玉一惊,一下子惊醒了,心里扑腾的厉害。秋雁见了,急忙过来帮她抚着胸口,回头斥道:“雪雁,你蝎蝎螫螫地干什么?” 雪雁急道:“哎呀,哪里是我蝎蝎螫螫?福晋,那位年姑娘真的没有在房里歇着,说是要去园子里头逛逛,自己带着丫头走了!” 黛玉坐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那么咱们也去看看罢,瞧瞧这位年姑娘去看什么风景了?” 年玉瑶静静地站在湖边,娇柔的身姿迎风而立。风虽不大,却也掀起了夏日薄薄的裙角。远远望去,碧水佳人,宛在一方。 黛玉遥遥地看着年玉瑶的身影,心里不得不说年氏确实有资本宠冠后宫,只是如今这位年氏么,白白地辜负了这一副好相貌。 缓缓走近,黛玉笑道:“年姑娘不去歇歇么?” 年玉瑶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黛玉,不由得心里慌了。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猜测,又随即平复了一下情绪,笑道:“福晋不也是好兴致么?” 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走到湖边一处树荫下,看着湖中翡翠般的荷叶,自言自语道:“荷花又开了呢,雪雁你看,比咱们扬州家里头的还要好些。” 雪雁尚未答话,便听年玉瑶插嘴道:“‘莫怨东风当自嗟’,芙蓉花虽好,我却不大喜欢。” “哦?这是为何?”黛玉奇道。 “周敦颐曾说过,‘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玉瑶以为此话差矣。既是生在污泥之中,再如何清高内里也是污秽的。福晋没见过厨房里做藕的时候,都是要将藕切开,那些个孔隙里头可得好好洗呢——都是泥啊。” 黛玉点头道:“原来如此。年姑娘果然色色都知道,我从不进厨房,这些还真不懂呢。” 年玉瑶使劲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小心地问道:“福晋,你和我一样吧?” “大胆!”黛玉尚未答言,雪雁已经出口呵斥了,“福晋千金之躯,如何的尊贵?怎么会和你一样?姑娘说话前先在心里头过一个儿,免得张嘴就说错话,平白得了不是去!” 年玉瑶也不看雪雁,只急切地看着黛玉:“福晋定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黛玉手里头掰了一块点心,扔了碎屑到湖里头,这里边养着许多锦鲤,权当是喂了它们。 年玉瑶咬了咬嘴唇,看着远处福海之上几座小岛的影子,转了转眼珠儿,笑道:“没想到这福海之中竟有几座小岛!一、二、三……呀,共有九座呢!岂不是寓意着天下九州?” 黛玉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年玉瑶,淡淡地说道:“年姑娘,我看你和九弟妹一起来的,所以不好说你什么,不过是为着九弟妹的面子罢了!有些话,还是请你不要乱说,什么天下九州?什么寓意?你这嘴里说了出来,若是明儿传到了外头,岂不是害了我们爷?” 年玉瑶张了张嘴,心里一横,说道:“福晋教训的是,是玉瑶唐突了。”说着掠了掠被风吹散的头发,“早就听闻福晋是个才女,玉瑶有一首词,自觉写的总有欠缺,不知是否有幸得福晋指点一番?” 黛玉奇道:“年姑娘这话何意?从哪里听说我是个才女了?” “福晋的咏白海棠诗流传甚广啊,就是荣国府那位含玉而生的宝玉,都写在了扇子上了呢。” 黛玉不怒反笑,雪雁便上前一步喝道:“真是胡说!我们福晋何曾到过贾府去作诗了?姑娘若是要攀关系,还是找对了路子罢!” 年玉瑶却不理会,只曼声念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黛玉没想到这个年玉瑶瞧着还算聪明,却是如此没有脑子。这样的话可是能够乱说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是什么人?都是皇帝!你把这里头把他们挂在嘴头,又说什么俱往矣,还看今朝的话,如今皇上健在呢,你这么说这不是咒皇上呢么? “啪啪啪”,黛玉尚未说话,身后响起了几声巴掌声。回头看时,却是胤禛等人过来了。 胤禛皱着眉头瞧着黛玉,说道:“还不快过来!” 又叫苏培盛:“去,年羹尧回京了,将他给我叫了来,领了他们家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回去!” 年玉瑶本还有些自得,听了胤禛的话一下子愣了,忙上前几步,拉着胤禛的袖子道:“王爷,不要啊!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的。” 胤禛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你随口说说就把我们兄弟都连累了,若是有意为之,我们身上岂不是得多几条大罪?” 胤禩瞧着胤禛笑道:“四哥,这是你门下的奴才,你看着办罢。” 胤禛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仍是带着平和亲近的笑容,眼中却好似有几分幸灾乐祸,当即冷笑道:“是我名下的怒才没错,可也是九弟妹带来的。依我说,竟还是交给九弟妹处理为妙。” 年玉瑶站在一旁,已经完全愣了,手足无措。 -------------------------------------------------------------------------------- 第六十一章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原本晴好的天气到了众人歇过了晌后,突然有了些下雨的征兆。 这边儿天还是蓝的,西边儿天地交接的地方却聚起了大朵的黑云,虽然还没有飘过来,但可以想见必有一场大雨的。 胤禩等人都告辞,胤禛黛玉挽留了两句也便罢了,亲自送了人上车,眼瞅着去了方回来。 只有胤禄跟胤俄拼酒喝醉了,胤祥犯了腿疼,两家人留了下来。再有便是年玉瑶,她虽然是跟着九福晋来的,不过那几番话着实骇人听闻,胤禛便叫人将她拘了,押到了一间屋子好生看着。 黛玉倚靠在床上,手里拉着浅粉色鲛绡帐子拧着,看胤禛脸色不好,有些担忧,轻声问:“王爷,这年姑娘的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 胤禛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板着脸不说话。 黛玉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王爷?” 叹了口气,胤禛才说道:“知道怕了?你说你也是,那个丫头选秀时候跟你就住在一个屋子里头,什么人性你不知道?不说远着些,反倒凑过去跟她说话,惹得她说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现今怕了,可晚不晚?” 黛玉低头咬着嘴唇,雪雁看不过了,忙福身说道:“王爷,奴婢大胆子插一句话。福晋原是叫我去看着年姑娘的,我见她只带了自己的丫头奔着爷们歇着的地方去了,又拦不住,这才过来禀报了福晋。福晋原是怕年姑娘冲撞了几位爷,这才过去的。” 胤禛挥手叫她出去,雪雁看了一眼黛玉,只得退了下去。 屋子里头只剩下了胤禛黛玉两个,胤禛便也脱了外头的长袍,换了件儿冰绡短褂儿穿上了,这才又过来坐在黛玉身边儿,跟她一般靠着。 见黛玉忧心忡忡,拍了拍她的脸蛋,笑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黛玉苦笑道:“我怕的事情多了,谁想到会招出她那样的话来了?” “玉儿,你怎么想起来派人看着她了?说起来也算是客人了,平白的,你怎么会如此?” 黛玉心里突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就是觉得她怪怪的啊。” 话音刚落,下巴已经被胤禛钳住了,听他低声笑道:“还敢来骗爷?” 黛玉被他捏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摇头道:“疼!” 胤禛忙松了手,果见黛玉雪白的脸上被捏红了两个指印,慌忙伸手揉了揉。 黛玉“啪”的一声打下了他的手,撅嘴不理他了。 胤禛见她脸上气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凑过去轻吻颊边的红印,一股细细幽幽的香气冲入鼻间,便伸手抱住了她浅啄深吻,挑逗不已。 黛玉只觉得身上两只大手带着热气滑过肌肤,柔软的唇角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掠过自己的脸颊,直到唇间。 似蝴蝶停留花上,似清风拂过林间,渐渐地深入,却还又不够,忍不住伸出两条手臂勾住了胤禛的脖颈。 星眸微张之际,却看到胤禛眼中闪过的一抹笑意。 “嘤咛”地一声,狠狠地推开了他,指责道:“王爷,你,你……” 胤禛长叹一声,倒在了床上,懊恼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 黛玉掩着嘴,合身趴到了他的身上,娇笑了半日。胤禛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只等着罢,有你哭着求饶的时候!” “听听这话,哪里还像个王爷说的?羞也不羞啊?嗯?”黛玉边说便用青葱般的食指画着他的脸,手指停留在了薄薄的嘴唇上,轻轻地抚了两下。 胤禛原本还笑吟吟地瞧着她动作,此时突然就张开嘴咬住了那只热火的手指。 黛玉“啊”了一声,笑道:“松开!” 忽然觉得手指处被他舔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指尖儿便传过了全身。 胤禛趁势欺身而上,将黛玉压在了身下,哑声笑道:“这次可是你自找的了!” 密密地吻瞬间吞没了黛玉的理智,两个人本就是新婚不久,素来相合,又有些日子没在一起了,此时都不禁有些情动。 正在情洽意甜之际,外头苏培盛的声音响了起来:“回王爷,外头年羹尧求见!” 胤禛身子一僵,随即怒道:“叫他滚到他妹子那儿去,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黛玉在他身下忍不住笑了,推他道:“还是去见见罢。我虽然在内院儿,也听说过年羹尧这个人,说是极有才能的,也很得老爷子的赏识呢。他既然是咱们家门下的奴才,少不得你去点点他,别叫那个不着调的妹子毁了前程去。” 胤禛将头埋在黛玉颈间,狠劲儿亲了两下,才起身到屏风后头换过了衣裳。又回到床前对黛玉嘱咐道:“刚才没歇好,趁这会子睡会吧。别睡长了,仔细晚上走了困。叫雪雁她们仔细看着时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4 辰。” 黛玉懒懒地“嗯”了一声,说道:“你快去罢,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起来,毕竟还有两位弟妹在呢。” 胤禛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冷冷地盯着跪在身前的年羹尧和年玉瑶,不发一言。 年羹尧此人经历颇有些意思。他自幼便有一股子蛮力,人虽然聪明但是从不爱读书,每日里只喜欢些舞棍弄棒打打杀杀,直到十岁了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的父亲年遐龄虽然也将他送到了私塾去念书,或是在家里找人坐馆,无奈这个年羹尧一肚子坏点子,时常气的师傅吹胡子瞪眼睛却是毫无办法。 后来得一奇人指点,年羹尧竟渐渐地开始用功读书,还在康熙三十九年考中进士,被康熙亲点了翰林院检讨的职位。 要知道,那翰林院素来号称“玉堂清望之地”,年羹尧能够跻身其间,可见其能力学识非同一般。 这两年康熙对年羹尧日渐倚重,甚至将他一家子抬到了镶黄旗,又亲授了四川巡抚的职位。 只是如今这位三十岁出头的一方大吏,正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心里纵是有多少话待要求了,却是无法张嘴。 年玉瑶脸色苍白,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却又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倒下。 胤禛脸色一暗,看她咬着嘴唇的动作竟和黛玉如出一辙,心内一阵烦躁,抓起杯子就要摔倒了地上。 “四哥!” 门一开,进来的却是胤祥胤禄两个。 胤禛淡淡地扫了一眼胤禄,胤禄摸了摸鼻子,扶着胤祥坐到了胤禛的下首。 见胤祥走路时右腿似是用不上力,不由得问道:“十三弟,你的腿到底怎么着了?先前人多也不及问你,如今只咱们兄弟三个,你也别瞒着了。” 拍了拍右膝,胤祥苦笑道:“还能怎么着?太医说是鹤膝风,不过是变天的时候疼了些罢了。” 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年氏兄妹,朝胤禛道:“四哥,先叫他们起来说话罢?” 年羹尧忙叩头道:“奴才多谢十三爷好意,只是舍妹无状,胡言乱语,扰了爷们清听。奴才该死!” 胤祥看了胤禄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胤禄便过去伸手扶了年羹尧一把,笑道:“亮工这是何苦呢?起来好好说话,四哥也知道此事与你无关的。” 年羹尧偷眼看了看胤禛,见他仍然面沉似水,不由得心里头打鼓,却听得身后跪着的年玉瑶哽咽了起来。 年羹尧此时只恨不得掐死了年玉瑶才好。平日里头这个丫头仗着自己长得标致,又有几分聪明,着实得了父亲喜欢。原本自己家里乃是包衣出身,不必参加选秀。若是凭着父子三人在朝中的面子,年玉瑶也能嫁个好人家去。 只是这丫头心高气傲,不知跟父亲说了什么,竟是一直留到了快十六岁了还没定了人家。认识的人谁不再背地里说闲话? 好不容易一家子抬了旗了,又值大选,这丫头正好岁数儿到了,便报了上去。 自己原想着,若说是凭着她的容貌,说不定倒真有些造化。谁知道这丫头不守宫规落了选,叫一家子人都成了笑话。 这也罢了,等这阵儿过去了,给她找个人家嫁了也就是了,谁知道她又闹出了幺蛾子,撺掇着自己的夫人将她送到了九福晋那里,今日竟又在这里当着那许多人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语。 若是传到了皇上那里,说不定全家人都得跟着陪葬了! 思及于此,年羹尧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年玉瑶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此时如此恨自己。她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这些都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林黛玉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还成了雍亲王福晋?自己不是应该被赐给胤禛么?怎么一切都跟自己所知道的不一样了?无论是历史还是小说,这里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了,自己要怎么办? 胤禄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再想想她说过的话,只觉得这个姑娘真是白长了一张千伶百俐的脸! 不耐道:“四哥,你叫人带了这个丫头出去,没的在这里头哭哭啼啼地烦人。” 胤禛看了眼苏培盛,苏培盛忙叫了两个嬷嬷进来拉年玉瑶。 眼看着到了门口,忽然年玉瑶用力挣脱了嬷嬷的手,扑过来跪下哭道:“哥哥,你求求几位爷,我有话说啊!” 若是自己家里,年羹尧说不定一脚能踢死了这个妹子,只是此时却是不能发作,低声喝道:“别丢人现眼了,快出去!” “不,我真的有话要说啊。”一双迷蒙的泪眼看向胤禛,“王爷,我,我真的知道好多事情的。” 眯了眯眼睛,胤禛冷笑道:“年羹尧,这就是你家里头养出来的女孩儿?” 年羹尧羞愧道:“奴才家门不幸!奴才该死!” 眼看着年玉瑶又要张嘴,年羹尧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巴掌甩下去,只打的年玉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培盛忙叫人将她抬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噗通”一声,年羹尧跪在了地上,虎目含泪,以头碰地,不住地磕头。 眼看胤禛不为所动,胤祥叹了口气,起来将年羹尧虚扶了一把,劝道:“你也别怪四哥不理你,实在是气得狠了。今日四哥四嫂请客,来的都是我们兄弟,你妹子说的那些话,若是只我们几个听到,倒也罢了,可还有别人在场。你叫四哥怎么办?八哥九哥一口一个你们是四哥门下的人,你叫四哥怎么办?” 年羹尧浑身冷汗:“这,这,若是皇上知道了……” 胤祥摆摆手,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好歹四哥也不能白担着个主子的名头。只是你这个妹子,唉,还是交给你父亲好生教导罢。” 年羹尧一阵尴尬,若不是父亲一味地溺爱,哪里会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胤禛将手上茶杯扔到了桌子上,冷笑道:“你也别为难了,回去告诉你父亲,找个僻静的庵里把你妹子送过去罢。” “这……”年羹尧微一犹豫,胤禄靠在椅子背上懒懒地笑道:“亮工,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中间倒算不清楚了?留着她,迟早害死了你们。” 年羹尧一咬牙,也知道这个妹子就是个祸害,当下说道:“奴才明白了,只是皇上那里……” 胤祥胤禄都看了看胤禛,胤禛微微闭了眼,良久方道:“罢了,若是皇阿玛问起来,我自有话说。” 年羹尧大喜,忙跪下磕头谢道:“奴才一家子感念主子大恩大德!” 胤禛似是极为疲累,皱着眉头,冷冷道:“不必了,用心当差罢。记住了,你既然在我的门下,只要眼里头有主子,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挥手叫年羹尧出去,“去把你妹子带回去,别叫她见了别人。” 这里只剩下兄弟三个,胤禛便叫胤祥:“撩起了裤腿我看看。” 胤祥笑道:“不碍的,不过是白疼了些,终究是我这几年太过清闲了,生生地憋闷出来了一身的毛病。” 不理会他,胤禛自己蹲□子,伸手摸了摸胤祥的右膝,只觉得膝肿粗大。再轻轻一按,却听胤祥疼的吸了口气。 想到昔时驰骤如飞的胤祥如今走路都要人扶着,饶是胤禛素来冷漠自持,也禁不住眼眶红了。 胤祥忙打岔道:“四哥,今日之事三哥八哥他们都听到了,若真是有人往皇阿玛那里送个话,这……” 胤禛站起身来,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倒不会,这年氏虽然是我门下的人,却是跟着九弟家里的过来的。老八不会傻到把火引到老九那里。至于三哥,前年举报了大哥之后,皇阿玛可还待见他?他若有脑子,便不会再去做些告状的事情。” 胤禄笑道:“原来四哥早都想好了啊?我这里还捏着把汗呢。不过今日倒也算好了,年羹尧这个狗奴才这两年有些个墙头草的意思了,这顿敲打我瞧着得让他老实些了。” 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胤禛垂着眼皮冷笑了两声。 胤禄挠挠脑袋,怎么四哥笑起来比不笑还瘆人呢? 第六十二章 黛玉醒来时天色渐晚,乌云已是漫天而来,几声炸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看胤禛尚未回来,想来是和胤祥胤禄两个在书房里头。 秋雁过来伺候着黛玉穿好了衣裳,笑道:“下起了雨来,倒是凉快了。” 黛玉心里头犹放心不下,问道:“那个年姑娘呢?” 秋雁“噗嗤”笑了,手里端着一盏温水说道:“听说被她哥哥接走了。福晋快润润喉咙,可想吃些什么?” 看看外头天色,黛玉摇了摇头道:“王爷一直没回来?” 秋雁正待答话,便听见苏培盛在外头低声地问小丫头黛玉可醒了。 黛玉便叫他进来,苏培盛陪笑道:“奴才该死,吵着福晋歇着了!” “王爷现在什么地方呢?”黛玉喝了口水,方问道。 “回福晋的话,王爷和十三爷十六爷正在书房里头呢。王爷打发奴才过来,问福晋可是醒了。说若是没醒,便请醒了。再有便是告诉福晋晚膳摆在这边儿,如今下着雨,也省的福晋出去不便了。” 听得秋雁在一旁直笑,黛玉如今倒也不会动不动便脸红了,反正胤禛日日都是如此的。 想了想,黛玉笑道:“秋雁,你叫雪雁去看看十三福晋和十六福晋可是歇好了。若是起来了,便请到这边儿的雅阁来罢。” 秋雁尚未答话,外头已经有人笑道:“不必费事了,我们都已经到了!” 正是十六福晋郭络罗氏的声音。 黛玉起身相迎,却见十三福晋和十六福晋二人携手二来,后头跟着各自的丫头。 十三福晋见了黛玉起身,忙快走了两步,笑道:“四嫂子快坐下罢,又不是外人,何苦讲这些虚礼?倒是要小心着身子才是。” 说着,妯娌三人便都坐了下来。外头伺候的雪雁忙带人奉上茶来。 这里十六福晋便笑道:“四嫂子这个丫头真是不错,模样好,又伶俐,最好的是嘴头上来得。四嫂子可真是会调理人啊!” 雪雁便笑着对着十六福晋弯了弯膝盖,脆声道:“多谢十六福晋夸奖,奴婢不敢当。” “哎呀,你这小丫头真是的,还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说的又不是虚的,今儿你说姓年的那几句话,真是让人觉得心里痛快!” 黛玉正端着温水,听了十六福晋的话,叹了口气,将水放到了桌上,垂着眼道:“你还说呢,今儿我怕她乱走乱闯,若是被几位爷们看见了,说不定会惹人闲话,便紧着追了上去,没想到惹了她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出来。愁死我了。” “可不是么,我听见了也唬了一跳呢。你说九嫂也真是的,谁不知道那个丫头是因着不规矩才被太后给送出宫来的?带谁不好,带了她来!依我说,便是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也不至于到处去贴着爷们啊。” 十三福晋是个厚道人,听了这话推了十六福晋,笑道:“说什么呢?既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放在心里头就是了,何必说出来?” 胤祥被圈禁的这两年多,十三福晋算是看得清楚了,有些个人就是小人,你自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是了,不必说了出来。古人还说呢,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黛玉也点头说道:“这话是了,咱们心里头知道就行了。说了出来,也没得叫自己气闷呢。” 十六福晋一笑,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倒是黛玉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忙问十三福晋:“前几日听人说,十三爷的腿受了寒?可叫太医看了?” 听了这话,十三福晋眼圈一红,说道:“太医说是鹤膝风,难治着呢。”她在三人里头年纪本是最大,只是实在是担心着胤祥的身子,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黛玉心下叹息,胤祥从小受到康熙宠爱,赏识有加,虽然未成年时便以丧母,但是还有两个同胞的妹妹,兄弟中又与胤禛交好,也算是顺风顺水地长大的。 岂料一场废太子风波,竟导致了被圈禁的命运。黛玉虽不知道胤祥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叫康熙一怒至此的定然不会是小事。 胤祥被圈在养蜂夹道之中,外感风邪,内心积郁,又不复往日荣宠,再有一干小人捧高踩低,虽然不至于苛待与他,但是对于曾经被康熙亲口誉为“吾家之千里驹”的胤祥而言,却是难以忍受的。 其实,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5 若是在胤祥生病初期,康熙能够将他从养蜂夹道中放出来勉力治疗的话,说不定不会如此严重。只是那时,康熙所看到的只是几个儿子都在觊觎自己的皇位,打压了这个打压那个,哪里有心思去想胤祥? 眼见十三福晋落下了眼泪,黛玉和十六福晋都忙着劝道:“如今好了,皇阿玛既然已经放了十三爷出来,可见心里还是惦记着十三爷的。再者现如今在外头了,传太医用药的也都方便。不用多时,定能好了的。” 十三福晋拭了拭眼泪,强笑道:“我只是看着我们爷受罪,心里头有些难受罢了。倒叫你们看了笑话。” 十六福晋摆摆手道:“十三嫂子哪里的话啊?谁看谁的笑话去?你若是跟我们不好,也不说这些心里话了。” 说完,看了看伺候的人,叫她们都下去:“若要你们伺候的时候,再叫你们。” 瞧着人都出去了,十六福晋微红着脸,踌躇了半晌不说话,只用手将帕子拧来拧去,好好的一条杭绸帕子不多时便皱的不成了样子。 黛玉和十三福晋面面相觑,到底十三福晋年长了些,忙问:“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只说了出来便是了,咱们之间可还用这样吞吞吐吐的?” 黛玉也含笑看着她。 十六福晋犹豫了一下,心一横,低声问道:“也没什么,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如今我嫁给十六爷都三年多了,竟还没能产下个一子半女的,那个,那个我看你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唉,我也不绕弯子了。不说十三嫂,便是四嫂子,不过才成亲三个月便有了身孕,倒是想问问两位好嫂子,这,我这到底怎么着才好?” 十六福晋向来活泼大方,说话也甚是爽利,如今这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可见是极为窘迫了。 黛玉脸上也红了,低头不语。十三福晋倒是细问了起来:“可叫人诊了脉?” 十六福晋红着脸点了点头:“早就诊过了,都说挺好的。可是我这里就是不见动静,眼看着府里头那几个越来越不安分了,便是我额娘,也是跟着着急的。上次我递牌子进宫去给额娘请安,她已经暗示过了,要给我们爷再指进两个人,名分上恐怕也不会低了。”声音越来越低,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水。 十三福晋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有什么?谁家不是这样?你看我们府里头,这两年都还有人进来呢。你想拦着,能拦得住么?” 黛玉静静地听着,心有戚戚焉,又听十六福晋冷笑道:“我为何要拦着?八嫂倒是拦了,除了得了个妒妇的名儿,可还有什么?要我说,我倒是羡慕四嫂。” 十三福晋看了看黛玉,笑道:“是啊,我听说四哥把德妃娘娘赐下的人都关到院子里头了,可见是怕小四嫂吃醋呢。” 黛玉听了,不由得红了脸,啐道:“你们都不是好人!竟在这里取笑我了。” 十六福晋看了看屋子里头没有其他人,方才低声叹道:“谁取笑你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听我们爷说,秀女大选前四哥他们跟着皇阿玛去巡行塞外,皇阿玛原是要给四哥指个继福晋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四哥竟是执意不肯,为此冲撞了皇阿玛,被罚着跪了半日也不改口。到底皇阿玛没能扭过四哥,这才把你指了给他。人都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我瞧着,四哥莫不是就是这一辈里头的?” 黛玉呆呆地听着,原来自己指婚前还有这么一段?怪道康熙从塞外回来后,自己参加复选时康熙的态度会如此呢,想来是怪自己了?只是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将自己指给胤禛呢? 那个傻子,竟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么? 十三福晋见黛玉垂眸不语,恐她沉心,忙笑着打岔,对十六福晋说道:“好了,话说的远了。倒是给你出主意是正经。” 妯娌三人低低地说笑了许久,直到用过了晚膳,十三福晋才拉着十六福晋去了。黛玉见雨小了很多,嘱咐人好生打了伞举着灯笼地送了回去,自己这里便叫秋雁她们准备沐浴的东西,洗漱了一番还不见胤禛回来,便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胤禛兄弟三人有三年未如今日般齐聚了,竟似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了亥时方才散了。 胤祥的右腿每遇到阴雨天气必是要疼痛的,胤禛便叫人抬了藤椅过来,和胤禄两个亲自看着送他回去了。 又见天色已晚,恐怕黛玉睡了,便叫苏培盛预备了热水,自己在书房里头的隔间里边洗漱了才回去。 等着回到了黛玉的小院子,已是亥时过半了。 雪雁打了帘子从屋子里头出来,手里头抱着换洗的衣物,正要去交给浆洗的人。 见了胤禛,雪雁忙行礼,打起了帘子。胤禛也不停脚,一路进了里间儿,秋雁正坐在靠窗的小凳子上边坐着针线。 胤禛叫秋雁带了外头的小丫头都出去,秋雁素来知道他不喜丫头们离得太近,每日里只在睡前将一应的茶水等预备好了就是了,便屈了屈膝带人走了。 这里胤禛便自己脱了大衣裳,绕过了屏风来看黛玉。只一眼,便觉得心头一热。 黛玉洗浴后穿着大红百子锦缎肚兜,玉色亵裤,抱着一床夹纱被睡得正香。一头青丝散乱地拖在脑后,露出了雪白的后背,一段纤腰从后边看去,还没有显出怀孕的征兆。因是侧卧着,从胤禛那里看来,曲线玲珑有致,玉体半掩半露,映着红红暗暗的烛火,说不出的诱惑魅人。 走到床边,忍不住将唇印在那光洁白皙的背上,见黛玉往里头缩了缩,却是未醒。 胤禛忍不住心里笑了,抬脚上床,轻手轻脚地扳过了黛玉,让她面对着自己。 又缓缓地解开了肚兜的带子,轻轻地将那碍眼的东西掀到了腰际,一段因着身孕而丰满圆润的酥胸便露了出来。 俯身含住那小小的红色蓓蕾,不意外地感到了身下人一动,随即又“嗯”地呻吟了一声。 黛玉半睡半醒之际,只觉得身上似乎有着一团火在到处游移着,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却又偏偏有了火星,却偏偏不肯狠狠地燃烧。 这种感觉太过难受,旁边似乎有一个热源,忍不住紧紧地贴了上去。 那里越来越热,黛玉只觉得自己好像要烧了起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是见到了躺在自己身侧的胤禛。 惊呼一声,才发现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是褪下了一半,大红的肚兜只挂在腰间,亵裤虽然还穿着,可是,可是里头却是探进了一只火热的大手,正挑逗着自己腿间的敏感之处。 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却听他低笑了两声,手指头灵活地动了动,一阵夹着酥麻的快感顿时袭来,身上登时便酸软了下来。 胤禛见她醒了,却被挑逗得双眼迷蒙,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当真是欲迎还羞的惹人怜爱。 当下也不多言,只伸手搂着她一个翻身,便叫她伏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只手揽住了纤腰,一只手却不紧不慢地揉搓着她胸前细嫩的娇花,口内笑道:“好玉儿,是不是早就醒了?” 黛玉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原想着挣开了,却又不期然地记起了十六福晋的话。 这个男人原本是个骄傲的,冷漠的,却能为自己做到那般,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缓缓地凑近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却惹得他一阵喘息。 忽然间天旋地转,胤禛已经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随后如影随形般吻了上来。 在他急切的探索中,她仿佛化作了一潭春水,任由他带着掀起波涛,淹没理智。 窗外的雨声又渐渐地大了起来,掩盖了屋子里头暧昧的声响…… 第六十三章 翌日清晨,雨仍未歇,只是已经不大了,淅淅沥沥的,一扫这些日子来的干热。 今日胤禛并未去上朝,踏踏实实地揽着黛玉睡到了天亮。 只是黛玉醒来时,看到自己窝在他怀里头,不禁伸手就是一拧。 胤禛头一次醒的晚了,只觉得胳膊上头一阵疼痛,睁眼一看,已是红了。 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还要再睡一会子?” 推开了他毛毛躁躁的手,黛玉坐起身来,说道:“快起来罢,十三爷十六爷他们可都在这里头呢。” 胤禛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笑道:“不用管他们,这样的天气,十六那个家伙才不会早早起来。他从小就爱赖床。十三,我昨天嘱咐了,还是好生歇一歇。” 黛玉想了想,说道:“听十三福晋说,十三爷的腿竟是有些厉害的?想来是在养蜂夹道里头受了潮了,这样的日子恐怕会难受,不如叫人先去给弄个手炉或是护膝什么的?” 胤禛手上用力,将她又拉倒在了自己怀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摇头道:“十三看着大大剌剌地不拿这个当回事,其实心里头是没转过来的。但凡能看开些,也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只是可恨,”说到这里,胤禛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可恨那些个小人,皇阿玛命每月报备胤祥的情况,竟是都没有上报。直到瞒不住了,才上折子告知了皇阿玛。” 黛玉不语,这一起子小人中,恐怕还是那几个皇子罢? 胤禛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忽觉得后背一阵刺痛,想起了昨晚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不由得看着黛玉调笑道:“昨儿个玉儿下手可真够狠的,我这背上到现在还疼着。说不得,你来给我揉揉罢?” 说着翻过了身去。 黛玉听他提及昨晚,又羞又气,待到看见他后背上泛着红色的指甲印,又不免心虚了,忙伸出手去轻轻地揉着,又柔声问道:“还疼么?” 胤禛趴在枕间,偏着头看着黛玉小心翼翼的样子,垂下眼“嗯”了一声,淡淡说道:“还有些疼,倒是不碍的。就怕天气太热,不如叫了苏培盛送些药进来擦擦罢。” 黛玉“啊”了一声,脸上涨得通红,待要说出不可的话,又觉得说不出口,可是就这样叫苏培盛来擦药,那不是,那不是什么都叫人知道了? 胤禛见她张目结舌的样子实在有趣,又道:“怎么了?反正也是你弄出来的,如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到这里,话音中已经带着笑意了。 黛玉方知他以逗弄自己为乐呢,当下也不再管他,自己躺好了将被子拉到了脸上盖着,说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那么……那么放浪形骸?”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胤禛笑着拉了被子往下扯,见被中的黛玉一张脸红红的,睁着眼睛瞪着自己,模样甚是可爱,便凑到她耳边悄声笑问:“可好不好?” 说完,极快出手钳住了黛玉挥过来的小拳头,放到唇边摩挲着,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黛玉,似笑非笑。 黛玉想到昨晚他便是这样一副样子看着自己,研磨辗转,逼得自己哭着求他,说了许多再也说不出口的话,方才放过了自己。虽然自己泄愤似的在他背上抓出了许多的细细的指甲印子,犹觉得不够解恨。 只是,这个时候再看他的眼睛,却又觉得里边浓浓的宠溺,满满的包容,让自己忍不住被吸了进去,心甘情愿地沉溺在里边了。 正在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外头苏培盛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回王爷,林大人府里头刚刚送了帖子过来,今儿要过来看望福晋。” 黛玉大喜,胤禛忙拍了拍她的手,朝着外头问道:“是谁过来?” “回王爷的话,帖子上头写着是林大爷。” 胤禛瞟了黛玉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林家大爷就是来叫自己不自在的。 黛玉正在和胤禛你侬我侬的时候,荣国府里头却是乱翻了天。 元春省亲以后,觉得大观园里头景致精美,堪为宝玉所住。只是若是指明叫宝玉去住,未免不大合适。毕竟,女子才要娇养,没看那八旗人家都是将最好的东西紧着姑奶奶们用? 想了想,也没有考虑是否得宜,便叫人去了荣府传话,让迎春姐妹等都住到大观园里头去,叫宝玉也一同进去住着,免得他见姐妹们进去了心里头不自在。 自从进了大观园后,宝玉犹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一般,书本也抛开了,礼数也荒疏了,每日里头只跟着姐妹们厮混。 贾政原还想着趁着这一两年为宝玉捐个监生,也好下场去搏一番功名。怎奈贾母王夫人都是执意不从,只说已经害了一个贾珠,断不能叫宝玉也被逼得送了命。 贾政既看不得母亲生气,又拗不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6 过发妻眼泪,只得背地里骂几声“慈母多败儿”罢了。 宝玉这一年多来实在是过的悠哉悠哉的了。只是他身边儿服侍的都是些女孩子,难免有那心大的被富贵迷花了眼,只想着攀上高枝儿,长长久久地安享如此生活才好。 再者宝玉对女孩儿素来温柔体贴,便是丫头们有了错处也不肯大声去责备,更别提打骂之事了。因此,他身边的女孩子里十个倒有八个起了心思的。 其中既有袭人麝月这等温柔小意心思细密的,又有晴雯那样牙尖嘴利不肯饶人的。 尤其是袭人,她是贾母给了宝玉的,素来以宝玉房里第一大丫鬟自居,把持着宝玉屋子里头的一干事物。凡是宝玉吃的穿的用的,必经她的手,便是宝玉的月银等金银之物,也都是她管着。 前两年王夫人已经微微露出了意思,日后宝玉的姨娘必是袭人无疑了。只是王夫人不知道,自己看着老实厚道的袭人,早就跟宝玉暗通曲款了。 如今宝钗也在大观园里头住着。自从小选被刷了下来,宝钗比先前更加的沉稳端庄了,待周围之人更加和善亲切,因此荣国府里头倒有一大半的人说她好的。 王夫人虽然得了元春的话,觉得宝钗未必就是宝玉良配,却又实在舍不得薛家百万家资。至于说薛蟠不成器,那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不成器最好,将来薛家还不是更得指着贾府,指着宝钗? 因此也不管贾母是否愿意,愣是将宝钗塞到了大观园中跟宝玉朝夕相处。 宝玉原就喜欢宝钗鲜艳妩媚,自然也跟她亲近。 贾母气的倒仰,只得紧着托人去打听京中官宦人家的女孩儿,欲给宝玉寻个家世相当,人品又好的女孩子。 只是无论如何打听,不是说女孩儿有了人家,便是说孩子太小不宜早定的话——谁家不知道那荣府里头的宝二爷十几岁了还跟姐妹们住在一起?里头还有两个表姐妹呢,谁知道有什么腌臜事没有?便是没有,抓周时候抓个胭脂出来的,能有个什么前程?虽说嫁女嫁高,也得那孩子自己上进不是? 贾母实在无法了,想了想,只得将史湘云接了过来,也安排在了大观园里头住着。 就这么着,宝玉的终身大事便被耽搁了下来。 宝玉在梨香院里头听完了小戏子排戏,也没带了人,只自己一个便往园子里头去了。走到半路,恰好下起了大雨,便着急忙慌的往回跑。好容易跑到了怡红院门口,浑身已经浇透了。拍了两下门,却是没人。 晴雯袭人等人正和宝钗湘云在一起,堵了水眼儿,积了半院子的水,看着那些个彩鸳鸯绿头鸭游泳。 忽听得有人叫门,晴雯便道:“这会子谁这么没眼色过来了?别理他!” 袭人听着像是宝玉的声音,边走边笑道:“我去瞧瞧,若是有人便开了门,这大雨里头淋着可不是玩的。” 说着,隔着门缝一看,果然是宝玉,忙开了门笑道:“怎么这么着就回来了?也没打个伞?” 宝玉淋了大半日,心里头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也没看是谁,抬腿就是一脚,骂道:“没眼力的奴才!素日里头我担待你们得了意了,再不把人放在了眼里!” 低头一看,却是袭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宝玉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扶,笑道:“我没看清楚,不知道是你。可是提着了?” 袭人哪里受过这个?自从和宝玉有了那偷摸之事后,宝玉待她再没的说,如今当着人面挨了一脚,当下羞得满面紫涨,又不好跟宝玉撒娇,怕人说轻狂。只得捂着肚子道:“没事,你快去换衣裳。” 宝玉也被淋得难受,听说无事,便赶紧往屋子里头换衣服去了。 袭人自己试着站了起来,却觉得腹中疼痛如绞,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身子里头剥离似的。摇了两下,到底没站住,又倒了下去。 晴雯等人原在那边游廊上边看笑话,见不对劲,忙过来扶袭人。忽然史湘云惊叫一声,指着袭人大叫道:“好多血!” 众人一看,可不是么?袭人葱绿的百褶裙子已经被染上了红色,再看她,脸色苍白,已经是晕了过去。 众人忙忙乱乱地抬了袭人进去,宝钗想了想,说道:“我瞧着袭人似是伤了,我家里头有极好的伤药,莺儿快跟我回去寻两丸子来。麝月你去回了凤丫头,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罢!” 说着,带了莺儿忙忙地打伞去了。 这里史湘云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袭人,皱眉道:“若是人问起来可怎么说呢?”叹了口气,拿着帕子给袭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袭人微微转醒,也听到了宝钗的话,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体,不由得着急,想要阻拦,却又力不从心。 麝月原本与袭人一般大小,近来也通人事了,咬了咬嘴唇,便飞跑着去找凤姐儿了。 凤姐儿听了麝月的话,原本以为就是白踢了一脚,只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其时雨下的正大,大夫直到晚上才过来。略看了看,便对老嬷嬷道:“这位奶奶想是摔倒了,如今隔的时候太长,腹中的胎儿已是不保了。我这里开两副药吃着,剩下的你们还是找稳婆罢!” 说着到了外间开了药方子,便自去了。 宝玉房里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个胆子大的老嬷嬷觉得不好,忙去回了贾母王夫人。 晴雯便笑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有了身子。好花大奶奶啊!”说着一扭水蛇腰,款款地走了。 小丫头们再看袭人,眼中不免有了不屑鄙视之意——素日里只给我们讲规矩,原来最没有规矩的倒是你! 于是,也没人去管还在榻上留着血的袭人,都三三两两地走了。唯有秋纹跟袭人好,还照看着。袭人脸色如死灰,怔怔地流着眼泪。 待得贾母王夫人得了消息,都是火冒三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进屋子,只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王夫人不由得更是恼怒:“都是死人哪?由得这么个东西躺在这儿?还不快给我扔了出去?” 贾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先别急着发落,问清楚了再说。” 宝玉已经起来了,得知袭人竟是小产了,吓得呆呆的。又见了王夫人雷霆之怒,更是恨不得缩在了墙角才好。 第六十四章 王夫人见袭人躺在榻上,身上虽然盖着一床薄被子,那血气仍是溢了出来,不由得心下暗恨。园子里头就宝玉一个男子,袭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必问,必是宝玉的无疑了。 这大家子公子大婚前有几个通房丫头并不是什么大事,谁家都是这样的。只是,自己虽然有心抬举袭人,到底没有过了明路。这袭人就敢勾引着宝玉做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可见平日里头的老实勤恳都是假的了! 贾母却是另一番思量。袭人原是她房里的丫头,不过是看她心细,为人又温和,才给了宝玉的,也算是个备用的姨娘罢。如今她做出了这等事情,说起来贾母也是没脸。最为重要的是,宝玉如今还未定亲,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于宝玉名声大大有碍。恐怕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头,不会有愿意将姑娘嫁了过来的了。若是那小家子门户出来的女孩儿……贾母皱了皱眉,盯着袭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来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贾母王夫人对视了一眼,王夫人暗自咬牙切齿,闭上了嘴。 贾母命人堵住了袭人的嘴,冷笑道:“袭人,我原看着你是个好的,才将你给了宝玉。谁知你如此不知羞耻,竟和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里断乎容不得你了!来人!” 就有几个婆子进来候着,贾母喝命将袭人“拖了出去,给她哥哥送回去!以后不得再进我贾家大门一步!” 宝玉在旁边张了张嘴,被王夫人死命一瞪,又闭了嘴缩在了一旁。 袭人此时半死不活,被拉下榻来的时候,求助的望着他,却是见他一言不发,目光躲闪。知道无法指望了,心里虽是气恨苦痛交加,却又苦于嘴被堵住,只留着泪拼命磕头,却仍是被拖了出去。 贾母便命人收拾了袭人的东西,叹了口气:“给她带了去罢,到底服侍了宝玉一场。” 目光一凛,冷冷地扫视着宝玉房里头的众人,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都把你们的嘴给我把严实些,若有外头听到一丝儿风声,我不管别的,你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合家老小都发卖了出去!” 晴雯等人虽然表面上战战兢兢地答应了,心里却是着实欢喜。毕竟,有袭人在宝玉房里,其他的丫头都要被她压了一头。如今她自己做出了没脸的事情,虽然满屋子的人都得了不是,可也去了一个最为庞大的障碍。再加上袭人平日里头时常在王夫人那里给众人上眼药,这屋子里头恨她的丫头可不在少数,此时见她倒了霉难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王夫人本来欲训斥宝玉一番,却被贾母一个眼神止住了——既然堵住了袭人的嘴,别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自己说了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重重地敲打了宝玉一番,贾母才带着王夫人回去了。 不说宝玉这里如何,单说贾母上房,王夫人扶着贾母坐好,恨恨地说道:“袭人那个贱蹄子,便宜了她了!依着我说,竟是一顿板子扔了出去才好!” 贾母疲惫地闭着眼睛,听了这话,睁开了眼睛,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那个丫头不是家生子,虽说卖了死契,可是你要是把人弄死了,你瞧瞧花家闹不闹?” “难道咱们家还怕了他们不成?”王夫人扯着嗓子尖声道。 “啪”的一声,贾母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厉声道:“你是榆木脑袋么?咱们虽然不怕,可是你想想,若是花家闹了起来,宝玉的名声还要不要?府里头的脸面还要不要?如今宝玉亲事未定,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头,别说京里头门当户对的人家,便是外官家的女儿,只怕也不好找!” 王夫人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不是还有宝丫头和云丫头……” 贾母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叫鸳鸯倒了杯热茶来,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了些,冷笑道:“今儿我跟你说句透亮话罢。这两个丫头我一个也没看上。宝丫头虽然色色都好,只是出身低了些,这就不可能了。难道你要给贵人找个商妇做弟媳妇?没的叫宫里头的人笑掉了大牙!至于说云丫头,出身侯门,又是在咱们眼皮底下长起来的,原本算是个门当户对的。只是这丫头也不是个踏实的,将来未必能帮衬着宝玉一二。” 王夫人听到这里,才知贾母心思。只是不免暗自心惊,明明不属意湘云,却仍是叫她住在园子里头跟宝玉朝夕相处。若是将来宝玉真的跟别人做了亲,史湘云只怕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罢? 讷讷半晌,王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是不是叫宝丫头云丫头搬了出来?毕竟这……” 贾母挥了挥手,叹道:“再说罢。” 王夫人拧了拧帕子,忽然想到了一事,不由得眼前一亮,试探道:“老太太,这雍亲王福晋是咱们府里头的亲戚,是不是托着福晋去给宝玉瞧瞧人家?毕竟,有雍王府的面子在里头,亲事儿也好说些。” 贾母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倒也是一途。再看看罢。”说着又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王夫人,“你如今惦记起玉儿了?想想你办的那些儿个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夫人脸色通红,手里头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强笑道:“媳妇儿知道错了!” 贾母也不欲说的太过,叹了口气道:“听说雍王爷甚是宠爱玉儿,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倒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只不过……唉!” 王夫人度其心思,垂着的眼皮忽然一动,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说话了。 袭人的事情虽然贾母王夫人下了封口令,可是这荣国府里头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地瞒住?不出一个晚上,整个府里头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只是各人反应不一。 凤姐儿听闻了袭人已经被送了出去,只觉得心里头有些冰凉。说起来,袭人服侍宝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刚小产连个药都没吃上,淋着雨就给拖了出去,只怕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了。 想着贾母雷霆手段,不由得心惊。 迎春姐妹只觉得羞愤,宝玉如此行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姐妹几个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又不免暗暗恼火老太太等人,明知宝玉大了,还叫他跟着姐妹们厮混,真真是不妥之极。只是几个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头的事情哪里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因此都打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7 定了主意,自此要避开了宝玉才是。 至于说宝钗,听着莺儿回说了怡红院的事情,沉思了好一会子,带着莺儿回了家里,跟薛姨妈两个将人打发出去了,商量了好一会子才回来。 不说贾府里头各人的心思,单说瑾儿,知道了胤禛带着姐姐到圆明园去住着了,不免有些不高兴——这每天里头再去瞧姐姐,岂不是远上了很多? 又听说了胤禛宴请了一众兄弟的事情,自然也有胤祥在里头了。 瑾儿一直就对胤祥崇拜不已,忍了又忍,好容易过了一天,这才叫人一大早就往圆明园送了帖子。 待到黛玉等人早膳刚过,瑾儿就坐车过来了。 黛玉正在花厅里头等着,见他身上也没穿避雨的衣裳,不由得皱眉道:“今儿是谁跟着你呢?怎么也不知道给你预备下避雨的东西?瞧瞧这身上,可是都有些潮湿了。” 瑾儿笑道:“姐姐别说他们了,他们在后头跟着打着伞的。不过是我好几日没见了你,走的快了些。” 黛玉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胤祥胤禄跟着胤禛过来了。瑾儿赶紧站起来迎了出去请安。 只是见到了胤祥再无扬州初见之时的意气风发,反倒是走路都有些缓慢,不免红了眼圈。 胤祥敲了敲瑾儿光光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小鬼如今倒长得高了。我瞅着也比先前健壮了不少,怎么着还像个丫头似的动不动就红眼睛?倒是比先前还不如了。没扔下功夫罢?” 瑾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随即胸脯一挺,朗声道:“自然没扔下。我前些日子还跟爹爹说呢,与其去参加科考,倒是更愿意去参加武举。” 胤祥大笑:“那不气坏了林大人?”携着瑾儿的手进了花厅坐下,细细地问他这几年的功课。 胤禄在后头跟着,瞅着两个人说话,用胳膊碰了碰胤禛,低声笑道:“四哥,我瞅着你这个小舅子跟十三哥倒好。明儿你弄不转他了,叫十三哥去!” 胤禛扫了他一眼,过去扶着黛玉坐好了。胤禄不长记性,笑道:“四哥,你太小心了。小嫂子这才几个月啊,就这么宝贝着?” “你以为谁像你似的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十六福晋的声音传了进来。 胤禄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今儿我不宜说话。” 十六福晋和十三福晋已经进来了,此时听他如此说,不由得笑了。 瑾儿赶忙站起来,给两位福晋请安。十六福晋见他一身水蓝色箭袖排穗褂儿,脚蹬黑色小靴子,腰间陪着一枚碧玉佩,清清秀秀,眉眼弯弯,“哎呦”了一声,笑道:“四嫂子,你这个兄弟长得可真是像你呢!” 十三福晋见瑾儿面上红了,掩着嘴角笑道:“罢了罢了,平日里头再怎么疯也就由得你了,今儿好歹斯文些罢,别吓到了人家孩子。” 说着,坐在了黛玉旁边。 十六福晋摇头道:“这个孩子我看着好,四嫂子,还没定了亲罢?” 黛玉见瑾儿脸上越发地红了,心里鄙视了瑾儿一番——明明平日里头没这么脸皮儿薄的,偏偏到了外头就是这样一副文秀的样子!当即也笑道:“还没呢,我们来京里才几年?再者我爹爹也是想着叫他先挣出些功名再议亲事,省的耽误了人家姑娘。” 十六福晋抿嘴笑着不再言语,只是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番。饶是瑾儿这样的,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黛玉知道十六福晋娘家里头有还有两个妹妹,大妹妹也已经出阁了,还有个小的倒是比瑾儿小上两岁。若是真有意结亲,倒是不错的。心里暗暗打算着过几日是不是该找个由头见见那姑娘了。 胤禛见瑾儿难得的不自在,心里头大感快意,只是脸上淡淡的,瞧不出来,只自己坐在一边儿喝茶。 一时胤祥看不过去了,拉着瑾儿坐在自己身边,笑着对黛玉道:“反正今日四哥也不上朝了,我们兄弟也厚着脸皮赖在四嫂子这里再讨些好东西吃。不如四嫂子带着兆佳和十六弟妹说话,我们去前头,倒也自在些。” 黛玉笑道:“既然这样,瑾儿可就交给十三爷了。只是他年纪还小,若是冲撞了你,可不要恼他。” 又对胤禛道:“王爷,午膳摆在一处可好?” 胤禛颔首笑道:“自然。”说着起身带着胤祥几个走了。 胤祥边走边问瑾儿可对后头有打算,瑾儿“唉”了一声,闷闷地说道:“我原打算捐个监生参加今年的恩科的,可是爹爹断然不许,只说是我火候未到。其实我也没想着一考即中的,不过是去试一试水罢了。” 胤祥略一思索,笑着摇头道:“听你爹爹的话没错的。林大人可是当年的探花郎,自然比你要有成算的。” 瑾儿低着头踢着一颗小石子儿,半晌才说:“我也知道爹爹是为了我好,只是着急。”说着看了看前头走着的胤禛。 胤祥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头发,笑道:“行了,你那个小心眼收起来罢。”又压低了声音,“你瞧四哥对你姐姐多好?还不放心?” 瑾儿撇撇嘴,脸上一点儿被说穿了心事的窘迫都没有。 胤祥知道他跟黛玉感情极深,也不再说,只是笑着摇头——这个小鬼头那点子心事谁看不出来?四哥也算是倒霉,赶上了这么个小舅子。至于说林如海,只怕拦着不叫瑾儿参加科考的用意不那么简单罢!如今这林如海入了内阁,越发地低调了起来,偏生谁也拿不住他一点子错处,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就不好拿! 第六十五章 贾母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个晚上,觉得王夫人这一次还算是机灵,想到了从黛玉那里入手。 思忖了一番,贾母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黛玉贵为亲王福晋,所认识的自然都是些朝中权贵之家。自家也不求能跟多么显贵的人家结亲,只是有了黛玉的面子在里头,总归是不会明着暗着被人家拒了罢? 打定了主意,第二日早上起来,贾母就叫人朝着雍王府里头递帖子求见。又想了想,叫迎春姐妹们穿了出门的衣裳,要带了她们同去。 只是不一会子人回来了,回说黛玉并不在王府里头,而是去了圆明园了。 贾母想了想,又打发人到圆明园去递了帖子。只是这一来一去的,上午便过去了大半,只得过了晌午再去了。 胤祥胤禄一家子已经在午膳后离开了,瑾儿倒是没走,他看着这园子里头景致非常,自然要逛一逛的。黛玉便留他在这里住上两日,瑾儿自然是高兴,只是装着问道:“王爷说呢?” 胤禛心里头咬牙,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只要你喜欢,多住几日都可。反正明日我要上朝,你姐姐一个在家里头也是闷的。倒是你多陪陪她也好。” 瑾儿拍手笑道:“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跑到外头打发跟着自己来的小厮回林府去收拾自己的衣裳。 胤禛看着他欢蹦乱跳的背影,对黛玉说道:“他也不小了罢?该着给相看相看了。岳父大人不好出面,总得你这个姐姐用心些。” 黛玉知道他的心事,抿嘴笑道:“自然的,我都想着呢。只是我素来不爱与人交往,认得的人家也少,倒是有些为难了。” 胤禛伸手挑着她精致的小下巴,仔细端详了端详,疑惑道:“怎么还是这样瘦?一点儿肉也不见长。” 说着,便低下了头朝着眼前泛着樱桃红色的粉嫩的唇吻下去。瑾儿大呼小叫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王爷,有人递帖子了!” 胤禛眼中冒火,低声道:“这小子是成心的罢?” 黛玉捂着嘴笑了半日,瑾儿进来看见姐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笑的开心,胤禛却是冷着脸站在一旁,瞧着自己的目光颇有些不善。挠了挠头道:“王爷,姐姐,刚才有人来递了帖子。你们猜是谁?” 黛玉笑问:“是谁家?” 瑾儿把帖子递给胤禛,胤禛接过来一看,脸色更沉了。 黛玉见他脸色不好,也站起身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原来是贾府的帖子。 黛玉叹了口气,虽说是心里想着远了些,但是到底不能太过。如今这人都要上门了,自己总不能挡在门外不见罢? 想了想,黛玉说道:“老太太过来,想是有什么事情罢?我见见就行了,你们倒是自己去忙罢?” 胤禛皱眉:“行了,叫雪雁她们都过来伺候着。” 说着,叫瑾儿跟自己一起走了。 黛玉便叫人去外头告诉一声,若是荣府来人了带了进来就是了。 贾母带着迎春姐妹坐着小轿,一直进了圆明园黛玉的住所外头,方有一个体面的老嬷嬷过来引着她们进了院子。 一时来至花厅之中,便有丫头奉上茶来。贾母端着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花厅的摆设,只在心里叹道,到底是皇家气派。都说是雍亲王爷崇尚节俭,不喜奢华,但这里头的摆设哪一件不是千金难求的? 迎春等人虽然也算上是大家子出身的千金小姐,只是没怎么出过门做客。此时来到了这里,不免有些拘束。原以为大观园中就已经是天堂一般的好去处了,哪里知道天外有天,这个圆明园竟是如此精致不失华美,清贵中带着奢华。 正在想着,外头有人通报道:“福晋到了!” 贾母低下头想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迎春等人见了,也随着站了起来。 黛玉笑意盈盈地扶着雪雁的手,身后跟着两个宫里头来的嬷嬷进来了。 贾母忙要带着迎春等人按制行礼,黛玉慌忙叫雪雁扶住了,笑道:“老太太可是要折杀我了。” 贾母满面笑容,道:“这原是该的,你如今身份至此,该有些主子的款儿才是。” 黛玉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儿精光,随即又笑眯眯地请贾母迎春等人坐了,自己则坐在了主位上。 一时秋雁带了人来端上了新茶,贾母的是常饮的老君眉,迎春等人都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唯有黛玉自己,乃是一盅清水。 寒暄了几句,贾母便问道:“如今福晋有了身子,可是要当心着些。平日里头可有什么害喜?” 黛玉看了一眼座下的迎春三人,见她们都是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茶,笑道:“那倒是没有呢。” “若是这样倒是少了些折腾。女人害喜,有的可是连饭都吃不下的。我这心里头担心了这许多日子,想着打发人来问问你可好,又有那身份拘着不好常来。” 黛玉瞧着贾母一脸的慈爱,心里只叹息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的。 把玩着手上的玉镯,黛玉淡淡地笑道:“老太太,我在这里都还好。老太太且放宽心呢。玉儿如今不得孝敬老太太也就罢了,若要老太太再时时地为我挂心,我心里头怎么过的去?” 贾母摇头道:“我这么多孩子,唯有你母亲最得我心。只是她没福,没能看着你嫁人生子。我这也是替她操了一份心罢了。”说着,便拿起了帕子拭了拭眼睛。 黛玉也是一阵黯然,她来这里时候贾敏已死,虽然没见过,但是这具身体到底是与贾敏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此时听到,也不免难过。 后头的嬷嬷便道:“福晋身子贵重,不可太过伤感了。免得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贾母忙道:“是了,玉儿,你如今可要好生保养了。如今是我的不是,提到了你的伤心处了。” 黛玉强笑道:“无妨。老太太,今日倒有空过来了,家里头可还好?” 贾母听了,叹了口气,看了看迎春等人。 黛玉知她有话不好叫迎春等人听见,便笑向她们道:“我这里虽然比不得别处,到底是皇阿玛赐下来的,也有几处景致。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不嫌弃,叫人领了你们去逛逛可好?” 迎春几个站了起来,笑道:“正有此意呢。” 黛玉便看了看秋雁,秋雁会意,忙过去引了姐妹三个出去了。 贾母看着她们走出了院子,复又看向黛玉,犹豫了一下子方道:“今日我来,正是有事情要求了玉儿。” “老太太何须用求字?有话直说便可,玉儿能做到的,自然会尽力。” 贾母便叹气道:“你也知道,宝玉一直在我身边长大。如今也有十六岁多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只是我一直说他还小,不着急。家里头二太太也不上心。等着想到了,已经有些晚了。我这一程子打听着一些府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8 里头的小姐,竟都是已经有了人家的。剩下的,不是外官家里就是门户太低。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想着叫你帮着打听一下,谁家可还有没定亲的姑娘,只要门户相当,人品性格儿好就行了。” 黛玉嘴里一口清水险些喷了出来,王夫人对宝玉的婚事不上心?她是太上心了罢? 放下手里的茶杯,黛玉笑道:“不是我推辞,老太太怎么放着眼前的人想不起来?眼下薛家姑娘和史家姑娘不都是在府上住着么?她们两个模样也都好,家世也还不差。尤其是史家姑娘,一门双侯,又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亲上做亲岂不好?” 贾母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冷眼看着,云丫头实在是不堪为亲的。这孩子我一直怜她自幼没了父母,想着能多照看便多照看些,可是却没成想她是个不安分的。每日里头只拉着宝玉玩耍,也不知劝宝玉上进。再者心里头也没有成算,嘴里头也没个把门的。说不得以后得罪了谁去呢。如何能聘了来?” 黛玉垂眼掩住了眼中一抹嘲讽,沉默不语。 贾母恐她推脱,唤道:“福晋?” 黛玉抬眼一笑,说道:“我这里正想着可有没有合适的呢。既然老太太托了我,我自然不会推辞。若有合适的,我打听着些就是了。只是,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贾母大喜,忙笑道:“自然,只要有了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了。” 随即看了看黛玉身后的嬷嬷,低声道:“如今你怀着身子,可要当心着王府里头那些个人。多少有心计的可都是趁着这个功夫上位的。” 黛玉惊讶地看着贾母,又听她说道:“我看你带着的秋雁雪雁两个丫头年纪也大了,到底是个怎么打算?若说是放出去,也须得快些。” 黛玉瞥了眼一旁的雪雁,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听到了这话。微微一笑,叫雪雁去自己的房里那条新帕子来,雪雁才愤愤地走了出去。 贾母眯着眼看着雪雁的背影,低声笑道:“我看这丫头倒是心直口快之人,心里有什么,脸上全看出来了。玉儿,若是要留,只可留这样的的。那个秋雁不言不语的,似个闷嘴葫芦,殊不知这样的人才难防。”又想到了那个袭人,贾母声音里头不免带上了几分恨意。 黛玉轻笑道:“老太太过虑了。雪雁秋雁自小伺候我长大,心里怎么样,我最是清楚的。再者我也不忍委屈了她们,将来必是要聘了出去做正头夫妻的。” 贾母一愣,随即心里头一喜,嘴里却是说道:“既然这样,玉儿倒是打定了主意的。不过,你有孕的这些日子,可还是要注意着些才是。你年纪又小,王爷从前的那些个女人哪个不比你的手段多?若是不行,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帮衬着才是。” 脸上笑容渐渐敛去,黛玉冷笑不已。知根知底的?自己认识的知根知底的未嫁女孩儿有几个?老太太,你终于忍不住要算计到我头上了么? 贾母见黛玉不接话,着急道:“玉儿,你别怪外祖母说这话。男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王爷呢。你看你凤丫头如何厉害,还得叫平儿帮着拉拢琏儿。你既是不打算把丫头留在身边固宠,可不是得把往后想好了?” 黛玉压着心里头的火气,带着一丝儿嘲讽的笑意说道:“老太太,玉儿自然已经想好了的。” 贾母心里一突,看着黛玉。 黛玉挥挥手叫两个嬷嬷出去了,方才靠在椅子背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贾母吓了一跳,急道:“这样的话岂可乱说?你虽然从小没了亲娘,可是也应该是知道三从四德的,如何能够这般善妒?若是王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黛玉笑道:“这才是王爷的意思呢。外祖母不必担心了。说了这一会子的话,我也乏了。想来外祖母也是累了,先去找个屋子歇歇吧。” 说着,唤进了人来,叫她们领着贾母去歇着。 贾母还想说什么,雪雁已经进来了,扶着黛玉笑道:“可快些回去罢,王爷发了火了。” 第六十六章 贾母听闻胤禛尚在圆明园中,眼中一闪,笑问:“玉儿,既是王爷也在,我们是不是该着去给王爷请安?” 黛玉看着她,也笑着说道:“那倒不必了,王爷向来不喜欢这些俗礼。他性子也冷,不爱见外人。老太太倒不必多礼的。” 贾母犹豫道:“这……” 正说着,忽见从花厅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走在前头,身着石青色长袍,外头罩着银白色暗绣团花马褂儿。深目薄唇,眉头微皱,一脸的冷意。 后头那个却是瑾儿。 贾母便知前头的那个必是胤禛了,忙颤巍巍地上前行礼道:“老奴贾门史氏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不甚在意地看了看她,说道:“起来罢!”说着,走到了黛玉身边,皱眉道:“我让雪雁叫你回去歇着,怎么还没去?” 黛玉笑道:“这就要去了的,王爷也得让我些功夫不是?” 瑾儿这里上前对着贾母弯了弯腰,笑道:“老太太好!” 贾母伸手拉过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个子长高了些,可是也太瘦了。该叫你们府里头的人多预备些补品吃着。” 瑾儿晃晃脑袋,咳了一声,笑道:“我自来就这样子的,吃再多的东西,略动动拳脚就下去了。哪里还能长了肉?” 贾母忙道:“既是这样,更得在意着些了。我老了,所盼着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个孙子孙女的平平安安的。” 瑾儿心性颇不同于黛玉,甚是冷硬的,偏偏面儿上总是一副无害的样子。此时听了贾母的话,眼中微微一红,说道:“倒叫老太太惦着我们了!” 贾母满意地拍了拍瑾儿的手,慈爱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们跟我是骨肉至亲,哪里就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说着,笑向黛玉胤禛道:“我也来了这一会子了,也见了王爷福晋,倒是不再打搅下去了。跟王爷福晋告退了!” 黛玉本来还想着说句挽留的面子话,胤禛已经开口了:“嗯,老太君请便。” 贾母便向黛玉道:“不知道二丫头她们到了哪里?福晋可否叫人传了回来?” 黛玉心里一动,随即笑道:“我也不知道秋雁将二姐姐她们带到了哪里。不过园中的景致都在前头,想来也是去了那边了。不如我叫了人抬了轿子跟着老太太过去,也省的她们来回的折腾。” 贾母看了看胤禛和瑾儿,笑道:“也好。” 荣国府的马车里头,迎春三个规规矩矩地坐在贾母的下首。贾母看着眼前花朵儿一般的孙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迎春探春也不多话,她们心里头多少还为着昨天宝玉袭人的事情堵着,提不起兴致来。 只有惜春最小,平日里头又不怎么出门,过了一会子便坐不住了,只隔着纱窗的缝隙向外头看。 贾母笑着叫惜春坐到自己旁边,抚着她的头发笑问:“你林姐姐家的园子如何?” 惜春听了,拍手道:“大得很啊!最妙的是里头的水多得很,竟是一派江南的气韵呢。而且各处景致不一,各有各的妙处。我也形容不出来了。那么好的地方,林姐姐在里头住着,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着,又惋惜道:“可惜了今日我们来的时候不长,还没看了几处呢。” 贾母笑着说道:“既是这样,过几日你再来看你林姐姐。左不过她也闷得慌。” 迎春探春对视了一眼,都低头不语。 贾母靠在大红的蟒纹闪金靠垫上,看了看一身淡黄色裙袄的迎春,又审视了一番身着玫红色衣裳的探春,迎春温柔,探春娇美,便叹道:“这一转眼你们姐妹都大了,还不觉得怎么着呢,玉儿都有了孩子了。” 说着,又笑向迎春几个道:“只是不知道,你们姐妹的姻缘在哪里呢!” 迎春三个都红了脸,低头弄着衣裳角。贾母便不再说,只笑吟吟地打量着她们。 不说这里贾母如何带着三春回了荣府,又如何和王夫人商议了些事情。单说圆明园这里头,胤禛见贾母走后,黛玉眉宇间总是不甚喜悦,想是贾母和她说了什么。有心要问问,又怕黛玉生气。究竟还是忍住了。 倒是瑾儿,拉着胤禛出去了,小声道:“王爷姐夫,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了。” 胤禛挑眉看着他,瑾儿伸了伸舌头笑道:“我刚才问过了,我那个外祖母为着姐姐着想,怕她失宠了呢!” 说着,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听来的说了一番,末了又笑看胤禛道:“姐姐肯定不高兴了。” 胤禛沉着脸,冷不防地伸手屈指敲了瑾儿的额头一下子,说道:“今儿给你记上一功。这两日在这里住着好生哄哄你姐姐。”说着,背着手回去了。 瑾儿这里揉着脑袋,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胤禛回去了瞧着黛玉已经躺在了软榻上睡着了。近来黛玉总是嗜睡,嬷嬷们说这是怀孕的正常征兆,胤禛虽说不很担心,但是到底和黛玉说话的时候少了。此时见着她静静的睡颜,伸手抚上了仍看不出什么的小腹,忍不住凑过去低声喃道:“放心罢,玉儿!” 瑾儿在圆明园没住了两日,便被林如海着人来揪了回去念书。黛玉又在园子里头住了两日,便也回去了。 只是一回到了雍王府里头,还没坐定,宋嬷嬷便过来请安了。黛玉去圆明园时,将宋嬷嬷留在了府里头。她是胤禛的心腹,自然对黛玉也甚是尽心。见黛玉回了府里头,不免抱怨道:“福晋倒是去好乐了,留下老婆子一个在这府里头惦记着。福晋这几日可好?” 黛玉坐在铺了软垫子的藤椅上,伸手接过秋雁送上的温水,笑道:“还好,园子里头景致也好,又清净。若是日后再去,定叫嬷嬷跟着了。” 宋嬷嬷“哎呦”地叫了一声,笑道:“如此,我先谢过了福晋了!”说着,看了看周围。 黛玉会意,叫秋雁将一干小丫头带了出去。这里宋嬷嬷便低声回道:“福晋不在府里头的这几日,别人还好,就是刚刚赐进了府里头的那两个有些不大安分罢了。再有……”说到这里,顿住了。 黛玉也不催她,喝了两口温水,慵懒地靠在了藤椅上。雪雁双手捧着一盘子果子笑道:“福晋可要尝尝?” 黛玉摇摇头,笑看着宋嬷嬷。宋嬷嬷叹了口气,道:“再有就是李侧福晋和三阿哥那里有些个话。” 黛玉垂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你不必跟我说了。若是王爷问起来便告诉他就是了,若是王爷不问,也不必特意去回了。” 宋嬷嬷答应了,见黛玉没甚话说了,便告退出去。 黛玉靠在藤椅上,右手轻轻地抚着小腹,不知在想些什么。雪雁不敢打搅,只得站在一旁等着她吩咐。过了一会子,见黛玉要起身,忙伸手扶了,黛玉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哪里就到了这个份儿上?” 雪雁撇嘴道:“快别这么说。如今福晋是双身子,可不得都注意着些?原就是这个时候,可不能大意了。” 黛玉想了想,笑问:“那日我跟老太太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可有什么打算?” 雪雁红了脸,啐道:“福晋不说好生地养着身子,操心这些做什么?” 黛玉笑道:“你我同岁,王嬷嬷又是我的乳娘。这样说来,咱们也算是半个亲姐妹了。这些年你在我身边,也是尽心尽意地照顾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只是这终身大事,毕竟得你情我愿才好。如今咱们这王府里头的年轻人不少,跟在王爷身边的人里头,虽然都是包衣出身,可是家里头殷实的不在少数。只要尽心为王爷做事,将来何愁没有出头之日?你可是要想好了啊。” 雪雁红着脸低了头,半晌讷讷道:“左不过我是你的陪嫁丫头,一切都是你做主便是了,问我干嘛啊?”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黛玉便知她是愿意的了,心想着这两日跟胤禛打听一番,有哪个长随是没有家室,人又厚道的。 秋雁一掀帘子进来了,见黛玉坐在椅子上头笑吟吟地看着雪雁,雪雁却一反往日之态,红着脸揉着衣角,不禁奇怪,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黛玉忍不住娇笑,指着雪雁道:“我正要给这个丫头说个人家呢,你瞧她脸皮儿薄的,在这里装着害臊呢!” 秋雁“呦”了一声,上前扒着雪雁的脸笑道: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59 “也叫我瞧瞧,雪雁小姑奶奶也有面皮儿嫩的时候?” 恨得雪雁使劲地一推她道:“你可是比我还大呢,要嫁也是你先嫁!” 说的秋雁也红了脸,伸手要拧她的嘴。二人笑闹成了一团。 正闹着,胤禛进来了,见黛玉笑的脸都红了,雪雁秋雁两个犹在对着捏脸。 见了胤禛,雪雁两个唬了一跳,忙恭敬地站好了,不敢再出一丝儿声音。 黛玉款款站起来,胤禛忙上前两步扶了一把,皱眉道:“才回来了,也不说歇着。这是做什么呢?” 黛玉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佛曰,不可说。” “嗯?” 黛玉也不理他,叫雪雁秋雁两个:“去将咱们带回来的衣裳包袱收拾好了。雪雁去小厨房盯着,做些新鲜的小点心过来。” 二人出去了,黛玉才按着胤禛坐到了椅上,亲自为他倒了杯茶,送到了唇边。 胤禛笑着饮了一口,看着黛玉。 黛玉微笑着说了刚才的话,末了说道:“这不是刚问了她们的意思,所以想着跟王爷讨个主意,可行否?” 胤禛想了想,点头道:“这倒罢了,我的亲随里头也有几个单身的。你明日叫苏培盛去看看,打听着哪个合适就是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外头有人通报:“侧福晋带着三阿哥来给王爷福晋请安。” 胤禛眉头皱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被黛玉拉了一下。回头见她朝着自己摇了摇头,低声道:“叫他们进来罢。” 胤禛看着她,点了点头。 李氏是胤禛建府时便跟了胤禛的,出身并不甚高。但因是康熙所赐,算起来比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跟着胤禛的时间还要早些,曾经为胤禛产下三子,如今胤禛仅存的一子弘时,便是她所出。 眼前的李氏身着浅杏色旗袍,外头套了一件儿烟色斜襟儿掐牙坎肩,静静地给胤禛黛玉两个行礼。后头跟着的一个男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也随着行礼。 黛玉道:“不必多礼了,这些日子在府里头可好?” 李氏甩着帕子,规规矩矩地站好了,笑道:“都好的,有劳福晋挂心了。”声音柔软娇媚,浑不似一个三十来岁的人。 黛玉看着她,见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心里头却是知道,这个李氏绝不是那么个温柔和善的人。不说别的,光是看胤禛唯一的子嗣出自她便知道了。一个出身不高又非嫡妻的女人,想要产下王府里头唯一的男孩,又能平安养了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善于之辈? 只不过平日里头胤禛有话,并不叫这些个侍妾轻易出了院子,黛玉见过这李氏不过两三面而已。 李氏也是沉得住气,真的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头不出来。只是自黛玉有孕后,往这边来请安勤了些,通常都叫胤禛直接打发了。不过黛玉却想着若是一贯如此,传了出去,未免叫人说自己不能容人。既然人已经到了门前,索性就叫了进来罢。 胤禛看了看跟在李氏身后的弘时,皱眉道:“今日弘时怎么没去上学?” 弘时素来便怕胤禛,诺诺不敢言。李氏忙笑道:“这两日弘时有些不舒服,妾身便自作主张,叫他歇了。” 黛玉不禁好笑,这个李氏真是的,也不知怎么找了这么个借口,这可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么? 果然听见胤禛冷冷的声音响起:“既是不舒服,怎么不在屋子里头歇着?” 李氏一惊,暗暗恨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王爷息怒,弘时原是歇着的。听说王爷回来了,才跟着妾身出来了。” 说着,眼圈儿却是红了,只用帕子拭着眼角。 胤禛看弘时一副蔫蔫的样子,压下了不耐,说道:“你带了弘时回去,叫太医来好生给他看看。小小的年纪别落下病根儿。” 李氏还待说些什么,又低下了头,委屈地应了声:“是!” 见胤禛黛玉两个都不说话了,只得告退了出去。 胤禛这里闭着眼睛养了养神,对黛玉嘱咐道:“过些日子我可能会出去办差。你一个在家里头照看好了自己,别叫我担心。府里头的那些个人你也不用担心。先忍耐些日子,等着慢慢儿的我把她们都送了到庄子上去。” 黛玉吓了一跳,忙坐好了正色道:“王爷,不可!若真是如此了,不说别人如何说我,便是你又能落下什么好名儿?皇阿玛太后那里也断断不能依你的。”说着轻轻靠在胤禛身上,“你待我之心我都知道了,何苦再往人嘴里送话?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王爷,都不可如此呢。左不过在这府里头有的是院子,拘着她们就是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不吃醋?” 黛玉“扑哧”笑了:“王爷就等着我这句话呢罢?真是狡猾。” 第六十七章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中秋。 照着惯例,宫里头是要举行家宴的。黛玉头一次参加这一类的宴会,未免有些紧张。 胤禛歪在榻上,瞧着她挑了半晌,才换上了了一件墨绿色暗彩流金喜鹊登梅花样儿的旗装,又罩了琵琶襟儿滚浅紫色边儿坎肩儿,因着有孕,也不穿花盆底儿了,倒是蹬了一双同色的平底绣鞋,越发显得人娇小了些。 一时秋雁来为她梳好了头发,雪雁便端过来一托盘的簪环首饰叫黛玉自选。 黛玉看了看盘子里头的东西,随手挑了一对儿翡翠坠子戴到了耳上,又在腕子上笼了两只赤金拧丝嵌着碎金刚石的镯子。 胤禛见她将旗装的袖子稍稍向上捋了一捋,露出了一段酥白的小臂,衬着墨绿色绣着缠枝花样儿滚了银边儿的袖子,纤纤细细的,偏生又戴了那两只大镯子,更显得莹润动人。 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黛玉身后,装着不甚在意的样子看了看托盘里头的首饰,伸手拿了一支镂空穿枝儿菊花样的发钗,轻轻地插在了黛玉的鬓间,又找了一根点翠蝴蝶簪插好了,左右端详了一下,笑道:“今日乃是家宴,不必盛装了,如此甚好,也免得你累。” 黛玉对着铜镜照了照,秋雁又拿起一面镜子比在她的脑后,黛玉笑看着胤禛道:“若是人家知道了王爷亲手为妾身选了首饰,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来编排你呢。” 胤禛走到屏风前头脱下了身上藏蓝色的袍子,也换上了一件儿墨绿色团花缎子长褂,又罩了件儿玄色滚边儿马褂,笑道:“古有张敞画眉,闺房之乐而已。如今为福晋戴两件子首饰算什么?” 说着走到黛玉身后,扶着她的肩俯身笑道:“你这眉毛也生的淡了些,明日我也给你画画。” 黛玉从镜中看雪雁秋雁都在后头抿着嘴笑,微微红了脸,啐道:“当着人面也说这些个,羞不羞?” 又怕胤禛再说出些什么,忙又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罢?” 胤禛颔首,叫人伺候着,夫妻两个出了门。弘时已经在院外头等着了,见他们出来,忙行礼问安。 三个人坐了两辆车,一径往紫禁城去了。 清朝讲究“春祭日,秋祭月”,康熙每年中秋都要在乾清宫设宴,摆月供祭月。 酉时,黛玉跟在一众女眷之中随着康熙拜过了月神,眼看着那个供桌上的十斤大月饼被人精心地包了收起来,据说这是要留到除夕夜全家子分吃的。 好几个月的功夫呢,那月饼还能吃么?黛玉心里头腹诽着。又见另外桌子上的三斤重的月饼都被端了下来,康熙拿了把银质小刀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接着就有宫女过来将硕大的月饼分成了小块儿,连同供桌上的鲜藕、西瓜等物一并呈到了众人面前。 黛玉也分得了一小块儿,跟着众人谢恩了,便拿起筷子咬了一口——味道还好。 紧接着撤下了这些个东西,就有酒席摆上。太后年纪大了,素来喜欢看子孙们夫妻和气,既然今日乃是家宴,自然就不讲了太多的俗礼。因此,酒席上边儿便是混坐了。太后康熙带着一众后妃坐了一桌子,太子太子妃坐了一桌子,成家的皇子福晋们坐了一桌子,另有两桌是给那些个弘字辈的孩子所坐。 太后瞧着下头团团围坐的众人,笑对康熙道:“皇上你瞧,这转眼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哀家可是服了老了。” 康熙也颇有些感慨:“可不是吗,如今算来,在这乾清宫里头摆宴祭月,有多少回了?先时是他们兄弟小时候,吵吵闹闹的乱的人头疼。如今再看,都带了各自的孩子来了。”说笑着拿起了筷子。 见康熙动了筷子,众人纷纷也动了起来,酒席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胤禛和旁边的几个兄弟对饮了一盅,想着黛玉中午吃得少,便夹起了一块儿金丝酥饼放到了她的小碟子里头。 桌子上几个福晋都看到了,十六福晋正巧坐在了黛玉的对面,对着她挤眉弄眼地笑了两声,黛玉瞪了她一眼,低头夹起了饼咬了一口。 说是家宴,但是有太后康熙这两尊大神坐着,谁又能吃下多少?不过是意思了一下罢了。 酒宴过后,黛玉胤禛出宫时,却被太后身边的嬷嬷叫住了,只说太后有请。 二人进了慈宁宫时,太后正笑眯眯地跟着德妃说话。黛玉看了看胤禛,见他面不改色,稍稍安了心,跟着他进去请安。 太后忙叫人扶了黛玉起来,又招手叫她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有了身子,可得当心着些。如今胤禛府上子嗣不盛,你这一胎又是嫡出,可不能大意了。” 黛玉忙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不敢不精心的。” 太后心性直爽,一直喜欢黛玉娇而不媚,落落大方。今日更是高兴,便对着德妃笑道:“你瞧瞧,多好的孩子呐!你这当婆婆的有这样的儿媳妇,也是有福了!” 德妃也笑道:“太后说的是,这孩子模样好,又知书识礼,难得的是瞧着瘦弱,倒是容易有了身子。您也知道,胤禛身下就弘时一个,我也着急的。如今可是放心了。” 黛玉低头静静地听着,心里头已经有了底了。 果然随即太后又赞了几句,便笑眯眯地指着身后两个身着粉色旗装的宫女道:“这两个丫头在慈宁宫里头几年了,还算是知趣。包衣出身的,叫她们去伺候你可好?” 黛玉尚未说话,德妃已经开口了:“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您是爱惜小辈,她们岂有说不好的道理?” 黛玉偷眼看胤禛脸色已经冷了,忙笑道:“额娘说的是,太后爱惜,王爷和臣妾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太后这么问,可是说臣妾小气了?” 太后一怔,随即大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是个好的。” 说着,拍了拍黛玉的手,慈爱道:“不过是两个服侍你的,你也别多心。” 黛玉歪头一笑,转身站到了胤禛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跪下谢了太后的赏赐。 太后便叫他们早些回去,言明明日派人将两个宫女送去。待到二人走了,太后便沉下了脸,对着德妃道:“你也看见了,那孩子可是个不能容人的?胤禛也是你的儿子,别听风便是雨的!” 德妃忙站了起来,拧着手里头的帕子,强笑道:“是臣妾错了,原就是听了人说如今胤禛还歇在福晋房里头呢,一时着急才向娘娘说了。” 太后哼了一声,抬了抬手,后头的宫女忙过来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德妃站在那里,也不敢打搅。良久方听太后叫她跪安,忙行礼出了慈宁宫。 这里太后便向身边的心腹桂嬷嬷道:“你瞧瞧,可惜了的她在宫里头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看的透,唯有遇到胤禛的事情便糊涂!” 桂嬷嬷见周围都是太后的心腹之人,便拿起了美人锤,轻轻地给太后捶着腿,笑道:“还不是为着当年雍王爷被抱到了先皇后身边儿养着,母子间不亲热罢了。” 太后冷笑道:“那一点儿事儿都过了多久了?她也不想想,一个包衣出身的,那时候不过是个贵人,还没到嫔位呢,能自己养了孩子?老四抱到佟家那孩子跟前儿,也算是半个中宫嫡子了,身份贵重了多少?她不说心里头感念着,反倒成了芥蒂了!她疼老十四,原是小儿子,这也说的过去。可这明里暗里的到我这来说四福晋不能容人的话,有什么意思呢?我瞧着那个林家的孩子好,生得好,又有规矩,不像是个狐媚子惑人的。老四大了人家那么多,这一进门又有了身子,多疼些怎么了?” 越说越气,想了想,对桂嬷嬷道:“你明儿敲打冬梅冬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0 雪,进了雍王府好生服侍着,别想着什么幺蛾子出来!” 黛玉和胤禛坐在马车里头,胤禛怕她冷了,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头,低声问道:“可是不开心了?” “嗯?”黛玉有些疲惫,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胤禛。 胤禛见她星眸晦涩,怕她睡着了冻着,打趣道:“今日小醋坛子不打翻了?” 黛玉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笑道:“反正府里头有的是院子,再多几个也是住的开的。” 胤禛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中,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调笑道:“还要多几个?成,明儿再有送人的爷可就不推了。” 黛玉叹道:“王爷啊,你没看出来么,虽然是你一番好意待我,可惜别人眼中总是我的错啊。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做个大方的姿态罢了。再说了,”伸手掐着胤禛的胳膊,“您不也是叫我放心的么?” “好啊,你在爷面前竟是装睡的时候多?” 夫妻两个低声笑闹了一番,胤禛见黛玉睡意已过了,方才放了心。 回到了府中之时,已经是月挂中天了,王府中张灯结彩,恍若白昼。又有府中侧福晋李氏带着一干子侍妾过来给两人请安,又在花园里头摆下了两桌子月饼果品,应景赏月。 黛玉见今日胤禛的侍妾们都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人虽然不多,也是各有各的风姿——媚眼如丝的李氏,娇羞可人的耿氏,浓眉大眼的钮祜禄氏,还有几个至今没记住的侍妾。 冷眼看着众人一边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一边儿使尽了浑身解数地讨好胤禛,黛玉心里头有些好笑。坐了一会子,便说自己身子乏了,要去歇着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太后那里头赏赐的两个人,王爷看住了哪个院子好?先给个什么名分呢?” 果然,李氏几个听了这话都是一愣,耿氏手里头绞着帕子,钮祜禄氏低了头不语。 胤禛眯着眼看着黛玉笑道:“先做个格格罢,到底是太后赏的。至于院子,叫苏培盛看着办罢。” 苏培盛在胤禛后头忙答应了,黛玉看了他一眼,带着雪雁等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六十八章 夜深了,屋子里头烧着地龙,拢得暖暖的。跳动闪烁的烛光透过大红洒金百子刻丝幔帐,映在榻上,红红的一片朦胧暧昧。 胤禛将头埋在怀中可人儿的发丝之中,用力嗅着似兰非兰的一缕幽香,右臂收了收,调整了一下姿势,叫怀中的人躺在自己的胳膊上,左手却是一下一下地抚着光洁细嫩的肌肤,时不时地停留在两只雪白莹润的酥峰之上,轻捻慢揉着。 “嗯……”一声娇吟不由自主地溢出红唇,黛玉忙伸手捂住了嘴,白皙的脸上泛着情事过后粉红的光晕,有气无力地瞪了胤禛一眼。 胤禛低低地笑着,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念道:“今浓香分外宜,天将妍暖护双栖。桦烛影微红玉软,燕钗垂。几为愁多翻自笑,那逢欢极却含啼。央及莲花清漏滴,莫相催。” 黛玉大窘,试着要起身,无奈腰身却是被他紧紧地揽住了,只得将脸埋在他胸前,低不可闻地嗔道:“纳兰容若多少好的诗词不见你学,偏偏记得这首香艳的来打趣人!” “咦?此时难道要叫我念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之类的?应景而已……啊呦!” 胤禛一声低呼,却是胸前被黛玉狠狠地咬了一口,已经泛出了一圈红红的牙印。 伸手揉了揉,胤禛苦笑道:“好玉儿,别再咬了啊。我明日就去江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说说话。” 黛玉抬起头来,水雾迷蒙的眼睛笑的弯弯的看着胤禛,说道:“明日还要早起,不如你早些睡罢,我也乏了。” 胤禛往上拉了拉杏红色绵绫锦被,嘱咐道:“我这次得走些日子,你身子越发重了,虽有雪雁宋嬷嬷她们照料着,自己也要精心些。凡是该吃的要多吃些。若是闷了,叫了十三弟妹十六弟妹来陪你也使得,或是你回岳父家里住两天也使得。” 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已经隆起的小腹,忽然感到“突”地一下,掌心似背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胤禛惊喜地低叫:“玉儿,他,他动了!” 黛玉伸手轻轻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抚摸了一番,又拉着胤禛的手也如此做了一番,轻笑:“这样,方向不要错了。月份再大一点儿,这样摸着他就会和你交流了。踢踢你,或是伸出小拳头捶捶你,听说是很有意思的呢。” 胤禛哪里会知道这些,当下觉得有趣,边小心翼翼地抚着,边笑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自然是嬷嬷告诉我的啊,王爷,你竟不知道?” 胤禛摇头,笑道:“谁会跟我说这些?”伸出手指微微压了压黛玉隆起的肚子,“怎么还不动?” 黛玉一把拍下了他的手,嗔道:“哪里会那么立竿见影啊?嬷嬷说,开始时候孩子动的都很少,不过若是阿玛额娘这样抚摸着他,他会越来越喜欢动的。” 胤禛心里头一阵发热,恨不得这几个月便留在了黛玉身边,时刻跟肚子中的小家伙交流一番才好。 只是,想着今日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叹了口气,躺好了盖严被子。 中秋节过后,便是今年乡试之期。发榜之日定在了九月九日重阳节,也是取个登高望远的意思。只是,九月底康熙便接到了两江总督噶礼的奏折,言说金陵江南贡院几个考生因未考中而心怀不满,诬陷考官。 康熙本没有在意,谁知翌日便又接到了时任江苏巡抚的张伯行的折子,报称江南本届乡试出现了舞弊大案,副主考官赵晋受贿,出卖举人功名。阅卷官王曰俞、方名合伙作弊,正考官左必蕃知情不报。为此江南学子大哗,民愤难平,请求从速严办贿官,以定江南学子之心。 康熙看到张伯行的奏折后,大吃一惊,极为震怒,他感到这事非同小可。若是别人所奏,康熙必是不信。只是张伯行乃是康熙亲口赞许为“江南第一清官”之人,不由得他不信。 恰好此时康熙心腹苏州织造李煦的密折专奏,奏折中说,举子们出于义愤,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两个字涂写成了“卖完”,还有一群考生竟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里,江宁城内万人空巷,观看考生们抬着财神爷游街。 李煦还抄录了一副揭帖对联:“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 康熙看了密折,意识到不严厉追究,势必影响朝廷尊严及科举制度的信誉,便立即传旨:将左必番、赵晋先行解职,接受审查,派雍亲王胤禛协同尚书张鹏翮前往江南,会同噶礼、张伯行“查处具报”。 于是,帝王一道旨意,胤禛便要起身前往江南了。 黛玉低头思索了一下,柔声道:“外头的事情我也不懂,王爷奉命去办差,自然是要尽力的。只是,王爷可要带几个人过去?” 胤禛“嗯”了一声,道:“除了随身服侍的苏培盛,再带几个侍卫就是了。此外,戴铎我要带去。” 戴铎?黛玉依稀记起前世有些小说中曾介绍过此人,说他是胤禛夺储的不二功臣,很有一番谋略。 点了点头,黛玉伏在胤禛胸前,笑道:“王爷都想好了,我就不操心了。只是有一句话嘱咐王爷,” 纤长的手指滑过胤禛精壮的腰身,嘴角勾起一抹妩媚惑人的笑意,“凡事都想着些自己的身子。” 清晨天刚蒙蒙亮,胤禛便醒了。借着还未熄灭的烛光,见黛玉蜷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浓密的长睫,像蝶翼一样覆着紧闭的双眸,两只梨涡清甜,烛光下的脸蛋粉粉嫩嫩,毫无瑕疵,偏又叫人忍不住想去采撷。 俯下头去,温柔宠溺地在甜蜜如同夏日成熟的蜜桃般的脸颊印上一吻,极低极沉地说道:“在家里头等着我,小丫头。” 黛玉醒来时,胤禛早已赶往江南了。呆呆地拥着锦被坐了一会儿,才唤人进来穿衣梳洗。 这是自二人成婚后,第一次分开。先时七月里头虽说康熙有意叫胤禛出去办差,到底顾念着黛玉这里边儿有孕,派了胤禄出去。 这一次,江南科考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黛玉便是再不懂得朝廷之事,也明白此事复杂,胤禛定是没那么快回来的。 懒懒地由着雪雁为自己穿上了一件儿鹅黄色缂丝掐牙小棉袄,又罩上了嫩紫色苏绣万字不到头儿的小褂子,底下系上一条宽宽松松的凤尾绵裙。 梳洗过了,黛玉也不擦脂粉,只用上好的油脂涂了脸,又在耳上挂了一对儿紫色珍珠坠子便罢了。 秋雁带着小丫头们端上了早膳,黛玉看时,却是几色精致的小点心,一盅红稻米粥,一盅牛乳并两色清淡的小菜。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倒是将牛乳全都喝了下去——这也是黛玉想起来以前听人说过,孕妇怀孕时喝些牛奶对胎儿好,便叫人每日里头预备了,早晚都要喝一盅。 秋雁见她不吃了,劝道:“福晋如今吃的越发少了,还是多吃些罢。这几口够做什么的?好歹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呢。” 黛玉靠在软榻上,笑道:“没胃口了,强吃下去克化不了更是难受。不如等着饿了时候再用罢。你别管我了,叫宋嬷嬷进来,你们去吃饭罢。” 秋雁无奈,只得叫小丫头们收了桌子,自己便要去找宋嬷嬷。正巧,还未出去,宋嬷嬷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子捧着个大食盒进来,见了秋雁,笑道:“呦,我可是来晚了?福晋用完了膳了?” 说着看了看小丫头抬着的桌子,笑道:“今儿福晋进的不多啊。” 秋雁笑道:“可不是么,吃了几口就嚷着没胃口了。嬷嬷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宋嬷嬷得意笑道:“好东西,包管福晋爱吃。” 秋雁忙过去打了帘子,笑道:“福晋正找您呢,可是巧了。” 宋嬷嬷进了屋子,便觉得一阵暖香扑面。此时正是十月里的天气,已是颇有些冷意了。 黛玉见宋嬷嬷进来,笑道:“嬷嬷来的好快!” 宋嬷嬷行礼问好,陪笑道:“昨儿不是外头庄子进了些野味么,我瞧着那野鸡崽子好,便叫人腌了,昨儿亲自瞧着,文火炖了整整一宿。这不,一大罐子的水只出了这么一盅汤,赶过来给福晋尝尝。若是喜欢了,今儿咱们再做些。” 雪雁忙过去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看时,里头放着一个青瓷缠枝盖碗。忙伸手端了出来,感觉尚是温热的,端到了黛玉面前。 黛玉揭开盖子,见是清凌凌的一碗汤,既没有鸡肉在里头,也没有什么油花儿,极为清爽。可见宋嬷嬷确实费了一番力气来做的。 微微抿了一口,仔细回味,感到一阵甜香自口腔内蔓延开来,甚是对自己的胃口。不由得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将汤都喝了。 宋嬷嬷见她吃的眉开眼笑,知道是合了脾胃了,笑道:“今儿王爷走时还交代老奴呢,叫好生看着福晋吃饭。既是福晋喜欢这个,老奴再去多熬了些来。又滋补又好喝。” 黛玉放下了盅子,想了想,问道:“今日天气如何?” 宋嬷嬷一愣,回道:“今日?倒是个大晴天。” 黛玉便叫雪雁:“去,叫人预备一下,今日我要回林府一趟。” 第六十九章 黛玉坐着车来到了林府的时候,林如海还没有下朝回来。倒是瑾儿,前些日子被林如海扔到了国子监里头念书,有段时间没见着黛玉了。今日恰好在家里,见黛玉到了,喜得不得了。又是叫丫头们安置好了软垫扶着黛玉坐下,又是命人去端了新鲜的点心果子来,又是忙着问黛玉可冷是不冷,要不要多拢个火盆儿,又围着黛玉转圈子,盯着她的肚子看个不停。 黛玉揉着额角说道:“好了,你快坐下罢,转的我眼都花了。” 林姑奶奶盘腿坐在暖炕上,笑道:“这孩子天天念叨你,就是不得空儿,要不早就去王府里头了。这乍一看见你来了,怎么能坐得住呦!” 黛玉扭头问瑾儿:“正是要问你呢,如今在国子监里头念书了,可还能适应了?有没有人欺负你呢?” 瑾儿一挑眉头,故作惊讶地问道:“我是什么人啊,谁还能欺负了我去?” 说着又皱着鼻子道:“不过在国子监里头确是有些枯燥了些呢。每日要临了六百字的楷书,再就是读写四书五经性理通鉴之类的,挺没有意思的。好在如今不必坐监了,若是在家里头学得好,只要初一十五到监里头点个名就行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1 黛玉听了,忙斥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上学是为着让你去图个新鲜散淡的?国子监乃是为国家培养人才之所,不说别的,单是那里头的博士、助教、学正、学录等,哪个不是饱学之士?对你做学问有多大的好处?你性子越发跳脱起来了,正好在里边学学立身立志。再者咱们又是恩荫进去的,更该对自己严着些才是。总不能丢了爹爹的脸面罢?” 一席话说的瑾儿不言语了,低下了头去。林姑奶奶一看,忙笑着打岔:“这话你可是说屈了瑾儿了。如今我瞧着,他学的是极认真的,每日里头念书尝到了亥时都过了呢。” 黛玉也觉得自己说的重了些,忙拉了拉瑾儿的袖子,柔声道:“姐姐说的重了,你别往心里头去啊。” 瑾儿抬起头来,眼圈儿红红的,委委屈屈地说道:“自从姐姐嫁了人,再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如今眼看着又要有了小外甥,自然我又得往后退一步了。可还有谁盯着我念不念书呢?” 黛玉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却也知道自己与瑾儿自幼相伴着长大,感情深厚。在扬州时候,林如海衙门里头事情多,瑾儿从吃穿到读书,都是自己操心着。他对自己着实是依赖的很呢。 见他说得委屈,自己忍不住也是一阵心酸,忙将帕子扔了过去,笑道:“快别说了,哪里还像个半大小子啊,分明成了养在深闺的姑娘了!” 瑾儿拿帕子盖了脸,嘟囔道:“不管啊,反正我也不能总是到王府去瞧你,你家王爷见了我就冷着脸。家里头爹爹和姑奶奶也都想你的紧,姐姐你多回来几次罢!” 林姑奶奶听了笑个不停,起身扶着丫头的手走到了瑾儿身后,伸手给了他一下子,笑骂道:“这是给王爷上眼药呢?可见你这个小舅子是个刁的!你见哪家子出了门子的姑娘是老回娘家的?何况你姐姐嫁到了王府,每日里头有多少的事情呢?赶明儿你娶了媳妇,难道也愿意叫她成日里往娘家跑?” 黛玉也靠在软榻上笑道:“这才是呢,你若闷了,明儿我就托人给你找个媳妇儿去!” “哎哎,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我还小呢啊,别操这份心!”瑾儿难得地红了脸,“爹爹也快回来了,我先去前头看看!”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黛玉侧头看着他跑的远了,摇头道:“还是这么毛躁。” 林姑奶奶坐在黛玉旁边,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笑道:“这孩子如今也不小了,你父亲又是个爷们,没法子到人家内宅里头去瞧瞧谁家的姑娘好,你可有个章程没有?” 黛玉拈着雪雁剥好的榛子放到了嘴里,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王爷也这么说过了,我倒想着瑾儿还不到十四呢,未免小了点儿罢?再过两年也使得。” 林姑奶奶“嗨”了一声,笑道:“还小?你十三岁时候可就去选秀了。如今十三四岁就大婚的可不在少数。再者,就是咱们想着立刻就办了这事儿,也得先去打听人家看姑娘不是?这可比定下来要费工夫呢。姑娘的家世家教品貌性情,都得打听清楚了才行。你算算,这一下子得去了多少工夫?” 黛玉听了,点头道:“听您这么说来,还真是得从现在就打听着了。等爹爹回来我问问他,看有什么主意没有。” 端了一杯茶,林姑奶奶笑道:“我可是先跟你说了,这事儿最好快些办。” 黛玉忙坐起身,问道:“怎么,可是有人跟您打听过了不成?” 林如海身居内阁学士之位,虽无实权,品级却高。林家又是世代书香,也算清贵。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黛玉乃是雍亲王府的继福晋,她又只有瑾儿一个弟弟,许多京中官宦人家难免就将眼光盯在了瑾儿身上。 林姑奶奶笑道:“说起来好笑,你那个外祖家里的二嫂子倒是带着人过来送过两次东西,不过这话里话外的总是提着她们府里头的几个姑娘。或许是我多心了罢。” 黛玉想了想,贾府里头三个姑娘,除了迎春外,探春大了瑾儿两岁,惜春却和瑾儿同岁,难不成贾母她们还打了这个主意么?虽说娶妻娶低,嫁女嫁高,也没个这样的罢?林家乃是上三旗的主子,贾家却是包衣,这身份上也不搭啊。难道叫探春或是惜春到林家来做小不成?真是好笑! 冷笑了一声,黛玉道:“倒不是您多心了,而是人家多想了。” 又将先前贾母在圆明园跟自己说的话对着林姑奶奶学了,末了皱眉道:“真不知她们是怎么算计的,好好的为几个姑娘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做正头奶奶倒不好?只一心想着用姑娘攀富贵!我都替那几个姐妹屈得慌!” 林姑奶奶想到迎春姐妹虽然只见过几面,然看着确实都还不错,也叹息道:“可不是么,如今那个二姑娘比你还要大上两岁呢,还没个人家呢。再耽搁下去,哪里还能找到好人家呦!” 说着,又怕黛玉心软,忙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一时看着她可怜,就遂了那老太太的愿啊!” 黛玉吃了几颗榛子,正觉得口渴要喝茶,听了这话笑个不停,说道:“我又不傻,姑奶奶不必担心。” 林姑奶奶叫屋子里头的丫头们都出去了,只剩了祖孙两个,笑问道:“如今你这身子沉了,王爷可还宿在你那里?” 黛玉脸上腾地一红,点了点头。 “这倒是看出来王爷疼着你呢。只是树大招风,你可得着人看好了,什么吃食儿衣服香料被褥,都得万分精心。你这又是嫡子,万不能大意了。” 姑奶奶宫里头出来的,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没听过?黛玉忙答应了,笑道:“如今太后送来的两位嬷嬷都还精心,什么都要亲自查一下的。” 林姑奶奶这才点头笑说:“这便好了。太后娘娘为人十分宽和,又素来喜欢小孩子,指给你的嬷嬷自然不会差了。” 又低低地嘱咐了黛玉一些话,只听得黛玉脸红红的,犹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林姑奶奶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在宫里头那么多年,看得多了,平日里头那个妃嫔不是规规矩矩的,可是玉儿你得记得,若是夫妻两个在房里头也是如此,那么可就是往外头推丈夫呢。谁不喜欢娇娇软软会撒娇的呢?” 黛玉捂着脸笑着嗔道:“您老人家忒……忒直白了些。” 直到了饭时,林如海才回来了。见了黛玉,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想着再过几个月,自己便能抱上外孙子了,不免更加高兴,连声地问着黛玉想吃些什么。 黛玉笑道:“爹爹说的我好像是回来蹭饭的。不过家里头东西都还和我胃口,什么都好。” 一时饭后,黛玉便跟着林如海去了书房,蹙眉说了胤禛出去办差的事情。 林如海端着一杯香茶,细细地品了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倒是听说了,只是这不是你该操心的。王爷自有主意。” 黛玉摆弄着一方端砚,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不过是平白地担着心罢了。” 林如海想了想,其实胤禛这一趟差事,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他可不相信,只凭着一个主考官几个阅卷官就敢做下如此大事。 本朝对科举中贿买考官请人代考都是查处极严的。顺治年间便曾发生过震惊天下的“丁酉弊案”,最后十六名主考全部被斩,数十人被流放宁古塔。如此严苛的惩处,谁还敢明知故犯? 再者,为防止考生作弊,入场之前检查很是严格,衣物靴帽都要是单层的不说,还要搜身两次,进场后立刻落锁,再不得出号房。为防止雇人替考,考生详细的体貌特征都是记录在履历之上的,入场前有人专门检查。 如果说这样的情况下仍有舞弊的发生,那么只能是有人花了极大的价钱,贿买了在江南官场举足轻重的人物。再联系到前几日乃是噶礼的折子先到京城,言及已经将闹事诬告的学子收监待审了,林如海不禁冷冷一笑,噶礼! 林如海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噶礼。此人乃是满洲正红旗人,若是论起来,也颇有些才干,在康熙三十五年亲征葛尔丹之时被皇帝所赏识。但是为人十分贪婪,在任山西巡抚时便有人弹劾其贪赃枉法之事,只是被他辩解过去了。 如今他是两江总督,江南地区历来富庶,噶礼岂有不大贪特贪的? 林如海倒不担心胤禛这趟差办不好,事实上,如今京城里边儿才是暗流汹涌之际,借着这趟差出去了,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些也不便对黛玉说,只略略地提了几句,叫她放心。又嘱咐了一番,林如海便叫瑾儿亲自带人送了黛玉回去。瑾儿自然是巴不得多跟姐姐待一会子,兴高采烈地骑着马送姐姐去了。 第七十章 果然,胤禛这一去江南足足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京城之中可谓暗潮汹涌翻卷。 十月里头,有人向康熙举报步“太子党”托合齐等人聚众会饮,贪婪不法。托合齐时任步兵统领,实际上就是常说的“九门提督”,负责京师九门内外守卫巡查,真真正正的天子门户,地位极其重要。 康熙接到密报,当机立断,命佟国维之子隆科多接任了托合齐的位置,然后又命诚亲王胤祉,八贝勒胤禩等人彻查托合齐与太子胤礽结党一事。 随后,原步兵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士武,兵部尚书耿额等“太子党”中坚力量相继落网。 至十月底,康熙在畅春园内召见诸王、贝勒、文武大臣,此时托合齐已死,康熙盛怒未消,着人将其挫骨扬灰,不准收葬。又有刑部尚书齐士武更是悲惨——康熙命人用铁钉将他钉在了墙上,最后嚎呼数日而死。 黛玉虽然久居内宅,然雍王府上消息还是灵通的,这一天十六福晋郭络罗氏也因着身怀有孕来看她,至晚间胤禄来接时,便说了此事。 黛玉听了,只吓得脸色苍白,险些从凳子上头摔了下去,肚子一阵阵发紧。宋嬷嬷见状,赶紧上来扶着黛玉坐好,替她抚着胸口顺气。 胤禄见了,也后悔自己嘴快,将如此血腥之事说与女眷听了。再扭头看看自己的福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倒是不害怕的。 黛玉平复了一下自己极快的心跳,强笑道:“我胆子太小了,经不住事儿,倒叫你们看了笑话。” 十六福晋忙道:“四嫂哪里的话,都是他莽撞,险些惊着了四嫂。等四哥回来,叫四哥好生罚他!” 胤禄也忙笑着弯腰作揖求饶。 黛玉知道这是夫妻两个怕她沉心,岔开了话头,也勉强笑道:“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若是再晚些,恐怕太冷了。” 胤禄只得带着十六福晋先回去了,又暗中嘱咐宋嬷嬷好生照看着黛玉,若有什么事情,只赶紧去旁边十三爷府里头叫人就是了。 宋嬷嬷这里连声应着,将他们送出了院子便赶紧回来看黛玉,见她靠在暖炕上头,身上搭了一条大红锦被,雪雁秋雁两个正在给她谢着簪环戒指镯子指套等物。 宋嬷嬷上前问道:“福晋,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黛玉脸上犹是雪白一片,右手轻轻地抚着肚子,感受着里头不规则的胎动,摇了摇头。 宋嬷嬷担心不已,劝道:“还是看看罢,也好放心些。”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惊慌的神色,黛玉沉声道:“嬷嬷,你去叫了内院管家进来。” 宋嬷嬷无法,只得快步出去了。一时管家进来了,只在外间儿垂首请安。 黛玉便扶着雪雁的手站了起来走出去,吩咐道:“回头命人去各院子传话,就说我的话,这些日子没事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好生待着。若有家里人求见,只说如今王爷不在家里,一概不准。若是咱们门下的人来请安,也叫他们等到了王爷回来。” 管家应了自去安排。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秋雁过来点了灯,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黛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黛玉抱着一只镂空缠枝兰花样儿珐琅掐丝小手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烛火。天,终究是要变了么? 要说这太子胤礽,自从被复立以后,并为从被废黜中吸取教训,相反地行事越发地嚣张狂妄起来,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一些朝中掌着实权之人。他不但对胤禩等人大肆打压,更是屡次派家奴到地方上去敲诈勒索。 如此倒行逆施,其实不必胤禛胤禩等人如何,康熙便容不下他了。 记得太子二次被废,大概就在这一两年间了罢? 康熙素来标榜仁政,如今这番雷霆手段,处置了太子党的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2 几个核心人物,可见是下定了决心了。 储君之位,此时虽然还是太子坐着,只怕在众人眼中,已是摇摇欲坠了。 正在出神,外头宋嬷嬷带人摆上饭来,黛玉也没心思吃,只喝了些粥便罢了。 第二日,便有太医过来请脉——原是十六福晋不放心,着人去传了太医的。 眉发花白的老太医隔着大红的幔帐把了半日,摇头晃脑地背了一大串医书,末了开了方子回道:“福晋近来定是不思饮食,这原是有孕者月份高了常有的,倒不妨事,只每餐少吃些,每日里头多进几餐便是了。只是如今胎动的有些不稳,倒要静养些才是。” 黛玉听得“静养”二字,却是正对了心意,看了看身边的宋嬷嬷。宋嬷嬷会意,忙微微掀开帐子出去了,请太医到外头去开方子。 于是乎,黛玉便开始了胎动不稳,卧床静养的日子了。 这一养,便足足养了一个多月。外头的事情黛玉一概充耳不闻,只关起大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其间林如海倒是打发了人来瞧了几回,又暗暗地嘱咐她不必听外头的话,只约束好了自己府里头的人便是了。 胤禛也着人送了几回信来,无非是叮嘱黛玉注意着身子,多吃少动等话,只是每封信后头都要缀上一两句别别扭扭的话,黛玉看得忍俊不禁,每每伏枕而笑。 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了,黛玉便收拾出了大毛衣裳叫来人给胤禛带了过去,又说自己一切都好,府上也不必他担心。 眼瞧着就进了腊月,正是一年里头最冷的日子。黛玉如今身子越发地笨重了,王府里头事情又多,各处庄子都送了年利来,又有胤禛门下的人送年礼,还要给宫里头各处以及外头各府里头预备年礼,黛玉只觉得每日里头琐事多的数不清。虽然有宋嬷嬷等人帮衬着,自己只要拿个主意点个头就行了,还是觉得疲惫的很。便索性将府里头的内务交给了侧福晋李氏,自己甩开手不管了。 太后听说黛玉如今安心养胎,连府里头的管家权利都给了李氏,更是满意,直当着康熙的面儿赞她“真是个识大体的孩子,知道轻重。不似那眼皮子浅的。” 康熙听了也觉得欢喜,源源不断地赏了好些个东西到王府中,又将给黛玉请脉的太医换成了御医。 腊八这一日,天气阴冷潮湿,过了晌午便开始飘起了雪花。 宫里头早早地赏下了腊八粥。按说黛玉该着进宫去谢恩的,只是康熙有话,叫她只管家里头养胎便是,不必递牌子进宫了。 黛玉瞧着没有什么热乎气的腊八粥,还是当着内监的面儿朝着皇宫磕了头。秋雁又将一个荷包塞给了内监,笑道:“大冷天的,难为公公跑这一趟。” 那内监也算是宫里头有头有脸儿的,见秋雁这般行事,又捏着荷包瘪瘪的,心里头大喜,忙谢过了赏,回宫去了。 黛玉用了晚膳,恐怕积了食,便扶着雪雁的手在屋子里头溜达着。 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夹着雪气冲了进来,抬头一看,却见胤禛进来了。 黛玉犹不敢相信,伸手揉了揉眼睛,见他身上穿着自己叫人送去的黑色貂毛大氅,领口肩上都落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儿。脸上风尘仆仆,眼中微带血丝,直直地盯着自己呢。 胤禛见黛玉挺着肚子呆呆的样子,心里头一阵燥热,伸手拽开了大氅,脱了下来。 雪雁忙过去替他接了,拿到外头去收拾。 胤禛几步跨过去,将黛玉牢牢地抱住了,只觉得软玉温香在怀,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黛玉此时刚回过神来,忙推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咬了咬嘴唇,哽咽道:“你回来了?” 伸手将人再次搂进怀中,胤禛轻声道:“好玉儿,我回来了,回来了!” 黛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抡起小拳头朝着他捶了下去。胤禛知道她心里委屈,有心叫她出出气,又怕她力气大了伤了肚子里头的孩子,忙抓着她的手哄道:“仔细手疼,明儿再打。” 黛玉擦擦眼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看见秋雁和宋嬷嬷都看着自己笑,脸上挂不住,嗔道:“秋雁,王爷回来了,也不说去倒了热热的茶来?” 秋雁笑着给胤禛福了福身子,忙出去泡茶。宋嬷嬷也忙着出去了,嘴里嘟囔着:“我去厨房里头瞧瞧去!” 黛玉见她们都走了,才拉着胤禛的手,叫他坐好了,自己扶着腰站在他前头,却又被他一把抱住,安置在了腿上最好。 将头枕在他肩上,黛玉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胤禛只觉得脖颈处热热湿湿的,一滴滴的泪珠儿好像打在了自己心里头一般,烫的心都疼了。又想到了今日进宫复命之时,听闻太后说道黛玉胎像不稳,已是静养了好一阵子了,不禁后怕起来。若是黛玉有些什么事情,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儿,可是怎么才好? 她那么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只该放在手心里头捧着疼着宠着才是,可是这两个月来,京里头是个什么局势?太子老八他们折腾的乌烟瘴气,多少朝廷命官宗室皇亲都战战兢兢的。难为她一个女人家是怎么过来的! 越想越觉得心里头疼得慌,胤禛搂紧了黛玉圆鼓鼓的腰,柔声道:“别哭了,再哭下去明儿孩子出生都是兔子了!” 黛玉抽了抽鼻子,怒道:“胡说!你回来就气我!” 胤禛笑着将脸凑到她的耳后,说道:“好玉儿,别恼啊。我可是还没用晚膳呢。为了早些回来,都是从旱路骑马回来的,可是受了老大的罪了。” 听了这话,黛玉忙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可不是么,脸上都瘦了!忙唤了人进来,叫赶紧摆饭。秋雁和宋嬷嬷早就预备好了,带了小丫头们抬了小炕桌进来,摆在了暖炕上头。 胤禛赶了多日的路,早就乏了。饭没吃上多少,就命人预备热水洗漱了,躺在了拢得暖暖的炕上,不多时就揽着黛玉沉沉地睡去了。 黛玉瞧着他睡得极香的面容——胤禛少有睡成这样的时候,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窝在他的怀里头也甜甜地睡了。 第七十一章 一夜好眠,东方泛白之时,黛玉犹自好梦沉酣,胤禛却已经醒了。借着熹微的晨光,见黛玉蜷在自己的怀里头,脸颊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犹如羽扇,唇角轻扬,显是睡得香甜。 不自觉地,手抚上了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那里边,是他和她的孩子,或许真是个儿子罢?这么能折腾他的额娘。 想起黛玉说的话,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一下下,果然,没多久,手心便感到了一跳,真的动了! “嗯”的一声,黛玉从睡梦中被惊醒了,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伸向了腹部,却不料摸到了另一只大手。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胤禛幽深清亮的双眸,就那么温温暖暖地盯着自己,黛玉便觉得两个月来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惶恐都化作了青烟,渐渐飘远了。 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安置在胤禛的怀里头,身边耳畔尽是他的气息,手臂揽上了他的脖颈,满意地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暖炕烧的恰到好处,此时睡在上头,温温热热的。屋子里头早就不用熏香了,黛玉命人在屋子里头摆上了许多水果,因此倒是有一种清清甜甜的香气。 胤禛佳人在怀,软玉温香,浑身燥热起来。挑起黛玉精致的小下巴,见她眼角眉梢笑意盈盈,颊边带着几分红晕,容颜灿若朝霞,娇美如花。 缓缓地俯下脸去,吻上了绯红如樱的双唇,轻吮重吸,辗转流连。右手扣住了黛玉的身子,左手便从衣襟处探了进去,抚上了朝思暮想的娇躯。惊讶地发现两个月过去了,手感丰盈了不少。 黛玉只觉得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浑身上下犹似着了火一般,明知如此不妥,却偏偏酥酥软软的毫无力气去推开他,也不想去推开他。 小别重逢,本就容易动情,何况二人此时心意相通,正在情浓之时?愈吻愈深,喘息轻吟渐起。 解开玉色中衣,眼前是浅绿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紧紧地裹着莹白的身子,再往下看,却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胤禛眼神暗了暗,努力压下了升起的欲火。玉儿有着身子,胎像不稳养了许久,万不能只为着自己一时贪欢伤着。 长叹了一声,胤禛紧了紧手臂,随即离着黛玉远了些。 黛玉也伏在枕上娇喘不已,抬头看见胤禛欲火难平的样子,忽又觉得好笑,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胤禛恨得咬牙切齿,翻身俯在黛玉上方,又小心着没有碰到她的肚子,哑着嗓子说道:“等着过些日子,看爷不整治你!” 黛玉明眸轻眨,顾盼流转间皆是娇媚柔婉的风情,吐气如兰,撩拨的胤禛双眼冒火,只狠狠地又亲了一通才罢了。 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王爷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进过宫了?” 胤禛“嗯”了一声,皱眉道:“昨日近晚的时候才紧赶慢赶地进了城,进宫复命之后才听说你这两个月胎像不稳当,倒是让我吓了一跳。你信上不是说一切都好好儿的?嗯?” 黛玉见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忙伸手在他胸口抚着,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原就是孕期高了以后的正常反应罢了,太医也说只要静养就好,究竟连安胎的药都不必吃的。告诉了你,难免叫你分心。若是因此耽误了差使,岂不是回来的更晚了?这可是我的一点子私心了,王爷,别怪我罢?” 胤禛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紧紧地按在了心口处不叫她四处点火,叹道:“不是怕你委屈么?” 黛玉笑盈盈地说道:“既是这样,王爷可有什么补偿?” 捏了捏她的俏鼻,胤禛笑道:“昨儿皇阿玛说了,赏我半月功夫,在家里头歇着。这些日子都补给了你可好?” 说的黛玉双颊晕红,转身不理他了。 康熙五十年末,二废太子的前兆已经露出,八爷党如今奇招频出,不但在朝堂上与太子一党明争暗斗,甚至市井间也流传出了许多太子丑闻。 与此同时,雍亲王府里头却是一片平静。胤禛黛玉夫妻两个本来打算到圆明园去住几日的,谁料康熙一道旨意,十二月二十日,着在圆明园内举行一年一度的“冰嬉大典”。 这冰嬉大典乃是大清的“国俗”了,自努尔哈赤时便已成了每年冬季皇室的必备活动了。 抢等,抢球,转龙射球等等,不仅仅是冰上的娱乐活动,更是要借此保持八旗战士的勇武本色。 黛玉从未参加过冰嬉大典,倒是觉得可以凑凑热闹的。反正有内务府去打点各项事务,自己也不必操心,又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瞧瞧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待到她见识了一群八旗兵士脚下蹬着两根嵌在鞋里头的直铁条儿,听到一声火铳响便朝着康熙飞驰而去,到了康熙所坐的冰车前头便骤然而止,免不了又几个摔倒的,撞翻的,只拍着心口连叫好险。 太后坐在她的上首,见了冰上热闹笑的前仰后合,也凑热闹叫人抬了大筐的金银锞子到冰面上去抛掷。那金银锞子在冰面上滑出了老远,太后便笑命:“抢钱去罢!” 太监宫女们蜂拥而上,抢钱心切,都是极快地向前冲着。一时摔倒者前赴后继,有的冲的快了收不住脚直挺挺地倒下了,有的却是一摔再摔四脚朝天的。 再有更为精彩些的便是冰上的技艺较量,参加者多为宗室子弟,相当于在康熙面前进行了一次“年终技艺考核”。众人摩拳擦掌都是意欲在皇帝面前博个头彩。 今年最为抢眼的便是十四皇子胤祯了。只见他身着紧身箭袖,手执弓矢奔驰冰上,身后跟着的是镶蓝旗的长龙。到了康熙御座前边,离着旌门尚还有一段距离便已弯弓搭箭。一箭既出,旌门处所悬着的“天球”应声而落。 “好!” 康熙一声喝彩,冰场上众人跟着也是一声“好!” 胤祯站在冰上,举弓朝着众人挥了一下,又跟着原路蜿蜒而回。 黛玉觉得新鲜,手里头捧着老姜茶喝着,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的胤禛却是面无表情,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攥了拳。 仿佛感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黛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见了另一边儿的胤祥嘴边儿噙着一抹苦笑。 心下不由得感叹,若论文才武功,胤祥丝毫不逊于胤祯,二人又是皇子中年龄相近的,自幼都极得康熙的宠爱。可是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3 如今,却是天壤之别。一个腿患痼疾,行动不便。另一个却是意气风发,矫若游龙。 再看看坐在康熙周围的一众皇子,各自都带着一副面具,跟着康熙大声叫好。只是不知道面具下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了。 康熙五十年就在这样一片热闹中过去了。 到了正月过半,眼看着黛玉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子,胤禛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 林家已经由林姑奶奶带着人来王府送过了“催生礼”,摇篮衣裳小包被,林林总总的弄了一堆。最让黛玉感到好笑的,是一个丫头将林姑奶奶带来的核桃桂圆花生洋糖等物包在了一个包裹里头,从窗户外头扔到了屋子里头的暖炕上,说是预卜胎儿是男是女的。 太后那里亲自挑选了两个专门在宫中伺候嫔妃生产的嬷嬷指到了雍王府里头,胤禛也和黛玉一起亲自圈了几个乳娘出来。 到了二月初一,黛玉总觉得腰上酸酸的,肚子里头动的也比往日多了些,问问老嬷嬷,都说大概是快发动了。 胤禛听了,便不再上朝了,只在家里伴着黛玉。黛玉笑他太过小心,只说自己无事,赶着他去了。 谁知这一天都没什么动静,黛玉便放下心来,只说还没到日子。晚膳过后,黛玉洗漱过了,正要歇着,忽觉肚子中一阵发紧,随即“哎呦”一声,痛的险些坐到了地上。慌得后头的雪雁秋雁忙扶住了。 太后赐下的老嬷嬷极有经验,上来摸了摸黛玉的腰间,笑道:“还有些时候呢,福晋不如趁着这会子再进些饮食,再多溜达溜达,一会子倒是好生产些。” 黛玉也听说过女人生子往往要折腾上一天甚至更长的时候,若是没有体力可真是不行。便又喝了半盏燕窝粥。 那老嬷嬷一边儿指挥着雪雁秋雁两个“去扶着福晋屋子里头走动着,不要坐在那里”,一边儿又叫了宋嬷嬷过来,吩咐准备热水白布等生产所用的东西——倒都是齐全的。 胤禛这里便跟在黛玉身后头小心地护着,宋嬷嬷掀帘子进来一看,不禁好笑,忙上前道:“王爷,产房里头见红不吉利,恐冲撞了,还是到别处去等信儿罢!” 黛玉也知道,今日若是胤禛在屋子里头守着自己,到了明日太后和康熙那里恐怕就得来人申斥自己了,忍着心里头的慌乱强笑着,轰了胤禛出去。 这一夜过得极慢,胤禛坐在黛玉院子的厢房里头,听着上房中偶尔传出的一两声痛呼,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面色更是冷了十分。 李氏带着府里头的格格们听了信儿过来了,都被胤禛赶了回去。苏培盛瞧着胤禛的脸色,本想劝着他去歇一歇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好不停地给胤禛送上热茶。 胤禛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站了起来,几步跨到了门口,站在游廊上看着那边儿。只见黛玉的卧房灯火如昼,小丫头们忙紧忙出地不停地送了热水等物进去,又端了一盆盆的水出来。 腹中的疼痛越来越是剧烈,黛玉觉得再也站不住了。老嬷嬷过来又摸了摸她的腰间,笑道:“快到时候了,快将福晋扶到炕上去。” 又对着黛玉说道:“福晋不必紧张,奴婢看着,这胎位很正,定是能顺产的。腹内痛时福晋只管深深吸气,用力些。千万不要将力气用在叫喊上就是了。” 黛玉点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躺在炕上,下边的裙子已经褪去,只盖着一床锦被。 腹内的疼痛间歇越来越短,疼的也越来越厉害,黛玉死死地咬着嘴唇,能忍住的果然都忍住了。 雪雁见她脸上冷汗直冒,不多时两鬓边便是一片湿了,忙将干帕子给她擦了,又怕她咬坏了嘴唇,将早就准备好的软木递到了她的嘴边。 如此折腾了一夜,东方破晓之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响彻了雍亲王府上空。 胤禛站在游廊上,看了一眼天边射出的第一缕晨光,几步奔到了正房门口。 宋嬷嬷正巧出来,见了他一怔,随即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呢。” “福晋呢?” “福晋安好。待里头收拾好了就可以叫太医进去诊脉了。” 胤禛挥了挥手,宋嬷嬷忙喜滋滋地去小厨房里头了。过了不多时,宫里头的苏嬷嬷便也从里头出来了,笑道:“王爷如今只可在外间儿瞧瞧小阿哥,可是不能到里间儿去的。”说着打起了帘子。 胤禛急急地迈进去,见另一个崔嬷嬷正抱了一个大红包被过着的小婴儿过来,笑道:“给王爷道喜了,瞧瞧小阿哥!” 胤禛就着她的手看了看,刚出生的孩子,真是说不出像谁来,但是白白的肉肉的样子,闭着眼睛,嘴里头不时地冒出哼哼的声音。 心里一阵温热,问道:“福晋看过了么?” 崔嬷嬷笑道:“福晋折腾这一夜了,已经睡着了。如今里头也收拾了,先叫太医给福晋诊一诊脉才是。” 胤禛忙叫等候了一夜的太医进来诊脉,果然说甚是平安。 胤禛方放下了心来,长长地出了口气,看了看里间门口挂着的厚厚的大红撒花门帘子,吩咐了众人照看好黛玉和小阿哥,自己去写折子给康熙报喜了。 康熙得知胤禛嫡子出生,喜不自胜,当下赐下一名——弘历。 第七十二章 却说黛玉生下了孩子后,便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被包好了的孩子,便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上一层的被子盖得厚厚的,热出了满头满身的汗。试着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呀,福晋醒了!” 扭过头去看时,却是雪雁正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她醒了正在蹬着被子,忙放下托盘几步走过来为她掩好了。 秋雁原是坐在炕底下的脚踏上头守着的,只是昨日折腾了一夜,今日又是一天,坐着坐着竟是睡着了。此时听到动静,也醒了,赶紧过来跟雪雁一块儿给黛玉盖好了。 黛玉皱了皱眉,觉得屋子里头热了些,还要蹬开被子。秋雁忙按着她的腿劝道:“福晋别动了,这月子里头受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子?受风? 孩子! 黛玉猛的睁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孩子呢?” “小阿哥在对面儿屋子里头呢,有两个乳娘带着,还有苏嬷嬷也在呢。福晋放心罢。”雪雁一边儿拿着热帕子给黛玉擦脸一边回道。 一时头上清爽了不少,黛玉忙道:“快把他抱过来我看看。” 便有小丫头赶紧跑过那边儿屋子,叫乳娘抱着弘历过来了。 黛玉挣扎着坐起了身,秋雁赶紧将一直在暖笼上捂着的大红色百子刻丝褂子给她穿好了。 伸手接过孩子,黛玉的眼里头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这个孩子,脸上肥嘟嘟的,倒是不像有的小孩子出生时候那样皱巴巴。此时正睡着,紧紧地闭着的眼睛看不出来到底像自己还是胤禛。许是裹得紧了些,小小的身子扭了又扭,一张小嘴儿也开始动了起来。 乳娘见了,忙上前道:“福晋,小阿哥怕是尿了。让奴婢来瞧瞧罢!”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把孩子放到了旁边,轻轻地解开了大红色宫锦包被。孩子身上穿着早就准备好的小衣裳,开着裤裆,两条小腿正在那里头蹬来蹬去。 雪雁也正探着脖子看,一见了这般,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凑去道:“小阿哥真不愧是福晋生的,连睡醒了蹬被子都是一样的。” 黛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正想着孩子许是没有尿的,要给他再包上,谁知道不妨一股子细细的水柱儿便喷了出来。 “啊呀!” 屋子里头登时乱了起来,雪雁秋雁两个生怕淋了黛玉,忙不迭地抓东西去接。那乳娘也慌了神,想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又被雪雁挡着了过不去。 黛玉最是狼狈,她本是离着孩子最近的,又正对着,险些便被浇到了,幸亏是躲开了。 那孩子倒是好,没事儿人一般又睡得香香的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宋嬷嬷正巧进来,见了忙道:“哎呦喂,这是怎么了?还不赶紧着收拾了呢!” 雪雁秋雁两个忍着笑意,手忙脚乱地给弘历换了包被——好在裤子倒是没有湿,省了一番折腾。 黛玉算是被殃及池鱼了,宋嬷嬷怕她着凉受风,忙又叫人在屋子里头加了几只火盆,又将干净的被褥烘烤了一番,方才给黛玉换上了。 收拾好了,黛玉定要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儿,宋嬷嬷无奈,只得叫乳娘也跟着留下了。 雪雁过来笑道:“福晋醒了这一会子了,只顾着看小阿哥,也忘了吃些东西。如今这汤可是有些冷了,我再去换些热的来。” 黛玉想了想,说道:“若是有粥,便端些粥来罢。汤水油腻腻的,我喝不下。” 雪雁应了去了,不多时提了一个食盒进来,笑道:“正巧苏嬷嬷吩咐的粥也熬得了,福晋尝尝。”说着,将食盒放在了朱漆小炕桌上,从里头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来。 黛玉看时,乃是紫米薏仁山药粥。尝了几口,确实口感极好,也不甜腻。再者到底折腾了一宿了,心里头真有些空落落的,便一勺勺地就着雪雁的手将粥都喝了。 抬头看宋嬷嬷秋雁等人都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眼下都有些青色眼圈,黛玉心里感动,忙叫她们快去歇着。 雪雁笑道:“我已经睡了半日了,正该嬷嬷和秋雁姐姐去歇一会子了。” 宋嬷嬷和秋雁哪里肯去?只说自己不累。黛玉无法,只得由着她们了。 胤禛今日到了户部里头点了个卯,便回了府里头。想了想,问着身后头的苏培盛:“林府那里可送了信儿了?” 苏培盛赶紧回道:“是,今儿早上天一大亮,便打发了妥当人过去了。林大人听了喜得不得了,只是碍着礼数儿这两日不能过来罢了。林大人说了,洗三儿那天必是要早早到的。” 胤禛点头,抬脚便往黛玉院子里头走去,路上却是碰上了李氏,正带着几个小丫头提着食盒也往那边儿去。 见了胤禛,李氏忙停了下来,满脸笑意地福身道:“恭喜王爷又得贵子!” 看了看她,胤禛“嗯”了一声,问道:“你要做什么去?” 李氏拿着帕子笑道:“妾身这里熬了两样粥汤,听闻福晋醒了,正要给福晋送去。” 胤禛皱眉道:“那边儿院子里头不是有小厨房?你若是无事,多看着些弘时。” 李氏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强笑道:“是,妾身知道了。只是这汤……” 回头看了一眼,苏培盛忙上前接了过来,胤禛道:“我带过去罢。” 还待要说什么,却见胤禛脸上渐冷,李氏只得委委屈屈地屈膝行礼,带着人回去了,只是手里头紧紧地攥着帕子,脚步也急促了些,浑不似往日里头的沉稳样子。 瞧着她的背影,胤禛冷冷道:“把东西扔了罢。” 苏培盛将食盒交给了身后头的小太监,自跟着胤禛往黛玉院子里头去了。 刚到了游廊上头,便听见崔嬷嬷的声音,正劝着黛玉:“福晋,这月子里头可万不能沾了水的。只拿着热水热帕子擦擦脸就是了,可不能沐浴!真要落下了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都养不好的!左右就这一个月,熬过去就好了。” 黛玉正要说话,冷不防见胤禛掀了帘子进来了。 咦,不是说男子不得进产房的么?他也不怕忌讳! 胤禛在外头听见黛玉磨着崔嬷嬷要沐浴的话,板着脸便进来了,有心数落一番,待见到了她苍白的小脸儿,满心的不悦都化作了怜惜——这是玉儿,刚刚为他生了孩子的玉儿啊。 崔嬷嬷等人也是吓了一跳,忙福身行了礼,想劝他出去,瞧瞧胤禛黛玉两个的样子,也没敢说出口。算了,反正这位王爷宠着福晋,谁都知道的。就连太后都不说什么,自己何必多事呢?索性都走到了一边儿去装着没看见罢了。 这里胤禛一眼看见黛玉身边的孩子,走了过去,坐在榻边,伸手戳了戳孩子肉乎乎的脸蛋。 黛玉忙抓住了他的手,嗔道:“王爷,你干什么?不要戳他!” 胤禛看着她,眼中满是欢喜,笑道:“玉儿,皇阿玛已经给他赐名了。” 黛玉知道皇室嫡子一般都由康熙来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4 赐名的,忙问是什么。果然听得胤禛吐出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弘历”。 雍亲王胤禛近年来颇得皇帝重用,他的嫡子洗三礼,自然是有点儿关系的都过来观礼了,说得上是宾客如云。 胤禛的一众兄弟除了被圈禁的大阿哥和太子外,在外头分了府的也都过来了。 胤祥胤禄两个联袂而来,胤禛瞧着胤祥脸上虽然还有些落寞之色,比之先前却是好得多了。近来胤祥在自己府里头养着,虽然康熙没给他派差事,但到底是在自己家里头,身子不似开始时那么虚弱了,腿疾也好了些。嫡福晋兆佳氏又传出了喜讯,心上一宽,先前那个“拼命十三郎”的洒脱便又透出了几分。 那边儿胤禩几个也过来了,弘时正在那里给几个叔叔请安。胤禄一眼看到胤禩伸手揉了揉弘时的头,笑着说了什么。不由得愣了,忙朝着胤禛使了个眼色,“四哥你看……” 弘时几时跟老八他们这么好了?胤禛压下心里头的疑惑,转头又去招呼其他人。 林如海携着林谨早早地到了,虽然按着礼数还是不能见到黛玉,可好歹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小外孙,也是好的。 瑾儿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本就生的和黛玉有几分相像,眉眼极是清俊雅致。冷不防被坐着一旁喝茶的胤禟看到了,胤禟眼中闪过一丝儿精光,低声问道:“那边儿穿着水蓝箭袖的是哪家的?” 身边儿的胤俄看了看,笑道:“你没见过?那是林如海的公子,咱们四哥的小舅子。” 又压低了声音道:“九哥,你可别乱打主意。如今皇阿玛最厌恶这个,你在府里头闹就算了,这个姓林的小子可不行。你别看他对谁都是笑着的,我可是听说了,这小子手黑脸酸着呢。” 胤禟来了兴致,忙问:“怎么说?” “还不是他那个外家,就是跟你门下薛家是亲戚的荣国府,那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当时就给了荣府里头一个姑娘甩了个嘴巴。” “倒是个有意思的。”胤禟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瑾儿看了一会儿,惋惜道,“可惜是亲戚啊!” -------------------------------------------------------------------------------- 第七十三章 前边热热闹闹,后院儿自然也不遑多让。各宗室皇子府里头都有女眷到来。 林府里头来的是林姑奶奶,她早年在宫里头,一直是太后宫中的女官,如今虽然出来了多年,但是人缘尚在,跟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福晋们谈得甚是高兴。 这边儿八福晋坐在女眷中间,听着众人夸着黛玉有福气,才过门一年便生下了嫡子,真是个旺夫旺子之人。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了帕子,大红色百蝶穿花缂丝滚纯白貂毛的旗装穿在身上,衬着脸上的一片苍白,越发显得容颜憔悴了些。 一旁的九福晋见了不忍,拿帕子掩了嘴,轻轻地咳了一声儿,低声叫道:“八嫂!” 八福晋看了她一眼,强笑道:“怎么了?” 九福晋叹了口气,何苦来呢?平日里只端着自己的一份骄傲,再不肯露出一丝一毫儿的脆弱来,生怕别人笑话了去。殊不知,身在皇室,哪个女人不是一肚子的苦水半辈子的委屈?谁又能笑话了谁去呢? 看着李氏身着一身银红色闪缎旗袍在众人中间张罗着,她原本就生的明眸皓齿,说话间总是喜欢眼角轻挑。虽然三十来岁的年纪了,保养的倒是极好的。 八福晋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低声笑道:“这位也是个有意思的,你瞧这个劲头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府里头的嫡福晋呢。” 九福晋垂着眼帘,青葱般的手指绕着自己手上的大红色珊瑚串珠儿,修剪圆润的指甲泛着些许的粉红色,煞是好看。 “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东西罢了。四嫂子看着人小,又生成那么一副不染纤尘的容貌,其实手段高着呢。你没看如今这府里头她一人独大?有了身子便将琐事都丢给了李氏,她既得了轻松,又赚了好名儿。便是在太后和皇阿玛面前,谁不说她识大体?可背地里头什么样儿又有谁知道?” 八福晋扭头看着紫檀木雕花儿缂丝十二令花的屏风,隔着大红色的纱幔隐约可见黛玉所居的内室。她素来看不上黛玉,觉得她生的太过婀娜纤细,人又娇柔婉转,完全是一副江南汉家女子的样儿,浑没有一丝儿满洲女子的飒爽。 就算是黛玉后来指给了雍亲王,她也依旧没觉得如何。如今几个年长的皇子谁不是一门心思地找着太子的不是,拉拢着大臣?胤禛虽然是位及亲王了,但是论道了人望,却是远远比不过胤禩的。 他的继福晋娘家不过是领了个内阁学士的闲差,于胤禛也没有多大的助力。便是胤禛一时贪图她容貌秀丽,又能到得几时呢? 看看自己,若不是娘家势力强大,但凭着自己多年无所出,胤禩还能如此待自己么? 偏偏这个四福晋便像是跟她打着擂台来的,她嫁个胤禩十来年了仍无所出,她便进门就数月怀了胎;她被康熙斥责不贤,她便因着有孕被赏了园子。 如今,黛玉的儿子都已经洗三儿了,眼瞅着十六福晋十三福晋都有了身子,自己却连个…… 八福晋在心里头如今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了,想着昨日胤禩又留宿在了侍妾张氏的屋子里头,今日早上也只是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叫带了礼来给弘历添盆。临走时看了自己的那一眼,不知是失望,还是谴责。 九福晋怜惜地拍了拍八福晋的手,她自然知道,八嫂对孩子的渴望。这几年来,明里头暗里头的许愿找偏方儿,不知道砸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人脉,可就是没有喜讯。 皇家的媳妇不好做,八福晋比之自己这个只有一个嫡女的,处境更加为难。何况,自己虽然没那个福气生个儿子出来,可是九爷身边儿侍妾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儿子,如今府里头也算上是热闹的。八福晋便不同了,她自己生不出,还压着八爷不许纳妾进门。若不是康熙极为强势地塞了两个格格给胤禩,只怕现在贝勒府里头还没个子嗣呢。 外头热热闹闹的洗三儿礼已经结束了,这边儿的乳嬷嬷抱着弘历过来女眷这边儿给众人瞧。 弘历仍是裹在大红色锦缎包被中,头上戴着一个虎头帽,折腾了一会子了,也没睡着,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吐泡泡玩儿。 “哎呦呦,这孩子生的可真是俊啊!” “是啊,这阿玛额娘生的都好,他还能差了?我瞅着俊俏倒在其次,看起来倒是有福气的很呢,你们看看这个白白净净的样儿哦!” 几个年老的福晋都是一阵啧啧赞叹。 八福晋盯着乳嬷嬷怀里头的弘历,心里头一阵酸涩,为何这就不能是自己的孩子呢?若是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儿子,便是一辈子吃斋念佛又有何妨?退一步说,如果自己有个嫡子傍身,便是给胤禩纳妾又怎样呢? 可是如今,自己没有,看来这辈子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是奢望了。自己所能抓住的,只有一个胤禩了。 强忍着难受,八福晋上前去,笑道:“能叫我抱抱么?” 那乳嬷嬷姓兰,乃是镶黄旗下包衣。见了郭络罗氏要抱弘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孩子递了过去。 八福晋小心地接过了孩子,许是姿势不对了,弘历扭着身子动了起来,嘴里也开始发出哼哼的声音。 兰嬷嬷见了忙上前陪笑道:“想是小阿哥刚刚吃了奶,大概是该着去更衣了,福晋您看……” 八福晋抱着这个软软的,还带着些奶香的孩子,哪里舍得还了给乳嬷嬷?只是人家已经张口了,旁边又有不少其他的女眷,只得强笑着将弘历递给了兰嬷嬷。 兰嬷嬷接了过来,告了声罪,赶紧带着弘历转过了屏风送进了内室。 八福晋叹了口气,后边儿冷不防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八弟妹,瞧你稀罕的。” 回头看时,却是三福晋董鄂氏。 董鄂氏正笑眯眯地看着八福晋:“自从你四嫂怀上了弘历,眼瞅着咱们妯娌里头十三弟妹十六弟妹就都有了。说不定这弘历真是个招人儿的呢。八弟妹怎么不多抱一会儿?或许就有了呢。” 八福晋不能生养,这是京里头女眷谁都知道的事情。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谁也不能摆在明面儿上来说。毕竟,里头还有八贝勒、安亲王、明尚额驸的面子呢。 听了诚亲王福晋的话,屋子里头的众女眷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九福晋见机,忙笑道:“好了,弘历的洗三也过了,我瞧着咱们是不是也该散了,坐在这里头没的吵到了四嫂子呢。” 诚亲王福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众人也一哄而散了。 九福晋站到了八福晋身边,见她一双手握得紧紧的,眼中不见怒火,却是满目的悲伤。 黛玉在里边儿屋子虽然不用出来会客,但是外头的事情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头不禁有些纳闷,要说这诚亲王福晋算是年纪长的了,如何这般沉不住气,当着人就给八福晋没脸呢? 反正也跟自己没关系,黛玉索性不再想了,只坐在炕上伸出手指逗弄着弘历。 先时还想着给弘历做些个什么玩意儿,毕竟瑾儿小时候拼图之类简单的东西还是很吸引孩子的。只是弘历太小,倒是做什么比较好呢? 正想着,胤禛进来了。见黛玉伸手不断地扒拉着弘历的小嫩手,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 走过去俯身看了看弘历,见他跟着黛玉的手指头晃着小脑袋,小嘴儿不时地“啪”的一声,叫人看了说不出的窝心。 黛玉猛一回头,吓了一跳,笑问:“王爷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没有听见。” “才进来一会子,看你出神呢,没叫她们出声儿打搅你。想什么呢?”胤禛凑到黛玉身边去,却被黛玉使劲儿推开了,笑道:“好几日没有沐浴了,身上都臭死了。你离我远些。” 胤禛不为所动,又挤在黛玉身边儿跟着她一块儿逗了会儿弘历。眼见着弘历渐渐睡着了,便将他抱到了黛玉的里侧。 黛玉自早上起来便再没有休息了,此时也颇有些疲色,便也顺势躺下笑道:“我也跟着睡会子。” 胤禛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睡罢,等会儿叫宋嬷嬷来催起。” 说着,自己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胤禛脸上的笑意立时敛了起来,喝道:“过来吧!” 一个穿着浅蓝色绣兰草旗装的人影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低头给胤禛请安。 胤禛眼皮未动,只朝着等在外头的苏培盛看了一眼便走了。 苏培盛会意,过去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瞧着你素日里头还算稳重,叫你过来伺候小阿哥,原是你的福气。奈何却是个没眼色的,小阿哥可是能随便离了手的?” 兰嬷嬷吓得忙跪在地上,哭着求道:“是八福晋定要抱的,奴婢没有办法啊!她是主子,我是个奴婢,她的话我如何能不听呢?苏公公,求您跟王爷说说,饶了我这遭的罢!” 哭声一起,慌的苏培盛忙叫人:“还等什么呢?还不堵住了她的嘴?吵到了福晋,你们有几个脑袋!”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拿着不知是什么的一团子塞到了兰嬷嬷的嘴里。兰嬷嬷倒在地上,犹是扭动着身子,嘴里呜呜作响。 苏培盛看了,挥手叫人都后退了些,自己俯身低声说道:“你傻啊,如今就叫你出去是救你呢。今日之事王爷不追究,可保不准那天儿你又没看好小阿哥,若是碰着了一点儿,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完,也不理会兰嬷嬷,叫几个人来将她拖了出去。 到了晚间,黛玉不见了兰嬷嬷,问了问,却是雪雁回说兰嬷嬷回了家去了,如今是另外两位乳嬷嬷带着弘历了。 黛玉想了想,也就不再问了。 却说黛玉产下了雍王府嫡子,贾府里头自然也是知道的了,早早的便打发人过去送了贺礼。只是洗三礼这样的场合,他们却是无法亲自去道贺的。 黛玉看了看贾府给弘历送来的添盆的东西,自然也是些金玉之物,倒是叫她一时想到了红楼中的“金玉良缘”。 贾母托她给宝玉打听几家儿合适的,想为宝玉求聘。黛玉一直没有记起来。其实在她看来,无论是薛宝钗还是史湘云,配给宝玉都是可以的了。薛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5 宝钗善于理家,又极会周旋,对宝玉而言是最好的人选。可惜贾母看不上她的商女身份。史湘云虽然门第高些,可是她最愿意的便是跟宝玉一起,对于理家之事可有可无,这就不合贾母的心意了。 这好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荣府里头到底怎么着了。记得原著可是元春赐婚给二宝的。如今元春不过是个贵人,远不够赐婚的资格呢,黛玉倒是想看看到底这“金玉良缘”的结果如何。 说起来也真是不经念叨,黛玉这里刚想起宝玉的事情来,没过几日,便有丫头过来回道:“福晋,荣国府里头来人给您请安了,来的是琏二奶奶和几位姑娘。福晋见是不见呢?” 第七十四章 凤姐儿有些出神儿地看着倚在暖榻上头的黛玉,一件儿鹅黄色绣着大红石榴花儿旗装,领口和袖口都是滚着一圈儿雪白的貂毛,也没有罩着坎肩儿,横竖屋子里头暖的很,也不怕着凉了。因着坐月子的缘故,也没有梳把子头,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家常的发髻,随意地插着一支百子千孙如意红宝簪,娥眉似柳,明眸如波,巧笑间清雅婉丽一如往昔,却又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感。 黛玉也打量着底下的凤姐儿并三春姐妹,半年未见了,迎春姐妹几个都越发地沉默了,只坐在那里鼻观眼眼观心,也不开口说话。 倒是凤姐儿,满面笑容,开口道:“老太太知道福晋产下了小阿哥,高兴得了不得。又担心着福晋素来娇弱,不知道如今身子如何,我们也不敢乱打听的。待要过来请安,又怕扰了福晋休养。好容易等到了如今,老太太再忍不住了,这不就打发我们过来了?” 黛玉轻笑一声,将手上的茶盏顺手递给了身边儿的秋雁,耳边缀着的玉石坠子晃动起来,仿佛两滴极清的水珠儿。 “倒叫老太太惦着我了,凤姐姐回去代我问候一声儿罢。” 见凤姐儿看了迎春姐妹一眼,似有话说,又不好开口。黛玉微笑着垂下眼帘,摆弄着腕上如一汪碧水般的翡翠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凤姐儿说了些家常话。探春偶尔开口帮两句腔,倒也显得热络了些。 惜春原跟黛玉交好,此时也不那么拘束了,歪头笑问道:“林姐姐,你的小阿哥呢?能不能叫我们瞧瞧?” “那有何不可的?来人。”黛玉笑着吩咐,“去看看弘历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叫乳娘抱了过来。” 凤姐儿笑道:“福晋如今越发有了主子的派头了,我瞧着,真真儿是贵气十足的。” 黛玉笑着指着她,口内说道:“凤姐姐这张嘴,真叫人恼不得!你这是夸我呢?” 正说着,乳娘果然抱了弘历过来,凤姐儿几个都站起来迎着过去了。 弘历才吃了奶没多久,睁着眼睛正玩儿呢。凤姐儿成婚多年了,仍是没有儿子,见了肉乎乎白嫩嫩的弘历,真是喜欢的要不得。有心伸手抱一抱,却又碍着身份不敢。 黛玉见惜春还好,迎春和探春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都有些不自然。想来也是,探春和自己同岁,迎春更是大了两岁,如今都十八岁了,却还是养在深闺里头,还没有定下亲事呢。 若是在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这个年纪正是上学的时候。只是在这里,十三四岁大婚的不在少数。迎春探春的处境,尴尬的很。 迎春有贾赦那么个不着调的父亲,邢夫人又一味地以敛财为事,虽然有个哥哥,也没见多亲密。谁会为她想着些? 探春更为难,王夫人把她和赵姨娘贾环看得眼中钉一般,又怎么会为着她的亲事去费心呢? 至于老太太,黛玉心里头摇了摇头,唇边儿的笑意冷了几分。 其实换个位置想一想,黛玉还是很能理解贾母的。这自古以来,大家族的女孩儿都是为着家族联姻的。就是康熙的女儿,尊贵无比的大清公主,不也大多都送出去和亲了么? 只是,如果贾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边儿的人头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伸手将弘历接了过来,黛玉这几日抱孩子的姿势熟练了不少。想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弘历到了黛玉的怀里头,竟是动的更加快了些,嘴里头“啊啊”地叫着。 黛玉最喜欢弘历嘴边的小酒窝,没事儿就用手指头戳着玩。弘历也有趣,每到这个时候都吧嗒着没牙的小嘴儿歪着脑袋蹭。 凤姐儿见黛玉脸上笑容柔和,与往日清清冷冷的样子大不相同,忍不住上前去看着她逗弄着小弘历,心里头有几分羡慕,叹道:“人人都说福晋嫁入了王府,是有了天大的福气荣耀。若是叫我说呢,还是得个心疼自己的人,再有个孩子傍身才是福气呢。” 贾琏素来风流成性,虽然凤姐儿厉害,也架不住他偷鸡摸狗。凤姐儿如今又没有儿子,还压着贾琏不叫他纳妾,荣府人嘴上不说,暗地里谁不说她嫉妒不贤? 黛玉知道凤姐儿强势,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头,任你如何心比天高,如何八面玲珑,如何威风赫赫,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凤姐儿当初对自己和瑾儿多有照顾,自己冷眼看着,她也并没有像原著中那样的行些不法之事,贾琏看着也还明白,虽然难免有些个风流,大面儿上还是不错的。 见弘历有些个倦了,便叫乳娘将他好生抱着送到那边屋子里去睡觉。 想了想,到底低声劝道:“凤姐姐既然知道这个,为何不好生保养着身子呢?这几年来也没听到姐姐的喜讯儿,难道琏表哥是不急的么?” 凤姐儿眼圈一红,强笑道:“何尝不急?不瞒福晋,为着有个儿子,那黑药汤子我不知道喝了多少了。年前好容易怀了一个,却是又掉了,我,想是我没那个命罢了!”说着,落下泪来。 平儿几个丫头都被留在了外头,迎春便忙上前去用帕子给凤姐儿擦了眼泪,低声劝她。 黛玉大惊:“怎么没听说呢?倒是怎么一回事?” “福晋还不知道我?向来就是个争尖抢上的,别人给几句好话,再没有不应的事情了。如今我们府里头进益是一天不如一天,可是花销却是极大。我想了几次蠲改的地方,都被太太驳回了。没法子,我东挪西借地拆搭着,才算是勉强过得去罢了。可是,谁念我一句好了?临近年底,事情又多,我也没在意,可不就……为着这个,二爷对我也淡了,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黛玉忙叫秋雁:“去库里头叫人把咱们得的血燕窝和老参拿出来,一会儿给凤姐姐带回去。” 又对凤姐儿说道:“姐姐也别着急,好生调养着,你又年轻,自然还会有的。倒是二表哥那里,凤姐姐要想个法子哄转了回来才是。” 见迎春探春都红了脸,黛玉才想到当着她们面儿说这个有些不合适,只是话已出口了,也收不回来,忙笑着岔了过去。 凤姐儿拭了拭眼角,强笑道:“我自然知道的,唉,只是这次二爷着实气恼着了。他原本不叫我管家了,是我自己放不下,他生气也是自然的。只是如今他气得狠了,我也不好凑到他前头去,待过些日子再说罢。” 黛玉听着这话可不像是凤姐儿往日的口吻,不免疑惑。 凤姐儿冷笑一声,低声道:“如今我也算看穿了,什么姑侄亲戚,都是假的。我这边儿坐着小月子,还半死不活的呢,那边儿太太就等不及了,直接叫宝丫头替我管了家。” “竟有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叫亲戚家的姑娘管家的道理?老太太竟也不说话么?”黛玉虽然知道原著中有这么一段,只是没想到贾母竟然同意了。 凤姐儿叹道:“老太太何尝没有说话?照着老太太的意思,原是叫大嫂子和三妹妹管着的,可是太太说了,大嫂子素来性子软,三妹妹又没有出阁儿不好说话,还是宝丫头稳重细致,特意托了她过来帮着照看着呢。” 黛玉听了笑道:“这话好没道理!三妹妹没出阁,难道薛家姑娘倒是出阁的了?” 探春原本站在一旁,眼睛瞧着墙上挂着的米芾的行书条幅,听了这话扭过头来笑道:“虽未出阁,想来也不远矣。” 黛玉见她脸上虽是笑着,然仔细打量,却是颇有不忿之色。知道她不满于王夫人的安排,却碍着身份又不能反驳,甚至面儿上都不能带了出来,只得在这里说说罢了。 凤姐儿看了看底下坐着的迎春三个,叹口气道:“都不是外人,我就说了。福晋可知道如今外头的传言么?” 黛玉摇头道:“我这一向都不怎么出府的,王爷规矩严,府里头也不准说别的家的事情,所以倒是不知道的。” 凤姐儿犹豫了一下,道:“福晋不知道,去年袭人……袭人在园子里头有了身子,被太太撵了出去。原本这事儿是禁了言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外头,有那一起子烂嘴的说宝玉一些个不中听的话,我也不敢跟福晋说。如今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府里头太太又让宝妹妹管家了,老太太不免着急,还想请福晋对宝玉的亲事多费费心呢。” 黛玉听了,笑道:“是这样啊,可是如今我这个情形儿,老太太也知道,如何能张罗这个事儿?” 凤姐儿便知道黛玉是不欲管的,思忖了一下,也笑道:“老太太自然知道如今福晋正是该养着的时候,也不急的。只要福晋记心上就是了。只是,”看了看外边儿坐着的迎春三人,“只是,三位妹妹渐大了……” 长叹一声,也不再说了。 惜春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冷笑道:“大了又如何?倒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倒还干净些。” 迎春忙过去推她道:“你又胡说了。”又笑向黛玉道,“你别多心,四妹妹一向这样口没遮拦的。” 黛玉忙道:“我自然知道的,哪里会怪四妹妹?”觉得有些话不能当着迎春等人说,还是等哪一日单单再跟凤姐儿说罢。 眼看着气氛有些冷了,凤姐儿起身笑道:“也来了这一会子了,福晋也累了。倒是我们先回去了,如今看着福晋小阿哥都好,我也能回了老太太了。这就跟福晋告辞了罢。” 黛玉也实在没有精神了,便顺着留了一下,叫人将她们送了出去。这里雪雁便道:“福晋,您说这二奶奶是什么意思呢?若是说她疼小姑子,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张罗什么事儿啊,若是说她不疼,偏偏又跑到您跟前儿说这个事情。” 黛玉瞥了她一眼,靠在大红百子缂丝的靠垫上头,叹道:“谁没有一点儿私心呢?要论起来,她也算是个好嫂子了。只是上头还有两层长辈呢,哪里就轮到她说话了?今日之事,我想着也未必是老太太叫她说的。” 三春姐妹素来跟自己交好,黛玉也不忍心叫她们落个书中那样的结局,左思右想,等到胤禛晚上回来了,便向他打听又没有合适的人家,给迎春探春先说着。 胤禛捏着她的鼻子笑道:“先还叫我想着给你两个丫头找人家,如今又惦着自己的表姐妹,你当爷是那三姑六婆呢?” 黛玉也不挣扎,由着他捏,瓮声瓮气地笑道:“爷若是三姑六婆,我也跟着的。只是我跟那几个姑娘自小便要好,她们模样品行都是好的。求爷了,帮着些?” 胤禛大笑,随即又皱眉道:“再看看罢,我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黛玉大喜,扒拉下他的手,起身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他的脸颊,笑道:“如此,先谢谢爷了!” 第七十五章 黄昏时分,刮了一日的北风小了些,天上微微泛着些黄晕的云彩裹着一轮有些发红的日头,渐渐地沉了下去。 暮色四合,广阔的天幕上闪出了几点星光。 宝钗坐在一乘小轿上,由几个婆子抬着出了大观园,一路到了梨香院。 莺儿打起轿帘子,宝钗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忙紧了紧身上的玉色哆罗呢斗篷,才抬脚下了轿子。 随手递给莺儿几个小银锞子,笑道:“大冷天儿的,有劳妈妈们送了我来。这些个钱妈妈们拿着吃些酒去,避避寒气。” 那婆子们如何不喜?都忙陪笑道:“又破费姑娘赏酒吃。原是我们该做的,这可怎么好意思呢?” 宝钗伸手扶了扶头上戴着的点翠八宝如意簪,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有何不好意思的?这冷风朔气的劳累你们几个了,今儿我也不回去了,你们回去跟守门的嬷嬷说一声,早些锁了门,不要贪吃酒水就是了。” 一边说着,一边儿往梨香院里头去了。莺儿抱着个小包袱,忙忙地跟在了后头。 薛姨妈正在屋子里头给香菱几个分着针线,冷不防听外头同喜惊喜道:“姑娘回来了!” 帘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6 子一掀,果然是宝钗带着莺儿进来了。 薛姨妈大喜,忙站起来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怎么这会子回来了?这又冷又黑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了明儿再说?” 宝钗脱下了身上的斗篷递给了莺儿,自己向拢着的火盆上伸着手烤了烤,笑道:“并没有什么事情的,不过是想着妈了,才回来走了这一遭。我是坐了轿子过来的,倒也不冷。” 薛姨妈拉着她坐在暖炕上,左右端详了一番,叹道:“唉,瘦了些了。可吃了晚膳?”又一连声儿地叫同喜去倒了热热的茶来。 “早就吃过了。妈别顾着我了,哥哥呢?怎么又不在家里?”宝钗抱了一个纯银镂空雕花儿小手炉,皱着眉头问道。 薛姨妈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这一程子总是不着家。问他,他只说是办正事去了。再细问问,就要急了。如今已经有三两日没回来了。” 宝钗低头想了想,也是无法。只好劝母亲:“哥哥的脾气妈还不知?顺着说就是了。” 薛姨妈也觉得对自己的儿子无法可施,只想着由着他去罢了。想来如今靠着九贝子那里,也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事来。 看着女儿低头喝着热茶,袅袅水汽熏染,衬得一双水杏大眼雾气蒙蒙,更显得脸如满月,肤若凝脂。 宝钗抬头看见了,疑惑道:“妈怎么了?” 薛姨妈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如今你姨妈那里叫你帮着管家,可有人说什么闲话不曾?” “谁会说呢?”宝钗掠了掠耳边的碎发,“如今姨妈当家,后头又有贵人在撑着,她的话就连老太太也得给几分面子。况且这又不是咱们自己上赶着张罗的,原就是姨妈再三再四地跟我说了的。我若是不应,岂不让人说性子凉薄,亲戚间连个忙都不肯帮了?” 拿着小小的汝窑盅子,一下一下地拨着茶水,宝钗出了一会子神,叹口气道:“原来瞧着凤丫头当家,每日里头风风火火的,只觉得威风。如今我还不是自己个儿支应呢,就有些累的慌了。” 薛姨妈听了,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呢,这有什么?当家主母岂是好当的?你看赵姨娘倒是轻松,可是有什么用呢?” 忽又想起一事,忙问:“听说昨儿个,凤丫头带着迎春她们去了雍王府?” 宝钗点了点头。薛姨妈“嗐”了一声,抱怨道:“你这个孩子,怎么也不早说?若是我早知道了,好歹也叫凤丫头带上你过去瞧瞧。” 宝钗苦笑道:“原本就是老太太一早上才想起来的,事先谁都不知道。” 冷笑了一声,薛姨妈哼道:“又是老太太的主意!我就说,自咱们来了,她就看咱们不顺眼。那也都不提了,好歹如今你也替他们管着家呢,既是姑娘们都去了,如何能单单丢下你呢?凤丫头也是,怎么说都是亲表妹,一点儿也不知道看顾着些!” 薛姨妈抱怨了几句,见女儿也不接茬儿,只怔怔地看着明明灭灭地烛火,原本艳若牡丹的脸上竟有些憔悴之意。心里头一酸,忙搂住了女儿,哽咽道:“说起来,也是我误了你。如今你都十八了,竟还……”说着,滴下泪来。 宝钗回过神来,见母亲哭了,忙拿着帕子给她拭泪,笑道:“妈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起了这些个。” 薛姨妈擤了把鼻子,说道:“我如今也后悔了。若不是你姨妈再三再四地向我求了,只说是日后宝玉定是能够承了这个爵位的。我想着,依着咱们的家世,也颇使得了。谁知道一耽误就到了现在了!” 怕宝钗听了沉心,忙又保证道:“你只放心,如今你姨妈已经撂下话了,叫宫里头贵人说句话,只在今年,就要定下这个事儿了。” 宝钗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到宝玉容貌俊秀,身姿颀长,不由得红了脸。 她自打进京以来,便住在贾府,与宝玉可谓是朝夕相处。宝玉又生的极好,又惯会做小伏低地在女孩儿面前讨好,宝钗不过是个闺阁少女,纵然心气儿再高,也难免不动心。 只是先前自己还有几分凌云之志,又因为宝玉对仕途经济并不热心,自己虽然也听了母亲和姨妈的安排,对他多加拉拢。说到底却并不认为那就是自己的良人。可自从自己小选被刷了下来,年纪一天大过一天了,也不由得慌了神。 老太太一天到晚装着糊涂,也不提宝玉的亲事,只说他命里头不能早娶。哼,不能早娶?这话是说给谁听呢? 一边儿这么说着,一边儿到处托人去给宝玉说亲,真当着自己都不知道呢! 不过自己倒是没有忧心,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宝玉十来岁便和身边儿的婢女有染了,还叫人家怀了孩子的话。虽说这是大家子公子常有的毛病,可是那个大家子的姑娘能许了这样的人家?谁家的姑奶奶不是金尊玉贵的,等着嫁到高门去呢? 如此也好,那个老太太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怕是不容易了。至于住在潇湘馆的史湘云……宝钗冷冷地笑着,老太太除非是糊涂了,否则这个疯疯癫癫的史湘云绝进不了贾家的大门! 一时又想到三春姐妹,忍不住哼了一声,倒是唬了薛姨妈一跳。忙问:“我儿,这是怎么了?” 宝钗笑道:“没什么,一时想着迎丫头她们了。” “不是我说,老太太这也太过明显了,动辄就叫凤丫头带着人去王府,谁看不出来似的!” 顿了顿,薛姨妈又不忿道:“我只再想不到林家那个丫头,瘦的什么似的,牙尖嘴利再没有一点子福相。如何就能当了福晋呢?进门一年就生了个嫡子,怎么天下的好事儿都叫她一个人占了去!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大福分擎着!” 宝钗忙捂着母亲嘴,劝道:“妈,虽然在自己家里头,说话也要防着些。这话传到了外头,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呢!” 此时的黛玉,自然不知道薛姨妈咬牙切齿地嚼着自己的舌头,只是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要喂小弘历吃奶。 生了孩子,每日里头不是汤就是粥地补着,黛玉只觉得自己胸前涨得难受。可是别说亲王府了,便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没有主母自己喂孩子的。如今府里头四个乳娘,都是健健壮壮的那种,小弘历怎么着也用不着自己喂。 况且,便是苏嬷嬷等人也不会由着自己去喂奶——毕竟不合规矩呐。 只是……偷偷地揉了揉自己涨痛的胸部,黛玉只说自己困了,要带着小弘历睡一会儿,将雪雁她们都赶到了外间儿去守着。 雪雁自小伺候她,自然也知道她睡觉时候身边不习惯有人。便叫小丫头们都出去了,自己又细心地查看了一下窗子,又替黛玉将被子盖好,也去了外头做针线。 黛玉见她出去了,忙起身解开衣襟儿,扒拉扒拉弘历,将他弄醒了,抱到身前。 小弘历迷迷瞪瞪地,闻到了一股子乳香,一口便擒住了吸着。 黛玉微微松了口气,瞧着他吃的香甜,忍不住笑了。 “王爷吉祥!” 外头雪雁等人的声音传来,黛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要将小弘历放下。小弘历吃的正香,哪里就会松口,只紧紧地吸着不放。 “哎呀!”黛玉一声低呼,还没来得及掩住衣襟儿,胤禛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 胤禛今日回来的晚了些,原本怕黛玉一个人在家里头闷着难受,连衣裳都没换便过来了。谁知道一进屋子,便看见了黛玉敞着衣襟儿,自己那个没过满月的儿子正趴在雪白的胸前大吃特吃呢。 眼眸一下子暗了下来,几步过去,将小弘历从黛玉身上拽了下来,小弘历哪里肯依?扭了两下,大哭起来。 将小弘历丢给了闻声进来的雪雁,胤禛冷冷地吩咐道:“弘历饿了,送到乳娘那儿!” 乳娘就跟在雪雁后头呢,听了忙抱过弘历,急急地往那边儿屋子去了。剩下雪雁几个瞧了瞧胤禛的脸色,忙放下了端着的热茶也避了出去。 黛玉坐在床上才反应过来,怒道:“王爷,你干什……呀!”天旋地转地倒在了被褥之中,胸前一凉,浅紫色的锦缎小棉袄已经被完全敞开了,大红色肚兜被撩起了,盖住了黛玉的脸。 胸前一热,已被满腔怒火的胤禛含进了嘴里。温热的舌头滑过乳|尖,一阵酥麻快感随即升腾而起,仿佛是顺着血脉流到了全身各处。 “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黛玉伸手无力地推着胤禛的头,带着哭腔求道:“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你饶了我罢!” 胤禛也不理她,轻轻咬着雪白酥|胸上的那一抹樱红,略带着凉意的大手却是大力地揉着另一边儿的浑圆□。轻捻慢搓,只逗得黛玉嘤嘤而泣。 抬起头来,微微眯着眼睛,笑问:“你错了什么了?嗯?” 黛玉娇喘吁吁,泪光点点,咬着嘴唇泣道:“人家那里涨得疼,偷偷地挤了两回,疼的更狠了些。我知道不合规矩,可是,可是……” 看她哭了,胤禛笑着脱了靴子坐到了她身边儿,搂着她道:“傻丫头,哭什么?” 气的黛玉伸手狠劲儿一推他,嘴里道:“你,你欺负人!” 自打生了弘历,黛玉在胤禛面前仿佛越发地小了些,胤禛倒也乐意瞅着她这副小女儿娇态。 烛光微晃,佳人如玉,哪里会有人如柳下惠一般?何况这个佳人乃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福晋,更何况这个福晋衣衫半掩地说着自己涨奶发疼了。胤禛只觉得浑身似着了火一般,忍不住又将手探了进去,轻轻地揉着,凑到黛玉耳边低笑:“若是疼的紧了,爷来帮帮你。” 黛玉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只看得他心里身上火气,一把又将人推倒了,左手扣住了她纤细的双腕,俯身压了上去。 黛玉吓了一跳,生怕他不管不顾,颤声叫道:“王爷,王爷!胤禛!” 感到身上的人僵了一下,黛玉松了口气,只是随即便是一阵颤抖,胸前的红晕被人含住吮吸,似乎有一股股的热流向外流去,嘤咛一声,再无力气地软了身子。 良久,胤禛松开了扣着黛玉的左手,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笑意。黛玉用手盖着眼睛,不敢看他戏谑的目光。 第七十六章 三月初二,弘历满月。 算来已是春天了,今年的天气暖得又比往年早了些。如今正是桃花初绽,杏蕊芬芳。便是那花期略晚些的梨树,也有赶早儿开满了枝头的。 黛玉早早地起了身。外头的秋雁听到了声音,忙进来服侍着她穿了一件儿。黛玉笑道:“可算是到了日子了!这一个月憋闷得我难受!” 秋雁一边儿给她换上雪缎中衣,大红色撒花七镶七滚锦缎旗装,一边儿笑道:“可不是么。” 又想到了什么,忙嘱咐黛玉道:“昨日宋嬷嬷再三叮嘱了。今儿有咱们林府送过来的‘满口’礼,福晋须得吃了馒头,才可出去见客。可要记住了!” 黛玉坐在榻上,自己套了花盆底儿鞋,笑道:“知道了,不知说了多少回了!” 站起来试了试,走得还稳当。雪雁带了小丫头端着热水等物过来伺候着她洗漱了,又忙忙地给她梳头上妆。 黛玉看了一眼妆奁,从宣窑罐子中拈出一根紫玉簪花棒,倒了些粉出来轻轻地拍在了脸上,又拿起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挑了些桃红色的膏子出来涂在了唇上,回头笑问道:“行了罢?” 秋雁雪雁两个在后头瞧着,不免好笑。雪雁道:“今日是小阿哥满月的好日子,必有不少女客过来的。福晋好歹再用心些罢。” 说着也不待黛玉答话,上前又微微地屈着膝,扳着黛玉脸细细地描画了一番。 秋雁看黛玉皱着一张脸儿,心里暗乐,也忙上前去给她梳了一个京城里头流行的小把子头,再将一个大扁方拿了过来。 黛玉从镜子里头见了,忙摇手道:“又不进宫去,带这个做什么?没的弄得头上怪沉的。” 秋雁想了想,也就罢了。只拿起一支五凤朝阳钗替她插在了发上,又用一溜儿的赤金嵌红宝发针压了鬓角,再在耳上穿了坠子便是了。 黛玉瞧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钗环新桥,加上这一个月来着实吃了不少好东西,脸上泛着粉色的光晕。 满意地放下了镜子,才要站起身来,胤禛已经进来了。 黛玉起身笑道:“可是巧了,我这里刚收拾好,正要遣人去请你过来呢。” 胤禛瞧她收拾妥当了,便吩咐开了早饭。刚放下了筷子,就有管家小跑着进来说是林府里头送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7 礼过来。 忙叫人请了进来,却是林家打发人先送来了各式面果子。雪雁将一个犹有热气的馒头送到了黛玉嘴边,黛玉咬了一口——这便是民间的习俗‘满口’了。原是取个吉利的意思。 过不多时,陆续便有贺客上门了。 胤禛如今位及亲王,又是皇子里头办事颇得康熙欢心的,虽然为人冷硬了些,倒是极有能力。他的嫡子满月,不说是皇亲宗室,便是满朝的大臣中又有几个不来巴结奉承的?光是贺礼的单子便收了厚厚的一大叠子。 雍王府里头到处红绸装点,瞧上去更加富丽堂皇,喜气洋洋的。院子里头丫头嬷嬷小厮太监,都忙得脚不沾地。 黛玉只在内院里边儿应付着各王府的福晋侧福晋以及达官贵人的家眷,却也忙的团团转了。待到襁褓中的小弘历被抱了出来,耳边便尽是些“小阿哥生的好相貌”、“小阿哥一脸的福气”之类的奉承话了。 黛玉脸上笑得僵硬,只好不时地装着用帕子掩住嘴角。 荣府自然也来人了,却是王夫人亲自带了凤姐儿迎春宝钗几个。只是正厅里头都是些福晋诰命,她不过是个从五品员外郎的夫人,又是包衣出身,自然不能和众人待在一起,只得在偏厅里边跟另外一些女眷坐着说话,凤姐儿却是立在她的身后。至于迎春几个,今日来的女眷中闺阁女孩儿不少,黛玉揉着太阳穴都叫人安排到了花园儿里边。反正如今天气也渐渐暖了,外头花团锦簇的倒也好看。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日,待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天已近黄昏了。黛玉累得不想说话,疲倦地倚在榻上,又和小弘历玩儿了一会子,便叫人去前头告诉胤禛,说自己先歇着了,叫他自便。 让雪雁伺候着换了寝衣,谢了钗环坠子戒指镯子等物,黛玉急急地走进了卧室后头的小浴室。 秋雁早就叫人在里头笼了几个火盆,此时烧的正旺,一进门便是一阵热气儿扑面而来。当中间儿一只硕大的木桶里头装了大半桶的热水,袅袅的热气冒着,熏染的一个屋子里头都是水汽。 雪雁过去伸手试了试,又从旁边的桶中兑了些冷水进去,才帮着黛玉脱去了衣裳。 温热的水包围着自己疲惫的身子,黛玉觉得世间再没有如此舒服之事了。 水中漂着些新鲜的桃花瓣,粉色嫩红,衬着黛玉本就莹润的肌肤越发地白皙。 雪雁站在后头替她用皂角鸡蛋花露等物洗着头发,一边儿揉着一边儿跟她说着自己听来的话:“福晋,我听说今儿在花园里头,好几个姑娘都撞上了爷们儿呢。” 黛玉闭着眼睛,半晌才淡淡地说道:“罢了,明儿再说这些事情罢。今儿我也乏了,没精力管他们。”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又加了两次热水,黛玉才满足地从水里头出来。擦干了身子,又包好了头发,裹着厚厚的一张毯子回了自己的卧室。 秋雁早就在屋子里头伺候着了,见黛玉出来,忙过去扶着坐下,又叫小丫头拿了干帕子过来,一缕一缕地将头发绞干,松松地挽了个倭堕髻。笑问黛玉:“晌午我瞧着福晋也没得好生吃饭,这会子也好早晚的了,先用些东西罢?” 正说着,宋嬷嬷带了两个捧着食盒的小丫头进来了。见了黛玉忙笑道:“今儿福晋可是辛苦了!” 说着,亲手端了一盏粥并几样小菜出来,送到了黛玉前边儿。 黛玉略略地用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宋嬷嬷见天色一大黑了,想是她也累得慌,便告退出去了。 黛玉待头发都干了,才下了,又命雪雁秋雁也去歇着,不必在屋子里头伺候着了。还没说上几句,便有些撑不住了,渐渐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呼吸渐渐不畅,胸口似有千斤重的大石压着,憋闷的难受。 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却见满室红光摇动,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寝衣已经全开了,露出了大半雪白的身子。 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却引得身上始作俑者更加急切地抚摸。略带着薄茧的大手覆在胸前圆润的□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轻慢缓急,力道不一。灼热的双唇自脖颈一路向下,留下了点点红印。 不耐地仰起了头,却是将自己更加向上送了送。 胤禛看着尚未清醒的小妻子,双眸微启,长睫轻颤,一排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说不出的诱人。 目光越发地深邃,右手揽住妻子的细腰,左手熟练地将她身上的衣物褪了下去。 忽觉得身上一阵凉意,黛玉猛然睁开了眼睛,见自己正横陈在胤禛眼前,不由得大是羞涩,忙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胸前。 胤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肆无忌惮地巡视着犹自□在外的手臂和双腿,伸手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黛玉脸色通红,竟有一种新婚的紧张,忙不迭地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边。忽然被子一边儿被掀了起来,随即一个滚烫的身子覆了上来。 胤禛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精致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一声娇吟忍不住溢出红唇。 仿佛受了鼓励一般,大手顺着纤细柔软的腰肢滑下,慢慢探进腿间,最终停留在了久违的桃花源边,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感觉到了贴着自己的健壮的身子越来越热,某处说不得的地方也是越来越硬,黛玉不禁有了几分期待,伸手绕过胤禛的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目光柔柔,欲说还休。 胤禛这几个月来虽然一直陪在黛玉身边,但是实在怕伤了她,只得忍着。又不想去找后院儿的女人,着实辛苦的很。原还想着今日她才出了月子,有心轻怜密爱一番,却不想这个小妮子主动挑逗了自己。被她那么一亲,胤禛觉得自己越发地血脉喷张,实在忍不住了,密实火热的吻如雨点儿一般落在了黛玉的身上。 黛玉此时亦是有些迷乱,又有些害怕,扭动了一下想要躲开叫自己窒息的吻,却是引来他一阵更为热烈的惩罚。 唇被吻得有些红肿,胸前的两粒娇红越发地红润动人,修长的腿也被强硬地分开,胤禛俯在上方看着身下的小女人,一贯冷清的眼眸中着了火一般,似乎要将人吞噬。伸手探了探她的身下,觉得不会伤到她了,一个挺身,终于将自己送入了那处思念日久的**之处。 巨大的快感瞬间埋没了他的理智,不自觉地箍紧了她的腰,快速地动了起来。 黛玉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跟上他的节奏,完全被他掌控了,只能够紧紧地攀着他的腰身,由着他带着自己沉沦,直到意识渐渐地模糊…… 第七十七章 黛玉这一出了月子,再不能偷懒,第二日便叫人递了牌子,请进宫去给太后德妃等人请安。 太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宽大的鎏金雕花椅上,下首坐着如今宫中比较得宠的嫔妃。宜妃正讲着笑话儿,无论好笑与否,在座的都或是掩着嘴角,或是捏着帕子,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 瞧着黛玉一身大红色缂丝百子旗装,头上梳着把子头,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请安,太后点头笑着叫人将她扶了起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儿,拉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朝众人笑道:“还是老四会养人。我原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年纪小,不免稚嫩了些。如今看着,倒是越发地出挑了。” 德妃忙陪笑道:“太后娘娘看人自然是准的。” 太后又招手儿叫抱着弘历的苏嬷嬷道:“这就是弘历罢?快抱过来叫我瞧瞧。” 黛玉忙起身接过弘历,亲手抱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抱过弘历,一看之下,忍不住笑了。小弘历如今长得胖了些,肉嘟嘟的小脸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不时地“啊啊”两声,便如同和太后打着招呼一般。 见他生的讨喜,太后笑看了眼黛玉,赞道:“我瞧着这个孩子好,倒有些老四小时候的样子,真不愧是父子了。” 德妃听了这话,捏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随即苦笑道:“老四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得了,也不知道倒是像不像。” 太后见她一脸苦涩,也后悔提了这么一句。正要说什么岔过去,外头便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康熙一身明黄色常服走了进来,慈宁宫内众人除太后外都忙着请安。 康熙一挥手,不介意地笑道:“都起喀罢!” 太后怀里抱着小弘历,笑问康熙:“今日皇上来的倒是早了些。正巧,老四媳妇带了弘历过来。皇上也看看你这个孙子生的像谁。” 康熙俯身看了看,抬起头笑对太后说道:“皇额娘,朕看着这个孩子倒有几分胤禛小时候的模子。” 太后带着长长的金丝甲套的手轻轻一拍弘历,笑道:“可不就是么?哀家看着也是像。” “噗”,小弘历对着康熙吐了个泡泡,康熙大乐,伸手接过了弘历。 慈宁宫里头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虽然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可是康熙毕竟是皇上,哪里抱过小孩子?平日里头被他赞上两句不错,便是天大的福气恩典了。这个孩子,凭什么如此受宠? 好在众人都是宫里头待久了的,心里头如何腹诽,脸上却是绝不会带出一丝儿来。 黛玉见康熙姿势甚是生硬,弘历又不停地扭动,忙要上前。却见康熙低下头,满脸慈爱,又腾出一只手来揪着弘历带着的虎头帽,逗着他左右歪头。 太后满意地看着康熙含饴弄孙的样子,心里头点了点头。除了太子所出的弘皙,其他的孙子辈都没有被康熙如此亲近过。 康熙逗弄了一会儿弘历,抬头看见黛玉站在一边儿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禁好笑地问道:“怎么,老四媳妇,还怕朕摔着了你的宝贝儿子不成?” 黛玉忙笑着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口内说道:“媳妇不敢!皇阿玛疼爱弘历,是他的福分。只是,媳妇怕……实在是怕弘历淘气,冲撞了皇阿玛。” 弘历这个孩子不知怎么的,越是有人抱时越容易便溺。别人也还罢了,若是在康熙身上来这么一次,恐怕黑的就不光是康熙的脸了。 康熙不以为意,摆手道:“他才多大就淘气?你太小心了些。” 黛玉垂首道:“皇阿玛说的是。”退后一步,侍立在太后身后。 抱着浑身奶香软软小小的弘历,康熙不觉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当初,自己把胤禛交给佟佳皇后教养的时候,他也就是这么大罢?转眼间,他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目光微微扫过下首站着的德妃宜妃等人,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将弘历还给了黛玉。 黛玉轻轻舒了口气,笑着接过了孩子,又转手交给了苏嬷嬷。如今胤禛前边儿有太子挡着,朝中还有胤禩一伙儿扎眼。纵然被封了雍亲王,可同时受封亲王的还有诚亲王和恒亲王,倒也不是最眨眼的。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突然出头,成了众人的靶子。 宜妃一直小心地打量着康熙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便笑道:“臣妾素来不服老,可如今瞧着小辈们一个个都抱上了孩子,这不服可是也不行了!” “可不是么,”德妃接口道,“太后娘娘,皇上,如今胤禛家的弘历不说,再过两个月胤祥媳妇,胤禄媳妇可也都是快生了的。若是哪一天一块儿将小一辈的孩子宣进宫里,可是热闹了!” 太后听了,笑吟吟地点头。康熙坐在太后一旁,挥手叫众人坐了,转头对黛玉说道:“老四子嗣不丰,弘时虽然调皮倒也不走大褶儿,弘历如今还小,你都用心教养着罢!” 黛玉忙又起身恭敬地答道:“是,媳妇一定用心,不叫皇阿玛失望。” 宜妃笑眯眯地开口接道:“四福晋如今还年轻,又是有福气,想来日后定能给胤禛开枝散叶,多生育几个孩子。到时候啊,太后和皇上恐怕抱到手酸了呢!” 黛玉红了脸,低头做出一副娇羞状。开枝散叶?宜妃用的好词啊! 果然康熙脸色微微一变,也想到了胤禛如今似乎有些专宠了黛玉些,听说整个孕期竟都是守着她的。看来是时候该提醒他一下了,女人可以宠着,但是不能专宠。 转头再看黛玉时,见她一脸笑意地正低头听着太后说着什么,不时地轻轻地点一点头,谦恭有礼,容色沉静。 想着自己那个一根筋的儿子,再度叹了口气。胤禛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牛性,认准了一件事情便要做到底。若是看好了一个人,恨不能掏心掏肺地对人好,面儿上还不显。当初他为了胤祥那个混小子跟自己杠上了,自己一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8 气之下叫他跪到外头去。结果他真就跪了两天两夜,直到自己叫人将他抬回去,又下旨叫他在家里面壁反省才罢。 斟酌了几番,到底没有开口。算了,宠着就宠着罢。如今两个人正新鲜着,说不定过几年就淡了呢。反正看林家这个孩子也算是个旺子的面相,进门一年就生了个嫡子,生养是不愁的。 太后拉着黛玉说了会子话,便叫她跟着德妃去永和宫坐坐,“别叫你额娘说我这个老婆子霸着她儿媳妇”。 德妃忙站起身来笑道:“太后娘娘说的哪里的话?您疼老四媳妇,臣妾只有高兴的份儿,如何会这等不知好歹?”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宜妃等人,说道:“都散了罢,哀家跟皇上说几句话。” 众人忙都起身,行礼后告退了出去。 太后也站起身来,康熙忙伸手扶着。不得不说,康熙与自己这位嫡母之间母子情分甚深。 缓缓走到窗前,恰好见到德妃的手正搭在黛玉的手上出了院子。太后点头道:“如今胤禛媳妇倒是个难得的。” 康熙也看见了,顿了顿笑道:“皇额娘说的是。只是,胤禛未免太在意这一个了。” 太后脸上笑意未减,看向康熙,叹道:“有在意的,总比什么都不在意要好些。” 想着头两年胤禛嫡福晋没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胤祥被圈禁了,胤禛整日里埋头在户部,连个笑脸都少见。好容易娶了个合心的继福晋,何苦来现在去做个恶人敲打? “哀家如今岁数大了,越发心软了。皇帝你瞧瞧,哀家那些个孙子们,哪个家里头真是和和美美的?都是面儿上的功夫罢了。别说什么开枝散叶的话,说句不敬死者的话,老四前头的媳妇,瞧着不大度不贤惠?可又怎么着呢?一味地顾忌着这个名儿,弄得老四府里头只剩下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老九的媳妇儿也是一样,叫一院子狐媚子压着,连个嫡子都没有!哀家在宫里头几十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手段不知道?不过是遮着掩着,要这份皇家的体面罢了。如今我瞧着林家那个孩子好,老四既然喜欢,想护着,由着他去罢。他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分不出个轻重来?” 康熙笑道:“到底是皇额娘,说的透彻。” 永和宫跟慈宁宫离得颇远,黛玉扶着德妃一路走过去,只觉得踩着厚厚高高的花盆底,着实辛苦。 德妃对黛玉恭谨的态度很是满意,说话间便和颜悦色了些。交代了些场面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叫人抱了弘历过去看。 黛玉偷眼看她的表情,见她眉间微微蹙起,似是仔细回想着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淡淡笑道:“还真是想不起来老四的样子了。想是比他小时候胖了些罢。” 说着挥手叫苏嬷嬷抱着孩子到黛玉那边儿去了,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叫黛玉回去。 黛玉也不欲在这里多待了,告了罪便带着弘历出来了。才出了正殿,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子,带了一个宫女朝着自己微笑,却是贵人贾元春。 见黛玉出来,贾贵人甩着帕子袅袅婷婷走了过来,柔柔地唤道:“四福晋。” 黛玉是亲王福晋,按着品级是不必向元春行礼的。只是元春乃是康熙的嫔妃,照着辈分来说却是黛玉的长辈。因此黛玉不好冷着她不理,只得微笑回应:“贾贵人。” 想来是表姐妹的关系,元春生的与宝钗有几分相似。都是面如满月,眼如水杏的那种“福相”,身材也是高挑丰满。 黛玉大婚后进宫请安,早就见过了这位表姐。元春倒是很想能够和这位福晋表妹多多搭讪些,只是黛玉一直淡淡的。说起来缘由也简单,黛玉对王夫人和宝钗都没有什么好感,自然对元春也不会又多喜欢。何况,元春本是德妃身边儿的女官,却又用心机做了康熙的贵人,德妃对她岂能没有成见?黛玉作为德妃的儿媳,不会傻到明着去给自己的婆婆下不来台。 元春款款走到黛玉面前,笑道:“知道表妹得了小阿哥,我高兴的什么似的。又听说太后娘娘皇上和德妃娘娘都赏了不少东西,想来小阿哥也是讨喜的。我身份不够,不然倒也是想着给小外甥添点儿什么的。” 说着,叫后头的宫女:“抱琴!” 抱琴会意,走上前来,对黛玉一福身,将手上的小锦盒捧上:“这是我家主子给小阿哥的。” 黛玉也不接,摇头笑道:“他一个小孩子,哪里当得起贵人的礼?再者宫里边儿不比外头,贵人还是将这些东西留着自己用罢。” 元春脸上僵了一下,随即上前拉着黛玉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自家亲戚,还分什么你我呢?我在这宫里头,轻易也不能见了家里头的人。若说能见到的,也就是表妹了。” 黛玉疑惑道:“我听说皇阿玛恩准了宫里头每月椒房探视的,怎么二太太竟没有递过牌子么?” 元春只觉得心里头憋了一口气,强笑道:“哪里,每月也是递牌子的。只是,那都有规定的时候,何尝能痛快地说了一回话呢?”说着,拭了拭眼角。 看看日头,黛玉急着带弘历回去,便笑道:“话虽如此,到底是皇阿玛的恩典。时辰不早了,弘历有些个倦了,贵人若无他事,我便告退了。” 元春极擅察言观色,见黛玉嘴上虽是说的客气,脸上却是有几分不耐之色,心知不是开口的时机,只得笑道:“既是这样,表妹随意。” 黛玉略略点了点头,带着苏嬷嬷等人急急离去。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元春死死地攥着拳头。若不是家里边实在没有撑得起来的男丁,自己何至于如此讨好她?如今自己在宫里头既不得康熙宠爱,又没有子嗣傍身。若是没有助力,想要再往上升位份,那简直是妄想。虽然母亲说已经透过薛家搭上了八爷九爷,只是从爵位上来说,八爷究竟只是个贝勒,与四爷的亲王差着两级呢。若能够和黛玉交好,雍亲王这条线儿就攀住了。可看着黛玉的态度,是不大可能了。 狠狠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元春嘴边露出了一丝儿微笑。无论如何,也得试试这个法子。若是黛玉想的明白,那么一好两好。若是她还是这么着,那么就别怪自己不念着亲戚情分了。 第七十八章 黛玉亲自抱着弘历坐在车里边,他从早上起来就折腾着,这会子已经累了,小嘴儿不停地打着哈欠。 没走出多远,就觉得马车停了一下,黛玉听外头的侍卫车夫叫道:“王爷!” 下一刻,果见胤禛撩着车帘子上来了。黛玉见他穿着石青色云缎绣五爪团龙朝服,足蹬黑色方头朝靴,便知道他这是下了朝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心里一暖,唇角忍不住上扬。 胤禛上的车来,看了看弘历,笑问:“要睡了?”黛玉点头应道:“是啊,自从府里头出来,就还没睡呢。想是累了,瞧这一个个哈欠打的。我瞅着,到不了府里就得睡着了。” 按着大清规制,黛玉所坐的乃是金顶红盖朱轮车,车里头颇为宽敞,一应的茶水格、点心格等俱是全的。黛玉原就怕弘历在路上睡着了,便又在车里放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跟个大抽屉一般。上边铺了厚厚的绵褥,倒也不怕路上颠簸着。 此时见弘历睡着了,便将他轻轻地放到了小床上,又从座下抽出一条大红色小锦被给他盖了。 胤禛瞧着她一连串儿的动作,低声向外头吩咐了:“走的稳些。” 黛玉抬头对他一笑,轻声道:“王爷细心。” 坐过去跟胤禛挨着,伸手替他将肩上的披领整了整,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蹙眉道:“累了。”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揽住了她的腰肢,问道:“见到太后了?在宫里头一切安好?” “嗯,皇玛嬷,皇阿玛,德妃额娘都见到了。都挺好的,说小弘历长得像王爷小时候。”黛玉点头道。 感到揽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紧,又听胤禛低声问道:“她,没为难你罢?” 黛玉一怔,随即想到了,“她”,不就是德妃么?胤禛和德妃一向母子情分单薄,一个有意忽视自己的长子,一个便是“你若无情我便休”。 想到胤禛继位后德妃拒绝接受太后的封号,也不肯搬入慈宁宫,更在康熙灵前要以死相殉,甚至说出了胤禛继位“实非梦之所期”的话,将本就所剩无几的母子情分伤的再无一分儿。 摇了摇头,黛玉笑着说道:“王爷,额娘待我很好。今天还抱了小弘历。” “是么?那就好。”胤禛并不相信黛玉的话,却也不再问了,只是手臂又紧了一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养神。 车声辘辘,向着雍亲王府缓缓行去。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住。胤禛睁开眼睛,撩起窗帘儿看了一看,已经到了王府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黛玉,竟然也睡着了,淡淡妆饰过的一张小脸儿沉静如昔。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唤道:“玉儿,到了家了。” 黛玉睁开眼睛,有些迷瞪,随即自己反应过来,笑道:“这是怎么了,我竟是越来越懒散了。” 说着,便要弯腰抱弘历。胤禛抢先一步,连着小被子带弘历一起抱了起来,起身下了马车。 坐在后边儿车里的乳娘和苏嬷嬷都下来了,赶紧过来接过了小弘历。 胤禛便将手伸给黛玉。黛玉正起身要下车,见了那只修长的,干燥温暖的大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上面,由着胤禛扶着下了车。 雍亲王府正门五间,坐北朝南,设有门罩。大门屋顶俱是绿色琉璃瓦的,朱红色大门足有丈余高,每扇门上都是纵九横七六十三枚碗大的金色铜钉,正中缀着两枚丹漆金顶兽头铜环。大门上边高高地悬挂着康熙皇帝手书的王府匾额。 黛玉抬头看了看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有些发呆了。这便是自己的家了,是一个带给自己富贵荣华的地方。里边有胤禛,有弘历。 扬起嘴角,跟在胤禛身后进了王府。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虽然里边儿还有其他的女人,然则胤禛的身份如此,处在这个时代,原是应该的。他待自己如珠如宝,心里眼里都只自己一个,这便够了。 进了院子,李氏已经带着耿氏钮祜禄氏宋氏等人在内院门口候着了。见了胤禛黛玉二人一同回来,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李氏笑容一僵,随即领着众人行礼道:“给王爷和福晋请安。” 胤禛“嗯”了一声,淡淡地吩咐道:“起来罢。”又向黛玉道,“我午膳便在书房用了,不必等着。”黛玉答应了,胤禛便直接向书房去了。 李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暗淡了一下。转向黛玉的时候却又是满脸笑意:“福晋,午膳已经备好了,可是就要用些?” 黛玉淡淡笑道:“这些交给奴才们就好,哪里用得你亲自来预备?我先回去歇一会儿,等会再说罢。倒是你,每日里头忙着照料家事,得空儿也该歇着。” “福晋,按例,春日里头每个院子都该添置些夹衣。妾身不敢自专,请福晋示下。” 扫了眼李氏后头跟着的格格们,黛玉笑道:“这是什么大事?你看着按着往年的例加上两分,将东西分到各院子就是了。再有那库里头收着的衣裳料子多拿出来些,时候长了,颜色都不鲜亮了。若是各院子的主子穿着不免有些个不像样子。干脆给那些个下人们每人多做上一件儿,省的白收着。跟着王爷的小厮长随侍卫的,除了常例外,再多做两套。跟着爷的,好歹是咱们府里的脸面。” 李氏恭敬地答应了,只觉得心里头呕得慌,自己原就是顺口的问一问,也是试探着黛玉是否要收回管家的权利的意思。谁知道黛玉轻轻巧巧几句话,便将好儿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私下里边儿向黛玉讨了章程,众人岂有不念着自己的好儿的? 黛玉也不理她,叫众人“都散了罢”,自己带着苏嬷嬷等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午膳后,果然胤禛过来了。见黛玉换了一身淡紫色旗装,头上的把子头也重新梳成了松松的家常发髻,摘下了那些个亮眼闪目的金玉钗环,只在发上插了两只紫玉蝴蝶簪,与耳上的紫玉坠子遥相呼应。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洗去了,素面朝天,懒懒洋洋地靠在榻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秋雁正拿了一件鹅黄色大氅给她盖在身上,雪雁却是捧着一本书侍立在一旁,后头还跟着两个年纪小些的丫头。 见胤禛进来了,几个丫头都忙福身行礼。胤禛叫她们出去了,自己走到榻边坐下,笑问:“就困得这么着了?” 黛玉星眸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69 微张,涩声应道:“可不是么。今儿头半晌从慈宁宫走到了永和宫,穿过了大半个皇宫了。许久不穿着花盆底儿,真是有些个腿酸呢。” 忽觉腿上一阵酸痛,却是胤禛伸手过去给她按摩了起来。他堂堂一个亲王,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饶是注意着,力道仍是大了。黛玉有心叫他停下,却又见他垂着眼眸,双手自上而下地揉捏,显是用心的很。心中一热,眼里便有些模糊。 捏了一会儿,胤禛抬头问道:“好些了么?” 黛玉带着浓浓的鼻音,点头。胤禛见她眼中水雾蒙蒙,笑道:“疼了?下回我小些力气。” 黛玉忙摇了摇头:“不是。原该是我伺候你才对,可是,可是你这样对我……” 胤禛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她的眼角,额头对上她的,低声笑道:“这有什么,等你身子再好些,再伺候爷也是一样的。” 又笑道:“别在这里睡,靠着窗户,着了风就不好了。”说着起身将她抱到了暖炕上,自己也脱了靴子上去,盖好了被子,闭眼道:“睡罢。” 黛玉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缓,胤禛睁开了眼睛。下了炕,穿上靴子走到外间,叫雪雁进去照料着。自己便出去了。 苏培盛一直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忙过来递过一件夹披风。 其时正是春日,天色晴好,瓦蓝的天空白云缕缕。时有暖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胤禛站在院子里头,抬头看了看天,冷声问道:“查出来了没有?” 苏培盛忙躬身低声回道:“回爷的话,查出来了。原是……” 胤禛摆了摆手,“出去说。” 黛玉午睡初醒,雪雁几个忙过来伺候着。乳娘也抱了睡醒吃饱的小弘历过来。 黛玉正要接了过来,忽然外头闯进一个人来,一下子扑在了她的跟前跪下,哭道:“福晋救我,福晋救我!王爷要杀我呢!” 黛玉不妨头,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德妃赏过来的宫女宋氏,如今顶着格格的名分跟耿氏住在一个院子里头。她生的也是甚好,眉目精致,平日里头也会打扮,若是论起姿色来,还真是不差。 只是此时头发散乱,双目哭得赤红,一行眼泪一行涕,哪里还有一丝儿美感? 黛玉皱眉,雪雁忙往前一步斥道:“宋格格,这福晋的屋子岂是你能够闯进来的?你的规矩呢?”又叫屋子里头的婆子:“都是死人么?由着她这么进来,惊了福晋,你们有几条命?” 宋氏一惊,却也顾不得了,膝行上前不住地磕头,哭道:“奴婢一时害怕,惊扰了福晋,奴婢该死!求福晋救救奴婢!” 定了定心神,黛玉站起身来,先叫乳娘将弘历抱了出去,才问道:“你说王爷要杀你?这我不解了,王爷素来信佛,岂会轻易杀伤人命?你究竟做了什么?” “没有,奴婢没有做过什么!奴婢,奴婢是被冤枉的啊!福晋,福晋!” “抬起头来说话!” 宋氏猛然听得黛玉一喝,本能地抬起了头。果然,细白的颈间一道红紫的手印,竟是别人掐过一般! 黛玉眉头深蹙,宋氏乃是府里头的格格。无论受宠与否,她都是胤禛的女人。在雍王府里头,谁能要生生地掐死了她? 能惹得胤禛如此暴怒,岂会是小事? 冷冷地盯着宋氏,只看得她脸上变色,浑身颤抖。 外头一阵乱乱的脚步声传来,宋氏身子一震,咬了咬牙,便要爬起来。 雪雁见她眼中忽然露出凶色,心里一惊,也不顾的多想,抬起脚来便向着她踹了过去。 宋氏此时惊惧交加,原是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想要起来,却不妨被雪雁蹬到了一旁。这口气一松了,却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无力在动。 胤禛沉着脸进来,见黛玉站在榻前,雪雁几个丫头护在她身边,宋氏却是倒在了另一边。挥手叫苏培盛:“将宋氏拉出去,关到小佛堂后头的柴房里边儿,着人看着些。” 又走到宋氏跟前俯身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狠绝:“你有胆子啊,惊了福晋!爷还是那句话,不杀你!。” 宋氏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张口欲说,却被苏培盛眼疾手快地堵了嘴,叫了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拖了出去。 胤禛看向黛玉,见她面上有些苍白,却看不出喜怒。走过去捋了捋她的头发,问道:“吓到了?” 黛玉摇头,疑惑道:“怎么回事?” 安抚似的笑了一下,胤禛道:“没什么,这个奴才手脚有些不干净罢了。” 黛玉知道他不欲自己担心,低头思忖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德妃娘娘给的,不要太过了。” 胤禛点头,叫雪雁:“伺候好福晋,叫你们院子里头守门的婆子自己去管家那里领板子。若再有不经心的,爷都一顿板子赶了出去!” 第 79 章 第二日,黛玉早上才用过膳,便有李氏带着人过来请安。又吞吞吐吐地说道宋氏因为冲撞了胤禛,被禁足在一个小院子里边儿了,言明不准任何人探望。 雪雁想着宋氏昨日那能吃了人一般的目光,撇了撇嘴。 黛玉不动声色地摆弄着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和紫玉串珠儿,良久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既是冲撞了王爷,王爷又发了话,你叫人好生看着就是了。该有的份例不要少了,也别叫人说咱们王府刻薄人。” 叫李氏带着人出去了,黛玉起身走到书案前,伸手抚着案上磊着的书帖,这些东西,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了? 摇了摇头,吩咐雪雁:“跟宋嬷嬷说一声去,宋氏的事情,府里头不准再传。若叫我听到了什么,或是王爷心里不痛快了,必不轻饶的。” 雪雁答应了,想了想,低声问道:“福晋,要不我去后院问问,到底宋格格犯了什么事情?” “不必了。王爷既然不叫我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问也是白问,谁敢逆了王爷的意思?你还是先去找宋嬷嬷罢。” 雪雁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秋雁忙使了个颜色,叫她噤声。雪雁瞧着黛玉的脸色,只得出去了。 黛玉便拿起一把小巧的银制喷壶,往绿地三彩盆中装着的品相极好的春剑兰花洒了些水,左右端详了一番,微微蹙起了远山眉。 轻轻叹了口气,叫秋雁:“把这盆兰花扔到外头晒晒太阳去。” 秋雁瞧了眼开的正好的兰花,听说这乃是兰花中的名品,花型窈窕,花色艳丽,香味淡远幽雅。黛玉颇费了一番心力才养了这样好。平日里头也跟自己说过,这兰花最喜阴湿,决不能叫日头直晒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瞅着黛玉坐在书案前,自己铺了张宣纸不知在写些什么,秋雁只得叫了两个小丫头,抬了花儿出去,自己亲自跟着去安置。后头犹听见黛玉轻声的吩咐:“记得放到廊下,叫日头都晒到了才好。” 胤禛午膳前下朝回府,进了院子便看到了廊下摆着的大盆兰花。皱眉看了一眼,恰好宋嬷嬷从屋子里头出来,见了胤禛,忙福了福身子,打起帘子笑着朝里边儿说道:“王爷回来了。” 胤禛举步进了屋子。黛玉已经笑着迎了上来,亲自帮着他换下了身上的朝服,口内笑道:“今日王爷回来的早了些,正巧午膳也快得了。你歇一会子,喝口茶润润,再用膳罢?” 点了点头,坐在紫檀雕花大木椅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普洱已经送到了眼前。胤禛心里头好笑,不知道这个小妮子为何如此殷勤。也不说话,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下巴朝着外头扬了扬,笑问:“平日里头你宝贝的什么似的,今日怎么扔到外头了?也不怕日头足足的,晒坏了?” 黛玉笑而不语,对着他坐下,挑眉说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这话奇了,兰花喜阴厌阳乃是天性。你偏偏将它放到日头底下,岂能长得好?” “倒也是这个道理。只是王爷可知我为何喜欢这兰花?”不待胤禛说话,黛玉便自问自答,“‘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孔子昔日有云‘幽而纯正’,兰花香气馥郁不输月中桂,清远犹胜雪下梅。既有丹桂之高洁,却无寒梅之疏离。因此深得我心。只是,这兰花原本野生,长在草间。不过是人们看着它好,将它养在屋子里头。养来养去,便养出了许多富贵习气。再移出屋子,反而长得不好了。所以,依着我的意思,竟是叫它在外头晒晒吹吹的。” 胤禛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摇头笑道:“偏你就有这么多话说。由着你去罢,若是瞧着晒得差不多了,别忘了搬回来。” 夫妻两个不再提这个,一时叫人摆上了午膳,吃过了胤禛便又出去了。 对于黛玉来说,外头无论什么样子,胤禛也不愿叫自己搀和到里边去。那么她便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王府里边,管管内务,看看孩子,尽力叫他无后顾之忧就是了。 只是,康熙五十一年,注定了是多事的一年。进了六月,各地旱涝频发,诸省多有上奏请减免赋税的。康熙为表仁政,便下诏免山西、河南、陕西等六省三年赋税。只是这样一来,本就不太充裕的国库不免更加捉襟见肘。 胤禛掌管着户部,既要筹银赈灾,又要预备康熙每年例行的秋狩行猎,还要准备明年的康熙六旬万寿。事务既杂,库银缺口又大。每日里边忙的脚不沾地,回来的也比先前晚了好些。 胤禛自是知道国库并非真的没有钱,而是因为这里头有一大半的银子都被朝中官员打着各种幌子借了去,而这些人有的位高权重,有的是皇亲国戚,追缴起来极是不易。 大事当前,胤禛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去林府找如今在内阁里头悠哉悠哉的林如海。林如海这一次也不转弯抹角,告诉胤禛拿着户部账册子请圣旨就是了。 康熙见了户部一大串子的借据,怒发冲冠,下旨叫胤禛追缴库银。有圣旨在,胤禛手段强硬狠辣,有国库借银者限期归还所借银两,逾期不还者,轻则抄家,重则发配。 这一来,朝中上下不知多了多少将胤禛恨得牙根痒痒的。 此事余韵未消,展眼到了九月。这天正值休沐,胤禛也没有出去,午膳后便看着黛玉拿着个极大的红色绒球逗着弘历向前爬。忽听外头苏培盛声音:“王爷,万岁爷口谕,着您马上进宫。” 黛玉听了,忙叫人将弘历抱走,自己亲自替胤禛换了衣裳。胤禛低头沉吟了一番,吩咐黛玉自己走了以后将门户关好。今日若是自己回来便罢了,若是不回来只怕就要住在宫里边了。也不必担心,左不过一两日的事。 说完,急急地带着苏培盛走了。 黛玉这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恍惚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是在这一年发生的,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如此惴惴不安地直等到了深夜,胤禛果然没有回来,不由得有些慌了神。便是雪雁等人苦劝她先去歇着,又如何能够歇得下去?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有心叫人去宫里头打听一番,情知也是不可能的。又有李氏等人得了消息,都过来黛玉的院子里头等她拿主意。黛玉抱着小弘历,亲自喂他吃些熬得烂烂的粳米粥,直到半碗粥吃完,才拿起帕子来擦了擦他的嘴角,交给了乳嬷嬷。 瞧着李氏等人有些惊慌的样子,黛玉平复了一下心情,好言安慰了几句,打发了众人回去。 直到这一日晚间,胤禛才回来。 黛玉见他脸色凝重,显然有大事。也不敢先问,只叫人先送了热水进来,替胤禛卷了袖子,掩了衣襟儿,洗漱了一番。 一时又有人送了晚膳过来,胤禛闭眼摇手,疲惫地靠在榻上养神。黛玉便叫人去厨房看着熬些清火开胃的粥来,自己转到他的后头,轻轻地揉着他的额角。 胤禛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到身边。黛玉柔顺地坐了过去,胤禛揽着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闷声道:“太子,被废了。” 一声惊雷,黛玉惊得险些站起来。原来是这件事情!心里暗骂自己糊涂,竟然没有想到。 其实,朝中明眼之人都知道,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情。 自从他复立以来,不但行事更加骄横淫奢,更是肆无忌惮地结党营私。甚至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心腹说过“我不自保,人必杀我”“世间安有三十几年不得继位的太子”之类的言语。 康熙复立太子,本就是当年无奈之举。如今太子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他自然也容不下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0 这个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自从去年十月起,陆续剪除了太子党中的实权人物步兵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士武等。终于下定决心,又一次下诏,二废太子。 只是与上次不同,第一次废太子之时,康熙尚能痛苦失声,这一次却是从从容容,不惊不怒。只在下旨后立即将宫外分府的皇子们召入宫中。 胤禛等人进宫后便被人带到了畅春园,康熙在众人面前痛骂太子,列举他种种罪状,当众宣布了太子再度被废黜,圈禁于咸安宫内。 只是这并没有结束,康熙看着底下成年的皇子,只觉得心灰意冷,竟命人将诸人都拿着绳子捆了,摘了顶戴关了起来。直到今日才放了回来。 胤禛说的相当平缓,黛玉却是听得胆战心惊。拉着他的手细看,果然腕间犹有捆绑过的痕迹,忙叫雪雁送了热热的帕子进来,给胤禛敷着,又起身要去找药酒。 胤禛搂紧了她坐好,示意她自己没事。黛玉见他面色虽有疲色,一双眼睛却是极亮,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第 80 章 “雪雁姑娘,回福晋一声,到了十三爷府了!” “知道了.”雪雁低低地应了一声。看向黛玉时,见她正隔着车上帘子的缝隙向外头看着。 今日乃是胤祥的生辰,又恰好是十三福晋兆佳氏所生的小阿哥弘皎百日。黛玉早就准备好了两份贺礼,打发人先送了过来。此时再过来,也就是来凑凑热闹的。 隔着帘子看去,府前边儿有些冷落。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风波”胤祥被牵连后,宗室之中便少有人上门了。虽然去年胤祥被放回了府里养病,但是康熙一直就那么晾着他。既没有封爵位,也没有给差事。胤祥憋着一股子愤懑之气,也不爱与人多有来往。平日里边儿多是闭门不出的,只偶尔到胤禛府里头走走罢了。 不过今年兆佳氏又产下嫡子,康熙赐名“弘皎”,又亲自指示内务府挑选了两个乳嬷嬷赏赐了下去。 一时叫人摸不清康熙的心思。 待得马车停稳了,雪雁便忙打起帘子,自己先下了车。安置好了脚踏,又伸手扶了黛玉下来。 兆佳氏早就着人在这里迎客了,黛玉见周围还停着几辆车,看来是有几个女眷已经到了。胤禛等人都尚未下朝,还要好一会子才能到。 进了后院,兆佳氏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笑道:“四嫂到了,蓬荜生辉啊。” 黛玉也快走了几步,抿着嘴笑说自己到得晚了。兆佳氏见后头乳娘抱着弘历,笑道:“正是想着这个孩子了,可巧儿这会儿弘皎也醒着,叫他们哥儿们一起去待着 。” 妯娌两个携手进了屋子,三福晋,五福晋,十四福晋都在了。见黛玉进来,五福晋,十四福晋都站了起来,笑道:“今日可是被抓住了,我们离得远的都到了,你这离得近的反倒是晚了些。说不得啊,今日在席上多喝两杯罢。”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在三福晋下首坐了,笑道:“我原是要早些出来的,谁知临了弘历那里又有了事故儿。来,抱着弘历过来给十三婶儿陪个不是。” 乳嬷嬷真的就抱着弘历过来了,朝着十三福晋便要福身下去。 兆佳氏忙笑着摆手:“难不成是小弘历又尿了裤子了?这倒是罢了。” 弘历如今八个月了,正是好玩儿的时候。他又爱笑,一张嘴,下边儿两颗刚冒头的小牙儿便露了出来,“啊啊”地朝着黛玉扑着。 黛玉笑着逗了逗他,便叫人把他抱着去和弘皎放在一起。弘皎今日穿着一身儿大红的衣裳,带着个黄色虎头帽,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兆佳氏怕来个孩子哭闹,便叫乳娘将他们两个一起抱到西边儿暖阁里头去玩儿,又嘱咐人好生看着。 这里几个妯娌说笑了一会儿,八福晋九福晋联袂而来。众人又忙乱了一阵子,方才坐下叙话。 不一会子,外头人回说几位爷过府来了。兆佳氏免不了又过去照应了一番,这里便交给了侧福晋富察氏。 富察氏比兆佳氏进府还要早,也是胤祥开府之时便跟着的,年纪比胤祥还要大两岁,膝下只有一个大格格。 郭络罗氏今日倒是一改往日大红的装束,只穿了一件儿亮紫色滚边儿缂丝旗装,上头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领口儿袖口儿处又细细地滚上了两道嫩黄色镶边儿,看起来倒是衬得她的肤色越发地白皙了。 三福晋看了看她,笑道:“听说弟妹府上又多了个妹妹?” 黛玉听了不免有些好奇。这位八福晋性子泼辣,拦着不叫胤禩纳妾已经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了。怎么听着三福晋的话,倒像是贝勒府里边又有新人进去了? 郭络罗氏明艳张扬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三嫂耳报神真是快。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哪里就能叫三嫂子称一声‘妹妹’了?” 三福晋掩着嘴角,笑道:“是我失言了,不过就这么一问,弟妹也别生气。要说起来,谁家里头没有这些个人呢?左不过就是伺候爷的玩意儿罢了。” 十四福晋完颜氏接口道:“是啊。要说起来,如今在八哥府里的是惠妃娘娘身边儿的人罢?” 八福晋扯着帕子,没好气地扫了十四福晋一眼,点头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入宫三四年了,也是个包衣出身,长得倒是一副狐媚子样。惠妃娘娘说规矩挺好,我瞅着啊,也不像是个安分的。” 九福晋董鄂氏听了忙道:“八嫂多虑了罢?惠妃娘娘看人岂有不准的?” 郭络罗氏知她好意,也不再说,只低着头看着茶盏中袅袅的热气,叹了口气。 黛玉听她说道是惠妃身边儿的人,又是包衣出身,三四年前入宫的话,已经隐约猜到了是谁。甄蕙,那个在贾府与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女孩儿。出自江南甄家,说起来长得确实出色。只是心气儿甚高,又不像是能够藏拙守愚的人。日后的贝勒府里头,想是有的看了。 完颜氏见黛玉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众人说,也不插言,只淡淡地笑着。眼珠儿一转儿,朝着黛玉靠了靠,低声笑道:“说来巧了,我正要跟四嫂子打听个人呢。” 胤禛和胤祯关系并不大好,连带着黛玉和完颜氏也是泛泛之交。平日里头碰到一起说两句家常问两声好,也就是了。如今这完颜氏这样一张口,倒真叫黛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说着,兆佳氏进来笑说人已经到齐了,请几个妯娌过去。完颜氏只得掩了话头,跟着黛玉起身来至了花厅。 今日胤祥这里不过算是摆了个家宴。如今太子刚刚被废,康熙一向偏疼这个孩子,即使是废了,也只是没了人身的自由。依旧是住在宫里头,吃穿用度一丝不少。而康熙苦心教养三十年的孩子被废,那一腔怒火发不出来。这个时候谁敢明目张胆地往哪个皇子身上贴?因此,今日来给胤祥庆生的,只他的几个兄弟罢了。 黛玉进门时环视了一下,见胤禛已经在了。除了胤禔胤礽被圈禁外,只有诚亲王胤祉和十二贝子胤裪因事未到,余下的从胤禛开始,出宫建府的几个皇子能到的都到了。 其实这两年来,胤禛在暗,胤禩几个在明,也算是合作了一把,终将太子拉下了马。 只是如今,心照不宣的共同政敌倒下了,日后向今日一般的聚会,怕是不会再有了罢? 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称得上是宾主尽欢了。胤祥虽然腿疾尚未痊愈,然终究是比刚从养蜂夹道里头出来时好得多了。至于心里的结,只能慢慢地去解了。 第 81 章 从胤祥府里头告辞出来,黛玉正要上车,完颜氏忽在后边儿唤住了她。 “四嫂,不知道府里头可有事情?若是没有,倒是想请四嫂到我们府里边坐坐。” 黛玉犹豫了一下,郭络罗氏也过来了,笑道:“显见的你们亲密了,说了这大半日的话还没说完不成?” 完颜氏瞥了她一眼,笑道:“自然,我这正要邀着四嫂去我们府里呢。不知八嫂子得不得闲儿?” “算了,我府里头不比四嫂府里那么消停,还有事情。不打搅弟妹了。”郭络罗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黛玉,径自坐车去了。 黛玉不好推辞,只得交代秋雁带着乳娘和弘历先回去。 完颜氏大喜,忙挽了黛玉的手,笑道:“说不得了,我蹭姐姐的车坐罢?” 黛玉有些无奈,回头叫雪雁自坐了车跟着,二人携手上了车。 ———————— 分界线 ———————— “原是我们爷前些日子在九哥那里,正有九哥门下的奴才也去请安,正好儿见到了几位姑娘,说是里头有一个修眉俊眼的看着很是爽利,说话举止都还大方。我就留了心了。这不是我们爷身边儿伺候的人也不多么?又都是呆呆板板的,也不怎么得爷的喜欢。难得有个爷说好的,我若是不知也就罢了,既知道了,少不得做这个贤惠人。不过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就是嫂子外祖家里的三姑娘。虽说不用选秀,这女孩子的品性还是要打听一下的。因此上,就想到了嫂子了。” 完颜氏满面含笑,亲手将茶捧到了黛玉前边儿。 黛玉忙欠身接了,复又坐到闪金贡缎椅搭盖着的檀木椅子上头。只是,完颜氏这话叫自己如何回答呢? 若要叫黛玉自己说,是不愿意管这件事情的。一来,胤祯府里头嫡福晋侧福晋可都有了,便是庶福晋也有了一位,而探春出身包衣,又是庶女,只怕连个府邸格格都做不成。难道叫她顶着个侍妾的身份跟着胤祯?不说黛玉,就算是探春想来也不愿意的。 这二来,抛开名分地位不说,胤祯这个人黛玉虽说与他见过的时候不多,也知道他心里颇有城府。否则,不会在夺嫡的最后成为胤禛最为有力的对手。这样一个人,对女色上边儿只怕也不是很留心。一时看着新鲜,说了两句。因此便将探春送到他前边儿去,未免对探春有些不公。 见黛玉沉吟不语,完颜氏坐在另一侧,便试探着问道:“莫不是,嫂子怕我亏待了那位三姑娘?” 黛玉回过神来,忙笑道:“这是什么话?素日里看你府上就知道了。只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那个表妹虽然出身低了些,也是养在贾府老太太跟前的。性子难免有些个娇纵,恐怕……” “难道,我们十四爷还不能入了那姑娘的眼?”完颜氏故作惊讶,“要是这样,那可是个糊涂姑娘了!”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纤长素白的手指划着茶盏上头青花色的缠枝花样儿,黛玉缓缓道:“若说十四爷,原就是天家贵胄,文武双全的,谁提起来不赞一声好呢?只是弟妹这话问到我这里了,我就直说了。三表妹乃是庶出,身份上实在是有些不合的。” 见完颜氏还要说话,忙又笑道:“这眼看着再几个月秀女大选就到了,何不请额娘看了,找那品貌性情好的指给十四爷?” 完颜氏长长的珐琅掐丝甲套掠过鬓角,按了按额边插着的一支点翠吐珠儿金钗,轻笑道:“什么配的上配不上的话?嫂子今日也听说了,八哥府里刚进的新人,不也是江南甄家的姑娘?原也是包衣出身,还参加了小选呢。从这上头来看,贾家的姑娘也不差什么了。便是嫡出庶出的,刚才嫂子也说了,是养在那贾府老太君跟前的,想来规矩也不至于不好。嫂子说呢?” 黛玉被她拿自己的话一堵,登时心里怒了。垂着眼帘想了想,淡淡道:“虽如此说,荣府毕竟只是我的外祖家里。如今三表妹父母尚在,我也不好多说。毕竟,三妹妹一个闺阁女孩,名声还是重要的。” 完颜氏听她如此说,知她推脱,不欲深管的意思。当下也不说别的,只笑问:“四嫂先别推脱,这事儿成不成的还两说呢。如今只是我这里一厢情愿的,也得看看人家姑娘家里什么意思不是?唉,可惜那姑娘不得参加选秀,不然就求了皇阿玛或是额娘指了进来,倒也省事的多了。” 看姑娘家里的意思?黛玉心里一阵冷笑。贾政王夫人听到有这样的事情,岂有不愿意的?好歹也是又送了个女儿进了皇子家里了,至于什么名分之类的,依着王夫人的心性,又怎么会在意呢?老太太么……黛玉到现在也承认,她对孙子孙女是疼爱的。只是,这样的疼爱,遇到了荣府的富贵宝玉的前途时,便要退一步了。当年能够狠心将自己的女儿贾敏和孙女元春先后送进宫里,如今又怎么会舍不得一个探春? 正想着,忽听外头有人请安的声音,似乎是胤祯回来了。 门帘掀起,果见胤祯含笑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1 走了进来。 他比胤禛整整小了十岁,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从小长在亲生额娘的身边儿,又颇受康熙的宠爱,没有分府娶妻之时,在宫里边儿那是横着走的。 见了黛玉,胤祯忙笑着上前打千,口内道:“今日四嫂大驾光临,兄弟这里蓬荜生辉!” 黛玉见他身穿宝蓝色团花儿云缎箭袖,外头罩着月白排穗儿褂儿,石青色缂丝暗缠勾枝莲纹的领口接袖。浓眉挑起,俊脸含笑,轮廓与胤禛颇有些相似。只是,胤禛在外人面前从未笑的如此神采飞扬过。 黛玉赶紧起身还礼,笑道:“十四爷好。这话说得叫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说起来,胤祯的岁数比黛玉还要大上不少,平日里两个人不过在宫里边见过几次,从未仔细看过黛玉究竟如何。此时听她声音婉转轻柔,不由得打量了几眼,心下叫了一声好。 黛玉今日所穿的乃是一件儿浅粉色的锦缎旗袍,外头罩着深粉色坎肩儿,领口袖口处俱是滚了宽宽镶边,绣上了如意云纹,衣襟儿却是疏落有致地绣了几枝紫色梅花。小小的把子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八宝翡翠鞠钗,两只赤金镶宝的大坠子微微晃动,只衬得肤若凝脂,面似芙蓉。眉眼精致清雅,气质宛若天成。尤其是笑时颊边的一个小小酒窝,便在雍容之中带了几分亲和。 胤祯早就知道这位年纪小小的四嫂形貌出众,却不知一美至此。说起来,上届秀女大选之时,德妃原是跟他说过上三旗中几个出众的秀女,有意在其中给他选上一个侧福晋,其中便有黛玉。 只是,那时候胤祯心不在此。康熙又因为胤禩之事,对胤祯态度一落千丈,德妃也只得作罢。不过胤祯倒是见过其中的一个,便是年玉瑶了。据胤祯看来,那个年氏已是极美的了,况且又是一副娇弱的江南女子之态,想来在那届秀女中当为翘楚。今日看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嫂,才是真正出类拔萃的。 许是胤祯目光直白了些,黛玉觉得更是烦躁。当下起身,挤出一丝笑意道:“来了许久了,也不知道我们王爷回去没有。竟先向十四爷和弟妹告辞了。改日若是得了闲儿,还请弟妹多去我们那里坐坐。” 胤祯一怔,随即笑道:“怎么我才回来四嫂倒要走了?莫不是打搅了你们姐妹?兄弟这里告罪了!” 完颜氏也起身挽留,黛玉只道出来了一天,实在放心不下府里边。 胤祯夫妻两个只得罢了,亲自送她上了车,看着车出了府,方才回来。 完颜氏伺候着胤祯脱了外边的衣裳,边拿了件儿小羊羔皮里子暗绿色缎面儿的家常衣裳给他穿上,边笑道:“我看着咱们府里边儿有两年没进新人了,想着爷平日里头忙,也不肯在这上头用心。因此便自作主张,想给爷找个服侍的人,可好?” 胤祯掸了掸衣襟儿,懒懒地躺在了暖炕上,摩挲着左手上的象牙扳指,也不说话。 完颜氏心里有些不安,知道这位爷性子并不如表面那般。这两年自己总觉得越发看不明白他了,若是这件事情办的不如他的意…… 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后悔。却忽听胤祯问道:“哪家的?” 忙回道:“是荣国府贾家的。算起来,是额娘宫里头贾贵人的妹子,也是四嫂的表妹。说来爷也见过的。”见他看着自己,“就是上次爷在九哥府上,碰到的那个跟着薛家姑娘去给九嫂子请安的女孩子。听说规矩还不错,人模样也好。” 胤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冷的天气,完颜氏手心里边却是出了一层冷汗。强笑了一笑,顺势坐在榻边,一根根地卸着手指上的指套。 “成了,你看着办罢。别忘了跟额娘说一声。”良久,胤祯才抛出来这么一句,完颜氏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里黛玉回到了王府,听人说胤禛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头。问清了没有外人,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刚到了书房门口,便听见里头“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碎了。 快走两步到了廊下,正巧苏培盛兜着几片碎瓷出来,见了黛玉,如遇大赦,弯腰低声回道:“福晋,王爷那里心情不大好,这个……” 黛玉点了点头,回身吩咐雪雁两声。雪雁忙去了小茶房里重新泡了茶,黛玉自己亲自端着进了书房。 胤禛正坐在书案后头,双眉紧紧皱着,面沉似水。见了黛玉,脸色略略好看了些,却是闭着嘴不说话。 黛玉便知必是有什么事情了。缓步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替他按着额角,柔声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叫你这样生气?身子是自己的,这会子只顾着气,一会儿头疼还不是你难受?” 见他闭上了眼睛,鼻间重重地出了口气,手却仍是攥得极紧,甚至关节处泛起了白色。黛玉知道近来他一直绷着一根弦,自己帮不了什么,却也不想添乱。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手上不轻不重地反复按着,又替他捶着肩。 过了许久,胤禛才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必了。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信,交给黛玉:“你瞧瞧,说的是什么话?真是糊涂!” 黛玉犹豫了一下,将信拿了起来,只略略扫过一遍,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 82 章 却说黛玉拿起书案上的信来,只略略地看了一遍,便惊得全身起了冷汗。 “……当此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皇上有天纵之资,诚为不世出之主;诸王当未定之日,各有不并立之心……” “…… 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何也?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 “……古人云:不贪子女玉帛,天下可反掌而定。况主子以四海为家,岂在些须之为利乎……” 手里明明只是薄薄的纸张,黛玉却像是捧不住一般,手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样一封信足以拖着胤禛万劫不复!今日的胤禔胤礽,弄不好便是他日的胤禛! 康熙两度废立太子,无非是因为太子羽翼已成,隐隐有了与皇权相抗的迹象,皇权收到了威胁。废储之后,胤禩等人为争储位,各个勾心斗角结党营私。尤其是胤禩,不过是个贝勒,竟然能叫朝中大半手握实权之人推举为太子,其心计手段可见一斑! 康熙自然不会打压了一个太子,再扶植一个势力不亚于太子的儿子出来。 她就算再无知,再不懂朝事,也知道此时若是一个不小心,争位失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自己可以陪着胤禛,荆棘也罢,险滩也罢,一路扶持着走下去就是了。可是,真到了胤禔胤礽的下场,弘历怎么办?父亲和瑾儿怎么办? 胤禛看黛玉身躯微颤,面色苍白,眼中露出惊惶之色,后悔不该将信给她看了,怕是吓到了她了。 忙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抢过信纸,低声唤道:“玉儿,玉儿!” 回过神来,迎上胤禛关切的目光,黛玉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强笑道:“我没事。只是这信不能留着。” 也不待胤禛说话,起身走至墙角的火盆处,将信扔了进去。 眼看着火光渐起,一寸寸地吞噬了那信,心渐渐放下。黛玉从来不认为胤禛没有争位之心。只是,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做到明面上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感觉身后环上来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索性将身子都倚在上边。抬头看向胤禛,苦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胤禛摇摇头,拥着她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感到怀中的人儿渐渐平静了下来,扳过她精致的小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玉儿,你……” 按住了他的嘴,迎着他的目光,柔柔地笑着,却又坚定地将手与他的相握。 胤禛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黑色的眸子更加深邃了几分,显是心潮不平。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如往日般清明,揽着黛玉的腰,轻轻地说道:“戴铎这个奴才,不能留在京里了。” 黛玉迟疑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胤禛冷笑道:“戴铎聪明,可惜太过了些。仗着有些个小聪明,便妄自揣测主子心意,这是愚蠢!” 黛玉知道身边的这位王爷绝不是毫无主见之人,他心机颇深,又极能隐忍,心里想来早就有了一番全盘的谋划。 只是如今,没了太子,哪个皇子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康熙被几个儿子弄得头昏脑胀,看哪个都像是要结党营私“争储”的,此时说声是风起云涌亦不为过。若是被人窥破,只怕不光是功亏一篑,而是永不能翻身了。 戴铎信中之言,称得上字字珠玑。当下形势,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只可惜,这并不是能够落到纸上说的东西。 胤禛揉了揉眉头,冷声道:“戴铎其人,颇有长才,却无雅量。心数儿上又过贪了些。留在身边儿只怕是早晚拖累了我!” 黛玉听了,轻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此人果然不妥。只是,他也算跟了你多年,若是简单地发作了他,恐别人会寒心罢?” 捏了捏她的脸颊,胤禛“哼”了一声,心中已有计较,便不再说。黛玉向来不愿干涉他的外务,也不再问。两个人腻在一起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天已是渐渐地黑了下来。书房里边儿光线暗了,胤禛便携黛玉的手出来。 外头苏培盛已是等了多时了,见胤禛脸色还好,忙过来陪笑道:“回王爷,这天儿也冷了下来了,还是加件儿厚衣裳再出来罢?” 不知何时天上涌起了厚厚的黑云,天气也愈发地阴冷了下来。看着像是要有今年冬天的头一场雪了。 院子里头已经点上了灯笼,顺着游廊一路看去,倒也有几分灯火通明之感。 秋雁知道黛玉回来了,怕她冷着,早就打发小丫头送了厚实的斗篷和手炉来。雪雁接过来,给黛玉穿在身上,又将掐丝珐琅小手炉塞进了黛玉的手里。 胤禛也穿上了黑狐狸皮里子的斗篷,看黛玉穿的严严实实的了,方才举步回了后院。 小弘历今日一天睡得都不多,此时已经睡下了。黛玉换了身儿衣裳,走过去瞧了一番,见他睡得香甜,方放下了心。 一时夫妻两个用过了晚膳,胤禛便拿了本佛经歪在暖榻上边儿看,黛玉却是坐在书案前头提着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着屋子里头暖和,黛玉便脱了旗装,换上了嫩黄色锦缎小棉袄,系了一条碧色撒花绫裙,瞧上去更见婀娜了些。 胤禛心上一热,哪里还能看下去佛经?放下书轻轻走到她身后,见宣纸上已经落上了两滴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得有些冰凉。胤禛微微怒道:“就这么一会子没人看着,便弄得手冰冷!”说罢俯身抄手,将黛玉横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黛玉忙着抱住了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道:“王爷在外头有烦心事,我在里头也有烦心事啊。” 胤禛笑问:“为着老十四的事情?”手上不停,将人直接塞进了被子里头。 “嗯,王爷怎么知道的?”黛玉疑惑道,想到有人拿着这个事情乱说,肯定会影响了探春的闺名儿,不免有些着急,“难道竟有人乱嚼舌头了不成?” 胤禛摇头:“十四家的今日把你拽到他府上,总不是平白无故的罢?往日里头也没见你们这么要好。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黛玉想了想,便将完颜氏的话说了,末了抱怨道:“叫我说,探春虽然是庶出,可是模样性情都是出挑的。人又精明,又会说话,便是给个家世差些的,好歹也是能当正头奶奶的。十四爷何苦来打她的主意?依她的性子,只怕是不愿意的。” 胤禛听了不免好笑:“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别人眼中的毒药,兴许就是你眼中的蜜糖。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这事儿你还是别管,免得两头不落好儿。” 张了张嘴,黛玉忽然觉得自己无可辩驳。不想跟胤禛争论,只在心里打定主意明日要请了 凤姐儿过来说说话了。 却说黛玉这里思量着,第二日一早果然遣人请了凤姐儿过来,半吐半露地跟她说了这个话,凤姐儿沉默了一会子,便将贾府里头这些日子的事情也说了,只听得黛玉皱眉不已。 薛姨妈如今紧紧靠着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2 王夫人,她手头上银钱散漫,又会奉承,把个王夫人哄得极是舒坦。宝钗素来是王夫人所看重的,认为她生的一脸福相,为人又沉稳大度,举止有礼的,虽说出身低了点儿,可是家里有钱。便打定了主意要将宝钗接进来做儿媳妇。 试着跟贾政提了两次,都叫贾政疾言厉色地驳了回去。贾政自有他的一番话:“那个丫头不说容貌品行如何,先说这出身便差了,如何能配给宝玉?” 王夫人哪里听得进这话,只道:“薛家虽然是商人,可那也是挂着皇商牌子的。商人又如何?堂堂的九皇子还做着买卖呢!” 贾政不会说话,只是听了这话也是气愤,伸着手指着王夫人,半晌没说出来。 王夫人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忙笑着上前替她抚胸口顺气,口内犹道:“老爷别生气了,原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不过宝丫头委实不错,又时常劝着宝玉上进,我冷眼看着宝玉也是肯听的。因此才有了这个主意,想讨老爷个章程,再去跟老太太说。” 贾政挥手把她挡在一边儿,皱眉道:“老太太必是不依,我也不能答应的。你歇了这个心罢,老太太早就有了主意了。” 王夫人一时也说不通贾政,只得先歇了话头儿,想着慢慢地哄着贾政回转过来。 她虽然不急,宝钗却是等不得的。眼看着自己十八岁都过了,跟宝玉还没个说法。自家来了京里便一直住在贾府,前两年还有官媒来给自己提过亲事,这二年也没了,由不得她不着急。 宝玉虽然不爱读书,可毕竟是世家子弟,生得极好,很有几分翩翩公子之感。人又小意温柔,最能够体贴女孩子的。自己有时便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也不见他恼了。 俗话总说日久生情,相处的时候长了,宝钗便真的对宝玉上了心了。更何况她一番进宫的青云之志早就被堵死了,宝玉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既是打定了主意,宝钗便对王夫人和贾母都更加恭敬,每日里请安问好奉承的比迎春三个还要好。王夫人见了自然更为高兴,便是进宫看元春时,也很说了一番好话。 却说元春自从晋了位份之后,却丝毫没有受到康熙的喜爱,只晾在德妃宫里头。 她原就是德妃身边的女官,德妃如今又掌管着后宫,对她也算是厚道,该有的吃穿用度一点儿不差。只是再想别的,却是没有了。但宫里头的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到处都要打点。元春本身位份不高,按着宫中的规定,每年不过百两银子,够做什么的?打赏两次就没了。 王夫人过来也不说别的,只道些个家道艰难的话反复说给元春听,又转弯抹角地说着薛家如何如何有钱,如今又投在了九皇子门下,将来想来更是富贵的云云。 元春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她虽看不起宝钗,却也不得不承认银子的好处。自己想要上位,便需要有银子去打赏。听王夫人的话头儿,家里是山穷水尽的的了。仔细地琢磨了一回,也便不再说了,算是默认了王夫人的想法。 于是自打凤姐儿小产后,王夫人便趁机叫宝钗管了家务,对外头只说心疼凤姐儿,叫她好生养着身子什么的。凤姐儿虽然满心不愿意,也只得罢了。 贾母自是不甘心宝钗进门的,只是她所看上的又要门第好,又要女孩儿性情容貌好,一时哪里就找的到了?只得先这么混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又赶上户部追缴国库的欠银,荣府里头不幸榜上有名。只是此时荣府里头一应的日常用度尚且能够支应一下子,大笔的现银,却是没有办法了。 贾母对着府里头的账本子发了一通火,王夫人面儿上诚惶诚恐,却着实并不以为然——各个款项都有去处,又不是我昧了下来的。如今没银子还账了,只是你贾家底子薄罢了! 无奈之下,贾母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私房,又将剩下的欠款分到了两房下头,叫各人想办法凑银子。幸而户部并不规定一次须得还清,还可以分着来还,倒是一时也遮了过去了 。 总之就是一句话,荣府里头如今不说鸡飞狗跳,也不差什么了。 凤姐儿捏着帕子犹豫了半日,才期期艾艾地跟黛玉细细地说了:“按理这话也不该我说,倒像是我搬弄是非了的。几个妹妹本是好的,福晋也是从小认识的,自然知道。宝姑娘家乃是九皇子的门人,到了年节的去给主子请个安也是正理。只是不知怎么说动了太太,前些日子重阳节竟带了三妹妹同去。后来没过了几日,便有话传了出来,说是三妹妹入了十四爷的眼了。” 黛玉听了,不由得动怒道:“怎么传出来这样的话?三妹妹的名声可还要紧呢!” “听说是薛姨妈那里跟太太说的,原是十四爷的福晋略略透了些口风出来,打听着罢了。” “老太太便任由人传着?三妹妹呢,说些什么没有?” 凤姐儿苦笑道:“老太太能说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有个世袭的爵位,说到底也就是个奴才。主子若是看上了,岂不是阖府的荣幸?至于三妹妹,”说到这里,凤姐儿顿了一顿,“她一个女孩儿躲着些个还来不及,哪里还能上赶着说什么?” 黛玉听了,便沉默不语了。这么看来,完颜氏昨日不过就是个随口一问,人家早就拿定了主意了。 听凤姐儿的意思,老太太他们也是愿意的了。也是,能够用一个庶女巴结上一个皇子,在他们眼里只怕真是天大的好事了呢。 凤姐儿见她脸色不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叹了口气,便起身告辞了。 第 83 章 听了凤姐儿的话,黛玉这里虽为着探春担忧,却也知道此事自己不宜深管。不说别的,单是德妃那里就说不过去。 小叔子想要个包衣出身的丫头,这事儿怎么着也轮不到做嫂子的拦着。再者荣府什么心思?恐怕是巴不得明儿就将探春送了过去的。既是这样,自己又何必自讨不快呢? 果然不过几日后,探春便被一乘小轿子送进了贝子府。 荣府里头贾政夫妻两个自是兴头,一个女儿是宫里的贵人,一个女儿又进了皇子府里。说出去,这也是一份荣耀不是?便是甄家,如今在江南何等威风?女儿被赐进了贝勒府里,正经的名分也不过是个府邸格格而已。 贾母虽然素来觉得探春乃是身边儿几个孙女中最为出挑的,前两年还想着替她结门好亲,只是毕竟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自己到底隔了一层,既是她父母亲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的。 倒是宝玉,得知此事,大闹了一场。只说好好的女孩儿,竟要去给人做什么妾室,没的毁了那天地钟灵之气。惹得贾政大怒,险些一顿板子打上。到底还是贾母出面,呵斥了贾政一顿方才罢了。 黛玉得知了消息,沉默了很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年关又到了,黛玉去年在这个时候撂了挑子,将家事都交了给李氏。今年却不行了,只得自己亲自料理。登门送礼的人不少,既有胤禛旗下的门人的,也有朝中一些官员的。黛玉揉着眉心看了半日礼单,直到听了外头请安的声音时才抬起了头,发现天已经黑了。 将厚厚的一摞子礼单分门别类地放好,刚要起身,胤禛已经进来了。 黛玉见他脸色不大好,眼中颇有些疲色,知道如今在外头他是步步为营,万分小心的。对于他的压力,黛玉自然能够察觉到,只是她也知道,胤禛虽然宠她,但是绝不愿意让她插手这些个事情。况且,她所知也的确有限。别说什么出谋划策的话了,便是简单的安慰,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既然如此,自己便做好内宅里边儿的事情便是了,总是能叫他无后顾之忧,也是好的。 叫人抱了弘历过来,黛玉这里便亲自倒了热茶来端到胤禛前头,笑道:“如今天愈发的冷了,也干燥的很。这个时候又没什么新鲜的菜蔬,饮食也是腻的很了。这并不是王爷常喝的普洱,我在里头加了些上好的黄菊,听说可以清热去腻,止渴生津的。我试了试,果然还好。王爷用一些?” 说着,轻轻揭开盖子,果然一股子菊香裹在茶香之中扑面而来。胤禛伸手接了过来,见青瓷盖碗之中茶色微黄,茶水通透清澈的。 第 84 章 这一场腊月里的雪足足下了两天。第二日傍晚,雪已经停了,倒是又刮起了北风。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被吹了起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夜幕落下,王府里头各处挂起了灯笼。胤禛自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黛玉心里着实担着心了。 走到外间儿撩起了帘子,一股子凉气儿扑面而来。因着屋子里头暖和,黛玉身上只穿着一件儿鹅黄色缎面儿小棉袄,外头罩了粉色绣牡丹滚白兔毛边儿的坎肩儿,系了一条玉色绵裙。此时乍被冷风一激,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雪雁正带着小丫头们摆桌子布菜,抬头一看黛玉站在门口向外张望,“哎呀”一声,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几步跑到了暖阁里头,从那康熙前不久赏下来的紫檀雕花儿缂丝绣花儿屏风上头取了件儿披风,急急地过去给黛玉裹上了。 嘴里埋怨着:“这大冷天儿的,冷风一吹皮都能冻破了!别人巴不得在屋子里待着,福晋倒好,穿着这么点儿就敢站到门口吹风了!” 黛玉回头笑道:“你如今越发地罗嗦了。” 雪雁撅嘴道:“福晋,好歹疼我些吧。倘若吹得病了,又是我们的不是了。” 黛玉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啐道:“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了?” 放下帘子回身走到桌子前头,见桌子上头摆着满满的羊肉、毛肚、兔肉、鱼片、白菜、冻豆腐、腐竹之类的,正中却是一只黄铜火锅,里头汤色清亮,此时正滚着,热气一催,鲜香扑鼻。 半圆的月亮高挂中天,清冷素淡的月光罩在地面的积雪上,更让人心生寒意。风犹未停,吹得树木呜呜作响,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胤禛坐在马车里头,一路往王府而去。原本昨日恩威并施,解决了年羹尧。今日想着下朝去看看胤祥,却发现这几日胤祥腿疾又发作了,似乎比往常更重了些,整个右膝肿得高高隆起。看着他腿脚不便的样子,偏偏面儿上还装作不在意。胤禛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一时到了王府门口,苏培盛早就在门前头候着了,见马车过来,忙跑过去安置好脚踏打起了车帘子。 胤禛下了车,瞧着府门口高挂着的灯笼,上头大大的“雍”字极为显眼。 苏培盛赶紧过来弯腰赔笑道:“王爷,外头冷,还是先进去罢。福晋打发人问了好几回了。” 胤禛听了,抬脚进了王府。身上的黑色貂裘大氅被风吹得起来,身形越发地清瘦了。 进了院子,见屋子里头透出晕黄的光,胤禛心里一热,疾步了过去。 早有门口站着的小丫头请安问好,打起了帘子,顿时温香拂面。 黛玉原本抱着小弘历教他叫“阿玛”,听到胤禛回来,忙起身将弘历交给乳娘抱着,迎了过去。 一边儿替他脱了大氅,一边儿笑道:“今日王爷回来晚了些了。” 胤禛道:“今日去了十三弟那里。” 黛玉听了忙问:“这几日天气阴冷,十三爷可有不适?” 胤禛皱眉道:“腿肿了些,疼得有些走不了路了。” “可有传了太医瞧瞧?” “嗯,瞧了。都是背了一套医书,开的方子还是老样儿。若是又用,十三弟何至于如今还是这般?”胤禛说着,语气愈加冷涩。 叫人过来伺候着洗了手,胤禛看着桌子上头的晚膳,皱眉道:“不是跟你说了?不必等着我,只自己先用了便是了。” 黛玉替他将藏青色马蹄袖翻了上去,坐在了他的旁边儿,笑道:“哪里是特意要等着王爷呢?不过是今日看着天冷,想着吃这个正合适。这不是才刚开了锅么?” 雪雁过来,拿起一只青瓷小碗,先将火锅中煮沸的原汤盛了半盏,恭敬地放到了胤禛面前,随后又放了一碗在黛玉前边儿。 胤禛看那汤色,与往日所吃的火锅汤色不大相同,舀起一勺子来尝了尝,很是清淡,回味倒是有一股甜香。 黛玉歪头看着,见他将半盏汤都喝了下去,心里高兴,笑眯眯地说道叫乳娘抱了弘历过来,安放在自己身边儿——前些日子心血来潮,黛玉想起了前世的婴儿椅,便也找人弄出了一把大致的,又让绣娘将椅子各处用棉布包好了。小弘历坐在上头,倒也合适。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3 >   看看自己碗里的汤冷了一些,便用小勺子喂弘历喝了两口。 胤禛瞧着她嘴角含着一丝儿笑意,专注地喂着孩子,面上也柔和了下来。 因着胤祥的事情,胤禛也没什么胃口,略略用过了一些也就罢了。黛玉向来吃的少,夹了几口青菜也就放下了筷子。 待得送了弘历回去,黛玉回来时候见胤禛已经洗漱过了,已经换上了寝衣。此时正歪在暖炕上,身上随意搭了一条蜜合色闪金如意缎的斗篷,闭着眼睛养神。 叫雪雁帮着卸了钗环、镯子、戒指等物,又轻声叫人送了热水进来洗漱完了,叫雪雁:“明儿叫人去瞧瞧秋雁好些了没有。若是还发热,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雪雁应了,又瞧了瞧屋子里头各处都是妥当了,便带了小丫头们出去了。 黛玉脱了外头的衣裳,走过去推胤禛:“王爷,躺到里边好生睡。歪在这里看着凉了。” 睁开眼睛,见黛玉关切地望着自己,胤禛摇头道:“我还不困,只是要想些事情。” 黛玉知他为着胤祥的腿病着急,然那鹤膝风此时却也没什么良方可治。想到几年前胤祥意气风发的样子,黛玉心里也不由得感到酸涩。 “十三弟一向要强,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肯说。今日太医说道,他就是那两年在养蜂夹道里头受了寒气,又郁结于心,若是能看开些想病情也不至于如此之重。再要早些诊治,纵然不能根除,起码不必如现在一般。可恨,”说到这里,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皇阿玛叫三哥看着胤祥,多次问道胤祥病情如何。三哥要么避重就轻,要么装聋作哑。直到去年六月里头,皇阿玛想起来亲自问他,瞒不住了才说了十三弟腿疾难愈了。生生地就毁了胤祥!” “咚”的一声,拳头砸在炕沿儿上。忙抓起他的手来,见他手攥的紧紧的,掌缘已是红了。黛玉只得柔声劝道:“王爷这是何苦?你便是心疼十三爷,也该顾着自己些。否则,十三爷心里难免过不去,岂不是倒叫他更难受?” 胤祥自从亲生额娘殁了以后,便寄养在德妃处了。他和年龄相近的胤祯感情一般,倒是跟比自己大了八岁的胤禛更为亲近些。 胤禛自佟佳氏死后,身份着实尴尬。虽然回到了德妃身边儿,但是德妃对这个十几年没在自己跟前的儿子很是淡漠。胤禛一度是非常孤单的。只有胤祥,一直跟在他身后,比亲弟弟胤祯还贴心些。 想到那个自小文武全才的弟弟如今缠绵病榻,发辫间甚至见了几根银丝,胤禛心里对康熙,对胤祉,竟是说不出的愤恨! 黛玉见他眼眸渐深,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胤禛察觉到她身子一颤,回过神来,见她只穿着一件儿薄薄的满襟儿缂丝绵褂,底下一条玉色绸裤,撒着裤腿,越发地显得身形单柔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入手冰冷。胤禛怒道:“难道不知天气大冷了?”伸手将她扯入自己怀里,用力抱紧了钻进被中。 隔了好一会儿,黛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事的,已经暖过来了,王爷。” 胤禛不语,却是挑起她精致的小下巴,粗暴地吻了上去,仿佛要把心里的愤恨统统地发泄在这一吻之中。黛玉感到唇上有些疼痛,又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呼吸有些困难起来,便伸手用力推胤禛,想叫他放开自己。 胤禛却像是暴怒了一般,用力钳住了她的腰身,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舌头便探入了里边。 黛玉眼中渗出了泪水。胤禛虽然为人严苛,但是对他一直是极好的,说是宠溺也不过分。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心里很是惊慌。 胤禛手上突然感到一阵湿意,身上一僵,低头看时,方才发觉黛玉哭了。慌忙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儿,颓然支起了身子,低声唤道:“玉儿,玉儿!” 黛玉见他眼中满是心疼,知道他心里的弦着实绷得紧了些。绽出一抹笑意,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微微地用力,暗示着他。只是脸上实在觉得羞涩,不由得又咬住了下唇。 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小人儿,胤禛猛的俯□子,擒住了微微泛着红肿的小嘴。 今天的胤禛显得格外粗鲁急切,黛玉承受着他一次次地索取,却还是努力地将自己交给他,试图用自己的温暖安抚他。 夜渐深,情却浓。 第 85 章 翌日早上,黛玉醒来时候胤禛已经上朝了。雪雁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服侍。 黛玉穿上了雪雁递过来的深粉色织锦琵琶襟儿绣兰花儿长袄,又系了一条松花色滚鸢尾样儿缠枝花边儿的马面裙,眼瞅着雪雁又递了一件儿鹅黄色缎面儿狐狸皮里子的坎肩过来,不由得笑道:“这屋子里头暖和的紧,这个就不必了。” 雪雁不由分说地将衣裳套了过去,口内说道:“天冷的很,还是穿上罢。屋子里头就算再暖和,可也是腊月天气呢。” 一时穿戴好了,黛玉想起秋雁昨日一早起来便说着了凉发热,忙问雪雁:“你可去看过了秋雁?” “放心罢福晋,今儿一早起来我就叫人去瞧了,回说烧已经退了。只在养几天就好了。” 黛玉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过了年秋雁就十八了,也该给她找个人家了。 又有小丫头捧了热水过来,黛玉挽起袖子洗漱了。因着昨日提起了胤祥,便想着饭后过去瞧瞧。只叫雪雁快些催早膳。 一时摆上了早膳,不过是几样精致的冷热小菜并点心之类的。黛玉瞧着,只捡了水晶梅花包吃了一个,又就着腌渍的八宝冬笋喝了半盏碧粳米粥便罢了。 叫了宋嬷嬷进来,说是要到十三爷府里头去看看。宋嬷嬷忙出去叫了跟着出门的人,又预备好车马。 黛玉想了想,叫雪雁带着人去开了库房,将自己收着的几支老参并进上的药材带了些,方才出了门。 所幸今日天气已经放晴了,刮了一夜的北风,将原本的积雪吹得到处都是。好在街上倒是清理过了,马车走在上边儿也还稳当。 车里拢了一只大大的火盆,雪雁将手凑在火上烤了烤,笑道:“咱们来了京里几年了,今年是最冷的。” 黛玉严严实实地裹着石榴红织锦挑花儿面貂皮里子的斗篷,听雪雁说了,也笑道:“叫你在家里头,你偏不肯。如今知道冷了,可也晚了些。” 雪雁嘟嘴道:“秋雁姐病了,我若是再不跟着,可是不放心呢。” 说话间便已到了胤祥的府里。门房自然认得雍王府的车,忙引着进了府里,又有一个跑着去里头报信儿。 才从车上下来,兆佳氏已经迎了出来。黛玉见她脚步匆匆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儿莲青色哆罗呢的翻毛大氅,也赶紧走了过去道:“又不是外人,何必非要出来呢?竟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兆佳氏挽着她的手朝里头走,笑着说道:“没想着这大冷天儿的嫂子过来。若是冻着了,岂不是叫四哥怪我们?” 妯娌两个一行说着,一行进了屋子。黛玉问到胤祥,兆佳氏轻叹了口气,强笑道:“还是那么着,一到变天儿就疼得受不得。他性子又刚硬,也不肯说。如今太医开了药来,我瞧着喝了这么久了,好的也有限。” 黛玉听她说的苦涩,忙劝道:“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呢,且放宽心,安心叫十三爷养着才是。” 兆佳氏应道:“但愿如嫂子之言罢。” 胤祥如今病着,平日里头坐卧之所便是兆佳氏的上房。黛玉进去看时,他正靠着暖榻,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瞧着。见了黛玉,忙掀开了腿上盖着的锦被要起身。兆佳氏便过去要扶着,黛玉慌忙摆手道:“快别起来了。我原是听了王爷说,过来瞧瞧的。若是十三爷这么多礼,王爷知道了岂不怪我过来打搅?” 胤祥性子一贯爽朗,又跟黛玉相识了几年,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嘴里笑道:“那就多谢四嫂子了。” 黛玉坐在了对面儿的椅子上,不过说了几句好好养着的话。胤祥却是苦笑:“自然,反正我有的是功夫养着。就这么着罢。” 黛玉知道这话不好接口,然看到胤祥如此颓靡,心里也是难过。偏过头跟兆佳氏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兆佳氏苦留不住,只得亲身送了出去,直看着黛玉坐上了车走了方才回来。 回到了雍王府已是近午了,黛玉先去看了一回弘历,见他穿着厚实,圆滚滚地犹如一个包子一般,正在暖炕上头玩呢。 见了黛玉,小家伙咧着嘴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黛玉忙伸手接着。瞧着他露出才长的两颗牙,一张红红的小嘴上满是流下来的口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跟着孩子玩儿了一会儿,外头苏培盛遣人来回说先时她要的屏风已经得了,黛玉便放下了弘历出来。 苏培盛正在外头候着——如今胤禛出门已经不用他跟着了,只叫他协助黛玉,总管王府里头的事务。他又是宫里头出来的,回话什么的也都方便些。 黛玉叫了苏培盛进来细问。苏培盛躬身回道:“这件儿屏风原是用了上好的黄梨木雕花儿的,共是十二扇。按着福晋给的花样儿,找了苏州最好的绣娘绣成的。奴才已经封好了着人抬进来了,福晋可要看看?” 想了想,黛玉吩咐道:“先放到我的库里头去,待我有了功夫再看。其它的物件儿可造好了单子?若是有了单子,拿来我这里,我再请王爷瞧瞧添些什么。” 苏培盛忙从袖子里头掏出了几张单子,恭敬地呈给了黛玉。黛玉看时,上头都是自己预备的给康熙六十万寿的寿礼,既有胤禛要进的,也有自己要进的。另外弘时乃是这府里的长子,须得替他预备出来一份儿。至于弘历,还小呢,且不作数。 挥手叫苏培盛先出去了,黛玉这里便仔细瞧着这几张礼单。思索了一回,觉得还是妥当的。正要出去看那费时几个月的屏风时候,胤禛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尾巴林谨。 黛玉不禁笑了,问道:“你们怎么凑到了一起?”说着上前去接过胤禛脱下来的大氅交给雪雁。 瑾儿笑嘻嘻地说道:“今日我们功课不多,我做完了便先回来了。谁知道遇见了王爷姐夫,这不就跟着过来了?” 瑾儿这两年长得挺快,眼瞅着个头儿就超过了黛玉许多。身条儿一拉开了,脸上也显出了少年人的青涩,再不复前几年的婴儿肥了。 看他穿了玉色哆罗呢的箭袖,月白色滚毛排穗褂儿,腰间紧紧束着,又悬了一块儿祥云纹的玉佩。 黛玉皱眉道:“大节下的,怎么穿的这么素淡单薄?若是冻着了怎么办?跟着你的丫头嬷嬷呢?也不知道说话?” 瑾儿捏着耳朵,调皮一笑,说道:“姐姐别怪她们。我早上起来穿的厚厚的呢。不过刚才回来时候骑马热了些,随手扔给苏总管了。” 又扭头四处看:“弘历呢?” 黛玉指了指那边儿的暖阁:“那边儿屋子里头呢。天冷,就不叫他出屋子了。你要找他,自己过去不是?” 瑾儿急急地喝了口茶,起身便出去了。胤禛瞧了瞧桌子上头放着的单子,问道:“这是给万寿节的寿礼?” “是啊。今儿才算全都得了。”黛玉点头道,“东西都备在库里头了,就等着王爷验看了。” 胤禛看了一回单子,见上头写着海屋添筹玻璃插屏,鎏金镶嵌集锦宝鼎,珐琅四方平安花尊,天然灵芝献寿仙桃盘,另有羊脂白玉花篮,宋瓷花篮,再有几件儿各式的盆景。后头还缀着两幅仇英的画,最后却是只写了花梨木屏风一座。遂笑道:“都还好,只是这个屏风到底是什么的?也该写清楚了些。” 黛玉微微有些得意,笑道:“这个啊,只是一座缂丝山水十二扇屏风罢了。王爷若是得空儿,后晌再去看看。” 翻开另一张单子,却是黛玉要进上的。这倒是简单,只是按制预备了从里到外,从夹的到棉的一整套衣裳罢了,什么团龙皮褂皮袍棉袄锦袍之类的。反正康熙儿媳众多,都是预备的一样的东西。 胤禛从头到尾细看了,又将单子交给了黛玉,说道:“预备的很是齐全。就照这个样子便是了。” 说了会子话,便有人送了午膳过来。黛玉让雪雁去将瑾儿叫了过来,三个人坐下吃饭。提起了自己去看过了胤祥,胤禛点了点头:“他们府里如今轻易也没谁去,你得闲儿就去跟他福晋说说话也好。” 瑾儿转了转眼珠儿,笑道:“王爷,我去行不行?” 胤禛知他与胤祥亲近,难得两个人性子又合得来,如今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4 胤祥那副样子,虽不指着瑾儿能开解他,多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见他点头,瑾儿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黛玉的碗里,然后自己才吃了。 胤禛皱着眉看要说话,却见黛玉吃得香甜,忍了忍,到底冷冷地扫了瑾儿一眼才罢。 第 86 章 康熙五十二年很快到来了,这一年,乃是康熙六十万寿,举国同庆。 三月十八,乃是康熙家宴。黛玉早早起来,身着亲王福晋礼服,随着胤禛进宫叩拜。 一路之上,见京中匠人已经用红绸等物将京城装扮的富丽堂皇,焕然一新。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墙,灯廊灯棚无数。 雪雁在车里看的眼睛都直了,拍手笑道:“真是好看,咱们在京里时候也不短了,竟是今日才算开了眼界呢。” 黛玉瞧着她那副样子,掩口笑道:“能不好看么?这是皇上甲子万寿,自然与往年不同的。原就是要隆重的多了。” 秋雁听二人如此说,也忍不住将帘子撩起了一条细缝儿看了看,回过头来赞叹不已。 黛玉瞧着外头热闹喜庆,心里却不免有些个叹息。 如今胤禛管着户部,这几年天灾频发,国库本就不充盈。自去年起,经由康熙同意,胤禛开始着手追缴国库欠银,虽然有了些成效,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 这次万寿节,黛玉眼见着他为了银子等事情焦头烂额。虽有内务府承担了一部分用度,户部仍是出了大头儿的。再加上万寿节上事情繁琐,一桩一件儿都不能有丝毫差子。 年前,有人奏称,今年乃是康熙六十之寿,虚岁却是六十一岁,生肖中天干地支重合,乃是“犯太岁之年”。天子犯太岁,恐这一年将有天乱。 为化解这一灾难,康熙急命户部户部铸“罗汉钱”,赶在万寿节前送往各地寺庙,请高僧开光持咒,散与善男信女。 此事未完,正月里头又有各地耄老之人感念康熙仁政,使得“四海奠安、民生富庶”,纷纷来京,为康熙贺寿。 康熙见到这种情形,自然为自己深得民心感到欣慰。八贝勒胤禩等人抓住时机,奏请康熙举行“千叟宴“,以示恩隆礼洽,与民同乐之意。 于是,康熙决定在万寿庆在北京西郊的畅春园宴赏众叟,宴后送归乡里。差事便交了给胤禩去办。 胤禩自一废太子后被康熙所忌惮,这几年虽然也还领着差事,然而却并不得康熙的心意。此次一心讨得康熙高兴,为保证筵宴的成功举行,千叟宴的准备更是做了十足十。不但让内务府营造司的工匠为老叟们进出的各个宫门油饰了过木门座,盛宴周围的殿宇房间也油饰一新,从而显得更加光彩耀人,富丽堂皇。 到了二月中,入京老者已有数千人。其中不乏告老致仕的康熙朝官员。为此,原定的千叟宴不得不分为三次进行。 千叟宴说起来声势浩大,然则花费也甚是巨大。畅春园内三场千叟宴,康熙不但亲临,还命亲王以下各皇子贝勒并宗亲子弟等为老者斟酒,并在宴后赏粮赏物。林林总总下来,竟不下百万两银子。 那些日子,胤禛没少着急,在府里头的时候也难免跟自己抱怨几句。 出神之际,已经进了宫里。因为弘历年纪不足八岁,因此胤禛只带着黛玉弘时,先至乾清宫叩拜康熙,随后和弘时两个留在了康熙处,黛玉则往慈宁宫太后处磕头。 慈宁宫里头也是经过了一番重新装饰,太后正坐在正殿中,宫里的妃嫔、先一步进宫的福晋等人说话。见了黛玉进来请安,忙叫人扶了起来,笑眯眯地道:“胤禛媳妇儿也来了?今儿可是不算最早的。” 黛玉起身笑回:“昨日还特意早早儿地就睡了,原就是想着今日要早些起来的。谁知道虽然起早了,却在路上耽搁了些功夫。” 太后听了,忙问:“可是有什么缘故?” “自然是有缘故了。皇玛嬷不知,如今外头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许多百姓走在街上为皇阿玛祈福祝寿。都说皇阿玛以仁政施天下,是千古未有的明君呢。我瞧着高兴,便叫车走的慢了些。” 宜妃坐在德妃下首,拉着德妃笑道:“哎呦,听听姐姐儿媳妇这张小嘴,真是会说话!” 德妃在众人面前一贯温婉端庄,听了宜妃的话,带了丝笑意点头,却不说话。 太后合掌道:“皇上在百姓中竟如此受人爱戴,实乃我大清之福。” 众人都忙起身称是。 太后赐了坐,黛玉跟众人告了罪,便在德妃身旁靠后的位置上坐了。不多时,各个皇子福晋都过来了。慈宁宫里头请安告罪谢座之声此起彼伏。 太后年老之人,虽是喜欢热闹,然也禁不住热闹。不一会儿功夫就觉得乱了,只叫众人散了,到各自额娘那里去说话便是。 黛玉和完颜氏兆佳氏跟在德妃后头,一同至永和宫。 德妃今日一袭绛紫色三镶三滚锦缎旗袍,眼色不是很抢眼,倒是极为符合德妃如今的身份。她在宫中乃是四妃之首,又和宜妃等人同掌宫务多年,实不必和年轻的嫔妃一般,靠着衣饰来出彩争宠了。 戴着长长的金镂空点翠甲套的手保养得极好,端起宫人送上的茶来,朝着黛玉几个笑道:“坐罢,咱们娘们儿几个说话,不必拘礼。” 黛玉三人都谢了座方才在底下一溜儿椅子上坐了。 “十三家的,如今胤祥的腿可好些了?这些日子宫里头事情也多,我也没得打发人去问问。心里头可惦着呢。” 兆佳氏忙起身,恭敬回道:“多些额娘惦记着了。如今天气渐暖,爷的腿已是好的多了。额娘又时时赏下药材补品,十三爷也说要过来跟额娘道谢呢。” 胤祥自敏妃殁了以后,一直是放在德妃宫中教养的。因此,也是一直叫德妃额娘。 德妃对他虽然不及对胤祯那般尽心,然比着胤禛倒是多了点儿真心。 听了兆佳氏的话,不由得笑道:“他这孩子也是个多事的。一家子人说两家子话。他自小在我这里长大,我看他跟胤祯没什么分别的。既是叫了我这声额娘,难道白叫了不成?” 完颜氏也附和着笑道:“是啊,十三嫂不知道,前些日子额娘可总是念叨着你们呢。若不是宫里头规矩,早就出去看了。” 兆佳氏自然忙不迭地称谢不已。 黛玉端着斗彩云纹小茶盅,坐在一旁微笑着听着,也不插言。 冷不丁地听到德妃说道:“老四家的,你们府里头挨着胤祥不远,平日里头无事多照应着些。” 黛玉忙起身应了。兆佳氏看了看她,也笑对德妃说道:“说到四嫂,平日媳妇倒真是多亏了四嫂子开解照应着。不然,那些个琐事真是愁死人了。”说着便起身向黛玉福了福身子,“今儿当着额娘的面,我就谢谢嫂子了。” 黛玉还礼不迭,完颜氏笑着过去,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兆佳氏,亲亲热热地说道:“哎呦,哪里用得着这样啊。额娘您瞧着,四嫂她们两个,可像不像亲姐妹?” 德妃笑眯眯点头道:“何止她们两个,你跟她们也是一样的。都是好孩子。” 说着,叫身边儿的大宫女拿了三只锦盒过来,笑道:“这是前儿我得了的。东西倒还瞧得上眼,就是我老了,戴不得这些个颜色鲜艳的了。给了你们妯娌三个罢。” 打开看时,却是三套极为华贵富丽的头面首饰。俱是累丝镶嵌的,难得的是上头各色宝石、水晶、玳瑁、碧玺、珊瑚珠儿、珍珠等物交相辉映,光彩夺目,却又不显得庸俗。 黛玉几个忙推辞道:“这些东西正合额娘戴了,如何能偏了我们呢?” 德妃挥了挥手,笑道:“我统共就你们几个贴心的,不给你们可又给谁去?” 完颜氏笑嘻嘻道:“既然额娘这样说了,媳妇儿可就不客气了。” 黛玉和兆佳氏相视了一眼,只得也谢了收下。 德妃这里便感叹道:“我在这宫里几十年了,自入了宫,便没见过几次娘家人。说起来跟我亲近的,也就是这几个孩子罢了。可惜那几个孩子都是命薄的,也没能留住。” 说着,眼圈不免红了,忙拿起帕子来擦了擦眼睛。 虽然对德妃一直冷淡胤禛有所不满,黛玉还是心里一酸。胤禛和十四之间,德妃还生育了四个子女,却是一个都没有留下。无论怎样,对一个母亲而言,这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德妃身边儿的苏嬷嬷忙劝道:“娘娘,且放宽心。今儿是什么日子?娘娘万不可如此。” 擦了擦眼泪,德妃强笑道:“瞧我,又说起陈年旧事来了。” 黛玉几个不免又劝解了几句。 长长地叹了口气,德妃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道:“我啊,在宫里这些年也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孩子重要。不光是我自己肚子里头出来的,便是老十三,从小长在我跟前儿,我也是一样看待。只有老四,” 说着顿了一顿,一双眼睛盯着黛玉,闪过莫名的光芒。 黛玉忙欠身道:“额娘待王爷也是极好的。” 德妃摇了摇头:“唉,我自己知道,老四这孩子怨我,总想着我偏了十四。可是我生十四的时候,都快四十岁了。先前又一连没了四个孩子,你们说说,我能不多疼着些十四么?” 黛玉几个都不敢答言,只得低下头去。听德妃继续道:“如今他们都大了,我啊,就盼着他们兄弟和和睦睦的,可别为了这个疏远了。” 黛玉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今日为何德妃如此和颜悦色的。完颜氏笑道:“额娘又说这个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亲兄弟,哪里会真有什么芥蒂呢。” 兆佳氏扫了眼黛玉,也笑着称是,黛玉也附和了几句。德妃满意地笑道:“就盼着如你们所。日后他们兄弟能够相互扶持着,才是真正孝顺了我。” “额娘教诲的是。”黛玉三个起身应道。只是不经意间,完颜氏眼中一丝精光闪过。 第 87 章 至酉时,乾清宫丹陛左右就开始点起万寿天灯。在万寿灯后面,左右悬挂万寿宝联,每幅宝联两面俱都用金丝绣上联句。万寿灯光恍如白昼,映照在宝联及其金字上,使得黑暗的夜晚特别透亮,更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添加了几分威仪。 乾清宫檐下陈设了中和韶乐,乾清门内陈设了丹陛大乐,交泰殿檐下陈设了中和韶乐。乾清宫内,每人一张的宴桌按照严格的等级秩序排列:皇帝宝座前设金龙大宴桌,座位两边,则分摆头桌,二桌,三桌等,左尊右卑,妃嫔或皇子贝勒等,均按地位和身份依次入座。 黛玉随着各皇子福晋宗亲女眷入席,依次坐下。 待得康熙和太后驾临,后头跟着宫里的嫔妃,黛玉随着众人三跪九叩,康熙就座后,依旧是三跪九叩。 晕晕乎乎地不知磕了多少个头,才得以坐下来。 康熙率先向太后敬酒,太后笑眯眯地接过饮了。接着就有诚亲王胤祉出座祝酒。 康熙看着胤祉斯文儒雅的笑脸,想到了自己圈禁着的两个儿子,一时间心潮翻涌,勉强端起金錾云龙纹金盅,将酒饮下。 黛玉坐在众位福晋中间,正看着,身边儿的五福晋轻轻地碰了碰她,低声笑道:“弟妹,看着,下边儿就是王爷他们献舞了。“ 黛玉听了惊讶不已,偏过头看着她。五福晋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果然,待得康熙酒杯放下,胤祉等皇子无论大小,都出了座。就连弘时等皇孙也都跟着。随着雄浑的音乐响起,举一袖至额头,反过一袖至后背,盘旋作势,跳起了九折十八叠的文式蟒舞。 蟒式舞者,乃满洲筵宴大礼,至隆重欢庆之盛典。向来皆诸王大臣行之。满人生性豪放,此时已是入关六七十年,然宴会起舞的故俗仍然在其民族中相当流行。 黛玉看着这些皇子皇孙们,时而如摆水打猎,时而如穿针织网,时而如蟒蛇出洞,时而如盘龙戏水。肩二式,走一式,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好看。 康熙看着也是动容,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好!” 黛玉含笑看着一舞完毕回座的胤禛,他也正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竟有一丝儿显耀之意。黛玉看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忙低了头掩饰了。若不是场合不对,黛玉觉得自己或许会伸出手来,做一个大大的手势来夸赞了。 既是贺寿,自然少不了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5 贺礼。众人都是为此花费了极大的心力,此时自然都想博得康熙的好感。 黛玉听着司礼太监一声声儿地唱着礼单,端着酒杯抿了口酒。旁边的五福晋轻笑道:“三哥到底是文人,预备的寿礼都是文雅的。” 胤祉素来善文,寿礼中也多是书籍字画、文房四宝等物。康熙在上边听了,点头叫收了。 “雍亲王进: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屏、万寿鎏金镶嵌集锦宝鼎、万寿法琅四方平安花尊、天然灵芝献寿仙桃盘、群仙庆寿寿山法琅盆景、天仙祝寿合景宋磁花篮、福禄寿三星仙山松竹盆景、万寿紫金葫芦献寿同山岳花、万寿百禄仙芝天然盆景、万寿鸾翎镂金点翠宫扇、万寿十锦吉祥四时盆景、九龙捧寿羊脂玉花篮、万寿香灵芝瑞鹤八仙山、进桃献寿雕嵌东方朔、仙山珊彩石盆景、南极呈祥图(仇英画)、十州仙侣图(唐寅画)、灵山庆会图(仇英画)、黄花梨木雕花缂丝山水屏风。” 太后在上头听了,笑对康熙说了句什么,康熙也笑着叫黛玉道:“胤禛家的,朕的寿礼,你弄个山水屏风来做什么?” 黛玉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被康熙点了名字,忙站起身来。觉得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窘意。眼见康熙和太后都看着自己,忙甩了甩帕子一屈膝,笑着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媳妇想着,皇阿玛君临天下五十余年。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征葛尔丹,使得四海宾服,百姓和乐。皇阿玛坐拥天下,甲子之寿,媳妇儿实不知送什么合适。故而着人做了这扇山水屏风,乃是描着《千里江山图》所做。” 她的声音本就偏于清软,此一番话说的又甚是动听,康熙大笑道:“如此用心,朕岂能不看看?” 身边儿的李德全忙叫人去抬了雍王府进上的屏风进来。 众人看时,见那屏风共是十二扇,黄梨木、缂丝虽也难得,对这些个皇室中人倒是不值什么。只难得那缂丝屏风面儿上头所绣的重峦叠嶂,幽岩深谷、高峰平坡、流溪飞泉,都与原画不差什么。更兼着瓦房茅舍,苍松修竹,绿柳红花点缀其间;渔村野渡、水榭长桥,应有尽有。人物虽是极小,却是胜在神态逼真,栩栩如生。 待得展开了,色彩艳丽夺目,灿烂生光。整座屏风画面一改平日所见花鸟鱼虫等,万里河山如锦绣画卷般展现眼前,气势雄浑又不失精细富丽。 太后合掌赞道:“真真是好心思,难为她怎么想得到!” 康熙心内也甚是高兴。若说这座屏风本身价值并无多高,至少与那些个众人精心搜罗来的古董字画不能比,但胜在用心。 听太后如此说了,康熙也点头笑道:“确实难得这份孝心了。” 黛玉忙福身:“媳妇儿分内之事,不敢当皇阿玛夸奖。” 康熙大笑,朝着胤禛道:“往年你也送礼,哪里有你媳妇这般用心!可见,你不如她孝顺!” 胤禛听了,笑看向黛玉,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红晕染颊,一张芙蓉面犹若明珠流光一般,不由得有些痴了。 ——————分界线—————— 一时酒宴散去,众人又起身叩谢康熙临宴。直到康熙扶着太后回去了,方才逐一散了。 兆佳氏因离着黛玉较远,也不及过来跟她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胤祥走了。 胤禛领着弘时过来接了黛玉,一道出了乾清宫回府。 黛玉出去了一天,自然不放心小弘历。过去看了一回,见他已经睡了,又细问了乳娘今日弘历吃过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又嘱咐了一番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今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只是夜间还有些凉意,因此屋子里头便不再笼着火盆,只借着暖炕的热气便能睡得舒适了。 黛玉叫人送了水过来,仔细地清理了面部的妆容,又将头上钗环并镯子戒指等物一一卸下,只对着镜子里刚进来的胤禛说道:“王爷今日可是累了。“ “爷还不累。倒是你,在宫里头一整天,都跟皇玛嬷她们说了些什么?”胤禛从后边抱住了黛玉,将头埋在她雪白的颈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想到今日寿宴之上,黛玉 黛玉浅笑道:“哪里说什么了?不过是几句哄老人家高兴的话罢了。” “那,额娘呢?” “额娘?额娘说盼着王爷兄弟和和睦睦的。”话音未落,便觉得身后的人手臂一紧,拍了拍他交握在自己身前的手。 第 88 章 却说黛玉骤然觉得身后之人一僵,揽着自己的一双手臂紧了不少,知他心里不快,然话却不可不说。当下轻轻地拍了拍胤禛的手,回过头去看着他。 烛火跳跃,映在黛玉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为她本就灵动的眼睛更添了几分流光溢彩之意。 胤禛忍不住低下头去,将唇印在她的额头,轻笑道:“放心罢,我没事。额娘说的对啊,兄弟和睦!可不得兄弟和睦么!” 黛玉听他话中总有难平之气,知他心结难解。毕竟,这许多年来,德妃待他冷漠疏离,也不大喜欢胤祯和他亲近。如今太子二度被废,胤祯虽然一直在胤禩一党中,难保没有生出别的心思。 德妃此时示好,纵然是真心,也难免带了些算计在里头。 回身搂住他,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却发现他又比之前精瘦了些。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不是知道那段历史,知道那些失败者会有何种命运,自己也一定不希望他去争。 “王爷,我们相识也有几年了。我竟不知,堂堂的雍王爷,竟能够一舞娱亲的。”黛玉抬头看他,笑着引开话题,脑中却浮现出今日晚宴之上胤禛矫健的身姿。 胤禛听了,不免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蟒舞本就是咱们满人最喜庆的舞蹈。先前太后七十大寿时候,皇阿玛也带着我们为太后起舞祝寿的。” 想起他今晚喝了不少的酒,黛玉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唤人送了热水进来。 胤禛挽着袖子洗漱了一回,抬头时正好看黛玉换上了月色寝衣,纤腰盈盈,不足一握。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入手有些凉了,忙将她塞到了被子里头,皱眉道:“说你粗心罢,府里头的事情大大小小不见你办错了一件儿;说你细心罢,却每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自己也换了衣裳躺下了,又将黛玉严严实实地裹好了,二人才睡了。 听着身边儿人平稳清浅的呼吸声,知她已经睡熟了。也是,这个丫头平日里就怕睡不好,若是起的早了些,一整日都是蔫蔫的。今日难为她撑到了此刻。 又想起德妃的话,胤禛只觉得有口气堵在心里头,上不来下不去,憋闷的难受。 起身坐了,见黛玉睡得熟了,才放心地下了炕,随手从被子上头拿起了一件儿满襟儿缂丝褂子披上了,倚在秋香色靠枕上想心事。 记得当年皇额娘殁了,自己不过十一岁的光景罢?正是伤痛惶恐之时,被人告知从此要回到永和宫去了,那里的德妃才是他的亲娘。 当他带着人来到了永和宫时,却看到那个衣饰华美,妆容精致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正笑得一脸的温柔。 就在见了他的瞬间,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良久,方才吐出了一句:“如今十四阿哥年纪尚小,需要好生看管着。我身子不大好,四阿哥实在是无力照顾。” 自己从未忘了,那个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冷淡,疏离,仿佛自己并不是她的血脉一般。 如今过来,叫自己跟十四兄弟和睦?还要拉上老十三?看起来,这个老十四,终究也是坐不住了么? 一时又想起今日寿宴之上,黛玉的《千里江山图》缂丝屏风,八阿哥胤禩手抄的金书妙法莲花经都被康熙大大称赞了一回,又低下头去看了看黛玉熟睡的容颜。 仍是熟悉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盖在眼脸上,为雪白的脸蛋涂上了一层阴影,颊边散乱着几根头发。 将头发仔细地为她拨到后边儿,自己也躺了下来。只在她身边儿的时候,才觉得心里头安宁和乐…… ————————分界线———————— 却说自康熙万寿节过了以后,黛玉发觉往雍王府里头来请安走动的内眷多了起来,便是平日里并不如何亲近的完颜氏也带着探春来了两回了。 探春自从进了胤祯的府里,因着身份上头到底是低了,娘家又没什么强有力的支持,要权没有,要钱也没有,自然过得并不好。 况且胤祯待她也并不如何宠爱,只刚进府时候新鲜了两日,便丢开了手了。 因探春是完颜氏主动纳进来的,又有风言风语地说是胤祯早在头一回见了她,便上了心的话传了出来。贝子府里的侧福晋庶福晋们不免看她不顺眼,只是胤祯脾气暴躁,生怕探春受宠,一时都不敢去挑衅。有那胆子大的,也只是遇上了,讽刺两声就罢了。 待到见了胤祯并不在意她,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话探春不知吃了多少下去。 她原本因着自己容貌也算是出挑的,又自小知书识字,在闺阁儿女中虽比不得黛玉,到底也是拔尖儿的人物了。因此,颇有些个心高气傲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日子?只几个月不见,原本的一张鹅蛋圆脸变成了瓜子脸了。 好在探春也算是聪明,除了去给完颜氏请安问好外,轻易就不出自己的屋子。那些个胤祯的姬妾们见她如此,也只得罢了。 黛玉见了探春,原本还有几分喜悦,只是见她脸上似带了些愁苦之色,低眉顺目地站在完颜氏后头,也不插言。只穿着一身儿粉色缎子旗装,倒是显得瘦了好些,全没了往日里头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头不禁一叹, 完颜氏看在眼里,目光闪了闪,笑道:“昨儿个我递牌子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还念叨着嫂子呢。学着嫂子不知道,额娘可是将嫂子好一通夸奖,说嫂子秀外慧中,教我多学着点儿呢。” 黛玉听了,微笑道:“额娘真是谬赞了。我哪里当得起秀外慧中这几个字?” ““当得当得。”完颜氏笑眯眯地说道,“听说嫂子幼时便能够撑起家事了,上敬老父,下教幼弟,单是这个就叫我们比不了了呢。” 黛玉听她将话引导了瑾儿身上,便不接话茬儿,只装作渴了,端起了杯子来喝了一口。 完颜氏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黛玉不愿意提及瑾儿,当下也不再说,只站起身来笑着告辞。 黛玉苦留不住,到底亲自送了出去——既然是扮贤惠,谁还不会了不成? 送走了完颜氏和探春,黛玉靠在湘妃塌上,默默地想着。如今来府里走动的女眷里头,十个倒有八个跟自己问瑾儿的事情。自己虽然同一个理由推诿了过去,只是瑾儿终究是要娶妻的。看来还是先找个功夫儿回林府一趟,先跟爹爹通个气好。 第 89 章 “姐姐你说,这一次你会给我生个小外甥还是外甥女儿呢?” 瑾儿趴在桌子上头,一双和黛玉极为相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姐姐,郁闷地问着。 原本黛玉想着哪天得空去趟林府,一来瞧瞧爹爹瑾儿并姑奶奶,二来也问问爹爹对瑾儿婚事的看法,到底要找个什么人家的姑娘。 不过事有凑巧,黛玉跟着便被诊出了喜脉。只是日子还浅,黛玉生的又有些单柔的样子,太医又嘱咐要好生安胎,胤禛便不准她出府去了。 宫里头太后康熙知道了,自然是赏下不少的东西。便是原先怀着弘历时候打发过来看顾着两个嬷嬷,也再次被送进了雍王府。 便是德妃那里,也只赏下了玩器补品等,倒是没有上次的宫女了。 林府自然是去不成了,林如海便趁着休沐,带了瑾儿和林姑奶奶来雍王府里看黛玉。 父女相见,自然都是欢喜的。林如海性子持重,自然知道王府后院不便久留,不过略嘱咐了几句话,便和胤禛去了前头书房说话。留下了瑾儿和林姑奶奶在这里。 瑾儿总觉得黛玉出嫁后,自己见着姐姐的时候都少了,更何况自从有了弘历,姐姐心里头难免又多惦记着一个人了,虽说还是一般疼爱自己,可到底和以前只顾着自己时候不一样了。如今姐姐又有了身孕,他一心想着要姐姐生个外甥女儿出来。 黛玉好笑地瞧着瑾儿,摇了摇头:“才不到两个月,哪里就能说得准了?” 瑾儿今日穿了件儿月白的箭袖儿,外头也没罩着褂子,只在腰间束了一条银色腰带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6 ,衣服和腰带上都用银线绣了云纹儿。衬着瑾儿越来越高挑的身材,灵动的眉眼,真是叫黛玉越看越满意。 这个瑾儿,如今也有十四岁了,若是在前世,自然还是上学的年纪。可是在这里,这个岁数成亲的也大有人在的,偏偏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孩子样儿。 瑾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从荷叶样的碧玉盘子里头抓了一只果子,一上一下地抛着,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院子里自己晃着两条小短腿的弘历,撇嘴道:“还是个外甥女儿好啊,跟姐姐一样才好呢。” 一旁坐着的林姑奶奶瞪了他一眼,嗔道:“满嘴胡说!自然还是小阿哥才稳妥。” 瑾儿指着弘历说道:“姑奶奶,您瞧瞧那小子的皮劲儿,若是再来个小子,姐姐不得累坏了?” 黛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道:“你以为自己小时候就老实了?也是一般的淘气。” 又看着林姑奶奶说道:“您不知道,瑾儿小时候啊,看着是个乖巧的,其实那捣蛋的主意一点儿都不少的。” 林姑奶奶也笑道:“如今也是一样。你看看,他坐在那里可有个大家子公子的样儿?” 瑾儿不以为然地“咳”了一声,笑着说道:“横竖又没有外人,装出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做什么?” 黛玉指着他道:“行了,你别兴头了。待会儿爹爹若是看到你这幅样子,又得跟你说道一番了。都是可以娶亲的人了,还这么着?” 瑾儿听了“娶亲”两个字,脸上“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他近来跟着林如海出去,总是被人问到可娶亲了,可定下了哪家姑娘的话,更有几个跟林如海交好的同年的家眷,没事儿拉着他说笑打趣一番。瑾儿到底年纪还小,脸上下不来,因此只一听见“娶亲”二字便觉得头疼。 赶紧站起身来,讪笑道:“我瞧瞧弘历去,可不能老是叫奶娘抱着。”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黛玉瞧着有趣,掩着嘴笑了半天,才捂着胸口跟林奶奶说:“您看看,还是小孩子呢。” 林姑奶奶也是一脸笑容,喝了口茶才道:“你呀,总是当他孩子。我素日里头冷眼看着,倒是个心里有数儿的。性子又好,既不会平白得罪人,又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听说如今在学里,功课也是拔尖儿的。” 黛玉欲站起身来,旁边伺候着的丫头子衿很有眼色,忙上前扶着——前些日子,黛玉从胤禛那里找了个长随,将秋雁嫁了过去。那人二十出头了,只是无父无母,因此便没人替他张罗着娶亲的事情,他也乐得自在。黛玉看他往日里头办事利落,心也细,便跟胤禛商量着配了秋雁。两个人原也见过,都还满意。黛玉私下里又跟秋雁说了,只要好生地办差,将来前程是不愁的。 只是因此黛玉身边儿的大丫头少了一个,便将原来陪嫁的一个二等丫头改了名字,提到了一等丫头的位置,便是这个子衿了。 黛玉扶着子衿的手,站了起来。看院子里瑾儿拿着两个苹果上下丢着玩儿,逗得弘历在一边儿不停地叫着:“舅舅,舅舅!” 弘历学话很早,黛玉嫌“额娘”二字绕口,便教着他叫“妈妈”,谁知道弘历学是学会了,只是偏生只学会了一个字。那日头一次开口,倒叫胤禛误会了,以为叫的是自己,颇为自得了一阵子。 其实弘历跟瑾儿见面并不多,这个时候又急着要瑾儿手里红红的果子,叫的快了,听起来倒是跟“求求”差不多。 黛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笑闹着,不由得也笑了。回头对林姑奶奶说道:“瑾儿从小儿心就细,想的也多。依着我的意思,如今他年纪并不大,还是该以读书为主的。况且到底是终身大事,我也怕他性子未定,将来若是夫妻两个不能同心同德,倒是不美的。” 林姑奶奶也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臂,温言道:“你这虑的也是,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再者说,今年又是大选之年,这门当户对的人家,岁数儿跟瑾儿差不多的,都得去选秀了。哪里就能看的好了?倒还是等等也好。” 不说这里黛玉为着瑾儿的终身思虑着,贾府那边儿可是闹翻了天了。原因么,又是出在了宝玉身上。 宝玉年纪渐大,时常往荣府外头,跟薛蟠冯紫英等人聚在一起。先前贾政还不愿意叫他出去,倒是贾母说了,冯紫英等人也是世家子弟,理应结交着些,不说对宝玉日后的前程有什么好处,便单说宝玉如今快十八岁了,也当有些自己的朋友了。 有了贾母的话,宝玉倒是如鱼得水。他本来从小养在内宅,身边儿都是如宝钗三春姐妹一般的女孩儿,见的人实在有限。跟薛蟠出去的次数多了,才知道荣府外头竟是有趣的紧。 一来二去的,宝玉也认识了不少京中的纨绔子弟。他本就生的极好,言谈举止又温柔有礼,便难免有几个存了那龌龊的心思。只是一来宝玉身边儿有薛蟠这个呆霸王护着,二来宝玉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从来不假辞色,久了大伙儿也就淡了。 只是合当有事,那一天薛蟠请客,不知道是谁起的意,竟将一个叫做蒋玉菡的唱小旦的戏子请了去。这个蒋玉菡艺名叫做“琪官儿”,自有长得鲜艳妩媚,身段儿妖娆,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貌美。他嗓子又好,在京里头着实有些个名气。 当然也有人打过他的主意,不过,蒋玉菡极是聪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贱,老早便靠上了九贝子胤禟。 胤禟身为皇子,又极擅经营,乃是有名的“九财神”。蒋玉菡跟了他,倒也得了不少好处。只是似蒋玉菡这样的,胤禟见得多了,没多时便丢开了手。 蒋玉菡自然也并不会对着一个皇子动了情,原就是抱着目的而去,如今既没人敢欺负了自己,自己也得了些好处,那真是一举两得的。 因此,蒋玉菡虽然红遍了京城,只是这样的酒席是很少去应酬的。 也是那一日闲了,冯紫英又跟他说了不少好话,他想着左右无事,便跟着来了。 宝玉见了他,不免有些痴病发作——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子,竟是如此娇柔妩媚,温和可人的。因此在酒席上便十分地殷勤,只又拿出了当年对秦钟的架势来照顾。 蒋玉菡于这一行中待得久了,自然看惯了男人对自己献殷勤的,知道他们心中所求为何。今见宝玉也是如此,面儿上虽是温柔地笑着,心里却着实不屑——说什么衔玉而生的,也不过是个酒色之徒而已。 席间众人频频劝酒,蒋玉菡推不过,略饮了几杯,便借口更衣去外头透了透气。 宝玉见他起身时候虚晃了一下,那一番护花的心思又生了出来,当下也起身跟着。后边儿冯紫英几个看了,很是挤眉弄眼了一回。 宝玉追着蒋玉菡来到了后院儿,见他脸上红红的,倚着一株青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忙过去伸手扶了,问是怎么了。 蒋玉菡虽是反感他无故动手动脚,倒也知道了这位家里也是国公府邸,又有个姐姐在宫里。因此便也顺着宝玉说了几句。 宝玉喜不自胜,觉得和蒋玉菡一见如故,便将先前得了的红麝串珠儿给了蒋玉菡,又跟他要回礼。 蒋玉菡急着要回去,偏生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宝玉一眼看见他身上扎着大红的汗巾子,便定要了这个来。 两个人携手回了酒雅间,却不知上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已经盯了二人许久。 “九哥,那不是你……你捧着的那个戏子琪官儿么?”胤俄拍着胤禟的肩膀,颇有些同情。 胤禟眯着一双桃花眼,极是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不在意琪官儿这么个戏子,不过京里头谁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人?竟然还真有人敢在老虎嘴里头抢肉吃? 胤祯自然也看到了,笑道:“说起来,那个人我倒是认得。你们肯定也听说过,荣国府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 胤俄恍然大悟,拿着扇子敲了自己的头:“怪不得呢,这么大的人了,还挂着个项圈!想是底下坠着那块儿玉呢。” 又伸着脖子瞧了瞧,笑道:“外头人都说荣国府的二公子生得好,倒是真的。瞧瞧,养的跟个女孩儿似的。哎,说起来他还是老十四你府上那个叫贾什么的侍妾的哥哥?” “也是宫里头贾贵人的嫡亲弟弟。”胤祯不屑道,“说来也怪,老贾家上一辈儿的人是那样,贾赦贾政的,没一个能看的。生下来的孩子倒都是外面儿好的。” 胤禟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草包罢了。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可惜了那副皮囊。” 胤俄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好色些,但是心眼儿极小,手段也很是阴损的,外头甚至有人偷偷地叫他毒蛇。如今宝玉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只怕有一场好受的了。 看了看胤祯,胤俄笑道:“九哥,你可别太狠了。好歹也是老十四的亲戚了。” “啊呸!”胤祯忙道,“谁家亲戚了?一个小妾的哥哥,还不是一个妈养的,哪里就算是爷的亲戚了?” 胤禟也不理二人,挥着扇子进了另一间雅间儿。 只是过了没几日,荣国府里头就来了位不速之客——九贝子的贴身太监崔廷克。 贾政原不知宝玉在外头行事,听了崔廷克的来意,只又气又怕。气的是宝玉不自重,竟和戏子结交;怕的是那戏子乃是九爷的人,谁不知道九爷的名号?宝玉勾着他的人不见了踪影,他岂能放过了宝玉?当下一叠声儿地便叫宝玉。 宝玉犹不知何事,因此崔廷克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问了蒋玉菡的下落,一下子便懵了。他还不蠢,知道此事被贾政知道了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立时便矢口否认:“究竟连‘琪官’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会勾着他了?” 贾政也犹豫了,看向崔廷克,不免有了狐疑之色。 崔廷克慢条斯理地扣着桌子:“公子也别急着否认,如今有证据——公子身上的大红汗巾子却是哪里来的?” 听了这话,宝玉三魂飞了两个,七魄散了六个,下意识地便去摸腰间。 贾政见了如何看不出来?只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宝玉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廷克见他面色大变,也不再说,只看着宝玉。 宝玉早就吓呆了,此时只要自己脱了干系便好,哪里还顾得上蒋玉菡?只哭着道:“他原是在城外头买了块儿地,叫做什么紫檀堡。想来是奔着那边儿去了。” 崔廷克这才满意,朝着贾政一抱拳:“贾大人,打搅了。我这就带人去那紫檀堡,若是寻不到琪官,少不得还要麻烦贵府公子一回。” 说着,带人扬长而去。只苦了留下来的宝玉,结结实实地被贾政打了个半死。若不是贾母王夫人得信儿赶了来,只怕那一条命就真的交代了。 贾母王夫人心疼宝玉挨打,原是要好生地叫他将养着。只是没两日,外头却又有传闻宝玉跟个戏子定情的,沸沸扬扬,都说的煞有介事,什么后院相会,互赠汗巾之类的,说的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贾政从工部回府路上,好巧不巧地正听到了,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在部里,一干同僚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 他素来自诩端方,再不想自己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气冲脑海,一下子便晕厥了过去。 贾政这里晕了倒是好办,左不过跟着的人狠命地掐了掐人中,一会儿便醒了。真正好不了的却是宝玉。 本来贾母就为宝玉的亲事发愁,她迟疑了这两年,也知道黛玉那里是推不过面子,随口敷衍的。若是自家去找,一时又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如今又传出了这样的话来,宝玉的名声算是毁了。先前还只是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经济仕途,对大家公子来说,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不是寒门小户,非要从科举上出身。 贾母原还有信心为宝玉找个色色齐全的媳妇儿,如今呢?这样的名声,谁家好女儿会嫁进来? 不说京里头的官宦人家,只怕外官中的也不好求聘了。 更叫贾母着急的是史家,一听到了消息立马便接了史湘云回去,只说姑娘大了,要学些规矩议亲了。 贾母自然知道,这是史家告诉自己,不必再将史湘云看做宝玉媳妇的候选人了。虽然气史家如此,却也知道,若是真叫史湘云嫁了进来,那史家恐怕得叫人指着脊梁子说道了。 王夫人愁得每日里抹眼泪,又骂勾引了宝玉的蒋玉菡,又骂跟着宝玉的人不尽心,有了这样的事情也敢瞒着。更恨贾母,若是还叫宝玉在家里头,不出去结交那些个混人,哪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7 里有这样的事情呢? 好容易等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忙着进宫跟元春说了。元春听了,只觉得眼中一黑,竟是气得坐不稳了,慌得抱琴忙扶着,叫道:“贵人,贵人!” 元春心下有股子狠劲,定了定神,对王夫人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现有极合适的人在眼前,宜人怎么忘了?” 王夫人眼前一亮:“莫非是说宝钗?”说着又踌躇了一下,“只是这两年,你姨妈也提过此事,我都敷衍着。如今我冷眼瞅着,怕是你姨妈冷了心了呢。” 元春哼了一声,冷笑道:“行了,她们若是真冷了心,还能叫宝丫头留到现在?那丫头都多大了?快二十了?反正也是嫁不出去了,又是个商女,能配了宝玉,才是她的福分。”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方道:“唉,这话可叫我怎么说去呦。”又咬牙道,“都是老太太!若是早早地定下了宝丫头,何至于今日如此!好好地宝丫头在府里头住着,她偏要弄出个史湘云来!这下好了,先前人家上赶着咱们,如今却是要反过来了。说起来我便觉得臊得慌!” 元春皱了皱修得极是好看的眉毛,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宜人便没问过宝玉?便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京里也并不少见。如何单单宝玉被传的这样不堪?” 王夫人原本只气恨宝玉一辈子名声毁了,倒没想到这一节,听元春说了,才恍然:“真是我糊涂了,今儿回去就叫人去查。” 挥了挥手,元春颇有些无力,偏生自己家里没人争光,这也就罢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若是宫里头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如何挤兑自己呢。 “行了,宜人回去跟老太太商量着办罢。” 王夫人回来后跟贾母说了元春的意思,贾母沉默了一会儿,也知道如今也只有定下宝钗了。叹了口气,叫王夫人去薛姨妈那里问问,贾母便软在了榻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年。 王夫人想的挺好,指望着一说即成的。谁知道薛蟠每日里头都在外头晃荡,如何不知道宝玉的事情?早就添油加醋对薛姨妈说了,末了又道:“这回妈得听我的啊,妹妹决不能给那个宝玉。” 宝钗从旁边听了,早就苍白了脸。她在这里蹉跎了这几年,先时还是带着上青云的目的去跟宝玉交好,慢慢地也就心里有了宝玉。往日里看他对着女孩子们温存小意,只当他是多情。谁知竟是如此不堪! 薛姨妈虽也恨宝玉不争气,只是如今宝钗这么大了,真是不好再说人家了。可到底怎么办呢? 薛蟠见母亲不应,嚷着:“若是说别人也就罢了,可这个琪官那是九爷身边儿的人,他明明知道,还敢贴上去!你们没见他那个样子,恨不得将琪官揉眼里去!咱们家就算是商人,比不过他们国公府,好歹也不稀罕这样的姑爷!” 薛姨妈咬了咬牙,罢了,实在不行,将女儿嫁个小家门户,反正自己手里有钱,怎么着也不至于叫女儿挨饿受冻! 又见宝钗白着一张脸,眼里珠泪涟涟,薛姨妈心疼到了十分,只后悔先时错了主意,忙搂着柔声安慰女儿。 薛蟠见母亲说通了,心里高兴,围着宝钗说些个他日给她预备好嫁妆的话,逗得宝钗红了脸破泣为笑。 这屋子里头热闹,却不想气坏了外头的一个人——王夫人。她原是听了屋子里头薛蟠大叫着什么,站住了脚细听,却是说着宝玉的话。又听薛蟠如此婚事,心里大怒。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扭身走出了梨香院。只是心里,却暗暗地定下了一个主意。 第 90 章 黛玉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王熙凤,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大红帖子,顿了一顿,方才开口道:“这么说来,老太太是定下了薛姑娘了?” 凤姐儿起身回道:“正是,原是二太太去求了的。” “也好,薛姑娘素来沉稳大度,又是二太太的亲外甥女儿,正是亲上加亲了。” 凤姐儿笑道:“福晋说的是。老太太的意思,这样的日子本来不敢劳动福晋。只是到底是件儿喜事,福晋又是认得宝玉宝丫头两个的,告诉福晋一声,也叫福晋高兴高兴的意思。” 黛玉笑道:“若是无事,我倒也愿意去凑热闹。只是如今,太医轻易不叫挪动,因此凤姐姐替我说一声罢。” 王熙凤早就料到了黛玉必会拒绝的,只是老太太不肯死心,到底打发了自己来说。如今得了准信儿,自己也有话回了。 因黛玉有孕,王熙凤也不敢打扰太久,又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坐在回荣府的马车上,王熙凤闭着眼睛养神。旁边儿平儿说道:“到底是福晋,如今看着竟是那般的尊贵的。先前在咱们家住着时候,我只说林姑娘素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跟咱们家里那几个姑娘没什么两样,纵然强些,也不过是长得格外娇俏了点儿。如今一看,那通身的气派就不一样的。” 凤姐儿睁开眼睛,挑了挑那双柳叶吊梢眉,笑道:“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哪里就能比了?” 平儿这里从暗格里头拿出了一碟子小点心摆到了凤姐儿前头,笑道:“大早上的起来了就出来了,好歹先吃点子垫垫。” 凤姐儿摇了摇头,叹道:“府里这么多事,想着就觉得烦心。平儿你说,咱们这唱的算哪一出?宝玉惹下了祸事,合着咱们一家子都得跟着替他收拾!” 平儿忙低声道:“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如何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凤姐儿原也存不住话,此时又是在车里头,外边儿赶车的跟着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倒也不必忌讳什么。 因就凑在平儿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只吓得平儿面色大变,讷讷道:“不至于这么狠罢?到底是亲妹子亲外甥呢。” 凤姐儿一张俏脸上都是嘲讽之意:“怎么不至于呢?你别忘了,当初我的那个好姑妈,可还想着叫我替她放印子钱呢。” 平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可是怎么了,要论起来,都是一家子骨肉,竟是这般算计的。可真叫人寒心。” 凤姐儿冷笑一声,把玩着自己腕上的金绞丝镯子,半晌方道:“可不是,若不是我看开了,许真就顺着她的话办去了。若是有朝一日事情发了,少不得是我顶缸。” “那都是先前的事情了,奶奶倒也不必记挂着。只是,往后的日子,奶奶可想好了?”平儿试探着问道。她自小跟凤姐儿一块儿长大,心里眼里都以凤姐儿为重,凤姐儿也知道她忠心,凡事也不瞒她。 听平儿如此问,凤姐儿轻叹道:“能怎么着?就这样罢。等着宝二奶奶进了门,横竖这么个空架子,叫她当家就是了。我只管好了咱们的院子,守着二爷巧儿过就是了。” 平儿听了,“扑哧”一笑,拍了拍心口,小声道:“我还怕奶奶想不明白这一节,生气呢。如今看来,竟是我多心了。” “放屁!”凤姐儿啐道。“我还不如你了?这两年我的行事你还没看出来?若不是老太太亲自说了,这回的事情我可不会管。” 顿了一顿,又道:“二太太的手段,我也算是见识过了。人人都说我脸酸心硬不好惹,你瞧见了罢?真正不好惹的,可是那活菩萨呢。” 这话平儿却是不敢接下去,只陪笑着点了点头。凤姐儿想到王夫人暗地里叫人出首薛蟠,指认他杀伤人命,终究是将薛蟠送进了大牢里头,又叫人去薛家铺子里头闹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薛姨妈不知就里,还求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面儿上应得好好的,转脸却吩咐贾琏不得帮着打听。饶是贾琏常在外头跑的,听了王夫人的话也一时懵了。 素日里头姐妹二人好的不得了,王夫人更将宝钗捧得比迎春等公府小姐还高,就为了薛家对二宝的婚事有了些犹豫,便将人家弄成了这样。偏还面上比薛姨妈更急了十分去,只说一切有她。 想来薛姨妈也是一时吓到了,竟没想到里头的弯弯绕,满心里还感谢着姐姐呢。于是王夫人再趁机提起金玉良缘来,薛姨妈虽还想着宝玉不争气,倒也答应了。 老太太这回倒是也没说别的,只叫凤姐儿总理了此事。凤姐儿不好推辞,只得应下了。 王夫人又说孩子岁数都大了,还是早些办了亲事才好。薛姨妈也只得同意,因此上从议亲到办喜事,统共只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了。 想到这里,凤姐儿不由得一撇嘴:这哪里是娶宝二奶奶?大家子里头纳个良家妾,都不能这么敷衍的! ——————分界线—————— 胤禛进了院子,见黛玉身上穿了一件儿嫩粉色亮缎琵琶襟儿的短袄,下边松松地系了一条海棠红色宫锦百字闹春图样的裙子。懒洋洋地靠在游廊下的春凳子上,正在那里晒太阳。 日光穿透了院子里头的花树,在黛玉脸上投下了许多斑驳的影子。 胤禛见了,忙几步走过去,接过苏培盛特特送过来的披风,盖在了黛玉的腿上。口内说道:“这是干什么呢?底下的人呢,也不知道伺候好了?” 黛玉原要起身,见了他如此这般,索性坐着不动了,笑道:“王爷今日回来的也早。我是刚出来的,见这里太阳好,便在这里晒晒。舒服着呢,王爷试试?”说着,便吩咐子衿去倒了茶来。 胤禛便真的坐下了,挥挥手叫苏培盛出去了。 偶有轻风拂过,院子里开的极好的海棠花瓣便纷纷落下。胤禛见几瓣落英落在了黛玉的身上,更有一瓣直接被吹到了黛玉梳得整整齐齐的小把子头上。 伸手替她拈了下来,笑道:“古有寿阳公主落梅成妆,今日玉儿倒要效仿一番,弄出个海棠妆来不成?”说着摊开了手。 黛玉看了他手掌中的那朵落花,不由得也笑了,指着胤禛的朝服说道:“没见过这样的王爷!穿的是一本正经,说的却是调笑的话。” “爷这是公私分明。”胤禛起身,又将黛玉扶了起来,“日头虽好,不宜久待。听说今儿又有荣府的人来了?” 黛玉推开了他的手,自己才两个月的身孕,哪里就到了动辄叫人扶着的地步了? “是凤姐儿过来的。不过是送了张帖子,我那个二表哥跟薛家的姑娘结亲,下个月的日子。” 说着又不免叹息,如今宝玉什么名声?瑾儿前两日过来都跟自己说了。只是自己再没想到那原书中的琪官,乃是如今九贝子胤禟的人。 宝玉勾着琪官,明眼人一看便知,将宝玉的丑事弄得京城里头众人皆知,这是胤禟在报复了。 听凤姐儿说,老太太这回也没拦着王夫人,毕竟,宝玉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名声算是烙下了,一般官宦人家的闺女都不会嫁给他。毕竟,谁家都是要面子的。如今到底叫王夫人凑成了“金玉良缘”,黛玉想着王夫人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边觉得堵得慌。 进了屋子,黛玉先帮着胤禛换下了朝服,又拿了一件儿银灰色缂丝团花儿褂子给他穿了,然后方才自己坐下。 胤禛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嘲讽之意,随后正色道:“今日皇阿玛下旨,叫胤禩重进了吏部领事,十四进了兵部领事,老九也进了工部。” 黛玉听了不由得一愣,自从万寿节后,康熙对胤禩几个的态度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原本一废太子时候,胤禩被大阿哥胤禔弄出来的“张明德事件”牵累,为康熙所忌惮,不但收了胤禩所有的差事,更是叫人将一个堂堂的皇子“锁系”了。 胤祯胤禟等人为胤禩求情,不但被康熙所不喜,更因为胤祯态度激烈,恼得康熙拔剑欲杀胤祯。幸有胤禛和胤祺在场,左右拉住了方才罢了。 只是自那时候其,八阿哥胤禩几个到底被康熙所不喜了,动辄便是训斥。不过万寿节时候,胤禩等人办的“千叟宴”极得康熙之意,才过了多久啊,便又将他们安排了差事。 黛玉看了看胤禛,见他面色如常,不见喜怒。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想什么呢?也不说话。横竖这些日子没事儿,我跟老爷子告了几天假,带你去外头住几日可好?” 黛玉想了想,笑道:“还是去圆明园??” “你要是想去,自然也行。”胤禛说道,“府里还有几处庄子,若是想图个新鲜,叫苏培盛早早安排了去。” 黛玉双手一拍,合掌笑道:“那么就去庄子里头住几日也好,也省得我闷在府里头了。” 又想起了弘历,忙问:“弘历呢?带不带?” 胤禛道:“自然带着了。”又皱眉道,“你叫雪雁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8 她们收拾了东西,咱们明日便去。”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胤禛又道:“再叫人备下两份儿礼,今儿皇阿玛还封了老三家的弘晟和老五家的弘晊为世子。” 黛玉听到这里,心里便是一突。 第 91 章 第 91 章 时值暮春,京城中天气已是暖的很了。 京郊一所庄子里头,黛玉悠哉悠哉地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着小弘历迈着两条胖胖的小短腿朝自己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 “额……娘……”弘历一边儿朝着自己的额娘走着,一边儿伸着小手,咧着嘴叫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得黛玉心里软软的,当下便起身,也张开了手,笑道:“来,弘历快些到额娘这里。” 眼看着离额娘越来越近了,小弘历脸上笑得越发灿烂,腿也迈得快了。只是,到底年纪太小,才学会走路没多久,原也走不稳的,更何况要快走呢? 只见他脚下一绊,小小的身子便向前倾去。 “呀!”黛玉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倒把身后的雪雁和子衿吓了一跳。 乳娘眼疾手快,从后头捞住了弘历,黛玉这才拍了拍心口,轻轻地吁了口气。 小弘历从乳娘手臂上抬起头来,许是觉得好玩得紧,竟“咯咯咯”地笑得更开心了些,又朝着乳娘叫着“要,要”。乳娘无奈地看着黛玉,又哄弘历道:“阿哥,摔倒了手疼,可不是好玩的。” 雪雁看了看日头,对黛玉说道:“福晋,小阿哥该进些东西了。” 黛玉过去拉了拉小弘历的手,又逗了一会儿,方叫乳娘带了弘历进去吃东西,自己却是又在竹椅上坐了下来。 雪雁见她不和弘历一起进去,怕她冷着了,便自己回了屋子拿出一件儿夹披风,展开了给黛玉披好了,笑道:“福晋坐一会子便回去罢,天色眼看着晚了,也不比晌午时候暖和,别着了风就不好了。” 庄子本是在山上,依着山势而建,占地虽是不多,胜在清清静静。如今坐在院子里头便可以看见远山斜阳。 日头还未落下,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午时耀眼夺目的光芒,只剩下了一轮红盘似的,犹自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天上。 随着日头不断西下,周围的天色越发地清亮碧蓝。落霞当空,红云如锦,布满了大半个天际。 胤禛自书房里头出来,便看到了黛玉站在荷花池边,一袭石榴红色缎面披风裹着纤细的身子,身后映着漫天红霞,脚下却是一池浮光跃金的碧水。偶有晚风徐来,吹动裙角衣襟,和着山间花香草香,当真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黛玉回过头来,却见游廊底下,胤禛负手而立。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了惊艳,带了笑意。 走上前去,伸手替她将身上的披风又紧了一紧,挥手叫雪雁两个下去了。胤禛便挽着黛玉的手,笑问:“喜欢这里?” 黛玉点了点头,想了一想,补充道:“这里虽然不及圆明园华美,不及王府大气,却是极合了我的心意。王爷你看,”指了指远处,“晚霞流朱,彤云似火,便单看这云彩,都比京里的更好看了些呢。” 胤禛摸着她的手有点儿凉了,不欲她在此多待,便道:“既是喜欢,日后空闲了多来两次便是。先回去罢,冷了。” 看看日头已是只剩了半个湛湛地露出山顶,黛玉便点了点头,忽想起了什么,问道:“王爷,今日府里头送过信来,可有什么要事?” 他们来了这里统共才三天,今日王府里头便有信送了过来,胤禛坐在书房里头看了小半日。黛玉恐是府中的事情,若是自己不知道,倒是不好了。 胤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摇头道:“不过是戴铎几个外放的请安的信件罢了。” 过了年,胤禛便将戴铎打发到了外边儿去了。戴铎此人极擅察言观色,又工于心计,算得上是个能士,只是未免急功近利了些。有些事情可以看明白了,有些话却是不能随意说了出来。 胤禛知道,他若是将戴铎留在京里,那就是个隐患。若是他一时得意忘形,在别处露了那信上的口风,那可就成了一大祸害,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只是此人并不是全无用途,若是处置得当,也不失为自己的一个臂膀。因此,只过了年,便将戴铎外放为官了。 黛玉从不会主动过问胤禛外头的事情,只恍惚听到似是将戴铎打发到了福建那边儿,心里便安定了。 二人携手在园子里头走了一会子,黛玉偶尔看看身侧的胤禛,见他似是无意地走在风吹来的那一边儿,偏脸上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低下头偷偷地笑着。 胤禛见她不时地低头,索性站住了脚,伸手抬起她的小下巴,却见她眉眼弯弯,粉唇轻扬,犹自微笑着。 皱眉道:“倒是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爷听听。” 黛玉抿着嘴摇摇头,眼珠转了转,笑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今日小弘历叫额娘叫的利落了些,只是牙没长齐,未免有些漏风。” 胤禛“哼”了一声,自是不信,却也并不再问。只携着她的手又走了几步,便不由分说地带了回去。 山上气候变幻极快,到了晚膳时分,已是阴了下来,瞧着是要有场雨了。 果然,不多时便下起了小雨。黛玉看了一回弘历,见他玩累了睡下,方才回来洗漱了一番。 胤禛早就换好了衣裳,正坐在书案前头写着什么。 叫雪雁去倒了茶来,又嘱她自去歇着,不必守夜了。黛玉便亲自捧了送到胤禛书案处。 胤禛将笔放在白玉笔架上头,接过了茶略饮了一口,见黛玉穿的还算厚实,只是披散着一头青丝。 山中夜间还是凉了些,胤禛叫子衿拿过了干布巾,将黛玉头发略略拢了一拢,松松地挽了起来。 子衿跟着黛玉也有些日子了,知道福晋平日喜欢亲手打点王爷的事情,并不用多少底下人动手的,因此福了福身子便出去外头守着了。 低头看时,却见他的左手边乃是一部手抄《般若经》,另一边儿却是刚刚写好的,字体流美圆润之中带着刚劲之气。只是这内容么……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大藏经》中空是色,《般若经》中色是空。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是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夜深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中。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黛玉心内好笑,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只怕也不会相信这样人生如梦色如空的一首诗会是出自堂堂雍亲王之手。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心里忽然弥漫着许多无法言喻的哀伤,自己历经两世,究竟哪一世才是那南柯一梦? 察觉到黛玉突然之间带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胤禛恐她看了这样的东西沉心,忙将那纸放到烛火上头烧了。又拉了黛玉坐在腿上,笑道:“怎么了?”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南柯一梦又如何?至少,眼前的男人还是真的,隔壁屋子里头睡着的孩子还是真的,京里边自己的父亲弟弟也是真的。 外边儿春雨淅沥,沙沙地打在树叶花枝上,听上去给静谧的夜晚加上了几分灵动。偶尔有一丝儿凉风从尚未关严实的窗缝中吹进来,便夹了些湿润的土气,闻上去竟也是叫人觉得舒服的很。 只是黛玉头发还未干透,不免打了个冷战。 胤禛便揽着她坐在腿上,将她搂的紧紧的,又用大手裹着她的小手,笑道:“总是不肯多穿些,冷了罢?” 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黛玉幽幽叹道:“王爷,‘人生恰是采花蜂,到头辛苦一场空’,不必太过操心了啊。” 胤禛听了,先是一愕,随即将手又紧了一紧,咬牙道:“竟是在气我不成?” 黛玉忍不住“哎呦”一声,笑道:“别闹,小心着些。王爷是‘妻也空,子也空’了,我可不行。这肚子里的好歹还有一个不是?” 话音未落,已经被胤禛抄腿抱了起来,作势扔道:“越发大胆了!若不给你些教训,再不能了!” 黛玉忙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嗔道:“吓到我了!” 胤禛将她放到榻上,盖好了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已是出来了三天了,后日便回城里,可好?” “嗯。”黛玉答应道,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若是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在这里能够多住一天也是好的。不过胤禛并没那么多功夫陪着自己住在这儿,再说王府里边儿也不能离得时间长了。外面儿看着雍王府里头规矩极严,没什么妻妾争宠内宅相斗的事情,其实也不然。黛玉可不相信胤禛那些个侧福晋、格格侍妾什么的真的对自己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前头有胤禛的威压,又有先时宋氏的教训不敢乱动罢了。 如今胤禛这一辈三个亲王中,有两家都被册封了世子,唯独漏下了雍王府。黛玉总觉得心里不安。无论康熙是怎么想的,李氏和弘时不可能不心存芥蒂。 再者,今年又是秀女大选之年,先头为了康熙的六旬万寿,将初选错后了两个月,眼看着也就到了。到时候,康熙必是要往各个皇室宗亲的府里头指人的,这次恐怕胤禛也跑不了了。无论指个什么身份的人进来,就算自己知道胤禛的心意,那也不会舒坦了。 越想越是着恼,拉了拉胤禛的袖子。胤禛以为她有什么话说,便俯□子含笑看着她。却见她蹙了蹙秀气的远山眉,张开了红润的樱桃小口,一口便咬在了他的鼻子上…… 第 92 章 第 92 章 胤禛吃痛,“嘶”地一声,头向后微微仰起,复又低头看着黛玉。 黛玉却是满面笑意,又含嗔带怒,颊边一个梨涡隐现,偏生又似带了多少的不自知的诱惑。 俯□子将唇印上,辗转吮吸。唇齿纠缠间,满意地看到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一双清如秋水的眼睛也染上了几丝迷蒙。 外边雨犹未停,细细小小的雨丝打在树上、屋上,送来几许寒意。 胤禛不敢多歪缠着黛玉 ,翻身躺在榻上,又拉过锦被将二人一并盖好了,搂着黛玉柔软的腰肢,缓缓地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抚着。 黛玉渐渐觉得眼皮发沉,索性将头倚在他的胸前,不多时便睡着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胤禛伸手虚描着她精致的眉眼。是何时开始,自己这般喜欢她呢? 她容貌极美,气质又出众。然美色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大约是最不难得到的。 她聪明,性子好,大多数时候对着自己是温温软软,轻言浅笑间便能够让自己在外头烦躁一日的心绪得以平静。只是无人之时偶尔也会像只小猫一样朝着自己亮出小爪子,朝着自己撒撒娇。 从最初的喜欢,到逐渐的喜爱,到不能忍受别人给她一点子的伤害,胤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如此重视怀里头这个小丫头的。只是觉得,他跟她之间,相差着十几年的光阴。他身在皇室,长于宫廷,身份金尊玉贵,生活锦衣玉食。只是,康熙对他来说,先是君,然后才是父;生母德妃,从来跟自己淡漠如同路人。小时候在佟佳氏跟前教养,佟佳氏身份既高,又对他极为疼爱,倒也无妨。自佟佳氏去后,自己身份逐渐尴尬了起来,生母都不愿意接手教养的孩子,养母死了,皇阿玛也不见有多宠爱……那几年,自己费了多少心思为自己谋划?从最初的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到后来的身不由己,自己和那些个兄弟一样,谁的手上都不干净。 如今老爷子的心思也明显的很,养了那么多年的太子说废就废了,这次再无太子翻身的可能。老爷子能废了自己疼宠多年又亲自教导的太子,看来康熙朝绝不会再出现一个太子了。只是,老爷子的心里头到底属意哪个儿子,谁也摸不准。 老八那几个算是重得圣眷,如今正在吏部工部兵部里头上蹿下跳的厉害。胤禩原本就在朝中多有人望,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废太子后叫那么多位高权重之人一起推举他为新太子了。他又有老九老十几个的帮衬,真是风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79 头十足啊。 不过,这个时候这样的势力可不见得是个好事。皇权面前,老爷子连自己亲自带大的先太子都能舍了,更何况是一个出身最低的儿子呢。更何况,老九老十算是跟老八实心实意的,胤祯呢? 说到了胤祯,那还得亏了自己的好额娘德妃啊。若不是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兄弟间才该互相帮衬着,自己也没看出来平日里大大咧咧鲁莽妄为的十四弟,也存了那般心思啊! 身边的黛玉忽然翻了个身,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便被掀到了一边儿,露出了白嫩嫩的两弯膀子。 胤禛瞧着好笑,这个丫头,都是当了额娘的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偏生自己蹬开了被子,最后又会裹上,闹得她自己还以为自己的睡相有多好。 轻轻将人揽了回来,再度裹好了被子。不再想什么,只抱着怀中的人沉沉睡去。 破晓时分,雨已经停了。黛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胤禛还在睡着。侧过头看了看他熟睡的样子,黛玉微微笑了。尽量放轻了动作,披上了一件儿衣裳起身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 子衿早就起来了,正在外边儿候着。听见里边走动的声音,忙进来伺候着。见了黛玉只穿着寝衣,披了一件儿玉色锦缎长袄出来,赶紧上前将拿了衣裳给黛玉穿好。 打开了窗子,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伴着花香扑面而来。黛玉有意借着这股子清新劲儿,到外头遛一遛。便又叫子衿给穿了一件儿缎子披风,举步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花草经了一夜的小雨冲洗,俱都变得干干净净的,又有些个鲜润。尤其是墙角背阴处几块儿苔藓,黄中带着翠色,远远地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意思。 扶着子衿的手,顺着游廊一路缓缓地行去。尚未走出多远,后头便响起了脚步声。回头看时,果然便是胤禛,穿着长袍,也未束腰带,显见是匆匆披上衣服出来的。 子衿见了胤禛,福身行下礼去,便放开了黛玉的手,退到了一旁。胤禛这里挽着黛玉,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偏偏却又觉得心里头挨得极近,只恨不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才好。 ——————分界线——————— 京中雍王府,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头,身着秋香色滚边儿旗袍的丽人正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旁边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半跪在地上,仔细地往她的指甲上边涂着凤仙花汁。 “侧福晋,王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是明日就跟福晋回府了。” 外头内院管家传过话来,那丽人——侧福晋李氏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旁边的嬷嬷忙扶着她做好了,又往身后安置了一个靠垫儿。 叫小丫头出去了,李氏抬起手来左右端详着,见双手仍是一如少女时候一般白皙细嫩。那凤仙花汁里边儿自己加了些金粉进去,水红色的指甲泛着点点细碎的金光,衬着一双青葱玉手煞是好看。 “回来?真是难得,我还以为,王爷得了福晋伴着,乐不思蜀了呢。”尖酸的话语自李氏嘴里吐了出来。若是黛玉听到,必然会惊讶。李氏是跟着胤禛最早的,如今虽然三十来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又素来是一副大方爽利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会说这样的话的。 李氏身边儿的嬷嬷慌忙将屋子里头的丫头打发了出去,压低了声音道:“哎呦我的好福晋诶,这话怎么能说出来?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岂不是罪过?” 李氏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在这府里好歹也有十几年了,这院子里头若是都不能放心说话,那也未免太过蠢了!” 要说这李氏,身为侧福晋,在这王府之中地位不可说不高。她跟着胤禛十几年,虽然不见得专宠,但却是为胤禛生下孩子最多的。如今胤禛年纪最长的儿子弘时便是她所出。 李氏既有容貌,又富心机,原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说出这般有把柄的话来。只是自黛玉入府后,胤禛于这后院一干女人身上再不见了心思,这倒也罢了,反正她也有了儿子傍身,更何况那是胤禛唯一活着的儿子。其他的女人若是就这样一辈子没个孩子,倒也还好。 只是不成想黛玉入府不到一年,便产下了嫡子。思及胤禛对黛玉的专宠,对弘历的偏爱,李氏心里早就恨的牙根痒痒。偏生几次欲借着别人生事儿,都被那个看起来超凡脱尘不理俗事的福晋避了过去,有两次更是被福晋轻描淡写间反将了一军,得不偿失了些。 前些天康熙封了诚亲王恒亲王两家的世子,偏偏漏下了雍亲王世子未封。李氏听得消息后,生生掰断了自己手上的一根指甲。明明弘时年纪与那两个世子相仿,若是那两个都是嫡出也就罢了,可那个恒亲王世子,不也是侧福晋所出么? 李氏每次见到弘时,都不免为自己儿子抱不平。不说别的,弘时长得分明与王爷极像,如今在上书房里头念书,师傅也常夸他聪慧,如何就不入王爷的眼呢? 福晋又有了身孕,说不定仍是个男胎。无论如何,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孩子才是这雍王府的嫡子,只要有他们在,自己和弘时就别想出头! 嬷嬷见李氏面色阴沉,手里的杭绸绣花帕子被攥的死死的,目光中隐隐露出些狠厉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忙唤道:“侧福晋?侧福晋?” 李氏回过神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努力压下了心里头的火气,冷声道:“行了嬷嬷,别太小心了。如今王爷福晋都不在府里,我也得些散漫倒好。若是明儿王爷福晋回来了,谁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舒坦呢!” 想了一想,便低低地吩咐了身边儿的嬷嬷几句,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出去了。 ——————分界线—————— 次日早膳过后,黛玉便坐了车回来。胤禛早上起来便先行回来去上朝了,因此黛玉便带着小弘历一起回来的晚些了。 才坐定了,便有李氏带着府里头的胤禛的女人们满面笑容地过来请安行礼,又都夸了一通小弘历才罢了。 黛玉坐了半日的车,本来就极为疲倦,她又懒得跟胤禛的女人们应和着,便叫她们退下了,独留下了李氏和宋嬷嬷,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府里边的情形,方才叫她们走了,自己便懒懒地倒在了床上。 过了没几日,便是荣国府里头二宝大婚的日子了。贾母早就派了王熙凤过来探口风,看黛玉倒是去不去。黛玉想了想,如今自己的身份也着实有些不方便,还是不去的好了。因此只挑了几件东西,便叫人送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各种无力啊。。。 胤禛吃痛,“嘶”地一声,头向后微微仰起,复又低头看着黛玉。 黛玉却是满面笑意,又含嗔带怒,颊边一个梨涡隐现,偏生又似带了多少的不自知的诱惑。 俯下身子将唇印上,辗转吮吸。唇齿纠缠间,满意地看到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一双清如秋水的眼睛也染上了几丝迷蒙。 外边雨犹未停,细细小小的雨丝打在树上、屋上,送来几许寒意。 胤禛不敢多歪缠着黛玉 ,翻身躺在榻上,又拉过锦被将二人一并盖好了,搂着黛玉柔软的腰肢,缓缓地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抚着。 黛玉渐渐觉得眼皮发沉,索性将头倚在他的胸前,不多时便睡着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胤禛伸手虚描着她精致的眉眼。是何时开始,自己这般喜欢她呢? 她容貌极美,气质又出众。然美色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大约是最不难得到的。 她聪明,性子好,大多数时候对着自己是温温软软,轻言浅笑间便能够让自己在外头烦躁一日的心绪得以平静。只是无人之时偶尔也会像只小猫一样朝着自己亮出小爪子,朝着自己撒撒娇。 从最初的喜欢,到逐渐的喜爱,到不能忍受别人给她一点子的伤害,胤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如此重视怀里头这个小丫头的。只是觉得,他跟她之间,相差着十几年的光阴。他身在皇室,长于宫廷,身份金尊玉贵,生活锦衣玉食。只是,康熙对他来说,先是君,然后才是父;生母德妃,从来跟自己淡漠如同路人。小时候在佟佳氏跟前教养,佟佳氏身份既高,又对他极为疼爱,倒也无妨。自佟佳氏去后,自己身份逐渐尴尬了起来,生母都不愿意接手教养的孩子,养母死了,皇阿玛也不见有多宠爱……那几年,自己费了多少心思为自己谋划?从最初的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到后来的身不由己,自己和那些个兄弟一样,谁的手上都不干净。 如今老爷子的心思也明显的很,养了那么多年的太子说废就废了,这次再无太子翻身的可能。老爷子能废了自己疼宠多年又亲自教导的太子,看来康熙朝绝不会再出现一个太子了。只是,老爷子的心里头到底属意哪个儿子,谁也摸不准。 老八那几个算是重得圣眷,如今正在吏部工部兵部里头上蹿下跳的厉害。胤禩原本就在朝中多有人望,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废太子后叫那么多位高权重之人一起推举他为新太子了。他又有老九老十几个的帮衬,真是风头十足啊。 不过,这个时候这样的势力可不见得是个好事。皇权面前,老爷子连自己亲自带大的先太子都能舍了,更何况是一个出身最低的儿子呢。更何况,老九老十算是跟老八实心实意的,胤祯呢? 说到了胤祯,那还得亏了自己的好额娘德妃啊。若不是她这些日子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兄弟间才该互相帮衬着,自己也没看出来平日里大大咧咧鲁莽妄为的十四弟,也存了那般心思啊! 身边的黛玉忽然翻了个身,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便被掀到了一边儿,露出了白嫩嫩的两弯膀子。 胤禛瞧着好笑,这个丫头,都是当了额娘的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偏生自己蹬开了被子,最后又会裹上,闹得她自己还以为自己的睡相有多好。 轻轻将人揽了回来,再度裹好了被子。不再想什么,只抱着怀中的人沉沉睡去。 破晓时分,雨已经停了。黛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胤禛还在睡着。侧过头看了看他熟睡的样子,黛玉微微笑了。尽量放轻了动作,披上了一件儿衣裳起身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 子衿早就起来了,正在外边儿候着。听见里边走动的声音,忙进来伺候着。见了黛玉只穿着寝衣,披了一件儿玉色锦缎长袄出来,赶紧上前将拿了衣裳给黛玉穿好。 打开了窗子,一股新鲜的泥土气息伴着花香扑面而来。黛玉有意借着这股子清新劲儿,到外头遛一遛。便又叫子衿给穿了一件儿缎子披风,举步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花草经了一夜的小雨冲洗,俱都变得干干净净的,又有些个鲜润。尤其是墙角背阴处几块儿苔藓,黄中带着翠色,远远地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意思。 扶着子衿的手,顺着游廊一路缓缓地行去。尚未走出多远,后头便响起了脚步声。回头看时,果然便是胤禛,穿着长袍,也未束腰带,显见是匆匆披上衣服出来的。 子衿见了胤禛,福身行下礼去,便放开了黛玉的手,退到了一旁。胤禛这里挽着黛玉,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偏偏却又觉得心里头挨得极近,只恨不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才好。 ——————分界线——————— 京中雍王府,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头,身着秋香色滚边儿旗袍的丽人正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旁边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半跪在地上,仔细地往她的指甲上边涂着凤仙花汁。 “侧福晋,王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是明日就跟福晋回府了。” 外头内院管家传过话来,那丽人——侧福晋李氏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旁边的嬷嬷忙扶着她做好了,又往身后安置了一个靠垫儿。 叫小丫头出去了,李氏抬起手来左右端详着,见双手仍是一如少女时候一般白皙细嫩。那凤仙花汁里边儿自己加了些金粉进去,水红色的指甲泛着点点细碎的金光,衬着一双青葱玉手煞是好看。 “回来?真是难得,我还以为,王爷得了福晋伴着,乐不思蜀了呢。”尖酸的话语自李氏嘴里吐了出来。若是黛玉听到,必然会惊讶。李氏是跟着胤禛最早的,如今虽然三十来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又素来是一副大方爽利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会说这样的话的。 李氏身边儿的嬷嬷慌忙将屋子里头的丫头打发了出去,压低了声音道:“哎呦我的好福晋诶,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0 ?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岂不是罪过?” 李氏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在这府里好歹也有十几年了,这院子里头若是都不能放心说话,那也未免太过蠢了!” 要说这李氏,身为侧福晋,在这王府之中地位不可说不高。她跟着胤禛十几年,虽然不见得专宠,但却是为胤禛生下孩子最多的。如今胤禛年纪最长的儿子弘时便是她所出。 李氏既有容貌,又富心机,原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说出这般有把柄的话来。只是自黛玉入府后,胤禛于这后院一干女人身上再不见了心思,这倒也罢了,反正她也有了儿子傍身,更何况那是胤禛唯一活着的儿子。其他的女人若是就这样一辈子没个孩子,倒也还好。 只是不成想黛玉入府不到一年,便产下了嫡子。思及胤禛对黛玉的专宠,对弘历的偏爱,李氏心里早就恨的牙根痒痒。偏生几次欲借着别人生事儿,都被那个看起来超凡脱尘不理俗事的福晋避了过去,有两次更是被福晋轻描淡写间反将了一军,得不偿失了些。 前些天康熙封了诚亲王恒亲王两家的世子,偏偏漏下了雍亲王世子未封。李氏听得消息后,生生掰断了自己手上的一根指甲。明明弘时年纪与那两个世子相仿,若是那两个都是嫡出也就罢了,可那个恒亲王世子,不也是侧福晋所出么? 李氏每次见到弘时,都不免为自己儿子抱不平。不说别的,弘时长得分明与王爷极像,如今在上书房里头念书,师傅也常夸他聪慧,如何就不入王爷的眼呢? 福晋又有了身孕,说不定仍是个男胎。无论如何,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孩子才是这雍王府的嫡子,只要有他们在,自己和弘时就别想出头! 嬷嬷见李氏面色阴沉,手里的杭绸绣花帕子被攥的死死的,目光中隐隐露出些狠厉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忙唤道:“侧福晋?侧福晋?” 李氏回过神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努力压下了心里头的火气,冷声道:“行了嬷嬷,别太小心了。如今王爷福晋都不在府里,我也得些散漫倒好。若是明儿王爷福晋回来了,谁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舒坦呢!” 想了一想,便低低地吩咐了身边儿的嬷嬷几句,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出去了。 ——————分界线—————— 次日早膳过后,黛玉便坐了车回来。胤禛早上起来便先行回来去上朝了,因此黛玉便带着小弘历一起回来的晚些了。 才坐定了,便有李氏带着府里头的胤禛的女人们满面笑容地过来请安行礼,又都夸了一通小弘历才罢了。 黛玉坐了半日的车,本来就极为疲倦,她又懒得跟胤禛的女人们应和着,便叫她们退下了,独留下了李氏和宋嬷嬷,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府里边的情形,方才叫她们走了,自己便懒懒地倒在了床上。 过了没几日,便是荣国府里头二宝大婚的日子了。贾母早就派了王熙凤过来探口风,看黛玉倒是去不去。黛玉想了想,如今自己的身份也着实有些不方便,还是不去的好了。因此只挑了几件东西,便叫人送了过去。 第 93 章 宝钗跟着凤姐儿坐在雍王府的一处偏厅里,引着她们过来的嬷嬷笑道:“二位少奶奶在此稍坐,奴婢先去回了福晋。” 凤姐儿忙笑道:“有劳嬷嬷了。” 便有两个一般衣饰的丫头恭敬地奉上茶来,微微福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宝钗见凤姐儿端起了茶盅,便也跟着做了。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了起来。 偏厅并非正式坐卧之所,虽然不大,却是布置的极为精雅。宝钗自问出身皇商世家,家资巨富,也是见过些好东西的,再者荣国府里头也是处处奢侈,与这里一比,当真是只剩了富丽堂皇了。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人人都说富贵二字,须知这两个字,却还是应该将“贵”放在前边儿才是。 正出神间,旁边的凤姐儿右手捏着帕子掩了嘴角,轻轻地咳了一声,宝钗顿时收敛了心神,面上虽还是平静,心里却为自己才刚的走神有些讪讪的。 好在那嬷嬷满面笑容地过来了,口内说道:“福晋如今正醒着,二位少奶奶便请跟奴婢过去。” 凤姐儿宝钗二人忙起身跟了嬷嬷出来,顺着游廊转进了正房。才刚到门口,便有一个小丫头打起帘子,口内叫道:“荣府少奶奶们来了。” 宝钗便听见里头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还不快请了进来?”,便忙抬脚跟着凤姐儿走了进去。 黛玉正看着弘历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见凤姐儿宝钗进来,忙站起来迎了两步,口内笑道:“再不想这大热的天气,两位嫂子都过来了。” 凤姐儿原本就跟黛玉相熟,虽也顾及着黛玉的身份,到底比宝钗要随意一些,见黛玉起身,“哎”了一声便笑着快走了两步,笑道:“福晋可得小心着些,这如今可是双身子呢。” 黛玉叫乳娘将弘历抱了出去,弘历犹自扭着身子回头叫“额娘”,又扁着小嘴要哭不哭。黛玉见了忙道:“去跟乳娘好生玩吧,回来额娘给你好玩的东西。”弘历听了方才不闹了,由着乳娘抱了出去。 凤姐儿看了羡慕道:“小阿哥如今才一岁多,就这样聪明了。将来定是有福的。” 黛玉摇头笑道:“哪里就说到那么远了?小孩子么,可不就是喜欢个玩意儿零嘴之类的,你拿着这个哄十次九灵的。” 说着便请二人坐了,又叫子衿奉上茶来。见宝钗穿着水红色绣牡丹花的窄袖长袄,下边系了一条海棠色曳地裙,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挽了堕仙髻,上边插着几支金玉珠钗,看上去倒是华丽的很,也颇符合她新嫁妇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颈间并未戴了那金锁,倒叫黛玉有些个诧异。 凤姐儿见宝钗微微低着头,便开口笑道:“宝玉大婚,正赶上福晋又有了好消息,我们也不敢来劳动了福晋。如今老太太说了,本来也是都认识的,也该着来给福晋请安的。” 宝钗此时才站起身朝着黛玉福了福,黛玉忙叫雪雁扶着她不叫行礼,又忍不住笑道:“说起来,我也该叫二嫂子了。二嫂子跟表哥也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了,如今看着,竟是天生一对。” 宝钗红了脸,张了张嘴欲说话,忽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极快地变了一下,随即咬了咬嘴唇,复又低下头去。 黛玉瞧着她的神色,并未有新嫁娘的喜悦妍润之态。她住在荣府里头多年,当初就曾传出过金玉良缘的话来,若说嫁与宝玉,可以说是她多年的夙愿了。虽然如今宝玉名声有些个不好,可宝钗毕竟年纪也大的很了,难不成她竟是不愿意的? 想了想,倒也可能。毕竟宝钗所求的,一直是“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如今宝玉身上既无功名,也无心科举,名头上又有些个不好,也难怪宝钗不满意了。 子衿端了茶来,凤姐儿宝钗都接了。凤姐儿揭开雨过天青色汝窑盖碗喝了一口,笑道:“还是福晋这里的茶好,我也算见过些东西的,怎么就没喝过这么合了脾胃的茶呢?先前还有人送了几瓶子茶叶给我,说是暹罗国进贡的,我尝着也不如福晋这里这个。” 宝钗也点头道:“那茶味道虽好,回味儿却是轻了些。” 黛玉接过了子衿递过来的一盅温水,轻笑道:“这是今年新进的大红袍。原是每年出不了多少的。今年皇上高兴,赏了一瓶子下来。要不你们也喝不到的。” 宝钗细看黛玉,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嫩黄色缎子短袄,系着一条深粉色的马面裙,虽然不施脂粉,未带金玉,却在轻灵之外另有一股尊贵之气。 微微垂下眼帘,心中苦笑不已。 宝钗自小与黛玉相识,素来心里并不服黛玉,想自己除了出身外,哪一点比黛玉逊色?因此前几年才会明里暗里针对黛玉,只是如今看来,黛玉未至及笄之年便指婚给亲王,如今是何种身份?自己虽嫁给了宝玉,却仍不过是个包衣的奴才而已。 因着第二日便是端午了,除了府中要预备过节的各色事情外,还要预备着送节礼。因此不一会子便有宋嬷嬷带着两三个管事的嬷嬷过来回事。 凤姐儿絮絮叨叨地与黛玉说了好一会子话了,见宝钗若有所思也不搭言,便趁机起身笑着告辞。宝钗方回过神来,也跟着起身了。 黛玉也不多留,只叫雪雁送了出去,自己却是靠在软榻上头听着管事嬷嬷们说,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而已。 虽是如此说,待得几个嬷嬷回完了事情,也湛湛到了午膳时候。乳娘抱了小弘历过来,雪雁便带着人摆了饭上来。 夏日里头白日渐长,黛玉每日饭后必要睡上一会子。只是今日天气热的很,屋子里头虽然放上了冰,只是黛玉仍觉得燥得很。便起身叫雪雁送了水进来,自己就着温水擦洗了一番,方才再度躺下。 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颈间作怪,伸手便是一巴掌,嘟哝道:“找打!” 胤禛低低地笑着,无奈道:“就热的这么着了?”手却是抚上了黛玉后背,大有向里边探去的架势。 黛玉陡然一惊,睁开眼睛,见是胤禛,方才放下了心。因问道:“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可是用过膳了?” “已是用过了。”胤禛一边脱着自己的朝服,一边跟黛玉说着。 黛玉见他后背都湿了,忙起身唤了人进来,叫预备温水给胤禛擦洗了,方才又躺了下去。 只是这一折腾,睡意却是没了。 胤禛见她双眸清明,摇头笑道:“如今还是这么个毛病,竟是还将那个牛乳茯苓霜吃了起来才好。” 黛玉想起当年他因为太医一句话,便往扬州送了一年多的茯苓霜,不由得一笑,歪头道:“那可要劳烦王爷再费心找茯苓霜了。” 胤禛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养神。黛玉见他对着自己时候虽然笑着,但是面上颇有疲色。自也知道他如今步步为营,来不得一点子马虎。 伸手取了枕边的团扇,轻轻地扇着。只扇了两下,胤禛便睁开了眼睛,随即又闭上了,只是嘴角稍稍上扬了些。 黛玉看着好笑,手中不停,果然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微微的鼾声。放下扇子倚在他的身边,模模糊糊也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便打发人给各处亲友送了端午节的礼,宫里边自然也不落下。一时又有林府、十三十六几个交好的府里也送了节礼来。黛玉手里头拿着一根彩线,正给弘历缠在腕子上边。只命人将东西收了,赏了来人便不管了。 弘历揪着腕上的彩线,扯了又扯,只弄不下来。黛玉看了,笑着拿了一只彩蛋逗他,弘历见了彩蛋,也就不再管那个彩线了。 至午间又有宫里头赐下了粽子香囊等物。粽子也还罢了,横竖就是那几种馅料。倒是香囊,做得着实精巧。不过黛玉如今对荷包香囊这些东西都是避的远远的,因此也只是叫人将东西看着分了一分,送到了各个院子里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失眠+考试=我卡文了。。。。。。 华丽丽滴卡在那里过不去啊。。。。。。于是我去各处看红楼文找灵感 于是晋江里边的红楼文下,我发现了好多熟悉的小马甲。。。。。。 大叫一声,同好啊! 今天铺陈,明天继续。。。。。。 第 94 章 - - 第 94 章 端午节后,天气越发热得人难耐了起来。黛玉除了往宫里去请安外,轻易便不出门了。 七月十九这天,黛玉早早起身,雪雁带人送上了早膳,掐丝鎏金大红盘子中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只小碟子,看时却是一碟子鸡油银丝卷,一碟子翡翠烧卖,一碟子玫瑰百果蜜糕,再有一碟子尚且冒着热气的小饺子。 黛玉看了看,皱眉道:“又是这些个东西,油腻腻的,看着也罢了,真是没什么胃口的。” 雪雁一边儿从食盒里头端出一碗红稻米粥,一边儿笑道:“今儿的小饺子倒是素馅儿的,我亲自看着厨房弄出来的。福晋尝尝不是?” 黛玉听了,便夹起一个来看了看,但见饺子只有寸许长,面皮儿晶莹透亮,隐隐可见里边碧绿色的馅子。因笑道:“看着卖相倒还好,不知道味儿如何。” 说着便尝了一尝,果然清香爽口,不似每常吃的那般油腻。 “今儿这个饺子别的倒还罢了,难得的是这个馅儿。原是宋嬷嬷见这天气大热,福晋总没个胃口,想了好几日才想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1 到了这个。里头的菜是外边庄户人家地里的野菜,只捡了嫩芯儿来的。” 黛玉也不过再吃了一两个也就放下了筷子,又喝了两口粥便不吃了。想了想,吩咐雪雁:“那饺子味道还清淡,正适合这个时候吃。若是厨房里还有,就叫他们再给弘历做几个。再有后边那几个院子里也多问着些,大热天的想吃什么用什么,只要不出格儿,便都应了。” 又叫雪雁子衿:“你们也别到外边了,这里的东西还没动呢,索性在这里吃了就完了。快些收拾了,咱们好早些出去。” 今日乃是胤禄儿子的满月,前几日胤禄便亲自过来请了。这样的日子黛玉自然不好推辞。外边日头已经渐渐高了起来,黛玉瞧着便觉得热的慌。 雪雁子衿也不敢耽误,只将早膳抬到了外间,两个人站着胡乱吃了几口,便赶紧进来了。 一时梳洗好了,又换了出门的衣裳,黛玉便嘱咐了弘历的乳娘好生看着弘历,不许他乱吃了东西。又叫了秋雁进来,叫她在府里头跟宋嬷嬷精心些。 秋雁如今已经是王府里头的管事媳妇了,只跟着宋嬷嬷处理些内院的事情。她素来沉稳细致,黛玉极是放心的。 都安排好了,黛玉便带了雪雁子衿两个坐车出了门。 不多时到了胤禄的府里,黛玉扶着子衿的手下了车。胤禄知道她来了,和十六福晋郭络罗氏一起迎了出来。 胤禄天性豪爽,冲着黛玉一拱手,大笑道:“我这里还怕四嫂子不肯屈尊过来,正叨咕着再到府上去请呢。没想到说着曹操,曹操便到了。看来兄弟我还有些个薄面。” 黛玉听了不由得轻笑:“看十六爷说的,我们难道是不知好歹的人么?既接了你的帖子,又岂有不到的理儿?若是那么着,我们的随礼可也太亏得慌了。” 郭络罗氏便上前挽着黛玉的手:“四嫂跟他说什么?坐了这会子车,可也累了罢?快跟我进去歇歇。”说着,也不看胤禄,只和黛玉携手进去了。 胤禄这里摸摸鼻子,也便后土跟了上去。 郭络罗氏将黛玉引到了正院的花厅。黛玉看时,自己却是来的最早的一个。 郭络罗氏和她一向交好,此时见她小腹已经微微隆了起来,不由得眼神暗了暗,随即又笑着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笑道:“快点儿好生坐着罢。在我这里也不是外人,可别累着了。如今你可是双身子呢。” 说着又叫丫头们快些上茶来,又叫摆上了时新的鲜果干果,忙的不亦乐乎。 黛玉静静地坐在那里瞧着,见她虽是嘴里不停地吩咐着,脸上却是难掩苦涩。郭络罗氏原是在黛玉后边也怀了一个孩子,只比弘历小了几个月,倒也是个小阿哥,可惜生下来当日便没了,连个名字都未来得及取。郭络罗氏嫁与胤禄几年,这是二人的头一个孩子,原是郭络罗氏盼了许久的,只是还未能抱上一抱,便已经夭折了。郭络罗氏也为此大病了一场,却是再没能怀上孩子了。 如今这个小阿哥乃是胤禄的侧福晋李氏所出,若说起来,如今也是胤禄的长子了。 正在心里叹气,又有丫头在外边儿回道:“八福晋到。九福晋到。十四福晋到。” 郭络罗氏忙迎了出去。不多时几个妯娌便携手说笑着进来了。见了黛玉,不免又都拉着手嘘寒问暖了一番,方才各自坐下。 黛玉看着八福晋郭络罗氏身后跟着的除了几个丫头外,竟还有一个身穿着粉色缎子宫装的年轻的妇人。生的倒是不错,柳眉弯弯,其长入鬓;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内水润盈盈,波光潋滟。若说八福晋是艳丽无双的张扬美女,这个便是带着些江南的弱柳风姿了。只是眼中时有精光闪过。 见黛玉看向自己,那少妇也便朝她笑了一笑。眼中颇带着些挑衅之意。 黛玉见了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今日乃是胤禄的庶子满月,他也没大张旗鼓地给儿子庆祝,只请了几个兄弟嫂子来聚聚。八福晋哪根筋错了,却把甄氏这个连庶福晋都不算的侍妾给带了来? 黛玉自然不会自降身份跟她说话,当下只懒懒地把玩着腕子上头的一只绞丝嵌珠儿金镯。 “四嫂子,如今天气越发地热了,前儿我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还念叨了你呢。”耳边忽传来了十四福晋完颜氏的声音。 黛玉抬头看时,却见十四福晋完颜氏端了茶盏,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黛玉也笑道:“我如今人不方便,上回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还只怪我不知道在意着,不叫我进宫请安了呢。” 完颜氏惊讶地看着黛玉的肚子,笑道:“难怪额娘疼你。瞧着嫂子这个肚子,都显怀了呢。” 黛玉红了脸,摇了摇头笑道:“难道额娘便没疼你?你也好歹生了儿子呢。” 八福晋郭络罗氏看着黛玉和完颜氏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由得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跟九福晋说话。 完颜氏微微一撇嘴,低声跟黛玉说道:“如今八哥在皇阿玛那里越来越得重用了,连带着八嫂也硬气了。” 黛玉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眼帘,手指在腕子上滑来滑去,却不答话。 完颜氏见她不接话,倒也不恼,只自顾自地找别人聊去了。 这里几个妯娌又说了一会子话,恒亲王福晋、十三福晋等几个也都到了。 郭络罗氏便吩咐人去抱了小阿哥出来。不多时去的人引着一个身穿银红色滚边儿旗装的女人出来了,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郭络罗氏见了她,眉头皱了起来,显是生气了。也难怪,她进府有些个年头了罢?好不容易养下来的儿子,自己还没仔细看清楚呢,就没有了。如今还要替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张罗着,真是想想看就觉得窝的慌。 怕郭络罗氏冲动,忙看向了她。郭络罗氏似乎也感受到了,便回头超黛玉微微一笑,强压着怒火说道:“不是有乳娘么?你身子未好何苦过来这一遭?” 那女子怯怯地说道:“听闻福晋叫这个孩子,奴婢过来伺候着。” 郭络罗氏一挥手,道“把孩子交给乳娘,你回去罢!好生歇着。” 那妇人委委屈屈地将孩子交给了乳娘,还想说什么,见郭络罗氏脸色不好,只得下去了。 八福晋见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咱们满人出身,怎么这会子倒叫个奴才如此无礼?” 郭络罗氏坐在黛玉旁边,也强笑道:“谁像八嫂似的又精明又有手段的。“ 八福晋听了这话,恼恨地看了一眼后边立着的甄氏,目光又落在了黛玉的身上,终究没有说话。 郭络罗氏见她不说了,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起身请了诸位妯娌一起去坐席。 第 95 章 - - 第 95 章 酒席过后,黛玉觉得天气实在是热得很了,勉强又听了一会儿戏,便欲向郭络罗氏告辞。 郭络罗氏先还不舍,只是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也怕这位娇贵的四嫂子热着了,只得亲自送她上了车。 黛玉看她神色疲惫,原本一双清澈透亮常带笑意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颜色,心里微叹,却又不好说别的,只轻轻道:“你也别想别的了,横竖还年轻呢。” 郭络罗氏眼圈一红,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只强笑道:“我知道的,过两天我去找嫂子说话。嫂子别为我担心了。” 黛玉点了点头,叫雪雁放下了帘子,方才坐了马车一径回去了。 行出不多远,却听后头马蹄声响,一辆车从后头跟了上来。 子衿从帘子往外看了看,扭头对黛玉道:“福晋,是王爷的车。” 果不其然,车子渐行渐慢,停了下来。幸好此时乃是午后,街上无人。子衿便打起帘子和雪雁下了车,自去坐了后边的小车。 黛玉靠在软垫上,手里挥着一块儿帕子不停地扇着风,见胤禛弯腰上了车,眼睛笑得弯弯的,问道:“王爷怎么也回来了?” 胤禛一身袍褂儿整整齐齐,就连上头的盘扣儿也是扣得一丝不苟。只是这大热的天里边儿,实在是有些…… 看了看他汗湿的后背,黛玉欠过身子替他解开了领口的盘扣,口内说着:“王爷就是这样不好,什么时候都端着,左右只有我们两个,你松松扣子凉快一下子又怎么样呢?” 胤禛见她脸上也是热的红扑扑的,抬手间宽口的旗袍袖子便落了下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腕子,上头拢着一只宽宽的镯子。这镯子乃是金丝绞成,细细缕缕的金丝内嵌着极多的玛瑙石祖母绿金刚钻等各色宝石,随着黛玉的动作隐隐有珠光闪烁。 拉下她的手,胤禛道:“我自小便是这样。皇额娘一直教我,皇子便当有皇子的规矩,不可肆意妄为,失了自己的体面。” 黛玉心里不以为然,却也乖乖地放下了手。 胤禛从小屉中取出一把折扇,打开了为两个人扇着风。黛玉有孕嗜睡,没一会儿便靠在了他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回到府里时候,黛玉却是已经睡熟了。一张原本尖尖俏俏的瓜子脸,此刻因着怀孕而显得圆润了些,也褪去了不少的青涩稚嫩之气。 轻轻拍了拍她细滑的脸,低声唤道:“玉儿,玉儿,到了家了。” 黛玉睡得原也不熟,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待得清醒了些,便有雪雁子衿先打起了车帘子。胤禛下了车,雪雁忙伸手扶了黛玉下了。早有苏培盛带了人过来接着,满脸赔笑道:“想是主子们也该回来了,奴才叫人预备着水了。” 进了屋子倒是凉快了不少,角落的冰盆想是才刚换上了冰。草草地擦洗了一番,又换上了家常的衣裳,问了问弘历,知道正睡着。黛玉又去看了一番,见他穿着大红的小肚兜,身上盖着夹纱薄被,睡得香香的。又嘱咐了人好生看着,才觉得撑不住,回了屋子躺在了榻上自去睡了。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西斜,屋子里暗了不少,连带着床上的银红色幔子颜色都黯淡了下去。 胤禛并不在屋子里,黛玉想了想,唤了子衿进来。子衿端着一大盘子晶莹剔透圆润诱人的葡萄进来,笑道:“福晋醒了?正好这里有庄子上边才送来的果子,福晋尝尝。” 黛玉“嗯”了一声,问道:“王爷呢,是出府了还是在书房?弘历醒了没有?” 子衿将葡萄放到了黛玉面前,回道:“小阿哥已经醒了,乳娘抱着在那边儿屋子里玩呢。王爷歇了一会子,才去了前头书房了。” 说着,便叫小丫头送水进来,又替黛玉挽了袖子,服侍着她梳洗了一回。然后方才转身去茶格儿上取了茶盏来,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黛玉。 那边儿乳娘听闻黛玉歇晌已经起来了,忙抱了小弘历过来。弘历见了黛玉,咧着嘴笑着,朝她张开了手。 子衿忙上前去接过了他,黛玉便搂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拧下一颗带着水珠儿的葡萄。轻轻地剥了皮儿下来,放到弘历嘴边。 许是小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味道,弘历咬下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黛玉瞧着有趣,便叫子衿拿了一只碗并勺子来。子衿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用托盘端了一只青花瓷小碗进来,上头还放着一只小羹匙。 黛玉叫乳娘抱了孩子,自己坐在那里又剥了几颗葡萄,耐心地用羹匙压碎了,挑出去葡萄籽,然后才一口口地喂了弘历吃。 乳娘笑道:“福晋对小阿哥真是疼爱。这样的伙计,我们来就是了,哪里还用福晋动手呢?” 正说笑着,雪雁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俯□子在黛玉耳边说了句什么。 黛玉一惊,倏地站了起来:“真的?” 慌得子衿忙过来扶着,口内急道:“福晋小心着些。” 黛玉也不理她,只盯着雪雁。雪雁脸色也是十分苍白,点头道:“宋嬷嬷和秋雁姐姐如今都在那边儿屋子里头呢。” 黛玉抽身便往外走,雪雁忙跟了上去,又回头嘱咐子衿和乳娘:“你们在这屋子里头待着,不要过来了。” 说着便急急地叫了外间儿的小丫头跟了出去,留下子衿乳娘两个面面相觑。 黛玉这里扶着雪雁的手,快步来至了自己这边儿做针线活计的院子。院子不大,里头种着些花花草草看着倒也热闹。只是今日此时,院子里边儿站着一溜儿针线上的丫头,各个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院门处早叫宋嬷嬷带人守好了,一概许进不许出。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2 宋嬷嬷和秋雁见了黛玉,忙迎了上来。 黛玉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问道:“东西呢?” “还在屋子里头呢。”宋嬷嬷忙道。 黛玉点了点头,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几个粗实婆子,点头道:“嬷嬷做的很好。”想到有人竟往弘历身上打主意,咬牙道,“我倒要看看,谁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待到看见了秋雁所说的东西,黛玉眼中险些冒出火来。 那原是一件儿弘历的肚兜,大红的锦缎上头绣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藕节儿似的手臂中还紧紧地搂着一条大鱼。身下的荷叶碧绿,莲花儿粉润,当真绣得栩栩如生,叫人看了爱不释手。 只是如今这个肚兜被拆开了,中间儿的夹层中竟有两个小小的,赤褐色的痂片! 天花! 这是一种烈性传染病。自晋朝便有了对天花的治疗记载,只是直到了清朝,仍是谈天花色变。原因无他,这种病在历史上多少次泛滥,危害生灵。一旦染上,那便是九死一生。本朝入关时立下赫赫战功的豫亲王多铎,世祖顺治帝,都是死于这种病。黛玉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个从天花中逃出生天的,便是当今的皇帝康熙了。只是,康熙虽然保住了性命,脸上却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点麻子。 黛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要软了下去。幸亏一直扶着雪雁的手,咬了咬牙,方才站稳了。 死死地盯着那个颜色鲜艳,绣工精致的肚兜,心里一片冰凉。这要多狠的心呐! 自康熙二十一年起,皇帝便下令在全国推广种痘,如今的皇室宗亲八旗子弟等都种过痘。皇子的福晋们,按着规矩大婚前也是被接进宫去种了的。故而这些年天花并没有大面积的爆发过。 弘历才一岁多,自然史尚未到种痘的时候。若是叫他接触到了这件儿肚兜,那…… 黛玉不敢再往下想,转身出了屋子,问了雪雁秋雁等人,知道俱是种过痘的了,方才放下了心。 站在门口,看着天上一轮红日正缓缓向西边天际滑落,将大半个天空并那些云彩染得血红,当真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黛玉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指节处泛起了白色。 人人都有逆鳞,更何况女人为母则强。黛玉纵然满足于胤禛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不愿和后院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奈何人家的阴私手段打到了弘历的头上。 回过头去,吩咐宋嬷嬷:“好生赏了那个绣娘,再吩咐了这里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今儿的事情若有一分半豪泄露出去,别怪我心狠!” 宋嬷嬷也不曾见过黛玉如此狠厉的样子,心下一凛,忙恭敬地答应了。 外头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看时却是胤禛匆匆进来了,后头跟着苏培盛。 胤禛疾步跨到黛玉跟前,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一双眼睛却是澄澈清亮,幽黑的瞳仁深处仿佛引着两簇火苗。 原是宋嬷嬷知道此事重大,不敢瞒着胤禛,便叫人去回了苏培盛。苏培盛自是知道如今福晋小阿哥在王爷心里的分量,哪里敢怠慢,忙忙的回了胤禛。 胤禛生在宫廷长在宫廷,养母又曾是后宫中的掌事者,什么阴私手段不知道?先前的愤怒还未腾起,便又听说了黛玉往那边院子去了。当下又气又急,忙忙地就赶了过来。 他平日里本就冷冷冰冰的样子,此时更是面沉似水,眼中犹似风暴突起,叫人不敢直视。 一院子的绣娘奴才们先还规规矩矩地站着,虽是害怕,素日却也知道黛玉一向治下宽和。受罚或许避免不了,再重点儿也许会被赶出王府去。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便是被赶了出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今王爷来了,众人可还能那般糊弄过去? 强拉着黛玉出了院子,胤禛气恨她不知轻重,自己还有着身子,竟跑到了那院子里去。虽然知道她是仗着种过痘,有恃无恐的意思,到底还是叫人不能不气。 有心发作一番,却见了她的一张小脸上全无血色,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心里长叹一声,究竟要说什么全抛到了脑后,走至她跟前替她拢了拢碎发,沉声道:“走罢。” 黛玉摇头:“弘历还在那边儿院子里,倒是先不急着回去。我且找个屋子好生洗洗,换了衣裳再回去。” 胤禛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忙哈着腰退了下去预备。 “王爷,玉儿没求过你什么,只是这一次,我想……”黛玉抬头看向胤禛,询问着。 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里,胤禛点头:“内院里边的事情,自然你来管。一切都照着你的意思来,只是不准操劳了。” 泪水瞬间涌上眼底,黛玉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此时只想放声大哭一场。然她也知道,决不能哭。冷静地吩咐跟着自己出来的秋雁几件子事情,黛玉方才松了口气。 随手几日,先是钮祜禄格格院子中的一个丫头因手脚不干净被撵出了府,只是旁人不知道,那丫头的手筋却是已经被挑断了。 再过了两天,王府里侧福晋李氏突发疾病,大夫诊过后提议静养。福晋恐传染他人,将她隔离在了院子里,任何人不准探视。格格钮祜禄氏跟李氏一向交好,恐她病中孤寂,自愿跟李氏一处,待到李氏病愈。 第 96 章 - - 第 96 章 “玉儿,近日身子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林如海坐在书案前,清俊的脸上满是慈爱。  黛玉看着父亲这两年见老了,头发中已经掺了不少银丝,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自己和瑾儿,一直被父亲看得比命还要重要些。如今自己是皇家的媳妇儿,凡事并不能随心所欲。就是回趟娘家,也不如在一般人家那样随意。算来,父亲竟是为自己担着的心更多了一些。  见了父亲关切地看向自己,当下柔柔地笑道:“倒是还好的。这个小家伙比弘历那会子可是老实多了,也并不如何折腾人的。”  林如海看向她隆起的肚子,笑道:“难不成真是个小格格?这般文静。倒也好,如今天气又热,你身子又单柔,少了些折腾也少收好些罪。”  “嗯。我也想着是个女孩儿好些。如今弘历才多大啊,每日里就淘气的了不得。还是女儿贴心些。”  林如海见女儿脸色红润,气色甚好,心便放下了一半。待得看到黛玉语笑嫣然,提到腹中孩子时候眉眼中满是笑意。心中暗叹女儿果然是长大了,做了额娘,再不是那个会委屈地跟自己撒娇的小女孩儿了。欣慰之余,不免也有了些感慨。再想想那个人小鬼大,越来越有主意的儿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一双儿女,如今女儿看来是过的不错的。虽说是那个王爷女婿年纪大了些,看着倒也是真疼女儿。这样,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了。至于那个儿子么,精灵古怪的,又不是肯吃亏的性子,看来还得好生磨练才是。  这里父女两个说了一会子话,黛玉便想去看看瑾儿。林如海笑道:“他跟你一样,最是不耐热的。这会子怕是在园子里头哪个凉快的地方呢。你去瞧瞧他,他这些日子也想你的紧。”  黛玉扶着子衿的手,一路顺着树荫缓缓地走着。天气还好。日头虽高,却有些风。昨儿下了一夜的雨,又进了八月,天气倒也不再热的人待不住了。  自从大婚后,黛玉回来林府的次数有限。此时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偶有微风袭来,园中玉竹依依,摇曳生姿,宛若旧时风致。 转过一座假山,便是一个小小的荷花池。跟扬州林府里的相比要小了许多,也没那么多名品荷花种在里边。不过此时正值花期,开的倒是红粉杏白,好看得紧。  “姐!”  瑾儿惊喜的声音传来,黛玉停下了脚步。看着凉亭里边窜出来的少年,笑吟吟地缓步迎了上去。  “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来?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在这里耽误这么长功夫了!”瑾儿抱怨着。  黛玉见他一身儿短打扮,腰间束了条巴掌宽的腰带,两条袖子高高地挽了上去,裤腿也是散着的。饶是如此,还是满头大汗的。  “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了这一身的汗?”黛玉忙拿了帕子丢给瑾儿。  瑾儿嘿嘿笑着,接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荷花池道:“我这儿早上起来练过了拳,看那边儿的亭子里头还凉快,就坐里边看了会子书。姐姐咱们到里边坐坐。”  子衿小心地扶着黛玉进了凉亭。黛玉见亭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石凳子上边犹有湘竹椅垫,便过去坐了。  瑾儿朝外头挥了挥手,叫人过来吩咐了去端了茶果点心来,自己便拿着黛玉的帕子抹脸。  黛玉瞧了好笑,伸手替他将衣裳理了理:“瞧这一身汗湿的。快回去先洗洗,换件儿干净的衣裳过来。”  见瑾儿不语,又笑道:“我今儿吃了饭才走呢。你快些去,这汗味儿我可受不得。”  瑾儿听了提起胳膊自己闻了一闻 ,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倒也乖乖地回去梳洗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瑾儿又急匆匆地走了回来。身上已是换了月白色的短衫绸裤。  姐弟两个多日未见,黛玉听闻瑾儿如今又是读书又是习武的,每日里忙的不得了,担心着他小小年纪熬坏了身子,不免又劝了一番。  瑾儿心里有主意,嘴上也不说,只笑眯眯地听着黛玉的话。黛玉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口里不住地应着:“是,姐姐说的对。”  黛玉先还不觉,待到听得子衿在后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才恍然大悟:“你竟是敷衍我呢!”站起身来,“横竖你不领情,我不管你就是了。”  瑾儿见她脸上颇有怒色,忙拉着她的袖子央道:“姐,我哪里敢敷衍你?我听姐姐的呢。”  黛玉叹了口气,复又坐下道:“你年纪还小呢,何必如此呢?用功虽是好的,到底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些。”  瑾儿点头:“我知道的。姐姐的话,我都记着呢。这些日子姑奶奶回了她的宅子,过几日还是要回来的。姐姐放心就是了。”  恐黛玉再提起这话来,忙又道:“姐姐你猜,前两日我出去在街上碰见谁了?”  “我又轻易不出门,哪里知道你碰见谁了?”  “哎,姐,这个人你也认识。荣府里头的环表哥么。”  论起来贾环比瑾儿稍大了几个月,两个人自小认识。那年瑾儿在荣府住着的时候,两个人年纪相近,又能玩得到一块儿,亲密的很。不过这两年林府跟荣府慢慢地疏远了,贾环又在府里比不得宝玉那般金贵受宠,除了王夫人日日叫他抄佛经外,竟也没谁把他当成主子。  瑾儿提到贾环,便有些忿忿之意:“姐姐你不知道,我听环表哥说,这两年他就没怎么摸到过正经的书本!每日里都被那个二太太拘在屋子里头抄佛经。别的不行,字倒是越写越好了。”  瑾儿说了一通,眼见刚才的话头儿已经岔了过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叫子衿到外头去候着。  自己站在亭子中的空地上,笑道:“姐,你看我打拳。”  黛玉也不懂这些,只是见他一招一式地打了下来,倒也显得有模有样的,动作之间虎虎生风,干净利落。  瑾儿打完了一路拳,微有些得意地扬着头:“姐,你看如何?”  黛玉还未说话,身后倒是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不错!”  瑾儿吓了一跳,他打得专注,有意卖弄,便没注意身后什么时候进来了两个人。略略落在后边的一个正是老父林如海,前头一个竹青色薄缎子长褂,正带了一丝儿笑意看着自己。  瑾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发冷,不情不愿地上前请安:“瑾儿见过王爷姐夫。”  来人正是胤禛。  黛玉站起身来,笑问:“王爷怎么过来了?”  瑾儿张嘴刚要说话,一眼看见自己爹爹看着自己,缩了缩脖子,又咽下了要说的。  胤禛瞥见他的小动作,眼中笑意更是明显。黛玉瞧得真着,也不免暗暗好笑。  林如海斥道:“什么王爷姐夫?这么大了,如何还不知道规矩礼数?”  胤禛道:“岳父多礼了。本就不是外人,何须那么多的礼数?”  又看向瑾儿:“你这身子板看着倒是比先前壮实了很多,力气也大了不少。你姐姐身子不方便,有空儿你就多过去陪陪她。”  话虽如此说,谁不知道雍王爷最是讲究规矩的人?瑾儿心里撇嘴,脸上却是喜出望外地答应着。  一时在林府用过了午饭,黛玉惦记着弘历在家里头,便又嘱咐了瑾儿几句,起身跟着胤禛回去了。林如海自然也不多留,父子两个送他们出了大门才回去。  回到了王府,胤禛嘱咐黛玉去歇晌,自己却是先去了书房。  黛玉也不急着洗漱歇息,只先忙忙的去看弘历。乳娘正坐在床榻旁,拿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黛玉亲自挑选的几个丫头有的守在外间儿做针线,有的便在里间儿伺候着,都是鸦雀无声的。  见了黛玉,乳娘忙要起身。黛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轻步走至榻前,见弘历睡得香香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百福锦缎小肚兜,脚上套着雪白的棉布小袜,只在肚子上头搭了一条薄薄的雪纱单子。一张小脸睡得红红的,不时地动动小手小脚。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3 黛玉看了满心地欢喜,点了点头,自回了屋子去歇着,不多时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快坚持不住了!  昨天晚上,码完了字,发现我登不上后台!只能看着菊花转,我无语凝噎!  今天试着更了新文,发现可以了。  先过来把这些贴上更了,晚上九点左右把剩下的改完了,发在作者说话里。亲们,等我!  ps:好不容易盼着留言多了几条,结果我打开,还是一串儿的方框空白!~~~~(>_<)~~~~ 第 97 章 - - 第 97 章 因康熙带着太后等人出京避暑尚未归来,因此中秋那一日宫里的家宴便没有再开,胤禛只携着黛玉去给德妃请安。 来至永和宫才看到胤祯和完颜氏,胤祥和兆佳氏已经早早地到了,此时正坐在那里跟德妃聊着,瞧着倒是一派母子婆媳其乐融融的样子。 见了胤禛和黛玉,除了德妃,几个人都站起来了起来。 德妃端端正正地坐在鎏金大椅上,笑吟吟地看着几个人互相问安打趣。目光扫过胤祯,丝毫不掩饰慈爱。 身后的苏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德妃放下了手中的斗彩茶盅,朝黛玉招手儿道:“老四家的,过来我瞧瞧。” 黛玉忙走到德妃跟前:“额娘。” “嗯。都几个月了,身子看着还利落。瞧着这个孩子可是个听话的呢。”德妃拉着黛玉的手审视了一番,笑着朝身后的苏嬷嬷说道。 苏嬷嬷忙陪笑道:“娘娘说的是。想是福晋腹中的小主子知道心疼额娘呢。” 完颜氏也上前来笑着凑趣:“额娘见了四嫂,就不疼我和十三嫂了。难不成只有四嫂可人疼?我们可是不服气了。” “你说话只说自己,可别拉上我。我看着额娘疼四嫂子,只有高兴的份儿呢。”兆佳氏忙站起来笑道。 “都是好的,我都疼着呢。”德妃说着,便放开了黛玉的手。 又转头看向胤禛:“老四,我怎么听说弘时跟他额娘都病了?” 胤禛面不改色,缓缓地拨着茶盏:“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见丝毫情绪。 德妃素来就最是厌恶胤禛这个态度,对着自己这个亲生的额娘,仿佛就是天生的高了一头似的。不就是被佟佳皇后养了几年? 每每想到自己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儿才生下来的儿子,却是被别人养在了跟前,叫别人额娘,德妃心里就如烧了一把火一般。幸好,自己还有十四这个知道跟自己贴心的儿子。 借着喝茶,低下头掩下眼中的冷意,仍是尽量温声道:“弘时这个孩子身子自小就健壮,你们多经心着些。”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们呐,平日里边不要太过严厉了。叫底下人都仔细着点,这孩子可不比大人,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是这做阿玛额娘的心疼?” 黛玉和完颜氏兆佳氏都忙起身敛衽应了。 德妃看着妯娌三个恭敬恭敬有加的样子,倒也不再说别的,只跟三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叫她们回去:“我也乏了,今儿又是大节下的,你们各自府里恐怕也都有人等着拜节呢。且先回去,过两日再来罢。” 出了永和宫,胤祯满面笑容地拉着胤祥,对胤禛黛玉道:“今儿天色还早,咱们兄弟三个也有时候没在一块儿喝酒了。听闻四嫂子那里好吃的东西不少,十三哥是脸皮儿薄的,不如我厚着脸皮跟四嫂子蹭顿酒喝?” 一席话说的胤祥也忍不住笑了,看了胤禛一眼,也笑问黛玉:“四嫂觉得如何?” 兆佳氏性子文雅稳重,见了黛玉肚子已经出怀,如今裹在深粉色缎子旗装中,越发显得人纤秀了些。 “叫我说啊,四嫂现如今身子重了,怎么好意思去劳动四嫂?不如就到我们府里边聚聚?” 黛玉与兆佳氏一贯交好,自也知道她为自己着想,当下秀目弯弯,盈满了笑意:“看你说的,哪里就娇贵到那个地步了?再者又不用我做什么,都有厨子呢。” 转头看向胤禛几个:“难得今日十四爷好兴头儿,我们府上别的没有,好酒还有两坛子。前儿从江南请来了一个新厨子,做的一手好点心。若是十三爷十四爷不急着回去,就请带着二位弟妹,赏脸到我们那里尝尝新鲜的月饼?” 她年纪小,又是来自江南,虽然做了额娘,声音却是清柔甜糯,听起来极是舒服。 胤祯见她眉目婉转,语笑嫣然,不禁看了胤禛一眼,笑道:“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四哥可别小气了。” 胤禛微一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咱们三个兄弟日常难到一起,既是今日过节,又无大事,索性一醉方好。” 又低了头嘱咐黛玉道:“看着些脚下。” 胤祥自是知道这位四哥从见了黛玉后,便一直是如此。唯有胤祯几个,从不曾想到镇日家冷着一张脸的四爷,会有这样的时候。 当着几个人,黛玉饶是大方,也不免有些个窘迫。只嗔怪着看了他一眼,自挽了兆佳氏的手走。 兆佳氏完颜氏相视一笑,让胤禛三个先走,她们却是扶着黛玉后边跟着。 ————————喝酒聊天吃月饼—————— 一顿酒直喝到月上中天。胤祥胤祯两个年纪相仿,又都是文武兼修之人,都深得康熙宠爱,从小就是一直比着长大。 不过是后来胤祥追在胤禛身后,而胤祯却与胤禩等人走得近了,二人鲜有这样把酒言欢之时。今日喝着喝着,便又难免拼起酒来。 胤祥虽是被圈禁两年,心内郁气难平,但豪爽之气仍是不减。胤祯更是意气风发,酒到杯干。这两个人喝到最后,竟叫人将那青花小杯换做了大盏。 兆佳氏,完颜氏两个早就回去了,这里看看二人喝的有些多了,黛玉叫人送了醒酒汤过去。胤祥腿上不好,胤禛也不敢再叫他喝下去。冷着脸叫人又沏了酽茶给二人喝了,方才放心地命人送了他们回去。 待得转身回了屋子,见黛玉已经梳洗过了,换好了衣裳,正倚在榻上摆弄着一只精致的转心酒壶。 看他进来了,黛玉抬头笑道:“送了那两位爷回去了?” 胤禛几步走上前去,拿过那酒壶看了两眼,扔到了一边儿的案几上,随即上榻抱着黛玉道:“送走了。难为你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黛玉伸手推他:“起来,怪重的。我还不是为了王爷想的?偏生你又不领情。” 想了想,又笑道:“不想今日十四爷能跟你们坐了一块儿喝酒。今儿十四弟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不少,话里话外的透着你们是亲兄弟的意思。你说她们是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胤禛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话这些日子不知听了多少了。原本也是,我们可不是一个阿玛一个额娘的亲兄弟么?”语气中颇有嘲讽之意。 黛玉不语,只抿着嘴看他笑。 胤禛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了榻上,冷笑道:“这般口不对着心的话,也难为额娘说的出来了。为着老十四,她可真是……真是委屈自己个儿了。” 将一个丝枕垫在了身后,黛玉舒服地靠了上去,又将下巴放到了胤禛的头上,柔声笑道:“这样也好。王爷原本跟额娘显得淡淡的,别人看了嘴上不说,恐心里也是会想着你的不是。如今这样,外人瞧着母子兄弟和睦,我去请安也得了好些好处,何乐不为呢?” 胤禛先听着还罢了,后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自己多得些好处的话,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头就看见了她精致的小下巴,犹在那里一动一动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戏谑道:“你得了好处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都藏了什么好东西,快些拿了出来!” 黛玉只笑着往后躲去,口内低声叫道:“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哪里真有了!就算是有,你堂堂一个大清朝的亲王,好意思和我抢么?” 两个人笑着闹了一通,黛玉见胤禛酒意已过,催着他去洗漱了方才重新躺下了。 此时外头正是银盘高挂,清辉满地之时。屋子里头熄了灯,便有月华如水,从糊着的窗户中透了过来,只照的室内比往日里亮了许多。 黛玉一头青丝披散着,整个人伏在胤禛的身上,微微喘息着,咬着嘴唇,眼中含了水光,乞求地望向胤禛。 胤禛右臂紧紧地揽着身上的小人儿,左手却是不停地点火,暗哑的声音在昏暗中听起来极是蛊惑:“不行么?我看玉儿,精神的很呢。” 腰间一动,满意地看到小福晋欲要惊呼又强自忍下的样子。 虽是情热,胤禛倒也想着如今黛玉不比往日,只尽兴一次便放过了她。看着她沉沉睡去,一时又想起德妃和胤祯近来的行事,不由得又在心中冷笑数声,自己的十四弟,也不是一心一计地支持着老八啊。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啊! 第 98 章 - - 第 98 章 第98章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晋江在维护服务器,很是抽抽(虽然他已经抽了很久很久),有人不能更新,有人不能评论,有人不能回复,还有人,公共章节居然抽成了v,于是我小心地拿了半章出来,更新。如果可以,如果亲们能够看到,请留言。剩下的半章,咱当成福利放在作者说话里…… 康熙五十二年九月初,康熙终于带着太后等人浩浩荡荡地避暑归来了。 黛玉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见她裹在旗装里头的身子已经很是圆润,小腹也隆了起来,满意点了点头。 叫黛玉在自己身边坐了,拉着她的手笑着赞道:“我就说你是个有福的。我瞅着,这一胎还是个小阿哥。” 黛玉微微红了脸,低头掩口笑道:“王爷也问过太医了,不过我倒是想着,如今月份才六个月,哪里就做的准了?” “呦,难不成还叫我说对了?”太后更是喜悦,“若果然是这样,倒真是大大的好事了。胤禛这孩子,昨日见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黛玉始终觉得太医凭着号了一把脉,便能断定自己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实在有些拿不准的。再者她很是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女儿,儿女双全方为“好”么。 太后又嘱咐她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正说着,忽听外头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黛玉忙站起身来,太后还未说话,康熙已经进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一身儿朝服的胤禛。 太后一见了胤禛便笑了:“呦,这是放心不下了,瞧瞧,老四还亲自来接媳妇了。” 胤禛忙过来跟太后行了礼,退到了一旁,一双眼睛却是盯在了黛玉身上。 自他进来,黛玉脸上便觉得有些发烧。尤其是太后和康熙望着她,脸上都是了然的笑意,更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听胤禛轻轻咳了一声,黛玉忙收敛了心思,甩着帕子向着康熙请下安去。 康熙点头道:“起吧。你身子不利落,不必如此了。” 黛玉心里腹诽,明明自己已经蹲下了身子。脸上却是恬谧的笑容:“多谢皇阿玛。” 康熙打量着黛玉,见她低眉顺目,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似乎从几年前开始,见到她就一直是这样子,无论什么样的地方,无论站在谁的面前,都是一派温婉娴静端庄清雅之态。只是,这么端着,不累么? 果然不愧是林如海的女儿啊!都一副面上无害,内里有乾坤的主儿。听人说,分明在老四面前也是个小女儿娇态。这拢着人的手段恐怕也不见少,要不也不能叫这个面上刻板的儿子在意成这个样子。 略略说了几句话,便叫胤禛带了黛玉回去:“别在这里了,赶紧回府去罢。” 又想起了什么,随即说道:“弘历如今会说话了罢?下回带进宫来给太后看看。” 两个人忙应了,相跟着走出了慈宁宫。 九月的秀女大选依旧是照例,过了复选的秀女们被留在了宫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留宫观察。 先前黛玉还恐康熙想起来胤禛这里还少着一位侧福晋,会指进来一个。却不想康熙便似忘了这回事儿一般,不过是往几个年轻的皇子府里指了位分不高的格格,自己随意收了两个家世平平的秀女充入了后宫。 胤禛仍是每日里除了上朝,还要到户部理事。即便是回了府里,也大都是在书房处理往来的信件,较之先前忙了不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4 少。 这年尾的两三个月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年底。 黛玉乃是腊月的产期,此时虽然还没什么动静,倒也不敢大意了。早早地便请好了产婆,又在选了几个看上去清秀干净的乳娘。 这一天,黛玉倚在榻上听着宋嬷嬷和秋雁两个回着府里头的各项事务。先前怀着弘历时候,这些个家务都被黛玉扔给了李氏。如今李氏被关着,是不可能再交给她了。再者黛玉经了一事,也不再放心府里边这些个女人。 好在宋嬷嬷甚是能干,秋雁成婚后也一直跟着她学,如今也渐渐能够独挡一事了。因此年下虽是忙碌,黛玉这里倒是没见了多紧张。不过是往宫里边并各处送的年礼,黛玉才亲自费了费心神。 宋嬷嬷说完了事情,见黛玉靠在那秋香色的靠枕上,眉眼带笑,两颊红润,人也显得圆润了许多。 正要说话,忽见帘子一动,弘历跑了进来。他人小腿短,穿得又多,一件儿浅色团花儿箭袖小褂儿,外边罩着大红色滚白狐狸毛的缎子棉背心,衬着一张小脸儿上唇红齿白,极是可爱。只是圆滚滚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个笨拙。偏生又不肯叫乳娘抱着,只自己蹬着两条小腿向着黛玉跑来,慌得乳娘后头张开双手紧紧跟着,生怕他摔了。 “额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叫的黛玉眉开眼笑。若不是身子不利落,只怕就要下了榻去接着他了。 弘历跑到黛玉身前,小心地伏在黛玉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黛玉的肚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摸一摸的渴望。 黛玉瞧着好笑,不免又拉着他的小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弘历摸了一会儿,抬起小脸儿笑着叫道:“弟弟!动了!” 宋嬷嬷听着,满脸都是笑意:“瞧瞧咱们四阿哥,真正是聪明的紧呢。这么早就知道弟弟了。” “还不是你们,总说什么小阿哥的话,叫他听了,有样学样了。”黛玉好笑道。 弘历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摸着黛玉的肚子叫道:“弟弟!” “好,好,是弟弟。”黛玉有些吃力地欠着身子,捏了一下弘历的脸颊。 弘历爬上了暖榻,窝在黛玉旁边,扬起小脸儿看着黛玉:“额娘,讲讲故事。” 弘历渐大,黛玉又拿出了当年哄着小谨儿的劲头儿,每日里捡那有趣味的,又不犯了忌讳的故事讲了来给他听。胤禛很是不以为然,黛玉却美其名曰“寓教于乐”。这么几次下来,如今小弘历已经习惯了每日找额娘,听故事。 黛玉轻轻抚了抚弘历的头,示意他等一等。又笑向宋嬷嬷道:“府里头的事情,嬷嬷多经心些。我如今也是没那么大精力了。再有,各处的年礼送来了,嬷嬷按着往年的例,叫人拟了回礼的单子来,我看看就是了。再有告诉管家,年底了,难免有些松懈,叫他约束着些。若是有那生事的,不必王爷,我就先狠罚了。若是那勤勉的,等过了年,自然有赏。” 宋嬷嬷答应着,自带了秋雁出去。 这里雪雁见黛玉搂着弘历有些费力,便劝道:“好歹也快到了饭时,不如福晋下来走走?” 黛玉尚未说话,弘历先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额娘,弘历累累!” 伸手点了点弘历嫩嫩的小脑门,黛玉好笑道:“弘历累了?跟乳娘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弘历一颗小脑袋扎在黛玉怀里,“额娘抱抱!” “甚么抱抱?” 胤禛才走到了门口,便听到了弘历撒娇的声音。直接自己掀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腻在黛玉身上的弘历。 脸色一沉,更显得冷厉了几分。弘历歪头间已经看到了,他小孩子最是敏感,眼见得阿玛脸色阴沉,小嘴扁了扁,眼里就有了水汽。 黛玉看了,便知有事,心里却又心疼不已。忙搂着弘历哄道:“弘历,先跟乳娘去吃点心,回来额娘给你讲故事。” 弘历偷眼看了看胤禛,再抬头看黛玉:“抱抱讲!” “嗯,好。一会儿额娘去抱着弘历讲!”黛玉随口哄着,朝着乳娘招了招手。乳娘忙将弘历抱了,匆匆一福身,快步走了出去。 黛玉叫雪雁去沏了热茶来,又自己起身,欲从榻上下来。 胤禛见她费力的动作,摇头跨步上前坐在了榻上,按着她道:“别起来了。小心闪了腰。” 从善如流地再次半倚着靠枕坐好,见胤禛眉头仍是皱着,眉间也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本就线条硬朗的脸更显得吓人了几分。 叹了口气,伸手揉着他的眉心,轻声劝道:“这又是从哪里来的不如意?外头的事情我懂得少,也不能为王爷说什么开解的话,好歹,王爷说了出来,心里痛快些。” 第 99 章 - - 第 99 章 却说黛玉听得屋子里头似是谁大力摔了个杯子的声响,忙快走了几步,欲进屋子看个究竟。不妨头却在门口险些被里头冲出来的人撞到,慌得后边的雪雁忙扶住了。 那人也是一个趔趄,带怒抬起头来,见是黛玉,只得勉强站直了身子,咬了咬牙。 黛玉也是一怔,才那一下子虽未真正撞上,到底也是吓了一跳。抚了抚发慌的胸口,笑道:“原来是三阿哥。” 弘时垂着眼皮沉默了一下,他跟这个比自己没大几岁的嫡母本就没见过多少次,不过是面子情儿罢了。他不喜欢这个福晋,对着这个女人,可是叫不出“额娘”来。 况且,弘时虽然年纪小些,倒也记得,从前那拉福晋在的时候,自己的额娘虽说名份上是侧福晋,但是也算得上是得了阿玛的宠爱的。不然,也不能连着生了二姐姐二哥哥和自己。阿玛子嗣不多,前边两个哥哥又都夭折,自己序齿是三阿哥,可实际上也是府里的长子了。府里府外的,谁不对自己高看一眼? 可是自从这位继福晋进门后,不但阿玛对额娘没了往日的宠爱,更为叫自己难以忍受的是,她所生的四阿哥,一下子就夺走了阿玛对自己的重视。 况且,自己的额娘,就是因为这个嫡母,才被关了起来。说什么染疾静养的话,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去求阿玛将额娘放了出来,阿玛竟大为光火,险些对自己动了板子。哼,真是笑话! 别跟自己说额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谁家不是这样?那时候那拉福晋病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不是还想着怎么防着额娘么?更何况,这个继福晋也没事啊。 看着弘时虽然守着规矩,恭敬地站在自己前头,然一张小脸儿上满是不耐。黛玉也不想跟他在这里站着,反正自己也不指望听他叫额娘。略略停了一下,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会意,马上朝里边儿报道:“王爷,福晋过来了。” 听着里头胤禛应了一声儿,苏培盛忙打起了帘子。 弘时看着黛玉有些笨拙的背影走进了屋子,心里感到一阵委屈。忿忿地看了那撂了下来的帘子,快步冲出了院子。 黛玉才进门,便看到胤祥胤禄两个笑着站在椅子前头,齐齐地问好。胤禛却是歪在榻上,身上搭着条貂皮毯子。看上去面色不像昨日那般了,只是眉宇间仍是带了些怒色。 进门时黛玉已经看见了地上一只粉彩铜胎莲花儿纹的盖碗摔得粉碎,再加上刚才看见弘时跑了出去,想来也知道胤禛这股子怒火是跟着谁来的。他素来好面子,若不是气得紧了,也不会在胤祥胤禄面前如此失态。 因着黛玉过来了,胤祥胤禄两个也不久留,略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黛玉忙要起身相送,胤禄笑道:“算了算了,我们又不是外人。倒是四嫂子如今可是娇贵的人。这大冷天的,还是在屋子里头罢。若是四嫂十分过意不去,等四哥好了,四嫂好生预备了几坛子酒,我们哥儿几个痛快喝一场就是了。” 一席话说的胤禛也忍不住笑了,挥手道:“快走罢。” 胤祥又看了黛玉一眼,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胤祥见了,这才与胤禄一前一后走了。 次日,又陆续有人来探望胤禛,便是宫里头,太后德妃也都遣人来看了,又赐下了药品补品。黛玉这里虽是身子沉重,也只得打起精神迎来奉往。 胤禛看着她劳累,不免心疼。又连着两三日让黛玉独自带着弘历睡在了偏院儿里头,却是很不放心。好在他身子也甚为健壮,又有好医好药伺候着,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病症已是全无。黛玉这才又搬回了正院。 胤禛闲不住,才大好了便又忙了起来,凭是黛玉如何劝,也不管用。黛玉也知道他的性子,横竖拦不住,只得又拿出了当年给林如海和瑾儿调养身子的心劲儿,亲自拟了药膳的单子,趁着太医给自己诊脉的时候,请教了是否妥当,才着人每日换着花样儿地做了,给胤禛调理着。 好容易看着再过十几天便要过年了,府里头事情虽是多,好在一应的年礼等事都是妥当了的,黛玉这里也便消停了些。 这日,黛玉正抱着肚子躺在榻上哀叹:“左右也快到了日子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呢?这么挺着个肚子的日子,可真是叫人难受的紧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的雪雁子衿两个听了这话,相视一笑,都是不肯接了话茬儿。 “福晋呦,这俗话说了,‘瓜熟蒂落’呢!真要是到了日子,自然就有了动静了。哪里就用得着这么急了?”林家老姑奶奶将手里的镂空缠枝莲花儿样的素银手炉放在了一旁的几上,“再者虽然说是十月怀胎,可听闻人说,便是迟了十天半月,也都是有的,更别论你这可还不到日子呢。” 又问雪雁子衿两个:“素日里头,你们福晋也是这般?” 雪雁跟着笑道:“哪里能呢?不过是见了您老人家才露出了这么副样子,往日在别人面前,可是再稳重不过的了。” “我说呢,一般的也是个当家的主母,又自小照看着弟弟长大的,怎么如今倒学起了撒娇呢。” 黛玉听她打趣自己,张了张嘴,却是被弘历嫩嫩的声音打断。 “额娘抱抱。” 一旁的弘历依旧是圆滚滚的样子,只是走起路来稳当了许多,此时张着两只小手,嫩嫩的笑脸叫黛玉也笑了起来。 费劲儿地坐起身来,招手儿道:“来,弘历,过来额娘这里。” 林姑奶奶看着她的样子,摇头笑道:“福晋还是这样,最是心疼自己个儿身边儿的人了。从前就是这么着宠着你兄弟,如今又是这样疼小阿哥。” “看您说的,瑾儿是我亲弟,弘历是我生的,我疼了他们还不是应当的?”黛玉将弘历揽在身前,拈了一块儿松瓤卷喂给他吃,又顺手拿了帕子擦了擦弘历的嘴角。 “说起瑾儿,倒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前儿虽然来了一趟,看了看王爷,也是急急忙忙的。正赶上了八爷九爷他们也都过来探望王爷,我也没得空儿跟他好生说说话。” 林姑奶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方才笑眯眯道:“我就说他是个坐不住的,猴儿似的性子!这么来你这里,都没跟你说?” “可是有什么事故儿?我可没听了他说什么呢。” “可不是么。”林老姑奶奶有意卖了关子,满意地看着黛玉凝神静气的样子,“你父亲允了他下一科叫他下场试试,如今可不是正埋头苦读呢么。” 黛玉听了,不禁有些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么想来瑾儿倒不是忘了告诉自己,而是有意不说了。在黛玉看来,瑾儿虽然聪慧灵透,不过到底有些个失于沉稳。若说起来,读书也是不错的,不过自己的爹爹乃是前科的探花郎,那学问岂是浅的?弄不好,是瑾儿被父亲打击到了,才不好意思跟自己说罢? 果然又听得林家老姑奶奶说道:“叫我说啊,瑾儿那孩子聪明的紧,不过还是年纪小,不免有些个轻狂了。前些时候你爹爹隔了两天就出个题目叫他做,前几回我冷眼看着,他倒是做的快,可惜了的,都让你爹爹批得红头涨脸。现下倒是好多了。你爹爹说的我也学不来,倒是哪天你见了自己再问罢。” 弘历听得“瑾儿”两个字,抬起脸四处找了找,却没发现瑾儿的影子,不由得有些个疑惑:“额娘,舅舅?” “呦,小阿哥这是找舅舅呢?”林姑奶奶看着弘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这可真是有趣的紧。人都说外甥肖舅,如今我瞧着小阿哥长得是随了王爷的,可是这个念叨着舅舅儿的劲儿,倒是跟他舅舅念叨他差不离。”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5 黛玉歪头看着弘历,略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点头道:“他是想着瑾儿呢。倒不是为了别的,恐怕是每回瑾儿来了,都逗着他疯玩的缘故罢。” 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弘历的额头:“你舅舅在家里念书呢。弘历,长大了可要跟舅舅学啊,好好地念书。” 弘历也不知到底听懂没有,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还嫩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嗯!” 满屋子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弘历不明所以,眼看着大家伙儿都看着自己笑,他也笑。 林姑奶奶喜得不住点头:“这才是呢,到底是皇室子弟,从小就明白的。” 又向黛玉道:“还是你会教养人。虽然疼宠着,可那该教的道理还是不含糊的。” 黛玉听她似是话里有话,便叫乳娘带了弘历出去。林姑奶奶见屋子里头也没了外人,叹口气道:“这不是到了年底么,各府里头迎来送往的。前儿荣府里也着人送了年礼过来,不过我瞧了,送的东西很不成样子。我听着你父亲的意思,他们那边儿恐怕是热闹的紧呢。瑾儿常往外头去,也听了几句回来。” 热闹?可不就是乱乎么!黛玉自然知道红楼的故事中,荣府有个怎样的结局。不过自从自己来了以后,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如今宝玉宝钗两个虽然成就了“金玉良缘”,可是其他人的命运可大都是不一样了的。就说她自己,不但没有成了孤女泪尽而亡,反倒是多了个弟弟,还成了雍亲王福晋。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败家子皇帝弘历,更是自己生出来的。在她想来,别人,许是也不一样了?至少,最近一次凤姐儿过来请安,还没听说贾琏会娶了尤二姐的话呢。 听林姑奶奶这样一说,黛玉不由得挑眉看了看林姑奶奶。林姑奶奶笑道:“你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的十分清楚。只是恍惚听说是跟着府里头的姑娘们有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梅子终于回来了~~~~弱弱地解释一句,单位里边查材料,梅子欠账太多,这几天一直在补~~今天终于补完了来更新。送上一些福利,表拍我~~~ 其实林姑奶奶确实知道的不多。如今荣府里头虽然乱着,好歹贾母也算是有些见识,并不会真让这样的话传了出来。 自从宝钗进了门,王夫人算是放下了一段心事。她先前总是虑着贾母做主了宝玉的亲事。虽说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可架不住贾政最是个迂腐不过的。一味的将那个“孝”字放在头一个位置,若是贾母发话了,还真别指望贾政去驳了。 宝钗虽说身份上是低了一些,可好歹也是四大家族出身,又是自己身边看着长大的,秉性也都知道,脾气也是相合。日后婆媳两个联手,不怕不将荣府管的服服帖帖的。更何况,那满满的七十二抬嫁妆,可也算得上是宝玉这一辈中露脸的了。 凤姐儿冷眼看着王夫人欢欢喜喜地迎进了宝钗,后边就跟自己念叨着,话里话外是透着让宝钗接手荣府的意思。 “左不过前些时候也是帮着你照看过的。我想着,你们先是表姐妹,现在又成了妯娌,往日里头你们也要好。这几年你当着家,没少操心费力的。如今有了新人进门,自然也该叫她帮衬着些。也是叫她学习一番的意思。” 聪明如凤姐儿,又怎么会听不出王夫人的意思?虽然如今的荣府就是个空架子,自己管着家,不说没什么好处,反倒是时常搭进去些东西。可贸贸然的叫自己给新进门的媳妇让位,凤姐儿还是十分的不忿。 委屈归委屈,凤姐儿的心眼儿口齿也非浪得虚名:“看太太说的,我这里正愁着自己精力不济,做事儿有些个吃力了呢。既是宝妹妹进了门,便是太太不说,我也正要求了太太疼我些。少不得,往后还是辛苦宝妹妹才是。” 说毕,叫平儿去取了府里头的对牌账册,一并放到了王夫人面前:“可都是在这里了,太太叫宝妹妹来过过数儿?” 王夫人如愿将荣府管家大权收归自己手中,宝钗这里过的却甚是堵心。 本来,宝玉闹出了那一场琪官的事儿,已经成了京里头的笑话了。自己若不是为了哥哥,也不会就这样嫁给宝玉。 原想着,宝玉虽是有些个不上进,好歹还是心地纯善的。这几年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宝玉对女孩儿又一贯温柔,是个好拿捏的。况且自己对宝玉,也算是有情的。这么着,也是得偿心愿了罢? 横竖自己年纪也大了,再找,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现在婆母是自己的姨妈,宫里还有贵人在,日后但凡宝玉能够有点子上进心,还是不愁前途的。再怎么着,贾琏不是还能捐个同知么? 宝玉人比贾琏聪明,八股文虽然不行,但看他作诗的灵气,将来若是将那心略用在那课本上头一点儿,说不定自己真有机会穿上一身诰命装呢。 这么想着,宝钗不免也对婚后的日子有了丝儿期盼。 只是俗语说,世间不如意事,十之**。这宝钗,还是想得太过好了。 第 100 章 - - 第 100 章 宝玉既是大婚,这婚后住在哪里,王夫人左思右想之下,倒是不得主意了。 其实依着王夫人的本意,还是想叫宝玉住在大观园里头的。横竖迎春已经定了人家,惜春又不是荣府正经的小姐,到时候迎春出了门子,贾珍还好意思叫妹子继续住在荣府这边儿?索性就趁现在让她们姐妹搬了出来,倒还方便。 大观园里头精致富丽,远非府里头别的地方可比。再者又是为着给元春省亲而建,如今让她弟弟两口子住着,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话倒是不好开口,略跟贾母提了一提,泼头便被贾母一顿臭骂:“亏你还是大家子出身呢!也张得开这个嘴!谁家里头不是尽着姑娘们住好的用好的?偏生到你这里,倒叫姑娘们为了兄弟结亲委屈了!府里头不是没有院子,捡那好的给宝玉收拾了也就是了!若是你都没看上,我这里给腾了出来倒也使得!” 王夫人自然也知道这是贾母借着话头儿表示对宝玉婚事的不满,见贾母怒火正盛,当下也不敢争辩。原想等贾政回来,再跟他细细说了,由他去说,不成想贾政一进门就被贾母叫了去,回来后便又是一顿数落。 王夫人也不敢十分拗了贾母的意思,只得叫人将荣喜堂后边的一个精致的院落收拾了,给宝玉当作了婚房。 宝钗嫁过来后倒是觉得这样不错。她熟知宝玉性情,自然明白园子里边女孩儿又多,离着贾政王夫人又远,难保宝玉能够静下心来用功。如今这样一来,挨着贾政住着,先在宝玉心里就警醒着了。再有自己在旁规劝着,好歹也能进益些。 及至进门不久,王夫人便又设法将凤姐儿手里的管家大权拿了过来,交给了宝钗。宝钗倒也放下了当初多少有些个不情不愿的意思,风风光光地做起了宝二奶奶。 只是这家事一接手,却发现了极大的问题。原先她在贾府帮着理事,说到底是亲戚的情分,虽然有着王夫人撑腰,也是接触不到账册一类的。如今这一掌家,才发现荣府里头的收支早就是寅吃牟粮了。 偏偏家里头的主子奴才们还不肯稍加节省着些,凡事仍是按着老祖宗的例来。就说宝玉,房里头大小丫头十几个,再加上洒扫的婆子,光是这一个院子里就多少人伺候了? 只是宝钗素来也不惧这些个,这才是自己大展身手之际。仔细思虑之下,宝钗觉得贾府中开源固然是一方面,节流也是不可少。至于这个流要如何节,自己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子,却是不好立时就办的,以免的落下个苛刻凉薄的名声。 更何况,那老太太本就对宝钗不满。只是木已成舟,再不情愿也是无益。倒也放开了心思,只是对着宝钗时候不免有些个淡淡地。 好在宝钗甚是会做人,每日里仍是恭恭敬敬地去伺候着贾母,比凤姐儿李纨两个还要用心。慢慢地,贾母看着宝玉的面上,倒也跟她有了笑脸儿。 这边宝钗费劲心机,努力讨得两层婆婆的喜欢,力求早日在荣府里头站稳脚,对宝玉难免便有些个疏忽了。 宝玉原就是个多情的性子,原也喜欢宝钗妩媚鲜艳,婚后着实跟宝钗过了如胶似漆的几日。只是宝钗自认为此时不同往日,宝玉既是自己的夫君了,那么就该下力气规劝着他上进,不能总是在内帏里头厮混不是? 因此上,宝钗着实劝了宝玉几次。宝玉反倒恼了,说:“好好的女孩儿家,也来染上了那些个俗气!满嘴都是什么经济学问仕途前程的话!我就说过,女孩儿家没成亲时候是颗无价的珠子,若是嫁了人,那就一点子光彩都没有了。若是再过些年,就得变成了鱼眼睛!可惜了姐姐这么个聪慧的人,也是这般看不明白!” 宝钗气了个倒仰也是无法,若是再说,宝玉干脆就是不理不睬。有心说给王夫人听,宝钗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婆母最是护短,到时候落下埋怨的只能是自己。 再看了宝玉房里头一干大小丫头,宝钗更是恼得咬牙不已。她也知道宝玉最好给这些个丫头们做小伏低,调脂弄粉,只是,主子怎么着那是主子,这些个丫头们没得给宠的大小姐一般。尤其那个叫做晴雯的,仗着自己长得标致些个,动不动便要驳了宝玉一番。宝玉偏生还就吃那一套,每每自己去赔不是! 宝钗原就极有心计,思量了一番,若是自己现在就发作了这些个丫头,难免落下个和凤姐儿一样的善妒名声。不但在宝玉那里,便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也必得有一通埋怨。此事倒要徐徐图之,仔细地思谋了才好。因此,只悄悄吩咐了莺儿,叫她暗地里看着些晴雯几个,省的一不留神,便叫带坏了宝玉。 也是宝钗的机会到了。八月里头贾母的生日过了,便有贾母院子里头的丫头傻大姐,在府里头捡到了一个绣着春宫图的荷包。那一日邢夫人去看迎春,正遇上那傻大姐拿着荷包要去交给老太太。 邢夫人对二房早就不满了十分,得此机会又怎么会放过?忙要过了绣春囊,打发自己的陪房给王夫人送了过去。 王夫人又是惊又是怒,惊的是府里头竟然出了这种东西,若是传了出去,这府里头的女眷们可还能做人么?怒的是邢夫人忒也多事!直接烧了就完了,却非要给自己送了过来,明摆着就是恶心自己来着! 当下找了宝钗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宝钗虽也觉得难堪,心念却是转的极快,垂眸间已是有了计较。 “太太,我并不敢推脱罪责——这却是我的疏忽了。这事儿如今被咱们发现的早,也是咱们的造化。否则,媳妇儿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只是,依着我的想头,还是要亡羊补牢一番才是。” “依你说,要如何?”王夫人紧紧攥着帕子问道。 宝钗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地斟酌了措辞:“据我看着,这个东西做的虽是精致,可是用的料子丝线,再那上头的丝绦都不是什么好的。说不得是哪个小姨娘身边戴着的……” “再者,咱们府里头如今年轻的媳妇子也不少,还有那到了岁数的丫头们,谁能保证个个都是好的?难免有那心术不正的也未可知。” 王夫人转着手里头的佛珠,沉默不语。宝钗也不再说,只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王夫人的主意。 过了半晌,王夫人方才问道:“依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心里暗骂王夫人滑头,却还是笑着开口:“媳妇也不知道这么着好是不好,若是我想不到也就罢了,既然想到了,没有不说的道理。” 见王夫人索性倚在了榻上,闭上了眼,宝钗又道:“媳妇想着,府里头的奴才们良莠不齐,保不准有那些个不知羞的。不如,索性趁着这个由头,好好地整顿一番。若果真有这样的,便撵了出去,一来是让府里头干净些,二来也是省俭的意思。若是没有,自然更好,也洗清了众人的嫌疑。” “听你这意思,”王夫人细细地品了一口茶,“像是心里头有了谱儿了?” 宝钗面上一顿,咬了咬牙,嗫嚅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抬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的脸色。 长叹一口气方道:“我原不想说,只是……” “你就实话实说!” “太太不知道,如今咱们家里宽和待人,不但没有什么打骂虐待奴才的,那些个贴身伺候主子的,还都有些脸面。不说别处,便是我们房里,便有那轻狂的。我先时不敢说,可如今看来,这轻狂的,便不稳重……” 王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冷笑道:“宝玉房里的丫头,我素来也知道。都是些眼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6 空心大的。既是这样,依着你的意思,咱们就搜一搜。我倒要看看,哪个能这般大胆!” 婆媳两个暗中商议了,便要借着晚上搜检一番。只是王夫人又想着宝钗还是新媳妇,若是她出头,不免有些个不好,因此又叫了凤姐儿过来,嘱咐她晚上带着可靠的婆子们去办。 凤姐儿无法,只得应了。 到了晚间,凤姐儿宝钗两个妯娌便果真带了几个婆子开始了搜检。不但宝玉房里,便是大观园里住着的迎春惜春并李纨那里,也都未落下。只贾母一处没有敢去惊动罢了。 迎春惜春两个未出阁的,李纨一个寡居多年的,如今叫人大喇喇地搜了一番,都是又羞又怒——传了出去,自己可真不要做人了! 惜春最是激烈,当下便要人收拾东西——“我好好一个女孩儿,便叫你们这么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如今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还落得个干净的名声!” 迎春性子虽好,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此时虽是不说什么,然坐在灯下流泪不已,看的凤姐儿鼻子一酸,只搂着她劝了又劝。 最是让人想不到的却是李纨处。贾兰一直跟着母亲住在大观园里。他年纪虽小些,也知道母亲带着自己颇为不易。如今见人搜检到了母亲的院子里,不由得大怒。狠狠地扇了带头的周瑞家的一个耳光,哭着往贾母那里去告状了。 宝钗见事不好,忙叫人去拦着。那一干婆子哪里跑的过贾兰?一时间贾母贾赦贾政等人都被惊动了。 看着哭得不能说话的贾兰,默默垂泪的李纨和迎春,愤愤不平的惜春,贾母只气得浑身颤抖不已,指着王夫人宝钗和凤姐儿说不出话来。 贾政这里不敢吭声,贾赦见有了宝钗凤姐儿的不是,也不好跟小辈儿说什么,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倒是邢夫人,凉凉地开口:“真是好个会当家的啊。” 贾母虽是怒气冲天,心里却是明白,此事算得上是家丑了,断不能闹大了传了外头去。狠狠地敲打了一番王夫人宝钗,又劝慰了迎春几个一番,也不好再如何了。 这事儿贾府里头的人自然瞒不过,贾环又跟瑾儿关系不错,那一日偶然碰到了,半吐半露地也说了几句。只是到底关系着脸面,也没说明白。 黛玉听得林姑奶奶说了几句,虽然不知道荣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很为迎春和惜春担了心。只是她如今快到了产期,又有整府的事情要费心,哪里还能分出心力去想别的? 眼看着过了产期两三日的功夫,再有几日也便是年了,黛玉冷不防在睡梦中发动了起来。好在一应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伺候着生产的嬷嬷也都早就接到了府里头,又有了前边生弘历的经验,黛玉也并不如何恐慌。 雪雁几个常在身边儿伺候着的有条不紊地预备着东西,进进出出,没一丝儿慌乱。反倒是胤禛等在旁边的屋子里头,攥紧了拳头。 湛湛地折腾了有大半夜的功夫,便有雍亲王府上的五阿哥落地了。黛玉只看了看包在襁褓中的小儿子,便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忙的告一段落了。后边梅子努力更新,最不济也会隔日更(表拍我)~~~ 不过只能下班后码字,所以更新的时间可能会稍晚,请亲们谅解! 宝玉既是大婚,这婚后住在哪里,王夫人左思右想之下,倒是不得主意了。 其实依着王夫人的本意,还是想叫宝玉住在大观园里头的。横竖迎春已经定了人家,惜春又不是荣府正经的小姐,到时候迎春出了门子,贾珍还好意思叫妹子继续住在荣府这边儿?索性就趁现在让她们姐妹搬了出来,倒还方便。 大观园里头精致富丽,远非府里头别的地方可比。再者又是为着给元春省亲而建,如今让她弟弟两口子住着,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话倒是不好开口,略跟贾母提了一提,泼头便被贾母一顿臭骂:“亏你还是大家子出身呢!也张得开这个嘴!谁家里头不是尽着姑娘们住好的用好的?偏生到你这里,倒叫姑娘们为了兄弟结亲委屈了!府里头不是没有院子,捡那好的给宝玉收拾了也就是了!若是你都没看上,我这里给腾了出来倒也使得!” 王夫人自然也知道这是贾母借着话头儿表示对宝玉婚事的不满,见贾母怒火正盛,当下也不敢争辩。原想等贾政回来,再跟他细细说了,由他去说,不成想贾政一进门就被贾母叫了去,回来后便又是一顿数落。 王夫人也不敢十分拗了贾母的意思,只得叫人将荣喜堂后边的一个精致的院落收拾了,给宝玉当作了婚房。 宝钗嫁过来后倒是觉得这样不错。她熟知宝玉性情,自然明白园子里边女孩儿又多,离着贾政王夫人又远,难保宝玉能够静下心来用功。如今这样一来,挨着贾政住着,先在宝玉心里就警醒着了。再有自己在旁规劝着,好歹也能进益些。 及至进门不久,王夫人便又设法将凤姐儿手里的管家大权拿了过来,交给了宝钗。宝钗倒也放下了当初多少有些个不情不愿的意思,风风光光地做起了宝二奶奶。 只是这家事一接手,却发现了极大的问题。原先她在贾府帮着理事,说到底是亲戚的情分,虽然有着王夫人撑腰,也是接触不到账册一类的。如今这一掌家,才发现荣府里头的收支早就是寅吃牟粮了。 偏偏家里头的主子奴才们还不肯稍加节省着些,凡事仍是按着老祖宗的例来。就说宝玉,房里头大小丫头十几个,再加上洒扫的婆子,光是这一个院子里就多少人伺候了? 只是宝钗素来也不惧这些个,这才是自己大展身手之际。仔细思虑之下,宝钗觉得贾府中开源固然是一方面,节流也是不可少。至于这个流要如何节,自己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子,却是不好立时就办的,以免的落下个苛刻凉薄的名声。 更何况,那老太太本就对宝钗不满。只是木已成舟,再不情愿也是无益。倒也放开了心思,只是对着宝钗时候不免有些个淡淡地。 好在宝钗甚是会做人,每日里仍是恭恭敬敬地去伺候着贾母,比凤姐儿李纨两个还要用心。慢慢地,贾母看着宝玉的面上,倒也跟她有了笑脸儿。 这边宝钗费劲心机,努力讨得两层婆婆的喜欢,力求早日在荣府里头站稳脚,对宝玉难免便有些个疏忽了。 宝玉原就是个多情的性子,原也喜欢宝钗妩媚鲜艳,婚后着实跟宝钗过了如胶似漆的几日。只是宝钗自认为此时不同往日,宝玉既是自己的夫君了,那么就该下力气规劝着他上进,不能总是在内帏里头厮混不是? 因此上,宝钗着实劝了宝玉几次。宝玉反倒恼了,说:“好好的女孩儿家,也来染上了那些个俗气!满嘴都是什么经济学问仕途前程的话!我就说过,女孩儿家没成亲时候是颗无价的珠子,若是嫁了人,那就一点子光彩都没有了。若是再过些年,就得变成了鱼眼睛!可惜了姐姐这么个聪慧的人,也是这般看不明白!” 宝钗气了个倒仰也是无法,若是再说,宝玉干脆就是不理不睬。有心说给王夫人听,宝钗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婆母最是护短,到时候落下埋怨的只能是自己。 再看了宝玉房里头一干大小丫头,宝钗更是恼得咬牙不已。她也知道宝玉最好给这些个丫头们做小伏低,调脂弄粉,只是,主子怎么着那是主子,这些个丫头们没得给宠的大小姐一般。尤其那个叫做晴雯的,仗着自己长得标致些个,动不动便要驳了宝玉一番。宝玉偏生还就吃那一套,每每自己去赔不是! 宝钗原就极有心计,思量了一番,若是自己现在就发作了这些个丫头,难免落下个和凤姐儿一样的善妒名声。不但在宝玉那里,便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也必得有一通埋怨。此事倒要徐徐图之,仔细地思谋了才好。因此,只悄悄吩咐了莺儿,叫她暗地里看着些晴雯几个,省的一不留神,便叫带坏了宝玉。 也是宝钗的机会到了。八月里头贾母的生日过了,便有贾母院子里头的丫头傻大姐,在府里头捡到了一个绣着春宫图的荷包。那一日邢夫人去看迎春,正遇上那傻大姐拿着荷包要去交给老太太。 邢夫人对二房早就不满了十分,得此机会又怎么会放过?忙要过了绣春囊,打发自己的陪房给王夫人送了过去。 王夫人又是惊又是怒,惊的是府里头竟然出了这种东西,若是传了出去,这府里头的女眷们可还能做人么?怒的是邢夫人忒也多事!直接烧了就完了,却非要给自己送了过来,明摆着就是恶心自己来着! 当下找了宝钗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宝钗虽也觉得难堪,心念却是转的极快,垂眸间已是有了计较。 “太太,我并不敢推脱罪责——这却是我的疏忽了。这事儿如今被咱们发现的早,也是咱们的造化。否则,媳妇儿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只是,依着我的想头,还是要亡羊补牢一番才是。” “依你说,要如何?”王夫人紧紧攥着帕子问道。 宝钗看了看她的神色,小心地斟酌了措辞:“据我看着,这个东西做的虽是精致,可是用的料子丝线,再那上头的丝绦都不是什么好的。说不得是哪个小姨娘身边戴着的……” “再者,咱们府里头如今年轻的媳妇子也不少,还有那到了岁数的丫头们,谁能保证个个都是好的?难免有那心术不正的也未可知。” 王夫人转着手里头的佛珠,沉默不语。宝钗也不再说,只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王夫人的主意。 过了半晌,王夫人方才问道:“依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心里暗骂王夫人滑头,却还是笑着开口:“媳妇也不知道这么着好是不好,若是我想不到也就罢了,既然想到了,没有不说的道理。” 见王夫人索性倚在了榻上,闭上了眼,宝钗又道:“媳妇想着,府里头的奴才们良莠不齐,保不准有那些个不知羞的。不如,索性趁着这个由头,好好地整顿一番。若果真有这样的,便撵了出去,一来是让府里头干净些,二来也是省俭的意思。若是没有,自然更好,也洗清了众人的嫌疑。” “听你这意思,”王夫人细细地品了一口茶,“像是心里头有了谱儿了?” 宝钗面上一顿,咬了咬牙,嗫嚅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抬起了眼睛打量了一下王夫人的脸色。 长叹一口气方道:“我原不想说,只是……” “你就实话实说!” “太太不知道,如今咱们家里宽和待人,不但没有什么打骂虐待奴才的,那些个贴身伺候主子的,还都有些脸面。不说别处,便是我们房里,便有那轻狂的。我先时不敢说,可如今看来,这轻狂的,便不稳重……” 王夫人抬手止住了她,冷笑道:“宝玉房里的丫头,我素来也知道。都是些眼空心大的。既是这样,依着你的意思,咱们就搜一搜。我倒要看看,哪个能这般大胆!” 婆媳两个暗中商议了,便要借着晚上搜检一番。只是王夫人又想着宝钗还是新媳妇,若是她出头,不免有些个不好,因此又叫了凤姐儿过来,嘱咐她晚上带着可靠的婆子们去办。 凤姐儿无法,只得应了。 到了晚间,凤姐儿宝钗两个妯娌便果真带了几个婆子开始了搜检。不但宝玉房里,便是大观园里住着的迎春惜春并李纨那里,也都未落下。只贾母一处没有敢去惊动罢了。 迎春惜春两个未出阁的,李纨一个寡居多年的,如今叫人大喇喇地搜了一番,都是又羞又怒——传了出去,自己可真不要做人了! 惜春最是激烈,当下便要人收拾东西——“我好好一个女孩儿,便叫你们这么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如今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还落得个干净的名声!” 迎春性子虽好,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此时虽是不说什么,然坐在灯下流泪不已,看的凤姐儿鼻子一酸,只搂着她劝了又劝。 最是让人想不到的却是李纨处。贾兰一直跟着母亲住在大观园里。他年纪虽小些,也知道母亲带着自己颇为不易。如今见人搜检到了母亲的院子里,不由得大怒。狠狠地扇了带头的周瑞家的一个耳光,哭着往贾母那里去告状了。 宝钗见事不好,忙叫人去拦着。那一干婆子哪里跑的过贾兰?一时间贾母贾赦贾政等人都被惊动了。 看着哭得不能说话的贾兰,默默垂泪的李纨和迎春,愤愤不平的惜春,贾母只气得浑身颤抖不已,指着王夫人宝钗和凤姐儿说不出话来。 贾政这里不敢吭声,贾赦见有了宝钗凤姐儿的不是,也不好跟小辈儿说什么,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7 倒是邢夫人,凉凉地开口:“真是好个会当家的啊。” 贾母虽是怒气冲天,心里却是明白,此事算得上是家丑了,断不能闹大了传了外头去。狠狠地敲打了一番王夫人宝钗,又劝慰了迎春几个一番,也不好再如何了。 这事儿贾府里头的人自然瞒不过,贾环又跟瑾儿关系不错,那一日偶然碰到了,半吐半露地也说了几句。只是到底关系着脸面,也没说明白。 黛玉听得林姑奶奶说了几句,虽然不知道荣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很为迎春和惜春担了心。只是她如今快到了产期,又有整府的事情要费心,哪里还能分出心力去想别的? 眼看着过了产期两三日的功夫,再有几日也便是年了,黛玉冷不防在睡梦中发动了起来。好在一应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伺候着生产的嬷嬷也都早就接到了府里头,又有了前边生弘历的经验,黛玉也并不如何恐慌。 雪雁几个常在身边儿伺候着的有条不紊地预备着东西,进进出出,没一丝儿慌乱。反倒是胤禛等在旁边的屋子里头,攥紧了拳头。 湛湛地折腾了有大半夜的功夫,便有雍亲王府上的五阿哥落地了。黛玉只看了看包在襁褓中的小儿子,便沉沉地睡去了。 第 101 章 - - 第 101 章 雍亲王府里头在年前多了个小阿哥,胤禛对着自己的娇妻幼子,连带着在外边办差时候脸上也带了笑意。 黛玉看着枕边肉肉呼呼的小儿子,又外头对比了一下旁边的小弘历,觉得这两个儿子还真是不大一样的性子。怀着怀着弘历的时候,那小家伙就喜欢动,时不时的就得伸腿蹬脚一番。出生之后就更是闲不住了,这才多大啊,每日里头就看着他在院子里边跑了。每每那乳嬷嬷见了自己都是要诉一番苦,说是四阿哥淘气的不得了。 如今这个可不是了,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大动。看看,这不么,一天到晚的除了吃奶,就一直这么睡着。 伸手戳戳他肥嘟嘟的面颊,软软的,肉肉的,黛玉忍不住又戳了戳。趴在一旁看着的弘历见了,也伸出手指戳了戳。 旁边伺候的雪雁端着一碗八宝养血粥,无奈地劝道:“福晋,您别再逗了。好歹五阿哥才睡了,您再把他吵醒了。何不趁着这会子消停,先歇歇呢。” 黛玉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这个孩子没怎么折腾自己就出世了,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倒折腾起他来了。 胤禛担心她产后亏了身子,这些日子都是叫人不错眼的看着,生怕她又背着人给孩子哺乳。 雪雁等人伺候自然尽心。眼瞅着平平安安的就出了月子,大人也好,孩子也罢,都长得更加圆润了些。 叫黛玉想不到的是,满月的时候,康熙不但为这个孩子赐了名字——弘昼。那赏赐也是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进了雍亲王府,晃花了一众在王府里头贺喜的人。 黛玉看着躺在婴儿床里头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儿子,实在是有些个头痛。难道,这孩子长大了以后就是那个为自己出活丧的荒唐王爷? 摇了摇头,将脑子中的念头赶了出去。 “玉儿,怎么了?” 胤禛才一进了屋子,便看见黛玉坐在孩子旁边左看右看,满脸的纠结,随即又晃了晃脑袋。 黛玉想着自己刚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个不雅,面上一红,站起身来笑道:“没什么,才是头发丝儿在眼前晃着。王爷今日辛苦了,玉儿在这里给王爷道乏。” 好笑地看着黛玉煞有介事地福了福身子,胤禛几步走了过去,看了看儿子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失笑。 示意乳娘抱走了两个孩子,捞起黛玉的身子仔细地审视着。见她换下了白日里的大红色旗装,穿了一件儿深粉色锦缎万字纹儿棉袄,外边儿罩了浅绿色镶黑边儿金线绣纹的褂子。原本一张小脸儿,如今也养得胖了些,倒是叫那原本就莹白如玉的肌肤看起来更加水嫩了些。 黛玉见他不错眼珠儿地看着自己,专注热烈,饶是做了许久的夫妻,也禁不住脸上做烧,推了他一把:“看什么?难不成王爷没见过我?” 胤禛一向喜欢她红晕满面娇嗔浅笑的样子,此时对着这个是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又为自己生育了两个孩子的小女人,不免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拦着她的腰,低声笑道:“便是每日都看见,也是看不够的。” 两个人厮磨了一会子,黛玉才想起来白日里的事情。看了看胤禛的脸色,小心问道:“今儿皇阿玛给小五儿的赏赐,是不是重了些?” 胤禛自是明了她话里的意思,拧了拧她的鼻子:“赏赐多了还不好?左不过小五儿也不会花,还不是便宜了你这个额娘?” 黛玉撇嘴别过头不再理他。 弘昼腊月出生,等到了满月时候,便已经是康熙五十三年的正月里头了。 这一年似乎朝中极是多事。 先是出了正月,便有大学士王琰上书,密陈设立太子的重要性。 这王掞乃是康熙九年进士,庶吉士,曾授翰林院编修,累迁侍读学士,内阁学士。康熙三十三年任礼部侍郎,三十八年调吏部,四十三年擢刑部尚书,五十一年,授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 此人为官处事一向恪谨,历为同僚所折服。为人有比较耿直正统,他先祖乃是明代万历年间内阁首辅王锡爵。万历帝宠爱贵妃郑氏,有意立郑贵妃所出的福王朱常洵为太子。王锡爵上书反对,并力奏册立神宗长子朱常洛。此事为王锡爵带来很大声誉,王掞也一直以此为荣。 不过王掞倒也不会只为了效法先祖而上书陈奏。此事说来也是康熙在五十二年科举会试所选定的题目,“放太甲于桐宫”。 太甲,姓子,名至,又称祖甲,乃是商朝第四位君王。太甲在位初年,任用伊尹为相,商朝比较强盛。可是太甲三年时,太甲开始按照自己性子办事,任意发号施令,一味享乐,暴虐百姓,致使朝政昏乱。他又亲自破坏汤制定的法规。伊尹虽百般规劝,他都听不进去,伊尹只好将他送到商汤墓地附近的桐宫居住,让他自己反省,史称“伊尹放太甲”。 三年后,伊尹见太甲改过自新,便郑重的将政权交返给太甲。太甲复辟后,沉痛接受教训,成为了一个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圣君。 当时科举试题一出,朝中很多人纷纷揣测,是不是二阿哥胤礽,要被再次复立了? 其实自胤礽二次被废后,立储一事已经成了康熙的逆鳞。虽为君主,亦是人父。康熙看着底下的儿子们各自上蹿下跳,拉拢势力,心里恨不得将其他兄弟打压到尘埃中,偏生到了自己跟前都是一副兄友弟恭。 自己君临天下五十几年,对这些个儿子的教导也算是尽心。老大勇而好武,老二天聪益开,老三文采出众,老四诚孝,老五淳厚,老七虽有身有残疾,但心性甚好。便是不受自己待见的老八,那也是不务矜夸的。 康熙不傻,自然知道儿子们所求为何,无非就是自己身下的那张椅子罢了。他也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定要将皇位传到一个稳妥的儿子手中,只是胤礽之事,实在让他伤透了心,费劲了力。立太子容易,立过之后呢? 难不成,再给自己找个急着分权夺位的儿子出来?若是如此,当初何必废了胤礽? 疾言厉色痛骂了王琰一番后,立储的事情算是揭了过去。 朝中的事情胤禛并不跟黛玉说,黛玉也不会主动去问他。一来她心里边儿算是彻彻底底地摸清了胤禛的性子。 记得前世看小说时,见有的上边说他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的确,跟了胤禛这几年,黛玉看得很清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小跟着胤禛亲近的胤祥胤禄,他都是掏心掏肺地好,恨不得将自己喜欢的都纳入羽翼护着。不过胤祥他当初没护住,胤禄自己就滑头,如今又在刑部里头掌事,当差办事儿滴水不漏,也不用他护着。剩下的,可不就是府里头这几个人了? 胤禛既然是不愿意叫自己沾了这些事情,那自己就一门心思地照顾教养好孩子,管好了王府的后院子也就是了。再者弘历弘昼两个虽然小,在母亲这边看来,也是有着操不完的心。弘时即便跟自己不亲近,可一应的吃穿用度等事也极为琐碎,哪一样也不能出了岔子。这个时候不善待庶子的名儿可不是好听的。 “福晋,您看要找的可是这几样儿?” 子衿捧着一个大红色锦盒过来,放到桌子上打开了。黛玉看了看,里边儿上下两层,整齐地装着两套头面,钗簪、步摇、发针、坠子等都是齐全的。式样儿既新巧,做工又精致。 黛玉拣起一支步摇,乃是赤金材质,多股金丝拧屈为凤点头,凤嘴儿里头衔着一串儿红宝的坠子。又看了看另一支蝴蝶翻飞镶珠儿步摇,笑道:“真是难为了那些个匠人怎么做的出来。” 说着放好了东西,叫子衿:“剩下的东西你仔细过过眼,别出了岔子就不好了。若是有不明白的,去问问雪雁。” 子衿答应着,收起了东西,自去外头放好了。 黛玉这里托着腮,看着外头的日头,想起那年自己带着瑾儿初入京城,跟三春姐妹相处也算是融洽的了。不过几年的功夫,自己嫁入生子,探春虽不是红中远嫁和亲的命运,然早早儿地被送入了贝子府里头,名份上也不过是个侍妾。和自己住的虽然不远,但是能见到的次数儿有限,还要被规矩拘着,其实也说不上两句话。黛玉记得上一次见到探春时候,先前那个明朗爽利的三姑娘,看上去沉默了许多。想来在贝子府里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再过几日便是迎春出门子的日子了。这一次,迎春没有被父亲卖给那个红中著名的中山狼。贾赦再怎么不着调,倒也没到用女儿抵债的地步。他给迎春定下的是一个外省的小官吏,论起来也算是邢夫人的远亲了。年纪虽然大了迎春几岁,倒是没有娶过亲的。贾母满心不愿意,只是一来迎春岁数大了,确实不好对亲。二来也是贾赦性子自来就执拗,这姑娘的亲事也不好越过了她的亲老子去。因此除了将一肚子的火气撒到了邢夫人身上外,也就随他们去了。 黛玉想到原著中迎春凄惨的命运,倒觉得这样总比嫁给那中山狼要好些。迎春性子温厚,平日虽然少言寡语,但对姐妹都是极好的。她要出阁了,原本黛玉很想亲自去添妆。只是荣府里边现在乱七八糟的,大房二房成日里乌烟瘴气。才过了年,竟有人拿了贾政的帖子,指着贾政的名儿去了林府借银子!好歹也是个世袭的勋贵之家,混到了这个份儿上,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黛玉知道他们府里至今还欠着国库的银子呢,自己若是去了,难免会被人拉着跟胤禛求情,何苦找这个不自在呢? 因此早早地预备了添妆的东西,只待到了日子叫人送过去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还要试讲,所以本章剩下的一千多字明天贴出,算是福利。今天才接到领导通知,要参加一个实录的什么大赛,还有十来天的功夫了。我真是欲哭无泪,这么短的时间 ,怎么办么~~~ 第 102 章 - - 第 102 章 第102章 作者有话要说:“呦,四嫂子,你瞧瞧那边儿,咱们弘历小阿哥和弘晓小阿哥可都是会听戏了呢。” 黛玉手中握着小银叉子,正叉了一块儿蟠桃来,听了这话,扭头看向一旁。果然见弘历弘晈两个年纪小的,坐在一张红木雕花漆金的桌子旁边儿,身后两个人的乳娘丫头站了一溜儿伺候着。两个小家伙眼珠儿不错的盯着戏台子看,瞧着极是有趣。 黛玉摇头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平日里弘历淘气的没边儿了。若是哪天儿乳娘没跟我诉苦,我就念佛了。还是你们家的弘晈好,虽然小了两个月,可看着比弘历还懂事些。” 旁边坐的正是十三福晋兆佳氏,听见黛玉赞自己的儿子,自然欢喜。又见面前那盘果子果肉红艳,看着倒是诱人的。也叉了一块儿放入口中,顿觉果香浓溢,口感极佳。 黛玉看她吃了几块儿,侧身吩咐了子衿几句,子衿点了点头。 回过头来黛玉低声笑道:“这蟠桃是今年新贡,昨儿我进宫去请安,太后赏了一些回来。知道你不缺这个,不过听说这个果子补心养血,难得的味儿也好。如今看着你身子,真是个比别人沉重了多,脸上倒是显得瘦了些了。若是能多吃些东西,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8 也是好的。” 十四福晋完颜氏坐在旁边儿不远处,自是能够听见。当下也凑趣笑道:“我可是听见了,十三嫂说说,偏了四嫂什么好东西了?” 黛玉伸手指着她笑道:“偏偏是你的耳朵尖!” “自然的了。谁不知道四嫂这里都是好东西,我若不灵光着些,怎么能厚着脸皮蹭蹭光儿?” 说的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天气渐热,眼瞅着进了六月里头,黛玉不耐热,便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了圆明园里住着。虽是不能住得太久,好歹也能避过这些最热的日子。 四月里头在胤祯府里头的探春滑了胎,黛玉心里惦记着,只是也不好就这么去瞧。毕竟身份在那里拘着呢。 谁知道月初时候黛玉自己也病了一场,也没别的,就是咳喘了些。虽则太医背了一大套的医书,末了只说是天时不好,伤了风了,静静地养着些就是了。胤禛严严实实地让人捂了黛玉几天,方才渐渐好了。 病了时候各府里都遣了人来探望,妯娌里头要好的也亲身过来了。黛玉这一大好,便邀了几个妯娌过来听戏吃酒。 十四福晋如今正是和黛玉交好的时候,自然是带着探春过来了。黛玉见探春一身儿粉色的衣裳,梳着小小的两把头,也戴了几支珠翠。只是脸上消瘦了些,身子也显得有些个弱了。想想她几年前俊眉秀目神采飞扬的样子,黛玉心里不免叹息,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完颜氏极是知机,来的本就比别人早,又借口去看看园子里头的景致,将探春留在了黛玉这里。 探春看着黛玉左思右想不好开口的样子,倒是笑了——果然的,林姐姐还是以前一样,心里再不为那些个身份之类的看轻了自己。 探春极是羡慕黛玉的两个孩子,抱着弘昼半晌不撒手。末了还是乳娘说该到了小阿哥哺乳的时候,才放了手。 黛玉见她目送着乳娘的背影出去,也知道她在胤祯府里头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好容易有了身子,又滑了胎。探春身子一向很好,怎么就留不住孩子?只是这话也不是随便能说的,听说胤祯自己都不甚在意。 两个人聊了一会子,便陆续有十三福晋十六福晋等人过来。叫黛玉惊讶的是八福晋接了帖子也过来了。 三月里不知道胤禩又做了什么,被康熙好一通训斥,说他“探视朕躬,妄行陈奏,大奸大邪”。这一棍子下去,本来在朝中极为活跃的“八爷党”霎时收敛了不少。 紧接着,康熙又命赋闲在家的十三子胤祥入了兵部。这样一来,胤禛掌着户部,胤禄本就在刑部,再加上一个胤祥,康熙几个成年的皇子中,除了被圈禁的老大老二,只会舞文弄墨的老三,对大位一向敬而远之的老五老七,剩下的隐隐分做了两派。 黛玉坐在家里,本来也并不懂这些。只是冷眼看着,倒也看出些有意思的来。 别的不说,就这两年,胤祯两口子跟他们府里是近乎了不少。连带着宫里的德妃如今也是一副慈母的样子。黛玉进宫去请安,往往是看到德妃和颜悦色的,混没有最初时候冷漠疏离。 要知道这一向以来,胤祯可都是跟在胤禩后头的。黛玉还记得前世时候看的影视剧里边,也是说胤禛跟这个同胞弟弟并不亲近,在后边的争位中甚至还有些反目成仇的意思。现下里看着,胤祯的确跟胤禩几个亲厚,可是这跟自家府里也没疏远。 再有就是跟在胤禩身后的一干大臣们。老实说来,其实胤禩闹到今日这般动辄得咎的地步,跟那些个所谓的支持他的大臣们有很大的关系。 自从康熙一废太子后,叫大臣们推举太子人选,被问及的诸臣竟都一致推举胤禩。结果却是惹得康熙大怒,大骂那时候还被圈禁着的胤禩“未曾经历政务,近又罹罪,而且其母家出身微贱”。就连为胤禩求情的胤禟胤祯,都被打了板子。 这些大臣里边不乏朝中重臣,佟国维便是其中之一。只是黛玉偶尔听到胤禛说起此人,都觉得甚是有趣。佟国维本人从最开始就坚定地支持胤禩,而他的儿子,如今的九门提督隆科多,却是站在胤禛身后的。 林如海曾叫她自己想去,黛玉不禁失笑。果然佟家人是聪明的,家族算盘打得响,只可惜了,隆科多虽然站对了,下场可也不见得好啊。 今日里虽是妯娌们听戏,只是来的都是往日里说话相合的,黛玉倒是不想八福晋也过来了。这几个月来她冷眼看着,八福晋虽是憔悴了不少,不过人前人后的还是背挺得笔直,倒比先前那个艳光四射却有些跋扈的样子多了几分皇子福晋的气度。 众人说说笑笑间这一日也就过去了。待到日头西斜,大伙儿便起身告辞了。 这时候是一年中最热的,黛玉本就不耐热,此时恨不得能和前世一般,整日泡在水里头方好。 到了晚间,胤禛回来没见到黛玉在屋子里,只两个丫头正在铺床熏香,见了他忙请安,又伸手指了指后头的浴间。 胤禛轻步转了进去,便看到几个丫头都站在十二扇雕花缂丝花草纹的屏风前头伺候着,屏风里头传过来黛玉清柔的笑声和婴儿的咯咯声。 心念一动,摆手叫上来伺候自己换衣裳的丫头下去了,几步转过屏风。 果然见了黛玉正在不大的浴池里边,身上犹自穿着亵衣肚兜。许是因为泡在温水中时候长了,那半掩半露的莹白肤色已成了淡淡的粉色,一张小脸儿上满是笑容,正逗着坐在一个小木盆里的弘昼。 弘昼六个月了,身上早就没了刚出生时候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白白嫩嫩的甚是可爱。要说起来,弘历越长越像胤禛,这个弘昼,却全然就是黛玉的眉眼了——只是看着圆乎得多了。 现下这个小家伙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坐在浴盆里头划拉着水,不时地笑上两声。黛玉自己半靠在池边,偶尔伸手推一推那木盆,撩两把水进去,看着一副母子和乐的样子。 感到有人进来,黛玉抬头见胤禛专注地看着自己,偷偷吐了吐舌头,唤了人进来,叫她们将弘昼擦干了用大浴巾包严实了抱走。 胤禛蹲在池边看着黛玉,黛玉微微向后缩了缩,歪头笑问:“今日回来晚了,王爷可用了晚膳?” “早就用过了。”胤禛声音低沉,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头听起来极是蛊惑,“我说了几回了?不许你带着那两个小的一块儿沐浴?玩儿起水来都是没完没了,若是再着了凉,可还是得喝那苦药汤子!” “哪里就照你说的那般了?不过就是吃了自己儿子的醋!”黛玉不敢犟嘴,心里腹诽着。眼看着他站起身来解着自己的衣裳,一双点墨似的眼睛犹自盯着自己,黛玉面上渐渐热了,自知此时定是红晕满面。 悄悄地往一旁挪着,黛玉可是不想在这里被他折腾。他们两个自成亲以来便腻乎,这都有了孩子了,还是见他如狼似虎的样子。偶尔吃不消的时候,黛玉倒是觉得那三妻四妾也不都是不好的,起码那不想的时候,有个话头打发了他不是? 自然,这也只是她自己玩笑似的,若真是此时胤禛找了别人去,她不定要难受成什么样子。 人就是这样,先前她总觉得自己来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将一颗心系在男人身上,日后难免就要吃苦头。前世那一夫一妻的,还保不准有养着外室包着情妇的,更何况这个本就是三妻四妾的时代呢。胤禛又是个皇子,有多少女人那都是正常的。 就算是被指婚后,她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只是,既然已经得到了,若是再失去了,那可是她受不了的。 胤禛见了她的小动作,也不点破,只随手几下脱了衣裳,慢慢地走下了浴池。 一把将她捞了过来,笑问:“躲什么呢?” 滚烫的气息扑在黛玉耳后,令她心里跳的更快了些。暗骂自己没用,这都几年了,还这般不禁他挑逗? 胤禛看着她的耳朵脖颈都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心里闷笑,察觉到她略有些挣扎,只将头埋在她颈边,低声叹道:“这几日,竟是累的很。” 黛玉知他在外边劳累,他虽不说,自己也能猜到。虽不是生死交关,却也容不得一点儿的行差踏错。帝王本就多疑,康熙君临天下五十余年,此时不说春秋正盛,身子骨却甚是健壮,自然容不得别人来窥伺皇权龙椅。 帝王之道,制衡之术。如今打压胤禩一党,又提了胤祥出来,未尝不是出于康熙不欲一方做大的心思。只是这样一来,原本隐在废太子、胤禩等人身后的胤禛,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这个时候,比起先前的步步为营,自然更是艰难了许多。 听得他满是疲惫的声音,黛玉着实不忍。回身过来柔声道:“我只道王爷是个铁打的人,都不知道累的。如今看来啊,却也是**凡身呢。” 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停,纤纤十指,轻揉着他的眉间额角。 胤禛软玉温香在怀,享受着她的悉心服侍,在外头焦躁了一日的感觉渐渐淡去。低头看着黛玉水汽蒸腾下微红的脸颊,睫毛微微颤动着,从上方看去犹如两扇羽翼,在她白净的面颊上投下了青色的影子。忍不住心里一热,手臂紧了一紧,暗哑着嗓子道:“夜了,玉儿,睡罢!” 一夜交颈缠绵。次日早上,黛玉醒来时候胤禛已经走了。床上挂着的银红色纱帐透进来外头淡淡的青光,枕边已经凉了下来,显是胤禛走了不短的时候了。 唤了人进来,黛玉起身来洗漱了。一时有丫头摆了早膳上来,黛玉看时,不过是几样清淡的吃食。这一夜下来倒是饿了,夹了两个水晶烧卖吃了,又喝了半盏清粥才放下了筷子。 子衿一旁递过了漱口水,笑道:“今日福晋用的倒是多了些。阿弥陀佛,若是每日都能这么着,奴婢就有福了。” 前些天雪雁终于在黛玉的追问下吐了口,等秋凉了就嫁人。黛玉便叫她看着再挑了两个灵透的丫头慢慢调教着。因此上,多是子衿在身边儿贴身服侍着。好在子衿是跟着过来的陪嫁丫头,父母都在林府,对黛玉自然是忠心的。 正要去瞧瞧弘历弘昼两个,忽然外头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回福晋的话,方才荣府里头来人递帖子,说是他们府里老太太不好了,想见见福晋。” 第 103 章 - - 第 103 章 第103章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昨天夜里晋江小抽了一回,不管怎么更新都是一串儿403加字母。真真是愁人啊。顺便说一句,前段时间各种混乱,还有没有我没送到分的?看在我今天还算勤奋的份儿上,大家留个言好伐? “福晋,到了荣府了。” 雪雁扒着车帘子的缝隙,扭头对黛玉回道。 黛玉点点头,轻叹了口气。当初她入京选秀,未被指婚前曾来这里看过那红中有名的大观园。自那次离开后,已是数年光景了。 今儿一早,听人来回说贾家老太太病重了,黛玉心里便是突的一下。无论如何,自己当年携幼弟进京,贾母对自己和瑾儿是真心疼爱着的。虽然后来她对自己和瑾儿都多少有了些算计,到底也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黛玉车子乃是亲王福晋的规制,如今荣府中门大开,车子一径进了大门。 转过了一处垂花门,车子停了下来。外边有跟着的嬷嬷过来打起了帘子,子衿先跳下了车,伸手将黛玉扶了下来。 邢夫人王夫人带着凤姐儿宝钗已经侯在了那里。见了黛玉,都过来按着规矩行礼。 黛玉微笑道:“都是亲戚,不必如此。” 宝钗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黛玉的手臂,笑道:“这里热,还是请福晋进去说话。” 黛玉微觉诧异,随即点头笑道:“正是,我还是先去看看老太太。” 用帕子轻轻沾了沾鼻翼,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宝钗的手,随着凤姐儿等人进了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一路遇到的仆妇丫头,都是恭敬地逼着双手低头行礼,黛玉脚步不停,径直往贾母的上房走去。 凤姐儿最为相熟,在前头引着,宝钗却是跟在黛玉身后。看着黛玉风流窈窕如往昔的背影,眼神不禁暗了暗。 贾母躺在雕花月洞门式的大床上,鸳鸯正在一旁给她扇着扇子,另有一个小丫头跪在那里捶着腿。 见了黛玉等人进来,贾母眼中一喜,挣扎着便要坐了起来。 黛玉忙上前几步,拦着贾母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快些躺下,若是起猛了,当心头晕。”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89 贾母如何能依?到底叫鸳鸯扶着坐了起来。鸳鸯便将一个装着莲青色绣着缠枝牡丹花儿样的靠枕塞在了贾母身后。贾母半靠了,拉着黛玉的手,抖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黛玉见她脸上消瘦了许多,比起几年前那个鬓发如银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来,何止苍老了几岁? 到底是有血缘关着,此时心里也不好受。黛玉微微红了眼眶,强笑道:“老太太。” 贾母良久方才问道:“两个小阿哥,可都好?” “都很好。” 贾母长叹道:“福晋是个有福的人。” 王夫人站在地下看了宝钗一眼,宝钗会意,随即接口笑道:“可不是么。这几年听着福晋和王爷伉俪情深,又有两个小阿哥。想来这福气啊,都是在福晋身上。今儿福晋脚踏贱地,我们也跟着沾光儿了。” 黛玉微笑不语,叫她们都坐下了。邢王二人都坐在了椅子上头,凤姐儿和宝钗两个却只坐在了下首处的绣墩上。 细问了贾母请了何人来看,又有何病状,如今开了什么方子吃着什么药,宝钗一一答了。 黛玉见凤姐儿坐在邢夫人旁边不发一言,偶尔与自己目光相接,便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收回目光,黛玉含笑又问了贾母几句,正说着,外头丫头进来回道:“大老爷二老爷并琏二爷宝二爷都在外头,要给福晋请安来呢。” 黛玉笑道:“不敢劳动舅舅表兄们了。” 她不放话,贾赦等人自然不好就这么进来,只得悻悻地回去了。 黛玉看底下坐着的王夫人和宝钗两个对视了一眼,又都看着老太太。端起茶盏,掠着里头的茶叶,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贾母半躺在床上,看着黛玉,依旧是清丽如画的眉眼儿,像极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所不同的,大概是这几年的亲王福晋身份,让她又多了几分端雅之姿。 再看看底下的儿媳孙媳,想着她们私下里办的那些个事情,有心不理。只是想到了宝玉,仍是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你们且出去罢,让我跟福晋好生说说话。” 王夫人宝钗听了这个话,面上都有喜色,当下起身告罪出去了。邢夫人却是浑然不知何故,唯凤姐儿担忧地看了一眼黛玉,却也只得跟了出去。 一时屋子里头只剩了贾母黛玉并几个丫头,贾母挥挥手,叫鸳鸯:“福晋怕热,去将咱们存着的冰多多地端了过来,镇镇屋子。” 鸳鸯知机,答应一声带了小丫头们出去。 黛玉犹未发觉一般,笑着伸手为贾母鬓发,又将她头上插着的一只簪子紧了紧,又歪头打量了一番。 贾母见她如此情态,不免又伤感了一回。就算是外孙女,到底身上也流着自己的血。若是求她,势必叫她为难;若是不求,如今自家这般又能求了谁去?林如海那里是不必指望的,那是个极会打太极的人。宫里的贵人也不必想,如今算是朝不保夕了。 心里长叹,面上不免带了些哀色。 咬了咬牙,抓着黛玉的手,哀声唤道:“玉儿……” 黛玉眼皮儿一跳,微笑着扬起脸:“老太太?” 贾母看了看她身后的雪雁子衿并两个嬷嬷,黛玉无奈,挥了挥手。雪雁几个福了福身子,都走到了外间。 黛玉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盯着贾母,贾母心里一横:“玉儿,你虽是我的外孙女儿,然我心里待你和瑾儿,和宝玉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是的,老太太疼爱孙子孙女儿,玉儿自是知道。”黛玉掠了掠鬓角的头发,顺着贾母的话说。 贾母又是一声长叹:“可惜,我敏儿去的早。如若不然,看着你嫁入王府,相夫教子,瑾儿长大成人,你母亲也能……” “老太太,”黛玉温和插言,“逝者已逝,老太太不必太过惦念。母亲泉下有知,自是会为黛玉和瑾儿高兴。” 贾母张了张口,抬手欲摩挲黛玉的脸庞,犹豫了一瞬,又颓然放了下来。 “玉儿,你如今是主子身份,我从来没求过你。纵然前两年府里亏空着,我咬着牙不许二太太她们去烦你。只是如今……” “老太太,”黛玉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您到底要说什么?玉儿不明白。若是有话,还请老太太直言。” “你……”贾母一双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恼怒,“唉,如今但凡有一点儿法子,我并不愿意麻烦你和你父亲。尤其是玉儿你,身份毕竟不同。前些日子,江南甄家,是咱们的故交。就因为亏空了国库,就生生的抄了家。那甄家老太太,也是我在宫里伺候的时候结识的。那可是做过今上乳母的人呢。唉……” 黛玉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老太太,是要为甄家求情?玉儿虽是常年在内宅,好歹也是知道一些道理。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怎么好因为乳过皇帝,就肆意亏空国库呢?” 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五足圆花几前边儿,看着上边儿摆着的碧桃花树盆景,心里微微冷笑。这花几,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制,这盆景,以珐琅为盆,盆中点缀以水晶海棠花等,端的是价值不菲。 目光缓缓移动,这屋子里头,红漆描金彩绘镜台,红木扶手椅,黄花梨木多宝阁,上头摆着的粉彩蟠桃纹天球瓶,蜜蜡佛手,红珊瑚瓶景,再有那屋子角落里头的青花莲纹缠枝大花插,哪一样东西不是千金不换的? 这还只是贾母的屋子,若是那大观园里头,只怕这样的东西更多了。 既是这样,有那银子钱来做这些摆设,何苦又来跟自己诉苦? “老太太,您从宫里出来的,有何不知呢?国库里头的银子是做什么用的?打仗赈灾,修桥铺路,那一项是不要银子的?若是为着一些私情,抹不开这个面子去讨要欠款,可置这些国家大事于何处呢?我们王爷不是冷心肠的人,只是大义前头,不得不如此罢了。甄家虽是与您府里交好,可甄家老太太但凡明白些,略劝着些家里头的爷们儿,皇帝念着旧情,总不会如此处置。按理,这话我不该跟老太太说,这原就不是咱们内院妇人该谈论的事情。老太太心善,自然想着为她们求情。只是这话到我这里就是了,万不可对人讲了,免得惹祸上身。” 贾母坐在床上,直直地盯着黛玉:“玉儿你……”你竟连话,都不容我说了出来么? 黛玉犹似未觉,浅笑着端过贾母的茶盏送到她的面前,柔声道:“老太太,且喝口水。天气大热,多饮些水也是好的。水可也是药呢。” 贾母不是没有心计之人,自然知道黛玉已经将话堵死,今日自己不开口便罢了,还能彼此留下些颜面。若是自己定要将话说开了,只怕…… 心里苦笑,敏儿的两个孩子,竟没有一个心性像她的。瑾儿是个男孩子,前一刻跟你笑着,后一刻便能将手打到你的脸上,这也便罢了。横竖日后要顶门立户的,性子软了弱了也是不可。只是这个玉儿,看着温和柔顺的一个人,怎么说出的话来,竟似含着刀子带着针呢?偏生又都是藏到了棉花里头的! 闭上眼睛,贾母沉吟了半晌。黛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也不开口。良久,贾母睁开眼睛,直视着黛玉,苦笑道:“也罢了。原就是有些个强人所难了。只是,”顿了一顿,“若是有朝一日……玉儿替我照看些……照看着些兰儿几个罢。” 黛玉垂下眼眸,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看老太太说的,玉儿心里酸酸的了。太医不是叫您静养么?依我看,老太太且不必为儿孙操心了,还有舅母表嫂们呢。” 说着,将外头的雪雁唤了进来:“将带来的东西交给鸳鸯,叫她好生看着给老太太补补。” 贾母点了点头:“既是这样,有劳福晋过来了。” 黛玉站在榻前,看着贾母暗淡的样子,心内闪过不忍。雪雁在后头唤道:“福晋,时候差不多了。” 黛玉俯□去,替贾母将抹额整了一整,福身道:“老太太,玉儿走了。” 贾母看着她扶着雪雁的手出去了,眼中滑下两行浊泪。 第 104 章 - - 第 104 章 第104章 “子衿姐姐,这是今儿新得的果子,才从冰水里头拔了端过来的。” 子衿正坐在窗口处绣着一方帕子,听了这话,起身将盒子接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知道了,这几日天气都不大热,你们在再拔果子的时候,别弄得太凉了。福晋吃了不说,两个小阿哥胃肠柔弱,也吃不得了。” 那小丫头也悄悄笑道:“知道的。这两日都没敢放的时候长了。好姐姐,若是福晋吃不下,也赏我们吃了罢。” 子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手指狠命戳了那小丫头额头一下子:“还少了你们吃的不成?做出这个样子来装可怜。” 小丫头吐吐舌头,转身要跑,又听见后头子衿道:“回来!这里有两盘子点心,今儿早上做的,福晋这会子也不吃,你拿回去散了罢。再不许上回那样吃独食儿了!” 那小丫头欢天喜地地端了点心去了。这里子衿便将果子用缠丝玛瑙碟子装了,送到了里间儿去。 黛玉正坐在书案前头,聚精会神地描画这什么。 子衿端了果子进去,轻声道:“福晋,天气有些闷,这是今儿的新鲜果子,可是要用一些?” 黛玉看了看,道:“放下罢。去问问别的院子里都得了没有,再有三阿哥还有弘历那里都送些。” 子衿答应了去了。黛玉放下画笔,看着面前的画,心里一阵烦躁,伸手便将画揉了,扔到了地上。 “怎么了?”胤禛才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黛玉在他身边儿,除了他喜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刻意去逗她外,素来都是和煦如风的,几时这样过? 黛玉不想他这早晚回来了,起身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天气热,有点儿烦闷罢了。” 胤禛如何不知?过去揽着她坐在榻上,问道:“今日,去了荣府?” “原想着她总是我的外祖母,无论如何,人病重之际,想见见也并不过分。只是我也想得太过简单了。”黛玉靠在他身上轻声道 胤禛不语,其实贾府如今已经是朝不保夕了。江南甄家亏空国库款项,康熙虽是震怒,若是甄家乖乖认了这罪名儿,也就罢了。偏生不知道甄应嘉犯了什么晕,一边儿罗列皇阿玛南巡时候的花费,一边儿做出一副苦大的样子弹劾催缴款项的官员。这般做派,不抄你抄谁? 甄家被抄,贾府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据他手下的人来回说,甄家有不少的东西都是送到了荣府的。经手人,便是那荣府二太太王氏。 可笑那荣府,前两年自以为有个贵人在宫里头,又靠上了老八老九几个, 黛玉原就知道,那荣府必是要败了的。只是说到底当初那老太太待自己不错,既曾亲身教导,又曾有过回护。自己对她总是难以真正冷下心肠。 这一次,只怕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老太太了罢?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忽又想起这些日子胤禛着实辛苦,极少又回来早的时候,诧异道:“今日怎会这般早晚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再两个月就是太后的千秋节了。从入了夏开始,太后身子就不大妥当。”胤禛咬过黛玉剥好的果子,“皇阿玛的意思,今年千秋节定要好生热闹一番,叫太后她老人家也松散松散。礼部户部那些个人正头疼呢。” “但凡太后或是后妃的千秋节,都是有一定的规制定例在那里的,就算是热闹,也不过是依着那些在各处添上罢了。就让两部里头的人都犯了难了?” 胤禛笑了:“跟你说也不值什么。皇阿玛的意思,是想借着这回叫太后也松散送撒,最好弄些个新鲜有趣再能叫太后欢喜的玩意儿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头规矩有多大,可不叫人头疼?” 黛玉低头细细想着,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个能叫太后欢喜的玩意儿? 太后一向喜欢黛玉,黛玉对这个慈眉善目的皇玛嬷也很是有些孺慕之思。太后身体欠安,她也进宫去了多次,着实替太后担心。若是别人,她断不会出什么主意,只是太后么,她还是愿意为她老人家做些什么的。 抬起头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这些事情断然不能由我插言的。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抽,有可能看不到。所以这里贴一份。照例是半章,后半章明天大家还在这里看。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0 “子衿姐姐,这是今儿新得的果子,才从冰水里头拔了端过来的。” 子衿正坐在窗口处绣着一方帕子,听了这话,起身将盒子接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知道了,这几日天气都不大热,你们在再拔果子的时候,别弄得太凉了。福晋吃了不说,两个小阿哥胃肠柔弱,也吃不得了。” 那小丫头也悄悄笑道:“知道的。这两日都没敢放的时候长了。好姐姐,若是福晋吃不下,也赏我们吃了罢。” 子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手指狠命戳了那小丫头额头一下子:“还少了你们吃的不成?做出这个样子来装可怜。” 小丫头吐吐舌头,转身要跑,又听见后头子衿道:“回来!这里有两盘子点心,今儿早上做的,福晋这会子也不吃,你拿回去散了罢。再不许上回那样吃独食儿了!” 那小丫头欢天喜地地端了点心去了。这里子衿便将果子用缠丝玛瑙碟子装了,送到了里间儿去。 黛玉正坐在书案前头,聚精会神地描画这什么。 子衿端了果子进去,轻声道:“福晋,天气有些闷,这是今儿的新鲜果子,可是要用一些?” 黛玉看了看,道:“放下罢。去问问别的院子里都得了没有,再有三阿哥还有弘历那里都送些。” 子衿答应了去了。黛玉放下画笔,看着面前的画,心里一阵烦躁,伸手便将画揉了,扔到了地上。 “怎么了?”胤禛才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黛玉在他身边儿,除了他喜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刻意去逗她外,素来都是和煦如风的,几时这样过? 黛玉不想他这早晚回来了,起身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天气热,有点儿烦闷罢了。” 胤禛如何不知?过去揽着她坐在榻上,问道:“今日,去了荣府?” “原想着她总是我的外祖母,无论如何,人病重之际,想见见也并不过分。只是我也想得太过简单了。”黛玉靠在他身上轻声道 胤禛不语,其实贾府如今已经是朝不保夕了。江南甄家亏空国库款项,康熙虽是震怒,若是甄家乖乖认了这罪名儿,也就罢了。偏生不知道甄应嘉犯了什么晕,一边儿罗列皇阿玛南巡时候的花费,一边儿做出一副苦大的样子弹劾催缴款项的官员。这般做派,不抄你抄谁? 甄家被抄,贾府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据他手下的人来回说,甄家有不少的东西都是送到了荣府的。经手人,便是那荣府二太太王氏。 可笑那荣府,前两年自以为有个贵人在宫里头,又靠上了老八老九几个, 黛玉原就知道,那荣府必是要败了的。只是说到底当初那老太太待自己不错,既曾亲身教导,又曾有过回护。自己对她总是难以真正冷下心肠。 这一次,只怕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老太太了罢?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忽又想起这些日子胤禛着实辛苦,极少又回来早的时候,诧异道:“今日怎会这般早晚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再两个月就是太后的千秋节了。从入了夏开始,太后身子就不大妥当。”胤禛咬过黛玉剥好的果子,“皇阿玛的意思,今年千秋节定要好生热闹一番,叫太后她老人家也松散松散。礼部户部那些个人正头疼呢。” “但凡太后或是后妃的千秋节,都是有一定的规制定例在那里的,就算是热闹,也不过是依着那些在各处添上罢了。就让两部里头的人都犯了难了?” 胤禛笑了:“跟你说也不值什么。皇阿玛的意思,是想借着这回叫太后也松散送撒,最好弄些个新鲜有趣再能叫太后欢喜的玩意儿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头规矩有多大,可不叫人头疼?” 黛玉低头细细想着,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个能叫太后欢喜的玩意儿? 太后一向喜欢黛玉,黛玉对这个慈眉善目的皇玛嬷也很是有些孺慕之思。太后身体欠安,她也进宫去了多次,着实替太后担心。若是别人,她断不会出什么主意,只是太后么,她还是愿意为她老人家做些什么的。 抬起头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这些事情断然不能由我插言的。王爷?” 第 105 章 - - 第 105 章 第105章 送走了兆佳氏,黛玉坐在屋子里头,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我们爷说,八哥随扈皇阿玛前往热河冬狩。因良妃娘娘是十一月二十六的祭日,八哥跟皇阿玛告了假,前去陵寝拜祭。后来又打发人给皇阿玛送了两只海东青,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两只海东青到了皇阿玛跟前时候,都是……都是已经……总之,这次皇阿玛气得不轻。” 给康熙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黛玉终于想起了,这一年冬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似乎历史上对这次的“死鹰事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有的说是胤禛所为,有的说是胤祯所为,还有的甚至认为是康熙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要狠狠打击日益做大的“八阿哥党”。 其实真正说起来,就连黛玉这么个常年在内院的都知道,如今八阿哥胤禩在朝中威望如日中天,虽然在一废太子时候被康熙锁系怒骂,经过了这两年的时间,又渐渐恢复了过来。此时,在朝中和江南都拥有极佳的声望。 胤禩自幼聪慧,通晓人情世故,心思之缜密无人能及。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会送个康熙两只将死之鹰呢? 胤禛兄弟两个,到底是谁在这件事情中做了手脚,黛玉摸不到头绪。只是,似乎从这次事件之后,十四爷胤祯便渐渐从八爷党中脱颖而出,逐渐将“八爷党”变成了“十四爷党”,最终成为了胤禛登基路上强劲的对手。 至于说康熙,他不一定是亲自动手的人,但是若说他看不出这是别人有意陷害胤禩的,打死黛玉也不会相信。这几年康熙对胤禩的态度摆在明面上呢,就是要打压。像良妃过世后,胤禩因为悲痛不得不靠别人搀扶才能行走,康熙却指责他是“沽名钓誉”。一时令胤禩也颇为沉寂了一段日子。 此次事件,如果说真是胤禛兄弟中的一个所为,那康熙至少是在知道后顺水推舟的那个。经此一事,康熙是彻底断了胤禩上位的可能。 都说天家无父子,这两年,黛玉站在旁观的角度上看,康熙对胤禩的打压真是不遗余力的。想来也是,胤禩如今势力过大,比当年废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皇权受到威胁,康熙又怎么会手软? 待得康熙带着胤禛等人回来,已是到了年底。 康熙此次雷霆手段,朝中认人人自危,连年都没有过好。至正月二十九,康熙再次下诏,谕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停胤禩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 又过了半月,正值花朝节,乃是黛玉生辰。虽然没什么心思贺生,太后和德妃那里倒是赏下了东西来。 黛玉少不得往宫里头太后及德妃处谢恩 太后一向喜爱她,跟她说了一会子家常话,挥手叫身边伺候的人出去了,只留下了一直在身边儿伺候的老嬷嬷。略略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前两日,偏殿住着的贾贵人不知何故,被皇上将位分一捋到底,如今禁在北三所里头了。她母家原跟你是亲戚,如今说给你知道,你可别犯糊涂,跟着搀和她们家里头。” 黛玉听了大吃一惊,原本红里边元春乃是先于荣府被抄家亡故,如今怎么直接就进了冷宫了?忙起身道:“黛玉谢过皇玛嬷的提点。虽是亲戚,这几年原也来往的少了。” 太后叫她坐了,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不过是白说了一句,你这丫头倒起来急着谢过什么。” 黛玉知道太后确是真心提点自己,心内感激。看着太后日渐苍老的容颜,虽然仍是贡缎华衣,凤钗金饰,仍是遮不住脸上的病态。便是那手腕上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也衬得皮肤越发地松弛了下来。 黛玉心里难受,却是撒娇强笑道:“看皇玛嬷这话说得,您一向疼我,我又怎么不知道?只恨不得日日在您跟前孝敬呢。” “我听听谁这么孝敬太后啊?”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却是康熙进来了。 黛玉唬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行礼。康熙笑着挥手叫她起来,“我听着是老四媳妇儿要留在这里伺候太后啊?” 黛玉不及说话,太后已经笑了:“我倒是有心留下她,只怕是老四一日也离不了,还不得立马儿就追过来?” 康熙大笑,坐在太后边儿上。黛玉自然不敢再坐,只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太后笑向黛玉道:“也在我这里老长时候了,且去看看你额娘罢。” 黛玉对着太后康熙两个行礼退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往德妃宫里头去了。 德妃正在暖阁里,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剪子,专心地修剪着一盆累石腊梅的盆景。 黛玉过去请了安,德妃放下剪刀笑道:“从太后那里过来?”叫黛玉坐了,又命人收了盆景剪刀等物。早有宫女端着水过来伺候德妃净了手,又奉上了香茶。 德妃慢慢拨着茶水,良久才抬起眼来看了看偏殿,问黛玉:“知道贾贵人的事情了?” “是,才刚太后已经告诉媳妇了。” 德妃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她上位的手段可是狠呢。只不过也是个拎不清的,如今怎么着?想来她这次是没有出头的日子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得宠的人物儿。连带着连自己个儿身边儿的太监宫女都跟着杖毙的杖毙,填井的填井。她娘家府上原是眼高心高的。”下巴朝着良妃曾住过的延禧宫的方向点了点,“跟他们可是亲近的很的。” “我说话直来直去,你也别恼。前儿老十四的媳妇儿过来,我也嘱咐她了。叫她看好了府里头那个贾氏,别往十四前头乱嚼舌头去。你也一样,好不好的亲戚也没个这时候还往上头贴的。” 黛玉不好说别的,只得低声称是。德妃半晌又笑道:“你素来灵透,有些个话不用我说。行了,天也好早晚的了,我也不留你了,且先回府去罢。” 黛玉起身告退出了永和宫,带着子衿朝宫外走去。 此时正值二月,虽已经打了春,却仍是冷得很。黛玉身上穿着厚厚的斗篷,一阵风吹过来,犹自感到寒冷。忍不住朝着北三所的方向看了一眼,元春在里边,大概也没有几日了罢? 回到府里,胤禛已经回来了,此时想是正在书房里头。黛玉轻易并不过去,只是今日才一进门,便有苏培盛一路小跑儿过来。 “福晋可是回来了,王爷等得久了。”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久了,自然知道黛玉在胤禛心里头的分量,赔笑跪了下去,“奴才恭祝主子芳龄永驻。” 黛玉忍不住笑了,叫子衿:“去,替我把苏总管扶了起来,一把年纪了,还是别这么着了。” 一行说着,一行已经进了院子。 黛玉跟胤禛说了,也不是什么整生日,只要胤禛跟自己一块儿过便是了。谁知刚一进门,便看见了瑾儿。 瑾儿专为黛玉庆生而来,黛玉自然高兴,又见他身上也没穿了厚衣裳,就那么出来了,忙过去跟他一块儿进了屋子。胤禛正盘膝坐在榻上,前边儿的雕花小炕桌上摆着一副棋盘,看样子是跟瑾儿正在对弈。 黛玉细问了这几日林如海身体如何,瑾儿笑说好着呢。黛玉瞧着自家弟弟眉目清俊,越来越有了林如海的模样儿了。想来这埋头苦读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身上书卷气是越来越浓了。 胤禛抬起下巴指了指棋盘,叫瑾儿:“过来坐下。” 瑾儿撇撇嘴,道:“明知道我棋力不好。” 一时又叫人抱了弘历弘昼两个过来,便是弘时,也跟着过来给黛玉磕了头。 这一个生日过去,黛玉也有十八岁了。若是前世,还不过是个上学的孩子,如今却是已经生养了两个儿子的妇人。 晚间黛玉偎在胤禛怀里,看着已经熟睡的胤禛,浓密的眉毛微微皱着。透过帐子的烛光已经极暗,更显得他面色有些疲惫。 轻轻地抚平了他额间的川字,在他身侧躺下,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猛然觉得身上一重,却见一双幽黑的眸子专注地望着自己。 “看什么呢?难不成这几年还没看够?”胤禛看着黛玉明如秋水的眼睛,轻笑。 勾住他的脖子,将唇送到他的耳边,低声呢喃:“怎么能看够呢?”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1 ————————我是情节分界线———————— 三月间一日,黛玉正抱着弘昼喂他吃鱼肉粥,旁边儿的弘历趴在小炕桌上看一本黛玉自己画出来的故事书。 忽听得外头丫头通报道:“福晋,外头林家大爷过来了。” 话音才落,瑾儿已经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姐姐,贾府,被抄了!” 作者有话要说:梅子的第一篇文啊,大概就快完结了。今天编编问要不要开定制,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主要是梅子是个懒散到了很很很极致的人啊喵了个咪(>^w^<)。 除了懒散,还是个很糊涂的人。一路追文过来的亲都知道,她动不动就会把自己锁在门外头…… o(n_n)o~,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觉得有点儿舍不得,好歹,这也是人家的第一次…… 第 106 章 - - 第 106 章 第106章 黛玉手中羹匙一顿,粥险些撒了出来。虽然早就知道荣府会有这么一天,冒然听了这个信儿,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嗔怪地看了瑾儿一眼,黛玉轻声道:“看你这一头一脸的汗,哪里还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瑾儿吐了吐舌头,弘历那边儿一声欢呼,从榻上跳了起来:“舅舅!” 瑾儿慌忙接住了圆滚滚的弘历,跟他额头对着额头顶了起来。黛玉瞧着好笑,继续喂着弘昼。 弘昼吃饱了,嘟着嘴往外边儿吐着,黛玉拿着一块儿绣了兰芷的丝帕给他擦了擦嘴角儿,又轻声笑问:“小五,饱了没有呢?” 弘昼咧开只有才长了四五颗牙齿的嘴:“饱饱。” 弘历扒在瑾儿身上,颇有些看不起弘昼连话都说不利落,狠狠地羞了羞脸才罢了。 瑾儿却是长叹一声:“当年这都是我的待遇啊,如今倒便宜你们了。” 说的一屋子的丫头都十分辛苦地忍着笑。她们算是看了出来,这位舅爷每回来了,除了跟两个小主子争着福晋的注意力,便是感慨自己姐姐当年如何照顾自己。 黛玉也忍不住掩着嘴笑道:“那时候你跟弘历一般大小,如今多大了?没得又说出这些话来,你瞧瞧这屋子里边的丫头,哪个不笑话你?” 瑾儿翻了个白眼,弘历在他背上趴着,这个时候也挣了下来,拿手指比划着:“舅舅撒娇,羞羞!” “混小子怎么说你舅舅呢?我真是白疼了你了!”瑾儿怒道,作势在弘历脸上拧了下,弘历非常配合,眼圈红了一红,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黛玉气得打下了瑾儿的手:“还这般没轻没重!” 瑾儿抚着额头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姐姐你心里除了爹爹王爷这两个小鬼外,我得排到了后边的!” 说着起身道:“爹爹要我带句话给你,踏实过自己的,别管别人。话带到了,我还有些个事情,先走了。” 黛玉沉默了一下,道:“我自然知道,你回去叫爹爹放心。你也是,没事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如今你在外头也结交了一些个朋友,可是还是要长好了眼睛,别拿谁都当是交心的。” 瑾儿答应了,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黛玉这里将弘历弘昼交给乳娘,也不及多想什么,早有府里头管事的嬷嬷媳妇进来回事情。又因着到了月底,账房的账册也送了过来。这一番折腾下来,待得听完了事情看完了账,已经是小半日过去了。 子衿见她脸色疲惫,忙叫人收拾了东西下去,轻声问道:“福晋这两日总是有些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请太医来瞧瞧?” 黛玉摇摇头:“你还不知道?这几天府里边儿事情不少,想是累了罢。你别到处嚷嚷,没得叫王爷知道了闹心。” 子衿只得端了水过来伺候她喝了,看看自鸣钟,已经到了饭时,忙叫人摆了饭上来,伺候着黛玉吃了两口。 黛玉饭后都要躺一会子,今日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也不唤人进来,自己披了一件儿锦缎小袄,坐在了窗前的书案边。 胤禛进了门,看到的便是黛玉正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画着什么。轻步踱了过去,见她画的乃是一幅清水芙蓉。看着颇有些眼熟,想了想,该是当年扬州林府的景致。 心中一动,俯身在黛玉耳边低声道:“玉儿想起扬州了?” 黛玉正画得入神,原就没有听到他进来,这一声只吓了一跳,笔尖儿一抖,一朵好好的芙蓉便花了。 掷下笔,黛玉回身气道:“人家画的好好的,看王爷做的好事!” 胤禛蹭着她脖颈,闻着淡淡的香气,笑道:“爷不是故意的。”又扳着她的脸看了看,皱了皱眉,“今儿怎么没歇晌?” 黛玉瞪了他一眼,起身替他倒了水递过去:“又睡不着,躺着做什么?” 胤禛活动了一下脖子,倒在榻上闭了眼睛养神。黛玉坐在他后边,轻轻给他揉着额角,半晌胤禛说道:“你外祖家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了。可有什么想的?” 黛玉手上不停,微微加重了些力道,叹道:“他们府里原也是钟鸣鼎食之族,也曾经赫赫扬扬。这份富贵本是祖上出生入死挣来的,却因为子孙不争气,生生地丢了不说,更给祖上抹了多少黑?我就算是个外人,看着也替那些先人气愤!” 胤禛拍拍她的手,示意停下来:“他们那个府里,也忒不成话了。老十六在刑部呢,京里的案子俱都得从他手里头过。今儿他悄悄告诉我,那个宁府还罢了,就说荣府里边,光是两个内院妇人,就有胆量放上十几万两的贷。更别提什么替人包揽讼词,致人死命的事情了。” 黛玉原本读过红,自然知道原著中凤姐儿放了高利贷。其实说起来,她可不相信王夫人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凤姐儿虽然管家,可荣府的财政大权王夫人却是攥的死死的。更何况,凤姐儿毕竟年轻,在荣府里根基尚浅,没有王夫人的授意,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奴才敢跟着她做? 只是可惜了,最后荣府被抄了家,凤姐儿病的要死要活,这个罪名也就都推到了她和贾琏的身上。再加上说到底荣国府还是贾赦承爵,最后罪名也就都由着长房背了。皇恩浩荡之下,二房并没受到什么损失,依旧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反观长房就惨了点儿,贾赦贾琏父子被流放,凤姐儿身死,女儿险些被卖入青。 想到这里,黛玉不禁纳罕道:“二房放了贷?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虽然去那里的时候不多,可说句不该的话,那二老爷最是迂腐的,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胤禛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若是瞒着他呢?这还不算,那江南甄家原是被抄没的,后清点时候发现少了许多东西。既有先前宫里头赐下去的,也有那有牵连的人送的。这回一点子不少,全都找到了。荣府真真是娶了两个贤内助,胆子也忒大了。这犯官之物也该私自藏匿了。” 黛玉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过了几日,瑾儿又来了,这次却是告知黛玉:“因珠大嫂子年轻守节,寡居多年,因此并没有被连累了。如今只是被拘在了原来的院子里头,连带着那里边的奴才们也都还在。就是先前的四姑娘,也因为跟着那个栊翠庵里边带发修行逃过了一劫。” 黛玉知道,这也许是对惜春和李纨最好的结局了。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下既是没有被两府的事情所累,想来也就没事了。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贾府一倒,先前那些个阴私之事件件桩桩,再没能够瞒住的。有的没的,被人参得如筛子一般。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和黛玉料定的一样,这次仍是和原著有所不同了。长房贾赦虽是承爵之人,但是终究并不管事,在贾府里头地位如何,众人都是有眼睛看到的,连祖传的正房都没住过的。这次罪名较轻,只判了一个夺爵,没收家产。 至于二房,婆媳放贷,包揽讼词。除了还拘在贾府的李纨母子外,男者流放,女眷发卖。和当初的甄家一个命运。 幸而当初凤姐儿跟黛玉比较亲厚,黛玉暗中也点了点凤姐儿。因此,凤姐儿早就在京郊借着自己亲戚刘姥姥的名头买了一个小庄子。好歹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罢。如今放了出来,便正好带了家人投到了那里。 ——————我是情节分界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康熙五十七年。去年年底,太后病卒。康熙大恸,坚行割辨之礼,以尽哀思。时有臣子迎上意,以孝康后升祔已久不宜迁动,而欲以孝惠后、孝康后神主并尊祔于庙,大学士王掞曰“陛下圣孝格天,旧时太皇太后祔庙,不以跻孝端上,今肯以孝康跻孝惠上乎?”后康熙果斥之,令改正,以嫡母神主加于生母之上。 也算是祸不单行,太后丧事余韵未过,又有西藏准格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 康熙震怒不已,立命色楞为统帅,出兵西藏。 黛玉心中知道,这一年,皇十四子胤祯,便是要正式开始了自己角逐皇位的斗争。 第 107 章 - - 第 107 章 第107章 康熙五十七年闰八月,皇十四子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康熙命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这样的仪仗,等同于“代天子出征”了。 一时之间,皇十四子风头无双。 十二月,胤祯统帅西征之师启程,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命凡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俱送至列兵处。 康熙此举,无疑让原本的八皇子一党重新看到了希望,转而全力支持胤祯。 不但前朝,便是宫里,黛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之时,也感到德妃态度的变化。偶尔碰到十四福晋完颜氏,言语神色中也是隐隐带着志得意满。 黛玉心里好笑,这才刚刚开始,这德妃和十四福晋就认为是尘埃落定了不成?不说别的,胤禩真的就甘心放弃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势力,全心支持胤祯? 坐在马车上,裹着厚厚的红色狐皮斗篷,唯有领口处一圈儿雪白的貂毛,衬得黛玉一张清丽柔婉的脸庞更加精致。乌黑的头发挽做了小小的两把子头,几支金玉钗簪斜斜地插在上头,更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福晋,林府到了。” 马车平稳地驶进林府的大门,早有人迎了上来。黛玉扶着子衿的手下了车,稳步向内走去。 到了内院,一径往林如海的坐卧之处去了。 林如海的院子里青竹翠柏极多,虽是冬季,也仍是苍翠挺劲。此时万物萧条,这里看上去倒是还多了几分精神。 黛玉无心赏玩景致,只疾步进了屋子。才一掀开了松花色的盘锦帘子,已经觉得一股温暖的药香铺面而来。 林如海身后倚着竹青色青纹靠枕,正半靠在熏笼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拿着一本新书。见了黛玉,清瘦的脸上露出几分慈爱之色,只是口中却是责备道:“大冷天的,怎么又亲身跑了来?你身体单柔,若是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话间闷咳了两三声。 黛玉随手解开了身上斗篷,早有后边儿的丫头上前接了。 走到桌前倒了半盏茶出来,双手递给林如海,嗔道:“还说我呢。爹爹身上不好,多歇一会子养养精神才是。怎么又拿着书来看?” 说着,便伸手将书夺了下来。 林如海无奈地笑了,对着儿子他能硬下心来教训,对着这个女儿,他可是舍不得。 “今日感觉已经是好多了,玉儿不必担心。”林如海看着黛玉笑道,“我这也是憋闷坏了,才刚看了一刻钟不到,你就来了。” 黛玉忍不住掩口笑道:“那可是好了。您呐,就是踏踏实实地养着,别再看这些个费神的东西了。” 看了看屋子里,又问道:“瑾儿呢?还没有回来么?” 林如海摇头笑道:“他这一日从早到晚的,比我还要忙些。” 瑾儿上一年科考高中,殿试之时康熙见其乃是八旗中人,又因其父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心下大喜,当即将瑾儿也点了个探花,并笑言林氏一门,父子双探花,也是一时之美谈。 如今瑾儿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2 入了翰林院做编修,实打实地在里头学习着。只可惜林如海身体确是渐渐地不好了起来。 他本就不是健壮之人,头些年身处江南盐政要职,殚精竭虑。中年之际又逢丧妻,独自一人抚养弱女幼子。及至康熙帝南巡之时又救驾受了重伤,身子骨着实垮了下来。这几年无事之时还不显,一旦冬日着凉受风,没有大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黛玉极是担心父亲身体,只是自己又不能随侍父亲左右,只能得空便回来看望一番。因此上,倒是将瑾儿的亲事提到了日程。 林如海今年原本上折子称病致仕,康熙却是不允,只叫他好生将养便罢了。 父女两个才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响起脚步声。黛玉听那“咚咚”的有力声,笑道:“是瑾儿了。除了他再没这般走路的。” 门帘子一打了起来,进来的是两个人。黛玉见瑾儿身上穿着绣着鸂鶒的正七品补服,头上铜鎏金顶珠的官帽。常年习武下,个头已经显得比林如海还要高了一些。此时看来,也有几分大人的意思了。 另一个石青色亲王常服,不是胤禛却是哪个? 林如海忙待起身,胤禛疾走上前止住了,笑道:“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虽如此说,林如海却也不好在榻上再靠下去。黛玉扶着他起身,先请胤禛坐了,才又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头。 黛玉看着架势,翁婿两个或许有话要说,看看天色,也是该着用膳的时候,便指了一事出去,瑾儿也随后出来了。 缓步走在游廊上,黛玉扭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弟弟,忽有一种感慨。自己来此匆匆间十余年已过。以前总觉得自己恍如在梦中,是个旁观者。忽然间发现,老父,幼弟,丈夫,儿子,自己所拥有的是原来的世界所没有的。究竟,哪一世才是自己的梦?还是说,真的就像那重生之日警幻仙子所言,这才是自己的生活?从前的一切,才是一个错误? ————————回府后的分界线———————— 晚上,胤禛自饭后便在屋子里边看书,难得的没有到书房去。弘历今年也快六岁了,已经在府里开了蒙。等过了年,就要到上书房去念书了。 康熙规定,皇子皇孙们凡年届六龄,便须入上书房读书。上书房设在畅春园无逸斋,也是康熙希望这些个皇子皇孙要无逸,不要闲着,不要贪玩,不要贪图享乐的意思。 叫黛玉比较腹诽的是上学读书的时辰,每日寅时便要进上书房开始学习。那可是半夜啊!这一日下来直到酉时,方才能够结束学习。黛玉心疼孩子,可这皇家的规定,不但胤禛等人是这样过来的,就是弘时,现下也是如此。 好在弘历年纪虽然不大,倒还是懂事的,对自己要去上书房念书的事情极是向往。又因为这两年黛玉也引着他认了不少字,那些个启蒙的《三》《百》《千》等也都记得熟了,想来也不至于学得很吃力的。 弘历穿着天蓝色团花儿小箭袖,外边罩了一件儿月白色滚银边儿的琵琶襟儿排穗小褂子,摇头晃脑正在胤禛跟前背着这两日所学的功课。领口一圈儿翻出的雪白的貂毛衬得他一张小脸儿极是可爱。 黛玉这边儿抱着弘昼,哄他下地去自己走几步。弘昼吃得圆滚滚的,很是不愿意。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紧紧地搂着黛玉的脖子,撒娇不肯下去。 胤禛那边儿看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小弘昼缩了缩脖子,对着黛玉扁起了嘴。 黛玉最是看不得孩子委屈,不由得嗔怪地看了一眼胤禛,将弘昼交给了乳娘:“去带小五睡罢。” 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乳娘带出去,黛玉便唤人送了热水进来。胤禛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含笑看着她。黛玉心里啐了他一口,如今这个人越发像个孩子了,每日里若是无事,必得自己替他净手净脸,再过分些,还得替他才除了靴子泡了脚!不过就是看了自己给小四小五两个洗了两回,就至于到这个样子?可叹都是四十岁的人了,越发活了回去了! 心里如何腹诽,黛玉还是过去替胤禛解了衣裳,又将中衣的袖子挽起,随即接过温热的手巾替他擦了手。 胤禛看了后边的子衿一眼,子衿如今很有眼色,忙叫人将沐盆巾帕放下,带了小丫头们出去了。 胤禛便伸手揽住了黛玉的腰肢,笑道:“玉儿,今日累不累?” 撇了撇嘴,黛玉推开他:“没有王爷累。每日里边外头冷着一张脸,回来还要对着孩子冷着脸。” 胤禛低笑不已,眼中满是戏谑之色。黛玉被他看得红了脸,伸手揉着他的眼角:“且别笑了,眼角都笑出了皱纹了。” 今日胤禛显得很是高兴,黛玉也抿着嘴帮他梳洗干净了,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行了行了,快去躺着。” 自己洗漱干净了,叫人进来将东西收拾了出去,黛玉懒懒地躺在了胤禛的身边。胤禛执起她的手,青葱玉指,纤细柔长,莹白的肌肤衬着粉色圆润的指甲,叫他很是喜欢。记得自己初次握起这双手,那时候她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快十年了,身边儿这个人自来了,便再没离开过自己。 轻轻地摩挲着细嫩的柔荑,只觉得心神荡漾。再看黛玉躺在身侧,一头青丝披在枕上,明眸如水,笑颜如花,忍不住俯身下去,低声唤道:“玉儿,玉儿……” 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这两年独处之时胤禛总是喜欢将自己的事情交给黛玉。黛玉明白他的意思,也愿意亲手打理他的一切。他的发辫是她亲手所编,身上带的荷包是她所绣——虽然绣工依然不是很好。就连他的指甲,也是她亲手修剪打磨的。做这些,总让她感到,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是那个冷面冷血的雍王爷,不是日后那个以抄家闻名的皇帝。而是她自己的,就如普通的夫妻一般的,哪怕只是无人时候。 胤禛抵着她的额头,心里很是满足。这些日子因着胤祯被封大将军王,又手握兵权代天子出征,自己颇有些不明白皇阿玛的用心了。这两年原本皇阿玛交给自己的差事越来越多,自己就算是面上依旧,也难免有些暗喜。现下却真是看不清楚那个帝王的心思了。不过,自己的老丈人林如海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亲王是王,郡王也是王,可这大将军王,却是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能说,打滚儿要留言么……~~~~(>_<)~~~~ 第 108 章 - - 第 108 章 第108章 却说胤禛被林如海一语点醒,放宽了心态。头脑清明起来,不由得暗道自己当局者迷。 如今才刚出了太后孝期,他和黛玉这一年里头虽然也是同房而居,却不敢多有亲昵。这时候看着自己身下小女人娇娇软软一如当年,烛光透帐而入,照在她的脸上,朦朦胧胧间便如美玉生光。 黛玉被他看得心跳得愈发快了,脸上隐隐透出红晕,更显得明珠流霞般光彩照人。 一股子清清幽幽的香气钻入鼻中,胤禛只觉得心中一荡,渐渐俯□子,将唇覆上了她的。 身下娇躯渐热,怀中人儿渐渐动情。 **帐暖红烛摇,胤禛一只手臂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腰身,一只手扶着她的头,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退缩闪躲,唇舌纠缠,只吻得她娇喘细细。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却见她眼中水光盈然,面色红若胭脂,带着羞羞怯怯,唇边偏又含着几分笑意。身上的寝衣已经半开,露出里边碧色芙蓉肚兜,衬着白皙娇嫩的肌肤,更是增了几分春色。饶是几年夫妻,胤禛的目光也禁不住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黛玉见他如此情状,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硬度,忽然坏坏地一笑,探起身子来含住了他的手指。 胤禛倒吸了一口气,目光愈发深邃,眼睛微微眯起:“这可是你自找的,玉儿,再饶不了你!” …… 次日早上起来,胤禛想是出去了。黛玉想着自己睡得太过沉了,竟连胤禛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随手拿起被子上搭着的家常袄儿穿上了,自己挽了挽头发,揉着酸痛的纤腰,颇为后悔昨日为了看他笑上一笑,做出了那些孟浪的举动。 子衿早就侯在了外边儿,听见声响了忙带着小丫头进来伺候着。略略用过了早膳,黛玉问道:“我前儿说起来,叫你找出来的衣裳首饰都找出来了没有?” 子衿笑道:“早就找出来了。”说着,去了柜子里头拿了一件儿淡紫色衣裳出来。藕色滚边儿,袖口衣襟儿都绣了大朵大朵极为繁复的花样。 不说黛玉如今亲王福晋之尊,便是普通人家,到了年下也该穿上大红的衣裳。黛玉心里想着,迎来送往的难免要穿戴的隆重些,只是太后孝期才过,还是万事小心些才好。 恰好想起来几件儿日常还没上身儿的衣裳,忙叫子衿找了出来。 这件儿淡紫色的虽然艳色不浓艳,却胜在衣裳做得极是精致,绣工又好,再配上一条旗围,倒是既有贵气,又不失飘逸,正和了黛玉轻灵婉约的气质。 ——————我是情节的分隔线—————— 正月里边除了宫里边儿历年的除夕宴外,就是各府里来来往往吃年酒了。去年要为太后守孝,这些个酒宴戏文的自然都是免了的,今年却是放开了。 黛玉自然推脱不了应酬,自己府里请胤禛的兄弟们来吃年酒,再去别的府里应酬,倒是比平日里还累了不少。 这一日乃是胤禟府里的年酒。黛玉不早不晚,赶在几个妯娌中间儿到了贝子府里。 九福晋董鄂氏亲自带着人在仪门里边儿迎着,她原是个温柔性格的人,身上又带了一股子书卷气,也算是难得的八旗女子中的才女,写得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若不是胤禟几个跟胤禛十分的不对付,黛玉跟她倒说不准能成为密友。 董鄂氏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因此对黛玉家里圆滚滚的弘昼很是喜欢。见黛玉扶着丫头的手自己下了车,不由得轻声抱怨道:“大年下的,四嫂也不说带了孩子过来散散。可见是跟我这里见外了。” 黛玉掩着嘴,笑道:“哪里是见外?原是昨日晚间跟着两个哥哥看花炮,看得晚了,我出来时候还没起来呢。” “既是这样,”董鄂氏语音温柔清润,“改日我带了几个孩子过去闹弘昼,四嫂可别嫌了我们才是。” 妯娌两个一行说笑了,一行往里头走去。 屋子里边儿三福晋五福晋十三福晋都已经到了,彼此见了礼,黛玉脱了身上的红狐狸皮里子鹅黄面儿斗篷,坐在了三福晋五福晋中间儿的位置。 不多时又有八福晋等人陆续到来,屋子里头显得更加热闹了起来。无论心里如何,这些个皇子福晋面儿上却都还是和和睦睦姐妹情深的样子。 说是吃年酒,其实看戏的功夫倒是更多了些。董鄂氏把这些女眷都安排在了自家花园中。 九皇子胤禟原是一个聚财的好手,这些个兄弟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他的财力雄厚。因此,他的府邸虽只是固山贝子的规制,但是里头着实修得美轮美奂。 女眷看戏的地方在一处阁,里边搭着戏台。胤禟爱听戏,时常叫了京中有名儿的戏子来府里唱戏。他自己还养着几个小戏班子,原来京里头红着的琪官儿,就是他捧着的。 这里原是他为了自己听戏方便所建,因怕冬日寒冷,建造时候特特多设了两条火道。故而此时虽冷,倒还不觉得如何。 可巧儿,八福晋就站在了黛玉旁边儿,此时自己先坐下了,黛玉也不好挪到别处,也就挨着她坐了。 坐得近了,黛玉才发现,看上去依旧艳光四射的八福晋,竟是眼角嘴边儿,都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虽是施了脂粉,仍是看得出脸色很是憔悴。 平心而论,虽然平日里来往的少,黛玉还是很佩服这位八福晋的。她性子如何不说,单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挺直了脊背再不肯让人小看了去,就可知她还是颇有傲骨的。 黛玉坐着听了两折子戏,觉得台上锣鼓声儿吵得自己头疼,便推说自己出去更衣,起身离了席。 董鄂氏忙也跟着起身,欲跟着出去。八福晋却是先行了一步,起身笑道:“我也正要出去,横竖对你这里也熟得很,不如我跟着四嫂去罢。” 董鄂氏跟她一向亲密,自然应允。 黛玉跟郭络罗氏带了丫头,相跟着走在贝子府里。郭络罗氏一开始便叫子衿等人远些跟着,几次开口欲言,却又没说出话来,两个人之间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3 一时很是沉闷。 过了半晌,倒还是郭络罗氏低声先开了口:“我素日向来不服四嫂,想来四嫂也是知道的。往日对四嫂多有不敬之处,冲撞了四嫂,还望嫂子不要放在心上。” 黛玉心里纳罕,这个八福晋素来心高气傲,怎么会如此说话?更何况,她说的也是真的,平日里对自己不是阴阳怪气便已经好得很了,如何会跟自己低三下四地道歉? “人都说日久见人心。我原以为,自小四哥就是冷冷清清的性子,连他嫡亲的兄弟,好似都没有过多地放了心思。”郭络罗氏低声说着,“却没曾想到,我们爷遭了事儿,除了九弟十弟,别人都是唯恐沾上了,躲都躲不及。唯有四哥,那年替我们爷求情,还亲到我们那里探望,可见是面冷心热的人。” 黛玉听她絮絮地说道,却是不好接话。怎么说?说你说的是,我们爷确是这样的?左右这话是不好跟着说的,只得含糊道:“不值什么,都是兄弟,住的又近,彼此照应着也是应该。” 郭络罗氏也不介意,只叹了口气,看着游廊外头。前一日原是下了雪,此时树上犹有积雪。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转过了一个弯儿,郭络罗氏也不再多言,只领着黛玉往预备好的地方去了。 后边儿一处雕栏画栋的水阁里,窗子微微开了一个缝隙,里边儿一个穿着银灰色锦袍,外头罩着玄色滚毛绵褂子的男子负手而立,远远地瞧着她们的背影。 “八哥,你真的想好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眯着,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起又松开。 胤禩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来坐在了椅子上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良久方才说道:“自然。” 胤禟垂下眼帘,“你何必如此?就算是这几年……哎,你的声望,可并没有落下去。如今……” “老九!”胤禩低声道,“我棋差一招,愿赌服输。只是,若是叫我咽下这口气,却也不能。皇阿玛是君是父,不管如何待我,该是我受着的。至于那一个,我先前错看了他!也该叫他试试,这从天上掉下来的滋味如何。” 胤禟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推了推前边儿的茶盏,“何止是你,咱们谁都没看出来。话说回来,八哥你真能确定是他做的那事儿?” 胤禩靠在绣金蟒纹椅搭上,闭了眼,清瘦的脸上温润依旧,只是嘴边儿却是勾起了带着嘲讽的弯度。 这几年胤禩一再受到康熙的冷落打压,尤其是那场“死鹰事件”后,更是被康熙明着喻示“行止卑污”,停了禄米俸银。后来虽又发还,只是胤禩经此一事,大受打击,竟是一病不起。到了前年,更是险些被一场风寒要了性命。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胤禩原是极富心计之人,康熙一废太子时候,他尚且不满三十岁。论嫡论长论出身,他非但不拔尖儿,甚至可说是出身最低。就是这样儿,却能经营出半朝人脉,叫朝中多少手握实权之人联名推举自己为太子。其能力可见一斑。 也是他当时头脑发热了,竟是忽略了太子究竟是为何被康熙废黜。真是为了小十八的死?不是,是他太子日益强硬的势力威胁到了皇权! 胤禩自己没看清楚,以至于早早地叫康熙看清了自己的势力。 死鹰事件后,胤禩痛定思痛,左思右想,究竟是何人陷害自己。他想过是胤禛,毕竟那时候除了自己一派,便是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两个有可能。三阿哥居长,却是一个文人,身边儿没有实权之臣,都是跟他一样的,舞文弄墨可以,别的,恐怕差了。 只有胤禛,看着冷面,又喜礼佛,一派悠然,胤禩才不相信他会对那个位子没心思。所以死鹰事件后,他怀疑最多的,便是胤禛。 哪怕康熙五十五年,自己病至弥留之际,胤禛数次探望,也被他认作是邀买人心之举。 直到这两年,胤祯渐渐崭露头角,逐步取代了自己,让原本支持自己的许多人转而支持了他,胤禩才开始在心里醒悟。尤其是胤祯出征前,秘密叮嘱胤禟“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息。” 胤祯! 胤禩修长的手指抚过茶盏,冷笑不语。 胤禟知他主意已定,也不再说。想起一事,却还是有些犹豫:“你说,老四会不会信八嫂的话?” 胤禩听了,眼光放在水阁窗户上边,“放心,这么多年兄弟,老四什么性子?咱们这位四嫂,就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别人说这话他或许不信,若是四嫂说了,他总是要有几分信的。” 轻笑一声,“你出来时候不短了,回去照应着些。我自在这里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_<)~~~~留言……花花……收藏………… 第 109 章 - - 第 109 章 却说黛玉和郭络罗氏回了阁,董鄂氏忙着吩咐了开席。几杯酒过去,席间气氛也热络了些。黛玉被拉着吃了三四杯酒,便觉得脸上有些**辣的,心里跳的突突的。 直到酒席过后,黛玉还是觉得面上做烧。自觉有些支持不住,忙起身跟董鄂氏告辞- 董鄂氏又挽留了几句,见黛玉确实面色不大好,也就罢了。看看黛玉跟几个妯娌辞了一回,董鄂氏到底又亲自送她仪门。 正待要上车,忽见一个老嬷嬷匆匆过来回道:“雍王爷叫奴婢来说一声,若是福晋这会子回去,就请略等一等,王爷这就出来。” 董鄂氏掩着嘴角笑道:“真真是四哥四嫂感情深厚,叫人看着羡慕。” 黛玉红了脸,扶着子衿的手轻轻拍了董鄂氏一下:“哪里就像你说的了?没得叫人听了笑话。”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果然胤禟送了胤禛出来。 见了黛玉和董鄂氏站在车前,胤禟笑嘻嘻地上来拱手道:“大年下的,好不容易请了四哥四嫂过来,竟是都要回去了。兄弟也没得给嫂子敬杯水酒,怠慢了!” 黛玉慌忙还了半礼,也是笑着说道:“九弟这话叫我不知如何回了。” 胤禛见她脸色微微泛红,显见是喝了酒上脸了。又见她斗篷里边儿就只穿了一件儿碧色锦缎立领儿斜襟的长棉袄,领口袖口处虽是滚了些雪白的狐狸毛,却并没有罩着家常的皮褂子。这样的天气里头,想是冷了些的。 心下有些后悔,改叫她先坐了车回府的,哪怕自己骑着马再往前追赶呢,何苦要她在这里站着吃冷风! 董鄂氏抿嘴笑着,拉着黛玉手道:“我先跟嫂子说好了,过了正月忙活的日子,我就带了孩子往四嫂那边儿找弘昼去玩了。还要四嫂子别烦我才是。” 黛玉笑着应了,胤禟夫妻两个看着胤禛亲自扶了黛玉上车,车子一径出去了方才回去。 胤禛皱着眉头探了探黛玉的脸颊,触手火热。黛玉有些个不好意思,将头倚在他肩上,低声笑道:“我往日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喝了两杯,就上了头了。” 又拉着胤禛手放在心口:“这里跳的快得很。” 胤禛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点着她的额头道:“老九府里的酒也是好吃的?今儿他预备的都是多年陈酿,什么竹叶花雕都有。哪里就跟你素日吃的果子酒一样了?” 黛玉眨了眨眼,水光盈盈,柔光潋滟:“是了,我吃的时候只觉得好。不过一会儿工夫,头就有些晕了。” 胤禛看了心里一动,仗着车里也没有旁人,低头便吻上了她。黛玉巧笑着侧了侧头,他微微泛着凉意的嘴唇便落到了脸上。 忽又想起了什么,黛玉勉强坐直了身子:“说起来,我总觉得今儿有些怪怪的。你也知道,素日八福晋总是跟我不对付似的,可今日却是跟我说好些话。叫我倒有些摸不清了。” 便将今日郭络罗氏的话对胤禛说了。胤禛一手揽着她,防她坐的不稳,一手搭在膝上,手指微微伸屈。 半晌,抬起手替黛玉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道:“我知道了。你只管跟从前一样,跟她不必太过亲近,也不要疏远了就好。” 黛玉伏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个既不亲近又不疏远了的度,可是难拿的很啊。 ——————我是情节分隔线——————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胤祯率军抵达西宁。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 至此,又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在这一场平乱中,皇十四子大将军王胤祯,威名远镇。 黛玉在内院里虽不知朝中之事,不过素来与各府内眷也时有往来,她又是聪慧之人,自然也能看出些来。不过胤禛愈发地冷静,每日仍是兢兢业业打理户部。 虽是自家男人,黛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几句,难怪历史上胤禛能够站到最后,这一份宠辱不惊镇定自持,便不是其他人所能比的。 宫里德妃处,自己最心疼的儿子战场立功,自然是欢喜非常。又听闻康熙谕令立碑,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碑文以纪念,更是令心里一个念头儿越发地明朗了。 康熙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将胤祯调回京中。不久之后,又命原四川总督年羹尧任川陕总督,管理川陕两省军政。 如此一来,朝中局势便显得有些微妙了。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 这些个东西黛玉便是有心想,也是没那个精力。不久前才被诊出了喜脉,如今也不过两个多月,倒是开始害喜了。每日里边吐得天昏地暗,吃了多少东西进去吐出多少东西,只急的子衿几个贴身的丫头嬷嬷们什么似的。偏生黛玉不欲叫胤禛知道,严令底下人告诉胤禛。 好在现下弘历弘昼两个都大了,弘历在上书房念书,每日里小大人一般学着打点自己的事情,就算是身边儿的奴才,也都不假黛玉之手敲打,叫黛玉在欣慰之余也不禁暗自嗟叹。 弘昼比弘历两岁,许是因着是府里头最小的孩子的缘故,胤禛黛玉两个不说是疼爱的,弘历也知道对他甚有尽让。便是往日里边儿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弘时,也能哄着弘昼玩儿上一会儿。 黛玉这里害喜虽然厉害了些,所幸精神儿倒是好的。她这已经是第三胎,早就不似怀着弘历那时候诚惶诚恐的了。又有几个妯娌里边关系好的常来常往,这日子过得倒也快了。 不过令黛玉没想到的是八福晋。自从她有孕的消息传了出去,隔壁府里的郭络罗氏是有事无事便爱过来,一则略带着些小心地跟黛玉缓和着关系,二来恐怕也是她至今膝下无子,想着跟黛玉这里蹭蹭喜气的缘故。 其实郭络罗氏甚是爽利,言辞虽是偶尔犀利了些,倒是心直口快之人。黛玉跟她待得久了,也很喜欢她这种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再加上十六福晋也是个爱说爱闹的人,偶尔这几个妯娌若是凑在一起,也热闹得很。 这天胤禛回来的时候八福晋才回了自己家里。黛玉将头上的簪环都摘了下去,只将一头青丝散开,松松地挽了一个家常的发髻。又叫人伺候着换了宽松的衣裳。此时正软软地靠在榻上,闭了眼睛养神,手里却仍是拿了一本新书。 胤禛摇了摇头,叫身边儿伺候的人出去了。自己坐到了榻边的红木绣墩上。 黛玉睁开眼睛,笑道:“今日回来的早。”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胤禛笑道:“昨儿夜里我才说的,今日我不去外头了,只在府里陪着你。你倒好,转眼就忘了不成?” 黛玉想了想,还真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的,竟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下用帕子掩了脸,躺在榻上叹道:“我如今是怎么了?先前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好歹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啊。” 胤禛取笑了她两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若这样,你现下怀着身子,也不得常出府去。府里想来你也看得腻了,不如你去圆明园里住两日?” 这话若是前边儿说,黛玉那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如今,自己既不能够在外头帮上他,难道还要因为图自己受用,便将府里甩下自己跑到圆明园去吗? 把手伸出去递给胤禛,胤禛会意,找出了一把锃亮锃亮的小刀,为她修剪着指甲。 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指甲是小小的,粉粉的,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4 看着极为舒服。 胤禛垂着眼修建的认真,黛玉也偏着头看着他。夫妻两个偶尔目光交汇,便是一派静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年羹尧的川陕总督啥的职务,是在康熙六十年时候被康熙任命的。这里为了剧情,我就提前了。 提起年羹尧,忽然想起了他妹子,那个可怜的小年糕,才出来两回就让我炮灰了。如果写她的番外,有亲愿意看么…… 第 110 章 第 110 章 第110章 作者有话要说:梅子回来了,送上一章。放假几天因为老公的大伯父突然离世,我们一直在老家。前天回来后,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所以更新不给力,不过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梅子的时间会相对充裕些。感谢miniminicats亲和真真假假假亦真亲的霸王票…… 话说写到这里,亲们可能已经发现了,八八和小九的立场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有亲问我,里边的诱因是什么,这个么,前两章其实已经有了交代,那就是死鹰事件。在那场事件中,其实最为受益的是十四胤祯。 黛玉这一胎足足折腾了她五个月,方才渐渐地停止了孕吐,也能多少进些东西了。不说胤禛,便是弘历弘昼,加上林如海瑾儿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儿。 黛玉身子安稳了下来,便觉得这几个月一直在府里安胎,实在是有些个闷得慌了。此时天气暖了起来,正又想起了圆明园里头那些个叫人费心养着的名品牡丹等花卉,不由得动了热闹一下子的念头。 跟胤禛商量了一下,胤禛自然应允,又叫她索性去园子里住些日子。黛玉想了想,如今弘历弘昼两个都在上书房里边儿念书,自己住在那里,少不得他们也跟过来,那还不更辛苦? 又想起来上一回十六福晋也在抱怨待得闷了些,要找些乐子也是不能。横竖一个客也是请,两个客也是请,倒不如大方一回,索性请了几个妯娌一同过去,也省得自己一个人,就是看了好景致,也是无趣。 倒是几个接了帖子的福晋都笑说定是要去叨扰。黛玉听了,叫雪雁带了人过去提前预备着。 这一日圆明园里边儿果然甚是热闹。不但几个福晋自己过来了,十三福晋十六福晋等更是带来了自家里岁数小些的孩子。 黛玉掩口笑道:“瞧瞧,瞧瞧,我不过是随便一请,你们呢就都当了真了。这拖家带口的来,亏得我胆子不小,若是小一些的,还不被你们吓到?” 八福晋近来跟黛玉等人关系不错,一展手里的帕子,脆声笑道:“知道四嫂子小气,轻易不肯请人的。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了,还不得狠狠地吃你一通?” “自然,我们家里的孩子羡慕四嫂这个园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要过来逛逛。今日若不是要去念书,恐怕都是要跟来的。”十三福晋难得地一改往日温婉的性子,顺着八福晋说了句笑话。 黛玉很是喜欢胤祥胤禄家的小格格。这两个都是跟弘昼同年生的,只是小了几个月。现下正是讨喜的时候,都梳着包包头,一个穿红,一个着黄,都甚是娇嫩喜人。 两个孩子跟黛玉一向亲热,尤其是胤祥家的格格,因为是早上落地的,所以小名儿就叫做曦儿。这孩子性子很是活泼,下车见了众人,也不认生,直接就跑到了黛玉身边儿,仰着小脸叫伯母。 黛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兆佳氏却是抚着胸口笑道:“曦儿,你小心些。别毛毛躁躁地碰到了四伯母。” 曦儿吐了吐舌头,看着兆佳氏,又看了看黛玉。黛玉瞧着她脸上神色甚是可爱,分明是并不怕自己的额娘,却还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暗自希望这一胎也能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出来。 暮春时节,圆明园中当真是一派锦绣烂漫。众人看了一回,赞了一回。这两年黛玉没少让人从各地淘换来名品,为此还单单在园子里设了一个牡丹圃。 此时正值牡丹花季,蓝芙蓉,朱砂垒,赵粉魏紫,绿玉姚黄,朵朵花冠硕大,芳菲满目。 牡丹圃里边儿早就设了几张小几,上头摆着时鲜的果子并各色各色新巧的点心。曦儿一声欢呼,拉着十六福晋家的小格格芸初便先跑了过去。 兆佳氏摇头道:“这个丫头就是没有半刻端庄的时候。偏生我们那位爷还说这样才好,倒叫你们见笑了。” “要我说这就不错。咱们满洲的姑奶奶,可不比得那汉人,没得弄出那些个酸文假醋的样子来做什么?真性情才好。” 黛玉看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八福晋,从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开始,便看她喜欢红色。或许是这样的颜色才合了她的性子。 “四伯母,这个是我上次说的千层酥!”曦儿手里抓了一块儿点心,献宝似的送到了黛玉前边。 黛玉笑道:“是了,就是上回你没吃够的那种千层酥。做点心的时候里头夹了好多干果碎,比上回还要多些呢。” 叫人带了美滋滋的曦儿和芸初往一边儿的小几上去吃东西,黛玉妯娌几个便在牡丹圃里坐了下来。 九福晋四下里环顾了一番,点头道:“怪不得人都说‘绝代只西子,众芳唯牡丹’呢。这牡丹花原也不负‘花中之王’的美誉。” 董鄂氏的阿玛虽是个武将,但她自幼在外祖家中长大,舅舅乃是康熙朝大名鼎鼎的才子纳兰容若,自然也受了不少熏陶,无论是性情还是说话,都透着一股子斯文。 十六福晋郭络罗氏双手一合,笑道:“八嫂子才说了,只要满洲姑奶奶的架势才好,竟不要那些个文邹邹的东西,九嫂偏又撞了上来说!” 八福晋瞪了她一眼,刚要开口,黛玉忙道:“哪里的话,才也说了,真性情才好。九弟妹原就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能一概而论?” 说着,指着院子里头的牡丹笑道:“就拿这些花儿来说罢,有人喜欢经霜傲雪的梅花,有人喜欢出淤不染的芙蓉,十六弟妹你就喜欢清贞淡泊的菊花。我却觉得,既是生于天地间,这些花儿便都有其可爱之处。牡丹,虽有人说它俗了,可这一番雍容之态,岂是别的花所能比拟的?不过都是各有所长,原就不该比。叫我说,倒是满眼都看到各自的长处,也该将长处展示给世人看。” 八福晋扑哧笑了出来,眼珠儿转了转,忽回头对黛玉等人道:“今日原是为了赏花而来。既是这样,白坐着倒是没有趣味。不如咱们也弄些个行令射覆之类的,赢了的,可要跟四嫂这个主人家讨点子彩头了。”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黛玉抿嘴笑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八弟妹是看上了我这本‘娇容三变’,当真是好眼力啊。” 众人也都忍俊不禁,便是跟在身后伺候的丫头们都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这“娇容三变”初开时花色碧绿,盛开时红艳,将谢时却是素白,十日三变,堪称牡丹中的奇品。 八福晋老大不客气地盯着花儿看,扭头问黛玉:“四嫂便说答应不答应罢。” 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几分挑衅的笑意,黛玉笑着摇头道:“不行,我这费了多少事才得了这一本,我断然舍不得的。” 一语未了,外头有人笑道:“什么东西竟叫老四家的舍不得?” 黛玉几人都吃了一惊,怎么皇上竟过来了? 慌忙站起身来往外边儿迎了过去,果然是康熙,身后跟着人更是不少,胤禛等几个不必说,还有弘时弘历等一众在上书房里边念书的皇孙们。 康熙见黛玉扶着肚子要和八福晋等人跪下请安,挥了挥手:“又不是在宫里,不必那么多礼了。” 虽如此说,黛玉等还是甩着帕子行了礼,方让康熙往屋里坐了。 康熙端起黛玉亲自奉上的香茶,笑道:“听说老四的园子里头牡丹开了不少,今日又是老四媳妇做东请客,朕算是来借光的。” 四下里一看,八福晋等人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儿,康熙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人少了些,可见老四媳妇宝贝自己个儿的园子,不舍得请人来?” 黛玉心里一沉,脸上却是温婉得体的微笑:“回皇阿玛话,媳妇原是一时兴起,也没顾得上嫂子弟妹们是不是府里有事,就忙忙的下了帖子。结果,倒像是我有意小气似的。” “依兄弟瞧着,四嫂这次也是小气了,只顾着请自己的姐妹,倒忘了我们兄弟了。要我说,四嫂该罚。” 一语才了,众人都笑了起来。康熙也拈须点头,道:“这话说的是。朕看这样罢,哪天你再下帖子请一次,务必把人都请到了,好吃好喝地招待上一日,这小气的名头就落不到你身上了。” 厅里边众人越发笑得欢实,黛玉心里腹诽,却只得附和着,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低声应了下来。胤禛看着她低下头的时候分明是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暗暗摇头。 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人,幸而这牡丹圃里边的花厅够宽敞,黛玉身子不利落,八福晋九福晋等人便都帮着,指挥丫头们重新收拾了案几,摆上了新的果子点心酒水香茶。 康熙左右瞧了一眼,笑问:“方才我们来时候,听老四媳妇儿说什么舍不得。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叫你们妯娌之间都舍不得了?” 黛玉和八福晋两个面面相觑,本是妯娌间玩笑,此时却是怎么说了出来?不由得脸都有些红了。 曦儿和芸初平日里没见过康熙两面,芸初还罢了,曦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看着黛玉和郭络罗氏红脸的样子,想是觉得有趣,跑到康熙前边儿说道:“皇玛法,曦儿知道。” 胤祥和兆佳氏脸色都是一变,又不能在康熙面前斥责女儿,只得忍着。 康熙猛然想起胤祥的两个胞妹。那两个女儿都是和亲去了蒙古,一废太子之后,自己圈禁了胤祥。次年,两个女儿便先后离世。曦儿是胤祥的女儿,眉宇间也与两个从未谋面的姑姑有两三分相像之处。 看着曦儿红润的小脸儿,康熙收起心里淡淡的酸楚,笑问:“那你说说,到底你伯母舍不得什么好东西?” “八伯母说要行酒令,赢了就要四伯母的花儿。四伯母说舍不得。”曦儿到底还小,也看不懂黛玉和郭络罗氏的眼色,脆生生地说着,惹得康熙一阵大笑。 当下康熙兴致大好,便带着众人要去逛逛园子。黛玉抽空儿嘱咐了雪雁等几个管事儿的媳妇子一通,才施施然跟在众人后边儿缓步走着。 她身子沉重,九福晋也是文雅之人,两个人便稍稍落后了一点儿。 碧空如洗,长云似练。和风煦暖,繁花锦绣。康熙虽是游园赏花,却也不时出言考问弘时等人一番。 胤禛等人后边听着,见一干小的都是对答得有模有样,康熙不住点头微笑。胤禛跟胤祥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不显,心里却都很是欣喜。 不过随意逛了一会儿,胤禛便请康熙略歇一歇。康熙也是累了,便又回到了牡丹圃。 他有意考校几个孙子辈,吩咐道:“今日朕甚是高兴。方才曦儿这个小丫头也说了,老四老八两家的平日里还大方,这个时候倒争上了一盆花儿。朕有个主意,不如你们几个替各自的额娘出面,比上一比,谁胜出了,这花儿朕就做主给谁了。老四家的。” 黛玉忙要上前,胤禛怕她摔倒,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越众而出。 “你可答应?” 黛玉走了一段儿,腿都酸了,听得康熙如此问,赶忙笑道:“哪里就不应?皇阿玛金口玉言,媳妇儿不敢再小气。” 见康熙脸色甚好,又凑趣道:“媳妇儿这里出了一盆花儿,想来皇阿玛还有好东西给我们。” 康熙大笑,摇头道:“你父亲是个沉稳的性子,朕瞧着你兄弟也很是文中。朕倒是看着你,有些个淘气。” 听得康熙赞了瑾儿,黛玉大喜,自动忽略了康熙后边的话,掩着嘴偷笑不已。 康熙又对弘时等人道:“既是赏花,你们便以花为题,或是吟诗,或是为赋,或是丹青,将你们最为欣赏的花作了出来。” 早有人过来将案几上的东西撤了下去,铺上了毛毡,摆上了笔墨纸砚,点起了一束沉香。 胤禛黛玉等人看着几个弘字辈的小兄弟们或是抓耳挠腮,或是胸有成竹,不多时便都动了笔。 康熙端坐上边儿,悠然饮茶。他不动,别人自然也不敢动。胤禟胤禄几个年轻些的还好,探着脖子看了一番。倒是难为了黛玉几个女眷,有心瞧瞧自家孩子作了什么,却又碍着康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5 熙在侧,不敢造次,只得扭着帕子等。 过不多时,弘时等人都是作完了,李德全一一收了,恭敬地呈给康熙。 康熙一张一张看过去,突然笑了,叫道:“弘昼!” 胤禛黛玉两个都不知道弘昼作了什么,心里着急,却不能出声。弘昼倒是不怕,扭着身子上前:“皇玛法。” 他不过六岁多一点儿,自小儿又好吃,因此看上去圆圆滚滚的样子。白白嫩嫩的脸上挂着极是好看的笑容,宛若年画儿上的胖娃娃。 康熙笑问:“你这写的是什么?”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李德全。李德全会意,忙又传给了底下的胤禛等人。 胤禛看了,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也不由得挂上了几分无奈。 旁边儿的胤禄很是奇怪,伸着脖子看了,却是一张宣纸上除了一个大大的“莲”字,再没别的了。 弘昼年纪小,又被黛玉宠溺的惯了,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千儿,回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最喜欢莲花,莲花又叫芙蕖,所以就写了这个字。” “哦?那为何不写两个字?” 弘昼挠了挠光光的脑门,嗫嚅道:“那个……那个……” 弘历看着他说不上来,周围几个人又都笑着,心里很是着急。 “哈哈哈……朕看你是不会写那个蕖字罢?”康熙好笑道,看着弘昼小脸红了,心情大好,“那你说说,为何喜欢这芙蕖花呢?说的好了,朕就赏你一样好东西。” 弘昼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了头,低声问道:“那,那要是说不好呢?” 胤禛嘴角直抽抽,黛玉也恨不得将帕子捂在脸上——这个孩子啊,真是……唉! 康熙不满地瞪了一眼底下,偷笑的胤禄等人都忙端整了脸色。 弘昼想了想,回道:“额娘常说,莲者,花中之隐逸者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嗯……还有……” 他生恐别人再笑话了,冲口而出:“还有,阿玛说额娘是清水出芙蓉!” 众人先都是一怔,康熙脸色变了几变,手握拳咳咳了两声,端起茶来掩饰着。 几个女眷纷纷拿起帕子装作是擦嘴角,擦鼻翼。胤祥厚道,当着小辈们不欲取笑;胤禩这些年低调了不少,此时也只是低着头。若是忽略了两个人勾起的嘴角,倒还罢了。 胤禟胤禄一个本就有些不羁,一个年轻,却是忍不住的,都是合掌大笑不已。几个小辈的虽然不敢笑,看上去忍得也颇为辛苦。 黛玉脸上犹似滴出血来,红晕遍布。这话原是胤禛调笑之语,怎么就被弘昼偷听了去,还大喇喇地当众说了出来!听着大伙儿极力忍住的笑声,只恨不得死命地捶上胤禛两拳——叫你平日里不肯收敛着些! 胤禛干咳了两声,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好在康熙还算是顾念着自己儿子的面子,叫李德全:“赏弘昼新书两部,碑帖一部,叫他好生习字。” 又看其他人的,有诗有画,看上去倒也罢了。 看了两张下去,又见一张画作,画面之上百花齐放,很是绚烂。又看底下署名,乃是弘历所作。 康熙抬头问道:“弘历,你这又是画的什么?” 弘历上前两步,恭敬地答道:“回皇玛法,孙儿常听额娘说及,万物皆有其长,亦皆有其短。孙儿观百花,梅之傲骨,菊之淡然,莲之高洁,兰之洒脱,都令孙儿极是喜爱。海棠花艳,牡丹花娇,木樨花香,孙儿也是喜欢。皇玛法命孙儿选其一,孙儿想了半日,还是想不出到底最爱哪一个,索性全都画在了上边。” 康熙拈须听着,见他站在那里侃侃而谈,身穿宝蓝色箭袖,又罩了月白色马甲,真有几分胤禛小时的样子。 再看其他孙子的作品,也都中规中矩,大感欣慰之余,笑向黛玉等人道:“你们都是不错,将孩子教养的很好。” 又扫视了底下站着的一圈儿人,儿子们正当壮年,孙子们风华初现,康熙不由得大感欣慰。沉吟了一下,道:“这几个孩子我看着不错。几个年纪大些的也该领了差事了。老四家的弘时,老九家的弘晸,老十三家的弘昌,明儿都到内廷行走罢。” 胤禟大喜,看了一眼胤禛胤祥,见他面上不变,心里撇了撇嘴,三个兄弟带着弘时弘晸弘昌上前谢恩。 弘历等几个小的不免有些羡慕,却又听得康熙道:“朕过些日子要去承德避暑,胤禛胤禩胤禄随扈,弘历弘旺几个小的也都跟着罢。” 第 111 章 第 111 章 第111章 作者有话要说:梅子今天破财了,从停车的位置到银行,前后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等进了银行就发现,钱包已经不见了……可悲的是,书包是好好的!我仰天长叹,真特么的是技术活啊有木有!现金虽然不多,可是我所有的银行卡都在里边啊啊啊啊!苦逼的是我摸遍了全身上下,找遍了家里大小角落,就剩了十块零五毛的rmb!于是跑去银行挂失,人家说了,挂失,要收十块钱手续费!咳咳,我其实想说,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了,亲们看文,后天。明天我要跑四个银行,挨个儿去办理挂失…… 康熙发话叫弘时等人内廷行走,又点了几个年幼的皇孙随同去承德避暑,这一回黛玉本是想着请几个妯娌散散心的举动,倒是收到了如此意外之喜。 果然,到了五月底,康熙便要带着人浩浩荡荡往承德去了。弘昼高兴得很,缠着黛玉给他预备这个预备那个。 弘历看不过去,敲着弘昼的头叫他:“消停些,要什么东西叫你屋子里边的丫头预备去。别累着额娘,多大的人了,还只顾着撒娇。” 弘昼撇着嘴不说话。 黛玉笑眯眯地拍了拍弘昼的头,弘昼立时咧开了嘴。黛玉不由得暗暗摇头。她不欲叫弘昼跟去,一来固然是弘昼年纪还小,大老远的折腾未免不妥。二来,却也是因为这孩子的性子。什么都挂在脸上,什么话都往外说,跟他哥哥相比,那不是幼稚了一点儿半点儿的。 谁知康熙很是喜欢这个圆圆胖胖的娃子,点了名儿叫他也跟着。 黛玉只得安慰自己,左右胤禛和弘历都要跟着去的,有阿玛和哥哥看着,应该不至于叫弘昼惹了什么祸出来。 正看着人给父子几个收拾着东西,外边儿丫头叫道:“福晋,三阿哥过来了。” 弘时? 弘昼欢呼一声,跳下椅子迎了出去,弘历看了一眼黛玉,也忙跟着出去了。 弘时领着弘昼跟在弘历后边进来,先给黛玉行了礼。黛玉笑着让他坐下,问道:“三阿哥今日不用去宫里么?” “回额娘,今日不当值。”弘时对着黛玉多少总是有些拘束。 有丫头送了茶上来,弘时接了过来,便低着头不说话了。屋子里边儿一时间静了下来。 “这些日子在内廷行走,可还习惯么?”黛玉含笑问道。 “回额娘,一切还好。” 黛玉揉揉额角,尽量放柔了语气,听上去像个额娘的样子:“那就好,好在还有你九叔和十三叔家的两个孩子,你们遇事有商有量的才好。” 弘时低低地答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长条盒子,递给了弘历:“你明日就跟着皇玛法出去了,这个给你带着罢。” 弘历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只精致的怀表。直径不过寸许,纯金的链子系在薄圆的表身上,并不是原先那种核桃似的。 黛玉看了,心里微微诧异。京里边儿的许多王公贵族大官儿身上会配着怀表。这东西原就是个显摆的,看钟点儿倒在其次了。不过弘时送的这种样式的怀表传入大清不过是近两三年的事情,数量极少的。 弘时的这一只,乃是康熙赏给胤禛的。前些日子弘时往内廷行走,胤禛便与了他,以便随时看着些时辰,别误了事。 弘历挠挠头,他自然也认出了这是自己极为羡慕的那只怀表,开始看见阿玛给了弘时的时候,心里还小小地嫉妒了一下。现在弘时却送给了自己,待要推辞,这表自己实在是喜欢;若要收下,又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便看向了黛玉。 弘时却轻轻开口道:“这个比寻常的钟点儿准些,你跟着皇玛法身边,早晚的别误了时辰。再有就是这表小,带着也方便。” 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弘历便不好再说别的,黛玉只得朝着弘历点了点头。弘历规规矩矩地朝着弘时道谢:“那弟弟收下了,多些三哥。” 弘昼左看右看,眨眼道:“三哥哥,那我的呢?” 弘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自然少不了你的。我把你喜欢的那个九连环和华容道都装好了给你带着。” 弘昼又是一声欢呼,扒在弘时身上腻乎着。 黛玉看弘时飞快地瞟了自己一眼,显然是恐自己见了弘昼与他亲近不喜。当下含笑向弘时说道:“既是三阿哥过来了,我这里有些乱,要不你们兄弟去那边儿屋子里说话?” 弘时松了口气,起身笑道:“那我们出去说话,额娘且忙着。” 至晚间就寝前,黛玉又将弘历弘昼叫了过来,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胤禛看着黛玉的肚子颇有些忧心,皱眉不语。 黛玉知他不放心自己,叫弘历两个早去歇着,对着胤禛好笑道:“怎么说这也是第三胎了,我自己都知道呢。再说太医过来诊脉也说一切都好,王爷尽可放心就是了。倒是你跟着皇阿玛出去,又带着弘历弘昼两个,弘历还罢了,弘昼还是要多费心才是。” 胤禛抚着她的肚子,点头道:“弘历这孩子我看还是很有心的。” 再想想弘昼那副天真不着调的样子,不由得揉了揉眉心。想他自己那么大的时候,皇阿玛一句“喜怒无常”,便足足叫他想了几日,醒悟过来便开始收敛自己的性子。如今这个弘昼倒好,别说让他自己去琢磨,便是你实打实地跟他说了,他也不明白的。 黛玉躺在他身侧,用一直靠垫倚着腰,也好睡得舒服些。想起今日弘时行事,忙又对胤禛说了。胤禛听了,拍了拍她的手,嘱咐她有什么不适,便立刻传了太医。 两个人直说到了二更时分,方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胤禛便带着弘历弘昼往宫里去。黛玉扶着腰又给两个孩子整了整衣裳,方才笑着叫他们走了。只是看着父子三个一同上了马车,渐渐离开了视线,却又不由得眼里一酸,几欲滴下泪来。 子衿在旁边儿看着好笑,平日里福晋话说的满满的,这王爷他们还没出京城呢,倒先掉了眼泪了。 脸上不敢露出笑意,子衿忙扶着黛玉往院子里走,一边儿走着还一边儿安慰着。 黛玉擦了擦眼角,脸上有些讪讪的,自己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叫人看笑话! ————————瓦是分隔线———————— 自胤禛去了承德后,黛玉觉得每日里过得便慢了许多。尤其是少了弘历弘昼两个叫人操心的孩子外,好似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儿了。 幸而胤禛知道她必定会惦记孩子,每隔三四日便打发人回来一趟,一边儿看看黛玉身子如何,一边儿也是说些承德的事情给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弘历虽是初次伴驾出行,表现却是可圈可点。黛玉前一次还听闻四阿哥一字不落背出《论语》,又说了自己的见解,下一次便听闻康熙特意将自己在承德避暑山庄的“鉴始斋”赏给四阿哥做为读书之所,再一次便是说皇上赐了不少自己的墨宝给四阿哥做临摹之用。 黛玉本就知道弘历此次十有九成会讨得康熙的欢心,这也是她前世为数不多的记得的事情了。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听了却是心里有些酸涩。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一日黛玉正在屋子里歪着看书,忽觉得肚子一阵坠痛。这痛感并不陌生,想来是这肚子中的要出来了。 子衿听得她呻吟了一声,看时却见黛玉脸色变了,也明白过来,只慌慌张张地叫了小丫头去叫府里的接生嬷嬷。 黛玉咬着牙缓缓起身,只觉得腰间酸痛无以复加,扶着子衿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总算是这个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折腾的久了,这一次倒没有再费什么事。黛玉只觉比前两次痛的还要强烈些,却是痛的时间短了。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便产下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精疲力竭之时,只来得及听接生的嬷嬷惊喜地叫道:“是小阿哥!又是一个小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6 阿哥呢!”便昏睡了过去。 待得悠悠转醒之际,却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细细辨认,不是胤禛却是哪个?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第112章 黛玉这一胎正是天热时候生产,她本就不耐炎热,这个时候又不能用冰,因此月子做得极是辛苦。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不能洗澡一事叫她着实受不了,软磨硬泡之下,也是胤禛看着她确实难受的厉害,只得吩咐了人每日将门窗关严了,又用厚厚的毡子围了,叫黛玉用温水擦洗一番。 贴身伺候的子衿几个也都不敢懈怠,这个时候若是落下毛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上伺候的极是仔细。 天气尚热,康熙自然是不会回来的,他很是喜欢弘历,将他留在了身边儿,只遣了胤禛带着弘昼回来。 到得孩子满月了,黛玉方才结束了整整一个月的煎熬,神清气爽地出了屋子。瞧着身边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微觉遗憾的便是弘历不在身边。 直到九月底,天气彻底凉了下来,康熙才带着一干人等从承德回来。 瞧着四个月未见的儿子,黛玉觉得弘历似乎高了些,瘦了些,精神倒是好。 弘历也是十分兴奋,将这几个月来在承德的情形细说了,又拿了康熙亲手所书的几幅书法给胤禛黛玉看。黛玉一一看去,横幅长幅诗扇均有,但见其潇洒流利,兼有坚毅雄桀之感。 弘历自己临下来的用笔要稚嫩的多,不过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讲,已经可见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了。 又听弘历说了康熙亲自指点他书法一事,胤禛很是惊奇。除了废太子幼时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外,其他的兄弟们都是自己跟着师傅或是临帖练成。康熙只有训斥过老八书法不好的,何曾如此亲自指导过呢? 黛玉看了一回,嘴上虽是赞着,私心却还是认为胤禛的书法笔势遒劲,雍容恬淡,更有平日里兴致来时所书的,笔墨酣畅,神采飞扬。若是论起来,自己还是更喜欢他的多一些。 忽又想起那一年在扬州时候,碧池凉亭,荷叶田田,自己便是被他握住了手,亲身指点着写下了两个字。面上微有做烧,看向胤禛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柔情。 胤禛见她忽然望向自己,眼眸似水,温柔潋滟,略一思索,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字帖,嘴角也是轻轻勾了起来。 命弘历将康熙所赐的书法郑重地收藏了起来看,又嘱咐他明日跟着进宫去谢恩。 弘历答应了,然后方去看躺在榻上睡觉的弘瞻。看他裹着大红色的襁褓中,睡得极是香甜,忍不住伸手戳戳弘瞻的脸。 弘昼跟在一旁,皱着小眉头,伸手拉着弘历的袖子:“哥,你别欺负小六儿。” 弘历朝着弘瞻努了努嘴:“就他还用我欺负?”倒也不再逗弄弘瞻,反手却是弹了弘昼脑门。 黛玉坐在旁边,看着兄弟三个,再看看身边儿的胤禛,忽觉得此情此景如斯静好,真是恨不得就这样下去才好。 康熙六十年底,胤祯奉命回京述职。康熙命其在京中休养一阵子,于是胤祯在府中设宴,请自己的兄弟们都过去聚聚。 胤禛携着妻子几个到了大将军府的时候,胤禩等人都已经到了。胤祯快步迎了出来,冲着胤禛黛玉两个抱拳笑道:“四哥四嫂好。” 胤禛点了点头,黛玉却是还了半礼。 若说先前的胤祯飞扬跳脱,颇有些跋扈之感,如今却是在战场上历练归来,身上敛去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俨然成熟了不少。 弘历弘昼两个都过来上前对着他躬身行礼,口内叫道:“十四叔!” 胤祯摸着弘昼的头笑道:“几年没见,这么高了。小五儿还是肉墩墩啊?” 又看了看弘历,眼中笑意更盛:“听说弘历书念的极好?这个是不是像四嫂多些啊?” 黛玉掩口而笑:“这个我可不敢居功。十四爷好。” 胤禛朝黛玉道:“叫弘历弘昼跟着我罢,你去后边。” 黛玉尚未说话,胤祯大笑道:“他们小哥儿几个自有他们的玩儿处,四哥且不必管了。”说着叫过人来,“将四阿哥五阿哥送到后边儿跟弘春他们一处去。” 自有老嬷嬷过来,引着黛玉往后头女眷处过来。 完颜氏一身大红色百蝶穿花锦缎旗装,领口袖口处滚着雪白的狐狸毛,看上去比往日里更加雍容了。笑着将黛玉迎了进去,拉着黛玉手道:“好四嫂,你这自从得了弘瞻,便轻易不出来了。我递牌子往宫里边儿请安,都碰不上你了呢。” 黛玉诧异道:“什么时候?我是前儿才进宫去的,额娘还赏了好几样东西的。我还说呢,要是让你知道,又得说额娘偏心了。” 九福晋董鄂氏笑道:“显见的你们亲近了,四嫂来了也只顾和她说话,再不肯理我们了。” 完颜氏按着黛玉坐在暖榻上,笑道:“这里暖和,你且坐下。” 屋子里边儿一只青花三足莲花香炉燃着檀香,又在角落处拢着几只火盆,因而显得暖香扑鼻。 黛玉却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她素来喜欢用新鲜的花卉水果熏屋子,再加之身上天然一股体香,因此倒是很少用这些个檀香沉香之类的。 轻轻掩了掩鼻子,看十三福晋身边儿的曦儿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朝她招了招手。 曦儿忙跑了过来,黛玉含笑问道:“今日曦儿怎么了?见了我也不过来了。” 曦儿歪着头问道:“弘历哥哥弘昼哥哥都来了没有?为什么没见他们过来呢?” 兆佳氏那边儿笑道:“这孩子在家里已经念叨半日了,只要出去闹腾。我说了,她若是不肯好生坐上一阵子,日后再不带出来的。” 完颜氏忙接口道:“我说呢,怎么不见这孩子去后边儿跟几个格格玩儿。原来是十三嫂约束着。” 忙对曦儿说道:“你几个姐姐都在后边,你也去不是?” 曦儿扭头看了看兆佳氏,见她点了头才起身。完颜氏忙命人将她好生地送了过去。 不过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曦儿匆匆跑了回来,叫道:“四伯母,十四婶,弘历哥哥和弘暟哥哥吵起来了!” 黛玉和完颜氏等都是一惊,忙起身相跟着往后头去了。果然在不远处的畅心阁里,完颜氏早就安排下了新鲜的果子点心等物,叫几个府里的阿哥在这里说话。 黛玉等人进去时,就见弘暟身后站着弘映,弘历却是护着弘昼,正在那里僵持着。 “这是怎么了?小哥儿几个怎么倒吵起来了?弘暟,你是哥哥,怎么也不知道让着弟弟?”完颜氏板着脸先数落起来弘暟。 弘昼见了黛玉,却是眼圈儿红了,一头扎进黛玉怀里。黛玉抚着他的头笑道:“多大了还这样?” 朝弘历问道:“弘历,你往日里读书,难道不知道该敬着兄长?弘暟比你大了几岁,若是教训你,自然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向弘暟陪个不是?” 弘历心里好笑,十四婶上来就说什么哥哥让着弟弟的话,倒好像自己是没事儿到这里来找架吵似的。额娘就还了她几句,听着是叫自己赔不是,其实字字都扣着弘暟仗着年纪大欺负自己呢。 眼角瞥见弘暟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弘历心里笑得越发欢实,当即说道:“额娘教训的是。”转身对着弘暟躬身一礼,“才刚是弟弟的不是,弘暟哥哥别放在心上。” 完颜氏面上一僵,随即转了笑脸,推了一把弘暟:“看弘历多知礼,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 弘暟咬了咬牙,也对着弘历一拱手。 董鄂氏见了,笑着打岔道:“不知道今儿预备了什么好戏?也该开锣了罢?” “哎呦,瞧我,都忘了。咱们就瞧戏去。”完颜氏得了台阶,自然忙着下来。 黛玉拍了拍弘昼的肩,好笑地看着他撅嘴抬起头来,笑道:“去你四哥那里罢,还是要跟着我?” 弘历抢着道:“自然是跟我在一块儿,额娘跟十四婶她们去罢。” 弘昼扁了扁嘴,有心跟着黛玉走了,又想到刚才弘历护着自己,还是留了下来。 喝酒听戏,这一日的功夫过得倒是很快。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黛玉先起身告辞道:“家里还有一个小的,我是得回去了。今日叨扰十四弟妹了。” “四嫂说哪里话,四嫂大驾光临,才是我们府里蓬荜生辉不是?”完颜氏满面笑容,送了黛玉出来。 外边儿车上弘历弘昼都在了,黛玉上了车,完颜氏方才回去了。 车子才出了大将军府,黛玉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淡淡地看了一眼弘历:“说说罢,今日是怎么回事?” 弘昼看了看弘历,往他身后缩了缩。他可是知道,别看额娘平日里疼他,那教训起来可也是不会心软的。 弘历挺直了背,挡住了弘昼,开始说了今日之事。 原来,弘映看见弘历身上带着的怀表,一时兴起要过来看。偏生弘暟却是冷嘲热讽。弘历知道他跟弘时年纪相仿,弘时领了内廷行走,他却没有这差事,还跟在上书房读书,恐怕是心里有些个不自在了。 弘昼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听着弘暟话里话外带着弘时不好的话,自然生气,大声抢白了几句。 几个人就这么对上了。 说完,弘历偷眼看了黛玉一眼,发现她脸上不见喜怒,不由得心里有些惴惴。 半晌,方听见黛玉冷笑了一声,叫了弘昼坐在身边儿,伸手替他整了整身上裹着的大斗篷,又使劲儿捏了一下弘昼白白嫩嫩的脸,笑道:“做得好!咱们府里的人可也不是谁都能说了去的。” 又看向弘历:“你能护着兄弟,这一点做得不错。只是,今日所行,却还是有些不妥。你自己去想哪里做的不对,明日告诉我。” 弘历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第二日黛玉才梳洗了,弘历便过来了。果然是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想了大半夜的事情:“首先,昨日我们是去十四叔家里做客。儿子身为客人,却跟主人对上,这是无礼。” 黛玉接过子衿递过来的镯子套在腕上,左右看了看,问道:“其二呢?” 弘历挠了挠头,“其二,就是儿子不该将精力用在这些东西上。” 黛玉点头道:“不错。人都说玩物丧志。你须要知道,世间诸多可爱之物,原也不过是为人所用的。若是将太多心思放在这些上边,难免就会在其他地方精力不及。” 小小的训诫了弘历几句,才叫他出去了。 子衿在旁边劝道:“福晋,四阿哥才多大啊?正是在这爱花哨的年纪呢。您可别为这个生气。” 黛玉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摆着的攒心梅花盆景处,端详了一番,拿起旁边的小剪刀,只一剪子下去,便剪下了一根逸出的花枝。 第 113 章 康熙六十年似乎是在一溜儿之间便已经过去了。这一年宫里的除夕家宴,乃是几年来最为齐全的。康熙的皇子中除了还在圈着的老大老二外,其他的都携带家眷出席。 黛玉坐在皇子福晋中,正悄悄地偏过头来看着另一桌上的弘历。他是头一次参加宫里的大宴,黛玉先还担心或许会因着年纪小的缘故,举止会有失当之处。自从随扈康熙承德避暑后,弘历隐隐成为了康熙最为得意喜爱的孙儿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黛玉深知愈是如此,愈是不能够出一点儿错处。临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弘时,带着弘历些。 弘历坐在一群比他大的兄弟们中间,一张清俊的小脸儿看上去严肃恭敬,正认真地听着上首康熙的训示。 此是家宴,人又到得齐全,康熙心情不错,笑着说了几句,便端起了面前的金镶玉龙纹酒盏。目光缓缓扫过底下的皇子皇孙,温文者有之,冷厉者有之,聪睿者有之,无论心里如何,此时俱都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胤祉胤禛等人纷纷起身,向康熙敬酒。康熙年近古稀,豪气不减当年,酒到杯干之下,不免也有些醺醺之意。 黛玉旁边儿乃是诚亲王福晋和恒亲王福晋,三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话可说。倒是隔了两个的七福晋笑问黛玉:“四嫂,过了年就要吃四嫂府上的喜酒了。可是预备好了没有?” 黛玉含笑道:“日子早就定下了,就在正月后。我们府里前边儿忙忙的也就是为了这个。到底是阿哥里边儿头一个娶亲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7 的,我还怕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个不妥帖的。” 弘时的亲事乃是康熙亲指,他虽不是雍王府世子,如今却也是胤禛的长子,又在内廷行走,这段日子颇得康熙之心。所指的乃是礼部尚书席尔达之女董鄂氏。 席尔达乃是镶红旗人,少有才名,在康熙平定三藩时便已崭露头角。后历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也是康熙朝中炙手可热的一个满臣。 弘时的婚事是雍王府小一辈儿中的头一个,胤禛自然很是重视,便是黛玉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待得忙完了弘时,便是瑾儿的婚事了。这个孩子也是不叫人省心的。早先是林如海也不急,他自己也不急,只说是先立业再成家。后来倒是十三福晋兆佳氏跟黛玉提了提,原是她娘家的幺妹,尚书马尔汉之女。年纪比瑾儿小了几岁,上次选秀因病撂了牌子的。 原本黛玉还怕那兆佳氏的姑奶奶果真身子有什么不妥当,却原来是大选前不知犯了什么花粉儿,弄得一脸的红疹,就这么初选就刷了下来。 黛玉知道原就是过敏,也就放下了心。林如海也是满意,瑾儿也没甚说的,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是好事多磨,马尔汉在康熙五十七年去世,兆佳氏为父守孝,今年才满了孝,春日里也要办了婚事了。 林府里那位老姑奶奶虽然还在,到底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个想不到的地方,黛玉少不得也帮着照看着些。 这一日晚间黛玉从林府里回来后,洗漱了一番便倒在了榻上。胤禛进来便看见黛玉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床杏子红绫被,躺在榻上闭目欲睡,一头青丝都散了开来,铺在枕头上,显得那张小脸儿尖尖俏俏的。 黛玉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进来,强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是胤禛,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胤禛看着好笑,也不用丫头伺候,自己脱了靴子上榻,掀开黛玉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一伸手便将人揽在了怀里。 黛玉打了个哈欠,推了推他,涩声道:“别闹,我要睡了。这些日子可是累死了,好容易都办完了。” 胤禛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端详,颇有些心疼地说道:“好容易长了些肉,这下又瘦了下去。明儿叫人好生给你补补。” 黛玉被他这一闹,也没了睡意,睁眼看着他笑道:“还说我呢,王爷这脸上难道长了肉了不成?看你这个眉头中间,这个‘川’字儿可是越发深了。” 话虽是笑着说出来的,黛玉也不禁伸手为他揉着眉心:“别再皱着了,看得人心里怪疼的。” 胤禛把她手拉下来放在胸口处,闭目良久,方才低声道:“没事儿了,放心罢。” 黛玉点了点头。夫妻两个人这些日子都是忙着,原还想借着这个功夫说说话,不想一会儿功夫,便都沉沉睡去。一梦沉酣直到天明。 四月暮春,康熙再次下旨,命大将军王胤祯仍往军前效力。旨意一下,不但胤祯,便是宫里的德妃也是懵了。 胤祯以大将军之职在西宁军中效力三年,平定藏地策妄阿拉布坦叛乱,迎达拉喇嘛入藏,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从最初的胤禩一派身后的不起眼阿哥,成功走到朝前。这一次回京述职,前后不过数月,却再次被派往军前,不由得让胤祯心里有些慌乱。 无论愿意与否,胤祯都只得按照圣旨及早启程。临行前却是又私下里见了胤禟,殷殷嘱咐:“九哥,兄弟不在京中,讯息不通。好歹,哥哥随时跟弟弟说些京里事务。” 胤禟依旧一副慵懒之态,身上月白色团花儿锦缎褂子衬得他越发多了几分风流俊俏之感。双眉一轩,朗声笑道:“放心,一切有我。” 瞧着胤祯策马远去的背影,胤禟双眸微垂,闪过一丝儿嘲讽之色。如今朝上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只怕都能看出来,皇储一位,大概是彻底跟十四无缘了。否则,依着他三年来所积累下来的功劳,断没有在此时又叫他离京的道理。听说前儿皇阿玛又染上了风寒,这个时候下旨叫他回军中,哼,还能有什么意思? ……………………这是分隔线………………… 这一年六月,康熙帝再次往承德避暑,这一次只点了胤禩等两三位皇子随扈,皇孙倒是带了不少,凡年满八岁的,若无身体不适,俱都带走了。 胤禛奉旨留京处理事务,黛玉自然也就不必跟随圣驾前往承德。这一次雍王府里只去了弘历弘昼两个,着实叫她有些不放心。 殷殷切切地托付八福晋等随扈的内眷帮着照看些弘历,黛玉站在送行的队伍后边儿眼看着康熙率人远去了。 胤禛知道她不放心,上一年好歹自己还跟着,今年只有这小哥儿俩一起去了,弘历还好,弘昼却是单纯的可以,真不是让人放心的。 黛玉轻声道:“我这心里总觉得慌慌的,好似要有什么事儿似的。” 胤禛不着痕迹地垂下了手,将她的裹在了掌中,用力握了握。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黛玉稍稍安了心——大概,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了罢! 京里天气渐热,黛玉依旧带着孩子住进了圆明园。这一日往宫里递了牌子,给德妃去请安。 永和宫里,德妃正盘膝坐在炕上,旁边儿的一个宫女轻轻地打着扇子。即便这样,德妃的头上仍是渗出了不少汗珠儿。 “叫四福晋进来罢。” 黛玉低头用手中帕子擦了擦鼻翼,抬步进了永和宫。 此时外边儿阳光极是强烈,德妃靠在扶椅上,逆光看着黛玉走了进来,只觉得扎眼的很。 “给额娘请安。额娘安好。”黛玉一如既往地规规矩矩行礼,叫人挑不出一丝儿错处。 德妃微微眯着眼睛,看她低眉顺目的样子,一袭水绿色夹纱滚边儿旗袍,并没有绣什么花样儿,却在袖口和衣襟儿上做足了精致的文章,整个人看上去清爽雅致。 淡淡地叫了起,德妃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冰镇莲子汤,一手拿了银汤匙慢慢搅着。汤水装在了青花瓷碗中,里边儿还有着小小的碎碎的冰块儿,随着汤匙的搅动,发出了微微的碰撞声。莲子汤特有的香气散发开来,闻上去叫人心里十分受用。 德妃尝了一尝,吩咐身边的嬷嬷:“去给四福晋斟上一碗,大热天的,难为她还惦着我这个老人家。” 黛玉忙起身谢了,接过老嬷嬷送过来的莲子汤,才又归了座。 “弘瞻呢?也不说带过来叫我瞧瞧。”德妃不知真假地抱怨着,“这孩子快一岁了,我才见了一次。如今我这亲孙子亲孙女儿里边儿,就他是个最小的了。得空儿也带来,让我瞅着高兴高兴。” 黛玉忙笑着应了,又回道:“原是想着带他过来。只是看着这个天气太热,弘瞻总是哭闹不停。媳妇儿也是怕他扰了额娘的意思。” 德妃点了点头,戴着长长的金甲套的指头敲着身前的小几,黛玉垂眸扫了扫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只觉得那手指携着金光,闪的她眼睛有些花。 “你倒是个好的,教养的孩子也不错。弘历这次在承德跟着皇上围猎,听说是射杀了一头大熊。年纪不大,倒是有胆色的。” 射杀,大熊? 黛玉心里一惊,端在手里的莲子汤便险些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瑾儿的婚事,梅子打算放到番外里边具体写了,所以这里,就不再过多赘述了。 第114章 德妃见黛玉面上颜色变了一变,随即又敛起了不安,只是一双手却是攥的紧紧的,不由得嘴角勾了起来:“瞧这个样子,你还不知道呢。也是,不过就是前几日的事情,昨儿我才得了信儿。若是弘历因此得了皇上的眼,这可是好事儿啊。老四也是的,何苦还瞒着你?” 饶是黛玉脾气儿再好,听了德妃如此说,心里也是恼怒不已。好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一头大熊,这是好事儿?就算是身边儿得跟着多少侍卫,也没得亲娘觉得这是好事儿的!听德妃的意思,倒像是自家人借着这个事儿争宠了不成? 强压下心里的火气,黛玉索性起身道:“不瞒额娘说,王爷确实还没跟媳妇儿说道呢。听额娘说了,媳妇这心里倒有些惴惴的,跟额娘告声罪,容媳妇儿先行回去问问清楚。” “去罢去罢,知道你们母子连心,听了这个自然要担心的,回去罢。” 德妃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看着黛玉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胤禛回到了府里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才一进了府,苏培盛便先迎了上来,请了安后眼珠儿转了转,又低下头去。 胤禛只管往前走着,口内问道:“怎么着了?有话就说。” 一撮牙刷子,苏培盛忙往前跟了一步,“王爷,福晋那儿,怕是有些个不痛快。今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日了。” 胤禛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儿?” 苏培盛一缩脖子,压低了声音道:“奴才问了福晋身边儿的大丫头,怕是知道了四阿哥的事情。” “行了,你下去罢。” 胤禛进了屋子,见黛玉正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西边儿的天空发呆,身后几个丫头都是一脸无奈,见他进去,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挥手叫人都出去了,胤禛走到黛玉身后,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感到怀中人一阵抗拒,胤禛手臂加了力气,黛玉挣了几下,也就罢了,却仍是扭了脸过去不理他。 胤禛叹了口气,“你呀,就是怕你忧心,昨儿才没跟你说。弘历是你生的,那孩子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他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往前凑,再说又是跟在皇阿玛身边儿,能叫他有什么不妥?” “呸,我气的又不是这个!”黛玉啐了一口,回身看向他,“既然知道了,何苦瞒着我?难不成我就是那经不住事情,只会添乱的?爷说了,好歹我还是弘历的额娘,孩子有什么事情,莫不是我就不能知道?” 不待胤禛说话,又道:“凭他如何大了,在我心里,那都是个孩子。何况,他本就十岁。我……我乍一听了什么围猎,什么射熊,你道我心里如何?我……” 说着,那眼泪便滚了下来,落在湖绿色夹缎子袄上,恰似那荷叶上滚着的水珠儿,一滑一闪间便又消失了。 胤禛搂着她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少不得又安抚了一番,黛玉也不理他,只坐在那里落泪,良久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倒是有些个讪讪的,拿帕子蒙了脸。 其实黛玉经过了这大半日,已经明白过来了。弘历是随着康熙去围猎的,身边儿侍卫随从不少,无论如何不会置身险境。再者这个小子虽然小些,这两年也学了些拳脚,实在打不中时候,凭着敏捷的身手,跑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怄的是胤禛这几年来越发的像个老妈子了,凡事都替她想在前头,但凡有一点子忧心的恼人的,都恨不得不叫她沾上。如今自己的孩子遇到了这么个事情,那也是想要瞒着自己的,何苦来呢?自己不是那玻璃人儿,就算是夫妻吧,也希望能够跟他并肩而立,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他的庇护之下不是? 不说胤禛这里如何哄转了黛玉,待得弘历跟着康熙回京后,已经是九月里的事情了。 看着两个孩子都是高了一些,黑了一些,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黛玉犹不放心,拉着弘历上上下下又看了一番,直弄得孩子红了脸。 家宴过后,天色已是晚了。弘昼磨着黛玉亲自送自己去睡觉,黛玉见他甚是依恋自己,自然高兴,直看着他睡着了才回来。胤禛正坐在书案前,弘历却在一边儿侍立。见黛玉进了,胤禛笑问:“睡了?” “嗯,这孩子就是这样,这么大了还要撒撒娇。”黛玉笑道,“弘历累了罢?” 弘历忙过来扶着黛玉坐下,“额娘,我不累。” 黛玉心疼地看着儿子,细问那围场猎熊之事。弘历轻描淡写地说了,末了小心翼翼地掏出了脖子上系着的红线,“阿玛,额娘,这是皇玛法赏赐给儿子的。” 胤禛看时,细细的红线底下系着的不是什么金玉环佩,却是一只镶着乌银的犬牙。看其颜色,已经颇有些年代了。 心下一惊,胤禛倏然起身,黛玉不妨,吓了一跳……微一沉吟间,已经知道这必不是寻常之物。 黛玉不知,胤禛却是知道的。当年太祖高皇帝尚未起兵之时,曾在明朝总兵李成梁处,名为侍卫,实则是人质。后李成梁欲杀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8 帝一路奔逃,人困马乏之下在一片荒草中睡着。李成梁命人放火,幸而太祖高皇帝身边儿跟着的一条猎犬忠心耿耿,在水塘中浸湿了身子,围着太祖高皇帝不停地滚动,压灭了火头儿。太祖高皇帝感念此犬忠义,曾下令后世子孙不得伤害犬类。 弘历颈上所挂着的犬牙,便是当年太祖高皇帝留下的。这个东西看似普通,实则乃是爱新觉罗家世代相传之物。胤禛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皇阿玛带着这个饰物已有数十年,从未离身。如今却赏赐给了弘历,是不是…… 黛玉见他面色郑重,便也不敢出声。弘历却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只是在胤禛面前也不敢多言。 良久,胤禛才道:“这是你皇玛法所赐,你要用心收好了,不得出一点儿纰漏,也不要叫别人知道了。” 弘历忙将犬牙又放回了衣服中,恭敬地答应了一个“是”字。见阿玛额娘两个人都没别的话,方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康熙这次从承德回京后,一直住在畅春园。年迈之人,原就容易有些个小病小症,便是九五之尊,也是难免。节气交替间,康熙也病倒了。几个皇子带着一干皇孙们每日到畅春园侍疾,胤禛自是不例外。康熙很是喜欢弘历,一直没叫他回来,便留在了畅春园,赐住在“澹宁堂”。到了十一月,康熙病体越发沉重了起来。 十一月初九,畅春园传出圣旨,命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恭代圣驾祭天。 素来祭天之事,均是天子亲为,轻易不会指派他人代行。康熙自八岁登基后,更是定下郊祀典礼必须亲自出席、无故不派人代行的规矩。定下郊祀典礼必须亲自出席、无故不派人代行的规矩。在如离京、生病等原因不能亲临时,则由礼部按常例办理,或遣官代行。康熙四十六年冬季天气寒冷,群臣劝皇上派人代行,康熙帝未采纳群臣意见,坚持亲自出席。康熙四十八年,皇帝生病,无法出席,乃是派大学士李光地前去,而决无派皇子代行的先例。 因此,这一次指派皇四子代行祭天,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胤禛不是皇帝,不能够住在天坛斋宫。此时只得换过装束,来不及说别的,只低声嘱咐了黛玉几句,留下了苏培盛在府里,便匆匆赶往南郊天坛外的一处别院斋戒。 黛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跳的十分厉害。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院子,“苏培盛,吩咐下去,府里不论主子奴才,这几日谨言慎行,无事不得随意出入府邸。再有,收拾了后边的佛堂出来,我要去念经祈福。” 苏培盛忙躬身应了,自带了人去办事。 “额娘……”弘昼看着黛玉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语,心里微微有些慌乱。他生在皇室,虽然是小孩子心性,却也并非那一无所知的稚儿。 黛玉坐在雕花儿木椅上,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将他搂在怀里,道:“小五儿,这两日阿玛不在府里,可不准偷了懒去。去书房里好生念书罢。” 眼瞅着弘昼出去了,黛玉轻轻闭上了眼睛。念经祈福,这些个她都并不相信,但是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方法来让自己静下心来。此时,决不能乱! 十一月十三,天降大雪,寒。 黄昏时分,黛玉应召入畅春园。此时,清溪书屋外边儿,康熙在京中的几个皇子俱都到齐了,还有朝中几位重臣。自己的父亲林如海也在其中,所有人都是一溜儿地跪在游廊之上。胤禩目光微微闪动,和胤禟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随即又垂下了眸子。 黛玉见胤禛身着石青色暗纹团龙织锦棉袍,外边儿罩着黑色貂皮大氅,笔直地跪在诚亲王胤祉和恒亲王胤祺中间。俊颜清瘦,面如寒霜。见了黛玉到来,眼中闪过几丝慌乱之色。黛玉朝他瞥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跟在李德全身后进了寝殿。 屋子里点着数盏大灯,光线并不暗淡。康熙躺在龙榻之上,昔日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也只剩下了瘦骨伶仃的身躯。看去,便和那闪烁摇曳的灯火,竟似随时都会幻灭一般。 黛玉与康熙并无多深的感情,此时见了也不免心中戚戚然。恭敬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皇阿玛,臣媳恭请皇阿玛圣安。” 康熙费力地睁开眼睛,往日里深邃如电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浑浊,咳了两声,便挣扎着要起来。身后的李德全忙伸手扶了,又在他后边安置了两块靠垫儿。 审视着眼前的匍匐跪倒的女子,康熙不发一言。黛玉只觉得屋子里静得有些可怕,只听见外头呜咽的风声和屋子中偶尔爆起了灯花儿的声音。背后渐渐渗出冷汗,在额前平放的双手明明冷的僵硬,掌心却是汗湿。 良久,才听到康熙说道:“抬起头罢。” 并不是平身,黛玉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康熙见她双眸清明如水,面上依旧端庄如昔。叹了口气,老四的福晋啊,终究是他自己求来的。这些年自己也看着呢,老四对她,算是动了真心的。只是,作为一个皇子,你可以独宠一个女人。为君,却是大忌。大清朝不是没有过那痴情的皇帝,先帝当年,不就是为了一个董鄂氏,抛下了国,舍弃了家么? 康熙后悔,若是当年自己江南巡幸之时,没有到那林如海家里去,又是如何?或许老四便碰不到这个丫头了罢? 罢了罢了,都是天意呐…… 康熙咳了起来,黛玉跪在下边,听得那一声声的咳嗽,只觉得自己的肺里也疼得慌了。 李德全慌忙将参汤呈上,康熙摆了摆手,“你去宣了外头的人进来。” 又叫黛玉:“你且回去罢。” 黛玉心中纳罕,这是,这是叫自己来,看了这几眼便罢了? 虽是疑惑,仍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是全黑了下来,雪花儿犹自从空中洒落。北风一阵阵吹来,黛玉只觉得身上的大氅棉服都已经抵不住这彻骨的寒意。 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今日,只怕就是康熙的大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期间,结了婚的女人事情比较多。原本还想着偷空儿码几个字,可是我家小正太又顺应大流儿地感了冒了,没别的,发烧流鼻涕,外加没精神儿。感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小东西不看医生不吃药,不打针……每次吃药都是灌的,打针都是按的,输液什么的,就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我家老攻工作特殊,平时就我一个看孩子……特么的,我觉得我真是个贤妻良母…… 今儿正太总算是退了烧,终于码了一章出来。没别的,我继续奋斗,明天完结…… 感谢jfmssirius、miniminicats两位亲投掷的地雷,(⊙o⊙)…其实这是迟到的感谢…… 第115章 黛玉回府不久,便听见了京城上空传来了清晰却沉重压抑的钟声。膝间一软,已经是跪倒了下去。当下阖府中人都出了屋子,满满地跪了一院子。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夜。 康熙帝驾崩,时年六十九岁,遗命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继位。 十一月二十,雍亲王胤禛登基为帝,定于次年改元雍正。 登基大典后,胤禛前往端凝殿,换□上龙袍,重新着孝服。苏培盛见胤禛动作稍显僵硬,忙上前替下了宫女,自己动手伺候胤禛更衣。 “皇后呢?” “娘娘在永寿宫里,才刚几个阿哥过去请安了。” 因康熙大行,正式的封后大典要到来年十二月才能举行。不过宫里此时已经尽都改口称黛玉为皇后。胤禛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养心殿,因此便将黛玉安排在了和养心殿最近的永寿宫里。 胤禛来到永寿宫时候,黛玉正坐在暖阁中,听着弘历说登基大典上的情形。见了胤禛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弘历弘昼两个也上前齐齐行礼:“皇阿玛!” 胤禛见他们都穿着方才登基大典上的金黄色皇子吉服,便知二人是从大典后直接过来了。弘历如今十一岁,他本就生的比同龄的孩子略高了些,头一次穿上这皇子服饰,倒是很显得有模有样。只是近日来既要给先帝守灵,又要每日两次的哭灵,这孩子也瘦了不少。 黛玉叫弘历弘昼两个先去换了衣裳,自己扶着胤禛坐在了炕上。也不说别的,半蹲□子轻轻揉了揉胤禛的双膝,低声问道:“可还疼的厉害?” 就着身后的靠垫,胤禛斜着身子倚了下去,闭目不语,脸上全然没有初登大宝的喜悦。 黛玉心里叹了口气,示意暖阁里伺候的宫女都出去了,方才替胤禛除了靴子,挽起了裤腿来看,那膝盖上青紫一片,看着便觉得疼痛。 “这,这么着可不行,得叫太医来瞧瞧。”黛玉见了心疼,起身便欲唤人。 忽觉得手臂上一紧,胤禛拉着她的手,摇头道:“不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跪了一跪,拿了热帕子来敷上一敷就好了。” 黛玉咬了咬嘴唇,见他执意不肯传了太医进来,只得唤人送了热水来,挽了挽袖子,亲自浸湿了一块儿热帕子敷在了胤禛的腿上。 看着他两眉微微皱了一皱,便知道是疼的,手下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几分。又恐他受了冷,便展开了榻上一条毯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去过太后宫里了?”胤禛淡淡问道,声音中听不出是怒是喜。 “嗯,去过了。今日一早便过去请安了。”黛玉起身坐在他身后,替他按着太阳穴,“太后精神儿看着不大好,想是这几日累了,我回来的时候正睡着。” 自然是累的。 胤禛心里冷笑不已。昨日一场大闹,直闹到半夜方休。就连自己都闹不清,这个额娘可是怀胎十月将自己生了下来的那个。怎么就偏心至此呢? 非但偏心,还糊涂! 难不成,她闹上一闹,自己就会将皇位让给老十四了不成? 感到头上传来的热度,胤禛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你也累了这几日了,上来跟我躺一会。” 黛玉知他为昨日之事烦心,也不多话,脱下了外边罩着的孝服,上了榻柔顺地窝在了胤禛的身边。 胤禛登基,他的生母德妃乌雅氏,已经被尊为皇太后。 按照惯例,新帝登基前需往皇太后处行礼。礼部官员按着胤禛的旨意,预备好了登基事宜后,将登基的程序启奏太后。乌雅氏却坚决不肯接受行礼,甚至于冷笑道:“新皇与我行礼,有何紧要?” 这德妃在康熙大行后,得知先皇遗命胤禛继位,先是于灵前痛哭,后又如此之说,言下之意,竟是不肯承认胤禛登基为子。 胤禛命礼部官员,内务府总管,胤禩胤禟等人前往永和宫相劝,无奈德妃极是执拗,断然不肯听劝。无奈之下,胤禛只得自己去永和宫,直至半夜方回。 也是他心里存了气,与德妃执拗对执拗,待得回到了寝宫时候,胤禛两膝已经是肿了。 这也是前朝之事,黛玉并不敢轻易过问。只是对德妃却是心里多了几分怨。按说,这德妃屹立宫中几十年,从一个包衣宫女到一宫主位,先后为皇帝生下了六个孩子,这心机手段都该不差,怎么这一次就如此看不清形势呢? 康熙大行前曾令内阁学士张廷玉宣读了遗诏,朝中重臣以及皇子皇孙都是在场的,也并不存在黛玉认知中的质疑遗诏之事。胤禛继位光明正大,德妃虽不敢说遗诏有假,却是始终痛哭,乃至于昏阙于先帝灵前。昨日又如此行事,这分明是在打胤禛这个新帝的脸面! 其实她也不过就是为了胤祯抱屈。前几年康熙重用胤祯,难免给了她几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到了如今,还不肯清醒的话,也不知道会害了哪一个! 胤禛已经下诏,命远在西宁的大将军王胤祯速回京中奔丧。只是军中不能一日无帅,军权移交平逆将军延信。 只看这位十四爷,是不是一个心思清明之人了。 黛玉想的入神,冷不防面上被胤禛捏了一把,“想什么呢,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也不怕一会儿流泪。” 胤禛看着永寿宫里的摆设,想了想说道:“这些日子只能先这么着了。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候,等到封后大典后,再搬到别的宫去。你看着哪里好?” 黛玉笑道:“哪里还不都是一样?您若是住了养心殿,我就住在这里罢,总是离得近一些。” 胤禛摇头:“不好。坤宁宫虽是皇后住所,只是历来乃是皇帝大婚时候才去那里住两天,世祖皇帝和先帝都是在那里大婚,不过住了两天又都住到了别处。承乾宫 红楼之绝黛无双[同人]_分节阅读_99 么,别的倒还罢了,只是这‘承乾’二字,实在跟皇后的身份不符。况且世祖的孝献皇后曾居于那里,也不好。不若这样,我就叫人把养心殿后头的体顺堂收拾出来,你住了进去也好。” 黛玉听了一惊,忙起身正色道:“这如何使得?养心殿是皇上处理政务,召见朝臣之所,哪里能让一个女人住了进去?” “体顺堂在后殿,别人又看不见。这里离着养心殿虽近,到底我不喜这格局装饰。”胤禛毫不在意,伸手又将她拉了下来。 黛玉心里不免好笑,这位新皇帝这是心里不顺,找个由头自己解闷子么? 只是,他能这么说,万一哪一日真这么办了,只怕就有御史上折子了。 “知道您是疼宠我,只是凡事也要讲究个规矩不是?”黛玉依旧靠在他身前,柔声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是不喜欢这里的装饰格局,明儿叫人改一改就是了。横竖我是要离着你近一些的。若是我住到了养心殿去,可叫人怎么看我呢?老祖宗的规矩家法可不是玩的。” 胤禛也是心里闷得慌,不过是没话找话地说一说。在王府时候,他和黛玉一直是同房而居的。如今再想这么着,也确实不易。罢了,横竖这个大面儿上的功夫还得做一做。 “那过几日你且到钟粹宫住几日,那是先前皇额娘的居所。等春天里收拾好了永寿宫,你再搬回来。” 黛玉也不与他争执,点头应下了。 正月里,礼部按照惯例,拟定了德妃的太后封号,乃是“仁寿”二字,皇太后的表文、金册等都已准备就绪。钦天监挑好了日子,无奈德妃又闹开了,死活便是不肯接受太后封号,亦不肯移居宁寿宫。 胤禛忍气前去永和宫相劝,只是德妃以先帝丧事未完为借口,依旧是拒绝了。 黛玉站在胤禛身边儿,看他面上怒色渐生,双手握于身后,关节处已经发白。知道他是气得紧了,只是,若是这母子二人就此僵持下去,于胤禛名声也并不好听。 登基为帝,乃是胤禛以生活中最为重大的一件事情了。黛玉自是希望能够尽善尽美,只是德妃先在登基大典前大闹,如今又来这么一次,真是……真是有些不识时务了。 胤禛盯着同顺殿的大门,冷笑一声,转身便走。黛玉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忙带人跟了上去。 示意同顺殿外的小太监推开大门,那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推开了,又叫了一嗓子:“皇后娘娘到!” 德妃正端坐鎏金雕花大椅上,身后几个嬷嬷宫女俱是雁翅站好。见黛玉身着孝服款款而入,不由大怒,厉声喝道:“好个皇后!竟连规矩也不懂么?谁宣了你进来的?” 黛玉上前恭敬地甩了甩帕子,“皇额娘,臣妾见皇额娘这里半日未曾开门,难免有些忧心。是臣妾的不是,还望皇额娘见谅。” “皇额娘?”德妃冷笑,“本宫可当不起这么一句。” “皇额娘如何说这样的话?您是皇上生身之母,堂堂正正的圣母皇太后。您当不起这一句皇额娘,还有哪个能当得起呢?” 德妃冷哼了一声,既不叫坐,也不理会。 黛玉也并不恼,“臣妾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若是有冲撞皇额娘之处,还望皇额娘恕罪。” 说着,叫自己身后跟着的子衿等几个宫女出去。子衿几个躬身退下,黛玉便扫向了德妃身后。 德妃冷笑道:“有什么话当不得人说?” “说起来,也真并没有什么避讳别人的。”黛玉微笑道,“只是臣妾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哦?” “臣妾伺候皇额娘跟前,也有十多年了。皇上对皇额娘一片孝心,臣妾俱都看在眼里。皇额娘对皇上,一向也是慈和有爱。如今为何却这般?” 德妃怒极,重重一拍桌子,“这可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保养得极好的手上因为尚在孝期,也并没有戴甲套,黛玉看着她手上泛起的红印劝道:“额娘息怒,仔细手疼。” “你……”德妃是真不曾见过黛玉如此。自从黛玉嫁给胤禛以来,在德妃面前一直是柔顺恭敬的,比之胤禛先前的福晋那拉氏还要多了几分贤惠。虽则也听闻说她有些个小性儿,德妃却也从没有放在心上。女人么,谁没有几分小性子?只是这些小性子到了自己这里,还不是得乖乖收敛起来? 因此上,德妃还真没有想到黛玉能跟自己这样说话。当着殿里那么些个奴才,自觉下不来台,脸上只气得紫胀。 黛玉也不介意,继续道:“皇上乃是额娘亲生,如今初登大宝,多少事情等着皇帝去做?额娘如此几次三番的作为,岂不是让皇上心里过不去面子上下不来?额娘让朝中大臣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 “额娘可知,上次登基大典前,皇上在这永和宫外跪了半夜,回去后腿都肿了?额娘一向疼爱孩子,如何不能在此时多些慈爱之心,多些为皇上着想之心呢?” “臣妾也知皇额娘心中所想,只是斗胆说一句,皇额娘如此行事,岂不让天下人说您偏心?” “够了!”德妃厉声喝道,拍案而起,“话说到此处,我也不掖着瞒着!老四这皇位来的,我不服!” 黛玉不等她说出下一句,立刻接口道:“不服?额娘是说皇上继位不明?还是质疑先帝遗诏有误?先帝大行前,外有六部尚书,内阁学士,九门提督等朝中重臣,内有先帝皇子皇孙俱都在场,先帝钦命内阁学士张廷玉颁布遗诏,如何作假?皇额娘的不服,却又从何而来?” 德妃张了张嘴,确实,她一直觉得十四应该有机会问鼎皇位,下意识中忽略了许多事情。再不肯承认,如今黛玉明晃晃地指了出来,也不得不沉默了。 黛玉看着她脸上颜色变换,心内一横,继续道:“话既挑明,臣妾也想说几句不该说的。您心里偏疼十四爷,可是您可曾想过,如今您这行事,逼的是哪一个?害的又是哪一个?” 德妃不是愚笨之人,只是她跟胤禛关系素来冷淡,又一心想着小儿子的前程,这一口气憋在心里,总归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所以才会迷了心窍一般与胤禛处处对着干。黛玉这一句“害了的又是哪一个”,却真真是扎在了她的心上。 是啊,胤禛已经登基了,就连素日与他关系不好的老八老九等人,都是毫无异议地跪下去叫了皇上,自己这闹的,又算是哪一出呢?为胤祯?自己一个深宫妇人,闹得再如何凶如何大,可也不能将皇位给了胤祯争过来呐。相反,这么一闹,只怕胤祯回京以后…… 腿脚一软,德妃颓然坐在了椅上,面色惨白,便如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黛玉看了看她身后的嬷嬷宫女,那几个见黛玉居然如此大不敬,敢与太后叫板,早就呆在了那里。这皇后对上太后,自己看见了听见了,说不定那性命就不保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好生伺候着太后?” 黛玉对着德妃福了福身子,“皇额娘,您身子不适,臣妾先回去了,这就宣了太医进来给您看看。” 依旧低眉顺眼,依旧恭敬柔顺,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并不是她一般。德妃看着黛玉走出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发冷,自己这次真是做错了啊。亲王和皇帝,那是不一样的啊! 出了同顺殿,黛玉长长吁了一口气。今日她也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别的不说,单是自己的态度,就足以让德妃骂一句“不敬”。可那又如何?自从上回看见胤禛红肿的双膝,她就一直忍着这口气呢。后世对胤禛的评价着实不好,什么“弑父”“逼母”等,这些跟德妃可是有着不小的关系。黛玉别的没记得,可是牢牢地记得当年听电视中的讲坛,说德妃是抵柱而亡。这可不是往胤禛头上扣罪名?既然这样,那么就要让她知道,她这样做,逼迫的固然是胤禛,最终害了的,却是她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 垂眸看着地上白茫茫的积雪,黛玉将手拢在了袖笼中,缓缓地走出了永和宫。 宫门外,雪地中,站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伟岸身影。黛玉一怔,忙快走了几步。那人却也迎了上来,替她拢了一拢身上裹着的白色貂皮大氅,“地上滑的很,也不知道慢慢走。” “多些皇上关心了。”黛玉看着他口中呵出的白气,不由抿嘴笑道。忽然想起,那一年自己参加秀女大选,指婚的那一日,从那朱红的宫门出来时,也有这么一道身影在候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只盈盈地笑看着面前的人。 胤禛也看着她,眼前的人走到自己身边儿十几年了。从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到如今风华绝代的皇后,这中间看着她哭过闹过,看着她为自己有过洒过泪泼过醋,最喜欢的,却还是她面上为自己而发出的喜悦笑容。 不曾害怕自己,不曾欺骗自己,更不曾背叛自己,只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的小妻子。知道自己希望保护她,便放下一切全心全意依赖自己。偶尔疏忽的地方,她也会自己处理得很好。既让自己有一种被依附被需要的成就感,又不会让自己太费心力地牵挂。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携着她的手登上了御辇,望永寿宫走去。或许后边还有磕磕绊绊的事情等着,那又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正文到此就完结了。梅子谢谢各位亲一路支持,鞠躬了。番外的故事,梅子打算开一个新坑,不定期更新。这样,亲们再看番外,就可以直接点击而不用花费了。然后,我自己写的时候,也没那么大的压力(口胡,这才是重点吧……) 再次感谢点开的收藏的看文的留言的扔了霸王票的亲们……梅子第一次写文,感谢各位的鼓励支持和建议,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