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第一章 调戏 覃青赶到名仕坊的时候,距离刘朝霞打电话给她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天气略有点热,她赶得急,白皙饱满的脸蛋此刻白里透红,像名仕坊门口正在盛放的牡丹花一样粉嫩动人。她朝正在门口翘首企盼的刘朝霞说:“对不起,霞姐,我来得有点迟了。希望没有耽误客人的时间。” 刘朝霞见到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的手腕:“青青,你可算是来了,正等你来救火。我的手昨天烫伤了,我老公又不在家,有个客人明天就要衣服,还差一点工,我做不了,只能向你求助了。” 覃青压低了声音问:“客人来很久了吗?” 刘朝霞用没受伤的左手拉着她往门内走:“没有,赶得正好,客人才到了一会儿。你要先去洗把脸吗?” 覃青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将肩上的双肩包放下,走向洗手间。 覃青洗完脸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便见刘朝霞满面堆笑地对那名背朝她的客人说:“陶先生,青青来了,可以帮您试衣服了。青青,这位是陶先生,今天需要帮他试衣服。” 坐在沙发上的陶蠡一扭头,看见了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和水汽的覃青,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是个非常漂亮清新的女孩,她梳了个简单的马尾辫,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没有化妆,皮肤白里透红,鹅蛋脸,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清澈如泉,另人一见就生好感,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唇是健康的粉色。她上身穿一件竹绿色上衣,下面是一条白色绣花阔摆长裙,脚上穿着一双湖蓝色的帆布鞋,个子不算高,但由于身材比例好,显得很高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清新健康的春苗。陶蠡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左眉,该不会是店家交不出货来,便使美人计来迷惑自己央求拖延时间吧。 覃青淡淡扫过对方的脸,视线落在对方的肩上,那是一双宽而平的肩膀,几乎没有下滑的幅度,不知道是不是垫肩托的,职业使然,她习惯看人先看身材。男人站了起来,朝覃青伸出右手礼貌地说:“您好,是您帮我改衣服吗?辛苦了。” 覃青将放在男人腰腹的视线收回来,伸手和对方握手,略略颔首:“我是覃青,很高兴能为您服务,请多指教。” 陶蠡身高1米82,覃青只有1米61,她低头的时候,陶蠡看见了她白皙修长的颈脖,心里不禁有些异动,他的左手指在手心里挠了挠,忍住去摸一把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到右手上,手掌里的手小得令他有些意外,然而并不是他想的那么柔弱无骨,相反,掌心里还有些硬茧。 覃青觉得对方握自己的手力道大了点、时间偏长了点,便抽回自己的手:“先生请这边来。我帮您试穿衣服,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陶蠡回过神来:“哦,好,那就有劳覃小姐了。” 刘朝霞赶紧对覃青说:“陶先生的西装就在这个模特身上。青青,麻烦你帮忙取一下。” 覃青看了一下,这是一套三件套的黑色晚礼服,版型是名仕坊最拿手的意大利版,非常贴身的裁剪,用手一摸,便知用的是进口顶级美利诺羊毛面料,羊毛直径不会超过15微米,看衣服上的线头,基本算是快完工了。她将衣服从模特身上取下来,转身对陶蠡说:“陶先生,麻烦您移步试衣间换一下衣服。” 陶蠡看着她手臂上的西装:“好。” 陶蠡进了试衣间,覃青这才有空问候刘朝霞:“霞姐,你的手不要紧吧?” 刘朝霞叹了口气:“别提了,昨天烫衣服的时候被蒸汽给烫伤了,你看看,皮都破了,好吓人吧?这十天半月是别想拿针线了。这套西装的扣眼我还没锁好,背心和外衣的扣子,起码要一整天的工夫。客人又急着要衣服,我听你说昨天刚完工,要休息几天,所以就麻烦你来了。对不起啊,青青,打扰你休息了。”刘朝霞和覃青都是从事手工西服制作的,靠双手吃饭,手一受伤,基本上就只能停工了。 覃青笑了一下:“那你要好好休息。我倒是没关系。就是我婆婆可能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抽空陪她出去转转,还没到地方,就被你一个电话叫来了。” 刘朝霞用手扶着额头:“真是太对不起师母了,改天一定登门赔礼道歉去。” 覃青笑了笑,瞥见陶蠡从试衣间里出来了,赶紧过去帮他理衣服。陶蠡只换了裤子,背心和西服都没有穿。覃青便将背心和西装展开,伺候他穿上,陶蠡的肩果然宽厚,脊背笔直,身材匀称,天生的衣服架子,覃青给不少男客人量身定制过西服,像陶蠡这样身材的客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陶蠡低下头,看覃青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替自己系背心扣子,不由得想起了削葱指这个词语,覃青的手指偶尔无意识地隔着衣服碰到他身上,令他心头不由得腾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回了一下神,说:“老板娘,上次不是说要换扣子的吗?” 刘朝霞想起来这茬:“对,对,您要的扣子前两天到了,我拿来给您过目。”说着赶紧去里面找扣子了。刘朝霞两口子开了一家手工西服定制店,有些年头了,在本市也颇有点名气,但一直都是夫妻档,没有请过人,一来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二来定制手工西服的毕竟还是少数,夫妻二人足够忙得过来了,因此一出双重意外,就不得不向外人求助。 覃青替陶蠡穿上背心和西服,细心地替他抹平每一个皱褶:“先生天生的衣架子,最适合穿西装了。您觉得哪里还有不舒适的地方吗?” 陶蠡活动一下胳膊:“左腋下那儿感觉稍有点紧。” “那我给您再稍稍放松一点。”她抬起对方的胳膊,将线头稍稍放松一点,“这样可以了吗?” 陶蠡“嗯”了一声:“覃小姐做了几年衣服了?” 覃青一愣,明白过来,对方怕自己手艺不精做坏他的衣服,便说:“先生放心,这衣服版型是宋老板做的,我只负责帮您锁扣眼,做一下收尾工作,不会影响到您的衣服效果。”她说着蹲下身去,给他整理裤子。 他低头去看覃青,视线却被她衣领里的风光给粘住了。覃青今天本是要出去游玩,穿了件长椭圆形衣领的上衣,站着的时候倒是没关系,这一矮身一低头,尽管很注意了,但衣内的风光还是呈现在了陶蠡眼前。陶蠡知道这样不对,然而却移不开目光,覃青身上的肌肤比脸上的还要白皙,薄薄的内衣托着两只随时都要跳脱而出的白兔,目测起码是d罩杯的,令陶蠡不由得口干舌燥。 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小恶魔,抬起手,摸向覃青纤细美好的颈脖,如果可以,他很想帮那两只白兔释放出来。他的手才碰到覃青的脖子,就被她抬手一拍挥了出去,她这动作纯粹的下意识的,她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用凌厉的目光瞪着陶蠡:“先生,请您自重!” 陶蠡看着覃青脸上浮起了红晕,使她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了,他心中那把无名业火越烧越旺,简直无法遏制,他看着对方眼中的戒备和愤怒,不知怎么地就升起了一股征服欲,他挑眉:“难道不是覃小姐在故意勾引我?” “先生您误会了!”覃青气得满脸通红,看着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放肆,完全没有半点愧疚的神色,不由得咬着下唇,嘴上还不能破口大骂,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顾客。她给人做了很多年衣服,随着年龄的增长,碰到这样的客人是越来越多,所以她平时都很注意,衣着打扮都很保守,今天因为出去玩,才换了这身衣服,没想到临时被叫了来,就被客人给调戏了。 这边二人正剑拔弩张地僵持着,刘朝霞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哎呀呀,对不起,这扣子被我老公收起来了,找了好久才找到。陶先生,您看看这扣子您满意吗?进口的纯天然牛角扣。” 陶蠡只瞥了一眼:“唔。可以。” 第二章 丈夫 覃青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愤怒压下来:“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没有的话,那就请脱下来,我好继续后面的工作。” 刘朝霞问陶蠡:“陶先生,您觉得呢?” 陶蠡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然后问:“我感觉可以了。你们觉得呢?” 刘朝霞笑起来:“我觉得几乎完美了,我们的版型特别贴身,这个面料也特别舒服,穿在身上就跟人的第二层皮肤似的。” 陶蠡挑眉看着覃青:“覃小姐觉得呢?” 覃青垂下眼帘不看他的脸:“陶先生自己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陶蠡点头:“好吧。”他展开双臂,一副等人伺候他脱衣的样子。 覃青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去帮他将衣服脱下来,脱完外套,又脱背心,然后公事公办地说:“裤子请陶先生自己去试衣间换吧。” “当然,我怎么能够对这么美丽的小姐耍流氓呢。”陶蠡说着往试衣间去了。覃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说得他好像没有对自己耍流氓似的。 陶蠡换好裤子出来,覃青已经在工作室里锁扣眼了。纯手工的西服,衣服的所有缝合工序全都靠人工一针一线缝制,像锁扣眼这种能从外面看得到针脚的地方,对手工的要求尤其高,如果不是有多年的缝纫功底,师傅们是不会让人上手的。覃青虽然看着不大,但是却学了有小十年的缝纫,她心灵手巧,做事一心一意,手工活非常细腻漂亮,像刘朝霞这样的老师傅都有点自愧弗如。 陶蠡将裤子送到工作室里,见覃青坐在工作台前,低着头认真飞针走线。从侧上方望下去,只觉得她的线条异常柔美,睫毛浓密纤长,鼻尖微翘,嘴唇红润饱满,处处都散发出浓浓的女人味,实在是女人中的精品。陶蠡只感觉身上的荷尔蒙促使他去靠近对方,简直就是鬼使神差,他几时这么饥渴了,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他咳了一声:“覃小姐,裤子我换下来了,给您放哪儿?” 覃青头也不抬:“放在工作台上吧,我会处理的。” 陶蠡很想对方抬头看自己一眼,却没得到应有的回应,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儿,覃青继续旁若无人地工作,完全不为所动。陶蠡摸一下鼻子,自己的魅力下降得这么严重了?虽然相对于覃青可能偏大了点,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吧,正是一个男人最富魅力的时候。 刘朝霞端了一杯茶过来:“青青,你喝茶。陶先生,您到外头来坐吧,这扣眼一时半会儿锁不好。” 陶蠡只好退了出来:“那就辛苦覃小姐了。” 覃青没有回话,直到陶蠡离开工作室,她才恨恨地瞪了门口一眼:呸,色狼! 衣服已经试好了,其实就没陶蠡什么事儿了,明天过来取衣服就好,然而他还是坐下来喝了几杯茶:“老板娘,覃小姐这么年轻,能靠得住吗?” 刘朝霞笑着说:“这个陶先生不用担心,我找的人绝对是可靠的。你别看青青年轻,其实她已经做了十多年手工服装了,手艺好着呢。”虽然同行之间是冤家,但是刘朝霞也不得不承认覃青的手艺确实好,说起来,他们还算是同门关系,刘朝霞老公宋淮扬是覃青已经去世的公公的徒弟,覃青跟公公素未谋面,她的手艺是跟婆婆曹月娥学的,而曹月娥的手艺则是跟自己丈夫学的。 陶蠡吃了一惊,有些不相信地回头看向工作室:“怎么会?覃小姐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如果做了十多年,那么她从几岁左右就开始学做衣服的?” 刘朝霞抿嘴笑了起来:“青青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六了,她就是长得嫩,看着显小。” 陶蠡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她应该十四五岁开始学艺?” “差不多,十五岁开始学的吧。” 陶蠡喝了一口茶,问:“那覃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刘朝霞笑了起来:“青青可是早就结婚了,二十岁就嫁人了。”内心不由得感慨,就算是陶蠡这样有钱又帅气的优质男人,也难过美人关哪。 陶蠡一想也是,十几岁开始学艺,估计也没读什么书,二十来岁嫁人太正常不过了,他心里略有些遗憾,不过也觉得很正常,好花总是先被人摘了的。陶蠡坐了片刻,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去工作室里和覃青打招呼道别,打招呼是假,要联系方式是真:“覃小姐也是做手工西装的,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没准以后还能合作呢。” 覃青看着工作室门口的刘朝霞,嘴角带着促狭的笑容:“留电话就算了吧,我可做不出这么明目张胆抢人主顾的事来。” 陶蠡回头看着刘朝霞,打着哈哈笑:“那我留一张名片给你吧,不做生意,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说完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压纹的米色名片,双手递给覃青,弯腰的时候轻声说,“今天多有冒犯,请原谅。” 覃青只好放下手里的活接下来:“谢谢。” 覃青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好家伙,才俩字,第二个就不认得,陶——什么?人跟名字一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陶蠡刚一出门,她就将名片随手扔到工作台上去了,低头专心缝扣眼。锁扣眼虽然不是什么大工程,但是缝好至少需要六到八个小时,她今天是别想闲了。 等忙完这事,已经到了傍晚,覃青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刘朝霞过来:“青青,忙完了吗?” 覃青笑着点头:“嗯,都好了。” “青青,你这手工又精进了,针脚真是漂亮。走吧,晚上姐姐请你吃饭,我在得月楼订了位子,一起去吧。”刘朝霞挽着覃青的胳膊。 覃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婆婆打来的,她赶紧接起来:“妈。” 曹月娥心情非常好地说:“青青,你忙完了没有?” “忙完了。” 曹月娥说:“忙完了那就来松鹤楼吃饭,我在这边等你。” 覃青有些意外,婆婆怎么突然想起上那么高档的饭馆吃饭,莫不是有人请客?会是谁?刘朝霞问她:“你婆婆找你?” 覃青点头:“对。霞姐,我就不和你去吃饭了。” 刘朝霞说:“好的,没关系,那就下次请你吧。青青,这个给你。”说完塞了一个红包在覃青手里。 覃青赶紧推辞:“不用,不用,霞姐,我就是帮个小忙而已,哪里还用这个。” 刘朝霞抓着她的手不让拒绝:“给你就拿着,咱们做这行,虽然看着轻松,有多辛苦咱们自己知道。况且你今天本来休息,还抓了你来帮忙,我太过意不去了,你一定要拿着,不然姐下次都不敢叫你帮忙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覃青只好将红包收起来:“那就谢谢霞姐了。” 刘朝霞拍拍她的手:“姐要谢你才对。今天不能开车送你了,我给你拦辆车吧。” “不用,我自己去坐车就好了。”覃青说。 刘朝霞将她送到门口,在马路边给她叫车,笑着说:“我亲自送走你才放心,这大晚上的,你这么水灵灵的大姑娘,万一丢了我可赔不起。” 覃青不由得笑了一下,坐上刘朝霞给她拦的车,跟司机说了一声:“麻烦去观前街松鹤楼,谢谢!” 刘朝霞送走覃青,回头去收拾工作台,看见了被覃青扔在一旁的名片,捡起来看一下,不由得笑了。 覃青坐在车里,看着手里的红包,明白刘朝霞给她红包的含义,工钱是一层意思,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怕自己抢她的主顾,接了她才能放心。她想起那个姓陶的咸猪手,就算是他找上自己门来,也不会帮他做衣服。 华灯初上,观前街的松鹤楼灯火辉煌,覃青下了车,被夜风一吹,略觉得有些冷,幸亏下车前还套了个针织开衫在外面。她抱着胳膊进了门,按照婆婆告诉她的座位号找去,发现那张桌子已经有人在了,并不是婆婆,是个戴眼镜的男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去搜索婆婆的身影,结果对方站了起来:“是覃青吗?” 覃青扭头看着他,过了十秒,她才终于认出了对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从嘉?”这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朱从嘉,一个与她结婚三天便消失了六年之久的男人。 朱从嘉从镜片后紧紧盯住覃青,掩饰不住惊艳的神色,他的记忆里,覃青只是个五官秀丽的女孩,有些怯弱和自卑,几乎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一眼,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真是女大十八变,可惜依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第三章 离婚(上)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没有激动,甚至都没有喜悦,夫妻久别重逢,覃青有的只是意外:“你今天回来的吗?妈呢,她没来?” “嗯,刚到家不久。我妈没来,就我和你。”朱从嘉准备起身过来给覃青搬椅子,覃青自己已经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接下来是一片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出声,覃青笑了笑:“你先说。”朱从嘉说:“还是你先说吧dyfrst。” 覃青说:“要不先点菜吧?” “好。”朱从嘉伸手招来服务员,接过菜单递给覃青,“你吃什么?” 覃青说:“我要银鱼莼菜汤就可以。” 朱从嘉点头,将视线落在菜单上:“松鼠鳜鱼,清溜虾仁、蟹黄豆腐,就这几样,谢谢!离家这么多年,最想吃的还是正宗的家乡菜。”后面这句话是对覃青说的。 覃青笑了笑:“那就多吃点。”对于这个丈夫,覃青对他的了解实在有限,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性格如何,她几乎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她仔细回想过他们的婚姻,像一场儿戏那么简单,真的,真如一场儿戏。当年她的师父,也就是现在的婆婆——朱从嘉的妈说希望自己能做她儿媳妇,覃青以为师父只是开玩笑,她只勉强算读了初中,而朱从嘉却是留学美国的博士,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然而从美国回来探亲的朱从嘉却对她展开了追求,覃青从小爱学习,对读书人格外崇拜和尊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领了结婚证,结婚三天之后,朱从嘉就因探亲假到期飞去了美国。 他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覃青瞥一眼对方,只觉得对面就是一个陌生人,半分亲近感都生不出来。 朱从嘉端起茶壶,给覃青倒了一杯茶:“喝茶。” 覃青点头,端起来送到唇边意思了一下,又放下了:“你这次回来多久?” 朱从嘉看着覃青:“还不太确定,看事情办得如何。你现在好吗?” 覃青点了一下头:“还可以。” “我听我妈说了,你将她的店子打理得非常红火,谢谢你。”朱从嘉说。 覃青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开这个店子,是在帮他开一样,她模糊地“嗯”了一声:“我也不会干别的,只会做衣服。” 朱从嘉的手指在茶杯上点了一下:“也挺好,起码有一技之长。”沉默了片刻,又说,“谢谢你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妈。” 覃青笑笑:“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妈身体还不错,也谈不上多少照顾。” “我看到了,我妈的左手已经好多了,她都跟我说了,这是你的功劳。谢谢!”朱从嘉说。 覃青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婆婆是在他们结婚那年中风的,落下了偏瘫的后遗症,朱从嘉从美国回来探病,顺便替他妈娶了个儿媳妇在家照顾老人。如果刚开始覃青还有点痴心妄想,时间一长,她还是想明白了,不过是人家请了个免费保姆而已。也好,就跟她姑奶奶说的那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缺吃不少穿,不挨打不受骂,就嫁得不错了,虽然这男人几乎算不存在。 朱从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把目光在自己手指和对面的覃青脸上切换,他对覃青没什么感情,却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确实赏心悦目,古人说的秀色可餐是真的。周围也有不少男食客频频将目光向覃青身上投射过来,这令朱从嘉的虚荣感莫名膨胀。覃青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让他看着,反正这些年她也习惯了来自各色男人的目光,只要不动手动脚,她还是能够泰然处之的。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两人客套了一番,开始吃饭。朱从嘉不是个健谈的人,覃青更不知道与他何从谈起,埋头吃了一会儿,朱从嘉打破沉默,开始不着边际地闲聊起来,从松鹤楼的菜说到曹月娥的身体,再从苏州的变化说到国内的房价等等,半句也没聊到对方身上去,朱从嘉有些意外覃青居然能接得上话题,看来她也并未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如果进行深层次的思想交流,肯定就不行了。 吃完饭,朱从嘉说:“你如果不累的话,陪我去街上转转?” 覃青点头:“可以。” 朱从嘉非常绅士地要替覃青拿包,覃青犹豫了一下,让对方拿了过去。朱从嘉单肩背着她的包走在前头,覃青跟在后头无聊地晃悠着双手,目光落在他背上,就不自觉地就开始打量起他的身材来,男人个子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高大,大概也就是1米75左右,偏瘦,肩膀溜得比较厉害,如果穿西装,必须要个比较厚的垫肩才行。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吗?自己对他如此陌生,当初怎么就同意嫁了呢?也许当初自己以为那就是爱情,也或许真像姑奶奶说的那样,就为找个好归宿吧。 覃青正在想着这事,朱从嘉突然回头:“可以吗?” 覃青抬起头,一脸茫然:“啊?你说什么?” 朱从嘉说:“我说进去瞧瞧?”他指的是一家珠宝店。 覃青点头:“随便。” 进了门,朱从嘉突然问:“你的戒指呢?” 覃青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光溜溜的,没什么都没有,连指甲油都没涂,指甲也剪得短短的:“放家里了,我给人做衣服,戴戒指会勾坏面料。”不涂指甲油不留指甲,也是为了工作需要,因为这可能会伤到面料。 朱从嘉点头:“那给你买项链或者耳环吧。” 覃青有些意外:“啊?给我买?不用了吧,我平时也不戴首饰。” 然而朱从嘉却坚持给她买:“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买过什么礼物,补偿一下。” 覃青觉得补偿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她也没给过对方什么,没失去什么,哪里需要什么补偿。但是她没能拒绝掉,朱从嘉执意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还添了一句:“你皮肤白,戴黄金的好看。” 覃青并不喜欢弄得自己珠光宝气的,更何况是俗气的黄金,不过她也没争辩,黄金至少还能保值不是。 买完项链,朱从嘉又想带她去商场买衣服。覃青觉得这特别像一个父亲在补偿他久未谋面的子女,或者是一个男人在补偿他冷落已久的小情人,可惜她两样都不是:“不用了,衣服我都是自己做的,不用买。”覃青不光手工好,在设计方面也很有天赋,她只要见到漂亮的衣服,就能弄出大致的版型来,修修改改,缝缝钉钉,衣服就做出来了,她已有好几年没怎么买衣服了,她穿出去的衣服也经常是受人夸奖的。 朱从嘉看着她,有些意外:“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覃青低头:“哦,这个开衫不是。” 朱从嘉说:“那好吧,就不买衣服了。鞋子呢?还有化妆品护肤品呢?有需要的吗?” 覃青摇头:“不用,那些我都有。” 朱从嘉不知道干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覃青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她点头:“好。” 晚上的咖啡馆人也不少,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朱从嘉为了现实自己的优越感似的,拿着菜单问:“你要喝什么?” 覃青说:“拿铁吧。谢谢!”她的妹妹覃虹在南京上大学,假期过来她这里小住,偶尔会拉着她上这类地方来小资一把。 朱从嘉点了单,背靠着椅背:“国内这些年的变化真大,都快赶上美国了。” 覃青笑笑不说话,她没去过美国,没有发言权。说变化,她每天都生活在这里,街区是老样子,周围的人依旧还是那些人,大家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看不出有多大变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概是正式会谈前的闲聊。 咖啡很快就上来了,拿铁的中间用牛奶做了颗心的造型,覃青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将那颗心给搅散,也不喝,偶尔抬眼瞥一下对面的朱从嘉,等他发话。朱从嘉喝了一口咖啡,终于开始说正事:“覃青,咱俩把婚离了吧。” 覃青心头仿佛松了一口气,仿佛悬置已久的铡刀终于落下来,砍掉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留下的理由,她点一下头:“好。” 对面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女朋友怀孕了,我不能让她们母子没名没分。对不起,覃青!” 覃青点头:“没关系,应该的。” 朱从嘉紧紧盯着覃青的表情,又说:“你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你。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那个男人。” 覃青没说话,这算不上辜负,本来也没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了,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就差一张离婚证了。 朱从嘉接着说:“我看得出来,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可惜我们一直都没在一起,也没什么感情。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我会补偿你的。” 覃青直截了当地说:“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朱从嘉盯着覃青的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没有从中看到半分委屈、不甘和不舍,有的只是淡漠和释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自己在这个女人心中就没有半分痕迹?还是她另外有人了? 第四章 离婚(下) 朱从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回去拟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看着没问题,签完字就可以去了。” “哦,好。” 朱从嘉过了一会又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妈,你能不能先不说,我想亲自去跟她说。” 想到曹月娥,覃青才有些不舍起来,自己和朱从嘉离了婚,这就意味着她跟曹月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场婚姻虽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幸福,却收获了一个像母亲一样关爱她的婆婆,她俩的关系十分亲厚,旁人都说她们比亲母女还要亲。要是离了婚,就失去了一个关爱她的母亲。覃青想到这点,才觉得惆怅起来。 朱从嘉坐了片刻,见覃青的神色终于郁郁起来,心里好受了一些:“我先去趟洗手间,一会儿送你回去,好吗?” 覃青没有拒绝,她晚上很少出门,尽管苏州也算个不小的城市,夜生活十分丰富,她的生活却跟清教徒一样简单自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覃青坐在位子上等朱从嘉,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这不是覃小姐吗?好巧,在这里遇上你,真是缘分啊。” 覃青一抬头,看见了今天在名仕坊碰到的客人,叫陶什么来着,她有些意外地点了一下头:“你好!” “覃小姐在等人?”陶蠡挑了一下眉。 “对。”覃青瞥一眼他身后,朱从嘉已经过来了。 覃青起身:“我先走了,再见!” 陶蠡转身,看见了朱从嘉:“这是你朋友?覃小姐不介绍一下吗?” 覃青没有说话,朱从嘉倒是抬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你是覃青的朋友?” 陶蠡嘴角含笑:“对。” 覃青本来懒得跟朱从嘉解释,听见陶蠡这么一说,便说:“算不上,他是宋淮扬大哥的主顾。走吧。” 她越这么,朱从嘉越发觉得她在掩饰什么,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覃青和朱从嘉回到家中,曹月娥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回来了?松鹤楼的菜还和以前一样地道吧?从嘉你怎么不带青青多去逛逛,这么早就回来了。” 覃青看着曹月娥的笑脸,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妈,我有点累,就先回来了。” “青青你不舒服,那就赶紧去休息吧。今天在小宋那儿累坏了吧?他们家就是抠门,自己请个徒弟怎么了,我教了这么多徒弟,也没见自己饿死啊。”曹月娥说起丈夫这个徒弟就忍不住有话要说。 覃青笑了一下:“还好,我先去洗澡了,妈。”说完就上楼去了。 朱家是老苏州,在古城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房子虽然很陈旧,比不上新城区的敞亮干净,但也温馨,充满生活气息,街坊邻里亲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曹月娥拍着儿子的胳膊,跟献宝似的说:“青青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朱从嘉点头:“变化倒是挺大。” 曹月娥用手点在儿子胸口:“你就别不知足了,这么孝顺又这么漂亮的老婆哪里找去。你也是够狠心的,一走六年不回来,让她一人独守空房。也亏得这孩子本分,换了别人,谁不闹翻了天去?你给我加把劲,早点给我弄个孙子来抱。” 朱从嘉拉着母亲在客厅里坐下:“妈,我有话要跟您说。” 曹月娥才注意到儿子的脸色,他脸上并无喜色,又想到刚才覃青的表情,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要跟我说什么?” 朱从嘉深吸了口气:“妈,我这次回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很快就要做奶奶了。” “真的?”曹月娥脸上一喜,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跟谁的孩子?” 朱从嘉说:“妈,当初我听您的,娶了覃青,但是我并不爱她,您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现在找到真心相爱的女人了,您放心,她是个中国人,不是您担心的洋鬼子,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要和覃青离婚的。” 曹月娥抬起手,“啪”一声抽在了朱从嘉的脸上:“你这个畜生,你说什么?” 朱从嘉的头偏了一下,他没看母亲:“我要离婚,娶胡学宁。” “你这个畜生,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曹月娥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不爱她,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还让人等你这么多年,替你尽孝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怎么对得起青青!” 朱从嘉面无表情地说:“覃青已经答应离婚了。她心里早应该清楚了,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她不过是在等我提出离婚而已。况且她也未必在等我,恐怕另外有人了,我不怪她,所以好聚好散。” 曹月娥啐了儿子一口:“呸!你少给我推卸责任,青青根本就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就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老婆身上去!你要离可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反正你也不回来。我认了青青做女儿,房子铺子全都给她,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说完她就上楼去了,走路的时候左腿不大利索,那是中风偏瘫的后遗症。 朱从嘉知道母亲说的不过是气话,他也不急着辩解什么,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她的儿子,血缘关系在那摆着呢。 曹月娥为儿子的行为气得要死,她走到覃青房门口,犹豫了好久,才终于敲门:“青青,你睡了吗?” 身着睡衣的覃青打开门,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看着红着眼眶的婆婆:“妈,怎么了?”心下已然明白,朱从嘉已经和她说了。 曹月娥拉着覃青的手:“青青,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这么没良心的畜生!”说完呜呜地哭了。 覃青用手揽住婆婆的肩,轻拍她的背:“妈,你别哭啊,没事的,就算是离了婚,你还是我妈,我还是你女儿。” 曹月娥低头抹眼泪,覃青扶她进屋坐下来:“妈,你别伤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嘉他并不喜欢我,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回来过。他现在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而且快要有孩子了,你要当奶奶了,应该高兴啊。”做奶奶是曹月娥多年来的夙愿,自打覃青结婚起就开始念叨了,可惜她一个人也没法生。 曹月娥听见覃青这么一说,哭得更伤心了,这么好的孩子,她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他会后悔的,他不懂得珍惜你,迟早会后悔的。” 覃青没有说话,后不后悔跟她也没关系,只是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后悔。 覃青以为离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双方同意,签了离婚协议书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惊动了她的姨奶奶,当初就是姨奶奶将她从老家带出来的,这门婚事也是姨奶奶拍板的,她能嫁给朱从嘉,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全都认为她命好。覃青是个外乡人,没有文化,除了长得好,别无所长,朱从嘉可是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家在苏州市里有房有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姨奶奶更是把这件事当成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事,如果不是她带着覃青出来,如果不是她送覃青到曹月娥那里学艺,覃青能有这样的好运吗? 可想而知,姨奶奶是坚决反对她离婚的:“你凭什么要离,是他对不起你,你就不要签字,他愿意在外面养小也好,生私孩子也好,你就当不看见!也不能让他痛快!离婚,那真是将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你以后还有脸回老家见人吗?坚决不能离!” 覃青哭笑不得:“姨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婚很正常啊。又不是旧社会,还允许养小老婆。” 姨奶奶用手点着覃青的脑袋瓜子:“我说你这个蠢丫头,你到底懂不懂啊?你结婚三天,他就一走了之,再回来就是离婚,这要给人知道了,人家怎么编派你?不管什么年代,女人离了婚,那都掉价了,不值钱了,以后想嫁个比这个好的,门儿都没有!现在老家人人都知道你嫁了个好人家,你要是给离了,咱的脸往哪里搁?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说白了,还是老太太自己觉得面上无光。 曾经有一度,覃青也反省过,到底自己哪儿做错了,朱从嘉为什么总找借口不回来,她很惶恐,总是战战兢兢的。后来妹妹鼓励她不要活得像个老年人那样,应该多学点东西充实自己,多接触一下新事物,她报了夜校和培训班,买了电脑和智能手机,结识了不少朋友,了解到很多新事物,人生打开了一个广阔的新天地。“你要不断学习,让自己进步,这样才能缩短和我姐夫的距离。”这是妹妹覃虹的原话。现在想想,妹妹怕是早就看出这段婚姻的问题所在。她的努力虽然没能够挽留住婚姻,却让她开拓了视野,不再像个井底蛙,笼中鸟,慢慢找到了自信。 “姨奶奶,现在是他要和我离,他不愿意养小老婆,我总不能死皮赖脸不离婚。再说我也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耗在一个连家都不着的男人身上,这婚也是早该离了。”不过是由于撇不开婆婆的情面,才没有主动提离婚,那么得过且过,居然也过了这么多年。 姨奶奶气得脸上松弛的肌肉都在颤抖,她生气地甩手:“行了行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爱离就离吧。你现在翅膀硬了,都开始忘本了,我的话你再也不会听了,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这话说得覃青有些难受,当初父母意外双亡,才十五岁的她当爹又当妈,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远嫁苏州的姨奶奶回到乡下,带她来苏州做工,那时候她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丫头,现在的一切都是姨奶奶带给她的,她一辈子都会记得:“对不起,姨奶奶,就算是离了婚,我也会活出个人样来的。” 婚到底还是离了,老宅子没给覃青,铺子也没给她,因为这些都不是朱从嘉的财产,他只给了她二十万的分手费。曹月娥私下里给了她一套五十多平方的小公寓,毕竟朱从嘉才是她亲儿子,将来养老都还得指着他。覃青感激不尽,这个婆婆,对她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第五章 事业 就如同当初闪电结婚一样,这次离婚也异常迅速,如果不是中间隔了六年之久,差不多也算得上是闪婚闪离了。一段婚姻,六年时间,覃青跟那个称为前夫的男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这应该又能为人家茶余饭后提供一些谈资了。 住在老城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没有秘密,就是跟乡下的院子一样,谁家的猫偷吃了鱼,很快都会被整个院子的人知道,覃青一离婚,自然也就被街坊邻里知道了。有人同情,自然就有人幸灾乐祸,虽然错不在覃青,她也不愿意消受这玩味探究的目光。她离了婚,自然也没必要再住在这里,只是曹月娥给她的那套房子一直都在发租,这一下子也收不回来,起码还要等上大半个月。 曹月娥倒是想留她继续住下去,朱从嘉离了婚就去了美国,覃青搬出去,家里只剩下老太太独自一人了。覃青虽然舍不得,却知道不能再留,自己房子住不进去,她一咬牙,搬到店里去住了。 这家叫做朱志西服定制的店名非常普通,不像名仕坊那么高大上,店名是创始人的名字,也就是朱从嘉老爸的名字,开了二十多年了。朱志原本是个裁缝,后来跟着一亲戚漂洋过海到南欧,在意大利学习西服制作,九十年代初回来开了这个店。覃青到裁缝店学徒的时候,朱志已经不在了,由曹月娥开着,后来曹月娥中风,就不能做活了,本来店子都关了张,覃青等她身体好一点,自己又将店子开了起来。所以现在这家店,基本上是覃青一个人撑起来的。 说起来,覃青对这家店的感情比对朱从嘉的深多了,离婚的时候,覃青也考虑到了这家店。朱从嘉自己不会做衣服,曹月娥也做不了,如果覃青离开,这店只能关门。覃青和曹月娥都不愿意看着店子关门,便商量出解决办法:店依旧由覃青开着,收入对半分。朱从嘉没有异议,有人给他家赚钱有何不可?覃青虽然可以另外开店,但是一切都要重新张罗,要本钱不说,最主要的,肯定会失去一批老主顾。 店子位于古城区和新城区交汇处,坐在店里就能看见新城区的高楼大厦,铺子还是朱家早些年买的。苏州搞大建设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一片要被拆了,每天都在等拆迁通知,最后等来了这一片维持原样不变的公告,新城区往边上拓展。 两层楼的店铺不大,单层面积六七十平方,楼下是店面和工作室,楼上是储存室,用来存放布料和其他材料,还隔了一间几平米的小休息室,是供覃青平时午休用的,如今她将自己的行李搬了来,吃住都在这边了。 一大早,覃青开了店,将店子从里到外麻利地收拾干净,出门去买了份早餐回来,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时装男士》,了解一下当下的男装潮流,学一些配色和装饰搭配。她的店以定制男士西服为主,一般来说,做男装的都以男师傅为主,覃青因为跟师父学的就是男装,所以后来也都以制作男装为主,她的存在常常令男顾客感到意外,也因为这个,她的回头客非常多,这也难怪,衣服做得好,做衣服的师傅也美,顾客为什么不捧场? 说起手工西服制作,其实是件比较枯燥的事,因为西服的版型是固定的,创造性很小,师傅们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从事着同样的事情,量尺寸,选布料,裁衣,缝纫,衣服最大的区别,也就是面料的不同。 覃青去上服装设计培训班的时候,认识了一些爱好服装制作的朋友,有人曾经想要来店里跟她学做西服,但是坚持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因为实在是太枯燥了,没有创造性。覃青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在她眼里,每件衣服都是不同的,面料、里料和衬布的搭配不同,衣服呈现的效果就不一样。版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适当调整一下,就会有不同的效果。而且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的衣服,覃青觉得很有成就感。 覃青还喜欢捕捉一些时下流行的时装元素,将它们放到自己制作的西服中去。所以她定了几种服装杂志,有空就翻翻,有时候也能自己做点设计,给生活加点小惊喜。 说起来,没有订单的时候,覃青的工作还是挺清闲的,她可以像现在这样搬把椅子在走廊上喝茶晒太阳。暮春的阳光异常温暖,门前的柳树已经开始吐絮了,覃青看着从眼前飘过的柳絮,蹙起眉头,又要把帘子挂起来了,否则柳絮就会飘进屋里,粘在面料上。做西服的面料绝大部分都是羊毛的,很容易粘毛。 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找门帘,她的小徒弟李子烨赶紧巴巴地过来:“师父,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 李子烨是曹月娥娘家亲戚的孩子,今年才十八岁,这小子不爱学习,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亲戚不愿意孩子到处浪荡,便送到覃青店里来学艺。刚开始这小子心里还老大不乐意,但是一见到覃青就同意了。倒是覃青有些犹豫,曹月娥拍板同意了,说她一个女人在店里,有个男的帮忙挺好的,覃青只好答应下来。李子烨虽然年纪小,但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包揽了店里所有的跑腿活和力气活,给覃青减轻了不少负担。 覃青说:“我在找去年收起来的门帘,我给放哪儿了?” “什么门帘?” 覃青上楼打开储物柜,翻出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捧着下楼去。李子烨赶紧迎上来:“师父,我来。” 覃青将盒子放到他手里:“沉,小心!” “好。”李子烨对盒子的重量有些出乎意料,“哇塞,什么东西这么沉啊?” 覃青下了楼,拿出一块抹布,轻轻将盒子面上的灰尘给抹掉:“珠子串成的帘子。你搬个凳子,将帘子挂起来。” 李子烨已经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满满一盒子晶莹的珠子,惊叹了一句:“师父,这么少女的东西,要挂在我们店里吗?” 覃青说:“嗯,这个季节柳絮太多了,容易粘在毛料上,挂个帘子隔一隔,总比没挂好。”这个季节天气已经暖和了,覃青不爱开空调,关门又太憋闷,所以才挂上帘子。这珠帘还是覃青自己一颗颗串起来的,细细的密密的,整副挂上去还是很漂亮的,不过相对于他们男装店来说,确实有点少女了。这也是为什么挂了还要摘的缘故。 李子烨爬上凳子,将帘子挂起来。覃青在下头将缠在一起的帘子解开来,捋平。李子烨挂好帘子,从凳子上下来,用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覃青:“师父,你真和我表姑的儿子离婚了?” 覃青愣了一下:“你又知道了?” “嗯,听我妈说的。是真的啊?”李子烨斜眼看着她。 覃青点头:“嗯,离了。” 李子烨笑起来:“离了好,他就是有眼无珠,白耽误你的青春。” 覃青听他小孩子说大人话,不由得笑了:“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我哪里小了?站起来我都比你高了大半个头了。不要小瞧人,我比你懂的多得多。”李子烨挺直了身形,努力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正说着,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我就知道她在店里。小青。” 覃青有些意外地看着进门来的姨奶奶,顿时笑靥如花:“姨奶奶,您来了?快进来坐,子烨,快倒茶。”老太太前几天还在生她的气,没想到今天就来她店里了,可见并没有真跟她计较。 姨奶奶并不急着进来,扭头对门外说:“就是这里,进来吧。” 覃青看向门外,一个男人掀起帘子进来了,男人五官周正,中等个子,就是略显胖。他见了覃青,五官立即鲜活起来:“你好!” 覃青微愣,下意识地说:“你好,欢迎光临!” 姨奶奶拉着覃青的手说:“这是我姨孙女小青,这个是小刘,刘立强,他听说你做手工西服,想过来看看,我就领他来了。小刘是开公司的,开了个文化公司,是个成功人士。” 刘立强略尴尬地笑了一下:“您过奖了。覃小姐的店子很不错啊,这西服都是你做的?” “对,您是要定做西服吗?需要做什么用途,可以跟我说说,我给您推荐一下。”覃青从未相过亲,一时间没有领会到姨奶奶的意思,以为对方就是来做西装的,非常熟练地给对方介绍起店里的西服来了。 刘立强倒是兴致勃勃地听着。姨奶奶一个劲地给覃青使眼色,她也没看见。 第六章 强吻 李子烨是个人精,一看就看出端倪来了,赶紧过来对覃青说:“师父,你去陪姨奶奶,我来给这位先生介绍吧。” “好。刘先生,失陪。”覃青看姨奶奶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便撇下刘立强去陪姨奶奶了。 刘立强眨眨眼,看着覃青的背影。李子烨干巴巴地说:“先生您看这边,这是晚礼服……” 剧本有点没照姨奶奶设想的那样来,她见姨孙女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小青,你看这个刘先生怎么样?” 覃青不解地看着姨奶奶:“什么怎么样?” 姨奶奶说:“他今年三十四岁,本地人,大学毕业,有车有房。也是离过婚的,有一个六岁大的女儿,跟着她奶奶,不用自己操心。他想娶个贤惠的女孩,以前那个就是太贪玩了,我觉得你挺合适的,就带来给你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覃青总算是明白了,姨奶奶这是在给自己介绍对象呢,她为难地说:“姨奶奶,这,这也太急了点吧,我才离婚几天啊。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姨奶奶瞪她:“这跟离婚多久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是单身了,谈朋友怎么了?谁还说闲话不成?你看着觉得怎么样?给句话!” 覃青低头说:“算了吧,我暂时没想结婚。”她刚结束一段婚姻,还没适应新身份,就马上要开始另一段婚姻,是不是太快了点。再说她也没在上一段婚姻中觉出什么好滋味儿来,对婚姻真没多少期待。 姨奶奶苦口婆心:“你今年都26了,又离过婚,该抓紧了,你不趁着你还年轻漂亮赶紧找,你想等到什么时候?等你到30岁,还能找到什么像样的男人?条件好的男人可不会等着你去挑。” “可是,我、我不……”覃青有点说不出口,她不想给人做后妈,但是她自己是个离了婚的人,也没什么资格挑人。虽然没资格挑人家,但是她现在也不想结婚。 姨奶奶拍拍覃青的手:“我看小刘挺好的,这样吧,你跟他相处一下试试,看合不合得来。” 覃青急忙说:“姨奶奶,我看还是……” 姨奶奶又打断她:“不管怎么样,先相处一下试试,啊?” 刘立强已经过来了,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覃小姐真是能干,衣服做得真好,令人佩服,这年头会女红的女孩已经不多了。非常有幸能认识慕覃小姐,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这是我的名片,覃小姐可否赐我一张名片呢?”他说着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 姨奶奶用手推了覃青一把,目光炯炯,似乎她不同意就要把她烧成灰,覃青只好去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他:“您过奖了,以后有需要做衣服的话,可以跟我联系。” 刘立强看着覃青,眼睛似笑非笑:“给打折吗?” 李子烨在后面接话:“对不起先生,我们店是良心价,从不打折。您放心,一分钱一分货,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刘立强本来是想跟覃青调笑,被李子烨这么一打岔,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不打折也没关系,我相信肯定是物超所值的。” 这时店里正好来了一名客人,李子烨对覃青说:“师父,我肚子疼,去上厕所,你接待一下。” 覃青有了客人,自然不用再应付刘立强,转身去接待客人了。姨奶奶和刘立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最后姨奶奶说:“小青,我们先走了,你忙你的。” 覃青赶紧说:“好的,姨奶奶慢走!” 刘立强说:“覃小姐再见!” “再见!” 来的是老顾客,因为身材发胖,西装需要稍微改大一点,覃青给他量了尺寸,记下他的需求后,客人留下衣服就走了。覃青将衣服拿到工作室去修改,尿遁的李子烨出现了:“师父,刚才那男人是不是想泡你?” 覃青头也不抬:“你瞎说什么呢?” “你别想瞒我,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跟你说,师父,这男人不行,太胖太老,配不上你,坚决不能要!你要是找了他,那绝对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李子烨说得斩钉截铁。 覃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在十八岁的少年眼中,的确是老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去外面招呼客人吧,我要忙了。” 李子烨说:“师父,你让我来改吧。” “昨天叫你纳的布呢,拿来我看看。”覃青在工作上完全是另一个风格,说一不二,不像在生活中那么不懂得拒绝人。 姨奶奶果然没有死心,回去之后给覃青打电话:“小刘对你特别满意,他要是来约你,你一定要去见啊。” “姨奶奶,我真的不想……” 姨奶奶又打断她:“你反正现在也是单身,就算暂时不想结婚,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是好的,多接触一下,没准跟你很合适呢。” 覃青了解姨奶奶的脾气,她认为是为你好的事,会好言相劝,劝了你还不听,她就会骂人。覃青无奈地想,看来是不能说服姨奶奶了,只能从那男的那里入手了。 于是这个星期天,覃青就坐在了一家西餐厅里,约她见面的,就是身材发福走形的刘立强先生。覃青爱看金星秀,她记得金星在一期节目中说过,中国的男人一旦结婚生子,因为心理上放松,身材就不可遏制地变形走样,刘先生应该也属于这一类的,只是他已经离了婚,难道没想过把身材练回去? 覃青很少吃西餐,拿着刀子割了老半天,也没能把牛肉切开来。刘立强就体贴地将自己已经切好的牛肉放到覃青面前:“女士请慢用。” “谢谢!”覃青心里非常懊悔,为什么非要点牛排呢,随便弄个别的也好啊,不过牛排好像也是刘立强点的,只因她说了一句不怎么吃西餐,所以点菜全都是他代劳了。虽然接触的时间非常短,但足以看得出这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喜欢替人拿主意,包括来西餐厅、给她点菜。 这顿饭就在刘立强口若悬河地说他的创业史、覃青一直在思索如何开口拒绝对方以后的邀请中结束了。覃青决定在分别的时候直接跟对方说,她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根本不用补妆,今天她是素颜赴约的,穿的也是日常着装,完全没有打扮,就是为了给对方留个自己并不郑重的印象。 洗完脸刚走出洗手间,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覃青吓得刚想尖叫,就听见对方“嘘——”了一声,扭头一看,是个有点面熟的男人,覃青认了出来,是前阵子刘朝霞店里的那个顾客,叫陶什么的。 覃青扭动自己的胳膊:“你干嘛?放开我!” 陶蠡当时给了覃青名片,心里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能接到她的电话,然而他的希望还是落了空,他估摸着在松鹤楼遇到的那个男人可能就是她老公,便死了心。没想到今天和朋友出来吃饭,吃着吃着,就发现了好玩的事,那个曾经让他抓心挠肺的女人居然和另一个男人在吃饭,坐的还是情侣卡座。陶蠡全程观看了那个男的殷勤地为覃青切菜,为她添水,递纸巾,这要不是有奸|情,说出去谁信! 陶蠡将覃青拉到一个被高大盆栽挡着的角落里,勾起嘴角,眼中含笑:“覃小姐好兴致啊,周末和老公出来约会?” 覃青下意识地说:“才不是。” 没想到陶蠡下一个动作是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覃青这辈子哪里遭遇过这种阵仗,她抬起手就朝对方扇过去,却被陶蠡抓住了手腕,并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禁锢住了,完全动弹不得。覃青气得满脸通红,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男人和女人体力上的差别。陶蠡的舌头居然还伸了进来,覃青下意识地拼命用舌头去推,被陶蠡卷住,狠狠吮吸了几下,就在覃青准备合上牙齿咬他的时候,他却迅速退开了,以手指固定着她的下巴,在她唇边吹气说:“覃小姐吃的是黑椒牛排,我也喜欢,下次换我请你吧。” 覃青气得要死,抬起脚,在他光可鉴人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脚:“流氓!放开我!”猛地推开他往外跑去。 陶蠡在她身后闲闲地说:“下次记得穿高跟鞋,那个踩人比较有效。” 覃青很后悔没穿高跟鞋出来,只穿了个平跟鞋,她简直想把这个登徒子一脚踹飞到太湖去。 陶蠡在她背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唇,果然非常*,可惜没尽兴。 第七章 拒绝 覃青真是气得半死,本来出来约会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果还碰到了色狼,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的都塞牙。覃青心情不好,便将从陶蠡那儿受来的委屈也都迁怒到了刘立强身上,本来还打算委婉地说的,这会儿便直接说:“刘先生,我现在并不想结婚,也不想谈朋友,所以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谢谢你陪我吃午餐。”说完拿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提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立强好歹也算是一成功人士,被女人这么直接拒绝还是头一回,他看着桌上那五张红艳艳的小粉红,不由得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陶蠡远远地看着覃青的动作,玩味得捏着下巴,挑眉:这又闹的是哪一出?他误会了? 覃青逃也似的回到店里,刘立强连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她也没接,最后他发了条信息过来:“我就那么面目可憎,让覃小姐连电话都不接?就算是aa制,也用不了五百,总不能让你请我吧。回头我把钱给你送到店里?” 覃青看着对方的短信,顿时心生愧疚,这件事本来不应该这么粗暴地处理的,她赶紧回了电话:“对不起刘先生,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有些急躁了。钱就不用还了,就当我买水果给您赔礼道歉,当然还要您自己去买一下。刘先生并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个人问题,只是我姨奶奶比较心急,事先也没告诉我,这次见面,本来也是想跟您说明这件事的,实在对不起,抱歉。” 刘立强失望地说:“难道不能做个普通朋友?” 覃青还真没什么普通的男性朋友,所以她直接拒绝了:“我没什么文化,跟刘先生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还是算了吧。谢谢您请我吃饭,对不起,再见!” 拒绝了刘立强,姨奶奶的电话跟追命似的又打来了:“我说你这个丫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做老板的人你都不肯嫁,你还想嫁个皇帝啊?我又没让你现在就结婚,做朋友相处一下都不行?你这么挑,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我也是爱操心,谁领我的情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屁事!” 覃青耐着性子听姨奶奶骂完,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让姨奶奶为我操心了。我有些不舒服,先挂了。” 覃青说不舒服也不全是借口,她今天遇到被人强吻,当时又急又气,回来后越想越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想起去报警,那么轻易放过那个色狼了,这事让她觉得无比委屈,然而却又不能找人倾诉,只能憋在心里,无论做什么,那种憋屈的感觉都驱之不去,到了晚上,就有点头昏脑胀的症状。 覃青蜷缩在被窝里,拿出手机来想给妹妹打电话聊聊天,覃虹在那头高兴地说:“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陶一集团录取了,明天就过苏州来,你有空来接我吗?” 覃青“嗯”了一声:“是去火车站吗?几点?” 覃虹发现姐姐的情绪有些不对,对自己找到工作和去苏州一点都没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难道是不欢迎自己去?不应该啊,便问:“姐,你怎么啦?” 覃青说:“没事,有点头痛。” 覃虹关切地问:“吃药了吗?晚上有没有吃饭?” 晚饭还真没吃,没有胃口,药自然也是没吃,但她还是敷衍妹妹:“都吃了。我睡会儿就没事了。” 覃虹说:“那你好好休息。你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好。”覃青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起一个事,妹妹还不知道自己离婚的事,她不会跑到曹月娥那儿去吧,赶紧说,“虹虹,打车来店里。” “我东西不少,都带到店里去?”覃虹问。 覃青“嗯”了一声,没打算在电话里解释,否则以妹妹的脾气,今晚是别想清静了。这一夜覃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总是有只凶神恶煞的疯狗在追赶自己,吓得她拼命地逃,但是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跑不快,最后还是被疯狗给追到了,覃青闭上眼认命,结果那疯狗不咬她,只伸着软乎乎的大舌头去舔她的嘴巴,吓得覃青猛地一挣,醒来了。 覃青大口喘息着,背心都被汗湿了,再看脚上,被薄被给缠住了,难怪跑不动。覃青喝了一口水,想起梦里那条纠缠不休的疯狗,无语地扶着额头,必定是昨天那件事的后遗症,她握起拳头,在被子上狠狠捶两下,下次再让她遇到那家伙,她就——她就绕道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出了一身汗,头痛倒是不治而愈,就是饿得慌,覃青赶紧洗漱完毕出去买早餐。这些日子她都是在外面吃的,店里没有厨房,就算有她也不愿意做,弄得都是油烟,把她的面料都给熏坏了。 卖生煎馒头的大叔见她过来,顿时笑眯眯的:“老板娘今天这么早啊,还是四个生煎馒头一份豆浆?” 覃青也不纠正他的叫法,她不想让自己离婚的事宣扬得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对,谢谢老板。” 大叔给他用饭盒装上五个生煎馒头:“你每次都吃那么少,送你一个。”生煎馒头大叔每次都要多给她一个。 覃青无功不受禄:“那怎么行呢,做生意不容易,给你钱。”她放上六块钱,提上自己的早点走了。身后传来生煎老板娘斥骂老公的声音:“看什么看!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珠子,魂都要被勾走了!” 覃青加快脚步匆匆离开,明天还是换家店好了,还有几天就可以搬家了,以后就可以自己做早饭了。 她回去吃完早点,李子烨已经到了,覃青交代他几句,出门去接妹妹了。覃青出来这么多年,最有成就感的事就是送了两个弟妹上大学,妹妹覃虹考的是南京大学英语系,今年毕业,弟弟覃诚考的是南开大学数学系,今年才大一。覃青偶尔跟人开玩笑,就说弟弟妹妹都上了南大,不过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虽然她出来有十多年了,但和弟妹的感情依旧很好,并没有因为长期分离而疏远,大概父母亡故,弟妹都把她当成了依靠,她也把他们当成自己努力的动力。覃青觉得很欣慰,总算是把弟弟妹妹都拉扯大了,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父母了。 覃虹提着一个箱子和一个行李袋从出站口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覃青迎上去:“虹虹,这边!” “姐!”覃虹一看见覃青就笑开了怀,她长得比覃青略高一点,模样跟覃青有几分相似,比姐姐要黑不少,不如姐姐漂亮,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她在乡下长大,又寄住在姑妈家里,寄人篱下,肯定要懂事一些,帮忙干农活做家务是免不了的,晒黑也是避免不了的。覃虹的性格比较活泼开朗,比覃青要外向一些,也自信得多。 覃青伸手帮妹妹提行李,覃虹将有滑轮的箱子给了她:“你拿这个。不是说不让你来接了吗?感冒好啦?” 覃青点头:“嗯,好了。” 覃青带着妹妹去打车,覃虹说:“姐,坐公交车吧。” 覃青说:“带了这么多行李,还是打车吧。”虽然她自己来的时候还是坐的公交,却不愿意让妹妹也去挤车。 覃虹叽叽喳喳地说自己在学校面试的经历,至今还难掩兴奋之情:“姐,我们系好多人都去面试了,最后就录取了我和另外一个男生,我简直是太幸运了。我现在试用期工资是三千五,等转正了就有五千,听说有资历了月薪都有上万。姐,以后覃诚上学就由我来负担吧。”陶一集团是个效益很好的大公司,有不少进出口业务,覃虹应征的职务就是英语翻译。 “你才毕业,赚的也不多,留着自己花,弟弟就不用你操心了。”覃青也替妹妹高兴,妹妹的成就成绩非常优秀,毕业选择来苏州,也是为了和自己做伴,以后她们姐妹就可以在一起了。 “姐,你负担了我们这么多年,也该替自己好好计划一下了。你这么帮衬我们,会让我姐夫和你婆婆不高兴的。”覃虹说。 覃青没有接话。 等上了车,覃虹说:“姐,我暂时就住在你那边,等我发工资了再搬出去,可以吗?” 覃青伸手理了一下妹妹的刘海:“不用搬出去,想住多久都行。” “那怎么行,我现在毕业工作了,不再是个学生了,住久了你婆婆会说闲话的。”覃虹是个懂事的孩子。 覃青垂下眼帘,小声地说:“我已经搬出来了。” 覃虹一愣,仔细地看着姐姐的神色,小心地问:“姐,是不是我姐夫回来了?” 覃青点头:“嗯,就前一阵,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覃虹咬着牙:“果然是这样!他分了你多少财产?”姐妹俩说的都是家乡话,所以一点也不忌讳说苏州话的司机能听懂他们的话。 覃青说:“二十万。” “去他妈的!”覃虹忍不住爆了粗口,“是他提的吧?二十万打发叫花子啊,他在美国工作那么多年,年薪百万至少有吧,就给你二十万,亏他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那房子和铺子呢?” 覃青说:“铺子是我婆——我师父的,当然不会给我,师父她给了我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等过几天租户搬出去了我们再搬进去住。” 覃虹越想越来气:“伯母还算有点良心。亏朱从嘉想得出来,这么多年你替他照顾他妈,二十万连给保姆的工钱都不够吧,保姆还有你这么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结果就这么被打发了,你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姐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覃青拍拍妹妹的手背:“算了,虹虹,不要计较那么多。师父待我还是很好的,她教了我手艺,又给了店给我开,所以我才能供你和诚诚上学。咱们要知足,不用别人给什么,自己挣的钱花得更安心。” 覃虹忍不住鼻子发酸:“那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人渣,我姐这么好的人都不知道珍惜,我倒要看他娶了个什么天仙!姐,你别担心,以后肯定会找到比这个渣男更好的人,我就不信我姐这么好的人会没有人珍惜。” 第八章 巧遇 覃虹虽然为姐姐忿忿不平,但更佩服姐姐的自尊坚强。是的,不用别人施舍什么,她们也能过得很好。 覃虹过来给覃青做伴,她心里的不安和烦躁顿时都消失无踪了,有亲人陪在身边,她感觉自己就多了一层硬壳,那些诋毁和伤害都被抵挡在了这层壳外,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她知道妹妹要毕业了,亲手给她做了一套西服,尺寸是过年的时候量的,断断续续抽空做,这会儿早就做好了,拿出来给妹妹试穿:“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覃虹摸摸面料:“姐,这料子摸起来真舒服,得多少钱啊?” 覃青笑着说:“也不贵,三百多一米吧,你这身统共花了不到三米,便宜吧?”她说着朝妹妹挤了挤眼。 “也不便宜了。”覃虹吐舌头,光成本就要一千多了,她将衣服和裙子换上,整个人气质就变了,身材凹凸有致,干练又不失女人味,活脱脱一个高级白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外惊喜地说,“我这是不是太正式了?” 覃青眨巴眼:“正式了吗?我就在时装杂志上看到这么个款式,改了一下,试着做的,说是职业套装啊。”她女装做得少,妹妹又没有试过,还担心做得不好,没想到她穿着还挺合适的。 覃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真好看。有个会做衣服的姐姐简直是太幸福了,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了。谢谢姐!姐,你这衣服如果卖的话,得几千块吧?” 覃青比划了一下手指头:“你这个是进口面料了,如果是我店里的定制价,至少一万五起。” 覃虹一脸惊讶,过一会又说:“也就是我们穷人觉得贵,其实对你来说,也赚不了多少钱。你做一套衣服差不多需要一个月吧,除去面料辅料,还有房租水电,你这还有个员工要发工资,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有时候还会碰上现在这样的空档,没有活做就没有收入,压力不可谓不大。 覃青点头:“对啊,如果是中档定制,赚的就是店面的租金,因为铺面是自己的。要赚钱得靠高级定制。”一套高级西服的价格在几万元到二十多万元不等,面料精细自不必说,做工要求更加细腻,费时更久,这样才有赚头。 覃虹看着姐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覃虹穿了姐姐做的套装去上班,被她的同事们行注目礼了,她的主管于畅更是盯着她看了又看。覃虹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跑到洗手间一看,并没有任何不对劲,他们是在看自己什么呢?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干活都小心翼翼的。 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主管于畅终于忍不住问了:“小覃你这衣服是在哪儿买的?这么贴身,看起来挺不错的。” 覃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大家都看自己的衣服吧,她笑了起来:“于姐,这是我姐给我做的,不是买的。” 于畅一脸难以置信:“自己做的?你姐是个裁缝?” 覃虹点头:“对,我姐是做手工西服定制的,自己开了个店。这衣服是她送给我的毕业礼物。” 于畅点头,又说:“有没有你姐店里的名片?” “没有我姐的名片,有她的电话,需要我把她的号码告诉你吗?”覃虹心里暗暗高兴,难道还能为姐姐拉到生意? 于畅说:“行。你一会儿给我吧,先吃饭。” 回到位子上,覃虹细思,又觉得自己考虑欠周到了,姐姐店里的衣服并不便宜,她的同事去做衣服,姐姐收费贵了,又怕同事觉得吃亏,收费便宜了,又怕姐姐吃亏,真是两头为难,早知道就不说姐姐是开店的了。她赶紧找时间给姐姐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 覃青接到覃虹的电话,安慰说:“别担心,我这里全都是明码标价的,第一次来做衣服的顾客都会有折扣。而且她也只是了解一下,未必真做。” 覃虹一听,便松了口气:“那就好。给姐姐惹麻烦了。” 覃青笑起来:“算什么麻烦,你好好上你的班,不用担心姐的生意,我做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一批老主顾了,饿不死你姐。” “我知道,姐姐是最棒的。”覃虹笑着挂了电话,一转身,发现身后站了一个男人,吓得她手机差点掉了,刚才的话没叫他听去了吧?千万保佑听不懂。 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掏出烟来。覃虹瞥了一眼,发现墙壁上写着“吸烟处”三个字,顿时对自己分外无语。她冲对方笑了一下,抬脚要走,那男的出声了:“小姐你也是湖南人?在哪个部门上班?”说的居然也是湖南话。 覃虹如遭雷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冲对方尴尬笑一下:“对。那个我先走了。”心里暗暗在想,自己刚才没有说同事不好的话吧,啊啊啊啊,好想死! 覃青并没有把妹妹说的事往心上去,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跟她联系了。原来陶一集团要为公司管理阶层统一定制一套工装,老板特意交代衣服要有特色,不要地摊货。男装已经挑定了品牌,女同事要求比较高,服装迟迟没有定下来。今天于畅看到覃青的衣服,便偷拍了照片发到事业群里征询大家意见,各部门同事都一致觉得好看,后勤主管便将这事托付给了于畅,委托于畅去打听一下。 一般来说,比较正规的公司员工工装都是量身定做的,但一般也都是跟服装厂联系定制。几乎没有到覃青这样的手工店去定制的,毕竟价格太高,效率也比较低。但是陶一集团这方面比较讲究,款项批得也足,后勤主管也想替大家办好这个事,便找到了覃青这里。 覃青说:“我这里主要是手工定制,价格比较贵,出货时间也比较长。不知道你们大概想要什么价位的,什么时候要呢?” 后勤主管说:“老板给的价位是两千左右一套,数量大概是十五套左右。这一两个月里能够完成吗?” 这个价位跟覃青平时做的差得实在有点远,要换平时,就直觉拒绝掉了,只是这是妹妹的同事,又是为她的领导做衣服,不好直接拒绝,便说:“这个价位的话,纯手工恐怕做不到,您又要得急,只能半手工半车工,面料也只能用国产的。如果您能接受,那请来我店里见面详聊。” 后勤主管说:“可以。” 覃青把自己的店址告诉了对方。当天下午,后勤主管就去了覃青店里,幸亏店里有两套女装样品供参考,后勤主管看着相当满意,便说:“你这个是纯手工的吧?如果按照我们的要求,面料和半手工做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覃青笑着说:“如果真心想在我们店里做,我可以先为您打个样,版型也可以调整一下。” 后勤主管点头:“可以,就按照我的尺寸来吧。多久能出样?” 覃青说:“三天吧。”其实按照正常的工作时间,还需要制版,三天肯定做不完,不过对方时间比较赶,她最近手头也没别的事,加一下班还是可以的。 覃虹发现自己真为姐姐揽到生意了,既是高兴又是难过,因为姐姐为了做同事的衣服,深夜了都还在灯下缝补。不过付出的艰辛也是值得的,三天后,后勤主管跟覃青签了合同,每套两千二百元,三十五天交货。 覃青当即安排李子烨看店,独自去陶一集团给女客人们量身。量身的事李子烨也能做,只是这次的顾客都是女性,出于尊重,覃青还是自己去了。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多个女人就是一场圩,场面非常热闹。这些精英们都惊讶于覃青的年轻漂亮,大家都很热情,叽叽呱呱地和覃青聊天,问她保养的办法,咨询定制服装的问题。覃青都好脾气地一一作答,毕竟这些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覃青内心里很羡慕她们,能够在这么大的公司里上班,大家在一起肯定好玩,但自己也就只能做做衣服了。一群女人聊得正欢,突然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大家如被点了哑穴一样,一下子都安静了,覃青抬眼朝门口瞥了一眼,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面无表情站在那儿,十分不客气地说:“都在这儿干嘛呢?整栋楼都要被你们掀翻过来了,我在办公室都听见了。” 后勤主管匆匆从外面进来:“杨总,我正到处找您,大家都在量身定做工装,您也量一下吧。” 被称为杨总的女人瞥一眼主管:“我还需要做工装?” “这是陶总交代的,他自己也做了。”后勤主管低着头说。 杨总扫过室内的众人,不怒而威:“就算是量身,那也该一个一个来,量好了的也该回去了,吵得都跟菜市场一样了,是不是都没事干啊?” 有几个量好的也不停留,打了招呼走了。杨总将视线停在覃青脸上,扫了两眼,说:“等你们都量好了,叫师傅来我的办公室量。”覃青突然觉得,自己做做衣服也挺好的,至少没有人管着。 定制西服的讲究就在细节上,需要量的尺寸非常多,每个人需要好几分钟,等全都量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后勤主管带着覃青去找杨总,结果对方已经走了,后勤主管说:“非常抱歉,可能还需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覃青是做服务的,自然以满足客户需求为主,她点头:“好,您看她什么时候方便,我再过来。”她拿着量好的尺寸去等电梯下楼,电梯到了,覃青走了进去,门快合上的那一瞬间,又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覃青低头没有注意,等到抬起头看清对方的时候,猛地睁大了眼。那个叫陶什么的男人冲她笑:“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覃小姐。” 上次被强吻的经历如电影倒带一样在覃青的脑海中迅速回放,她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你、你别过来!” 第九章 患难 覃青的反应让陶蠡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有那么恐怖吗?” 覃青不说话,眼睛瞟向电梯按钮,还有13层楼才到1楼,她想自己是不是先出去,让这人先走。她这念头刚动了一下,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眼前一黑,电梯停了,覃青从来没碰到这种事,一下子懵了。 陶蠡骂了一句:“他妈的,该不会是坏了吧?”伸出手去摸电梯按钮,按了好几下,没有反应,只好掏出手机来按亮手电筒,找到紧急按钮按了下去,这才回头对覃青说,“电梯坏了,等人来救吧。” 覃青几乎要哭了,她恐慌地抓紧自己的包包。这么黑的地方,这么小的空间,还有这么恐怖的一个人在旁边,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她简直预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怎样。 陶蠡将手机灯亮着,跟覃青聊天:“覃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覃青咬着唇不说话,打定主意不理这个人。 陶蠡透过手电的光看着覃青的表情,啜了一下牙花子,看样子他将人吓坏了。他走过去一步,覃青闭上眼缩着脖子,大叫:“救命啊!”陶蠡的耳膜差点被这尖锐的声音刺穿,他停下来:“别叫别叫,我没想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咱俩同被困在一个电梯里,同是天涯沦落人,难兄难弟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覃青听他这么说,甩着手:“你别过来,过去一点。”她要尽量和陶蠡保持距离,这样她才能轻松呼吸。 于是最后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覃青和陶蠡对角而站,尽量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覃青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给妹妹打电话,结果没有信号,电话根本拨不出去。覃青急得满脸都是汗,声音都带了哭腔:“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陶蠡听着她的腔调,不由得心一软,出言安慰:“你别怕,很快就有人来救了,不会有事的。” 覃青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然而心里又急又怕,根本控制不住,又觉得很热,有点呼吸困难的感觉,她大声地喘息着。 陶蠡从灯光中看到她满头的大汗,不由得有些不忍心:“覃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深呼吸,慢慢放松下来,否则你这样子没等人来救,就晕过去了。电梯里是安全的,里面有通风口,不会缺氧,但你要是不冷静,就会把自己给活急死。” 覃青听见对方这么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无辜得像只刚出生的小鹿。陶蠡的心又开始痒痒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说:“我说的是真的。有不少人在电梯事故中窒息,其实是太紧张所致。” 覃青也不想紧张,但是和这个人关在一起,能不紧张吗?她抬起胳膊擦了擦汗。 陶蠡又说:“覃小姐,你把外套脱了吧,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这样会舒服一点。” 覃青不理会他,她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起来,更别提脱衣服了。 陶蠡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覃青一句话都不说,心里开始检讨自己,这要是换了公司任何一个女员工跟自己关在这里,别说怕成这样了,估计早就兴奋得晕过去了吧,豪放点的恐怕已经扑上来把扒自己衣服了,自己作了什么孽让一个女人怕成这样!简直就是耻辱。 陶蠡深呼吸了一口气:“覃小姐,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了。你赶紧把外套脱了吧,我觉得你这样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真出事了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覃青实在热得难受,将怀里的包包放在地上,开始蹲下来。 陶蠡的手机突然黑了:“妈的,没电了。”电梯里一片墨黑,这种黑如同一只无形的怪兽,紧紧扼住了覃青的喉咙,扼得她快要窒息了,她抖抖索索地想摸出手机来将电筒开上,但是摸了好久都没摸到。 陶蠡听见黑暗中传来了覃青的啜泣声,他不由得埋怨了一声:“他妈的,到底有没有人啊,这都过了多久,还没人来修。”然后他放开喉咙大喊,“有没有人啊,电梯里有人被关了!来人啊,救命!” 覃青急得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然而越着急越找不到手机。黑暗中,陶蠡突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他开始唱歌:“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我只想嬉戏唱游,到下世纪,请你别嫌我,将这煽情奉献给你……” 覃青的手突然之间就不抖了,陶蠡在唱歌,唱的是粤语歌,覃青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的歌声却莫名地温柔,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无比安心,那一瞬间,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了下来,她用力喘息了几口,擦了一把汗,镇定下来,摸到了手机,然后打开了手电筒。看见陶蠡正低着头靠在电梯角落里唱歌,他没有看自己,仿佛全然不受光的干扰,兀自陶醉地唱着。 覃青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微张着嘴看着陶蠡唱歌。陶蠡唱完这首歌,又换了另一首,还是粤语歌,覃青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汗珠,她已经可以静下来欣赏他唱歌了。 陶蠡瞥着对面灯光自下而上照射着的女人,她的小脸通红,刘海汗湿贴在额上,看起来楚楚动人,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脆弱。他看着她,歌声便停住了。覃青抬起头看着他,眼里询问着他为什么不唱了。 陶蠡也蹲了下来:“覃小姐你会唱歌吗?也来一首?” 覃青难得地羞涩一笑,摇摇头:“不会。” 陶蠡说:“说自己不会唱歌的人都是骗子,一个人再不会唱歌,国歌肯定是会的,《小燕子》也是会的吧?” 覃青咬着下唇,摇头:“唱不好,很丢人。” 陶蠡说:“这里就你和我,有什么怕丢人的。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我唱的很不错?” 覃青点了下头。 陶蠡说:“嗨!其实没有一句在调上,也没有一句歌词是对的,反正你也听不懂粤语对不对?我也不记得了,就随便唱了。不是有句话说,不要担心自己唱不好,反正听歌的是别人,难受的也是别人的耳朵。” 覃青终于笑了起来。 陶蠡见到她的笑脸,心情顿时怒放起来,学着覃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精英的形象全都没了:“我告诉你覃小姐,一会儿电梯要是直接掉下去,我教你一招逃生的方法,你就靠着墙蹲着,踮起脚尖,将身体重心全都放在脚尖上,抱着脑袋,一手扶着电梯,这样的话从13楼掉下去应该不会死,顶多落个残疾。” 覃青:“……”她笑不出来了,有些紧张地用手扶着电梯壁。 陶蠡见她的笑容敛去,又开始扯别的:“其实掉下去死了也没什么,物业公司起码要赔我们一人一百万,这样的话,我家人后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我还买了意外险的,应该能赔个几十万。不过他们可能会为了我的财产争得头破血流。哦,对了,我还没结婚呢,我爸妈应该不会争财产,除非他俩闹离婚。” 覃青听他越扯越离谱,忍不住偷笑起来。陶蠡问她:“覃小姐要是出事,你的直接受益人应该是你老公吧,你父母会不会和你老公争财产?” 覃青脸上的笑容又都没了,低落地说:“不是,都没了。” 陶蠡愣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覃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覃小姐的意思是?” 覃青舔了一下唇,扭过脸避开陶蠡的目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陶蠡突然伸出手:“覃小姐,我想正式跟你道个歉,为我之前的冒犯行为。我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蠡,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希望覃小姐不会嫌弃。” 覃青看着横在电梯中央的那只大手,犹豫了很久,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还是伸出了手去。陶蠡握着她的手摇了一下,不到三秒就放开了:“以后见了面就不要再躲我了啊,你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色狼。” 覃青心说,难道不是?不过她嘴里还是没说出来。 陶蠡说:“对了,还不知道覃小姐是来这里做什么呢?” 覃青说:“有家公司要做工装,我来量尺寸的。” “是陶一集团吗?” 覃青点头:“嗯。” 陶蠡问:“他们公司做手工制服?” 覃青摇头:“没有,半手工的。” “那也够呛,肯定不止一两套吧。你收他们多少钱一套?” 覃青说:“两千多。” 陶蠡笑了:“这么便宜!他们占大便宜了啊。你上次帮我做的那套西服,花了八万。你说人家是不是坑我?” 覃青摇头:“当然不会,面料不一样,做工也不相同,你那套衣服起码要做两个月。我店里还有更贵的。” “覃小姐的店叫什么?改天我也去看看。”陶蠡问。 覃青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收了刘朝霞的红包,当然就要信守承诺。 陶蠡挑眉:“怕我去纠缠你?” 覃青摇头。 陶蠡还要再问,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拿着东西敲电梯门:“里面有人吗?” 陶蠡赶紧站起来:“有人,有人,快救我们出去!” 覃青也激动地爬起来,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 第十章 欠债 覃青心急难耐地等了几分钟,外面的人声嘈杂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头大声问:“里面有多少人?” 陶蠡看一眼覃青:“两个。” 外面又说:“你们往后退一点,我们现在把门撬开。” “好。”陶蠡退了两步,将覃青拉到自己身边,“我们退后一点。” 覃青这时候已经忘记要跟陶蠡保持距离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有人在说话,有东西撞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外面的人说:“看到了,电梯好像卡在两层楼中间了。” 过了好一会儿,电梯内层的门才被撬开了一条缝隙,有灯光透射进来,覃青松了一口气。缝隙渐渐大了,外面灯光散乱,工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看样子是停电了。 陶蠡已经问了出来:“停电了吗?” 外面人说:“附近在修路,电缆挖断了,这一片彻底停电了。这是意外,不是我们故意不通知,非常抱歉。电梯卡在12楼和13楼中间了,你们爬上来吧。” 覃青站立的地方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要靠自己爬上去有点不大可能,她犯了难。外面的人说:“里面的先生帮忙扶一下小姐,我们从外头拉她上来。” 陶蠡说:“覃小姐,我来帮你。” 覃青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是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情愿地说声“麻烦陶先生了”。陶蠡看一眼她,眼中带了笑意:“那就得罪了啊。”说完用两只大手掐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托,覃青轻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腰细得不盈一握,手感好得令他心荡神驰。 覃青跟男人这么亲密接触的经验太少了,男人的手一触到身体,她就忍不住想惊叫出声,不过还是咬住了唇,忍住了。上面的人七手八脚将覃青拉了上去,覃青客气地道了谢,说声我先走了,也不等陶蠡上来,就赶紧找安全梯下楼去了。 陶蠡大声说:“等一下,覃小姐,你有东西落下了。”人声比较嘈杂,覃青没有听见。陶蠡弯腰捡起落在电梯里的几张纸,这才让人把他拉上去。上去之后说了声谢谢,赶紧追人去了。别看覃青个子不高腿不长,但是走路的速度却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不见了人影。陶蠡人高腿长,一直追到底层,才在外面看见覃青的身影,她正匆匆往公交站台去坐车。 陶蠡追上去:“覃小姐!请等一下。” 覃青微一停顿,又抬腿想走,她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什么瓜葛。陶蠡只得亮出杀手锏:“覃小姐,你东西掉了!” 覃青站住了,转过身来,看见陶蠡手里的纸,赶紧翻了一下自己的包,因激动和运动而红扑扑的脸蛋顿时有点发白,她刚才量的那些尺寸都掉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陶蠡看着她,摇了一下头:“覃小姐,我有那么可怕吗?”合着刚才冰释前嫌都是不作数的了,女人真是善变,需要你的时候跟小鹿一样可怜巴巴瞅着你,不需要的时候比兔子溜得还快,真现实呐。 覃青看一眼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过手去:“谢谢陶先生。” 陶蠡并不给她,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你客户的资料吧。我可是帮了覃小姐大忙,你要怎么谢我?” 覃青看一眼陶蠡,咬了一下唇:“我,我请陶先生吃饭吧。”虽然客户就在楼上,但是覃青绝对没有叫人重新量的勇气,毕竟人那么多,那些人的时间又都那么宝贵。 陶蠡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不过我现在要去见个客户,没时间吃饭,下次吧,覃小姐给我一张名片吧,我有空了回头联系你。” 覃青犹豫了半天,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将自己的名片拿出来给了他。陶蠡接过去:“朱志西服定制,覃青,我记下了。名单给你,可收好了,再掉了我就不负责送了。覃小姐这是要回去吧,我跟你不顺路,否则捎你一程,我先走了,再见!” 覃青将那几张纸紧紧抓在手里:“谢谢,再见!”她转过身去,懊恼得快要哭了,怎么这么倒霉呢,又是和那家伙一起被关电梯,又是被那家伙捡到客户资料,还要请那家伙吃饭,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覃青一身狼狈地回到店里,李子烨看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师父,遇到色狼了?” 覃青看着李子烨,想摇头,又犹豫了,陶蠡确实是个色狼,只是今天没有非礼自己而已。李子烨走到覃青面前,紧张地说:“师父,你报警了没有?那个色狼在哪里遇见的?” 覃青摇头:“没有,我去那家公司量尺寸,结果下楼的时候被关在电梯里了。后来撬开门才出来,我还以为要死了。” 李子烨说:“那师父你去洗把脸吧,东西给我。” 覃青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意识到有多狼狈,衣服全都是灰尘,头发也散乱了,脸上也有灰印和残留的泪痕,的确像被那个啥了。她洗了脸,将占据脑海的陶蠡驱逐出境,开始忙活,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根本就来不及去想有的没的。 覃青叫了李子烨帮忙,将楼上的面料搬下来,开始按照尺寸一件件裁剪,面料不够,又打发李子烨去批发行进货。一忙起来,就把陶蠡忘到后脑勺去了。 覃虹下班回来,李子烨已经下班了,姐姐一个人还在灯下忙活,一问才知道接了那么多套衣服,不由得有些心疼:“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覃青笑了:“说什么傻话。这哪是添麻烦,你公司那些领导都是有钱人,没准以后就成了我的客户呢。”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不?”覃虹很想帮帮她姐。 覃青说:“不用,这些你都帮不上忙,子烨都帮不上。你去忙你的。”覃青只让李子烨做一些外围的工作,比如进货、送货、搬运、熟悉材料、学习裁剪等,缝纫这些都没叫他上手。 覃虹说:“我也没什么好忙的。我去买饭吧,姐想吃什么?” 说起吃饭,覃青愣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没有未接来电,陶蠡没有打电话过来,看来今天是不会让自己请吃饭了,便对妹妹说:“上旁边巷子的湘菜馆去炒个攸县香干,你想吃什么自己点,钱在我楼上的包里。”覃青是湖南妹子,虽然来苏州多年,也习惯了比较清淡的苏帮菜,但还是好一口辣椒。 覃虹摆手:“不用,我这里还有钱。”她出了门,去那家店里点了一份攸县香干,要了两份米饭,又在旁边的水果店里买了些圣女果当蔬菜,她现在还没拿工资,吃喝都用姐姐的,自然要节省一点。 姐妹俩围着茶几吃饭,覃青说:“房客这个星期六搬家,我们过去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星期天我们就搬进去。” “好。以后咱们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做饭吃了?在外面吃好贵。”覃虹说。 覃青说:“当然可以。” 星期六下午,房客搬了出去,姐妹俩去搞了卫生,又去买了两张床,添了些日用品,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了。家里还缺很多东西,只能以后慢慢添了。 星期天上午,覃青姐妹俩收拾东西刚搬到新家,覃青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陶蠡的声音响了起来:“覃小姐,今天我有空了,你有空吗?” 覃青心想,那顿饭到底还是逃不掉啊,便说:“有,你什么时候有空?” 陶蠡心情愉悦地说:“我现在就有空。” 覃青咬着唇:“我中午请你吃饭吧。”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陶蠡笑了:“好啊,要我来接你吗?” “不,不,说个地方吧,我过去就好了。”覃青当然不可能让他知道自己住哪儿。 陶蠡说:“那行,覃小姐想吃什么菜?” 覃青说:“我请客,所以还是你说去哪里吧。” 陶蠡也不推辞:“那就得月楼吧,有阵子没吃松鼠桂鱼了。” “好的。”覃青对妹妹说,“虹虹,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家收拾吧,中午自己弄饭吃啊,我不回来吃了。”覃青不是没想过带妹妹一起去,但这大白天的,也不怕陶蠡耍流氓,也更没有必要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暴露在流氓面前,所以决定只身赴约。 覃虹点头:“好,去吧,我来收拾。” 第十一章 吃瘪 周末去得月楼吃饭的人有点多,覃青还担心自己去得晚没位子,没想到陶蠡早就到了,正好整以暇地坐等她来。 今天搬家,天气略热,覃青扎了个马尾,上身穿了件宽大的红蓝格子衬衫,下面是一条蓝色直筒牛仔裤,脚上穿一双帆布鞋,一切都是为了搬家方便。出来见陶蠡也没打扮,只洗了把脸就出门了。女为悦己者容,覃青巴不得在陶蠡眼中不存在,怎会想着给他留好印象。其实她这样显得非常率性活泼,充满青春活力。 反观陶蠡,明显就是用心搭配过的,头发梳得□□,黑衬衫搭配白裤子,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精神。陶蠡看着覃青,抬了一下眉毛,美女就是美女,这么随便的衣着都能穿出别样的风情来,不施脂粉,依旧美丽动人。 陶蠡非常周到地为覃青拉开椅子:“覃小姐请坐。” 覃青略一颔首:“抱歉,我来得有点晚了。” 陶蠡笑着为覃青倒茶:“迟到是女士的专利。” 覃青略一皱眉,不满地抗议:“我从来不迟到。” “对,是我来早了,咱们本来也没约定时间。”陶蠡笑了起来。 覃青问:“点菜了吗?” “还没有,等覃小姐来点。” 覃青说:“那就点菜吧。”说着伸手招来服务员,这点令陶蠡有些愕然。 服务员递上菜单,覃青说:“给对面的先生。” 陶蠡笑:“给女士吧,女士优先。” 覃青坚持:“今天你是客我是主,主随客便。请吧,陶先生。” 服务员没辙,只好将菜单放在桌上,覃青将菜单推到陶蠡面前:“今天是我请客,陶先生就不要客气了。” 陶蠡看着覃青,眼神似笑非笑,拿过菜单,点了两道菜:“松鼠桂鱼,莼菜银鱼羹。”然后将菜单推给覃青,“该你了。” 覃青有些意外陶蠡也爱吃莼菜银鱼羹,她拿过菜单:“碧螺虾仁,再来一个得月童子鸡,蒜蓉油麦菜,可以吧?” 陶蠡点头:“够了,再多吃不了。” “陶先生喝酒吗?”覃青问。 陶蠡摆手:“不喝,一会儿要开车。” 覃青说:“那来两罐凉茶可以吧?” “可以。”陶蠡非常意外覃青今天的态度,那天在电梯里,覃青就像个无措的小女孩,今天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变化真够大的。殊不知覃青心里一直在打鼓,她用整个饭店的顾客给自己做后盾,也尽量让自己强势一些,不要陶蠡觉得自己好欺负。 陶蠡看着对面的覃青,她一直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两个拇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看样子自己不开口说话,她就不会说话,也不愿意抬头看自己一眼,便打破沉默,找话题闲聊:“听覃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对吧?” 覃青点头:“嗯。” 真够惜字如金的,陶蠡锲而不舍:“老家哪里?” 覃青只好答:“湖南。” 陶蠡说:“湖南好啊,鱼米之乡,水好人美,难怪覃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其实他更想说湘女多情,但怕覃青反感,便换了种说法。 覃青依旧没有抬眼皮:“哪儿都有漂亮的。”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认识的湘妹子漂亮的居多。”陶蠡打着哈哈笑,隔桌看着她纤长浓密如扇的睫毛,很想用手指去撩一下,这个女人真是处处都是风情,显然她自己并不自知。 覃青嘴上不置可否,心里腹诽,这个色狼,到哪里都只看得到美女吧。 陶蠡又问:“听说覃小姐做了很多年衣服,我看覃小姐也不大,真是有些意外。你会做男装吗?现在自己开店?” 覃青说:“做了有十来年了吧,现在帮我师父看店,男女装都做。” “我听说覃小姐的手艺非常好,怎么不自己开店?” “开店成本高,暂时没考虑。”覃青也不是不想开,光盘店面和租金就有点吃不消。 陶蠡点点头:“下次带朋友去覃小姐店里做衣服。” 覃青终于抬起头看一眼陶蠡:“还是不要了吧,我不会给陶先生做衣服的。” “我知道,你怕名仕坊老板怪你抢生意吧,我朋友又不是他店里的客人,爱上哪儿做都行。覃小姐不愿意帮我朋友做衣服,是瞧不起我们吗?”陶蠡笑盈盈地看着她。 覃青摆手:“不是不是,绝没有这个意思。” 这时菜上来了,两人中止这个话题,开始吃饭。陶蠡吃饭的样子非常优雅,看得出有很好的家教,覃青跟着曹月娥年深日久,也受到了很好的熏陶,吃相也很斯文。不过陶蠡显然没有遵循食不言的古训,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和覃青谈着话,无非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覃青,然而覃青的戒心非常重,陶蠡收获甚微。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那么急色,否则现在至少已经攻破覃青的心房了,俘获美人芳心也是指日可待了,如今真是弃之不舍,想吃又吃不到嘴里。 要不说陶蠡自己作死,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覃青对他的第一印象就非常糟糕,第二印象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就算他极力挽救,也还是没法让覃青对他有多少改观。不过陶蠡素来在情场上所向披靡,还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吃过瘪,覃青越是躲他抗拒他,越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吃完饭,陶蠡还想约覃青去看电影。覃青拒绝了,说自己还有活要做,必须要赶回去,否则无法按期交货了。 陶蠡提出要送她回去,说顺便认个路,下次带朋友去她店里做衣服。覃青推辞不掉,最后看在潜在客户的面子上同意了,也只是送到她店里。 李子烨看见师父被一个男人开车送回来,顿时如临大敌,这个男人可比上个男人强多了,高大帅气,看起来又该死的有钱,那辆骚包的法拉利不知道值多少钱,师父到底还是被有钱人看上了啊。少年暗自神伤,连招呼都懒得和覃青打。 覃青招呼李子烨接待客人,自己进工作室干活去了。李子烨拖拖拉拉地不愿意过来,陶蠡就自顾自地参观起来,室内虽然不甚宽敞,但是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挨墙脚放着几盆绿色盆栽点缀着,几具模特身上挂着样板。陶蠡看了一圈,做工精细,款式比起名仕坊的又别致了些,他问:“这些都是覃小姐做的?” 李子烨说:“是,都是我师父做的。” 陶蠡看着李子烨:“你是覃青的徒弟?” “是。”李子烨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店里没有其他的师傅?” 李子烨说:“没有,只有师父一个人。她很忙的。” 陶蠡说:“这些活都她一个人做?你不帮忙?” 李子烨红了脸:“我还没学会,手工西服要求高,师父不让我上手。” 陶蠡点头:“那她还真是辛苦。” 李子烨小声嘀咕:“所以没事别来烦我师父。” 陶蠡耳朵尖,也听见了,瞥一眼嘴角刚长毛的少年,不由得笑了一下,这小子对覃青恐怕心思也不单纯吧。 陶蠡看了一圈,走到工作室,覃青正在缝衣服,赶制的正是陶一集团那批货。陶蠡看着堆成山的面料,说:“这种活你可以不接,这么辛苦,又赚不了几个钱。” 覃青头也不抬地说:“对我来说,都是客户。我最近很忙,不能帮你朋友做衣服,至少还要忙一个多月。” 陶蠡说:“不着急,他可以等的。先排上队。我看你家的衣服比名仕坊的做得好。” 覃青听见他夸自己的手艺,心里有些高兴,但嘴里还是说:“过奖了,宋老板做衣服的时间比我长了好多年。” 陶蠡抱着胳膊靠在工作台边:“做工好坏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就好比画家的水平也不是按照年龄来衡量的。” 这话覃青爱听,她低头微微一笑,熟练地穿针引线,西服的驳头和领子都不好用车工,全都得靠手工缝纫。 陶蠡说:“你做这份工作,长期需要低头,颈椎最容易受伤害,自己多注意一点,常活动一下脖子,就不会得颈椎病。” 覃青抬起头来,冲陶蠡笑了一下:“谢谢。” 陶蠡顿时觉得满屋子都是粉红色的桃花,今天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博美人一笑了,也是值了。 第十二章 救美 星期一上午,覃青接到陶一集团后勤主管的电话,要她去给公司唯一没量尺寸的杨总量身。离上次量尺寸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那边一直都没通知覃青,她都以为那个气势凌厉的杨总不跟大家一起做工装了,没想到还是要做的。于是覃青赶紧答应了,在门口拦了的士过去,因为对方让她尽快过去,保不准杨总又有什么事要离开。 到了陶一集团办公楼,覃青看着电梯,腹部不由得有些抽筋,毕竟上次的经历实在是太糟糕了,她看了一下旁边的安全门,犹豫是不是爬楼梯上去,可是一共18层,爬上去人都累惨了,还耽误时间。 覃青犹豫了半晌,一个男人过来按了按钮,电梯门开了,他进去了。覃青的脚却还有点迈不动,那个男人将手按在开键上,含笑问她:“小姐要乘电梯吗?” 覃青点一下头,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男人问她:“几楼?” 覃青说:“18楼,谢谢!”说完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祈祷不要出意外。 “跟我一层,小姐要去陶一?”男人转过头打量着覃青,然后问,“小姐去找人吗?” 覃青犹豫一下,点头:“算是吧。”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覃青眼睛盯着电梯的显示灯,直到它终于平安到达18楼,她抬脚赶紧跨了出去,脚踏实地了,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后面的男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笑。 覃青跟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将她领到后勤部,后勤主管看见覃青,眼睛笑得弯弯的:“不好意思覃老板,我们杨总前几天在香港出差,今天才回来,所以现在才让你过来,没有耽误你的工作吧?” 覃青笑着摇头:“不会,这就是我的工作。现在量吗?” “对,请跟我来。”后勤主管领着覃青往里走,覃青偷偷瞥了一眼路过的办公室,并没有发现妹妹在哪儿。他们到了一间办公室外,门头的牌子上写着“副总经理”,主管伸手敲了一下门:“杨总?” 里面一个声音答:“进来。” 主管拧开门,冲着里面说:“杨总,服装店的老板来了,您现在方便量身吗?” 杨总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了,漠然地看了一眼后勤主管和覃青:“进来吧。” 后勤主管说:“覃老板你进去吧,辛苦了。”说完她就走了。 覃青走进去,将门轻轻带上,将自己的包放在真皮沙发上,拿出软尺和纸笔,转身看着杨总:“杨总,您好。我是服装店的师傅,现在给您量吗?” 杨总头也不抬地说:“先坐吧,等我忙完。” 覃青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等。然而这个杨总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批文件、接电话,又有同事进来找她请示工作,就是没空搭理覃青,抽不出几分钟来量身。进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看一眼覃青,男同事还要多看几眼,这个美女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坐着。 覃青见又一个人走出去了,实在忍不住,便问对方:“杨总,您现在方便吗?量身只需要几分钟就好。”她店里还有一堆衣服等着她回去做呢,不能光在这儿耗着啊。 杨总终于才想起覃青的存在似的,她抬头看一眼覃青,依旧没有表情地说:“等一会儿,你们不是做服务的吗?这点时间都等不起?” 覃青被说得一句话都没法回,心里叹息:早知道这样,就不打车过来了。“那就麻烦杨总快点吧,好了请叫我。”她低着头无聊得只能翻看自己的手机,翻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心想早知道这样,就带点活来做了,也不至于浪费时间。 门又被推开了,有人站在门口说:“杨姝。就等你了,又在磨蹭什么?” 杨姝的表情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愉悦,嘴角含笑,赶紧收笔站起来:“好了,好了,就来。” 覃青听见门口的说话声有些耳熟,赶紧扭头去看,与对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双方都有些意外。陶蠡看着覃青:“覃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覃青憋了一肚子委屈,此时看见熟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我、我来给杨总量尺寸。” 杨姝扭头看着覃青:“我现在要去开会,等我开完再量吧。” 覃青不由得急了,谁知道这会开到什么时候去,她赶紧站起来:“杨总,我已经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量身很快的,只要耽误您几分钟就好。” 杨姝不同意,有些责备地说:“不行,我的同事都在等我,每个人几分钟,那就是几个小时。” 陶蠡瞬间就明白过来:“既然覃小姐等了你这么久了,那就先量尺寸吧。” 杨姝皱眉:“那怎么行,不能让大家都等着我一个人。” 陶蠡说:“刚才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几分钟也没什么。赶紧量了吧,别叫人等你。” 杨姝看看陶蠡,又看看覃青,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我不做了还不行?反正做了我也不穿,我从来不穿廉价的衣服!谁出的这个馊主意?” 陶蠡抱着胸:“我出的。你既然觉得公司提供的衣服廉价了,那就自己做贵的吧,覃小姐店里最贵的衣服价格是多少?” 覃青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老老实实回答陶蠡的问题:“二十六万一套。”不知道杨总怎么突然又不愿意做衣服了,要是不做,那就早说,不用自己白跑一趟了。 陶蠡笑了一声:“我看这个比较好,就二十六万的吧。覃小姐,给杨总量身,按照制服的式样,面料颜色尽量一致,不一致也没关系,杨总是副总,可以搞特殊。” 杨姝将手里文件夹“啪”地扔在桌上,不屑地瞥了一眼覃青,冷笑:“什么地摊货就要二十六万,欺负我没见过世面是吧?狮子大张口,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什么货色,跑到我这里来招摇撞骗。人家英国一套定制西服才多少钱?” 覃青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唇说不出话来。西方是西装的发源地,英国的萨尔维街更是手工西服的发祥地,所以在国人心目中,普遍都会认为国内的西服定制不如国外的,但是像杨姝这样当面羞辱的,覃青还是头一回遇到。 陶蠡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杨姝,说话注意一下分寸。你也太少见多怪了,萨尔维街最便宜的定制西服也要几万块一套,贵的上百万都有。衣服贵自然有它的原因,你不了解行情,就不要随便评判人家的东西,这样显得很无知而且没有教养。” 杨姝顿时恼羞成怒:“你这样说我就显得自己很有教养了?衣服我不做了,滚,赶紧给我滚!” 覃青赶紧提起自己的包匆匆离开,经过陶蠡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陶蠡跟上去:“覃小姐,我送送你。” 杨姝看见陶蠡去追覃青,一下子炸了:“陶蠡,你给我回来!” 陶蠡头也不回,一直将覃青送到电梯口:“对不起覃小姐,我代表公司跟你道歉,浪费你的时间了,让你白跑一趟。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脾气急躁,说话有时不经大脑。” 覃青不看陶蠡,低着头点点头:“嗯。谢谢陶先生替我说话,请留步,再见!”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陶蠡看见覃青的眼泪决堤而出,心里不由得一疼,急忙去按电梯,电梯已经下去了。陶蠡想了想,没去追,转过身回了公司,杨姝的办公室门紧闭着,他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看见杨姝还气呼呼地坐在里面,见到他,以愤怒的目光盯着他:“陶蠡,你什么意思,为了那么个女人当众羞辱我!” 陶蠡见她恶人先告状,不由得气笑了:“你发什么神经?跟个泼妇一样去刁难别人,羞辱别人,做这么没素质的事,可不像你的作风。” 杨姝将手边的一支笔朝陶蠡扔过去:“你才是泼妇,你全家都是泼妇!我哪里故意刁难她了?我一大早过来就忙得要死,你们非要找这么个人来给我量身做什么破制服。我是客户,她是卖家,我有正事忙,让她等着又怎么了?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不就是因为那女人长得漂亮吗?我还不知道你那些龌龊心思!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故作柔弱的女人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装得可怜兮兮的,到处都有像你这样的男人来替她们打抱不平,也就是你们这些傻子愿意被她哄得团团转。” 陶蠡脸上没了表情,冷冷地说:“杨姝,看在从小就认识的份上,奉劝你一句,作为女人,不要总这么尖酸刻薄,否则还真没有男人敢娶你。”说完拉开门就出去了。 这话戳到了杨姝的痛楚,她气红了脸:“陶蠡,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还抓起手边的手机奋力朝陶蠡扔过去,结果砸在了门上,散了架,她用力将椅子转过去,背朝着门,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第十三章 教训 出电梯前,覃青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出来工作这么多年,遇到过的刁难也不算少了,不过因她做的多是男装,男顾客对她都还算比较包容,像今天这样的羞辱还是头一回遇到。 而杨姝也打破了她对女精英们羡慕和崇拜的光环。一直以来,覃青的骨子里还是自卑的,尤其是面对杨姝这样高学历、高素质、高收入的女精英,自己跟她们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今天被杨姝那么羞辱,让她觉得精英们其实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除开那些光环,她们也就是些普通人,有的甚至还很不善良友好。覃青想明白这点,便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她回到店里,抓紧时间做工。傍晚时分,覃青准备关门去吃饭,陶蠡过来了,他看见覃青在锁门,有些意外地问:“覃小姐,这是要下班了吗?”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有些意外,摇摇头:“没有,我去买个饭。”覃青店里平时一般都是这个点关门,很早以前她也是守到九十点才关门,后来有一次被一个色狼盯上了,差点出了意外,那以后她一到傍晚就关了门,不敢走夜路,就算是要赶工,也是尽量带回去做。只是最近这个单事情比较多,带回去不方便,只得在店里加班,再者覃虹下了班会来店里陪她,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今天覃虹和同事聚餐去了,她就得自己解决晚饭了。 陶蠡问:“你的小徒弟呢?” 覃青一边走一边说:“他下班了。陶先生有事吗?” “没事。正好也没吃饭,我请覃小姐吃饭吧,就当是为今天的事赔礼道歉了。”陶蠡迈长腿与覃青并肩同行。 覃青笑笑:“完全没有必要,陶先生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陶蠡想了一下:“覃小姐今天受到杨姝的刁难,是因我而起,所以这个歉必须要道的。” 覃青有些意外,想了一下大约明白了,那个杨姝恐怕跟他关系匪浅:“算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不用请吃饭了,我也没时间。”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陶蠡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覃青说:“吃饭呀。” “这不就结了,反正你也要吃饭的,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呢?”陶蠡说。 覃青停下来说:“我没时间下馆子,随便吃个快餐,吃完了还得回来做事。所以陶先生您请自便吧。” 陶蠡说:“那我就请你吃快餐。” 覃青瞥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平时她都是叫外卖的,今天想吃煲仔饭,而煲仔饭的外卖餐比起砂锅煮的味道相差甚远,所以覃青还是跑到店里来了。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多,店里坐不下了,店主便在店门口放了一排桌子凳子,后来的客人就在路边吃。 覃青是这个店的常客,老板见她过来,说:“想吃什么?自己找位子坐。” 覃青说:“我要个腊味煲仔饭。给我搁点辣椒。”她也不管陶蠡,自己找地方坐下来。 陶蠡急急忙忙说:“我的跟她一样。”然后眼明手快抢到了覃青旁边的位子,将一个准备落座的胖男人给挤走了。 覃青看他穿得一身名贵地跟着自己来吃街边摊,不由得觉得好笑,便说:“委屈陶先生了,小心弄脏你的衣服。”天气已经热起来了,陶蠡穿的是蚕丝衬衫,服帖的面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强健的体魄。 陶蠡笑:“覃小姐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吃饭还会弄到衣服上去。覃小姐有孩子吗?”他早就留意到覃青的身材,觉得是不可能生过孩子的女人。 覃青楞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刚结婚那会儿,她也很想要个孩子,然而这愿望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也好,至少到现在不会左右为难。 “小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恶魔,叫人又爱又恨,我哥们的女儿特别喜欢我,每次见面都要我抱,然后再尿我一身,没有一次例外的。”陶蠡居然说起了自己的糗事。 覃青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她喜欢的方式真特别。” “可不是,我觉得她就是在给她爸抱仇,因为她爸从小到大就爱挑战我,结果没一样能赢我,打也打不过,只好让自己女儿来雪恨。”陶蠡说这话的时候还哼了一声。 覃青继续乐不可支,心说这哪里是喜欢,分明就是讨厌。 陶蠡坐在覃青旁边,看着她将手半掩在嘴前,笑得一脸灿烂,晕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使她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不由得也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既然笑得这么开心,那白天的伤心事应该揭过去了吧。 覃青一直自顾自地笑,陶蠡就专注地看,过了一会儿,覃青扭头看向陶蠡,与陶蠡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神直接得叫人头皮发麻,她赶紧转过脸去。陶蠡转开视线,看一下四周:“我去买点饮料。”说完起身去旁边的小店买凉茶。 陶蠡刚走开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在覃青旁边坐下了:“老板娘,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不,应该是更漂亮了。” 覃青一听见这个声音,浑身就僵了,她不死心地扭头确认了一眼,还是没能发生奇迹,旁边坐的确实是一只恶心人的苍蝇。这家伙是这一带的泼皮无赖,曾经有一度每天都来覃青店里报到,对覃青进行骚扰,无论怎样斥骂都无济于事,报了警也只管得了一时,后来覃青不得不请曹月娥来店里坐镇,这个泼皮才不那么明目张胆,再后来李子烨来了,曹月娥才不用天天来坐班。这只苍蝇消失有一阵子了,听说去上海了,怎么又回来了! 覃青面无表情地说:“这儿有人了,麻烦让开。” “谁啊?谁啊?我怎么没看见!不就是等我来吗?”苍蝇左看右看,嬉皮笑脸地说,“这么久不见,老板娘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我啊?我可是天天想着老板娘,所以赶紧回来了。”说着咸猪手就朝覃青伸过去。 因为没有零钱,陶蠡买东西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一转身,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一男的坐了,那男的还一个劲地凑过去和覃青说话,覃青将凳子往旁边挪一点,对方就凑过来一点。陶蠡赶紧走回来,发现对方那只咸猪手从桌子底下往覃青腿上摸去,覃青在那一瞬间猛地站了起来,带得桌子差点都掀翻了。 陶蠡咬着臼齿,捏着饮料大踏步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不客气地说:“喂,你坐我位子了,让一下!” 苍蝇长得有点猥琐,不高兴冲陶蠡嚷嚷:“你谁啊你?我来的时候没人,我就能坐!” 陶蠡将饮料重重顿在桌上,伸手拽着苍蝇的衣领一把就把人给拽了起来:“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他妈去别处找位子去。”手上一使劲,将人连凳子都带倒了,扔在一边。 苍蝇犹没意识到陶蠡的力气有多大,下一个动作就是朝陶蠡扑来,陶蠡抬手一记右勾拳就打了上去:“没人教你懂规矩?先来后到懂不懂?尊重女士懂不懂?没人教你,那我就来教教你!”陶蠡的拳头实在是太硬了,砸得苍蝇身体猛地后仰,直接撞在了桌子上,顿时“稀里哗啦”倒了一片,吓得正在吃饭的食客全都惊跳起来。 覃青更是躲得远远的,虽然陶蠡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但她还是很感激他出手教训那只苍蝇的。 苍蝇被这一拳揍得牙齿把舌头都给磕破了,也总算是认清了现实,知道自己远不是陶蠡的对手,赶紧爬起来一溜烟跑了,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大着舌头威胁:“你给我等着!” 店老板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慌忙跑过来:“哎呀呀,这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东西全都打坏了。” 陶蠡掏出皮夹子,拿出一叠小粉红:“抱歉,打扰大家吃饭了,让老板重新给大家做吧。损坏的东西我赔。” 店老板接过钱:“那大家就再等一下,我去给你们重做。”他赶紧将倒了的凳子桌子给扶起来。 陶蠡扭头看着躲得远远的覃青:“覃小姐,没吓着你吧?” 覃青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老板,我不在这里吃了,打包吧。” 店老板说:“你不是不喜欢吃外卖的吗,你的已经做好了。” 陶蠡将凳子放好:“覃小姐,过来坐吧,不用怕,那小瘪三不敢再来了。” 覃青看着苍蝇消失的方向,还是心有余悸。陶蠡将她拉过来,按在凳子上坐着:“坐下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第十四章 对手 老板娘送上煲仔饭:“覃老板,你们的饭。作孽啊,那个张癞皮又死回来了,看样子在外面混不下去。这王八犊子得有个人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覃青在这边待了十年,跟这一带的老店主都很熟悉了,见了面都还能闲扯几句。张癞皮就是刚才那只苍蝇,覃青无奈苦笑:“可不是嘛。”张癞皮一回来,以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陶蠡问覃青:“你们说什么呢?” 覃青说:“就你刚才打的那人,我们都认识,他是个地痞流氓。” 陶蠡眉头拧起来:“他经常骚扰你?” 覃青没说话,默认了。陶蠡问:“他全名叫什么?” 覃青皱起眉头想了很久:“不知道,我们都叫他张癞皮,应该是姓张。”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傻,这不是废话么,张癞皮不姓张还姓李? 陶蠡也没笑话她,将煲仔饭推到覃青面前:“先吃饭,回头我帮你收拾那家伙。不用怕,我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草包瘪三一个,有什么好怕的。”他一面说一面揭开砂锅盖子,顿时浓香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好香!” 覃青看着陶蠡,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将信将疑。陶蠡侧头看着她:“怎么,不相信我?” 覃青笑了笑,接过陶蠡递上来的筷子,开始吃饭。 陶蠡中午没好好吃饭,此时闻到香喷喷的煲仔饭,唾液迅猛分泌,赶紧埋头吃起来,刚吃一口便惊呼起来:“好辣!”连忙拿起凉茶猛喝一口。 覃青看着他碗里的辣椒,顿时有些无语,不能吃辣还加什么辣椒,老板知道她爱吃辣,特意加的最辣的辣椒,陶蠡跟她点的一样,结果可想而知。 陶蠡扯了纸巾一边擦眼泪和鼻涕,一边看着覃青:“覃小姐,你这么能吃辣?” 覃青憋住笑:“还好,你平时都不吃辣椒的吧?” 陶蠡突然笑起来:“你不要小瞧我,我也是吃过辣椒片的人。” 覃青也知道辣椒片的典故,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你真是有钱人。” 陶蠡嘿嘿笑着擦完眼泪,又继续开始埋头吃饭,还招呼覃青:“你也吃啊。我觉得除了辣了点,味道还不错,很香。” 覃青被他这么一闹腾,张癞皮带来的焦虑少了些,便开始吃饭。陶蠡擦着鼻涕眼泪,毫无形象地陪覃青吃完了饭,直到最后,覃青也就只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而已,而他的后背都湿了,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黑历史,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和覃青一起吃辣椒,太毁形象了。 吃完的时候,覃青去买单,老板娘说:“刚才你的朋友不是已经给过了,你还给啊?你这朋友不错啊,他在追你?”后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她从陶蠡这里发了笔小财,心情非常愉悦,对出手大方的陶蠡印象也极好。 覃青瞥了一眼陶蠡,脸有些发红,低声说:“老板娘别开玩笑,他只是我的客人!”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笑着说:“覃老板,你老公这么多年都不见回来,你干脆和他离了算了,随便找个都比他强啊,这个就不错。”说完朝陶蠡抬了抬下巴,老板娘显然还不知道覃青已经离婚了。 覃青脸更红了:“我不听你瞎说了,我先回去了。” 陶蠡拿着纸巾擦着鼻涕过来了:“我已经给过了。走吧。” 覃青看他一眼:“嗯。”她本想说下次回请他,但是想着这么请来请去的,不是老得陪他吃饭,索性就不说了。 陶蠡陪着覃青慢慢溜达回店子,又在路边买了两瓶水,一瓶给覃青,自己则一口气喝干一瓶,才勉强将味蕾上火辣辣的感觉压下去一点。一路上,覃青偷偷瞄陶蠡,想起刚才煲仔饭店的老板娘说的话,这男人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然而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品,而找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人品。 覃青回到店里,看着看着堆积如山的衣服,头一次有疲累的感觉,如果不是接了这么一单,就用不着晚上在这里加班了,也就不用害怕那只苍蝇来骚扰了。她打算等陶蠡一走,就关上门干活,等妹妹来再一起回去。 陶蠡开口问:“你要留下来加班?晚上一个人回去?” 覃青说:“我妹妹晚点会过来,我和她一起回家。” “要我陪你等你妹妹过来吗?”陶蠡问。 要换平时,覃青绝对一口拒绝了,但是今天却说不出口,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那个张癞皮,就算是关了门也怕人家堵在门口:“这会耽误你的时间吧。” 陶蠡摆手:“不会,你忙你的去,我在外头自己打发时间。” “那就太麻烦你了。”覃青给他倒了茶,又给他找了几本杂志放在茶几上,“你请自便,我去忙了。”有时候人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的,因为张癞皮的出现,就令覃青忘记了陶蠡其实也是个色狼,对她做过非常过分的事,也是个十分危险需要防范的人。 陶蠡看着覃青进了工作室,不由得勾起嘴角,看样子她对自己的戒心少了很多。在陶蠡的经验里,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追求过女人,居然主动要求给对方当门神。陶蠡走到门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通:“老四,帮我查个人……” 打完电话,陶蠡回到店里,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杂志,陶蠡看着封面的时候还觉得,原来覃青喜欢看晒个,她居然是个闷骚型的,外表一本正经,其实内心狂野得很,翻了几页,便发现原来都是男装杂志,再看一眼店堂里挂满的男装,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哂笑了一下。 覃青正低头用电车车衣服,门被敲响了,她抬起头,陶蠡问她:“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覃青说:“当然可以,就在楼梯下面。” 陶蠡上完厕所,也不去外面坐了,直接进了工作室,开始看覃青做衣服。覃青用手将布料抻直,将它送到针头下,针头迅速起落,落下一道整齐的线缝。 陶蠡看着覃青的两只手,跟他认识的女性都不相同,覃青的手上没有任何装饰,连指甲油都没涂,指甲剪得短短的,只有大拇指甲还留着,不过就算是这样,覃青的手依旧非常漂亮,作为轻微手控的陶蠡非常满意。 覃青车完一条线,抬头看着陶蠡:“陶先生怎么不去坐?” 陶蠡说:“看你干活,也挺有意思的。” 覃青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圆领t恤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任何走光的情况,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干活。 陶蠡没话找话:“覃小姐做衣服多久了?” 覃青不假思索地说:“11年了。” 这个陶蠡知道,但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那你才多大啊?” 覃青说:“我都快三十啦。” “我不信!” 覃青头也不抬:“是真的,没两年就三十岁了。” “那你看着真不像,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陶蠡说,“覃小姐你觉得我多大?” 覃青抬头扫他一眼,以她对男人的认知经验,她还真说不好,便摇了摇头:“不清楚。” 陶蠡说:“我今年三十二了,不过人家都说我像二十三。” 覃青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他那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二十三啊。 陶蠡摸着自己的脸说:“难道不像?那些家伙都是哄我的?” 陶蠡变着法子想要打听覃青的私事,但是覃青的保密观念很强,一说到这里就转移话题或者干脆不说,陶蠡跟她闲扯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陶蠡暗暗咬牙,莫非遇到情场老手了,还真是吊足了人的胃口。不过看她之前的反应也不像啊。 正在陶蠡内心在纠结这个事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接通了:“老四,怎么样?” 那边说了什么,陶蠡笑了起来:“好的,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挂了电话,陶蠡满脸喜色,“覃小姐,以后那个小瘪三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覃青猛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 陶蠡说:“当然,以后你就安心好了,他肯定不敢再来,要是再来,你就打我电话。” “谢谢!”覃青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陶蠡心想,美人就应该这样开怀地笑的。 覃虹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姐,你在吗?外面没人,你怎么把门开着?” 覃青赶紧答:“我在。我妹妹回来了,谢谢陶先生今天帮忙,还留下来陪我。”后面这话是对陶蠡说的。 陶蠡心说,这是要让自己下班了啊,他绅士十足地点头:“不客气,我也该走了。” 覃虹在外面不知道跟谁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覃青走出去,看见妹妹和一个男人站在店里,应该是妹妹的同事送他回来的,覃虹说:“姐——陶总?” 和覃虹一起来的男人也意外地叫了一声:“陶总!” 第十五章 打探 覃青还有点弄不清状况,她看看妹妹如见了鬼的脸,又看看与她同来的男人也一脸意外,再回头看看一脸兴味的陶蠡,问妹妹:“虹虹,你认识陶先生?” 覃虹赶紧过来,搂着姐姐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姐,他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陶总,您来我姐姐店里做衣服吗?”覃虹心里诧异万分,自家老板居然在姐姐店里,而且这么晚了,姐姐店里晚上通常是不开门营业的。 陶蠡没有否认,“唔”了一声:“你是我公司的员工?赵梓然,她是你部门的?” “不是,陶总,她是翻译部的,他们部门刚协助我们做完一个大单,我们请他们吃饭,顺路送小覃回来。”赵梓然显然没想到会在覃虹家里遇到自己老板。 陶蠡点点头,看向覃青和覃虹,嘴角含笑:“没想到覃小姐的妹妹就在我公司就职,那可真是巧了。” 覃青心想,如果不是妹妹在他公司上班,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和他碰上,陶蠡居然是妹妹的老板,还真是有点意外,然而仔细一想也并不意外,陶蠡都能直接叫杨副总的名字,说明他的职务就不会低,只是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就是了。对她来说,陶蠡是个老板也好,普通职员也罢,跟她都没什么关系,覃青笑了一下:“我妹妹回来了,今天谢谢陶先生了。” 陶蠡点点头:“那行,我先走了,再见。”他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 覃青送到门口:“慢走,路上小心!” 陶蠡回过头来,冲她挥了挥手:“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 覃青冲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知道,谢谢!” 赵梓然见陶蠡走了,赶紧对覃虹说:“小覃,我也先走了,明天见!” “谢谢赵经理送我回来,明天见!”覃虹送他到门口,也摆了摆手,目送男人离开,说来也巧,这个赵梓然就是她第一天上班打电话时遇到的湖南老乡,他是业务一部的经理。 两个男人都走了之后,覃青把门关了起来,覃虹赶紧跳过来,八卦心熊熊燃烧着:“姐,怎么回事,我老板怎么在你店里?你们认识?” 覃青脸上故作淡定:“嗯,他是我的客户。”她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解释,因为根本就说不清楚。 覃虹也不傻,刚才姐姐跟陶蠡说的那些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跟普通客户说的,不过她也不寻根究底,搂着姐姐的胳膊说:“我还以为我老板追你呢。他可是我们公司的头号钻石王老五,真正的高富帅!我们公司好多女同事都把他当梦中情人,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据说我们的副总就是他的未婚妻。” 覃青心中一种原来如此的了悟,对陶蠡刚涌起的那点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有未婚妻了,居然还到处去性骚扰其他女人,想到这里,覃青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覃虹耸肩,一脸遗憾:“说实话,我们陶总这么出色,找了杨副总那么个母夜叉,真是好白菜都叫猪拱了。” 覃青往工作室里走:“杨副总我见过,长得也很漂亮,配你们陶总也不差吧。”陶蠡和杨姝都挺极品,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挺好。 覃虹耸肩:“但是杨副总那脾气简直不敢叫人恭维,如果不是裙带关系,我不信她在那位子上能坐那么久。真替陶总不值啊!” 覃青没有接话,要是妹妹知道陶蠡是个什么人,可能就不这么认为了。 第二天早上刚到公司不久,覃虹被上司叫去,说是领导点名让她跟随外出公干。覃虹才去了公司不到一个月,刚刚才熟悉公司的业务,如今就要被挑去出差,不由得惴惴不安,只心里盼望着工作内容不会太复杂,否则她一个人真应付不了。 等去了之后,覃虹才知道叫自己去的是大老板,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见了陶蠡都不禁气短:“陶总,不知道今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资料。”该不会是口译吧,覃虹的口语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又是给大老板当翻译,工作内容肯定非常重要,万一搞砸了,那就是掉饭碗的事,她连试用期都没过呢。 陶蠡打量着覃虹,她长得跟覃青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明显不同,覃青的气质是柔和的,内敛的,覃虹的气质是热情的,外放的。陶蠡的目光在覃虹脸上停留了快半分钟,直到覃虹一阵阵头皮发麻,这才移开眼睛:“具体不好说,临场发挥吧,上车。” 覃虹赶紧上了车后座,她心里在揣测老板带她出来的原因,昨天老板才知道自己在他公司上班,今天就点名把自己叫出来了,莫不是跟姐姐有关? 陶蠡领着覃虹去见一个美国客户,是私人性质的会晤,并不是什么谈判,覃虹放了心,生活方面的交流她还是没问题的。覃虹陪着两个老板打完高尔夫球,吃了午饭,双方就撤了。覃虹发现,大老板这人其实很不错,脾气不坏,温和有耐心,还非常有绅士风度,令人如沐春风。 回去的路上,陶蠡一边开车一边说:“今天表现得不错,你的工作结束了,可以下班了。” 覃虹吃了一惊:“可是陶总,现在才两点半。” 陶蠡说:“我给你放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有你这样的员工,我还是觉得挺欣慰的。我送你回家吧。” 覃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怎么敢劳动老板的大驾,真是何德何能。 陶蠡慢慢开着车,开始闲聊:“小覃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覃虹说:“南京大学。” “唔,高材生,难怪英语这么好。除了姐姐,家里还有什么人?”陶蠡问。 老板这是在调查她的家庭情况?覃虹吸了口气,还是说了:“就我姐,还有一个弟弟,他在天津上大学。” 陶蠡抬了一下眉毛:“你们姐弟都很会念书啊,都是大学生。” 覃虹并未感到骄傲,她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姐姐没有上大学,她的成绩也很好,只是我爸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姐姐十五岁就辍学来苏州做事,挣钱送我和弟弟上学。”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陶蠡的意料,他抬起胳膊放在车窗上支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姐姐是个伟大的姐姐。” 覃虹吸了一下鼻子:“是的,我姐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她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 陶蠡又问:“你姐姐已经结婚了吧?” 覃虹说:“结了,又离了。” “你姐姐那么漂亮,她老公怎么舍得离婚?”陶蠡已经猜到覃青父母双亡和离婚的事,但是得到证实还是很有些意外,什么男人眼那么瞎,这么美丽能干的老婆都不要。 覃虹提起朱从嘉就一肚子气,也没去想自己老板为什么这么关心姐姐的八卦,她一直都想找人狠狠吐槽一下,此时不由得冷笑着说:“那男的眼瞎!他嫌弃我姐没文化,却又娶了我姐给他家当保姆,结婚三天就跑美国去了,过了六年才回来,一回来就是离婚,因为人家找到真爱了。渣男一个!” 陶蠡有些意外覃青的遭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便附和覃虹说:“确实眼瞎!你姐姐自然值得更好的。” “当然!”覃虹迅速接话,她答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吐槽的对象是自己老板,不由得有些惴惴的,“那个,陶总,您跟我姐姐很熟吗?” 陶蠡笑了一下:“还好。” 覃虹心里暗暗盘算着,陶蠡对自己姐姐这么感兴趣,难道是看上姐姐了?但他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吗,那他能对姐姐安什么心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心,得让他打消对姐姐的龌龊念头,她想了想说:“我前姐夫和我姐离婚是因为小三,我姐平生最恨的就是小三了。” 陶蠡说:“唔,小三的确可恨!我也很讨厌。” 覃虹有点拿不准陶蠡的心思了,也许他并不是对姐姐感兴趣吧,自己可能多想了。 第十六章 尴尬 覃虹最后还是没让陶蠡送自己回家,陶蠡也没坚持,反正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去得太勤了,覃青未必喜欢,若即若离的,反而能刷上好感度。 覃青见妹妹回来得比平时早,非常意外:“虹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覃虹说:“我今天跟陶总出去办事,办完了陶总就让我先回来了。” 覃青听见妹妹提起陶蠡,不由得有些紧张:“是你们俩去的,还是和很多同事一起去的?” 覃虹不解姐姐怎么这么问:“就我和陶总。” 覃青拿着针的手不由得一抖,扎到了自己左手指头上,她疼得“咝”地倒吸了口凉气,血缓缓冒出来,直到凝成了血珠子,才扯了点纸巾擦掉,心里则一直在思量要怎么开口:“你们去办了什么事?” “见了一个美国客户。姐你扎到手了?”覃虹赶紧过来了。 覃青有些心神不宁,随口敷衍:“没事。”心里想的是,陶蠡果然是只色狼,想尽一切办法接近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她抬起头,严肃地看着覃虹,“虹虹,你答应我一件事。” 覃虹看着姐姐:“什么事,姐?” 覃青说:“以后不要和你们陶总单独出去,就算是工作也不行,一定得有第三个人在场。” “为什么?他是老板,要是不叫别人,我也没办法啊。”覃虹表示有点为难。 “因为,”覃青考虑着合适的说辞,“因为你们公司那个杨副总不是个好惹的,上次我去帮她量身,她拖了一个多小时都不量,后来你们陶总来了,他让我先给杨副总量身,结果杨副总就吃醋了,把我臭骂了一顿,最后还是没量成。这个女人醋劲这么大,她要是知道你跟陶总单独出去,你还有好果子吃吗?你如果还想在这个公司干下去,你就得避嫌。” “真变态啊,她居然还骂你!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那个女疯子!”覃虹一听姐姐被杨姝骂了,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说?都丢死人了。”覃青说,“你要跟你们陶总保持距离,千万别被那个女人抓住把柄。” 覃虹一想也是,虽然很无语,但也没有办法,不能因为这个得罪杨姝,她要开了自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跟陶总单独出去。” 覃青见说服了妹妹,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陶蠡说帮覃青打发了张癞皮这只苍蝇,她还将信将疑,接下来几天都没看见张癞皮出现,不由得信了陶蠡的话,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虽然陶蠡这人帮她忙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至少还是替她解决掉了这个□□烦,覃青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接下来陶蠡并没有出现,只给覃青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张癞皮的事。覃青也没再听妹妹说起陶蠡找她出去过,便放下心来。 日子紧张又充实,这天下午,覃青正在忙陶一集团那批衣服的收尾工作,突然接到曹月娥的电话:“青青,你有空回来看看妈妈吗?”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伴随着□□。 覃青对曹月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听她这样,就知道是她的肩周炎又犯了:“妈——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肩周炎又犯了?”她还有点改不过口来,毕竟叫了六年的妈。 曹月娥长叹了口气:“是的,我贴了隔壁老王家的膏药,也不怎么见效,你以前帮我买的膏药是哪个店里买的?老王家的药没你买的效果好。” 覃青赶紧说:“我现在就过去看你。”曹月娥的身体不好,除了中风偏瘫,还有肩周炎,稍不留神就会发作。以前还有覃青照顾,一发病就给她揉肩热敷,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日子哪里有以前那么舒服自在。 覃青自打搬走后,这都两个月了,她除了电话问候,就没再踏进曹月娥家半步。曹月娥倒是邀请了好几次,都被覃青推脱了,她外表柔弱,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否则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离婚,还离得那么干脆利落,连钱都没怎么要。 内心里,覃青还是敬爱曹月娥的,听说她病了,就赶紧赶过去了,买了膏药和水果,提着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四周的邻居看见她,都有些意外,还有人和她打招呼:“青青,回来了啊?” 覃青点头:“你们都好吧。我来看看我师父,听说她最近身体不舒服。”说着抬脚进了朱家的大门。 邻居在后面说:“你该多回来陪陪你师父,她一个人在家特别孤单。” 覃青笑笑:“我也想,但是店里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她在心里感慨,自己居然也学会了面不改色撒谎了。 曹月娥在屋里听见覃青的声音,赶紧出来了,兴奋地抓着覃青的手:“青青,你回来了?来,进屋坐。” 覃青看着曹月娥:“师父,你好点了吗?” 曹月娥苦笑:“最近天气热,晚上贪凉吹了点风,这肩膀就抬不起来了,洗澡穿衣服都特别难,我这两天都没做饭,在外面吃的。唉,我现在左手不灵便,右肩又有肩周炎,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管死活,活到哪天算哪天吧。” 覃青说:“师父你说这个做什么,请个保姆回来吧,就有人照顾你了。” 曹月娥摇了摇头:“不要保姆,保姆哪里有你细心,请回来说不定还要受她的气。” 覃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水果放下,拿出膏药来:“那你自己平时要注意一点,我现在给你换药。” 曹月娥看着覃青,眼圈儿就红了:“青青,你真的不能搬回来陪妈吗?从嘉去了美国,也不知道回不回来,我一个老太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搬回来陪我好吗?” 覃青撕开膏药替她贴上:“师父,我不会再搬回来了,别人会说闲话的。” 曹月娥吸吸鼻子:“也是,这太委屈你了,早知道我不让你们结婚就好了。害得你遭人闲话,还耽误你这么多年。” 覃青打断她:“师父,不说这个了,你也不用自责,说明我们缘分不够。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帮你做晚饭。”说完转身去做饭,她打开米桶,里面已经空了,冰箱里也空空如也,只有两瓶她以前吃剩下的辣椒酱,曹月娥居然还没舍得扔,她自己从不吃辣的,老人家不知道多久没做饭了。覃青说:“师父,我去附近的超市给你买点米和菜。” “我和你一起去。”曹月娥像个孩子一样跟着覃青。 覃青没有拒绝,师徒二人一起出了门,正在门口纳凉聊天的街坊邻居都说:“老曹,儿媳妇回来了啊?这是要去哪儿呀?” 曹月娥像个孩子一样开心:“我哪里还有这个福气哟。青青去帮我买点米。” 覃青没有说话,曹月娥的腿脚不太利索,走路比旁人稍慢一点,她就陪着曹月娥慢慢穿过熟悉的街巷,到处都是老街坊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曹月娥兴致非常高,一一和大家打招呼。覃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没否认邻居们或善意或调侃的话语。 超市里,覃青推着推车,曹月娥看着什么都想买:“好久没来逛超市了,一个人在家,做什么都没劲。”其实曹月娥也不是没有独自生活过,但若是习惯了有人陪伴,失去这个陪伴,那种孤单寂寞就会加倍,尤其是她这种年纪的老人。 覃青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回去,然后捋起袖子给曹月娥做晚饭。曹月娥看着覃青忙碌的身影,既高兴又心酸:“青青,晚上不回去了吧,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住都可以。” 覃青说:“不行啊,师父,我妹妹胆子小,她不敢一个人住,我得回去陪她。” 曹月娥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她了,她偶尔能来一次就已经很有情义了。师徒二人将饭菜摆上桌,刚端上碗,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妈,我回来了。” 覃青一听这声音就僵了,她将碗筷放下,扭头看见朱从嘉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覃青十分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头一次过来,居然还会碰上朱从嘉从美国回来,心里又有些明白过来,恐怕是师父耍的小聪明吧:“师父,我先回去了。” 曹月娥急了,赶紧伸手去拉覃青:“从嘉,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青青,你别走啊,师父真不知道从嘉今天回来,他没提前告诉我,我真不是故意把你叫来的。我要知道他要回来,我肯定不会给你打电话,你别怪罪我啊。” 覃青提上自己的包:“我知道的,师父。既然你儿子回来陪你了,我就不陪你了,店里的活还没做完,我还得去忙,过两天就要交货了。我先走了。” 曹月娥焦急地说:“那你也得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师父你多吃点。”覃青说完就往门外走,侧头从朱从嘉身边过去,脚步快得仿佛有鬼在追她一样。 第十七章 纠缠 覃青以为曹月娥是知道朱从嘉回来才特意把她叫去的,然而并不是这样。曹月娥也不知道儿子要回来,她追着覃青到门口,目送她身影消失之后,才回头去看儿子,朱从嘉也在目送覃青离去,老太太见到他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埋怨他:“你上次也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闷不做声就回来了,你让青青怎么误会我?你提前告诉我一声就不行吗?” 朱从嘉缓缓收回视线:“妈,她经常来吗?” “不来!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又被你给吓跑了。”曹月娥没好气地说,对儿子不是不埋怨的,这么好的儿媳妇去哪里找,“你这次回来要干什么?你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朱从嘉将身上的包摘下来,放在沙发上,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这是谁做的?” 曹月娥端起碗扒饭:“覃青做的。” 朱从嘉自己拿了碗去盛饭,发现覃青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不由得有些愣神,过了好一会儿说:“妈,我后悔了。” 曹月娥抬起眼皮看着他:“后悔什么?” “我后悔那么草率就离了婚。”朱从嘉说。 曹月娥听见儿子这么说,简直气不打一处出,不由得将筷子拍在桌上:“你早干什么去了!” 朱从嘉看着母亲:“妈,你说我还能把覃青追回来吗?” “你发神经,青青不可能再回头!”曹月娥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色还是出现了一丝松动。 朱从嘉说:“我要是真追,就得请妈帮忙了。” 曹月娥赶紧说:“你别找我,我帮不上你的忙。”话虽如此,但语气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了,如果儿子能把覃青追回来,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自古婆媳关系是天下第一难题,然而她和覃青相处得就跟母女一样,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她以为自己得了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结果儿子却不知道珍惜,“对了,你媳妇呢?她不是已经生孩子了?你们就离了?” 提到这个问题,朱从嘉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还没离,她不肯,先分居。孩子不是我的,我当便宜爹了。” 曹月娥脸瞬间就拉长了,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活该啊你!” 提起这事,朱从嘉就觉得无地自容,更让他觉得气愤的是,他要离婚,胡学宁不肯,还跑到他的公司去闹事,让他在公司待不下去,而且在美国离婚相当麻烦,每个月都要给前妻出赡养费。朱从嘉心灰意冷,便打算回国来住段时间,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了前妻在自己家里,他听母亲夸她夸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心里便冒出一个念头:决定重新追求覃青。至少覃青漂亮、孝顺、善良,脾气好,不多事,男人不就该找这么一个老婆吗。什么灵魂伴侣,全他妈是虚的! 覃青如果知道自己这次去曹月娥家会引来朱从嘉的纠缠,打死也不会去的,但是她没有预知能力,所以去了,还碰上了。此时的覃青有一种想撞死的冲动,跑回前夫家里,还被前夫碰个正着,简直令人尴尬到死,让人家以为她还余情未了呢。 第二天,曹月娥领着朱从嘉就来店里了。这天是周末,覃青放了李子烨的假,让覃虹在店里帮忙。覃虹是第一次见到朱从嘉本人,她没认出来。覃青也没把自己在朱家撞到朱从嘉的事告诉妹妹,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妹妹知道了肯定也要说她一通。朱从嘉看到覃虹,差点把她认成了覃青,他看着覃虹,冲她笑了一下。覃虹莫名其妙,她冲曹月娥打招呼:“伯母,您怎么有空过来?” 曹月娥笑看着覃虹:“虹虹你来苏州玩?放假了吗?从嘉,这是覃青的妹妹,覃虹,你从来没见过的。” 朱从嘉赶紧跟前小姨子打招呼:“你好。你长得跟姐姐很像。” 覃虹瞬间明白过来,这男人就是她那个便宜前姐夫,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关机一样停了,把脸转向曹月娥:“伯母是来找我姐姐的吗?她在里面忙。”她完全不想把姐姐叫出来。 “我进去看看青青。”曹月娥朝工作室走,朱从嘉也要跟上去。 覃虹叫出了声:“朱先生,请留步!” 朱从嘉停下来,看着覃虹:“小妹有事吗?” 覃虹干巴巴地说:“我跟你完全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叫我小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我怕你影响我姐的心情。”覃虹的性格比覃青要直接多了。 朱从嘉略尴尬地看着覃虹:“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下店里的情况,我有很多年没回来了。” 覃虹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学的应该是生物遗传学,你没做过生意,更不会做衣服吧?店子交给曹伯母和我姐姐就好了,每个月赚的钱我们都会如数报账、转账给曹伯母。” 朱从嘉看着覃虹,觉得这女孩子真够直白的,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年纪太小呢,还是性格太直爽,自己好歹也是这个店的老板吧,他笑了笑:“这些衣服都是你姐姐做的?” 覃虹说:“店里只有我姐姐一个师傅。”言下之意这不是废话么。 朱从嘉赞叹说:“你姐姐的手真巧,这衣服比我在美国买的做工都好。” 覃虹突然笑眯眯的:“我姐姐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朱从嘉听她这么说,笑了笑:“我也觉得是的。” “可惜有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覃虹还不知道朱从嘉打算追回覃青的心思,嘲讽技能大开,先替姐姐出口恶气再说。 朱从嘉略尴尬地笑一下,没有接话,换了话题:“你是放假来这边玩?我记得你好像是在哪里上大学?” 覃虹依旧笑得非常甜美:“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在苏州上班,顺便过来陪我姐姐,以后有我帮姐姐把关,绝对不会再让渣男负心汉给欺负了。” 朱从嘉再也笑不出来:“你跟你姐姐一点都不像,她比你温柔多了。” “哈哈,那是,你也就只会拣软柿子捏。这里不欢迎你,请走吧,朱先生,你是留学美国的博士,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妹,高攀不起你,请走吧,免得玷污了你的眼!”覃虹差点就拿着拖把去赶人了。 曹月娥出来了:“从嘉,你怎么还在外面,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青青的吗?” 覃青在工作室里听见这句话,浑身一僵,赶紧看了一下房间,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覃虹伸出胳膊拦住朱从嘉:“伯母,您别这样,您儿子已经跟我姐离婚了,我姐姐也不想见到他,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欢迎伯母,但是不欢迎您儿子!” 曹月娥的脸色也有些尴尬,昨天覃青见到朱从嘉的反应也是掉头就走,她看看儿子,又回头看着屋内的覃青:“青青,从嘉说他觉得跟你离婚太草率了,也很对不起你,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覃青摇头:“对不起,师父,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感情,所以还是算了吧。” 朱从嘉在门外说:“对不起,覃青,是我辜负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帮我照顾我妈,我回来还和你离了婚,我是个罪人,对不住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咱们见面不要像仇人一样,做个普通朋友也好。” 覃青说:“我从没把你当成仇人,但也没想和你做朋友,我的层次太低了,不配和朱先生做朋友,所以还是算了吧。” 朱从嘉满心失望,他原以为覃青温顺,其实绵里藏针,并不那么好说话。他求助地看向母亲,希望她能帮上忙。曹月娥是了解覃青的脾气的,知道勉强不了,便说:“既然青青不想见你,那就先回去吧。青青,这是从嘉从美国带回来的一点礼物,你不要嫌弃,我给你放在桌上了。” 覃青说:“不用了师父,你拿回去用吧,我不会收的。” “这东西都是年轻女孩子用的,你不要,给虹虹用也好。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走了。”曹月娥说着拉了儿子就走。 覃虹抓起朱从嘉留下的提袋,追上去:“朱先生,这些东西我们姐妹都用不上,你还是拿去送给真正用得上的人吧。”说完往朱从嘉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朱从嘉看着覃虹的背影,肩膀垮了下来。曹月娥说:“青青看起来温顺,其实非常有血性,否则她怎么能独自培养出两个大学生。你得罪了她,想要取得谅解并不容易,你现在知道踢到铁板了吧?” 朱从嘉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她只要没嫁人,就还有机会的。” 覃青全神贯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安静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覃虹从外面进来:“姐,我真想骂人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有脸跑来见你,下次再来,看我打不死他!” 覃青叹了口气:“我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再接手这个店子的。” “那现在怎么办?你另外再去开个店吗?不是说钱不够吗?”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低下头:“你让我好好想想。” 第十八章 冲突 自己开店一直都在覃青的计划内,她本打算再攒点钱才另起炉灶,没想到朱从嘉又杀了个回马枪,搞得她措手不及,现在不开也得开了。 只是她手头钱并不多,这些年帮曹月娥开店,钱都是曹月娥管着,只每个月给覃青一点钱,三五千块不等,剩下的全都曹月娥自己收着,按照曹月娥的说法,就是现在赚的钱将来全都是他们的。覃青用这笔钱供弟弟妹妹上学,一个大学生加一个高中生一年的花费要两万多,所以覃青自己攒下的钱并不多,只有几万块,再加上朱从嘉离婚时给她的那二十万,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万。 而在苏州这样的地方,盘一个像现在这么大小的店面,就算是不太繁华的街段,至少也要十万左右,装修至少需要一两万,月租金肯定不会低于五千,还要囤积一批面料,加起来差不多需要将近二十万。当然,这是最保守的算法,要是遇到计划之外的事,那就不好说了。 姐妹俩合计了一下,覃虹说:“姐,我支持你开店。这店里的老顾客你都有联系方式,告诉他们你换了地方就成。一开始赚不了钱也没关系,我上班了,有工资了,咱们住房子也不花钱,我养活你不成问题。” 覃青点头:“好,等我交完货,咱们就去找店面去。” 覃虹说:“我上同城网站帮你先搜一下。” 到了星期一,覃青终于完成了陶一集团的那批衣服,她叫了一辆面包车,拉着衣服去陶一集团交货。覃青的习惯是衣服成成品之前,至少为客人试两次身,这样才能确保衣服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问题。这次是制服,价钱也便宜,所以只试了一次,是让顾客来店里试的。 覃青将衣服对号交给客人,等他们都试过确保没有问题了这才离开。大家都对覃青做的衣服非常满意,比买的衣服确实要合身多了,而且也款式也时尚,有两个女经理还表示以后会去她店里做衣服。覃青给每个客人都发了名片:“你们有需要的话请联系我,我过段时间可能会搬店面,来之前请打电话跟我确认一下,谢谢!” 做完这批衣服,覃青就没那么忙了,虽然她手头目前还有一套男士西服正在做,但也能抽出空来去看店面。 覃青还有些担心会碰到陶蠡,结果并没有,算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人了,看样子是改邪归正了吧,也是好事一件。 当天下午,覃青按照妹妹从网上搜集的转让信息,跑了几个地方去看店面,没有一间合适的,不是面积大了,就是地方太偏僻了,要不就是价钱太贵。覃青看完之后有些惆怅,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得到合适的店面。 第二天,覃青开始做那套男士西装,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订来做结婚礼服的,婚礼定在十一,现在才七月,时间还非常充裕,所以可以慢慢做。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用途特别急的衣服,覃青都尽量将时间放得宽裕一些,以防有加急单□□来。 她制好版后,拿着大剪刀开始裁剪面料,突然听见李子烨在外面说:“欢迎光临朱志西服……” 然后听见来人说:“你是子烨吧?都长这么大了,我认不出来了。” 覃青的手一抖,差点就将布料剪坏了,她放下了剪刀,手心开始冒汗。昨天交货之后,就拿到了尾款,一共三万三,除去成本,还剩下将近两万块,也就是这两个月的纯收入,还要分一半给曹月娥。她昨天就跟曹月娥说了,让她有空来店里查看一下账目,然后再给她转账过去。没想到曹月娥没来,让她儿子来了。 李子烨认出了朱从嘉,顿时如临大敌:“大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从嘉说:“回来有几天了。覃青在吗?” 李子烨说:“师父她——不在!”这小子对朱从嘉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好感。 “不能吧,她今天约了我妈来查账的。”朱从嘉自己走到了工作室门口,看见了坐在工作台前的覃青,“这不在这里吗,子烨你怎么乱说。覃青,我妈今天有点不舒服,她让我过来替她看看。” 覃青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师父今天来不了就改天,你又不懂,来做什么?” 朱从嘉含笑看着覃青:“我妈说随便看看就好了,我们都信得过你。这个店最操劳的就是你,你说怎样就是怎样的。” 覃青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假公济私,没有原则性。每一笔开销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多要一分钱。账目在这里,请过目,如果没问题就在下面签字,我今天会将钱转到师父的卡上。” 朱从嘉本来想讨好一下覃青,结果没想到却触到了逆鳞,也是他自己活该作死。他只好拿着账目坐到外面的沙发上慢慢看,李子烨也懒得招待他,连茶水都欠奉。覃青躲在工作室里忙活,不愿意看见朱从嘉。 过了一会儿,李子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怎么又是你!” 陶蠡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怎么对客人说话的呢?你这是在赶客你知道吧,叫你师父开了你!” 李子烨皱鼻子:“我师父才不会开了我。” “覃小姐,我带朋友过来你店里做衣服,你给他推荐一下。”陶蠡冲着工作室的门口喊。 覃青不愿意见朱从嘉,陶蠡叫她也不想出来,便说:“子烨,你给客人介绍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陶蠡撇下朋友,走到工作室,倚门抱胸看着工作台后的覃青:“覃小姐这么忙啊?我的面子都不给。” 覃青停下来无奈地看着他:“这不正在忙呢。先让子烨给他介绍一下,晚点我再来给他推荐好吧?” 陶蠡挑眉:“行。” 那边正在看账目的朱从嘉坐不住了,他扭头看着工作室门口陶蠡,他似乎跟覃青很熟的样子。而且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然后就想到了他上次回来和覃青吃饭那晚碰到的男人了,覃青果然是早就出轨了吧,想到这里,朱从嘉怒不可遏,却全然忘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立场了。 他隐忍着怒气地走进工作室:“覃青,我已经看完了。字签哪儿?” 覃青也不看他:“随便,签下头就可以。” 陶蠡看着朱从嘉,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陶蠡非常擅长记人,通常他留意过的人,一面他就记得住,所以已经认出朱从嘉是上次在咖啡店里碰到的那个男的。他冷冷地看着对方,已经把他列为了情敌。 朱从嘉弯腰把自己的名签了:“这样就可以了是不是?” 覃青“嗯”了一声:“回头我会把钱转到师父账上去,转好了我会给她电话。没别的事了,朱先生请回吧,我要忙了。” 朱从嘉站直了身体,说:“我打算回国来工作,但是没带像样的衣服回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套西装,可以吗?” 覃青面无表情:“对不起,我不想给你做衣服,你另请高明吧。” 朱从嘉咬着牙,强压下怒气:“你做衣服难道还挑顾客的?这恐怕有背店里的服务精神吧。” 覃青面无表情:“我难道给谁做衣服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陶蠡走过来了:“先生,你谁啊?覃小姐是店里的老板,她愿意给谁做衣服就给谁做,不愿意给你做,你还想拿着刀子逼着人做不成?” 朱从嘉咬紧牙关,扭头怒瞪陶蠡:“你是她什么人?我跟她说话还轮得着你管?要说起来,我也是这个店的老板之一。” 陶蠡有点吃不准朱从嘉的关系,但隐约也猜到他和覃青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关系并不好:“覃小姐,他是谁啊?” 覃青沉默了片刻,说:“他的确是这个店的老板。但就算他是老板,我也没有义务给他做衣服。” 陶蠡将手放在朱从嘉肩上:“我说先生,覃小姐说得对,就算你是老板,她也有权力选择不给你做衣服,你这么强人所难,太没有气度了吧。” 朱从嘉怒火攻心,脑子都气糊涂了,拍掉陶蠡的手:“这是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啊!给我滚!” 覃青一下子怒了:“朱从嘉,你别不要脸了,谁跟你一家啊?我早就跟你离婚了!这店是你妈的,还不是你的,你少在这里装什么老板。你把你妈叫来,我跟她清账,店子我不开了!” 陶蠡一下就明白朱从嘉是谁了,不由得冷笑,他伸手抓住朱从嘉的肩将他往外推:“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覃小姐的前夫啊,不是你和覃小姐主动离婚的吗?这会儿又死皮赖脸跑来纠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走,覃小姐并不想见到你!” 朱从嘉抬起手抓住陶蠡的衣襟,目露凶光,把怒火全都撒在陶蠡身上:“她跟我离婚,也少不了你在掺和吧,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爽快跟我离婚?” 覃青气得浑身发抖,抓紧手里的裁剪刀:“朱从嘉,你这个畜生,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捅了你!” 陶蠡举起拳头就朝朱从嘉脸上砸过去,一下子就将人砸翻在地:“这一拳,是因为你侮辱覃小姐。”说着又狠狠砸了两拳,朝肚子上踢了一脚,“这是我替覃小姐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打的。瘪三,给我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打得你爬不起来!” 第十九章 心动 朱从嘉就是个文弱书生,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他慌乱地从地上摸到被打落的眼镜,抓在手里爬起来就往外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就是个流氓!” 陶蠡将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目露凶光:“老子是流氓又怎样?再不滚打死你!”话未落音,朱从嘉已经跑得没影儿了,那样子别提多狼狈可笑了。 覃青看着刚才这一幕,张圆了嘴看着陶蠡。直到陶蠡扭过头来看她,她才慌乱地移开眼睛,红着脸小声地说:“谢谢!” 陶蠡嘴角深深往上扬:“覃小姐就是太温柔了,所以才让人觉得好欺负。” 覃青气鼓鼓的,所以他也觉得自己好欺负吧。她扭过头去,暗暗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覃青和朱从嘉起争执的时候,李子烨正领着客人在看样板,走不开身,等到陶蠡开始替覃青出头的时候,客人主动撇下李子烨跑到这边来瞧热闹。陶蠡打完人,客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牛!真痛快!” 李子烨也看到了朱从嘉被打的过程,不但没有替自己的表哥说话,而且他也觉得朱从嘉该打,还遗憾自己没能揍朱从嘉一顿,替师父讨一个公道,白白让给陶蠡表现了。 陶蠡拉过自己的朋友:“覃小姐,这是我朋友谢笑言,你叫他老谢就可以。他要做一套西服,你给他推荐一下,看看他穿什么衣服合适?” 覃青这才扭头去看客人,谢笑言个子1米7出头,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瘦的缘故,也显老,看起来比陶蠡大了些。覃青笑着问:“谢先生想做什么样的衣服,用途是什么?” 谢笑言此时已经看清覃青的长相了,此时正在冲陶蠡挤眉弄眼,没听清覃青问他的话,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啊?说什么?” 陶蠡见朋友这没出息的样儿,不由得替他着急,说:“人覃小姐问你衣服是做来做什么用的,你走什么神呢?” 谢笑言哈哈笑:“抱歉抱歉,想别的事去了。我的衣服也就是平常穿,因为我太瘦了,每次买衣服都特别困难,总是不合身。” 陶蠡拍他的肩:“所以我早就叫你来定制了,覃小姐的手艺你也看到了,绝对没话说。” 覃青说:“那我帮谢先生先量身,再来讨论款式和布料。” 谢笑言点头:“行,你说了算。” 覃青拿着桌上的软尺,就要给对方量身,李子烨赶紧说:“师父,我来吧。” 覃青看一眼陶蠡:“还是我来吧。”谢笑言是陶蠡的朋友,她不亲力亲为,就显得太敷衍了。 覃青拿了软尺给对方量身:“您是平常穿,那就是做便服的正装,一般场合都合适。您是想要两件套还是三件套?三件套的话,您出席比较正规的商务活动就可以穿。扣子要单排扣的还是双排扣的?” 谢笑言被覃青一大串问题问得有点傻眼:“等等,你慢点说。给我分析一下这些衣服的特点啊。” “抱歉,我说得太快了。我慢慢跟您解释。”覃青笑了一下,顿时满室春光,谢笑言不由得如沐春风,心情顿时舒畅起来。陶蠡看着覃青的笑脸,不由得有些嫉妒起谢笑言来,要是覃青能帮自己量身该多好。 覃青一边帮谢笑言量尺寸,一边娓娓道来西服的设计特点和作用,对不懂西服的人来,简直就是上了一堂穿衣课,量完之后,她拿着刚记录下来的数据说:“谢先生要做便服正装,单排两扣,单开衩,裤子不要省。因为谢先生比较瘦,我另外为您制一个版,这就需要您多试一次衣服,一共是三次。子烨,你将面料样板拿过来了没有?让谢先生挑选面料和颜色。” 覃青忙碌的时候,陶蠡一直坐在覃青平时坐的椅子上看她忙碌,这个时候的覃青自信从容,周身似乎笼着一层柔和的光环,看起来格外美丽动人。 谢笑言挑面料的时候,覃青扭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做声的陶蠡,发现对方像痴汉一样看着自己,不由得略尴尬地笑了一下。陶蠡问:“覃小姐,你没打算自己开个店吗?” 覃青愣了一下:“有这个打算。谢先生,我的店子近期可能会搬家,到时候会通知您我们搬到哪里了,希望不会给您带来不便。” 谢笑言有些意外:“要搬到哪里去?” 覃青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我还在找地方。搬好后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谢笑言点头:“可以,到时候你们告诉我新地址就行。覃小姐来帮我介绍一下面料吧,这两个面料有什么不一样?” 覃青赶紧过来:“这两款都是进口的意大利精纺毛绒面料,区别在于羊毛纱支的多少,也就是织布时每平方英寸中所用到的纱支总数,这一款是120纱支的面料,另一款是140纱支的,纱支越多,面料就越精细,当然价格也不一样。您摸一摸,仔细感受一下手感会不一样。” 谢笑言说:“价格怎么算?” 覃青笑着说:“要看您需要什么价位的衣服了。” 陶蠡一直看着覃青在跟谢笑言说话,心里暗忖,自己叫谢笑言来覃青这里做衣服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这家伙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至于还来撬他的墙角吧。 覃青忙活了半天,总算将谢笑言的要求给定下来了,便服正装三件套一套,两个月交货,价格是三万二。 谢笑言的衣服确定下来之后,陶蠡赶紧催着他走了。上车之前,谢笑言笑着说:“老陶,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急吼吼地催我走,我还没看够美女呢。” 陶蠡斜睨着他:“你给我收敛点,当心我回去告诉思静啊。”思静是谢笑言的女朋友。 谢笑言用手点着他:“用人的时候生拉硬拽的,不用的时候跟踢皮球似的,你可真是好兄弟!” “兄弟难道不就是帮忙的时候上,不用帮的时候自动退到后面去吗?我看你都要冲到我前头去了。”陶蠡毫不客气地说。 谢笑言摇了一下头:“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这次眼光其实真不错,这个老板娘长得漂亮,又能干,温柔贤淑,当老婆都绰绰有余了。听说她还能做女装,下次我试衣服的时候带上思静也来做一套,让思静也跟人家学学,那真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陶蠡撇嘴:“当心思静撕了你。” 谢笑言说:“这肯定不会。你打算认真追的?虽然是个离婚妇女,但看得出来,是个良家妇女,你要不是用心追的,我把她介绍给俊逸得了。俊逸是个好男人,没准这老板娘会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谢笑言,你别瞎捣乱行吧?我怎么不认真追了?你别给我添乱。”陶蠡指着谢笑言说。 谢笑言笑了笑:“那好吧。不跟你闹了,思静催我了,我得赶紧回去。” “那还不赶紧滚,妻奴!”陶蠡鄙夷地说。 谢笑言比了个中指:“这一天我迟早会讨回来的,你给我记着。” “赶紧滚蛋吧你!”陶蠡也上了车。 两人各自开着车在路口分别,陶蠡想着好友的话,不由得深思起来。说实话,他最初对覃青的兴趣是因为长得漂亮,这女人的长相出奇地对他的胃口,就算是现在看到她的模样,也会觉得心情愉悦。他消失这么久不出现,一方面是有点欲擒故纵的味道,另一方面也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覃青给放下。很显然,他没能做到,反而变得更加牵肠挂肚,所以这才带了朋友过来做衣服,其实是找个理由来见覃青。 见到人之后,心情果然变得格外愉悦,当看到覃青前夫出现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打他。正好朱从嘉也不长眼,被他抓住出了一口郁积在心底很久的恶气。他发现自己见不得覃青受委屈,她难受,他的胸口也堵得难受,非要看到覃青脸上展露笑容,他才觉得天空是晴朗的,心情是愉悦的。 想到覃青的笑脸,陶蠡的嘴角忍不住扬了上去。他伸手摸摸左胸,这种被什么东西填满的暖洋洋甜丝丝的久违感觉意味着什么,陶蠡太清楚了,那叫心动,一种随着年龄增长就日益出走的能力,它又回来了。 等红灯的时候,陶蠡又下了个决定,掉转车头折回覃青店里,他今天还没跟覃青好好说说话呢。 第二十章 阻碍 客人都走了后,覃青终于可以静下来干活了,李子烨站在一旁看她裁剪,怯怯地问:“师父,你要是自己开店的话,那还带我吗?” 覃青看着李子烨,略有些为难,自己开店了,一切都是未知,肯定得开源节流,李子烨也不是不要工钱的徒弟,她还没想好怎么安顿他呢。李子烨咬着嘴角说:“师父,你还带我吧,我是真的挺喜欢做衣服的,工资再少一点没有关系。” 覃青垂下眼帘说:“先去吧,师父要是撑得住,你就在我那干着,我要是撑不住,就得麻烦你另外找出路了。” 李子烨顿时灿烂起来:“好,谢谢师父!” 陶蠡回到覃青店里的时候,覃青师徒俩正凑在一块学习裁剪。陶蠡看着李子烨皱起眉头,这小子看着不大,但对覃青的心思却昭然若揭,不知道是不是覃青太迟钝还是经验太少了,居然还留着这么条小狼在自己身边。他敲了一下工作室的门,咳嗽了一声,覃青扭头看向门口:“你怎么又回来了?” 陶蠡早就想好了理由:“我到家了才发现,我钥匙好像落你这儿了。” 覃青停下来,四处张望:“掉我这儿了吗?好像没看见啊。” 陶蠡直接走进来:“我也不确定,我找找看,没准是打架的时候弄掉的。小李子,你怎么不在外面守着,在这儿干嘛呢?有客人来了都找不到人。” 李子烨说:“我跟师父学裁剪,客人来了也听得见。” “那我来你怎么没听见?你就不怕人偷东西?”陶蠡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非常不满。 覃青笑起来:“我们店里也没什么可偷的,衣服穿在模特身上,一时半会儿还真偷不走。” 李子烨对陶蠡说:“你不是找钥匙吗?怎么不找?” 陶蠡低着头,在地上东看西看,时而弯下腰去,最后钻到工作台下:“找到了,在这里。”说完提着一串钥匙出来了,其实是从他手里放到地上又捡起来的。 覃青说:“还真掉这儿了?我之前怎么没听到动静。” “根本就没掉,要是掉了,他怎么开车回去的。”李子烨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来找钥匙的。 陶蠡站直了腰,怒视李子烨:“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车钥匙根本就没在这一串上头。” 覃青说:“好啦子烨,陶先生是客人,不要这么跟客人说话,太没礼貌了。” 李子烨不满地动了动嘴,没有说话。陶蠡找到了钥匙并没有离开:“覃小姐打算自己开店,还没找到合适的店面对吧?你打算开个多大的店,大概在什么位置?” 覃青听陶蠡这么一说,不禁有些为难,以陶蠡的能力,帮自己找个店面简直太容易了,但是她却不愿意受他这个恩惠,她不能为了摆脱朱从嘉,而又陷入陶蠡这个贼窝中去,便说:“我也不好说,先看看再说吧。” 陶蠡并不意外覃青的答复,知道以自己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必定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的,他只是笑笑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就好,我也算个地头蛇,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覃青点了一下头:“好的,谢谢陶先生关心。” 陶蠡又忍不住问她:“你前夫是怎么回事?不是他主动要跟你离婚的,怎么现在又跑来找你?” 覃青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也不是来找我吧。”不过也就是她自己这么自欺欺人了。 李子烨撇嘴:“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后悔了,想回来和师父复合呗。这个老男人,真是不要脸,把我师父当什么人了!师父你千万不要再理那个人渣。” 李子烨不知情,但却一语中的。覃青内心有些震惊,朱从嘉有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是他不想娶那个女人了,也不至于再来找自己,按他自己的话说,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精神层面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覃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会愿意回头才怪:“应该不至于吧,我们都离婚了,而且他自己说跟我没有共同语言。” 李子烨咬牙切齿:“那个人渣,骗了师父六年的青春,听我妈说,他才赔了你二十万,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家至少也有几百万吧,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赔偿这事陶蠡倒是不知道,覃虹也没说起过,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覃青,那个男人果真极品,覃青怎么会同意的。 覃青被李子烨这么抖出自己的*,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她有些恼怒地说:“子烨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有手有脚的,钱我不能自己挣吗?我又不是要饭的,需要人施舍。” 陶蠡倒是越发对覃青刮目相看了,这个女人越来越叫他意外,他一直以为覃青是个温顺的女人,原来是个绵里藏针的,内心里应该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男人不就是要找这样的女人吗,这个朱从嘉真是眼瞎,这么好的女人都要辜负,他不珍惜,岂不是便宜了自己? 覃青察觉到陶蠡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面皮薄,内心的羞怯慢慢从心底体现到了脸上,白皙的面容泛上红晕,她连忙转过身去装作拿东西,尽量让自己不在人前露出窘态。陶蠡看着她慢慢红起来的耳朵,不由得觉得好玩,这个女人真有意思,正常的时候像梨花,冰清玉洁,羞涩的时候像桃花,粉嫩动人,真是风情万种。 李子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师父生气了,赶紧一缩脖子,跑到外面去了,临走还不忘揶揄陶蠡一句:“陶先生这么闲,你都不上班吗?” 这也是覃青的心声,陶蠡怎么那么闲哪,都不上班的?他不是大公司的老总吗?不由得也说:“陶先生的钥匙已经找到了,你还有事吗?”言下之意就是赶客了。 陶蠡非但没走,而是走过来几步,保持在覃青不会觉得压迫的范围停下来:“我之前听你跟老谢说西服还需要保养,我平时穿了就挂在那儿,觉得脏了就送去干洗,根本就没保养过,覃小姐可以教教我吗?” 覃青说:“霞姐没教你保养方法吗?” 陶蠡摇头:“没有。” “不会啊,一般来说,售卖高级西服的卖家都会教给客人保养办法的。”覃青有些不太相信陶蠡的话。 陶蠡说:“当时我衣服拿得急,拿上就走了,没来得及听老板娘说什么。” 覃青觉得这才差不多:“那我教你一点简单的吧。” “好,谢谢覃小姐!”陶蠡微微笑看着覃青。 陶蠡还没走,曹月娥就到了,她听说儿子被打,覃青又要退店,便急急忙忙来了:“青青,我听从嘉说你不想给我们家开店了,是不是真的啊?” 覃青看着曹月娥一脸焦急的样子,点了点头:“是,师父,我想自己另外开个店。” “那你到哪里去开店呢?店里的老顾客都只认定了这一家,你要是走了,他们去哪里做衣服?而且你自己盘一个店子多贵啊,又要交租,又要装修,还要自己备料,你哪里有钱啊?”曹月娥说什么也不愿意覃青走,她要是走了,这店就真的得关张了。 覃青为难地笑了一下:“师父,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曹月娥走过来,抓着覃青的手腕:“青青,妈求你别走好不好,我真不愿意看到这个店关门,这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你要是不走,店里的收入我少分一成,两成都行!” 第二十一章 决断 覃青早已料到这事在曹月娥这里会受到阻拦,她本来打算找好地方,一切安顿好了再跟她摊牌,到时候完全没有了退路,曹月娥也就没有理由来劝说自己了。结果被朱从嘉一激,这事提前让曹月娥知道,这顿纠结是少不了的。覃青不看曹月娥,坚决地摇头:“师父,对不起,我不想再在这里开店了。” 曹月娥眼中流露出失望伤心的神色:“青青,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要帮我把这个店开下去的?你既然还要开店的,去哪里开不一样呢?这里有固定的客人。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分成不好,那我把店子租给你行吗?你每个月给我付房租就好了,我不要分成了。” 覃青有些为难地看着曹月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开店,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彻底跟他们家断绝来往吗? 陶蠡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这老太太自称是覃青的妈,覃青又叫她师父,那应该就是前婆婆了。看来不止前夫,前婆婆也指望他们能够复合呢。以覃青这样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狠下心来拒绝老太太。 覃青终于开口了:“师父,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要搬走。不论如何,我都要搬的。店面你租给别人也是一样的,价钱可能更高。店里余下的面料我会全都结算好,我都买下来,你就不用再处理了。” 曹月娥抓紧覃青的手,低头垂泪:“我知道,青青,你是因为从嘉回来了,所以要搬走是不是?我知道,从嘉他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很多年委屈。妈也知道你辛苦,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可是妈真的很喜欢你,希望咱们能够成为一家人。以前从嘉不珍惜,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想跟你重新来过,你真的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覃青听到这里,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师父,你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人,但你依然还是我师父。这些年师父对我很好,并不亏欠我什么,又教了我本领,我感激一辈子都来不及,你千万别觉得对我愧疚。至于朱从嘉,我跟他结婚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不能让这个错一错再错。” 一直没说话的陶蠡说:“老太太,事已至此,您又何必强求。不要闹得太难看,最后连师徒情分都没有了。”他果然没看错,覃青是个外柔内刚的,她不会被人几滴眼泪就说得心软。陶蠡想到这点,既高兴又心酸,这也意味着自己要打动她的心也不容易啊。陶蠡不由得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的泪。 曹月娥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覃青:“真的没有半点可能了吗?” 覃青见到老人的眼泪,心里也有些难受,但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了。” 曹月娥说:“唉!从嘉这孩子,也活该他没福气。”她心里埋怨儿子,要是不回来离婚,哪里还用费这样的周折,好好的儿媳妇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覃青说:“师父,我会尽快搬走的,你可以现在就张贴招租启示,我随时都可以搬走。” 曹月娥摆摆手:“不用那么着急,你这里还有单子没完成吧,先做完这些货吧。” 覃青咬着唇:“在这里接到的单,我会如数把钱转到你的账户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狠心起来真是绝情,要跟我断得一干二净是吧?”曹月娥听覃青跟她把账算这么清楚,不由得有些生气了。 陶蠡笑着说:“老太太,亲兄弟明算账,现在连夫妻结婚都要财产公正,生怕离婚的时候让对方多占了便宜。覃小姐把钱算给您是应该的,这是你们合约期内的收入,这样她心里才会心安,所以您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来吧。”这话含沙射影,说的就是朱从嘉和覃青离婚时的财产分割问题。 曹月娥也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理解陶蠡的意思,有些恼怒地瞪着陶蠡:“这位先生是青青的朋友?” 陶蠡看着覃青,勾起嘴角微微笑:“如果覃小姐愿意认我这个朋友的话。严格说起来,我是她的客人,不过还没来得及在她店里做衣服,我决定等她搬店了之后再下单。” 曹月娥老脸挂不住:“青青,那房子你住得还舒服吧?” 覃青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了房子,微愣一下,点头:“还可以,谢谢师父。”说完突然明白过来,曹月娥是想告诉陶蠡,她没有亏待自己,还给了自己一套房子吧。那房子本来买来就是为了投资的,环境多么好也说不上,小区里鱼龙混杂,不过无论如何,也还是有了自己的房子,覃青对曹月娥是异常感激的。 曹月娥又问:“房产证已经拿到了吧?” 覃青点头:“嗯,已经拿到了。” 曹月娥瞟了陶蠡一眼,意思是我并没有亏待覃青。陶蠡接收到老太太的眼神,不由得哂笑了一下,虚荣心每个人都有,哪怕是人活到一百岁,这东西都少不了。 覃青说:“师父,你今天正好在这里,我跟你估算一下店里存放面料的价值吧。” 说到现实的问题,曹月娥叹了口气:“算了,青青,咱们师徒一场,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没有一句怨言,这些面料也是你挣下来的,你都拿走吧。你看店里还有什么用得上的,都搬走。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了。” 覃青不置可否:“我都会安排好的,师父你不用担心。”她决计不肯再接受曹月娥的恩惠,好给他们母子留话柄。 曹月娥拍拍覃青的手背:“咱们虽然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人,但是我希望你有空还能来看看师父,师父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过身去,步履蹒跚地往门外走。 覃青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酸难受,但是并没有出手去扶她,只是说:“师父,你多保重身体,药要常吃,定期去医院检查。如果没有人在家陪你,你找个保姆吧。” 曹月娥站住,回头,点了一下头:“好。” 陶蠡见曹月娥走了,对覃青说:“这是你前婆婆?” 覃青瞥他一眼,没有回答他,那眼神里还有些嗔怪他多事。陶蠡装作没懂覃青的意思:“这个老太太其实还不算太坏,可惜她儿子不长眼。不然你们就没有婆媳难题了。” 覃青终于忍不住了:“陶先生,你该回去了吧?” 陶蠡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呀,已经这么晚了。耽误覃小姐吃饭了,我请覃小姐吃饭赔礼道歉吧。” 覃青一口回绝:“不了,子烨已经帮我叫了外卖,我们就要吃饭,陶先生你自己去吃吧。” 陶蠡无奈地笑一下,看样子要攻破覃青的心防并不容易啊,他说:“覃小姐急于搬家,我帮你找一处新店面吧。” 覃青摇头:“不用。我这活就算是回家也都能做,晚点开店就晚点开。子烨,你打印一份招租启示,贴在门口,把这个店面给转租出去。” 李子烨说:“师父,真的要这么急吗?” “越快越好。”覃青决计不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朱从嘉任何机会了,就算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店,她也不至于饿死。 陶蠡说:“等等,何不写个转让信息呢,没准还能收一笔转让费。”陶蠡对这么果断的覃青惊叹不已,柔顺似水的女人,有些时候也能像冰一样坚硬锐利,不过这个时候,也更加晶莹夺目。 李子烨也说:“对啊,师父,我们这条街的店面好租得很,干嘛不收转让费。到时候你去租人家店子不照样也要转让费的吗?” 覃青咬着下唇,看着那两个人:“这样合适吗?” 那两人都点头,异口同声:“当然合适!”说完又不由得嫌弃地看一眼对方,各自扭过头去。 第二十二章 怪人 既然打算要搬,那么找新店面就迫在眉睫了。覃青去中介公司挂了名,希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店面,覃虹和李子烨也在刷网页帮忙找合适的店铺信息。 覃虹指着一条同城网上的信息说:“姐,这个都挂了很多天了,七十平方,免中介,免转让费,月租面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覃青一看地址,连忙摇头:“观前街?那租金好贵的,咱们又不是那种天天都能卖货的,租不起这个。我们租个不太繁华的街段就可以,靠着老顾客也能维持一个店子了。” 覃虹说:“姐,你就没想过把店子做大吗?现在市面上几乎所有的西装店都是卖成衣的,我们可以抽空做一批标准款,根据客人的需要再改大小,这个应该叫做半定制吧。我觉得半定制的衣服肯定要比成衣卖得好,因为我们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来改衣服,而那些成衣店就根本不可能改了。” 覃青被妹妹说得有点心动,以前和师父一起做的时候,店里还是有成衣的,后来她自己越做越精细,对面料要求越来越高,价格也越来越贵,所以都不敢做成品了,怕卖不出去滞销,那就全都积压了。她看着妹妹:“这样可以吗?” 覃虹用力点头:“当然可以,姐。观前街那边客流量大,销售量肯定也会大,我们就不用等客人下单再做衣服,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咱们也有事做。” 覃青思考一下,点头:“好,我明天去看看。”一颗红心两种打算,她没指望能够租得到观前街的铺子,万一要是租到了,她也能够安排得过来。 第二天,覃青先打电话联系了租户,约定好之后才过去。观前街是苏州最繁华的商业区,自然也是寸土寸金,这是覃青心里犯怵的原因,要是租个铺子一年租金就要几十上百万,那还开什么店啊,铁定血本无归。 覃青按照地址找过去,是一幢非常繁华的商业大厦的六楼,一楼全都是卖珠宝首饰的,衣着整洁的售货员化着精致的妆容,仿佛带了武装的面具,以职业化的笑容看着来往的客人,尽管还是九点多,又是上班日,厅堂里客流量也不小。 覃青今天是来看店的,出门的时候还是打扮了一下,头发没有扎,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比较职业的灰色套裙,裙子及膝,穿着薄薄的肉色长筒丝袜,露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脚上踩着一双半高跟黑色皮鞋。不知道是因为衣服太职业的问题,还是人长得太漂亮的缘故,很多人包括年轻漂亮的店员和正在逛店的顾客都把目光都投向了覃青,不少人都在暗忖:这是哪个专柜的新职员? 覃青平时在店里接触到的人非常少,也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去挤,此刻被大家这么行注目礼,脸色一寸一寸地变成了粉色。她赶紧找到电梯口,朝电梯口走去,留给大家一道窈窕纤细的背影和无数含在嘴里的啧啧声。一个男人刚跨进商场大门,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电梯口,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瞥,看见了一道背影,原本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开始有了热度,加快脚步,追着上了电梯。 男人刚上电梯,覃青便下了电梯。男人也不急着追上去,就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覃青的背影,那眼神慢慢炙热起来。两人一前一后,一直都保持着下电梯、上电梯的频率,一直上到了第六层,覃青终于停了下来,开始张望方向,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在覃青停下来的时候追了上来。 男人在覃青身后站住了,轻轻叫了一声:“岚岚!”但是覃青没有回头。 男人移步向前,路过覃青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覃青,仿佛被浇了盆冷水,眼中的火苗一下全都熄灭下去。 覃青没有察觉到对方眼神的变化,她此刻满心都是震惊和意外,真是意外地巧,六楼居然是男装部,国内能叫得响名字的男装品牌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每一家都装饰得异常高雅。覃青在心里盘算,如果在这里开店,光装修费得要多少啊,两万块肯定不够吧。覃青路过了两家男装店,便看到了她要找的那个店面——6-12,这个店面位置还非常好,可以说是黄金位置,离电梯口非常近,一般的客人都会逛到这里来。 店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但是除了几个空架子和模特,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店里的招牌都拆了。店里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双手撑在一张桌子上,仰头向上看,男人很高,但是瘦,穿着普通的白衬衫黑西裤,但是覃青做多了衣服,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那衣服和裤子的质料都是上好的。 覃青敲了一下玻璃门:“您好!请问是许老板吗?” 男人回过头来,看见覃青,有些意外:“对,我是。您是覃小姐?”原来男人就是刚才在电梯后面一直追着覃青的那人。 覃青点头:“对,我听说您这有店面出租,所以想来问问。” 男人问覃青:“您是用来做什么?” 覃青说:“我是个裁缝,专门为人量身定做西服的。没想到这里居然都是卖男装的,也的确是巧了。不知道您的店子打算怎么租?” 男人说:“您是个裁缝,在这里租店成本会不会太高了?这里全都是中高档男装,恐怕难有竞争力。” 覃青微微一笑:“我是做手工西服的,倒是不怕跟成衣竞争。想问问许先生这里的店面租金。” 男人再次意外地打量了一下覃青:“小姐尊姓大名?有开店的经验吗?” 覃青觉得这个男的有些奇怪,他怎么问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啊,但还是回答了:“我叫覃青。有过十年左右的开店经验。” 男人点头:“我叫许俊逸。很高兴认识你。”说着朝覃青伸出手来。 覃青有些拘谨地跟对方握了手,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许俊逸说:“我这店的月租金八千,加管理费水电费之类的大约是一万块左右,交三押一。如果覃小姐觉得能租,那就可以签合同了。” 覃青有些措手不及,这么快就签合同了?八千这个价钱倒是能够在承受的范围之内,不过她觉得这么大的店面,又是在这个黄金地段,怎么也得一两万吧,没想到竟会这么便宜!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覃青有些迟疑地说:“现在就签吗?” 许俊逸点头:“对,您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签。” “我、我想再考虑一下,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行吗?”覃青从来都知道天上没有馅儿饼掉的,这人莫不是个骗子,他可能不是这个店的主人,却代替主人把店子给租了出去,然后主人又来赶她? 许俊逸点头:“那也可以。回头如果想租,就电话联系我。”说完开始关灯关门,覃青也不好留,赶紧出来了。 许俊逸很快走了,连招呼都没和覃青打。覃青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这事儿太蹊跷,回头叫妹妹一起来看看问问。 第二十三章 开店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妹妹自己的想法,不让妹妹替自己担心,反正妹妹还年轻,过两年结婚也不算晚:“嗯,不着急结婚,有好的对象就先谈吧,多了解一下再结婚很有必要,千万不要闪婚!” 覃虹听着姐姐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 过了一会儿,覃虹看着自己的手机,又想起那件事:“对了,陶总那边要怎么回复他?” 覃青想了想:“就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够搞定。”就算陶蠡能帮上忙,她也不可能会接受他的帮忙。 覃虹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其实姐,我怎么觉得我们陶总有点喜欢你。” 覃青想起最初两次尴尬的经历,又想起陶蠡的未婚妻,不由得冷笑:“他喜欢我也跟我没关系,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单纯的目的?” 覃虹点点头:“对啊,他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可惜他是我老板,我又不能把他臭骂一顿。” 覃青淡淡地说:“你不用得罪他,表面上应付一下就行了。”只要陶蠡不用强的,她还是不怕的。 “好。” 第二天上午,覃青去签合同,她之前还有些担心业主骗她。签合同的时候发现,除了她和业主,还有第三方商厦管理处的人也在场,有管理处的人见证,自然不可能会是骗子。管理处的人看到他们的合同租金,不由得反复打量了覃青好几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签完合同后,覃青马上就用手机支付了对方四个月的租金,交三押一,合同期限是三年,对方将钥匙交给她就走了,说有问题再找他就好。覃青跟着管理处的人去办其他的手续,管理人员见许俊逸走了,这才问覃青:“你和业主是亲戚?” 覃青摇头:“不是啊。怎么这么问?” 管理人员看着覃青:“这租金是谁提的?” “他提的。”覃青问,“怎么了?” 管理人员是个女的,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们这里像这么大的铺子,一年的租金至少是二十万,还是早两年签的合同。”她的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多半已经把覃青当成许俊逸的情人小三之类的了,否则怎么会有人白白送钱给不相干的人,而覃青确实有这个资本,现在长得漂亮的女人不务正业的多了去了,也不差覃青一个,她也是见得多了。 覃青没有注意到对方那玩味的笑容,她听了对方的话,非但没有捡到便宜的欣喜,反而背脊一凉,对方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让她捡这么大便宜?可是她明明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完全不认识,他怎么会把店子这么便宜租给自己呢?但是合同已经签了,钱也给了,自己又急着要搬家,不管是怎样的陷阱漩涡,那也先硬着头皮上吧。白纸黑字的合同签在那里,对方总不至于还能要挟自己做不愿意的事。 办好证明,覃青立即找装修工来装修店子,找的还是以前帮她装修过店子的师傅,算是老顾客,覃青的时间赶得急,要求对方多加一个人,十天完工,对方也答应了,只是覃青要多付一点钱。覃青事情多,谈妥方案之后,选择了包清工的做法,到时候只管去验收就行了。 几乎是同期,朱志西服店这边也有人来谈转租的事,覃青受了曹月娥的意,替她谈妥了出租条件,才叫曹月娥过来签合同。覃青跟对方要了五万转让费,这笔费用她只要两万,另外三万给了曹月娥。店里囤积的面料总共有好几十种,数量多少不一,总价值超过十万,有些已经是比较过时的面料了,覃青折旧了一下,给了曹月娥十万块钱买下来。虽然面料开销比预计的多,但是她要开店,这些全是用得上的,也不算是浪费。 搬家那天,覃青叫了搬家公司来帮忙。几天没露面的陶蠡又出现了,他看见覃青捧着一个模型从店里出来,赶紧抢过来:“我来我来,这些粗活怎么是女士做的,细活你们干了,粗活也都自己干了,还要我们男人做什么?” 覃青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这东西也不重,大件的都有师傅们帮忙搬。” “那就都该交给他们去搬,你就站着指挥就好了。”陶蠡说。 覃青问:“陶先生今天来做什么?” 陶蠡说:“我正巧路过这边,顺便过来看看,看样子我是来对了。” 覃青看着陶蠡身上面料精细的衣服,说:“你别忙了,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事情已经办完了。衣服脏了洗了就行。”陶蠡继续去搬东西,“这是搬到新店去吗?” 覃青犹豫了一下:“没有,那边店子还在装修,过阵子才能过去,先搬回家去。” “这么多东西,你家能放得下吗?”陶蠡惊讶地问。 覃青本来也觉得东西不多,但是工作台、缝纫机加上楼上的面料辅料统统搬出来之后,堆得跟小山似的,她们那房子那么窄,搬回去的话,客厅里估计都放不下,还要往卧室里堆才行,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了:“没办法,也要不了多久,凑合一下。” 陶蠡问:“你家多大房子?住几楼?有电梯吗?” 覃青说:“五十多平,六楼,没电梯。” 陶蠡笑了起来:“别搬回去了,你将你要用的拿回去,别的我给你想办法,找个仓库存放起来,等铺子装修好了再搬过去。仓库装卸东西方便多了。”不等覃青说什么,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安排人给租仓库去了。 覃青听他打电话,也没有拒绝,其实她之前若是估算周到的,自己租一个仓库也可以,只是临时起意,她也不熟悉仓库租借流程,所以一时间也比较难办。陶蠡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好了,我帮你租好仓位了,离你们铺子也不远,直接拉到那边去吧。” 覃青点点头,真诚地说:“太谢谢了!仓位费我自己出。” 陶蠡含笑看着她:“当然,我只是帮个忙而已,花钱的事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只要陶蠡愿意,太知道怎么拿捏分寸了,强势又不咄咄逼人,不会叫人反感,比如这种事,覃青就觉得他帮了大忙,但是又不会让她觉得太过意不去。 “这个箱子是什么?”陶蠡问。 覃青想了想,这箱子是她之前串的珠帘:“这个我打算带回家去,不搬到仓库去了。先放在这里吧,不用搬,等搬完东西,我再过来拿回家去。” 陶蠡直接将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车后备箱里:“这东西这么沉,装的都是石头吧?还是我帮你送回去吧,你还能把它扛上六楼?对了,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都放我车上吧,我顺道都给你带回去。” 李子烨放下一个模型,不客气地对陶蠡说:“不劳你费心了,晚点我还会和师父来清场,东西我都会帮她送回去。” 覃青完全不想让陶蠡去自己家,她正想开口拒绝,却瞥见朱从嘉陪着曹月娥从车上下来了,她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朱从嘉来了,她就不想再在店里多呆一分钟:“谢谢了。这个工具箱也是要带回去的,还有这两个袋子。” 李子烨看见师父这么快就倒戈了,不由得皱着眉头,不过他也很快瞥见了朱从嘉,不由得啐了一口:“操!那个傻逼又来了,上次还没被打够?” 陶蠡闻言朝那边看过去,冷冷地瞟了朱从嘉一眼。 朱从嘉刚一下车,就接收到了陶蠡刀子般的眼神,脖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眼中却射出了怨恨的神色,难怪那个女人不愿意跟自己复合,肯定是早就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偏还要说自己无辜,假清纯,也不过是个贱人而已! 曹月娥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被搬得一片狼藉的店铺,又看看门头上有些剥落的招牌,不由得一阵心疼,她扭头看着儿子,忍不住埋怨:“这事儿都赖你!” 朱从嘉满脸不高兴:“怎么赖我?要搬的是那个女人,又不是我让她搬的。” 曹月娥压低了声音说:“要不是你做的那些缺德事,她会搬吗?” 朱从嘉不由得冷笑起来:“妈,你这全赖我也不对吧,要不是当初你让我娶她,怎么会有这些事?” 这话把曹月娥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对,对,这是我自己造的孽,要不是我提的这个主意,怎么会害得人家黄花大闺女变成个离婚女人。你一点错都没有,全都是我的错!” 覃青知道曹月娥过来了,也没过去接她,等她过来找自己,然而见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曹月娥生气的表现,而她的身体又是不能生气的,赶紧对李子烨说:“子烨,快去把你表姑扶过来。” 李子烨“哦”了一声,跑去扶曹月娥。曹月娥刚刚被儿子气得差点又犯病了,此刻看见覃青,就忍不住抹眼泪。覃青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师父,你别伤心,少生气,有什么事看开一点,别跟小辈们计较。” 曹月娥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这辈子也是命苦,男人死得早,生了个儿子也不省心,要是生个你这样的女儿多好,至少不会像儿子一样到头来还要来给我气受。” 覃青瞟了一眼站在原处没动弹的朱从嘉,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朱从嘉没回来的时候,曹月娥总是念叨自己儿子的好,想他回家来,如今他回来了,朝夕相处着,却又互相看着心烦,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啊,曹月娥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劝她:“师父,你就看开一点,少说两句,日子就太平了。” 曹月娥用纸巾擦鼻涕:“谁知道死在哪一天,得过且过吧。” 覃青只好转移话题:“师父,这里剩下的家具你叫个车子拉回去吧,这套茶几沙发放在家里还能用。” 曹月娥摇头:“我不要了,你都拉走,放家里也占地方。” 覃青本来没打算要的,因为她的屋子放不下,现在送到仓库去,倒是有地方放。这套沙发的布艺全都她自己一针一线缝起来的,非常别致,她还挺喜欢的,反正买新的也都是要钱的:“那师父,我折钱给你吧。” 曹月娥摇头:“算什么钱,就当师父送给你的。这么多年你帮我做的事赚的钱还少吗?师父还没有把你挣的钱给你呢。” 覃青笑了笑:“都给了的。” 曹月娥抓着覃青的手:“青青,你是个好女孩,不要因为从嘉的事令你对婚姻失去信心,下次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一个人撑着不容易,有个人体谅你真的轻松好多。但是也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失败的婚姻有一次就够了。” 覃青没想到曹月娥会跟自己说这个,不由得有些鼻子发酸:“谢谢师父,我知道了。” 曹月娥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去喝喜酒。” 覃青猛点头:“好。” 搬家公司将所有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车,李子烨跟车。陶蠡开着车跟在货车后面,覃青坐在陶蠡车里,她想着师父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感慨万千。平心而论,曹月娥真是个好人,做婆婆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她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陶蠡问覃青:“你想什么呢?” 覃青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到了吗?” “没有,过阵子。你搬到观前街去了,以后回家是不是就远了?”陶蠡随口问。 “还好,坐公交车要三四十分钟吧。就是没有直达车,要转车。” “你不打算买辆车?”陶蠡问。 覃青愣了一下,摇头:“现在不买,等生意稳定一些再说。”这么搬家开店一折腾,存款剩下也不多了,不知道搬到新地方生意如何,得留点钱周转,应付突发状况。 陶蠡点头:“想买车的话跟我说,我有朋友开4s店,可以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覃青弯了一下嘴角:“谢谢。” 东西送到仓库,陶蠡跟对方去交涉,租一个月,因为覃青的店子装修好,怎么也得散几天味,不能一装修完就搬进去了。 覃青看着东西入了库,这才放了心:“今天多亏陶先生帮忙,否则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好安置。” 陶蠡对她说:“剩下的东西我帮你送回家?” 覃青点头:“好,谢谢。” 李子烨赶紧上车:“我也去帮师父搬东西。” 陶蠡挑眉,斜睨了一眼李子烨,没有说话。李子烨对陶蠡的车左看右看,一会儿说:“这车从外面看特别高档,其实坐进来还就那么一回事,座椅太硬了,硌屁股!” 陶蠡说:“公交车是塑胶椅子,那个比较适合你坐。” 李子烨耸肩:“我只是觉得你这钱花得不值,花那么多钱,为什么买个坐起来不舒服的车?” 陶蠡懒得跟小屁孩计较,覃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子烨,你少说两句吧。” 李子烨“嘿嘿”笑了一声,在后座上横躺下来,将两只脚架在车窗户上:“好,我不说了,我睡觉。” 陶蠡知道这小子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但也不动声色,他犯不着跟一个毛都没齐的小孩子计较。 覃青看着李子烨的动作,赶紧说:“子烨,你好好坐着。” 李子烨听见师父发话了,知道这样子可能没激怒陶蠡,反而给师父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爬了起来:“好,我坐着。” 陶蠡问覃青:“覃小姐家具体在什么位置?” 覃青把自己的地址报给了陶蠡,陶蠡说:“原来你家住这个小区?这儿我很熟,我们公司有个楼盘就在你们旁边。” 覃青有些意外:“是揽胜华庭吗?”没想到陶一集团也有房地产业务。 陶蠡笑起来:“对,就是这个,今年刚开盘。” 李子烨坐直了些,犹豫了许久才说:“揽胜华庭是你们公司盖的?我们家想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熟人有优惠吗?” 陶蠡笑道:“可以啊,叫我一声陶哥,给你弄个内部价。” 李子烨见他答得太随便,倒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所以迟疑着不肯张嘴。覃青在一旁笑了起来:“子烨你就叫他一声,看他敢不敢给你内部价。”她是知道陶蠡是有这能耐的。 李子烨听了覃青的话,赶紧叫了一声:“陶哥。” 陶蠡点点头:“好说,回头替你办好了再联系你。电话微信都留给我。”他打算把覃青身边所有的人都攻陷下来,以后一有风吹草动,就有人帮他通风报信。 “师父你也买一套吧?”李子烨说。 覃青摇头:“我不买,买不起。” 陶蠡看一眼覃青,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覃青第一次带外人来自己家里,就是姨奶奶都没来过,老太太生她气了,请她来家里做客都不愿意。覃青去看过一次老太太,刚一去,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吓得覃青以后都不敢去了。覃虹替她去看望过两回,每次去也都是被拉着要介绍男朋友,覃虹苦不堪言,只能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才作罢。老太太年纪大了,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帮适婚男女保媒拉纤。 房子窄得有点出乎陶蠡的意料,就是五十多平方,还包括了公共面积,还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还有厨卫阳台,每一个空间都跟豆腐块一样大小。房子里倒是非常干净温馨,充满了女性气息,拖鞋、沙发垫、窗帘、装饰品,都以粉色为主,充满了少女般的梦幻气息。 李子烨说:“师父,你家真是粉嫩。” 覃青无奈地笑:“都是你虹姐弄的,她喜欢粉色。”她给二人倒了水,端上来。 陶蠡放下手里的箱子,接过覃青递上来的水:“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覃青脱口而出:“绿色。” 陶蠡喝了一口水,微微笑:“你们的爱好跟你们的名字倒是挺符合的。” 覃青眨眨眼,的确如此,这还是她头一回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天辛苦你们帮我搬家,我请你们吃饭吧。” 李子烨赶紧说:“师父,你做吗?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覃青迟疑着说:“这个,时间有点晚了,做饭要很久,还是去外面吃吧。”她完全不想留陶蠡在家里吃饭。 陶蠡心想李子烨这小子都吃过覃青做的饭,他今天非要尝尝不可,便说:“去外面吃也要等,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我不挑的。”说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架势是不打算走了。 请客容易送客难,覃青无奈地说:“那我随便做点吧。” 覃青洗了手,开了冰箱一看,倒是有不少菜,覃虹喜欢在家做饭,所以冰箱里总是不缺菜。覃青拿了一些菜出来,打算做一个攸县香干,一个青椒炒肉,一个蒜蓉油麦菜,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简单的三菜一汤,当然,份量要足一些,毕竟吃饭的是两个大男人。 覃青淘米放进电饭锅里,择菜洗菜。李子烨已经自己招待上自己,看着电视,吃着覃虹买的零食了,这个90后的小男生,在家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回家也是老太爷一样等饭吃的。 陶蠡则起身打量覃青的屋子,从没有关上的卧室门可以看到,一个房间是粉色的,一个房间是浅绿的,很显然,浅绿的那个是覃青的屋子,窗帘是绿色的,床单和被套是蓝绿双色花纹的,看着有点清冷的感觉,却也异常清爽舒服,陶蠡只站在客厅里朝里看了两眼,并没有进去。他转身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低头忙碌,正午的光线非常明亮,从厨房的小窗户透射进来,落在覃青身上,特别的温情宁馨。 陶蠡心里有什么东西涌动着,特别想把此刻定格下来,他掏出手机,给覃青偷偷拍了个照,照片能够留下人影,却留不住这一时刻的感觉,不过也聊胜于无。 覃青扭过头来,扬起嘴角微笑:“陶先生饿了吗?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零食。” 陶蠡摇摇头,笑着问:“要帮忙吗?” 覃青摆手:“不用了。”她正在切辣椒,覃虹买的湖南椒又细又长,皮薄肉少,绝对够味儿。覃青的刀工一向不错,不管是切菜还是裁剪,此刻的辣椒切成了细长条,看起来十分漂亮。 陶蠡看着那些辣椒,赶紧回头张望了一下,除了风扇,就没见到空调,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今天铁定又要出糗了,还没吃到嘴里,生辣椒的气味已经刺激得他开始冒汗了。 覃青走过来要关厨房门:“一会儿会比较呛,我先把门关上。” 陶蠡深吸了一口气:“我下楼去买点饮料。” 等他提着一大袋子冰镇凉茶上来,覃青已经把菜炒好了,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辣椒香,陶蠡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覃青看着他手里的饮料:“怎么买那么多凉茶,我家里有的。” 陶蠡笑:“我怕不够喝。” 覃青摆好碗筷:“好了,洗手吃饭吧,我们老家的家常小菜,希望能吃得惯。” 李子烨搓着手过来了:“闻起来好香。我也爱吃辣椒,今天的菜太合我口味了。” 陶蠡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暗暗把李子烨诅咒了一百遍:你这个叛徒,作为苏州人,怎么那么爱辣椒!这就意味着,今天没有人陪他出糗了。 吃饭的时候覃青说:“其实我现在也不吃特别辣,但是我妹妹爱吃辣椒,这些都是她买的。” 陶蠡心说:回头好好调|教一下覃虹,再吃那么辣,就扣她奖金! 平心而论,覃青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每一道菜都炒出了应有的风格,尤其是两道主菜香辣爽口,在夏天里尤其开胃,虽然辣得难受,但是特别过瘾。陶蠡一边吃着菜,一边猛灌凉茶,浑身汗如雨下,他在心里说:这是自己要求的,跪着也要吃完! 第二十四章 成长 等他提着一大袋子冰镇凉茶上来,覃青已经把菜炒好了,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辣椒香,陶蠡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覃青看着他手里的饮料:“怎么买那么多凉茶,我家里有的。” 陶蠡笑:“我怕不够喝。” 覃青摆好碗筷:“好了,洗手吃饭吧,我们老家的家常小菜,希望能吃得惯。” 李子烨搓着手过来了:“闻起来好香。我也爱吃辣椒,今天的菜太合我口味了。” 陶蠡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暗暗把李子烨诅咒了一百遍:你这个叛徒,作为苏州人,怎么那么爱辣椒!这就意味着,今天没有人陪他出糗了。 吃饭的时候覃青说:“其实我现在也不吃特别辣,但是我妹妹爱吃辣椒,这些都是她买的。” 陶蠡心说:回头好好□□一下覃虹,再吃那么辣,就扣她奖金! 平心而论,覃青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每一道菜都炒出了应有的风格,尤其是两道主菜香辣爽口,在夏天里尤其开胃,虽然辣得难受,但是特别过瘾。陶蠡一边吃着菜,一边猛灌凉茶,浑身汗如雨下,他在心里说:这是自己要求的,跪着也要吃完! 陶蠡则起身打量覃青的屋子,从没有关上的卧室门可以看到,一个房间是粉色的,一个房间是浅绿的,很显然,浅绿的那个是覃青的屋子,窗帘是绿色的,床单和被套是蓝绿双色花纹的,看着有点清冷的感觉,却也异常清爽舒服,陶蠡只站在客厅里朝里看了两眼,并没有进去。他转身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低头忙碌,正午的光线非常明亮,从厨房的小窗户透射进来,落在覃青身上,特别的温情宁馨。 陶蠡心里有什么东西涌动着,特别想把此刻定格下来,他掏出手机,给覃青偷偷拍了个照,照片能够留下人影,却留不住这一时刻的感觉,不过也聊胜于无。 覃青扭过头来,扬起嘴角微笑:“陶先生饿了吗?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零食。” 陶蠡摇摇头,笑着问:“要帮忙吗?” 覃青摆手:“不用了。”她正在切辣椒,覃虹买的湖南椒又细又长,皮薄肉少,绝对够味儿。覃青的刀工一向不错,不管是切菜还是裁剪,此刻的辣椒切成了细长条,看起来十分漂亮。 陶蠡看着那些辣椒,赶紧回头张望了一下,除了风扇,就没见到空调,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今天铁定又要出糗了,还没吃到嘴里,生辣椒的气味已经刺激得他开始冒汗了。 覃青走过来要关厨房门:“一会儿会比较呛,我先把门关上。” 陶蠡深吸了一口气:“我下楼去买点饮料。” 等他提着一大袋子冰镇凉茶上来,覃青已经把菜炒好了,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辣椒香,陶蠡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覃青看着他手里的饮料:“怎么买那么多凉茶,我家里有的。” 陶蠡笑:“我怕不够喝。” 陶蠡点点头:“好说,回头替你办好了再联系你。电话微信都留给我。”他打算把覃青身边所有的人都攻陷下来,以后一有风吹草动,就有人帮他通风报信。 “师父你也买一套吧?”李子烨说。 覃青摇头:“我不买,买不起。” 陶蠡看一眼覃青,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覃青第一次带外人来自己家里,就是姨奶奶都没来过,老太太生她气了,请她来家里做客都不愿意。覃青去看过一次老太太,刚一去,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吓得覃青以后都不敢去了。覃虹替她去看望过两回,每次去也都是被拉着要介绍男朋友,覃虹苦不堪言,只能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才作罢。老太太年纪大了,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帮适婚男女保媒拉纤。 房子窄得有点出乎陶蠡的意料,就是五十多平方,还包括了公共面积,还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还有厨卫阳台,每一个空间都跟豆腐块一样大小。房子里倒是非常干净温馨,充满了女性气息,拖鞋、沙发垫、窗帘、装饰品,都以粉色为主,充满了少女般的梦幻气息。 李子烨说:“师父,你家真是粉嫩。” 覃青无奈地笑:“都是你虹姐弄的,她喜欢粉色。”她给二人倒了水,端上来。 陶蠡放下手里的箱子,接过覃青递上来的水:“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覃青脱口而出:“绿色。” 陶蠡喝了一口水,微微笑:“你们的爱好跟你们的名字倒是挺符合的。” 覃青眨眨眼,的确如此,这还是她头一回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天辛苦你们帮我搬家,我请你们吃饭吧。” 李子烨赶紧说:“师父,你做吗?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覃青迟疑着说:“这个,时间有点晚了,做饭要很久,还是去外面吃吧。”她完全不想留陶蠡在家里吃饭。 陶蠡心想李子烨这小子都吃过覃青做的饭,他今天非要尝尝不可,便说:“去外面吃也要等,随便做点什么都行,我不挑的。”说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架势是不打算走了。 请客容易送客难,覃青无奈地说:“那我随便做点吧。” 覃青洗了手,开了冰箱一看,倒是有不少菜,覃虹喜欢在家做饭,所以冰箱里总是不缺菜。覃青拿了一些菜出来,打算做一个攸县香干,一个青椒炒肉,一个蒜蓉油麦菜,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简单的三菜一汤,当然,份量要足一些,毕竟吃饭的是两个大男人。 陶蠡笑了起来:“别搬回去了,你将你要用的拿回去,别的我给你想办法,找个仓库存放起来,等铺子装修好了再搬过去。仓库装卸东西方便多了。”不等覃青说什么,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安排人给租仓库去了。 覃青听他打电话,也没有拒绝,其实她之前若是估算周到的,自己租一个仓库也可以,只是临时起意,她也不熟悉仓库租借流程,所以一时间也比较难办。陶蠡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好了,我帮你租好仓位了,离你们铺子也不远,直接拉到那边去吧。” 覃青点点头,真诚地说:“太谢谢了!仓位费我自己出。” 陶蠡含笑看着她:“当然,我只是帮个忙而已,花钱的事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只要陶蠡愿意,太知道怎么拿捏分寸了,强势又不咄咄逼人,不会叫人反感,比如这种事,覃青就觉得他帮了大忙,但是又不会让她觉得太过意不去。 “这个箱子是什么?”陶蠡问。 覃青想了想,这箱子是她之前串的珠帘:“这个我打算带回家去,不搬到仓库去了。先放在这里吧,不用搬,等搬完东西,我再过来拿回家去。” 陶蠡直接将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车后备箱里:“这东西这么沉,装的都是石头吧?还是我帮你送回去吧,你还能把它扛上六楼?对了,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都放我车上吧,我顺道都给你带回去。” 李子烨放下一个模型,不客气地对陶蠡说:“不劳你费心了,晚点我还会和师父来清场,东西我都会帮她送回去。” 覃青完全不想让陶蠡去自己家,她正想开口拒绝,却瞥见朱从嘉陪着曹月娥从车上下来了,她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出现了,朱从嘉来了,她就不想再在店里多呆一分钟:“谢谢了。这个工具箱也是要带回去的,还有这两个袋子。” 李子烨看见师父这么快就倒戈了,不由得皱着眉头,不过他也很快瞥见了朱从嘉,不由得啐了一口:“操!那个傻逼又来了,上次还没被打够?” 陶蠡闻言朝那边看过去,冷冷地瞟了朱从嘉一眼。 朱从嘉刚一下车,就接收到了陶蠡刀子般的眼神,脖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眼中却射出了怨恨的神色,难怪那个女人不愿意跟自己复合,肯定是早就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偏还要说自己无辜,假清纯,也不过是个贱人而已! 曹月娥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被搬得一片狼藉的店铺,又看看门头上有些剥落的招牌,不由得一阵心疼,她扭头看着儿子,忍不住埋怨:“这事儿都赖你!” 朱从嘉满脸不高兴:“怎么赖我?要搬的是那个女人,又不是我让她搬的。” 曹月娥压低了声音说:“要不是你做的那些缺德事,她会搬吗?” 朱从嘉不由得冷笑起来:“妈,你这全赖我也不对吧,要不是当初你让我娶她,怎么会有这些事?” 这话把曹月娥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对,对,这是我自己造的孽,要不是我提的这个主意,怎么会害得人家黄花大闺女变成个离婚女人。你一点错都没有,全都是我的错!” 覃青知道曹月娥过来了,也没过去接她,等她过来找自己,然而见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曹月娥生气的表现,而她的身体又是不能生气的,赶紧对李子烨说:“子烨,快去把你表姑扶过来。” 第二十五章 危机 等工程恢复开工,一切都顺利之后,覃青打了个电话跟许俊逸道谢,想请对方吃饭。覃青以为对方多半不会同意,没想到许俊逸居然答应了。 于是当天晚上,覃青拉了覃虹在松鹤楼请许俊逸吃饭。许俊逸到得很准时,见面话也不多,微微颔首:“让覃小姐破费了。” 覃青笑着为对方倒茶:“哪里,应该的。我叫了我妹妹一起来,许老板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 覃虹看见许俊逸眼光淡淡扫过自己,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这算是在笑?真冷!不过他人长得还不错,气质尤好,完全不像个商人,反倒像个艺术家。 吃饭的时候,许俊逸几乎一言不发,真是专门来吃饭的,只是会偶尔抬眼看一眼对面的覃青。覃青也不是个会暖场的人,所幸有覃虹在,她比较会活跃气氛,能主动找话题,从店铺装修聊起,许俊逸也附和答几句。 覃青这才知道,原来商场装修找正规装修公司其实都是基本规矩,许俊逸说:“一般装修队入场之前,商场都会核验,合格才允许装修,你们这种情况商场自身也有责任。不过通常只要材料检验合格,其实问题都不大。” 覃青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经验竟是如此地匮乏,不由得满脸羞愧。因为彼此都不太熟悉,谈话内容都有些谨慎,聊到最后,覃青才知道许俊逸是个大学老师,在x大艺术系教国画。覃青这时候终于可以插话了:“我去x大旁听过服装设计课,不过去得不多。” 许俊逸看覃青的眼睛里有了些色彩:“覃小姐也喜欢服装设计?” 覃青微微笑:“我自己是做衣服的,有时候也要改版式,所以还是有点兴趣。” 许俊逸看着覃青微微出了点神,直到覃青不自在地扭转脸去,他才收回自己的心神:“我们学院有服装设计的函授课程,有兴趣可以系统学习一下。” “哦,好,谢谢!有空去了解一下。”覃青真诚地点头道谢,她是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是时候给自己系统充个电了。 吃完饭回来,覃虹对许俊逸赞不绝口,覃青对他的印象也颇佳。覃虹说:“姐,你抽空去报个函授班吧,这样就有机会跟许老师多接触一下,应该会有不少收获。” 覃青淡淡说:“我是要去报个名,但跟许老师没什么关系。不过得等我先把店子开起来,还得生意稳定了再说。” 自打出了装修那桩意外,覃青意识到自己当老板的不易,她提醒自己,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多长个心眼,再不能这么莽莽撞撞的。这次亏得有许俊逸出面帮忙解决了,下次要是遇到别的事,总不能还指望别人来帮自己,还得靠自己。 覃青现在每天除了做衣服,还会抽空去铺子看一下,盯一下进度,也再次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每次去了会买点水果冷饮等,除了给师傅们吃,也给隔壁铺子里送一些,因为装修给周围的邻居们也带来了很多不便。以后都是近邻了,得先搞好关系。覃青人漂亮,态度也诚恳,又会做人,很容易便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因为那件小插曲的缘故,装修时间比原计划的多了一两天。店铺装修好后,覃青早晚都过去开店门散味儿,这天早上刚到店里,就接到了陶蠡打来的电话:“你的店子装修完了吧?” “嗯,昨天装修完的。”覃青不知道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陶蠡问她:“具体地址在哪儿来着?我给你送点东西过去。” 覃青眨眨眼:“你给我送什么?” 陶蠡说:“你的店子才装修完,过阵子就要搬过去了吧,给你送几盆盆栽吸吸异味。” 这点倒是有些出乎覃青的意外,没想到他心还挺细的:“你在哪里,我过来拿吧?” 陶蠡说:“我叫人买了送来的,你告诉我在哪个搂,直接给你送货上门,这么多你自己也拿不了。” 覃青只好把自己的地址给报上了,不到半个小时,陶蠡就带着两个人拉着一大拖车盆栽上来了,有绿萝、吊兰、白掌、芦荟、竹芋等,种类还挺齐全,大大小小的都有。覃青看着那么多盆栽,有点哭笑不得:“怎么买这么多,是不是太夸张了?” “多吗?我还嫌不够呢。”陶蠡打量着覃青的铺子,“原来在这里,位置还不错啊。装修得也很漂亮,跟你原来店里的风格有些接近。” 覃青笑:“嗯,同一个师傅做的。” 陶蠡指挥那两个工人:“你们将东西卸下吧,顺便帮忙摆好,再把下面的拉上来。” 覃青吃了一惊:“还有啊?” 陶蠡说:“还给你送了两棵招财树,你开业我就不送别的礼物了,这些就是我送你的开业礼物。” “那怎么好意思,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吧?无功不受禄。”覃青说。 陶蠡弯腰拿起两盆精致的小盆栽,一盆塞在覃青手里:“我说你怎么那么小心眼,这点小事也跟我计较,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这个拿去,送你左边那家。”自己则朝右边那家过去了,“最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请多包涵。以后我们覃青就和大家做邻居了,请多多照顾。” 覃青看陶蠡就这么替自己去跟邻居拉关系套近乎去了,好笑地摇摇头,将盆栽送到左边的商铺里去了。 陶蠡买来的盆栽不仅有漂亮的白瓷花盆,有的还配了架子,往店里那么一摆,绿油油嫩生生,顿时生机勃勃的,陶蠡拍拍手:“好了,吸上那么十来天,多少有点好处吧。” 覃青看着密密麻麻的盆栽摆满了店铺:“这也太多了吧?我还要摆放样板的。” 陶蠡说:“现在多点没关系,以后自己这里放不下,送点给周围的邻居们,还能卖个人情。” 陶蠡送出去的那些小盆栽还挺管用,覃青白天虽然开了门不在店里,但盆栽基本没有丢失过,都是邻居们帮忙照看着。 如此过了十来天,覃青的店终于要开张了。开张头两天,覃青叫了搬家公司将仓库里的东西拉到店里,和李子烨花了两天时间,才终于将店子布置好。现在的店面不及原来的大,70平方米的面积只能辟出一间展示厅和一间工作室,至于面料和辅料,只能放在商场提供的仓库里,有需要才去拿。 开张这天是星期六,覃青也没多少亲朋好友,只请了姨奶奶一家,李子烨把自己父母都叫了来,陶蠡自然不请自到。覃青的亲朋少,只姨奶奶送了一个花篮,李子烨父母买了一个,覃虹买了一对。陶蠡则定了一打花篮过来,陶蠡的花篮送到之后,店门口才显得热闹起来,每边摆八只,八八大发,寓意不错。刚摆好,又有人送来了一对,来的是覃虹的同事——覃青曾经见过一面的赵梓然送来的。覃青见到赵梓然和花篮,再看到妹妹满脸欢喜的表情,便有些明白过来了,看样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花篮数量也吉利,长长九九(久久)。 周围的邻居都过来道贺参观,一时间店里人气也是十分兴旺,相当热闹。 来的第一名顾客是谢笑言,他是被覃青通知来试衣服的,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姚思静。姚思静一见到覃青的店,就露出异常惊异的眼神,然后凑到谢笑言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谢笑言显然也很意外,看了看覃青,又看看陶蠡。然后拉过陶蠡,问他:“老陶,这店是你帮覃小姐找的?” 陶蠡摇头:“不是啊,怎么这么问?”虽然这商厦算得上他们公司旗下的产业,但还真不是他介绍给覃青的,他刚知道覃青的店子在这里时还十分意外,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吧。 谢笑言说:“我以为是你让俊逸把店子租给覃小姐的。” 陶蠡皱起眉头:“跟俊逸有什么关系?” 谢笑言睁大眼:“你不知道?这儿原来是晴岚的店,俊逸买下给他老婆的。” 陶蠡盯着谢笑言,严肃起来:“不会是你跟俊逸说让他把店子租给覃青的吧?” 谢笑言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思静以前常来找晴岚玩,她知道,刚才跟我说的。我听到时吓了一跳,这也未免太巧合了。这是俊逸的店你也不知道?” 陶蠡缓缓摇头:“当初俊逸说要买几个铺子,我直接让他去找的销售经理,并不知道他具体买在哪里。晴岚开店的时候我不在国内,就没来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他竟然正好把店子租给了覃青。”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笑言一眼。 谢笑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举起右手说:“老大,我发誓,这事我绝对不知情,我要是知情我就出门被车撞。” 陶蠡点头:“我信你。”这种巧合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不能不介意,因为那次谢笑言开玩笑说把覃青介绍给俊逸,没想到不用谢笑言介绍,他们就认识了,这难道就是缘分? 覃青看见谢笑言,走过来打招呼:“谢先生到了?进来坐吧,我顺便给您试一下衣服。” 谢笑言拍拍陶蠡的肩:“那我去试衣服。没事,我那就是随口一说,俊逸只将店子租给覃小姐而已,又没别的关系。” 陶蠡扯着嘴角哂笑了一下,看着覃青跟蜜蜂一样忙碌的身影,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覃青取下模特身上的半成品,给谢笑言试衣。姚思静本来是要看男友试衣的,现在却一个劲地盯着覃青看,等谢笑言试好衣服,才凑到他耳边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老板娘的背影和晴岚有点像?” 谢笑言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女朋友:“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没看出来。” 姚思静打量着覃青:“你跟晴岚不太熟,所以不觉得,我觉得真的有点像,不过长相倒是一点都不像。” 谢笑言看了一眼那边的陶蠡,压低了声音对女友说:“这话千万别跟老陶说。”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把嘴给管牢了,否则老陶会叫咱们生不生如死。” 姚思静瞥一眼陶蠡:“难道他和俊逸都看上这个老板娘了?” 谢笑言伸手捂住女友的嘴:“都说了叫你管牢自己的嘴巴,再也不要提这事。”谢笑言非常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嘴贱,随口说了那样一句话。偏生覃青还主动找到许俊逸的店了,而且许俊逸还把店子租给她了,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啊!现在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二十六章 表白 覃青正在给谢笑言试衣服,又有人送了一对花篮过来,李子烨跑去接花篮,看了看花篮贺词的落款:“许俊逸?这是谁啊?”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陶蠡面色一沉。 覃虹也出来了:“谁送来的花篮?许老师送来的,他还真是有心。” 陶蠡叫住覃虹:“覃虹,你来一下。” 覃虹狗腿地跑过去两步:“陶总,什么事?” 陶蠡看着覃虹:“许俊逸和你姐很熟吗?” “也没有,就是上次装修遇到一点麻烦,许老师帮我姐解决的,我们请他吃了顿饭。”覃虹看着老板的脸色不大好,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说实话,她是觉得他们老板对她姐有意思,只是他那样的身份让她们都不敢多想。 陶蠡面无表情:“遇到什么麻烦?” “说是装修队不合格,商场不让装修。其实是商场那边没说清楚。” “许俊逸帮忙解决的?”这话似乎是从陶蠡的齿缝间蹦出来的。 覃虹一直小心地打量着陶蠡的神色,觉得有黑气从他脸上冒出来,她的老板好像生气了,她赶紧缩起脖子,悄悄后挪了一步:“因为他是业主,所以我们找他帮忙出面跟管理处的人说情。” “那你们跟许俊逸关系还不错呀,他居然还给你姐送花篮来。”陶蠡尽量用不在乎的语气说,但心里却不能不在意,也许许俊逸和自己一样,也都发现了覃青的好。 覃虹干笑了两声:“这我就不知道了。” 陶蠡努力想让自己不去深思许俊逸的用心,他回头看着正温言细语地和姚思静说话的覃青,她的脸上带着浅而礼貌的笑容,像一朵温柔而不张扬的茉莉,却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覃青正给谢笑言试着衣服,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到外面去接电话,“许老师?”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开张大吉,生意兴隆!出差在外地,没能亲自来道贺,送了两个花篮过来,应该已经到了。” 覃青连忙说:“您还送花篮过来,太让许老师费心了,谢谢您!回头请您吃饭。” 许俊逸难得开玩笑地说:“两个花篮可值不上松鹤楼的一顿饭,再请你就划不来了。不必客气!” 覃青笑了起来:“那就不吃松鹤楼,别的楼也还是可以的。” 许俊逸说:“你若是执意要请,那么你请客我买单吧。” 覃青听见这话,倒不好执意要请了,便答道:“那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谢谢许老师的花篮!” 挂断电话,覃青一转身,发现陶蠡正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站在自己身后,覃青说:“陶先生,你吓我一跳,怎么不进去坐?” “陶蠡。”陶蠡说。 覃青一愣:“啊?”他怎么突然叫自己的名字。 陶蠡说:“我叫陶蠡,不叫陶先生,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青青。”他把前一个“青”字说得又短又轻,听起来就像是“覃”。 覃青不知道陶蠡怎么突然这么叫自己的名字,还让自己直呼他名字:“这不大好吧。”他们关系还没好到直呼姓名的地步。 陶蠡说:“算起来我们认识也有几个月了,莫不是我还够不上做你朋友的资格?” 覃青听他这么说,反而不知道怎么拒绝了,除开头那两次的糟糕记忆,陶蠡其实帮了她不少忙:“那我就冒犯了,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了,陶先生。” 陶蠡挑眉:“嗯?” 覃青笑了起来:“陶蠡。”叫完了他的名字,心里暗自嘀咕:又是桃又是李的,他父母取名字太会省事了吧。 陶蠡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笑着点了一下头:“对!刚跟朋友打电话?”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其实心里已经醋海滔天了,覃青跟许俊逸聊得这么轻松,这让他内心嫉妒得发狂。 覃青伸手拢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嗯,我的房东送了花篮过来,跟他道个谢。” “你跟房东私下还有往来啊?” 覃青说:“还好,其实也没怎么来往,他之前帮了我一点忙,我请他吃了顿饭,所以他送了花篮过来。你不进去坐吗?我还要给谢先生试衣服。” 陶蠡点头:“那好,进去说吧。” 覃青回到店里,继续给谢笑言试衣服。陶蠡便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着覃青为谢笑言服务。耳边突然有人说:“小伙子,你是青青的客人?” 陶蠡扭头一看,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对着自己笑:“我是她的朋友,请问您是?” 姨奶奶笑眯眯地说:“我是青青的姨奶奶。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陶蠡一听,原来是覃青的亲戚,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姨奶奶您好!我跟青青认识有几个月了。” 姨奶奶说:“小伙子结婚了吗?是做什么的?” 陶蠡笑着说:“我是开公司的,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小伙子条件这么好,是不是要求太高啊?”姨奶奶火眼金睛,这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啊,要是覃青姐妹谁有福气能抓住就赚了。 陶蠡看一眼覃青:“也不是啊,主要是想找个有感觉的,性格合得来的,您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注重这个。” 姨奶奶连连点头:“对,对,我家孙子也老跟我说这个。你和青青是怎么认识的?” 陶蠡直接略过前几次经历,说:“有一次我们一起被关在电梯里,就这样认识了。” 姨奶奶惊讶地说:“这么巧,那还真是缘分啊,我都没听青青说起过。我们家青青人长得漂亮,又能干,又贤惠,又孝顺,又温柔,还特别的善良,唉,就是命不好。” 陶蠡觉得这老太太说话还挺有艺术的,懂得先扬后抑:“怎么呢?我看她挺好的啊。” 姨奶奶叹气说:“她呀,从小就没了父母,很早就不读书出来做事了,赚钱供弟弟妹妹上学。她也很上进,自己还读夜校,上培训班,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你在苏州能找得出来几个?” 陶蠡点头附和:“嗯,在全中国都找不出几个。” “可不是嘛。”姨奶奶高兴了,接着又叹气说,“我家姨孙女人特别实诚,她学裁缝的师父身体不好,有个儿子在美国留学,那个儿子可能需要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他妈妈,就娶了青青做老婆。我开始还以为青青交了好运了,结果那是个骗子,结了婚就走了,六年都没回来过,一回来就离婚。青青居然也同意离,简直要把我气死了。真是缺大德啊,你想要人照顾你妈,你出钱请青青做保姆都行啊,你为什么要毁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弄得她以后都不好嫁人。你说是不是?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 陶蠡赶紧说:“我叫陶蠡。姨奶奶您说得对,那个男人简直就是猪狗不如,耽误青青的青春!” 姨奶奶简直就是找到了知己:“对,对,小伙子你说得太对了!那就是个畜生!青青和她弟弟妹妹这三个孩子,两个小的我不担心了,青青送他们上了大学,以后他们都会有好出路,我就是心疼青青,吃苦最多,又是这么个状况,真担心以后都找不到好婆家。” 陶蠡说:“姨奶奶您不用担心,青青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有好男人疼爱她的,她值得更好的。” 这话简直说到姨奶奶的心坎里去了:“那真是承你吉言了,希望青青早点嫁出去,也不小了,26了。” 陶蠡心里暗暗盘算,既然有情敌出现,那他一定要加快步伐才行。先将覃青身边的人挨个攻下,那么离攻下她就不远了。 姨奶奶又问陶蠡:“和虹虹站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陶蠡看了一眼跟覃虹站在一起的赵梓然:“可能是吧。”原来赵梓然在追覃虹,岂不又是一大助力? 其实覃虹正在给赵梓然推荐西服,她想给姐姐第一天开张拉一单生意,赵梓然也非常识趣:“我还从没定做过西服,你姐姐忙不忙得过来,有空给我做一套吗?” 覃虹立即笑了:“当然忙得过来,不过马上做好不太可能,至少要一两个月。开业酬宾,一律九五折。你要是要做的话,我让子烨给你量身?” 赵梓然看着覃虹:“你不会量吗?” 覃虹笑了:“会,我帮你?” “好。” 于是覃虹拿了纸笔和软尺过来帮他量身,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络。陶蠡远远地看着他俩,不由得羡慕地叹了口气。 中午覃青在得月楼订了桌子,请大家吃饭,李子烨主动留下来看店,等大家给他带饭回去吃。 店子终于开张了,覃青有些兴奋,喝了一点小酒,她喝酒上脸,白皙的脸蛋被酒精刺激得红艳艳的,比桃花还艳丽,陶蠡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覃青脸上瞄。 吃完饭,亲朋们都告辞回去了。陶蠡和赵梓然没走,覃青姐妹俩提着给李子烨打包的饭往店里去,两个男人就跟在她们身后。 陶蠡开门见山地问赵梓然:“你看上覃虹了?” 赵梓然看着自己老板:“陶总,咱们公司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吧?” “当然,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询问,并不是以上司的口吻质问。”陶蠡说。 赵梓然“嘿嘿”笑了两声:“目前还在试探阶段。” 陶蠡说:“要追态度就认真点,别吊儿郎当的。” “明白,陶总!”赵梓然眼珠子一转,用下巴朝覃青的背影抬了抬,“陶总,您是不是在追那个?” 陶蠡瞥他一眼,没有作声。赵梓然是做销售的,人多精啊,他突然出声:“覃虹,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覃虹停下来回头等他,陶蠡抓紧机会追上覃青,和她并肩一起走。覃青瞥了一眼他:“你怎么还没回去?” 陶蠡说:“我今天休息,不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无聊透顶。” 覃虹心想,难道不用去约会吗?她扭头瞥了一眼妹妹和赵梓然:“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朋友?” “不用担心,覃虹是个有分寸的女孩,她会拿捏的。”陶蠡说,“青青,我有话想问你。” “嗯,什么?”覃青顺着他的话问。 陶蠡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覃青随口答:“很好啊。” 陶蠡舔了一下唇:“我是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覃青被这句话显然吓了一大跳,她站住了,脸色慢慢涨红了,两只晶亮的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神色:“陶蠡,请你自重点。我不是那种人!对不起,我先回去了。”说完匆匆小跑起来,仿佛撞见了鬼一样。 陶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不自重了?虽然以前确实对她不够尊重,但后来都是以礼相待的吧。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第二十七章 巧遇 周末的观前街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陶蠡却觉得那些声音都如同覃青一样远离了自己,只剩下他一人立在原处。七月正午的阳光照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落在皮肤上炽烈灼烫,却无法融化陶蠡心里的纷飞大雪。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女人表白被拒绝。 覃虹和赵梓然本然在后面说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覃青已经跑了,而陶蠡已经站成了一尊雕塑。二人对视一眼,赶紧追上去,覃虹急忙问:“陶总,发生什么事了?我姐怎么了?” 陶蠡眨了眨眼,眼前的黑点干扰着他的视线,使他看不清覃虹的脸,他闭上眼,以手挡在眼前,使自己的视线尽快回复正常:“没事,我跟你姐开玩笑,她生气了。”说出这话,他都替自己害臊,什么时候他需要这样替自己找借口了?覃青,覃青,这个预料之外的女人,让他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覃虹说:“哦,那我先回去了。再见!”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赵梓然以手压着滚烫的额头,对陶蠡说:“陶总,咱们找个阴凉地方吧,这儿太晒了。” 陶蠡似乎没有晒得发晕的感觉,他回过神来:“好。”他再抬头往前看的时候,覃青早已不见了人影。 赵梓然不敢过问老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老板这么失神,肯定是在覃青那儿吃瘪了,这种事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上司的秘辛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陶蠡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情侣们或共撑一把伞,或半拥着,或手拉着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好不甜蜜,他想起自己刚才□□脆利落的拒绝,不由得哂笑一下:“赵梓然,你说女人最想要什么?” 赵梓然被老板问得一愣:“这个,这个不好说吧,女人的种类很多,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 “那你觉得覃虹最想要的是什么?”陶蠡问。 赵梓然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是爱情,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最渴望这个吧。” 陶蠡看着赵梓然,心里默默想:是么?覃青最渴望的肯定不会是爱情,也不会是婚姻,那应该是什么呢?陶蠡想了许久,也没有确切答案:“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呢?” 赵梓然说:“我打算再逛逛。”既然都来了,他打算一会儿再把覃虹叫出来一起逛逛街。 陶蠡点点头:“那我走了。” “陶总再见!开车小心!”赵梓然跟陶蠡道别,又溜达去覃青的店子。 覃青的店名叫做青一西服定制,名字是覃虹想的,她的意思是,姐姐做的西服是最好的。但覃虹跟覃青的解释并非如此,只说着是姐姐开的店子,她又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叫青一,以后若是用作品牌,也简单好记。覃青叫了几次,觉得也挺顺口顺耳,便同意了。 覃虹回到店里的时候,李子烨已经吃上饭了,覃青不见人影,覃虹问:“我姐呢?” 李子烨指了一下卫生间的方向,继续低头吃饭。覃虹心里狐疑,陶蠡到底跟她姐说了什么,弄得她姐不高兴了。 覃青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发梢的湿的,脸上还带着水汽,应当是洗了把脸,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未消去,她的脸上红润依旧,饱满水润得像新下树的苹果。 覃虹特别羡慕姐姐的皮肤,白皙细腻,没有任何斑点,不化妆都比别人化了妆要好看,真是天生丽质,她迎上去:“姐,刚发生什么事了?陶总说他跟你开了个玩笑。” 覃青想起刚才的事,原来只是开个玩笑么:“也没什么,就是开个玩笑。我有点头晕,可能是喝醉了,我去睡一下,有事叫我。”说着进了里面的工作室,并将门关上了。因为空间有限,店里没有再辟休息室,只在工作室里摆了一张沙发,中午的时候可以在里面小憩一下。 覃虹见姐姐那样,便不再追问。有客人见到有新店开张,进来闲逛,覃虹便起身去招呼客人。这段时间覃青一直都在忙装修的事,材料放在仓库也不趁手,计划的半定制衣服还没来得及做,所以店里只有原有的那些服装样品,看起来比较空。客人们对手工西服感兴趣的不少,但是一说到工时和价格,打退堂鼓的就多了,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毕竟新店开张,培养新顾客需要一个过程。 覃青躺在沙发上,其实并没有睡着,她伸手摸摸滚烫的脸颊,陶蠡说的那句话其实并不是没有影响的,虽然他的喜欢与她无关,但她却有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她对自己说: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又不是我主动去招惹他的,再怎么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来吧。纵使这么安慰自己,头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又听见妹妹在跟人说话,听那声音,不像是陌生人,是赵梓然的声音,她提起了心,陶蠡该不会又来了吧?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隐约听到“陶总走了”这几个字,提起的心放回腔子里,最好以后都不要来了,她只想做个安分守己的人而已。 覃青迷迷糊糊地想着,最后还是睡着了,醒来已经快三点,覃虹已经不在店里,李子烨说她陪她同事去逛街了,覃青哦了一声,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回来的时候李子烨问:“师父,那个赵梓然是不是虹姐的男朋友?” 覃青愣一下,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虹姐没跟我说。子烨,你帮我整理一下所有的老客户信息,逐一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搬了新家、改了名字,然后统一发信息告诉他们我们的新店地址和名称。” 李子烨说:“师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挨个打电话发信息,你把他们的微信都加上不就行了?” 覃青说:“年轻人用微信的多,年纪大的人不一定会用,叫你做你就去做好了。” “遵命!师父!”李子烨将食指和中指往额前一扬,行了个礼。 覃青开始做谢笑言衣服的后续工作,她坐在工作台前,将衣服展开,坐下一抬头,便看见了桌子角落里怒放的白掌,又想起了送花的人,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收敛一下心神,开始穿针引线。 服装店开张,一切都步入正轨,覃青的生活也开始按部就班起来。她喜欢这种生活,踏实,稳定,叫人安心。接下来几天,陶蠡都没有再来过,但每天都会打一通电话过来,只字不提那天表白的事,只是随口问问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像朋友一样问候。覃青有时候会觉得,也许陶蠡那天的话真是开玩笑随便说的吧。 李子烨通知了所有的新老顾客,告诉他们店址换了,店名也换了,但是师傅没有换,只是另起炉灶了。有些比较熟悉的老顾客表示要过来看看。这里是商场,人流量果然比原来的地方旺多了,以前店里一整天也见不到几个人,现在却是人流不断,下午的时候尤其多。覃青有些庆幸李子烨也跟着来了,不然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只是李子烨学习的时间就少了,一般只能上午跟着她学,下午基本上都在招待客人。 覃青说:“子烨,这阵子就先辛苦一下你了。等我把半定制衣服赶出来了,生意应该会好一些,到时我再请个小妹来看点,让你时间充裕些。” “谢谢师父!这其实也是我的工作,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拿工资。”李子烨觉得能跟着覃青就非常幸福了,何况师父还这么体谅他。 覃青笑:“我想早点把你培养出来,好能帮我做衣服,不然我一个人做的效率也太慢了。” 正说着话,覃青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弟弟覃诚打来的,她笑了:“诚诚。” “大姐,我放假了,今年暑假不回老家了,二姐帮我联系好了单位,我去你们那边打暑期工。”覃诚的语气显得非常兴奋。 “真的啊,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到?”覃青也很高兴。 “嗯,我中午的高铁,下午五点多就能到了。” 覃青说:“那我去车站接你。” “好。” 弟弟要过来,覃青自然是高兴的,父母去后,姐弟三人相依为命,却被生活所迫,只能各奔东西,每年相聚的时间非常少。如今弟弟妹妹都大了,经济方面也宽裕些了,总算可以相聚了。 四点多,覃青从店里出发去苏州北站接人,到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比火车到站早了五分钟,她匆匆赶到出站口,不一会儿广播便响了起来,高铁准点到站,很快,便有大量人流从出站口涌出来。覃青引颈企盼,搜索着弟弟的身影,老远便看见弟弟背着包、拖着行李箱迈着长腿朝出站口过来了。覃诚身高有178,长得很帅,跟覃青不太像,皮肤微黑,一笑满口整齐的白牙,非常阳光帅气。 覃青每次看着弟弟就觉得骄傲,这帅小伙是她弟弟,她兴奋地朝弟弟挥手:“这儿!” 覃诚也老远就看见姐姐了,含笑排队出了闸口:“大姐!你到多久了?” “也才到。”覃青伸手要接弟弟手里的箱子,被他避过了:“我自己来,走吧,姐。”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揽着覃青的肩,往广场走去。 覃青感觉自己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青青!” 覃青扭头,看见了陶蠡,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这是自上次告白后第一回见到他,覃青略感意外:“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陶蠡不回答他,只是打量着覃诚,猜测着他的身份,突然说:“这你是弟弟?” 覃青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弟长得跟我还是有点像的吧?他叫覃诚。诚诚,这是你二姐的老板,陶总。” 陶蠡的脸上带了浓浓的笑意:“是有点像。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叫我陶哥就好。” 覃诚赶紧伸出手来和陶蠡握手:“陶哥您好!” 陶蠡正想说什么,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拉了一下:“陶蠡你干嘛走那么快呀,都不等等人家!”语气满是嗔怪。 覃青扭头一看,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杨总。” 第二十八章 争吵 杨姝一见到覃青,原本还有些小女人姿态的模样一下子变成了高冷女王范儿,她微扬着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覃青,说:“陶蠡,走吧,我累死了,想赶紧回去休息。”说完朝停车场走去。 陶蠡没有理杨姝,对覃青说:“我开了车过来的,我顺道送你们回去吧?” 覃青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去坐公交车就好了。”她才没那么蠢,主动往枪口上撞。 陶蠡坚持:“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都是人,而且一站一站停,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你弟弟从天津过来,也坐了一下午的车了吧,坐我的车能快一点。” 覃诚赶紧说:“我不累,没关系。” “我可以去打车的。”覃青说,“你赶紧走吧,别让她等久了。” 陶蠡这么久没见覃青,这么巧遇到她,正是表现的时候,怎么肯让她自己去坐车:“你看看的士站有多少人在等车。走吧,不把我当朋友了是吧?” 覃青扭头看了一眼的士站的长龙,还是摇头:“这不好,杨总会不高兴的,别影响你们的感情。” 陶蠡突然停下来看着覃青,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什么感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就是我同事。” 覃青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不,她不是你……”说到这里,她又收住了后面的话,这不意味着告诉他自己在打听他的*吗? 陶蠡皱眉:“是我什么?严格一点说,还可以叫妹妹或者发小,没有别的关系。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去。”说着就要来提覃诚手里的箱子。 覃青窘了,难道覃虹说的情况不对?还是陶蠡骗自己?她将陶蠡的手臂挡开:“不麻烦你了。就算是这样,杨总她并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和她坐一辆车。我和诚诚去坐公交车好了。”说完拉着弟弟往公交站台走去。 陶蠡皱眉盯着覃青的背影,刚才见到她的喜悦全都被冲散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难搞呢。陶蠡又不能强迫她上自己的车,只好走到自己车边,对在车边等他的杨姝说:“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办,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杨姝本来等得不耐烦,此刻一下子怒了:“陶蠡你什么意思?不载我就早说,我让司机来接我。” 陶蠡皱眉:“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你自己开车过来,你不愿意,非要坐我的车。现在我有别的用途,不能载你了。”他平时不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就算杨姝再飞扬跋扈、刁蛮任性,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将来要忍受她这些恶习的不是自己,今天他却懒得对她包容了。 杨姝伸手指着覃青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拒绝载我?陶蠡,不是我鄙视你,我看你真是越来越肤浅了,她除了长了一张能勾人的狐狸精脸,还剩下什么?她能帮你打理公司,还是能和你进行思想层面的交流?” 陶蠡冷了脸:“杨姝,我是不是很久没有批评过你了?你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其实越来越像个泼妇,适可而止吧。”早些年陶蠡也时常教育杨姝,但是杨姝很不喜欢,两人总是吵架,后来陶蠡年纪大了,修养够了,就懒得去理杨姝的臭脾气了,他少说,双方都太平。只是随着在公司地位的提升,杨姝变得越来越飞扬跋扈,脾气也越来越恶劣,已经不止一次有下属跟他反应过杨姝的臭脾气,不管有理没理,抓到人就是一顿羞辱,完全不留情面。 杨姝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眼圈里泪水闪烁:“陶蠡,你他妈去死!没你我照样能回去!”说完转过身去,眼泪已经下来了,她狠狠地拖着自己的行李哐当哐当走了,撞得lv皮箱都磨花了角。 陶蠡也不理她,将自己的行李放进车后备箱里,开了车去找覃青,发现覃青和覃诚正好上了一辆公交车,他冲着公交车按喇叭,覃青没听见,和弟弟坐下了,有说有笑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陶蠡拿出手机给覃青打电话:“青青,你和弟弟下来吧,我就在你旁边的黑色汽车上。杨姝自己坐车回去了。” 覃青往车窗外看了一下那辆黑色的汽车:“算了吧,我都上车了,不麻烦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陶蠡见叫不下来人,便只好跟着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在旁边跟着,也不管杨姝是不是还在广场上等着,公交车快,他就快一点,公交车停,他就慢下来,反正不是高速路不限速。他开一辆性能卓越的迈巴赫s600,像只蜗牛一样在路上爬着,自然引起了无数路人的侧目,还有不少车主对着他按起了喇叭,表示嘲讽。陶蠡也懒得搭理,依旧我行我素。 覃青和覃诚起初没注意到,姐弟俩在车上聊得非常热烈,最后覃诚也注意到了陶蠡的车:“那儿有一辆奔驰,不对,是s600,好车啊,怎么开那么慢,跟蜗牛一样,居然还开着车窗吃尾气,有钱人真任性!”男孩子对机械总是兴趣浓厚的,覃诚也不例外,上了一年大学,被一群爱车的室友熏陶得也是半个汽车达人了。 覃青顺着弟弟说的扭头一看:“什么呀?”覃青不熟悉汽车,只知道几个大众品牌,也辨别不出好赖来,不过她看着那车有点眼熟,因为刚才在始发站的时候陶蠡就叫她看过,当时陶蠡的车窗是放下来的,现在这辆车的车窗依旧是放下的,她心里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陶蠡的车吧?这么一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像。 “没什么,挺好笑的。”覃诚继续刚才的话题,“姐,你和二姐不用给我腾房间了,我就睡沙发好了,我是男生,其实睡地上都可以。” 覃青说:“要不在客厅里给你弄张折叠床吧。” “也行。”覃诚点头。 覃青说:“你要去哪里实习?你二姐怎么都没跟我说。” “之前二姐也没搞定,昨天才跟我说可以的。”覃诚说。 “你知道是做什么吗?” 覃诚说:“好像是做销售助理吧,就在他们公司。” 覃青第一个想法就是:又是陶蠡的公司!“他们公司还招暑期工?” “我以实习的名义去的,每个公司都会招实习生的吧。二姐说那个经理是她朋友,他帮忙搞定的。”覃诚说。 覃青一想,那应该就是赵梓然了,覃虹跟赵梓然的关系不知道确定了没有。“去了就好好干,别给你二姐丢人。” 覃诚用力点头:“我知道。” 苏州虽然城市不大,但是由于经济发展得好,私家车普及率非常高,上下班高峰期拥堵也成了常态。他们回去正是下班高峰期,覃青他们就这么被堵在了路上,堵车的时候,她想起了陶蠡,扭头往车窗外看了一圈,发现那辆车果然还在,不由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夏天的白昼很长,一直到七点多才天黑,姐弟俩天黑时才到站,可见路上堵得多严重。他们刚下车,陶蠡也将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了:“青青!” 覃青站住了,对弟弟说:“你等我一下。”她走到陶蠡面前,“你这是做什么?” 陶蠡微微笑着说:“不做什么,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看你平安到了我就放心了,我该回去了,再见!”说完坐进车里,朝覃青摆了摆手。 覃青看他发动车子离开,无语地摸了一下额头,这是什么意思?慢慢朝覃诚走去,覃诚说:“姐,原来那辆车是你朋友的?他是不是刚才一直在跟着我们?” 覃青掩饰地笑一下:“没有,他有个事要跟我说一声。” 覃诚看着姐姐,也不揭穿,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要追到家门口来说,想必也是不一般的朋友。覃青说:“好了,赶紧回去吧,看你二姐回来了没有,咱们一起到外面去吃饭,庆祝你过来。” 弟弟过来了,覃青的心情变得尤其好。覃诚头两天没上班,跟着去覃青的店里玩,李子烨和覃诚的年纪差不多大,两个男生一见如故,非常聊得来。 覃青觉得覃诚简直就是个小福星,他来了之后,店里生意也开张了,一位男顾客定制了一套一万八的两件套西服,一个半月内出货,虽然利润不算厚,但好歹是开张了,这是个好兆头。中午吃饭的时候,覃青还特意叫李子烨订了两个小炒过来庆祝。 三人正吃着饭,一对年轻男女进了店子。两人看了一下,女的出声问:“你们家是做西服定制的?怎么个定制法?” 覃青停下筷子,说:“量体裁衣,全手工制作,都是纯毛麻面料。” 女人伸手摸了摸模特身上的样板:“手感还不错,做工也挺精致。你要不要做一套?我觉得比买的上档次。”后面这话显然是对男伴说的。 男人摇头:“这店子没什么牌子,我觉得不放心。” 李子烨接话:“我们家是苏州最老的手工西服定制店,之前我们是在xx路开店,现在搬到这里来了。我师父做了十一年手工西服,质量绝对有保障的,手工西服穿在身上和你平时买的成衣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女人问:“一套西服价格多少?” 李子烨说:“要看你用的是什么面料,是标准版呢,还是要另外制版,价格不一样,最便宜的是一万八一套,贵的几万十几万的都有。” 男人笑了一声:“这么贵,我不如去买一套阿玛尼了。” 李子烨就笑了:“同等价位的定制和成衣,我觉得您不如就穿定制的了。一万八的阿玛尼和我们一万八的定制款感觉绝对不一样,定制款那绝对要舒服得多,而且仅此一套,绝无重样。而阿玛尼的定制至少是五万起价,您在它品牌上花费的钱都能超过您一套衣服的实际价格。再说这个年头,谁穿衣服还留商标啊,您穿了阿玛尼别人也不会知道。真正懂的人,只看西服的款式、料子和做工,您说对不对?” 女人附和说:“我觉得这小帅哥说得对,我看这店子的衣服做得不错,要不试试?我看看,他这儿还有女装,很漂亮呀,你们也做女装吗?” “对,我们做的。”覃青匆匆扒完饭,过来招待客人。 女人高兴地说:“那可以把样板给我试试吗?要是舒服,我也想做一套。咱们一人做一套吧。” 第二十九章 前因 覃青做的两套女装样板是标准款,女顾客个子也就160左右,穿这一款倒是正合适,她的身材比较丰满,将衣服撑得满满的,看起来凹凸有致。她对着镜子里看了又看,又抬了抬胳膊,觉得非常满意:“这也太合身了,完全不觉得绷得难受啊,做动作也很轻松,没想到手工西服穿着这么舒服。” 覃青笑着说:“这衣服不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如果是为您量身做的,会更加贴身舒服。” 女顾客对男人说:“老公,我要做一套,穿着真的很舒服。你也做一套吧。”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要做你做吧,我不做。” 女顾客用撒娇的语气对男人说:“那我就真做了,要是真的好,下次你再来做。” 男顾客不置可否,女顾客说:“我做。给我量身吧。” 覃青说:“女士您这边来。子烨,给客人倒茶。” 李子烨赶紧起身,请男顾客上沙发去坐,然后给对方泡上茶。覃青为女顾客量尺寸,交谈中,知道女人姓于,于女士很健谈,说自己原本没打算买衣服的,只是想陪老公来买衣服,没想到无心插柳,结果自己买了。 覃青细心地为她良好尺寸,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把衣服版式给定了下来,然后拿出面料样板给她挑选:“这些都是用作女士西服的面料,通常都比较柔软,花色和颜色也比较丰富。您如果是春秋季节穿的话,我推荐啥味呢,这个料子颜色素雅自然,面料非常平整柔软,厚薄适中,正式一点的场合穿着都很合适。” 于女士问她:“你做这个衣服需要多长时间?” 覃青说:“因为店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目前还有单在做,所以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完成,可以吗?” 于女士微皱眉:“这个有点久啊。” 覃青笑着说:“这就是我们手工西服的特点,慢工出细活,短期内出不了货,若是赶得太急,则是对客人的不负责。您看您是不是要做?” 于女士想了想:“做吧,好饭不怕晚,我等得起。就照你说的,啥味呢,做好了正好秋天穿。” 覃青笑着说:“您皮肤白,选浅灰色吧,这个色适合的场合多。” “行。” 于女士非常爽快,挑好了布料,交了百分之二十的订金四千二百块。也就是说,这套衣服的价格是两万一,女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刷卡买了单。 客人走了之后,李子烨笑着对覃诚说:“诚哥你真是个善财童子,你一来我们就开了两单。”要知道有时候一个月都接不到单,做他们这行的,真是要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压力。覃青做了十多年,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不管有没有生意她都沉得住气。 覃诚也开心得呵呵笑。李子烨说:“师父,这个面料我们店里没有了吧。” 覃青说:“对,正要打发你去买面料呢,我先跟吴老板打电话说一下,叫他准备好,你去拿。”西服的面料有上百种,覃青自然不会全都备上,尤其是做得少的女士西服面料,基本上都没有备料,她跟做高级面料批发的吴老板打交道多年,一有需要,直接去对方那儿拿就行,不管数量多少都可以。 李子烨笑着说:“师父,要是以后生意都这么好,那你以后哪里忙得过来。”今天两个单加上之前还未完工的两个单,覃青的工作就有些吃紧了。 覃青笑着说:“总不会都这样忙的。所以你也抓紧时间练习啊,不要偷懒,要是你的针线活过关了,起码能帮我打下手,我不那么忙,你也能拿到提成,多好。” “嗯,我一定会加油的。”李子烨说。 虽然商场都是十点半关门,一般的店铺都是十点才下班,但覃青晚上都是不加班的,毕竟店里才装修完不久,能在里面少待就尽量少待,再加上目前活计充足,就更没有晚上在店里守着的必要了。 傍晚下班之后,覃青就把衣服带回家去做,晚上可以和弟弟妹妹一起做饭吃饭,共叙天伦。等洗完澡,就开始工作,通常要做到十一点多才休息。她每天的工作时间长达十一个小时,但覃青丝毫不以为苦,因为家人都陪在身边,她觉得很幸福。 陶蠡最近有点烦躁,从那天在火车站遇到覃青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没空。那天他将杨姝扔在火车站之后,杨姝就消失了,只给行政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要休年假,扔下她正在洽谈的一个项目不管了。 陶蠡打电话过去,也不是她本人接的,而是她爸接的,老杨狠狠将陶蠡说了一顿:“陶蠡我对你太失望了,囡囡哪点对不住你,你要那么羞辱她!你既然这么瞧不起她,那还找她做什么?她辛辛苦苦帮你做事,哪天不无偿为你加班,就算是这样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道好歹的人。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让她去上班了,一个女儿我还是养得起的!” 陶蠡被骂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每个父亲眼中,自己的女儿都是天使,更何况是老杨这样的爱女狂魔,杨姝的脾气就是给她爸娇惯出来的。陶蠡的爸和老杨是小学同学,关系一直不错,只是老陶家是普通工人,老杨家则是市政干部,地位相差悬殊,后来老陶依然做了工人,老杨进了市政机关,再后来老陶下海创业,老杨一路高升。老陶创业的道路还靠了老杨的内部消息指引方向,这才有了后来的陶一集团,所以老陶对老杨非常感激,而老杨也有点高人一等的意思。 杨姝比陶蠡小了两岁,打小就跟在他屁股后头陶蠡长陶蠡短的叫,从不叫哥哥。大学毕业之后,杨姝不肯听从她爸的安排进机关,而是进了陶一集团。老杨知道女儿的心思,知道拗不过,只好随她去。杨姝性格刚,从不嘴软,又非常要强,还经常留个短发,陶蠡几乎没把她当女生看待过,所以不知道杨姝从小就暗恋他。 上大学的时候,陶蠡谈了一个女友,毕业后女友还跟着他来了苏州,在他家公司上班,两人感情非常好,他以为可能会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一辈子了。但是三年后,他却发现女友劈腿了。那时候他刚毕业到自家公司,他爸为了锻炼他,经常把他派往外地出差公干,三五个月不在苏州是很常见的,有一次回来,他居然发现女友跟另一个男同事在一起,陶蠡怒不可遏,把那男的揍了一顿,女友主动提出分手,那两个人很快就从公司辞了职,然后去了北京发展。 从那以后陶蠡就有点玩世不恭,谈恋爱很少付出真心,后来年纪渐渐大了,真正动心也不容易了。他满三十岁的时候,正式接管陶一集团,他爸开始跟他谈论他的婚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玩够了,女朋友来来回回的换,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早点结婚算了。囡囡就很不错,我很中意她做我儿媳妇,她又这么能干,将来能帮你的大忙。” 陶蠡当时就跟听天方奇谭一样:“爸,你没搞错吧?我都没把她当成过女孩子。” 老陶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不是女孩还是男孩?总之你娶她,我们没有任何异议。” 陶蠡没把他爸的话当回事:“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不用你们操心。” 没几天,陶蠡妈又来跟他说这事:“你娶谁都可以,千万别娶杨姝,这女孩子太厉害了,你将来肯定受罪,她那脾气跟我也合不来,妈不喜欢,以后懒得受她的气。” 陶蠡无奈地跟母亲说:“谁说我要娶她了?我把她当兄弟一样看待,谁还娶兄弟回家?” 陶妈放了心:“只要不是她,一切都好商量。” 父母都跑来跟他说杨姝的事,陶蠡意识到这不是偶然,可能是杨姝或者她父母的意思,只是杨姝自尊心特别强,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跟自己表白的,而自己又并不喜欢她,只能通过长辈来旁敲侧击了。从那以后,他就尽可能疏远杨姝,而且女朋友换得越来越勤快,就是想让杨姝对自己死心。要是一般女生,看到这么明显的拒绝信号,肯定会离开陶蠡家的公司,然而杨姝却把心中的郁结转移到了工作上,越战越勇,从部门经理爬上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这个位置,还是董事长老陶钦点的,他很希望能和老杨结为秦晋之好,还在为两个孩子创造机会。 这两年,杨姝对陶蠡也越来越不客气,经常对他找的女友冷嘲热讽。大多数人总是对自己辜负过的感情心怀愧疚,哪怕自己并没有接受对方感情的义务,陶蠡不愿意跟杨姝计较有一点这样的关系,更主要的是,他自己并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人,所以也懒得去计较,然而今非昔比,他许久没有悸动过的心又开始悸动了,他不能不计较,所以他不打算对杨姝退让。 陶蠡对老杨说:“杨叔叔,我没有不尊重杨姝,我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既然杨姝在我这里做得不开心,不做也是可以的,她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来办理离职手续都行。”他早就觉得杨姝在自己公司上班不合适了,但是她没做错什么,人家自己不愿意走,又有两家的关系在,怎么也不能开了人家,如今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杨姝自动离职。 老杨没想到陶蠡居然会这么说,气得胡子都抖了:“你这是要开除她?!” 陶蠡赶紧说:“不、不,我没有要开除她。她想休假也好,想离职也行,我这里都ok,当然如果真离职,也不会亏待她。” 杨姝不来公司上班,她的工作就得陶蠡本人接手,因为上次跟她去出差的是陶蠡本人,所以这一忙,就没了时间去看覃青,每次只能打电话聊聊天,还只能迂回着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真是要把他给憋死了。 这天陶蠡接到一个电话,是谢笑言打来的:“俊逸这周六过生日,我们几个朋友打算为他庆生,你来不来?” “来,在哪里?”陶蠡虽然对许俊逸和覃青的关系有些介怀,但还不至于因为这莫须有的事而翻脸。 同一天,覃青也接到了许俊逸的电话:“覃小姐,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请我吃饭就算了,周六来陪我吃顿饭吧,你也就不欠我了。” 覃青还惦记着许俊逸送的两个花篮没回请,听他这么说,便答应了:“好啊,许老师,在哪里?我一定去。” 第三十章 情敌 周六这天,覃虹知道姐姐要和许俊逸去吃饭,拉着覃青说:“姐,你化个淡妆再去。” “化什么妆,不用了吧。”覃青觉得只是出去吃个饭,又不是约会相亲什么的,哪里用得着那么正式,太正式了倒显得居心不良。她平时从来不化妆,所以化妆品一律没有,只有一些基础护肤品,也就是爽肤水、乳液、面霜之类的,连眉毛都没修过。 覃虹对姐姐说:“姐,这是基本礼仪,我现在上班都要化妆的。你的底子好,也不用特意弄,我帮你把眉毛修一修,然后抹点唇膏就差不多了。” 覃青皮肤白,粉底腮红都免了,覃虹只替她将眉毛修了,再抹上一点点粉色的唇膏,这样看起来整个人都鲜亮生动起来。覃虹拉开姐姐的衣柜,覃青虽然很少买衣服,但是衣柜里衣服却不少,基本上都她自己做的,别人花几百上千块钱买的衣服,她只需要一点面料钱就够了:“姐,我给你选衣服,不要穿长裤,今天穿裙子吧。姐姐腿好看,穿裙子最合适不过了。” 覃青说:“别闹,又不是去相亲,不用这么打扮。” 覃虹在衣柜里翻了许久,从里面挑出一条荷青色的收腰真丝连衣裙:“这个吧,姐,都没见你穿过。” 这衣服是覃青去年照着杂志给自己做的,因为真丝面料太服帖,覃青穿了一次,发现很多人眼睛都往自己身上瞟,就再也没穿过,她连忙摆手:“不要这个。就穿前天穿的那套就好。” “那套是工作装,太呆板了,不好。就这个,你换上试试,然后让诚诚来看合不合适。”覃虹缠着姐姐换上了裙子。 覃虹将弟弟叫过来:“诚诚你看大姐的裙子好不好看?” 荷青色是很挑人的颜色,亏得覃青皮肤白,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很雅致清新,将成熟女性的魅力展露无遗。覃诚看着大姐,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大姐要去跟谁吃饭?” 覃虹冲弟弟挤了一下眼:“一个朋友,男的。” 覃诚说:“该不会是去相亲吧?” 覃青一听这话就往屋里走:“我还是换了吧,就穿我平时的衣服。” 覃虹拉着她:“姐,你听我的,别换,就这样,好看,但是又不夸张。不信你问诚诚。”说完朝覃诚挤眼使眼色。 覃诚只好顺着覃虹的意思点头:“我觉得还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完全就是养眼,便宜跟她吃饭的那男的了。 覃青拉了拉衣服领子,其实衣服款式还挺保守的,并没有什么会露的地方,只是裁剪太得体,把她玲珑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遗,真像是她自己平时跟人推荐衣服时说的那样,就是人的第二层皮肤。 覃青还没出门,就接到了许俊逸的电话:“覃小姐出门了吗?没有的话我来接你吧,计划有变,要换个地方吃饭。” 覃青说:“换到哪里?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许俊逸说:“地方还有点远,我来接你比较好。告诉我你家地址就好,在家等我。” 覃青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许俊逸。半小时后,许俊逸便出现在了他们小区外面,覃青踩着一双白色鱼嘴高跟鞋出去了。许俊逸见到覃青的时候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朝覃青点了点头:“让你久等了。” 覃青开门上车,微微一笑:“没有,还麻烦许老师来接我。” 许俊逸启动车子,往前开去,过了一阵才说:“覃小姐,是这样的,今天我过生日,本来想找个人陪我吃顿饭。结果我有几个老朋友说要为我庆祝生日,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生日party,所以就叫了你一起去,希望不会介意。” 覃青感到有些窘:“这样没关系吗?我不知道是许老师生日,没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许俊逸浅浅一笑:“没关系,陪我过生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覃青赶紧说:“那祝许老师生日快乐!” 许俊逸点了点头:“谢谢!” 许俊逸开了音乐,浪漫的萨克斯响了起来,许俊逸说:“冒昧地问一句,覃小姐有男朋友吗?” 覃青咬着下唇:“没有。” 许俊逸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我那天打完电话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还真担心我的一时之举给你的生活增添麻烦。” 覃青没有说话,她在想许俊逸这话的意思。 许俊逸说:“我的几个朋友都是以前的老同学,认识时间很长了,都是很不错的人,我们特别熟,大家见了你可能会开点什么玩笑,希望你不会往心里去,肯定是没有恶意的。我已经提前跟他们打好了招呼,说你是我的朋友。” 覃青勾起嘴角:“好的。” 车子开了好一会,许俊逸又说:“其实我今天找覃小姐,还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覃青睁大眼:“找我帮忙?难道是做衣服吗?”除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能帮许俊逸什么忙。 许俊逸摇摇头:“我是个画家,覃小姐是知道的。我是画国画的,想请覃小姐给我做模特,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模特?”覃青有些意外,她突然想起了以前上学时班里美术生所说的人体模特,该不会是画裸|体的那种吧?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许俊逸“嗯”了一声:“我是画国画的,觉得覃小姐气质特别温婉,特别符合古典女性的形象,想请你给我做模特,画一系列古装仕女图。” 覃青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画裸|体画:“穿古装画吗?” “对,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许俊逸说。 因为做服装的关系,覃青对绘画艺术的兴趣也是很浓厚的,她想象一下自己被画出来的样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应该还是有点意思的吧,只是她哪里有时间去给人做模特:“这个可能有点难度,我还真没有什么时间。” 许俊逸想了一下:“你平时就是在店里做衣服吗?” 覃青点头:“基本上都是这样。” 许俊逸说:“我想可以在你工作的时候画,你只管忙你的,稍微配合一下我就行了。” 覃青笑了,还可以这样?“能行吗?” “可以的,回头我们再仔细商量。”许俊逸说。 覃青说:“好。” 许俊逸又开始问到她报设计函授课程的事,两人一路聊得还算投机。车子出了闹市区,拐向湖区,进入一片高档别墅区,又往里开,一直开到湖边,进了一座非常漂亮的中式园林建筑。许俊逸说:“到了。这是我朋友开的私人会所,随意一点就好,不用介意。”然后将车子缓缓停下了。 覃青推开车门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建筑,以为自己是进了苏州的某个园林,然而这里的建筑明显又跟她以前去过的老式园林不一样,雕栏玉砌,飞檐画壁,假山回廊,小桥流水,都是常见的园林建筑式样,然而又不乏现代感,不少墙面采取的是玻璃结构,从外面就能看到舒适的古今结合的家居摆设,力求视觉和实用的完美融合。 覃青被小小震撼了一把,这真是有钱人才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做这么复古的房子。许俊逸领着覃青穿过庭院里充满生趣的石子路,踏上台阶,已经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许俊逸跨进敞开的大门,大声朝屋里说:“我到了,没有太迟吧?” 覃青低头跨过老式门槛,有些忐忑地抬头往里看。她刚从光线强烈的室外进到房间里,一时间没能够适应室内的光线,所以没看清房里的几个人,只听见一片贺生的声音,内中还夹着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地面的声响。 许俊逸说:“老陶你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用这么败家的行为来欢迎我。”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我哪是欢迎你,我是欢迎你身后那位美丽的小姐。”覃青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猛地抬头去看,不是她幻听了,与她远远相对的雕花窗下,站着的不是陶蠡是谁?她现在已经能适应室内的光线了,从陶蠡眼中射出的那两道利箭一样的目光直直地撞进她的眼中,那情绪有愤怒、震惊、痛苦,覃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看懂了对方这么复杂的眼神,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略尴尬地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陶蠡居然是许俊逸的朋友,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一旁谢笑言一见覃青,就暗道坏了,偷偷去瞟陶蠡,发现他脸上半分喜色也无,紧抿着唇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这么巧,覃小姐也来了?” 覃青站在原处,有些尴尬地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包带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许俊逸“咦”了一声:“老谢你也认识覃小姐?那可真是巧了。” 谢笑言说:“不止我认识,老陶跟她还很熟呢。”说完看向陶蠡。 陶蠡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是熟人正好,省得覃小姐尴尬。”许俊逸不知道陶蠡的心思,所以没看出陶蠡的臭脸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将覃青介绍给大家,“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覃青覃小姐。覃小姐,这几位是我的老朋友,死党,陶蠡和谢笑言你应该都认识了,这位是侯波,最有福相的这位是吕斌。” 覃青走上前两步,朝众人微微一点头:“你们好!”她此刻觉得自己的到来异常尴尬突兀,因为在场的全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女的,还有陶蠡在场,这要怎么办? 吕斌说:“没想到俊逸会带女伴来,早知道我们就把老婆带来了,不然让覃小姐一个人在这边多不好玩。” 谢笑言赶紧说:“我去打电话叫思静来,覃小姐跟思静也是认识的。”谢笑言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因为许俊逸丧偶,一直都沉浸在哀伤中,大家怕刺激到他,所以就弄了个单身聚会,没想到所有人都没带女伴,反倒是他自己带了人来。而且带的这个人也很尴尬,居然还是陶蠡看上的女人,这下要可怎么救场,所以他赶紧打电话将女友叫来帮忙。 许俊逸招呼覃青:“覃小姐,坐吧。喝点饮料。”他自己则在陶蠡旁边坐了下来。 覃青看着许俊逸和陶蠡之间的空位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坐了下去。 胖胖的吕斌是个很和气的人,他主动问:“老许,这是你女朋友?” 陶蠡的脸一下子黑了。覃青觉得一股寒气从右边的陶蠡身上冒了出来,激得她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尴尬地摇头:“不、不是,我是许老师的房客,我租了他的铺子。” 许俊逸将一杯冰镇西瓜汁推到覃青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不要乱说,我和覃小姐还只是普通朋友。” 侯波笑着说:“那意思是将来还会有机会更进一步吧。” 许俊逸看一眼覃青,淡淡说:“将来的事谁知道。” 谢笑言打电话去了,没人来打救场。陶蠡的手死死地捏成了拳头,强抑住自己的怒火,他突然腾地站了起来:“麻烦让让,我出去一下!”其实覃青前面的空间很宽,但陶蠡的腿还是撞到了她的膝盖。 覃青看着陶蠡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厅堂,消失在了门外,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谢笑言打完电话进来,发现陶蠡不见了,覃青一脸尴尬地坐在那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老陶呢?” 吕斌说:“刚出去了。” 谢笑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第三十一章 尴尬 庭院中的荷花池边,泉水哗哗地流淌着,荷叶亭亭如盖,粉嫩的荷花如明艳动人,在微风中轻颤,金色的锦鲤在水中悠游自在,时而冒出水面吐个水泡。陶蠡坐在池边的石栏边,就着桂花树的阴凉抽烟,目光定定地落在水面上出神。 谢笑言找到正在抽烟的陶蠡,也无言地在他身边的石栏上坐了下来:“给我一根。” 陶蠡眯缝着眼睛斜睨他一眼:“你不是早戒了?” “偶尔也抽抽。”谢笑言直接去摸他的裤兜,陶蠡将烟盒和打火机摸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石栏上,问他:“叫人上菜了没有?” 谢笑言说:“没,人都没齐,上什么菜!没想到俊逸会带覃小姐过来。” 陶蠡一肚子的郁闷没处发泄,覃青一直都不待见他,就算是答应许俊逸的追求他也无话可说,但一个是自己心仪的女人,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兄弟,能不憋屈郁闷吗? 谢笑言又说:“其实这事也不怪俊逸,他也不知道你认识覃青。” “覃青也不知道俊逸认识我,要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来。”陶蠡叹了口气,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谢笑言说:“所以还是进去吧,俊逸不知情,最尴尬的就是覃青了,我刚才发现她脸都红了。” 陶蠡沉默了片刻,点头:“走吧,不管怎样,不能把俊逸这个生日过得不开心。”说完掐灭烟头,起身进屋。 覃青已经不见了,许俊逸和那两个好友在聊天。陶蠡说:“既然寿星都来了,那就上菜吧。” 许俊逸淡淡地说:“急什么,思静不是要来吗,等她到了再说。” 谢笑言说:“思静她没关系的,我们一边吃一边等。” 许俊逸不说话,只是摆摆手,坐在原处不动。 陶蠡情绪波动得厉害,没有再坐回去,另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抽烟。覃青从洗手间出来,唇上的唇膏都给擦掉了,脸上依旧红扑扑的,看到陶蠡,放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也没到许俊逸那边去,兀自在大厅里溜达,然后趁机溜出大门,到外面透气去了。 这会所虽然修建的年头不长,建筑看起来都很新,但是草木都很葳蕤,有许多覃青都叫不上名字的花木,估计都很名贵,设计这庭院的人也是用了心思的。冷静下来,覃青意识到一件事,许俊逸的铺子是不是陶蠡让他组给自己的?否则哪能比市价便宜那么多呢,原来想不通的地方,现在都想得通了。 覃青坐趴在栏杆上,看着天井里的清澈的水池,顺手揪了片竹叶扔进水里,真是不知道怎么说陶蠡这个人,难道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感激他吗?她对许俊逸也有些失望,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帮陶蠡做这种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蠡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青青,吃饭了。”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倚着走廊上的红漆柱子,抱着胸看着她,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她“哦”了一声,站了起来。陶蠡站在原地没动,他以为覃青会越过自己走过去,但是覃青走到他旁边停下来了:“陶蠡,你没必要这样,我不需要你这种施舍,回头还是将房租加上吧。” 陶蠡皱眉:“俊逸收你多少钱一个月?” 覃青抬眼看着陶蠡,皱着眉头:“你难道不知道?” “他没跟我说。”陶蠡并没有否认是他授意许俊逸租铺子给覃青。 覃青咬着唇角:“八千。” 陶蠡点点头:“我知道了。不用多想,房子是俊逸租给你的,我并不知情,如果你不想受他的恩惠,那就跟他去说吧。”他也不想覃青白受许俊逸的恩惠。 覃青眼睛里有些不信任:“你真不知道?” 陶蠡说:“我要是知道,就出门被车撞!” 覃青皱眉:“少胡说八道,别动不动就诅咒自己,幼稚不幼稚。” 陶蠡的眉头舒展开来:“好,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走吧,吃饭去,思静也来了。” 覃青进了大厅,果然看见谢笑言的女友姚思静也在。姚思静看见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坐。覃青见到同为女性的熟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姚小姐。” 姚思静说:“咱们都这么熟了,又都有这么多共同的朋友,就不那么生分了,叫名字吧。你叫我思静,我叫你青青。” 覃青微微点头:“好。” 陶蠡说:“好了,菜已经上齐了,我们去吃饭吧。”说完弯腰从沙发椅边提出一个袋子,“俊逸,给你的生日礼物。” 许俊逸接过去,瞅了一眼,说:“谢谢!你太客气了。” 陶蠡拍拍他的肩:“自己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走吧,去吃饭。青青,下午就在这边玩,思静也在这边陪你,这边有个泳池,可以游泳,还可以泡温泉,或者你喜欢坐汽艇去游湖也行,不过晚点吧,下午紫外线太强了。”他此刻俨然就是个主人,开始安排客人的活动。 覃青还来不及拒绝,就被思静挽住了胳膊:“对,对,这里挺好玩的,我最喜欢做spa了,晚点陪我一起去吧。” 覃青看看思静,又看看陶蠡和许俊逸:“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陶蠡说:“你每天都在工作,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给自己放个假。” 许俊逸也说:“既然都出来了,那就放松一下吧。” 姚思静摇着她的胳膊:“青青,别犹豫了,留下来吧,要不然我一个女的在这边多无聊,他们男人的活动我又参与不了。” 覃青觉得本来姚思静来是为了陪自己的,要是她走了,又变成姚思静一个女人了,这样有点不太仗义,便点了点头:“好吧。” 姚思静高兴起来:“走吧,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覃青总算不用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了,她紧挨着姚思静坐着。陶蠡原本是打算坐在她另一边的,却被许俊逸抢了先。陶蠡看了一眼许俊逸和覃青,只好坐在了许俊逸旁边。 陶蠡有些吃味,但还是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席上和许俊逸聊起举办画展的事:“之前听说去日本举办的,什么时候开展?” 许俊逸说:“跟那边美术馆还没有谈好,暂时还不能确定办不办。” 陶蠡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许俊逸笑笑:“暂时还不用,谢了。”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覃青插不上嘴,默默地吃饭,听他们聊天,许俊逸偶尔会侧过头来对她说:“这个好吃,多吃点。”然后将菜转到覃青面前让她夹菜,有时候还替她舀汤,非常体贴入微。 覃青很感激对方的体贴,如果这顿饭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吃的,她可能会有面红心跳的悸动,但此刻她只是觉得窘迫,不住点头说:“谢谢,我自己来。”为了不让许俊逸照顾她,覃青便埋头专心吃饭,尽量不让自己的嘴巴停下来。 姚思静忍不住笑着说:“看着青青吃饭的样子,就让人胃口大开。我今天都比平时吃得多了不少。青青,我们吃饱了就去喝茶,让他们几个男人喝酒去。” 覃青感激地朝姚思静一笑,终于可以从饭桌上解放下来了。姚思静拉着她上了二楼的休息室,开了音乐,叫人泡了香片,歪在红木贵妃榻上喝茶聊天。“青青,你是怎么认识陶蠡的?” 覃青想起自己和陶蠡认识的经过来,还是有些尴尬:“他去我朋友店里做衣服,我朋友忙不过来,叫我去帮忙,就认识了。” 姚思静笑起来:“那家伙有没有调戏你?” 覃青:“……”不由得红了脸。 姚思静笑道:“陶蠡那家伙看起来是挺没正行的,有点玩世不恭,不过他人本性不坏,如果认真起来,对人真是好到没边儿。” 覃青不知道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只好呵呵地笑。 “你和俊逸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租店面认识的,没想到这么巧,正好他和你们都认识。”覃青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实话,她还是觉得应该是陶蠡刻意为之,否则哪会那么巧呢。 “呵呵,可不是,我听说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这说明我们是真有缘分,苏州这么大,人口也有几百万,竟有这么巧的事。”姚思静笑着说,“你觉得俊逸这人怎么样?” 覃青想了想:“我跟许老师不太熟,也就见过几面,不好说。” “那你觉得陶蠡和许俊逸哪个更好一点?”姚思静以手托着脑袋,问另一张榻上的覃青。 覃青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雅致的祥云仙鹤图案,思绪有点儿飘,原来天花板是真有花的。姚思静扭头看着覃青:“青青,睡着了?” 覃青回过神来:“哦,没有。你刚说什么来着?” 姚思静笑了:“算了,没什么。”覃青是个漂亮的姑娘,性格也温婉娴静,男人会喜欢很正常,只是陶蠡可能是真喜欢,而许俊逸应该是在她身上找寻某个人的影子。 姚思静又问:“青青你交过男朋友吗?” 覃青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我离过一次婚。” 姚思静惊得都坐了起来,看着覃青:“为什么?”姚思静暗忖覃青告诉自己这事的用意,她是太单纯呢,还是太有心机,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心机的女人,应该是个单纯的女子。陶蠡和许俊逸知道吗? 覃青闭着眼笑了一下:“那时候年轻,有人追求,就以为那是爱情了,很冲动就结了婚,之后他就出国了,好几年才回来,然后就把婚离了。结了六年婚,真正一起生活只有三天,听起来是不是很传奇?”如今这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一点难过都没有了。 姚思静认真看着覃青的脸,对面的女子轻描淡写说着自己的失败婚姻,不知道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强装着坚强:“那他为什么结婚?” 覃青说:“可能想找个人照顾他妈妈。” “真是个人渣。你就没闹过要跟他出国?”姚思静愤愤不平。 覃青摇头:“没有,我又没读什么书,不会说英语,出了国什么都不会,那不是废了吗?在国内我至少还有工作,还有我的家人。” “那你爱他吗?他说离婚你就同意了?” 覃青反问她:“什么是爱?” 姚思静想了很多答案,最后才说:“就是没见到会想,时刻都想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人了想跟他亲近,跟他在一起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那样依赖对方,也会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细心照顾。发生任何事,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对方。” 覃青拧起眉头想了许久:“忘了。好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姚思静笑着躺回去:“那你结婚还真够冲动的。不过那男的居然愿意跟你离婚,我觉得真是有眼无珠。” 覃青说:“我没文化,他是个博士,我们说不到一块去。” 姚思静摆手:“虽然说学历代表了人的智力和学识,但又不是绝对的。两人在一起,主要还是性格合得来,互相吸引,互相喜欢,愿意为对方改变,愿意迁就对方,这才是真感情,跟学历、身高、年龄、家世背景都没有直接的关系。” 第三十二章 悸动 覃青看着姚思静,将信将疑的样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我觉得,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姚思静点头:“一般来说,婚姻还是要讲究这一点的,但如果双方之间有爱情,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青青,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覃青愣一下:“什么?” 姚思静说:“你的裙子是在哪家店买的?” 姚思静说话的方式还真够跳跃的,覃青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你说这个吗?我自己做的。” “真的吗?那款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姚思静有些吃惊。 覃青说:“不是,我看着人家书上的图片,自己琢磨着改了一点,就做成这样了。” 姚思静从贵妃榻上下来,走到覃青面前,翻看她衣服的针脚:“你这个全都是手工缝的?” “面料锁边是用锁边机锁的,其余的是手工的,因为我比较熟悉这个。”覃青跟她解释。 姚思静停下来看着覃青:“青青,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有才华?” 覃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吧,我自己是做衣服的,触类旁通。” 姚思静蹲在覃青面前,用手托着腮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去做服装设计师?” 覃青看一眼姚思静,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能做好一个西服制作师傅就行了。” 姚思静伸手拍拍覃青的胳膊:“你这心态非常好。不过你确实有服装设计的才能,有没有想过自己弄一个服装品牌。” 覃青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店名,覃虹就说过要将青一做成品牌:“我想过把我的手工西服做成一个定制品牌。”这确实是她的一点小野心。 姚思静点头:“这样也不错,不过你一个人做效率太低了。” 覃青笑一笑:“我会尽可能地多带徒弟出来,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慢慢来。” 姚思静突然有些羡慕覃青,能够耐得住寂寞,一辈子只做一件事,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成功,也便有些明白一向眼光甚高的陶蠡为什么会钟情于覃青,她竖起了大拇指:“加油!我很看好你哦。” 覃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姚思静递给覃青一盒服务生送来的酸奶:“咱们先休息一下,晚点去泡温泉,然后去做spa。” 覃青离席之后,陶蠡终于不用三心二意了,然后开始灌寿星公的酒:“咱们哥儿几个很久没有好好喝酒了,来,俊逸,干杯,今天咱们不醉不归!服务员,去把会所里收藏的几瓶好酒都拿出来。” 谢笑言看着陶蠡,不由得轻摇下头,以他对陶蠡的了解,今天应该是不会轻易放过许俊逸了。许俊逸则说:“不能喝多了,晚上还要开车回去。” “回去干什么,喝醉了就在这边睡,反正明天是星期天。”陶蠡给许俊逸倒酒。 许俊逸摆手说:“我不回去没关系,但是还要送覃小姐回去。” “那就把她也留下来。我负责说服她。”陶蠡拍着许俊逸的肩。 许俊逸扭头看着陶蠡,怔愣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举着酒杯跟陶蠡碰了下杯:“干杯!” 侯波说:“来,来,来,一起喝,难得俊逸这么开心,我想着多半是那位覃小姐的功劳。俊逸,老友我劝你一句:一切都要向前看,怜取眼前人。” 许俊逸点头:“好,谢谢你!” 陶蠡的脸又黑了,这个猴子,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他郁闷地端着酒杯一口闷了。谢笑言见他喝闷酒,便说:“你们都少喝点,晚点还要去游湖,别掉湖里了,我可救不过来。”然后凑到陶蠡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晚点我找机会帮你问问俊逸,看他是不是真的对覃青有意思。” 陶蠡点点头:“谢了。”就算许俊逸对覃青有意思,他也不打算就这么退出,不过如果自己和许俊逸两人让覃青选择,估计覃青多半会选择许俊逸,陶蠡想到这里,不由得更加气闷了。大家各怀心事喝酒劝酒,都喝得醉醺醺的,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谢笑言逮住机会,扶许俊逸回房间。进了门,谢笑言将许俊逸扶到床上:“俊逸,你还好吧?” 许俊逸闭着眼睛摆了下手,大着舌头说:“没事。” 谢笑言停了片刻:“俊逸,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覃青吗?” 许俊逸不说话,谢笑言以为他睡着了,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打算出去,出门的时候,床上的许俊逸翻了个身,将枕头抱在怀里:“岚岚。”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思恋和哀伤。 谢笑言叹了口气,轻摇一下头,然后关上门出去了。陶蠡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正在抽烟:“怎么样?” 谢笑言说:“应该不是喜欢覃青,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晴岚。” 陶蠡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是叹了口气,扭头望着银光鳞鳞的湖面。如果俊逸带来的是另一个女人,他都乐见其成,还会想办法撮合他们,然而偏生带来的是覃青。他不是个圣人,做不到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相让给自己兄弟。 谢笑言拍拍他的肩:“去睡个午觉,晚点再去玩。” 陶蠡摆摆手:“你去吧,我吹会儿风。” 覃青在贵妃榻上睡了一觉,被一阵悠长又婉转的笛声吵醒来,她睁开眼,看见对面榻上的姚思静还在继续睡,便起身来,走到门外。循着笛声找了过去,起初她以为是会所里放的音乐,然而并不是,声音是从房子外面传来的,她下了楼,又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一个圆形拱门,走进浓荫匝地的庭院,进了一个小花园,走到一丛巨大的芭蕉树下,看见有人坐在前面的紫藤架下的吊床里,背朝自己正在低头弄管。 覃青不由得站住了,怔怔地看着陶蠡的背影,听他的笛声穿过盛夏燥热的午后,如清风拂过水面,涕尽人心头的浮躁和尘杂。七月的午后,阳光如爱情一般热烈似火,一个人在自己的思绪里如痴如醉地用笛声表达自己的情绪,另一个在他的笛声里载浮载沉,如痴如醉。 最后一个悠长的音如涟漪一样缓缓震荡开去,陶蠡将笛子一收,然后一收腿,改坐的姿势变成躺,然后瞥见了芭蕉树下的覃青:“青青!”他激动地想要下来,结果上半身比腿先行,吊床剧烈晃动起来,他就从吊床里掉了下来。 覃青吓得赶紧跑过去:“你不要紧吧?” 幸亏吊床不高,陶蠡人高胳膊也长,及时撑在了地上,才没有摔成狗啃泥的窘态。覃青帮他解除掉缠在腿上的绳子,扶他站了起来,陶蠡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他拍了拍手,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摊开手心,原来手掌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皮,还渗出了血珠。 覃青看着他的手掌:“你去洗个手,然后上点药吧。”她弯腰捡起落在地面上的笛子,用手掌轻轻能抹去上面的灰尘,“你的笛子。” 陶蠡说:“你先帮我拿着。” 覃青跟在他身后,看着手里这支深棕色的笛子,她小的时候,隔壁邻居的老师家里就有一支笛子,偶尔会见他拿出来吹,多半都是《少年壮志不言愁》、《信天游》这样的老歌,她觉得特别好听,也希望有机会能学一学,然而始终都没有。没想到居然在这样一个午后,又听到了笛声,还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人吹的。“你刚吹的是什么曲子?” 陶蠡笑了笑:“乱吹的,你觉得好听吗?” 覃青“嗯”了一声:“还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吹笛子。” “小时候学着玩的,你会吗?”陶蠡扭头问身侧的覃青。 覃青摇了摇头:“没机会学。” 陶蠡笑了:“那我教你。” 覃青低头羞涩地笑:“我都这么大了,还能学得会吗?” “只要有心,没有学不会的。反正也是自娱自乐,又不用表演,吹给自己听,当然,我可以给你当听众。”陶蠡弯腰在水龙头边洗手。 覃青看在旁边等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等了片刻:“我去找人问问看有没有药。” 陶蠡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笑了。不多久,覃青拿着碘酊过来了:“消一下毒,伤口不是很严重,就不用上别的药了。” 陶蠡将双手摊开,放到覃青面前。覃青用棉签蘸了碘酒给他细心地涂抹伤口,陶蠡的手掌很宽大,手指十分匀称修长,掌纹清晰明了,细碎的纹路则很少。覃青离他很近,还能闻到陶蠡身上残留的酒味:“你的朋友呢?” “他们都喝醉了,都在睡觉呢。”陶蠡随口答,仔细看着覃青,等着她问许俊逸的消息,然而她并没有,只说:“你怎么不睡?也喝了不少吧?” 陶蠡笑起来:“你闻到我身上的酒味了?是喝了一些,还不至于醉。好了,谢谢青青!” 覃青将碘酒收起来,送回去给服务员,然后回来,看见陶蠡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说:“要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陶蠡看着她:“我教你吹笛子吧。” 覃青没想到他说做就做:“这不好吧,他们都在休息,影响大家休息了。”她不会吹,可没办法像陶蠡吹的那样好听,肯定会荼毒别人的耳朵。 陶蠡拿上笛子:“你跟我来。” 覃青只好起身,跟着他出了大门,一直走到湖边的一座小凉亭边:“这儿风大,风向的方向也不是朝院子里,在这里就可以了。” 覃青看了一下四周,确实离房子有点距离了。陶蠡递上笛子:“你试试音,看能不能吹响。” 覃青拿着笛子,有些犹豫,这是陶蠡刚刚吹过的呀。 陶蠡说:“先凑合用,下次送你一支新的。” 覃青被他看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偶将笛子送到唇边。陶蠡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三十三章 阋墙 陶蠡原本只是想找个机会和覃青单独相处,但没想到覃青是个极认真的学生,学吹笛,那就一心吹笛子,而且极聪明,一点拨就会了。于是学的人认真学,教的人也就认真教了。这一教就是大半个下午,覃青已经能吹出基础音阶了,陶蠡还用手机找了简谱来教她识谱。覃青学会了两句《茉莉花》的调子,兴奋得难以自制,冲陶蠡笑得非常甜美。把陶蠡美得那个心花怒放,仿佛湖面上都开满了莲花。 姚思静睡起来,想找覃青去泡温泉,到处都没看到人,在楼下遇到男友谢笑言和许俊逸,这两个也睡醒来准备去游泳。姚思静问:“见到覃青了没有?” 谢笑言说:“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姚思静说:“原本是的,但是服务员说她早就起来了,该不会是已经回去了吧?” 许俊逸伸手揉了一下额头,使自己清醒一点:“应该不会吧,这儿没车。老陶呢?” 谢笑言说:“对,老陶也不见了,可能他们在一起。” 许俊逸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我们去找找吧。” 于是这几个人翻遍了整个会所,最后在湖边的凉亭里听见断断续续的生涩笛声,大家穿过一片梅林,看见了八角小亭里的一双人,覃青正在专心地吹笛,陶蠡则坐在她附近拿着手机给她录像。 谢笑言和姚思静知道陶蠡追求覃青,自然不忍心打扰这么和谐的两个人,但是许俊逸不知道,他开口了:“覃小姐,老陶,你们俩躲在这里干什么,叫我们好找!” 覃青有种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她放下手里的笛子,低头讪讪地笑。陶蠡起身,将手机揣进兜里:“什么叫躲在这里,青青在学吹笛子,怕打扰到你们休息,所以才跑到这里来。你们都起来了?” 许俊逸看着陶蠡:“什么时候又突然想起吹笛子了。” 陶蠡说:“无聊,吹着玩,没想到青青也挺有兴趣的,就教她吹了。” 许俊逸面无表情地看一眼陶蠡,把脸转向覃青:“覃小姐喜欢吹笛子,下次来我们学校,给你介绍一个专业级别的笛子老师。” 覃青脸上有些窘迫,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吹着玩,随便学学就好了。” 姚思静走过去拉覃青的手:“青青,走吧,我们去游泳去,游完陪我去泡温泉。” 覃青小声地说:“我不游泳,没有泳衣。” 姚思静笑眯眯的:“别担心,会所里有。” 两位女士走了,剩下三个男人站在凉亭里,谢笑言说:“好了,我们也去游泳吧,这天热死了,我巴不得泡在水里了。” 许俊逸对谢笑言说:“老谢你先走,我有话跟老陶说。” 谢笑言看看陶蠡:“那我先走了。” 陶蠡看着许俊逸:“要跟我说什么?” 许俊逸等到谢笑言走远后才跟陶蠡说:“陶蠡,你不要这样子,覃小姐是我的朋友,不是你平时遇到的那些女人,她不是你随便玩弄的对象。” 陶蠡不高兴地皱眉:“我怎么玩弄她了?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许俊逸说:“这跟谁先认识她没有必然联系。我只是劝告你别对她下手,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陶蠡不怒反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女朋友还要征得你的同意了,你是我爹妈,还是覃青父母啊?” 许俊逸顿时恼怒起来,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也涨红了:“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敢招惹她,我就跟你没完!” 陶蠡板着脸看着许俊逸:“你是不是喜欢她?”他从没想过要为一个女人和自己兄弟决裂,然而许俊逸却要和他决裂了,他的印象里,许俊逸总是风轻云淡的一个人,从来都对几个兄弟的事抱壁上观的姿态,能让他出面干涉的,恐怕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许俊逸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总之你不能碰她!”没有人能够取代晴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而覃青让他看到了晴岚的影子,就算是移情也好,爱屋及乌也好,总之不能让覃青受到伤害。 陶蠡手捏成了拳头,隐忍着怒气:“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认真追求她了?我要玩弄她的感情了?” 许俊逸看着陶蠡,眼中满是轻蔑:“你别跟我说你是认真的吧?” 陶蠡被自己兄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许俊逸,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嘴里把我当兄弟,其实心里没一刻瞧得起我是吧。对了,也许还是我自作多情,把自己当成你兄弟,你心里恐怕永远就没承认过我这个兄弟。我他妈就是犯贱!”说完抬起腿,大踏步离开了凉亭,跑回自己车旁,拉开车门上了车,发动汽车,迅速离开会所。 谢笑言虽然离开了,但并没有去游泳,而是在起居室里等他们,结果看到陶蠡发疯一样跑回来,又马上驱车离开,赶紧跑了出来:“老陶!”陶蠡没有理他,绝尘而去。 谢笑言看着慢慢走回来的许俊逸:“俊逸,怎么回事,你和老陶吵架了?” 许俊逸耸肩:“我怎么知道,他自己发神经。” 谢笑言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覃青?” 许俊逸看着谢笑言:“你又知道?” 谢笑言说:“今天我看你带着她过来,就知道她对你来说意义可能不一般,虽然她不是晴岚,你肯定在她身上看到了晴岚的影子,或者说你在她身上找晴岚的影子。” 许俊逸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低着头用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此刻一丝风也没有,园子里的蝉耐不住闷热,开始噪叫起来。谢笑言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巧,老陶其实一直都在追求覃青,应该在你认识覃青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俩因为她而闹翻。” “那又如何,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换个清粥小菜而已。他享受的,不过是种猎艳的快感。等腻味了,又扔到一边去了。他只要对覃青出手,我就不会坐视不理。”许俊逸不以为然。 谢笑言说:“那你喜欢覃青吗?” 许俊逸说:“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必然的联系。这事你不要来劝我了,我自有分寸。” 谢笑言知道这个朋友一向固执,认定了的事总要一直走到黑,否则也不会在费晴岚死后行尸走肉地过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看着他振奋起来,没想到却是因为自己好兄弟也看上的女人,这叫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怎么办才好。 谢笑言见许俊逸进屋去了,拿出手机给陶蠡打电话,电话一直响到挂断都没人接,只好发了条语音信息过去,嘱咐他开车要小心点。 陶蠡气呼呼地开了车离开,谢笑言的电话来了都懒得接,开出好一段距离才冷静下来,覃青还留在会所呢,她还会和姚思静去游泳,泳池可不分什么男女的,自己还没见到她穿泳衣的样子,便宜那帮臭小子了。他拿出手机,给覃青打了个电话,覃青还在为去不去游泳做着思想斗争,接到陶蠡的电话:“你已经回去了啊?哦,那路上小心!”他回去怎么不跟自己说,搭个顺风车也好啊。 陶蠡温柔地说:“你玩得开心点,若是不想留在那边过夜,就让思静送你回去。” 覃青点了点头:“哦,好的。” “回头我有空再去教你吹笛子。” “嗯,谢谢!” 挂断电话,覃青看着床上的泳衣,原本怕穿了出去给陶蠡那个色狼看到,没想到他居然走了。姚思静过来敲门:“青青,你已经换好了吗?” 覃青走过去开了门,姚思静已经换好了泳衣,披着一条大浴巾站在门口:“你怎么还没换?” 覃青说:“我不想游了,回头我陪你泡温泉,你去游吧。” “怎么又不去了?”姚思静睁大眼睛看着她。 覃青撒了个谎:“我本来也不会游泳,你去吧。” 姚思静说:“我可以教你啊。” 覃青摇摇头:“算了,不游了,你赶紧去游吧,晚点我陪你泡温泉,你不是还要做spa吗?” “那好吧,我去了,等我游完了回来叫你。天这么热,游个泳多舒服啊。”姚思静一边走一边嘀咕。 覃青笑了一下,拿着那支笛子,想起刚才学的那两句《茉莉花》,又忍不住吹了出来。 许俊逸站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敲门的手顿住了,过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门,打断了覃青的笛声。覃青开了门,有些意外地看着许俊逸:“许老师?” 许俊逸双手插在裤兜里:“你怎么没去游泳?” 覃青笑了一下:“不会游,你们去吧。” “那我教你,游泳可是基本生存技能。”许俊逸说。 覃青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估计也没什么下水的机会,你们去玩吧。”她不是不会游,从小在江里泡大的,不会游泳才怪了,只是年纪大了,和一群陌生男人在一起游泳怪尴尬的。 许俊逸说:“那你下来玩吧,去泳池边看我们游也好。” 覃青点了点头:“好吧。” 就这样,覃青坐在太阳伞下喝果汁,看着姚思静和那几个男人在水里游得欢畅,虽然有些羡慕,但是并不想下去,实在有些难为情。 泡温泉的时候,覃青对姚思静说:“思静,晚点你送我回去好吗?” 姚思静看着她:“你要回去吗?这边有客房,在这边过一夜再回去吧。” 覃青撒了个谎:“刚刚我徒弟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有个客户明天过来试衣服,那衣服还有点工序没有完成,我今晚得回去加点班,否则明天拿不出衣服来。” “这样啊,那吃了饭我送你回去吧。”姚思静点头。 “谢谢思静!” “客气什么!” 吃饭的时候,许俊逸知道覃青要回去,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谢笑言说:“俊逸,今天你是寿星公,是这里的主角,我替你送覃小姐回去好了,你在这边玩。” 许俊逸没什么表情:“人都走光了,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回去了,你们想玩就在这边玩吧。” 吕斌耸肩:“你是主角都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玩的,要走一起走,我一天没见到儿子了。”他是这几个朋友中最先成家生子的。 覃青见大家都要走,顿时内疚起来,觉得是自己败了大家的兴致。姚思静安慰她:“跟你没关系,今天请客的东道主都走了,大家自然就没有兴致再留了。” 覃青明白过来,这个东道主应该是指陶蠡。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她察觉到自从陶蠡走后,这里的氛围就有些不大好,大家都兴致缺缺,侯波甚至还在说陶蠡没义气,许俊逸显然有些生气,脸始终都是板着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四章 争锋 最后还是许俊逸送覃青回去的,上了车,许俊逸依旧一言不发,覃青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一路沉默着。最后覃青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开口说:“谢谢许老师今天请我吃饭。”回头还是补送他一份生日礼物好了。 许俊逸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今天请客吃饭的并不是我,是陶蠡。” 覃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想了想说:“许老师,有件事一直想问您,您为什么那么便宜就将铺面租给我了?这让人多过意不去啊,回头我还是将差价给您补上吧。” 许俊逸扭头看了一眼覃青,似笑非笑地说:“居然还有人嫌租房子租得太便宜了。你想给我多少房租?” 这话倒是把覃青反问住了,给多少合适?总不能紧着上限给吧,她只好笑着说:“房子是许老师的,当然您说了算。” 许俊逸说:“房子是我的,我想租多少就多少。我想租的人,不给钱我都愿意,不想租的,给一百万我都不乐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覃青看和许俊逸,摇了摇头。 许俊逸看她一眼:“不用多想,我当初租房子给你,是因为觉得你合眼缘。这也是咱们的缘分,你把店好好开着就是了。” “那许老师回头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量量尺寸,我想送您一套西装补作生日礼物。”覃青觉得总不能沾对方太多的光,送别的礼物许俊逸未必看得上,送衣服是最合适的了,用上好的料子做一套好西装,算是补一点房价的差价。 许俊逸看着覃青:“真要给我做衣服?” 覃青点点头,微微笑着说:“嗯,别的我也不会,只会做衣服。” “那就谢谢了。”许俊逸说。 车内的氛围终于轻松一些了,过了一阵,许俊逸问:“你跟陶蠡很熟吗?” 覃青看着正前方:“还好。” 许俊逸说:“陶蠡是我朋友,我太了解这人的德行了。如果他跟你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你可以直接拒绝他,不用害怕得罪他。” 覃青偷瞄了一眼许俊逸,不知道他说这话的具体用意,难道他知道陶蠡追求过自己?“我会的。” 许俊逸又说:“我跟你说的给我做模特的事,以后只要我有空,就会来店里找你,到时候需要你稍微配合一下我就行了,可以吗?” 覃青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天上午,覃青刚到店里,陶蠡就出现了,他拿来了两本音乐简谱和一支制作精美的长笛:“这谱子是我以前学笛子的时候用的,回去找了一下,居然还在,便拿来给你用了。笛子也是我以前收藏的,没有用过的,一并送你了。” 覃青接过那两本旧乐谱和笛子:“太谢谢你了。我就是学着玩的,哪里还用得着专门给我送笛子和谱子。” “我看你挺有兴趣的,学一点也好,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一下时间。人总要有点兴趣爱好,生活才更有滋味。”陶蠡说。 覃青觉得他说的还有点道理:“嗯,那我得好好学。” “我很期待以后能听到你的演奏。”陶蠡笑了。 今天是周末,陶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休息日,他打算今天就在覃青店里打发时间了,结果刚坐下不多久,许俊逸就到了。他扛着画架,背着画板,一副出门写生的架势,看见陶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陶蠡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写生写到覃青店里来了? 许俊逸与他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彼此都不打招呼。覃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许老师,您看我需要做什么?” 许俊逸低头摆弄他的画架:“暂时不用,你忙你的就好。” 陶蠡扭头看着覃青,以目光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覃青冲他娇羞地笑了一下:“许老师说让我给他做模特。” 陶蠡的咀嚼肌已经凸了出来,许俊逸真是好手段,便问:“许老师给你多少模特费啊?” 覃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只是帮个忙,不要钱的。” 许俊逸看着陶蠡:“只有陶老板这样的商人,才会一切以金钱来衡量。殊不知,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有很多东西,不用钱也能得到。” 陶蠡不怒反笑:“许老师这么清高,是不是吃空气长大的。你的画为什么也要拿去卖钱呢?” 覃青听见他俩这么交谈,便知道他俩在掐架,火药味浓得整个商厦的人都闻见了,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俩想喝什么茶?” 陶蠡说:“绿茶。” 许俊逸说:“铁观音有吗?” 覃青为了难,她想了想:“现在是夏天,还是喝点绿茶吧,比较清热下火。”说完弯腰去找茶叶接水。 陶蠡得意地朝许俊逸一挑眉,许俊逸翻了个白眼,说:“陶老板日理万机,每一分钟都是钱,怎么有工夫来这里闲坐?” 陶蠡横他一眼:“彼此彼此,许老师有一年多时间没下过自己的阁楼,如今怎么舍得来这里画画?” 许俊逸说:“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发现了值得入画的风景。” 陶蠡则说:“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 许俊逸撇一下嘴角:“陶老板不是早就验证了,赚钱对你来说才是最永恒的,比赚钱更重要的事不过是一时解闷逗乐子而已。” “我不知道一向风度翩翩的许老师居然也这么小人,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陶蠡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两人打着机锋,覃青听得一知半解的,心想他俩不是关系挺好么,怎么说话夹枪带棍的,关系好难道是假的?便笑着说:“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一口陶老板许老师的,听着怪别扭的。” 李子烨这时正好到了店里,发现陶蠡和许俊逸正大眼瞪小眼,气氛紧张,他认识陶蠡,却没见过许俊逸,心里暗自嘀咕一声:这是什么状况?又有新情况?便悄悄地问覃青:“师父,哪个男人是谁?” 覃青说:“哦,你说许老师啊,他是我们房东。也是陶蠡的朋友。” 李子烨回头去看许俊逸,非常干净俊逸,气质脱俗,跟带着王霸之气的陶蠡是全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他是来干嘛的?” 覃青小声地说:“陶蠡过来玩,许老师是来画画的。好了,水烧开了,你去给他们泡茶喝,我去工作了。你们慢坐,我去工作了。”说完起身进了工作室。 许俊逸起身,进工作室看了一下覃青工作的位置,将支好的画架挪了个地方:“覃小姐你就这样坐着好了,忙你的事,我画我的。” “哦,好,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一声。”覃青答应一声,低头继续干活。 陶蠡跟着进来了,双手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看覃青工作。覃青还是头一回给人当模特,同时又被另一个男人目光灼灼地行注目礼,被这么四只眼睛同时注视着,不由得有些僵硬,针线都不知道怎么拿了,便尴尬地笑一下:“你们这么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许俊逸回头看一眼陶蠡:“陶老板,请别妨碍我们工作。” 陶蠡挑起左眉:“你要是画不了,就滚蛋!” 许俊逸淡淡地说:“你不是妨碍我画画,而是妨碍覃小姐做事。” 陶蠡狠狠地瞪了许俊逸一眼,退到外面去了。覃青见陶蠡出去了,小小地舒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陶蠡的目光对她来说有了重量,被盯着就会怪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笛声,先是试音,不一会儿便变成了婉转流畅的曲调,覃青愣了一下,陶蠡又在吹笛子。覃青并不很懂音乐,然而却从陶蠡的曲调中听出了如清风拂面、清泉滴石的意境。 许俊逸画着画,突然发现覃青的动作停滞了,她在侧耳聆听屋外的笛音,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许俊逸瞥一眼工作室的门,知道她在听陶蠡吹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画面极其美丽,便用速写将她的动作和神情迅速描绘下来。 一直至一曲毕,覃青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我听他吹笛子去了。” “没事,不妨碍我画画。”许俊逸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覃小姐很喜欢音乐?” 覃青愣了一下,笑起来:“我不懂音乐,就是觉得笛子比较有意思。” 许俊逸心里嘀咕,陶蠡什么时候又玩起了这么纯情的追求手段,居然还费这么老大心思来给人吹笛子,不知道这份新鲜劲能保持多久。 覃青又说:“没想到陶蠡还会吹笛子,这很出乎我的意料。” 许俊逸心想,原来她同陶蠡都这样熟了,都已经直呼名字了:“嗯,那时候我们上学都报兴趣班,我抱了绘画,他报了长笛,学了几年。”陶蠡的长笛不止学几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时兴趣,但是他却坚持了十多年,一直到高三那年,他还打算参加艺考,不过被他父母否定了,他们需要儿子将来继承家业,而不是搞艺术,从那以后,陶蠡就很少摸笛子。不过这些许俊逸并不打算告诉覃青。 覃青无奈地笑:“还是你们城里人养孩子精细些,我们乡下只要求孩子成绩好就行,学特长那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关于这一点,覃青深有体会,她也有些遗憾,没能让弟弟妹妹都培养点兴趣爱好,虽然弟弟妹妹并不怪她,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能够上学就已经很幸运了。 许俊逸笑道:“以后你的孩子也是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她的孩子?覃青想到这个,不由得轻叹了口气,那是件太遥远的事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 覃青在工作室里工作,许俊逸在一旁画画,没人招呼陶蠡,陶蠡也没走,自己拿着手机。中午的时候,陶蠡将覃青硬拉出去吃饭了,覃青想在店里叫外卖,陶蠡一句话就让她动摇了:“你一整天都坐着,中午休息时间你还不出去走走,身体哪里受得了。” 覃青觉得陶蠡说的对,但有些为难地说:“可是现在正是吃饭高峰期,哪儿都是人,要费很多时间。” 陶蠡说:“我带你去个不用等的地方吃饭,包准又快又好。子烨也去吧,许老师要是不愿意去,就留下帮忙看店。” 许俊逸哪里愿意留,自然要跟着一起去。李子烨见店里没人,想留下来看店,陶蠡跑去隔壁拜托一个小姑娘替覃青照看一下店子,帅哥出马,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陶蠡也不开车,出了门溜达着过去。他说的不用等的地方,居然是吃日式料理自助餐,这确实是不用等的,想吃什么直接去拿就好了。许俊逸撇了一下嘴角:“我还以为吃什么好的,结果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日料。” 陶蠡慢条斯理地从旋转料理台上拿吃的:“你自己不舍得花钱,吃不饱那怪得了谁?青青,你尝尝这个三文鱼刺身,还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不用给我省钱,吃饱为原则。” 覃青很少吃日本菜,记忆中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贵,而且量还少,所以很少来吃。这次陶蠡请客,她自然不敢乱拿,就拿了两三个碟子。好在有陶蠡照顾,将桌上摆得满满的,不至于空肚子。许俊逸和李子烨则完全不客气,他俩放开了肚皮吃,而且专拣贵的好吃的拿。李子烨还抱怨鱼虾量太少了,不够塞牙缝。 陶蠡给覃青拿了一份糕点,说:“刺身这些尝个鲜就够了,不能当主食吃,现在海洋污染那么严重,寄生虫多,一时贪图口福,万一引发什么疾病就得不偿失了。” 覃青不是很爱吃生的,她赞许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徒弟:“子烨,听见没有,少吃点刺身。” 虽然覃青这话是跟李子烨说的,但许俊逸却觉得覃青是在说自己,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陶蠡。陶蠡接收到他的眼神,抬眉笑了笑,一脸的挑衅。 回去的路上,陶蠡又买了几份糕点让李子烨提着:“拿回去送给帮忙照看店子的小姐。”覃青有些意外地看一眼陶蠡,没想到他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上楼之前,许俊逸叫住陶蠡:“陶蠡,我有话跟你说。” 陶蠡看着他:“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青青,你们先上去吧。” 许俊逸对陶蠡说:“陶蠡,你一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这样不无聊么?” 陶蠡瞟他一眼:“我自己的时间,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你管得着吗?” 许俊逸笑了起来:“陶蠡,覃青不是你的菜,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她是个好姑娘,跟你这样的人玩不起。” 陶蠡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菜?她不是我的菜还是你的?俊逸,我跟你说实话,我追覃青,是很认真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随便玩玩。” “你别跟我说你还打算和她结婚的。”许俊逸不相信地笑了一下。 陶蠡认真地说:“对,我想过。” 许俊逸不说话了,看着陶蠡的眼睛,似乎是在审视他说这话的真假,然而陶蠡眼神非常坦荡,他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破绽,只好笑了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覃青并不适合你,你们没有共同点。” “适不适合,也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你说了不算。”陶蠡说,“俊逸,你为什么对覃青的事这么上心?你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唯一解释得通的,是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许俊逸沉默片刻,垂下眼帘:“对,我也要追她。这事我不会退让的,别说你比我先认识她,我就该给你让步。” 陶蠡轻笑:“早知道是这样。照理说,咱们兄弟看上同一个女人,我该退让,但这次我不想。咱们各凭本事吧,看谁能追到覃青。但是有一点,不要来阴的,否则咱们兄弟都没得做了。” 许俊逸说:“当然。以后见面就是情敌了。” 陶蠡拍了一下许俊逸的肩,转身上楼去了。 下半天,陶蠡依旧在覃青店里不走,许俊逸是个大学老师,除了上课,他的时间相当自由,来见覃青的机会比自己多得多,他要是周末还不抓紧,那就必输无疑了。 覃青忙活的时候,陶蠡就在为覃青的店子出谋划策,起码这规章制度该定好。开店几乎是全年无休,但是覃青也不能三百六十五天都上班,店里也不是每天都有生意,所以覃青也用不上每天都坐班,可以和李子烨轮流着换休。 陶蠡将李子烨从电脑前挤开,噼里啪啦开始打字。李子烨凑过去:“陶哥,你干什么呢?”这小子本来对陶蠡怀有很深的敌意,现在吃人嘴短,对陶蠡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糖衣炮弹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陶蠡说:“给你们拟个管理制度,你来帮我,说说你们店里的情况,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来管理。” 李子烨觉得这个非常高大上,果然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两人一问一答,真把管理制度给拟出来了。李子烨拿着打印出来的制度,嘿嘿直乐:“以后我每周能休息两天?” 陶蠡说:“拿去给你师父看,看她有什么要改的。” 李子烨兴致勃勃地去了:“师父,陶总给我们弄了个东西,你看看。” 覃青接过纸张一看,不由得笑了:“我们店这么小,还弄这个干什么,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陶蠡抱着胸倚在门口,说:“你怎么就知道它永远这么小?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个规章制度,按照这个要求来,你们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不然李子烨这小子每天就知道睡懒觉,比老板还到得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李子烨皱了一下鼻子。 覃青看了一下:“每周休息两天?” 陶蠡说:“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店就忽略了休息时间,我自己公司有好多部门都休息两天半了。” 覃青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我也要忙得过来啊。客户都等着要衣服呢。” 陶蠡说:“这就是你定价的问题了。你算好自己每小时的工价,然后按照每件衣服需要的工时来定价。有要加急的,你就提高费用,算是加班费。” “这能成吗?”覃青觉得说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应该很难。 陶蠡说:“我知道英国和意大利的手工服装加工店,成衣师傅们的工作时间每天绝对不会超过八个小时,想让他们加班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手工西服才那么贵。” 覃青笑了起来:“可是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啊。” 陶蠡说:“这都是看个人啊。就算是在我公司,八小时之外的加班都是要给加班费的。你八小时之外的工作时间,如果不收取加班费,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了。我说的对吧,俊逸?” 许俊逸已经停了笔在听他们说话,陶蠡问到他,他便点了下头:“这倒是的。我也觉得不用那么辛苦,要劳逸结合。” 覃青说:“那总不能随便加价吧。” 陶蠡说:“价格不能随便加,那就延长交衣服的时间。大家都知道定制衣服时间很久,等得起一个半月,那也等得起两个月。” 李子烨赶紧说:“师父,我觉得陶哥说的挺对的,你每天八点到店里就开始忙,忙到晚上六点才回去,回去之后还得加班,一天至少要工作十多个小时,太辛苦了。” 覃青这活儿虽然不算重活,但是长时间久坐低头,难免腰酸脖子疼,眼睛也干涩胀痛,现在还年轻,睡一觉就能消除疲乏,以后年纪大些了,肯定会像曹月娥那样浑身都是病痛。她看一看陶蠡,又看看李子烨和许俊逸,然后点了点头:“好,我试着调整一下。” 许俊逸看了一眼陶蠡,轻哼了一声,他还不知道陶蠡打的算盘,让覃青有休息日,他自己好找机会跟她约会。 从这天起,许俊逸是一有空闲时间就过来画画,陶蠡则很少有时间去店里守着,他只能用最老套的追求方式刷存在感——送礼物,鲜花、点心、零食、小玩意儿,都是看着不值钱的东西,买的还不少,每次顺带让覃青拿点给隔壁店铺的姑娘小伙子们,这样覃青就不会要退回去给他。周围店铺的员工受了陶蠡的好处,都纷纷替陶蠡说好话,表示羡慕覃青,说得覃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杨姝离开公司一个月后,终于回来销假,并且要求调部门,到别的部门去任职,工作地点也不在总公司了。换岗这事儿没经过陶蠡,是陶蠡的爸老陶先生答应的,陶蠡知道之后,想着以后不用在公司看着她,也觉得松了口气。 覃青听从了陶蠡的部分建议,不再每天都到店里去,每周至少休息一天,这样可以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出去玩。这个周末,覃青让李子烨看店,和弟弟妹妹一起去周庄玩耍。天公作美,居然下起了小雨,对炎夏出行的人们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福利了。 周庄是个水乡小镇,在雨中游玩别是一番滋味,姐弟三人租了一条乌篷船,在千奇百态的各种拱桥下穿行,别提多惬意了。正玩得兴起,突然接到李子烨的电话,李子烨在那头焦急地说:“师父,刚刚商场里的人过来检查,说我们店里的消防不合格,要求我们关门停止营业,重新装修。” 覃青吓了一跳:“怎么又来检查?商场不是早就验收了吗?” 李子烨说:“我不知道,整个楼都被重新检查了一遍,只有我们一家和另一家合约快到期的店需要整改。他们说最大的问题就是电路问题,电线不合格,要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重新装修。” 覃青皱着眉头:“不可能啊。咱们请的电工是专业电工师傅,那是有操作证的,电线和灯具全都是根据商场的标准要求买的,消防怎么又变成不合格了?”店里的装修为了安全和美观,都是电路先行的,装好电路之后才来粉饰墙壁,如果要重装,那就等于要把整个墙壁都拆了重新来一遍,这还能做生意吗? 李子烨说:“那怎么办呢?今天都不让我们开门了。” 覃青说:“你先关了门回家去,等我回去想办法。” 第三十六章 解决 店里出了事,覃青自然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跟弟弟妹妹交待了一声,打算让覃虹陪着覃诚玩,自己先回市里去。覃虹和覃诚知道大姐店里出了事,自然也不肯再玩,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回到市里,覃青直奔店里,先去隔壁打听了一下情况,据说是商场管理处配合消防局的消防要求自检自查,然后就查处了覃青的店子。覃青跑到管理处去问情况,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这是例行检查,消除一切安全隐患。你们店被查出线路不合格,肯定要关门整顿,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重新装修。” 覃青不服气:“之前检查材料和电工资质合格的也是你们公司,这才过了几个月,马上就不合格了,怎么说都是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标准?” “我们之前的电工师傅因为不合格被辞退了,新来的电工师傅说你们不合格,这我也没办法。我们又不是故意针对你,也不止你一家有事,别家也有问题,所以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管理员毫不客气地说。 覃青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她想起当初给她留电话的林主任来,赶紧翻出对方的号码打了过去:“林主任您好,我是6-12青一西服的店主覃青,您还记得我吗?” 林主任问:“谁?” 覃青心一沉,但还是陪着笑说:“就是许俊逸先生的租户,我姓覃。” 对方“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是店里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现在已经不在那栋大厦里上班了,那边不归我管了。” 覃青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那打扰林主任了,再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覃青沮丧不已,难道只能重新装修吗?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啊,店子还要关门。为什么开个店这么多麻烦事呢。 覃诚提议说:“大姐,他们说咱们装修不合格,那就叫消防局的人来检查一下到底合不合格,只要消防局说合格了,他们还会让我们重新装修吗?” 覃青看着弟弟苦笑了一下:“我又不认识消防局的人,谁会专门来替我跑一趟?” 覃虹想了一下:“总不能真的重新装修吧。姐,找找许老师吧?他应该认识不少人,可能会有办法。” “许老师去日本了,不在国内。”覃青一筹莫展,突然想到了陶蠡,这个时候也许他能帮自己吧。 覃青还没给陶蠡打电话,陶蠡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怎么回事?店子好好的怎么关门了?” 覃青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的店关门了?” 陶蠡说:“我订了点心过去,送餐的人说店门没开,问了一下隔壁的人,说你们店子被勒令关门整顿了。整顿什么?” 覃青听着对方的话,莫名想倾诉自己的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商场里说我们店的电路不合格,要重新换线路,那就等于要重新装修。但是我的装修材料全都是商场检查过的,电工师傅也是有资格证的,装修好的时候,商场里的电工还做了检查,全都是合格的,现在突然又说不合格了,要重新装,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陶蠡赶紧安慰覃青:“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情况,这事交给我,我帮你办妥。” 覃青说:“那就太麻烦了。” 陶蠡安慰了两句,挂了电话,翻出通讯录,开始拨打电话:“苏航,xx大厦现在是谁在负责管理?” 苏航是他手下的一个总监,专门负责管理商场运营的。苏航说:“我想想啊,应该是林再云在负责。不过陶总,我现在已经不负责商场运营了。” 陶蠡吃了一惊:“那你去哪儿了?” 苏航说:“我被董事长调到开发二部来了。” 陶蠡脸色倏地变了,从齿缝间冒出几个字来:“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航小心地说:“我昨天才刚刚接到调令,是陶董签的字,因为是周末,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那现在是谁在负责运营部?”陶蠡压着怒火问,老头子这是想做什么? 苏航说:“是杨姝杨副总。” 陶蠡心里顿时雪亮,这下子什么都解释得通了:“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陶蠡咬紧了牙关,这事既然是杨姝插手的,找她肯定是没有用的,既然是消防问题,那就直接找消防局的人帮忙好了,只要消防局的人验收合格,一个商场有什么能耐去查封人家铺子。陶蠡翻找手机上的名单,他有个中学同学在消防局做处长,让他帮这么一点忙完全不成问题。 覃青在这边等得心焦,陶蠡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已经找了消防局的人来帮你验收,只要消防局验收合格,就不用管商场那边了。我已经把你的电话给了消防局的人,他们已经过来了,到了会跟你联系的,你在店里等他们就是了。我现在人在上海,晚上才能回苏州,到时候过来找你。” 覃青没想到陶蠡的想法和弟弟的不谋而合,简直是喜出望外:“那太好了,谢谢你,陶蠡。” 陶蠡心里并没有觉得高兴,这事纯粹是自己给她带来的麻烦,他若是不处理好,还有什么脸面说要追她保护她。这个杨姝,真是越来越叫无语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叫人高看了她。陶蠡挂断覃青的电话,给他家老陶打了个电话:“爸,您现在老当益壮,这总经理位置还是您自己来做吧,我先去逍遥几年。” 老陶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陶蠡说:“我不想这么早接手公司,是您偏要交给我的,说要早点退休陪我妈去周游世界。结果您还是放下不公司,连人员调动都要过问,这说明您的精力还很充沛,心系公司。您自己回来当总经理吧,我不管了,也好有空去谈场恋爱,早点给您抱孙子。” 老陶已经清楚了陶蠡说的是哪回事:“你是不是怪我把囡囡安排到商场运营部去了?” “您不是跟我说她要去新成立的开发二部,结果却去了运营部,还把苏航调到开发二部去了。部门主管调动这么大的事都没经过我,全都是您拍板,那说明公司的根本就用不着我过问,我反正是个多余的,留在公司做什么,您自己回来管吧。”陶蠡的语气冷静,说话一字一句,这是他抑制怒气的表现。 老陶对儿子再了解不过了,知道他是生气了,便说:“好,好,好,这事是我不对。但是这个事情关系不大吧,囡囡肯定有能力管好运营部,而苏航也非常乐意去开发部,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爸,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是您亲口跟我说的,管理人员需要一来就能上手处理事务的,而不是给他们锻炼学习的,现在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杨姝去开发部我不反对,但是苏航并不适合开发部,他的性格和能力都属于趋于保守,只能守业不能创业。您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老陶说:“行了,行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不管你了,以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陶蠡终于把话说到正题上来:“以后杨姝的事您也不要管了,我没法如您所愿让她给您做儿媳妇。” 老陶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出生了。” “您要是不帮倒忙,抱孙子是迟早的事。就这样,不要再管我的事。”说完挂了电话。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杨姝了,她刚一上任,趁着周末就开始刁难覃青,可见她是有备而来,早就做好调查了。她这么给覃青难看,自己难道就会喜欢她了吗?真是想不通这女人是怎么想的。得尽快想办法把她弄走才行,许俊逸那边还没弄清楚呢,还来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添乱,自己还有胜算吗? 消防局的人来得很快,当天下午就帮覃青做完了检查,并且开具了消防局的验收合格证明。覃青还特意去多买了两个灭火器摆在店里,将证明贴在店里,然后开门做生意。 管理处的人也来得很快,凶巴巴地挥着手臂:“你们怎么就把店门给开了,关上关上!” 覃虹指着墙上的纸说:“请看,消防局的检查结果,电路验收合格证明,还有公章。该不会你们公司的职权比消防局的职权还大吧?” 那人看了一眼墙上的纸:“什么狗屁东西,随便弄个萝卜盖个章就是消防局的了?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说着伸手就要来撕。 覃虹抬手就将对方的手给拍掉了:“你给我住手!如果我们冒充政府机关盖假章,那就是违法犯罪的事,你完全可以叫110来把我们抓起来。劳驾您拨打110吧,看看公章是真是假。你们公司处处刁难我们租户,这真是要诚心跟我们做生意吗?我们是欠了你的管理费还是物业费?” 那人说不出什么,骂骂咧咧地走了。覃虹朝对方的背影啐了一口,回头对覃青说:“姐,我总觉得他们是故意针对咱们,一群逮人乱咬的疯狗!” 覃青何尝不这么觉得,从前以为开店很简单,只需要考虑赚不赚钱的问题,没想到现在还得担心店子能不能顺利开起来,真是举步维艰。但是他们为什么总要针对她呢?她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第三十七章 夜访 陶蠡当天在上海出差,事情办完天已经黑了。原本约好第二天陪客户去打高尔夫球的,覃青店里遇到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呆得住,赶紧跟客户赔礼道歉回苏州了。 上海和苏州虽然比邻,但也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苏州已是晚上十点,覃青早已下班回家了。陶蠡打发司机先回去,自己驱车去了覃青家,他将车子停在覃青楼下,放下车窗抬头看着六楼朝南的那扇窗,房间亮着灯,浅绿的窗帘是拉上的,透射出一团柔和的光线,仿佛覃青的温柔。覃青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家里加班做衣服? 这一整天,陶蠡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见到覃青,然后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帮她搞定这一切的,然而到了这里,他却不太有勇气上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今天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正抬头看着,窗帘哗啦一下拉开了,铝合金窗户也被拉开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窗边。陶蠡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他知道那是覃青,覃青抬起了胳膊,横起了竹笛,先是轻轻试了一下音,然后开始慢慢吹起了《茉莉花》。陶蠡笑了起来。 覃青吹得很慢,但是节奏并没有断,一个音符起来了,下一个音符过一会儿才接起来,听起来有点生涩。陶蠡的手指随着她的节奏在方向盘上轻敲着,前两句完成之后,就在他以为会继续下去的时候,笛声却断了。过了一会儿,笛声又重复起前两句来,这一次比前一次要流畅些,吹完两句又重新再来,如此重复了三遍,覃青收了笛子,然后关上了窗户,将窗帘也拉上了。 陶蠡将车窗关上,推门下车,看了看四周,想买点什么上去,结果发现周围根本就没什么店子,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便进去买了些酸奶冰淇淋巧克力之类的,提着上了楼。这是他第二次来覃青家,上次还是覃青店子搬家那次。见面说什么好?陶蠡暗忖着,问题已经解决了,其实不来都可以,只是他想见见覃青,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了,总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陶蠡站在602的门口,曲起手指,叩了叩门。覃诚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来:“谁啊?” 陶蠡沉默了片刻,说:“送外卖的。” 覃诚大声说:“姐,你们谁叫了外卖?” 覃青和覃虹不约而同地答:“没有。” 覃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送错了,我们没有叫外卖!” 陶蠡忍着笑说:“我找青青。” “大姐,叫得出你的名字,是你的熟人吧?我帮你看看。”覃诚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说完拉开了门,看见陶蠡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陶总,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有事啊?” 陶蠡从半开的门往里看,覃青一手扶着她的房门朝大门看过来,她穿着保守的蓝绿色碎花短睡衣,裤腿只及膝,露着白皙修长的小腿,见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陶蠡含笑说:“我在楼下听你老吹前头两句,后面的接不起来,心里着急,就想上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沙发上玩手机的覃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斜睨着她姐:“我就说了吧,你别老吹那两句,听着人都急死了。” 覃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脸:“进来吧,老站在门口干什么。” 陶蠡将手里的零食塞到覃诚怀里,覃诚被冻得哇哇叫:“好冰,好冰!” 陶蠡说:“是冰淇淋和酸奶,吃不完拿去放冰箱里。” “谢谢陶总。”覃诚笑逐颜开,跑去收拾去了。 覃青走过来:“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我说了晚上回来。下午店里没事了吧?”陶蠡看着覃青。 “下午没事了,多亏了你和你朋友的帮忙。”覃青招呼他,“坐吧。你才回来吗?” “嗯,一忙完就赶着回来了,才到。”陶蠡说。 “那你吃晚饭了没有?”覃青问。 陶蠡犹豫一下,肚子“咕”了一声,替他回答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没有。” 覃青无奈地看他一眼:“怎么忙也得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啊。”陶蠡心里乐开了花。 覃青看了一下,已经没有剩饭剩菜了,便拿了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没有饭了,我给你下点面条吧。” 陶蠡猛点头:“可以,可以,随便弄点什么都行。” 覃虹跑到厨房去:“姐,我来帮你。” “不用,你都洗好澡了,我自己来就行,别弄得身上都是油烟。”覃青将妹妹推了出去。 “你不是也洗了吗?” “我一会儿再洗就行了,你去陪你们陶总说话吧。”覃青打发妹妹出去。 覃虹和覃诚吃着陶蠡带来的零食陪陶蠡聊天,覃青一个人在厨房忙活。陶蠡其实很想进去看她做饭,但是被姐弟俩拉着走不开,十几分钟后,覃青终于端着一大碗鸡蛋面出来了:“好了,可以吃了。” 覃虹起身:“那我回房间去了,诚诚,过来帮我看看我的电脑是怎么回事?” 覃诚“哦”了一声,赶紧跟着去了。覃虹进了屋,还把自己的房门给关上了。 陶蠡赶紧起身接过鸡蛋面:“这么大一碗!真香。”西红柿鸡蛋面上还撒着葱花,颜色搭配得真漂亮,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更何况是饥肠辘辘的陶蠡,他迫不及待地先吃了一口,“好吃!” 覃青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在他旁边坐下来:“慢点,小心烫着。你觉得咸淡如何?” “刚刚好。”陶蠡竖起大拇指,他此刻有种想向覃青求婚的冲动,要是这辈子每天回家能吃上覃青亲手做的饭菜,哪怕是最简单的鸡蛋面,他都觉得此生无遗憾了。 覃青微微笑了一下:“那就好。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万一真的要重新装修,那就麻烦了。” “不可能会重新装修的。”陶蠡不想现在说这个话题,便换了话题,“你怎么老是吹《茉莉花》的前两句,后面的没学会吗?” 覃青说:“我就前两句吹得流畅些,后面还没太学会,我回来得晚,要是晚上练习的话,就会影响别人休息。” “我说怎么老吹前两句,听得我都急了。”陶蠡眉眼含笑,整个人线条都柔和起来。 覃青看他一眼,垂下眼帘:“学这个不太方便,总怕影响别人休息。” “你傍晚的时候练习就不要紧了,晚上早点下班回来,不要太晚了。”陶蠡说。 覃青点头:“嗯,后面的有几个音我还不太会。” “晚点等我吃完了教你。”陶蠡埋头将一大碗面条都吃完了,还将汤都喝了,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覃青,就这么什么话都不说,也觉得幸福。 覃青将碗筷收回去,陶蠡起身来抢:“我来,我来。” 覃青说:“我来就好。” 覃青收拾完厨房,跑到卧室拿来了笛子,却发现陶蠡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覃青这才注意到陶蠡眼下的青色,看起来满面倦容,她一直觉得这家伙特别闲,总是隔三岔五地就出现在了店里,还以为像他们这种大老板都是很闲的,事情都是下面的员工帮忙干的,没想到他也有累得吃饱就睡的时候。 覃青将笛子放在桌上,有点不忍心叫醒他,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时间都已经指向十一点,覃青伸手拍了拍陶蠡的肩:“陶蠡,醒醒!” 陶蠡倏地睁开眼:“哦,我睡着了?对,我还得教你吹笛子。” 覃青说:“今天就算了吧,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也跑了一天,肯定很辛苦。” 陶蠡打了个哈欠:“早上起得有点早了,那我明天来找你吧。你会去店里吗?” 覃青点头:“嗯,去的。” 陶蠡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面条,早点休息。” 覃青送他到门口,陶蠡说:“不用出来了,就这里吧,我自己走。晚安!” “晚安,路上小心!”覃青目送他下了楼梯,直到看不见,这才关上门。 覃虹从房间里出来:“姐,我看陶总是真对你有意思啊,这么晚还跑来看你。” 覃青白了妹妹一眼:“那又怎么样?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你说那个杨总啊?她现在已经不在我们公司做副总了,调到别的部门去了。赵梓然说她根本就不是陶总的未婚妻,连女朋友都不是。陶总以前有个大学时交的女朋友,后来分了,陶总就没交过固定的女朋友。姐,陶总要是真追你,你要不要答应试试?这可是真正的高富帅哦。”覃虹朝覃青挤眼。 覃诚则说:“我觉得大姐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一说,把覃虹的热情给浇灭了,这的确是事实啊。覃青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她还是覃虹的年纪,又没结过婚,也许还会幻想一下,现在自己这种情况,还去做梦,那就太天真了。陶蠡现在对自己是很热情,大概还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回头新鲜劲儿一过,还不是各奔东西,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第二天一早,覃青接到陶蠡的电话:“我上午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下午再来找你。” 覃青说:“嗯,你去忙你的吧,没时间就别来了。” 陶蠡没把这话往深了想,挂了覃青的电话,他拨通了杨姝的电话:“有空吗?出来喝杯茶。” 杨姝还在拿乔:“有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吗?” “湖畔会所,不见不散。”陶蠡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第三十八章 摊牌 陶蠡洗过澡,随便套了一身t恤牛仔裤,拿着钥匙出了门,又不是去见覃青,自然不用好好收拾。 而杨姝却精心准备了很久,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将她平时偶尔迟到的小毛病发挥得淋漓尽致。陶蠡也没有催她,自己在沙发上补了个觉,养精蓄锐,下午还要去约会。 杨姝到的时候,陶蠡正在摇椅里睡觉,杨姝进了大厅,看见熟睡的陶蠡,心里一喜,踮着脚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下身仔细地打量着陶蠡的脸。这个男人在醒着面对她的时候,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脸的不设防,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可爱。 杨姝看着陶蠡宽阔光洁的额头,浓黑俊挺的眉毛,微微凹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内心就如有千万只蚂蚁在抓挠一样,她喜欢这个英俊的男人这么多年,然而这些从来没有一天属于过她,她不甘心!杨姝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去触碰陶蠡的唇。陶蠡就在她快碰到自己的时候倏地睁开了眼,身体往后一仰,躲开了那只手,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你做什么?” 杨姝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然而她很快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看你脸上落了根羽毛,想帮你拿掉。” 陶蠡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上,留下一个剧烈摇晃的椅子,杨姝看着这个摇晃不定的椅子,晃得她的心都七上八下的,心里没来由烦躁起来,恨不能一脚踹散了它。陶蠡给自己倒了杯冬瓜茶,一口气喝干,又续了一杯,喝了一小口,放下来:“怎么这么晚?” 杨姝踩着恨天高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非常仙的白裙子,又上造型室精心化了个妆,做了个发型,她的短发终于不再剪了,如今已经及肩了,看起来多了两分女人味。然而在陶蠡眼中却觉得别扭,这造型就好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那样不合身,也有点男人穿女人衣服的别扭。 杨姝在陶蠡对面坐了下来:“你找我干什么?” 陶蠡也不给她倒茶,开门见山地说:“你自己主动要求调到商场运营部去了?” “既然找我聊的是公事,那就直接去公司聊好了,跑这里来浪费什么时间!”杨姝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了。 陶蠡不理会她,继续说:“青一西服是你叫人查封的吧?调到运营部的目的就是为了直接对付覃青吧?我没想到你这么偏狭。” “覃青是谁啊?”杨姝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她的指甲也是刚做的,粉色指甲油上面镶着水钻,别提多精致了。 陶蠡没心思去注意她的打扮,只是说:“你就别跟我装傻了。以你的脾气,如果没有目的,怎么会自甘降职到运营部去做个小小的主管。这样没有意义,杨姝。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不管你破坏我多少次恋爱,我都不会爱上你。” 杨姝低着头,眼眶里一下子热了,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眨回去,抬头看着陶蠡,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鄙夷表情:“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眼瞎了吧,会看上你?” 陶蠡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要谢你没看上我之恩。冯小雨上个月结婚了,我得知消息,给她打了个电话道喜。她跟我说了不少以前的事,说你曾经跟她说过,我只会娶你,你还给她了不少小鞋穿,可惜她都不肯跟我说。就连罗涵,都是你撺掇去追冯小雨的,许了他不少好处费。我那时候挺蠢的,不然怎么让自己的女朋友白白被人欺负,替她出头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冯小雨是他的前女友,罗涵就是他的情敌,当然,现在也下课了,冯小雨嫁了别人。 杨姝不高兴地皱起眉头,矢口否认:“冯小雨她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是吗?那冯小雨为什么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我才知道,公司里不少同事都认为你是我的未婚妻。”陶蠡冷冷瞥一眼杨姝,“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女朋友。这种空穴来风的话会是谁传出来的?” 粉底也遮盖不了杨姝的脸色,她的脸终于红了起来,咬着下唇,以无比委屈的眼神看着陶蠡:“行了,你不要说了!我承认是我把冯小雨赶走的,她那么容易就喜欢上别的男人了,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喜欢吗?我都替你叫屈!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陶蠡你眼睛是不是瞎的?” 陶蠡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姝:“我眼睛没有瞎,只是从来都没看上过你。我跟你明示暗示过无数回,也给你介绍过男朋友,你这都不明白我的意思,这说明你的眼才是瞎的,只看得见你自己想看的东西。今天我把话跟你挑明了直说吧,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错爱,浪费你的时间了,还是那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杨姝的眼睛终于红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陶蠡,我恨你!” 陶蠡垂下眼帘说:“随便你怎么看我。但是我请你尊重我,不要干涉我的生活,也不要再去找覃青的麻烦,否则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跟你撕破脸。” 杨姝拿着茶杯就朝陶蠡扔过去:“姓陶的,你这个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我恨你,恨你全家,我恨不得把你们全都杀光!” 陶蠡下意识地抬手一档,但由于距离太近,茶杯还是砸中了他的额头,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还好没有出血:“杨姝,你疯了!” 杨姝对着他大吼:“对,我是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的!从小你爸就说我要我给他做儿媳妇,你为什么不反对?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装聋作哑不肯回应我,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沾沾自喜我这么死心塌地地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这个人渣,陶蠡,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说完就隔着桌子朝陶蠡扑过来想打他。 陶蠡猛地起身,迅速离开了沙发,杨姝扑了个空,摔趴在茶几上,将桌上的茶壶打翻了,茶水倒出来,弄湿了她的白裙子,杨姝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原地,“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陶蠡冷冷地看着杨姝:“我从来就没回应过我爸的玩笑话,也从来没把你的错爱当成过沾沾自喜的资本。从小你的个性就是这样,看中的东西哪怕是撒泼打滚从别人手里抢夺都要得到,有一次你看中了你表妹从美国买回来的芭比娃娃,你表妹不让给你,你偷偷用剪刀将那个娃娃剪得粉碎。就这样你父母居然不觉得你有错,只是不懂事,你那时已经九岁了。你亲口说,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落好。说实话,我很害怕被你喜欢,我怕我也会成为那个玩具。杨姝,你已经成年了,不要再这么偏执好不好?眼界放宽一点,这世上不止我一个男人。你把感情放在我身上,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感情,不值得!去找一个真心待你好的男人吧。” 杨姝哭得更伤心了,一句话都不说。 陶蠡说:“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放过我,更放过你自己。我走了,这里我今天已经订下来了,你要是愿意,就在这边休息吧。” 杨姝依旧维持那个趴着的姿势不动,哭得如丧考妣。 陶蠡跟杨姝摊了牌,心头却没有多少轻松感。怎么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最后这样收场,是在不是他所愿。 陶蠡拿出手机给杨姝父亲打电话:“杨叔叔,您先别说话,我有话跟您说。今天我和杨姝吵架了,对不起,我惹得她伤心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如你们所愿结婚,我根本就不喜欢杨姝,她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样并不值得。我想请求你帮忙,为了杨姝好,让她离开我家公司吧,她应该去散散心,多接触一下其他人。” 杨父听完陶蠡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陶蠡你这个畜生,每次让我家囡囡伤心的都是你,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让你这么看不上!” 陶蠡耐着性子说:“杨叔叔,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是如你们所愿我真娶了她,那她就不是一次两次伤心,而是伤心一辈子了。你们都是聪明人,还是尽早止损吧。我跟杨姝从小一起长大,不想看她一直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我并不值得她喜欢,请您多多开导她,别让她做傻事,她现在在我家的湖畔会所里。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杨父还在那头骂了什么陶蠡没听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无非就是忘恩负义这些。当年他爸创业是受了杨家一些帮助,后来他们家公司发展起来了,也帮了杨家不少忙。陶家绝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总不能为了那点恩情,就要自己以身相许娶了杨姝吧。 上了车,陶蠡看了一下后视镜,右额角有一块已经青紫了,杨姝下手真够狠的。不过陶蠡觉得如果仅是这样,就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他有些担心杨姝还不肯善罢甘休,以她的脾气,弄得玉石俱焚也是有可能的,他只希望覃青不要受这个无妄之灾,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覃青来,他拿出手机给覃青打了个电话:“已经到店里了吗?” 覃青说:“嗯,到了。” “今天商场没来找碴吧?” “没有。” “那就好,我现在就去你店里。” “不是说下午再来吗?” 陶蠡笑了:“这边事情忙完了,想早点见到你还不行?” 覃青:“……” 第三十九章 说开 这个周末覃青本来要休息的,但是被查封一得闹得从周庄赶了回来,现在虽然没事了,却也没了休息的心思,生怕一出事自己第一时间又不在这里,干脆便到了店里。 陶蠡打了电话说过来,覃青挂了电话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弟弟妹妹昨晚上说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还是趁早跟陶蠡说,以后别老往她这里跑了吧,没有结果的事,何必浪费时间。 陶蠡从会所出来,驱车直奔覃青店里,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便跑到酒楼点了外卖,等做好自己带着去了覃青店里。覃青正在和李子烨商量中午吃什么,陶蠡将袋子放在茶几上:“不用想了,我替你们做决定了,来吃饭吧。” 李子烨欢呼着跑过来:“谢谢陶哥。”跟着陶蠡,总是有肉吃的。 覃青看着陶蠡:“又让你破费了。多少钱,我给你吧。” 陶蠡扭头静静地看着覃青,看了许久,覃青觉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脸:“你看我干什么?” 陶蠡认真地说:“昨晚上的面条我好像忘记给你钱了。” 覃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那谢谢了。” 李子烨已经麻利地将几个饭盒摆在了桌上,一边吸溜着口水说:“师父,有牛肉、虾子、排骨和鸡肉,还有鸭汤,好丰盛。” 覃青小声嘀咕:“我那碗面条真够值钱的。” “你的面条是钱都买不到的,这些是钱能买到的。”陶蠡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我自己也要吃的,当然不能太简便,坐吧,吃饭了。” 陶蠡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跟覃青说,碍于李子烨在场,只能把话和饭菜一起咽进肚子里。覃青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也只默默地吃饭不说话。所以桌上只听见李子烨一个人在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他一个人说了三个人的话量,覃青和陶蠡都是陪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陶蠡对李子烨说:“子烨你一会儿帮我去趟超市,替我买包烟,顺便买点零食水果回来,今天忘记给大家买吃的了,想吃什么买什么,买回来挨家送点过去。” 覃青说:“陶蠡,东西就不买了吧,你又没义务天天要给大家送吃的。” 陶蠡朝覃青笑了一下:“没事,我也不是天天都买,这不是顺道嘛。”他其实就是想找个理由打发李子烨出去,好跟覃青说说话。 李子烨吃了饭,拿着陶蠡给的钱跑腿去了。覃青收拾掉桌上的饭盒,陶蠡起来:“我来,我来。” 覃青哪里会让他动手:“你去烧水泡茶吧,我来就行了。” 陶蠡只好去烧水泡茶,覃青扔了垃圾回到店里,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陶蠡,微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吸了口气,说:“陶蠡,你以后别总来找我了。” 陶蠡抬头看着她:“为什么?我给你带来困扰了?” 覃青舔了一下唇,略有些艰难地说:“你看,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总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好。” “这话说得我好像不是地球人似的,我是哪个世界的?时间是我的,浪费不浪费是我自己有数。”陶蠡说,“青青,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覃青只好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陶蠡见她离自己远,便挪过去一点,说:“有件事我很抱歉,我给你带来麻烦了,青青。” 覃青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陶蠡继续说:“昨天商场里的人来找你的麻烦,是杨姝指使人搞的鬼。” 覃青睁大眼看着陶蠡:“是她?” 陶蠡垂下眼帘,点了一下头:“她最近换了部门,调到负责公司商场运营的部门来了,这事我昨天才知道。对不起,青青,我给你添麻烦了。” 覃青愣了半晌,才喃喃地说:“所以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我这里了,用这时间好好陪她吧。” 陶蠡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和杨姝从小就认识,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过朋友和妹妹以外的人。有传言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这其实也是无稽之谈,我的女朋友从来就不是她。我承认,我爸是很希望我能娶她的,她可能也是喜欢我的,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自然不会为了满足我爸的愿望去娶她。杨姝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她见我常往你这里跑,可能吃醋了,所以才来刁难你。我今天已经跟她把话说明白了,让她不要再找你的麻烦。” 覃青觉得自己简直是平白受牵连,她低下头说:“她本来就不该来找我的麻烦,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有。” “对,她的确不该来找你的麻烦,不说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就算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她也没这个资格。”陶蠡说。 覃青摆手:“不、不,我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的。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咱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陶蠡死死地看着覃青:“青青,我就那么让你觉得讨厌?我承认,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很不尊重人,冒犯了你,让你觉得很受侮辱,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覃青绞着自己的双手,那两次经历确实让她对陶蠡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不过这之后陶蠡的诚恳表现已经让她能够坦然面对他,至少不会让她觉得恐惧讨厌了,但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和陶蠡在一起,他们俩有点像地球的南极和北极,无论如何也连不到一块儿去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她摇头,不看陶蠡的眼睛:“我并不讨厌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个小裁缝。你读过大学,我连高中都没上。你没结过婚,我已经离了一次婚。从家庭背景、经济实力、思想层次、文化水平、兴趣爱好各方面来看,我们俩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看不出完全有任何交集,你觉得我们就算是在一起了,能长久吗?” 陶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覃青考虑得会这样多,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就照你说的来分析吧,家庭背景什么的都不说,我父母原本都是工人,他们白手起家,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经济实力我确实比你强一点,但是你也并不需要我来养活你对不对,你有你的事业,不需要依附我,这一点,我们俩是平等的;至于思想层次,我又不是什么哲学家,天天要跟人谈经论道,你也不是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我们俩平时交流完全没有障碍,你看,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沟通;至于文化水平,我是上了大学,你不是也上了夜大吗?就算我比你多读几本书怎么了,你难道还不允许我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装百科全书显摆一下自己的渊博,满足我做男人的虚荣心?至于兴趣爱好,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覃青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这些年她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兴趣爱好。陶蠡见她不回答,便说:“你想不起来你的兴趣爱好是吧?我会玩,我带你玩,把我兴趣爱好也培养成你的兴趣爱好,就比如吹笛子,你爱学,我就教你,你说还会有比我们更合拍的情侣吗?” 覃青简直被陶蠡这一番话辩驳得无话可说,她张了张嘴,难道都不是问题了? 陶蠡挑着眉看着覃青,眼中带着一点笑意:“青青,对我来说,一段感情最重要的两个人相爱,彼此喜欢。你说的那些条件全都是次要的,就拿杨姝来说,我们两家是世交,年龄相差不远,学历层次相当,但是又怎样呢?我根本就不喜欢这样一个人。我就喜欢你了,怎么样吧?” 覃青红了脸:“我又不喜欢你。” 陶蠡被当面拒绝,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样子,他看着覃青脸上的红云,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好好表现,让你接受我,爱上我。” 覃青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想起身逃离这尴尬的氛围,却被陶蠡突然抓住了手:“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覃青的手像被烙铁烫了一样,猛地往后抽。“你先坐着。”陶蠡将她拉下来坐好,这才松开了手,有些严肃地说,“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覃青瞥了陶蠡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睛:“什么?” 陶蠡轻叹了口气:“我今天跟杨姝直接把话说清楚了,我不可能会喜欢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报复心非常重的人,可能,她不会这么容易罢休,我怕她还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自己要多留意一点,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等明天上班了,我会让她离开公司。” “你要辞了她?”覃青想到有人因为自己被辞职,顿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陶蠡说:“放心,这个跟你没有关系,是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老熟人的面子,我才一直没提。现在我已经跟她摊牌了,她估计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放心好了,我会给她应有的补偿,以她的能力,自己开个公司都不是问题。”陶蠡其实更担心杨姝公私不分,滥用职权给他添麻烦,反正都撕破脸了,就没必要再维持下去了。 覃青点点头:“那你好好跟人说。” “当然。”陶蠡朝她挤了一下眼。 覃青转过眼去,脸上发烧的感觉一直退不下去。李子烨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了:“沉死了!陶哥,你的烟。” 陶蠡接过李子烨扔过来的烟,撕开了包装,刚办完一件大事,需要好好庆祝一下。覃青瞥了一眼,小声地说:“这里开了空调,不通风,烟味都沾到西服上去了。” 陶蠡看着覃青,将烟揣在兜里:“那我不抽了。” 覃青又说:“吸烟有害健康,少抽一点。” 陶蠡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闻烟味儿?那我以后少抽点,慢慢把烟戒了。” “随便你。”覃青用手指在茶几上划了划,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 第四十章 礼物 覃青看着陶蠡青紫的额角,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出来了:“你额头怎么了?” 陶蠡用手点了一下淤青处,“咝”了一声:“没事,不小心撞的。”心头却一阵激荡,覃青关心他了。 覃青看了一会儿:“上药了没有?” “不用上,过几天就消了。”陶蠡傻笑,仿佛那不是伤痕,是功勋章一样。 覃青起身从李子烨买回来的零食里找了一块雪糕出来,递给陶蠡:“没有别的,用这个冷敷一下吧,可能好得快。” 陶蠡不接:“我看不到在什么位置。” 覃青只好替他按在瘀伤处:“就在这儿,你自己用手压着吧。” 覃青离陶蠡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尺,陶蠡都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也忘了伸手去接。李子烨送完零食回来,看见他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距离无比暧昧,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你们在做什么?” 覃青吓得猛地往后一退,手里的雪糕“啪”一声掉在了地上。陶蠡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雪糕,继续按在额头上:“你师父给我冷敷。” 李子烨瞪着眼睛看着陶蠡,有些气鼓鼓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陶蠡说:“你买了那么多冰淇淋不吃吗?一会儿就化了。” 李子烨吃人嘴软,只好什么话都不说,泄愤似的大吃特吃起来。覃青脸上一热,转身进了工作室。过了一会儿,陶蠡一手扶着额头的雪糕,一手拿着一盒酸奶进来了:“你怎么不吃?” 覃青瞥他一眼:“哦,才吃了饭,我不饿。” 陶蠡微微笑:“现在是休息时间,不会就开始工作了吧。拿笛子来,我教你吹笛子。” “哦,好。”她都差点忘记陶蠡这次来的目的了。 陶蠡和覃青的关系自此才真正开始暧昧起来,以前总是陶蠡剃头挑子一头热,覃青从来就没正视过,如今把话会说开了,陶蠡的追求才真正开始作数。 但是陶蠡的日子并不就一帆风顺了,他彻底把杨家人得罪了。杨父第一时间自然是跟老陶兴师问罪,杨姝的性格有问题,除了先天因素,更多还得归咎到她父母的管教上来,教出的孩子性格有问题,父母的性格也多半是有问题的,老杨也是如此。 老杨这辈子官做得不算大,但是却摆了一辈子的官架子。他对老陶说话毫不客气,完全不顾念人家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掌管着比他老杨多了无数倍的下属,脾气一上来,说话还是毫不客气:“我就这么一宝贝女儿,自己平时连句大话都舍不得说,上次她被你儿子骂得一个月没出门,这次她都不想活了。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们没完!你说我们杨家到底欠你陶家什么了?你说出来,我赔行不行?” 这话就有点挟恩的意思了,杨家本来也不欠陶家什么,曾经还帮了陶家不少忙,现在他这么说,等于就是打老陶的脸,老陶只好涎着老脸赔笑安慰老友,安抚杨姝。回过头来自然就不会放过陶蠡:“你对囡囡到底说了什么?她现在都要闹自杀了。” 陶蠡顿时头大:“我只跟她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也是罪的话,那这个罪我担了。” 老陶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呢?她家世、学历、能力、外貌哪点配不上你?” 陶蠡皱着眉头:“就凭她这寻死觅活的性格。爸,您不用看这些外在条件,换了是您,这样一个女人,您会娶吗?” 老陶一时语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陶蠡说着转身出门,临出门前又停下来,“爸,咱们家已经不欠杨叔叔任何东西了,他如果是个识趣的人,早就不该端着恩人的架子,我们也会把他的恩情牢记于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挟恩图报的恩人,您不觉得累么?您心里对他们真的还有感激之情吗?杨姝就算自杀,我不仅没责任,就连道义都谴责不到我身上来。” 老陶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去看看她,至少安慰几句,别让她这么寻死觅活的行不行?” 陶蠡摇头:“我不会去的,要么就拒绝得一干二净,这又跑去,不是又给了她希望吗?还有,我不想让她在公司里做了,她已经开始滥用职权公报私仇了。这事您也别插手,恶人我来做就好了。”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陶蠡长叹了口气,父母插手子女婚姻自古就不容易,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都可能不讨好,更何况是这个婚姻自由的年代呢。 杨姝从这之后就没有再去过公司,倒是省了陶蠡不少事,就算她自动离职了,他将苏航重新调回原岗,开发部重新安排了负责人。 覃青这边工作也难得顺利起来,赶在八月底之前将已有的几个订单做完了,然后开始着手制作送许俊逸的西服。陶蠡知道她要给许俊逸做衣服,便打翻了醋坛子,为什么要给他做衣服,直接给钱补差价不就行了吗?许俊逸比自己幸福多了,覃青居然主动给他做衣服,他可是主动要求了多少回,覃青都没答应给他做,说是抢了同行的主顾,怕被别人怪罪。 陶蠡说:“我不能在他做了一次衣服,就不能在别家做了吧?他们可真够霸道的,管得宽!” 覃青说:“你可以去别家做,但是不能来我这里做。” 陶蠡挑眉:“这是为什么?” 覃青不知道怎么告诉陶蠡,当初她收了人家的红包,那就意味着给了一个承诺,她不能食言:“因为我答应了对方,不能抢他的主顾。” 陶蠡转念一想,他不能在覃青这里做衣服,但如果覃青像给许俊逸一样给自己免费做衣服,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算抢主顾了?“青青,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覃青愣了一下,怎么又转到自己生日上来了:“今年的已经过了,要到明年了。” “你告诉我具体日期吧。”陶蠡说。 覃青说:“2月16。” “嗯,我记下了,到时候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覃青瞥他一眼:“不用了。哪年不过生日啊。”她的生日还真是从来都没庆祝过,只有弟弟妹妹会在这一天给她打个电话祝贺一下。 陶蠡说:“当然要礼物的,我过生日,也是希望收到礼物的。”尤其是收到最喜欢的人的礼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覃青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傻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陶蠡笑了:“10月2日,国庆节第二天。” 覃青“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陶蠡心说,你怎么不给我量尺寸啊,至少也送我一套手工西服吧。 覃青打算做完许俊逸的衣服,就开始做半定制西服,否则店里光靠定制那几件衣服,还真赚不了多少钱。 这天覃青正和李子烨在工作室里裁剪做半定制西服的面料,听见有人在外面说:“店里怎么没人啊?” 李子烨赶紧出去了:“有人的。是于小姐,您又来了,是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衣服好着呢。你们老板娘呢?我给她介绍生意来了。”于女士身上正穿着覃青给她做的那套浅灰色啥味呢西装,西装裁剪得当,面料服帖,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彰显得淋漓尽致。 覃青听见是熟人,赶紧从工作室出来了:“是于小姐啊?我在里面忙,您有事?”她发现这次跟于女士来的有三个人,都是女人。 于女士看着覃青,对她的同伴们说:“我跟你说了吧,这家老板娘年轻漂亮,手艺又好,真是羡慕死人哪。老板娘,是这样的,我这些朋友看到你给我做的衣服,都喜欢得不得了。你看她们的身材,平时衣服都非常不好买,都是去欧洲的女装店定制的,但是那边定制衣服的时间太长了,做一套衣服要试好几次,来回奔波浪费钱都是小事,最主要是费时间。听说你这儿能定做女装,就都想来你这儿试试。” 一个特别瘦的女人说:“别的还好,我最讨厌坐长途飞机,十几个小时那么狭小的空间,遭罪。我看你给薇薇做的衣服款式蛮好,时尚又大气,还不容易过时。”于女士大名于薇。 覃青看着与她同来的三个女人,一个个子大概也就1米5的样子,还有一个特别瘦,另外一个则比较高壮,她们的身材确实比较特别,一般的标准款还真不大合身,便笑着说:“那你们就是来对了,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要求?” 高壮的女人说:“我最担心跟别人穿衣服撞衫了,可以单独为我做一件与众不同的款吗?” 另外两个也点头说:“对,听于姐说老板娘自己还会设计款式,所以我们才来的,我们三个人每人都需要一个款。” 覃青说:“那我就替你们每人设计一个版型,不过这样的话,价格就会贵一些,没有问题吗?” “钱不是问题,最主要是衣服要做得好看。”小个子女人说。 覃青点头:“那你们先坐,我一个一个给你们量身。” 覃青拿着软尺轮流给三个女人量了身,记下他们的要求,说:“你们先挑选布料,然后我给你们设计版型,你们确定可以,我再给你们做,这样行吗?” 于女士说:“可以,先选布料,交了定金,然后让覃小姐给你们设计款式。” 这三人都没什么异议,开始挑选布料。她们三个对衣服面料比于女士要懂得多,可见是平时常做西服的。覃青觉得懂的人更好,比较好说话。这三人选的面料都是最好的,每套的价格都不低于二十万,这是覃青开店以来接到的最大的单。 李子烨忍不住面露喜色,师父接了这三单,今年下半年都不用接别的单子了。 第四十一章 感动 按照惯例,每套衣服在下单之后要交百分之二十的定金,三位女客人说没有见到版式,只愿意交百分之十的定金,又有于女士这个老客户在一旁作保,覃青禁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侃价,最后同意只交百分之十的定金。 等客人都走了,李子烨有些担心地说:“师父,只交百分之十会不会太少了,这样连买面料的钱都不够啊。会不会跑单?” 覃青说:“应该不会跑单吧。她们每人都交了两万多,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先跟吴老板打电话问一声,有没有这个面料,没有的话还得让他帮我们进货。”这种高级女装面料在国内的需求量并不大,她估计面料商也是不会囤货的。 吴老板那儿果然没有,不过他答应替覃青去英国订购这些面料,只是需要等上至少半个月。吴老板又说,最近他刚刚从国外进完货回来,没有别的要买,得单独为覃青下订单,运费和关税都需要覃青自行承担。覃青等着急用,自然答应下来,这就意味着面料价格又高了,她只能少赚一些。 覃青抓紧时间为女客户设计版型,女式西服的版型比男装要丰富一些,可以在上装的衣领、下装的款式上做文章,况且对方的要求也并不拘囿于套装,可以是连衣裙,这样版型设计的范围就更大了。女装制作比男装更为复杂,因为它更注重装饰性,除了基本款式,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纹花边等装饰,做起来比男装更费时费工。不过覃青很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她不是专业做女装的,为了不画蛇添足,就尽量减少花纹的装饰,力求简单大气,在做工上尽量精致。 周末的时候,陶蠡想约覃青出去玩:“我带你去阳澄湖抓螃蟹去。”已经是九月份了,正是大闸蟹膏肥黄满的季节,最适合吃螃蟹了。每年不吃上几只大闸蟹,就枉为苏州人。 覃青有些心动,但是手头还有事没忙完:“不行啊,我最近接了几个大单,现在还没确定版式,非常忙。” 陶蠡说:“再忙也要休息啊。” 覃青说:“现在关键的是版式没有确定下来,我心里不太有底,出去玩也不会放心,所以还是等我把版式定下来再说吧。” 陶蠡听说这样,便不再勉强她:“你的西服版式一般不是固定的吗,客户很难做决定?” “这次接的是女装,每位客户需要不同的衣服,所以我得重新设计。下周应该就能够定下来了。”覃青说。 “那行,你注意休息,晚上别太晚了。下周我再带你去吃螃蟹。”陶蠡说。 “好。” 又过了一个礼拜,覃青终于在女客户们的反复要求下将版式设计稿定了下来,这让她松了口气,现在只要等面料一到,她就能够直接动手做衣服了。这三件衣服都定在春节前夕交货,今年是2月初过年,也就是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她要专心做这三套衣服,也不打算今年再接单,有人愿意等,那就明年再出货,等不及的只能去别家了。 周五晚上,陶蠡的电话如期而至,但是并非约覃青去吃大闸蟹的:“我这周有事,不能带你去吃大闸蟹了,下周吧。” 覃青说:“下周也可以。对了,你平时都穿什么颜色的衬衫和西服?” 陶蠡一喜,难不成覃青要给自己做衣服了?他一直都希望覃青亲手给自己做一套西服做生日礼物,然而她始终都没有提,心里别提多失望了,现在提到了,可不是喜出望外:“平时都是黑色或者灰色。衬衫基本上都是白色或者蓝色的。” 覃青问:“那小礼服一般都是黑色的对吧?” “对,礼服基本上都是黑色的。”陶蠡说。 “嗯,我知道了。” 然而覃青并没有叫陶蠡去给他量尺寸,她把话题转向了别的,陶蠡忍不住问:“你问我的衣服干嘛?” 覃青说:“哦,没事,就是了解一下。” 陶蠡的胃口被吊起来,然后又没被满足,内心有些不满,拐着弯问:“下周是几号来着?” 覃青说:“国庆了吧,怎么了?” “哦,没事。”陶蠡心想,覃青到底是装傻呢,还是故意在卖关子,“你给许俊逸的衣服做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许老师最近带着学生出去采风了,不在苏州,不然再试穿一次就可以了。” “哦。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也不用给他试了,随便做做就好了,反正是免费的。”陶蠡提到这个还是非常不满。 覃青笑起来:“那怎么行,既然做,肯定就要做好,不然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吗。” “你做的,肯定差不了。” 覃青忍不住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陶蠡说:“你上周没休息,明天该休息了吧?” “嗯,打算和我妹妹出去逛街,买点东西。” 陶蠡表示很满意:“就该这样,要懂得劳逸结合。平时也要多起来走走,别老坐着,坐多了容易伤腰。” “嗯。”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陶蠡挂了电话,让覃青去休息了。 第二天覃青带着覃虹去逛面料批发市场。覃虹还是头一回跟着姐姐去逛面料批发市场,看着各式各样的材质的五颜六色花布,覃虹显得有些兴奋,这些布料看着真好看啊:“姐,你平时都来这里买布料的吗?” 覃青说:“也不常来。我的面料基本上都是从固定店子进货的,有需要跟他们直说就是了,多的话,他们会给我送货上门。有时候有新面料,老板会告诉我来看看。我平时自己做衣服的面料,倒是都在这里买的。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面料,买回去我帮你做衣服。” 覃虹想了想:“今年冬天我想做件毛呢大衣,我自己买布料,姐你帮我做好不好?” 覃青点头:“当然可以,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嗯,昨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一个秋冬新款,有件大衣特别好看,你帮我照那个做就好了。”覃虹说。 覃青笑了:“行,回头告诉我是哪一款。这边是丝绸批发,我们进去看看。”覃青拉着妹妹进了一家丝绸面料店。 覃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哇哦,这么多,好漂亮啊。这个我喜欢,这个我也喜欢。” “你看着喜欢的就买,我给你做衣服。”覃青自己则去看墙上展示的男装面料,仔细挑选着,波点的太活泼,不够庄重,斜纹的做领结又略显老气,做领结还是纯色的好,哪个颜色比较适合陶蠡呢?覃青一块块比较着。 陶蠡希望她给他送生日礼物,暗示得那么明显,覃青当然也不傻,大约他希望自己给他做套西服,但是时间太赶了,一个月根本就做不出来一套西服,而且要是提前给他量身,岂不是一点礼物的神秘感都没有了。想来想去,覃青打算送他一条领结和一条领带,这个她能做,做礼物也不显得夸张,礼轻情意重嘛。 “姐,你看这个好漂亮,你喜欢吗?”覃虹拿着一块翠蓝色带羽毛花纹的光面丝绸面料扭头去看覃青,结果发现覃青正在比较两块斜纹面料,便走了过去,“姐,这面料好像经常是用来做领带的,你买这个干嘛?”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对啊,买来做几条领带。你看是这个红色条纹的好,还是蓝色条纹的好?” 覃虹说:“这个要看什么肤色的人吧。你要不都买了,让客人自己去挑。对了,你好像也不卖领带啊。” 覃青跟妹妹撒了个谎:“以后我打算开展做西服送领带活动。” “那就都买了回去。”覃虹说。 覃青想了想,还是挑了红色条纹的,送做生日礼物的,还是喜庆一点好:“先买点回去做样。”然后又挑了暗红色的纯色面料,打算用来做领结。 覃虹拉着覃青:“姐,你来看,我觉得这个面料超级漂亮,翠蓝色的,衬你的皮肤应该特别合适,我想买下来送给你,你做旗袍穿肯定好看。” 覃青摇头:“我不要,我从不穿旗袍,也不会做。”旗袍是最彰显女人身段的,覃青从来都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哪里还愿意穿旗袍去展示自己的身材。 “那我买下来去别的店里做。我也要买一件做旗袍,咱们一人一件好了。”覃虹不等覃青反对,就叫店家拿尺子来量布匹了,她现在转正了,每个月拿到手也有四千好几的工资,给姐姐买点礼物还是不在话下的。 覃青见妹妹执意买了,只好说:“那我试着做吧,可能没有别人专业做旗袍的那么好看。” 覃虹笑了:“我就知道姐姐最能干了。这个也不着急,慢慢做,先忙你的正事。” 覃青买了面料回去,开始做领带和领结。领带和领结作为西服的配套装饰品,覃青也是花了心思去学的,只是做得不多,因为这东西小,又特别讲究,费料费工,她也没想过做出来挂店里卖。 覃青为了做好这条领带和领结,颇费了一番心思,用了三四天才将东西做好,然后又费了点工夫去包装品市场挑了一个盒子,将领带和领结都装起来,再用玻璃纸包好,礼盒就做好了。国庆节放假,覃虹本来建议姐姐一起去黄山玩,放松几天,覃青说她有事,去不了,让覃虹自己去。覃虹不愿意一个人去,最后到上海同学那儿玩去了。 国庆节这天,覃青给李子烨放了一天假,自己在店里守了一天,毕竟国庆节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店里虽然可以不开门,但也应该开着,这是商场里要求的。 陶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店里:“你今天还在开店?” 覃青说:“嗯,我今天让子烨休息,明天我休息。” 陶蠡说:“那好,我明天一早来你家接你,带你出去玩。” 覃青没有拒绝:“好。” 陶蠡等到半夜,以为覃青会在十二点发信息给他祝贺生日,但是并没有。他心里略有些失望,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开车去接覃青。覃青打扮一新出来了,穿了条他从未见过的红色裙子,披散着长发,美艳不可方物,陶蠡郁闷了一晚的心情终于开解了,起码覃青还是很重视与自己约会的。 上了车,覃青递上来一个盒子:“生日快乐!” 陶蠡接过盒子,居然还有礼物,他感动得想哭。 第四十二章 约会 陶蠡低头拆礼物盒子,激动得手心里冒着汗,所以怎么都撕不开粘在包装盒上的透明胶带。覃青见他低头弄了很久都没弄开,觉得有些窘迫,说:“要不要我帮忙?” 陶蠡抬头朝她笑了一下,将盒子递给她:“谢谢!” 这盒子是覃青自己粘的,自然容易找到窍门,很快就撕开了。陶蠡拿过去,打开包装盒一看,翻出精致的领结和领带各一条,简单大方,质感柔软丝滑,做工精致,实在是精美。陶蠡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爱不释手:“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覃青抿嘴笑:“嗯,我是穷人,买不起礼物,只能自己做了。” 陶蠡笑逐颜开:“不要买,亲手做的我更喜欢。青青,没想到你这么用心,我太喜欢你的礼物了,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有诚意的礼物,谢谢你!” 覃青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喜欢就好。” 陶蠡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点可惜,今天没穿衬衫,否则一定要戴起来不可,他将礼物装好,放在车前台上,不用抬头就能看到,然后启动车子:“太喜欢了。走了,我们出发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领带和领结,你真能干,青青。”陶蠡的心情就好比车外的秋阳,暖得都能开出花来。 覃青窘迫得简直都不想和陶蠡坐一辆车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坐车了:“这些都是触类旁通的,很简单。今天你的朋友们也会替你过生日吧?” 陶蠡哂笑:“他们都出去玩了,没人在苏州。假期过生日就这样,朋友们基本都不在,很少有人为我庆祝生日,有良心的会准备一份礼物,打个电话,没良心的连电话都忘了。” 覃青没有说话,她一向很少过生日,偶尔收到弟弟妹妹的生日礼物时也还是高兴的,看样子男人也不例外,喜欢收到礼物,喜欢被人牵挂,喜欢自己受人重视:“今天去哪里?” 陶蠡说:“上上周就说了去吃螃蟹,到现在都没兑现诺言,还是请你去吃螃蟹。” 陶蠡开着车出了城,往阳澄湖的方向开去。十一期间,不管是城里还是郊区,到处都挤满了人,正值大闸蟹丰收的季节,只要是有养蟹的地方,就都是人。阳澄湖名气大,人自然更多,湖边的养蟹场停满了车,都是从市里过来吃螃蟹的游客,还有很多人特意从上海和南京赶过来。 陶蠡带覃青去了一户农家乐,这家倒是够清静,外面没有停车。陶蠡从车上下来,还特意将覃青送他的礼物放到后备箱里去了,说是怕人偷了。覃青心说有没有那么夸张啊,一条领带而已,又不是苹果手机。 “我常来这家吃螃蟹,早跟老板预订好了,今天可以在这里吃螃蟹吃个饱。还可以自己跟着老板一起出湖打捞螃蟹。”陶蠡显然是有备而来。 覃青看着湖边被柳荫环绕的院子,用竹编篱笆墙围墙,院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的迎客灯笼,房子是青砖大瓦房,窗明几净。院子里养着两只大白鹅,见人来伸长了脖子尖叫,一只浅黄色的土狗站起来,见到人深沉地看一眼,摇摇尾巴,又趴了下去,继续睡觉。 陶蠡对覃青说:“进来吧,他家的狗很温顺。” 女主人从屋里出来,看见陶蠡,堆上笑脸:“陶先生到了啊。快请进来坐。” 陶蠡说:“老板娘好。我们坐在葡萄架下好了,吹吹风。” “可以,进来吧。” 院子里的视野极为开阔,站在院子里,便能够看见银光粼粼的湖面,湖中间树立着用密网拦成的篱笆,大概是各家蟹农分出来的蟹田。还有不少大鸟在水面上滑翔,然后轻巧地落在湖中插着的栏杆上。金风徐来,令人分外舒畅惬意。覃青很喜欢这儿的环境,有点像在老家的感觉,只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个季节回老家了,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她觉得亲切:“这儿好漂亮。” “对,在这儿特别放松,我每年都要过来几回。”陶蠡领着覃青在葡萄架下坐下。 女主人端着茶和水果点心上来了:“陶先生现在就给你们做饭还是晚点?” 陶蠡说:“晚点吧,我们想去自己捞螃蟹,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我家老谭回来,他去村里拿菜去了。陶先生,这位是你女朋友吧?你女朋友真漂亮。小姐,我们这儿的菜全都是农家自产的,没有农药,没有污染的。陶先生都是知道的,他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女主人真是个热情的人,迫不及待地向覃青推荐自己家的特点来。 覃青红了脸:“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女主人愣了一下,呵呵笑:“哦,哦,理解,理解。你们慢坐,我就不陪了。我还要去忙,刚杀了一只鸡,正在拔毛,鸡是我们家自己养的,正宗土鸡。” 覃青点点头,笑着说:“好,你去忙吧,辛苦你了。” 陶蠡端着茶杯,看着覃青笑:“你别介意,老板娘这人特别热情,心眼不坏。” 覃青笑笑,把眼睛转向澄澈碧绿的湖面,苏州的湖不少,她见得多了,但是没有一个湖泊能够像阳澄湖这样清澈如镜的:“这湖里养了很多螃蟹?” 陶蠡起身,走到湖边:“对,多得数不清。但也还是不够卖。” 覃青跟着过去,发现水面真是清澈得可以见底,湖底水草丰茂,油油的招展着:“螃蟹在哪儿?” 陶蠡说:“就在这水草里吧。晚点等老板回来了,叫他带我们坐船去捞。你喜欢吃母蟹还是公蟹?想吃什么就捞什么。” 覃青说:“我都行。” “那就母蟹吧,现在是母蟹最肥美的时候。”陶蠡说。 他们等了一会,老板骑着摩托车回来了,车坐后面挂着两大筐子蔬菜瓜果,老远就跟陶蠡打招呼:“陶先生来了?” 陶蠡说:“对,就等你来捞螃蟹呢。” “好,就来。” 不多时老板去开自家的机动船,准备带着陶蠡和覃青去湖上。临上船前,陶蠡递给覃青一支防晒霜:“抹点防晒霜,湖面上紫外线太强了,当心晒伤。” 覃青惊讶他的周到,接过来抹上:“谢谢。” 陶蠡说:“胳膊和腿上都抹上,□□的部分都要抹。” 覃青抹完了,递给陶蠡:“你也抹点吧。” 陶蠡拿过去,胡乱擦了点在脸上和脖子上,说:“我们男人晒黑一点不要紧。” 覃青看着他颈侧没抹开的防晒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儿还有一点没抹开。” 陶蠡用手擦了一下,但是还没擦到,覃青只好拿着他的手点在那儿:“是这儿。” 陶蠡笑了:“要不你帮我抹开算了。” 覃青红了脸,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整张脸却慢慢红了。 陶蠡看着她的侧脸,强忍住亲一口的冲动:“好了,我们上去吧。” 机动船突突突地驶入了湖中央。覃青坐在船舷边,头上戴着老板娘给她的草帽,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裙裾飞扬起来,别提多么舒适了。陶蠡则拿着手机一个劲地给她偷拍。 覃青扭过头来,看到陶蠡的动作,张开五指挡了一下:“别拍。这螃蟹在哪里,我们怎么捞?”她好像没看见船上有网兜和网。 谭老板说:“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谭老板将船减了速,缓缓停下来。陶蠡指着湖面说:“看见那只瓶子了没有,螃蟹就在那儿。” 覃青看着水面上浮着的一只塑料瓶,还是有些不明白。陶蠡收了手机,探身将瓶子抓到手里,往上一拉,先是绳子,然后有一截深绿色的圆形网兜露出水面,覃青有些明白过来:“这网是很早就下了的对吧?” 谭老板说:“对,我们八月份就开始下网兜了。螃蟹自己会爬进去,收的时候过来收网兜就行了。” 陶蠡继续拉着网兜,拉出了一大截,突然说:“快看,螃蟹!” “在哪儿?我看看。”覃青赶紧凑过来,船身一侧,顿时摇晃起来,覃青没站稳,往前倾去,扑在了陶蠡身上,覃青猛地惊叫起来,“啊!” 幸亏陶蠡站得稳,没被撞下水去,他反过一只手揽住覃青,忍不住哈哈笑:“青青,你慢点。” 谭老板说:“别怕,这船够大,不会翻的,不要太快了,慢一点。”他说完朝另一侧挪过去,稳住了船的倾斜。 覃青吐了一下舌头:“我忘记是在船上了。”她从小也是坐惯渡轮的。 陶蠡的手不松,安慰她:“没事,你慢慢站起来。” 覃青扶着陶蠡的腰,慢慢站稳了:“好了,你松手。” 陶蠡恋恋不舍地将手松开。覃青弯下腰,缓缓将手挪到船舷上,然后抓着船舷蹲好了:“可以了。” 陶蠡继续拉网,螃蟹越来越多,陶蠡轻轻一抖手里的网,挂在上面的螃蟹就掉下去了。等到七八米长的网兜都拉上来,下面已经装了一兜张牙舞爪的大螃蟹,看得覃青兴奋不已:“好多!好大只!”比她平时在超市里见到的大螃蟹还大只。 谭老板得意地说:“今年我家的螃蟹在整个阳澄湖都数得上号。你们有口福了。” 覃青问:“这一网兜有多少只啊?” “四五十只总是有的。你们要吃多少就抓多少,剩下的扔到湖里去。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再帮你们捞。”谭老板将陶蠡提着的网兜底部解开,一兜子螃蟹全都落在了船舱里,那些横行的家伙四处爬起来,覃青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陶蠡将网兜扔回水里,然后蹲下来挑螃蟹:“我们中午只吃母的,不要公的。” 谭老板说:“公的现在也不到吃的时候,再过个把月就能吃了。”农历八、九月母蟹成熟,十月公蟹成熟。 陶蠡抓了一只最大的母蟹,朝覃青炫耀:“大不大?” 覃青兴奋难耐地点头:“真大。” 陶蠡朝她挤眼:“今天放开了肚皮吃,管饱!” 覃青抿嘴笑,螃蟹再好吃,也不能敞开肚皮吃,这玩意儿性寒,点到为止就好。 陶蠡说:“青青,你抓一只,我给你拍照。”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覃青看了一下,挑了一只爬到外沿的螃蟹,举起来,陶蠡用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不由得笑道:“这是典型的美女与野兽。” 覃青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亲吻 中午几乎是全蟹宴,有清蒸大闸蟹、农家鸡煲蟹、盐烤蟹,陶蠡知道覃青爱吃辣,还让老板娘做了一道香辣大闸蟹,再加上阳澄湖出产的鱼,全都是湖鲜,摆了满满一桌子。 陶蠡对老谭夫妇说:“老板,你们也别另外做了,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谭夫妇哪里肯,这一桌子菜全都是陶蠡掏钱买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吃客人的。覃青便笑着说:“今天是他过生日,大叔大婶你们就当陪他过生日了,快请坐吧。” 老谭夫妇听说陶蠡过生日,便不再推辞了,过生日总要热闹些。老谭对老婆说:“快去把我存的那坛子绍兴老酒拿出来,送给陶先生做生日礼物了。” 陶蠡含笑看着覃青:“青青也喝一点吧?” “我不太会喝酒,只喝一点点。”覃青微微笑道,今天是他生日,他最大,总不能扫他的兴。 “好,就一点点。要是喝醉了,就在这边休息,老板家有客房,可以过夜的。”陶蠡说。 说到过夜,覃青有些迟疑了:“看看吧,要是实在回不去再说。” 老板娘已经捧着酒坛子出来了,用抹布将酒坛外面的灰层抹去,老板将封泥拍去:“这酒是我一个绍兴做酒的亲戚送的,至少有十五年了,正宗的绍兴黄酒,用来佐螃蟹再好不过。” 陶蠡是懂酒的,知道这坛子酒价值不菲:“那我们有口福了。不过不能白喝老板的,我出钱买下。” 老谭摆摆手:“不用不用,酒嘛,就是用来喝的。这酒我一直都舍不得喝,也舍不得卖,总想找个由头喝了,今天可算是找到理由了。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封泥去掉了,再去掉上面封着的油纸,最里面是褪了色的红绸布,红绸布还未去掉,便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满了屋子,不是平时常闻的那种酒香,有一股子说不清的滋味,这酒香里还夹杂着一点甜味儿,一点辛味儿,又有点儿酸味儿,总之异常丰富,连从不喝酒的覃青都觉得这酒肯定好喝。 陶蠡深吸了一口气:“好酒!老板,我来倒。” 老谭推开他的手:“不用,我来我来,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来,我第一个给你倒。”老谭双手捧着坛子,将酒倾倒进一个瓷碗里,琥珀色的液体被洁白如玉的瓷碗盛着,仿若一块琥珀那样晶莹剔透,让人有点舍不得喝。 老谭又给覃青倒上,覃青看着到了小半碗,赶紧说:“够了,够了,谢谢大叔。” 老谭收了坛子,覃青的碗里也有了大半碗酒,覃青看着陶蠡:“我喝不了这么多,给你倒点吧。” 陶蠡笑道:“我这碗是满的,你先喝,喝不完我帮你,这么好的酒,坚决不能浪费。” 老板娘说:“姑娘,这酒喝了好,养胃,还美容养颜,多喝点没事。配着螃蟹吃是最好的了。” 覃青只好不再反对,她凑到碗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醉了。陶蠡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丝红晕,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似的,别提多娇美动人了,不知道喝醉了会是什么情态。 老谭倒完酒,举着酒碗:“来,来,祝我们的寿星公陶先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事业兴旺、财源滚滚!” 老板娘是个女人,心思可细腻多了,说:“那我就祝陶先生爱情美满,早生贵子!” 陶蠡哈哈大笑:“谢谢!谢谢!”说完含笑看着覃青。 覃青举着酒碗说:“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陶蠡举着酒碗和大家一起碰杯:“那太谢谢大家了,我一定都会努力实现的。干杯!”说完扬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好酒!” 覃青只抿了一口,黄酒的滋味醇厚,入喉之后,苦、酸、辛、涩、甜、鲜各种滋味轮番上阵,别提多么丰富了,咽下之后,细细咂摸,又有回甘,味道相当不错。她正在咂摸酒味,陶蠡已经将一壳子蟹黄放到了她面前:“青青,吃菜了。我给你剥螃蟹。” 覃青回过神来:“谢谢,我自己来。你自己吃吧,我会剥。”作为一个在苏州生活超过十年的人,又长期跟老苏州住一起,不会吃螃蟹那就成笑话了,覃青的螃蟹剥得还相当不错,曹月娥好这一口,但是她的左手不灵便,自己拆不出完整的蟹肉,都是覃青代劳的。 陶蠡还是坚持将整只螃蟹的蟹肉都拆出来,放在蟹壳里:“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老板娘在一旁笑:“陶先生是个真体贴的人,覃小姐你有福气啊。” 覃青低着头吃肉喝酒,却止不住连耳朵都红了。 老板娘说:“哎哟哟,姑娘你喝酒上脸啊,脸通红的。” 陶蠡扭头来看覃青,看着她果然一张脸艳若桃花,粉嫩得不得了,他喉头滑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抿一点就行,这样吃了螃蟹就不会太寒。剩下没喝完的给我。” 覃青更加窘迫,连脖子根都红了,便低下头拼命吃菜喝酒。 陶蠡的酒量很不错,他一边和老谭喝酒聊天,说说老谭这些年养大闸蟹的经历,说说大闸蟹的销售情况等等,倒也分外融洽。老板娘则非常体贴地为自己老公拆蟹夹菜,偶尔在他们停下来吃菜喝酒的时候和覃青拉拉家常,聊一聊覃青家里的情况。有些问题,连陶蠡都不好当面问,覃青也从来不提,比如她负责是怎么去世的,弟弟妹妹又寄养在谁家等,现在都被老板娘问出来了。 陶蠡听着这些的时候,便温柔地看着她,默默地给她夹菜。覃青说着自己的家事,不知不觉便将那大半碗的黄酒都喝完了,她的脸红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女关公,模样别提多可爱了,但她意识还算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家事听着让人心情不会好,便有些尴尬地冲大家笑:“你们都吃菜啊,不要管我说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挺好的。吃菜吧,螃蟹趁热吃才好吃。陶蠡,我给你剥蟹吧,我的蟹剥得可好了。” 陶蠡听着她的话,不由得嘴角上扬,覃青必定是喝得有点醉了,否则她不会夸自己,便点了点头说:“好,你帮我剥。” 覃青挑了一只最大的大闸蟹,认真剥了起来。她拆得有条不紊的,动作十分专业,又心细如发,剔得一点肉都不残留,装了满满一壳子,推到陶蠡面前,仰头看着他笑。 陶蠡看着她略迷离的眼,要不是老谭夫妇在,他真想就这么亲过去了,他宠溺地看着她:“技术比我还好,嗯,特别好吃,谢谢青青。” 覃青满意地点头,扭头又对老板娘说:“大婶,我也帮你剥吧。” 老板娘忍不住笑了:“不用,青青你自己吃,我们自己来。”老板娘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喝醉了。” 陶蠡点点头:“青青,不喝酒了,你喝橙汁。也不用给我剥了,我自己来,你多吃点。”他夹了不少鸡和鱼肉放到覃青的碟子里,催促她吃菜。 覃青不喜欢浪费,乖乖地将陶蠡夹给她的菜全都吃完了,然后双手杵着下巴,支着脑袋看着其他人吃饭。她吃醉了,但是酒品很好,除了热情一些,并不乱说话。陶蠡见她吃完了菜,便温言问:“青青你怎么不吃了?” 覃青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嗝:“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老板娘说:“那再吃点饭吧,我去给你盛饭。” 覃青想摇头,陶蠡说:“青青,吃点饭,否则晚点肚子会饿的。” 覃青听他这么一说,又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 酒饱饭足,胃里暖洋洋的,覃青有些掩饰不住困意,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陶蠡说:“我先送她去休息,等下回来吃。”他们的酒还没喝完呢,覃青就已经吃饱想困了。 陶蠡向覃青伸出手,将她扶起来:“青青,我带你去睡觉。” 覃青推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用扶,我自己走。我还不困,不想睡。”话没落音,又打了个呵欠。 陶蠡忍不住想捏她的脸蛋,嘴上怎么这么倔呢:“没事,那就去客房里坐一会儿。我先吃饭,吃完饭再来叫你。” 覃青在他半拥下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面湖,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是个好所在。陶蠡说:“青青,你上床去躺着休息一下。” 覃青倚在窗边:“不用,我看会儿风景。” 陶蠡站在她身后,特别想伸手环住她,将她拥在怀里,陪她一起看风景。覃青已经伸手过来推他了:“你去吃饭吧,我自己会休息的。” 陶蠡看着覃青的侧脸:“青青,你今天真可爱,我想亲亲你。” 覃青猛地睁大了眼,用手捂住唇:“不行!” 陶蠡笑了,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地印下一吻,迅速退开:“这样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下去了。” 覃青眼中带着怒意瞪着他,一手去擦额头被亲过的地方。陶蠡已经转身走了,覃青将额头上的手放下来,想起刚才那如羽毛一般的亲吻,虽然是落在额头上,却如羽毛撩过心湖,荡漾起了涟漪,虽浅,却是真实存在的。覃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出神,许久之后,她咬着唇,爬到床上,扯上被子将自己给蒙住了。 覃青是被热醒的,她蒙着被子睡了一下午,热得满头大汗。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金红的夕阳倒影在湖面上,湖面上跳跃着万点金鳞,画面恢弘而壮美,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这么美好的夕阳了,斯情斯景,令覃青特别想念她的故乡,那个也被称为水乡的地方,她想家了。 陶蠡从另一扇窗中探出半截身体,朝倚窗而立的覃青招手:“青青!” 这一次,覃青听清了他的叫法,他并不是在叫自己覃青,而是青青,这个滑头鬼!覃青探出头,吓了一跳:“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陶蠡脸上笑容灿烂:“我不会有事的,青青,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去玩去。” “做什么?” “你跟我来就行了。快点出来!”陶蠡的身体缩了进去。 覃青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衣服,这才出去。 结果陶蠡带她去采红菱了。夕阳将天色染成一片橙红色,池塘里的红菱挨挨挤挤见不到水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他俩每人划着一个圆形的大木盆,用手拨拉着往池塘中间划去。 陶蠡尖着嗓子学女声唱:“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 覃青在小船里笑得前仰后合,结果乐极生悲,小船一下子就失了衡,翻了!覃青一声尖叫“啊!” “青青!”陶蠡吓得奋力一跳,也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如愿 初落水那刹那,覃青是慌乱的,然而当她站起来踩到滑软的泥底之后,她突然觉得很想笑,这水深也才一米多点而已,只演到她的腰部,根本淹不到人。 陶蠡此刻也站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望着覃青哭笑不得,最后两个人爆发出一阵尴尬的大笑。不多久,覃青就笑不出来了,她顺着陶蠡的视线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此刻紧紧贴在身上,将她的曲线展露无遗,胸部连bra的形状和颜色都看得出来。覃青赶紧背转身去,有些懊恼地说:“怎么办,我没带衣服。”说完弯着腰,从泥里摸出自己的两只鞋子,也不上小木船,直接从水里往岸边走去。 陶蠡连忙转过脸去,掩饰住自己差点失态的神色,片刻后才追上去。他赶紧将自己身上的t恤脱下来,然后拧干水:“青青,你套上我的衣服。” 覃青看他光着上半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湿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你没穿衣服冷不冷?” 陶蠡用手抹了一把脸:“不冷。咱们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说完拖着覃青就往老谭家跑去,将两只小木船留在了菱塘里。 覃青去洗澡的时候,陶蠡开着车子出了门。覃青洗完澡出来,裹着大浴巾,看着老板娘给她找来的衣服叹了口气,外衣可以穿,但是内衣内裤总不能也穿人家的吧,她只好将自己的内衣裤洗干净,使劲拧干水,然后用电吹风拼命吹。 正在忙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陶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青青,我给你买了衣服,你将就穿一下吧。” 覃青看自己身上除了浴巾什么都没有,赶紧将老板娘给的衣服套上,这才去开门。她开了一条缝隙,从门后看着陶蠡:“你还去买衣服了啊?” “嗯,你换上吧,对付一下,晚上咱们不在这儿过夜了,吃了晚饭咱们就回去。”陶蠡说。 覃青点点头:“好。谢谢啊。”她接过陶蠡地进来的袋子。 陶蠡笑一下:“不用,我也要去洗个澡,一会儿见。” 覃青拿出陶蠡给她买的衣服,不仅有衣服裙子,还有内衣内裤,甚至连鞋子都备好了。覃青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这还是异性第一次给她买衣服,而且还是贴身衣服。覃青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穿陶蠡给她买的内衣裤,继续用电吹风将自己的内衣裤吹干了重新穿上。外衣倒是穿着陶蠡给她买的,一件白色蕾丝袖上衣,配一条紫灰色包臀长裙,长裙的后摆还是开衩的,鞋子则是银色的镶水钻高跟鞋,居然还异常合脚。 覃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陶蠡的眼光其实还挺不错的。这衣服穿上去异常淑女,但也极为性感,覃青都有些不太能适应这样的自己。她将自己和陶蠡的衣服洗了,拧干挂起来晾着,这才梳了梳头发出门下楼。 陶蠡已经在楼下帮老谭处理红菱了。他们没摘到红菱,还把船给丢在了菱塘里,是老谭去将两只船拖回岸边,又去摘了红菱回来。晚上还要用来做菜。 陶蠡看着覃青,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自己的眼光还不错,买的衣服刚刚合适,他问覃青:“衣服鞋子尺码都合适吗?” 覃青点了一下头:“嗯,还可以。” 陶蠡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他扬扬手里的红菱对她说:“来吃菱角。” 覃青走过去,这是她头一回穿一步裙,简直就是束缚,一点都不方便。但是人家买的,总不好挑三拣四。 吃过晚饭,老谭夫妇将傍晚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大闸蟹都捆扎好,然后用筐子码放起来,放进陶蠡的车后备箱里,一共买了两百多只,说是要回去送人。 等弄好上车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陶蠡说:“我买的不少,给你姨奶奶家也送一点吧。今晚就送过去给她,省得你明天还特意去跑一趟。” 覃青连忙摆手:“千万别,不要了,我要送自己会买。” 陶蠡轻笑:“这又不值什么钱,送几只螃蟹表示一下心意而已。你说我们特意跑到湖边去吃螃蟹,不给亲戚朋友带几只怎么好意思。你也没别的亲戚在这里了,就一个姨奶奶,不该表示一下吗?” 覃青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最后说:“那我给你钱吧。” 陶蠡淡淡一笑:“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就几只螃蟹而已。本来今天累了一天,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的,但是想着那么多螃蟹都放在你家,冰箱恐怕也不好放,不如趁新鲜先送了。她住哪儿?” 覃青只好把地址给报了,她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就拒绝了不了他呢:“今天谢谢你帮我买衣服啊,这衣服多少钱?我给你吧。” 陶蠡扭头看着她:“衣服的钱就别给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给我做一套西服吧。” 覃青:“……”她咬咬牙,只好答应下来,“什么时候你有空,来我店里量一下尺寸吧,不过我暂时忙,不一定有时间给你做,估计要到年后了。” 陶蠡猛点头:“可以,可以,我明天就有时间!” 姨奶奶都要睡了,被陶蠡和覃青敲开了门,收到了16只3两以上的大闸蟹,老太太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趁陶蠡喝水的时候,拉着覃青说悄悄话:“你和这小伙子谈朋友了?” “没有,姨奶奶您别乱说,就是普通朋友。”覃青矢口否认。 姨奶奶捏了覃青的胳膊一下:“我说你这丫头,你到底挑什么呢?这小伙子人长得这么好,又这么有钱,这么大晚上还来给我送大闸蟹,要说他对你没意思,我就用脑袋走路。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千万别再错过了,年纪不小,不要挑三拣四了,就他,我觉得挺好!” 覃青吃痛,又不好说什么:“我心里有数,姨奶奶。” 覃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她将陶蠡给她的螃蟹放冰箱里收好,然后去洗澡。想着姨奶奶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在水龙头下猛冲,如果自己以前没结过婚多好。 第二天陶蠡果然跑到店里来了,覃青给他量了身,问他:“你想做春夏西服还是秋冬西服?” 陶蠡想了想:“做春夏的吧,这样做好就可以穿了。”秋冬的时候再想法子让她帮自己做一套好了。 覃青给了他一本面料样本:“你自己挑面料。” 面料样本上不仅有面料,还有产地、纱支等情况,陶蠡翻看了一会儿,说:“青青,衣服面料我自己掏钱吧,你帮我做就好了。” 覃青笑:“你看上哪一款面料了?” 陶蠡将他看中的面料放到覃青面前,他看中的居然是小山羊绒面料。小山羊绒毛极为轻盈柔软,一只山羊只能在成年前剪一次这样的羊绒,产量也极为稀少,要做一套西服需要40头以上的小山羊羊绒,数量稀少,价格自然就昂贵。羊绒产地在蒙古和中国,面料制作却是在意大利,价格至少几千块钱一米,好的则是上万,做一套小山羊绒西服,面料价格就是几万块。她店里做这样一套衣服,起码要卖到十几万了。 “你还真会挑。那你自己出面料费吧,我给你加工。”覃青没那么阔绰,一出手就是十几万的礼物,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嗯,好。我自己买面料,你给我做就好了。”陶蠡说。 陶蠡这天没事,就耗在覃青店里陪她,李子烨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他的那些上了大学的同学从外面回来过黄金周,三天两头都在聚会。陶蠡就替覃青看店,还煞有其事地给客人做介绍,在这边时间长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东西,加之他自己平时也常穿西服,是以对西服还有一点了解,跟客人说得也是头头是道。反正覃青也没打算接单,就任由他跟客人去忽悠了。 看着客人被他糊弄得一愣一愣的,陶蠡这个代理店员做得还挺有成就感的。没想到正说着,就遇到熟人了,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名仕西服的老板娘刘朝霞,她见到陶蠡的时候略有些意外:“陶先生怎么在这里?这是青青的店子吧?” 覃青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赶紧出来了:“霞姐,你怎么有空过来,快请坐。” 陶蠡坐在沙发上:“老板娘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刘朝霞只是笑了笑:“我听师娘说青青在这边开了家店,便想过来看看。青青,店里生意还好吧?” 覃青没料到刘朝霞来的时候陶蠡也在,略有些尴尬地笑一下:“托霞姐的洪福,还勉强过得去。” 刘朝霞看着陶蠡:“陶先生也来你这里做衣服了,生意肯定也差不了。” 陶蠡将手指头在膝盖上敲了几下:“她哪里肯给我做衣服。说是与你有约定,不能给我做衣服,这不,我都磨了几个月,都还没答应给我做呢。” 刘朝霞笑了笑,显然有些不相信:“青青地方选得好,这儿客流量大吧,做衣服的人应该不少。” 覃青笑:“也不好,来这边也就接了几单生意。大家都是来买成衣,定制的价格太高,时间太长,跟成衣一比劣势太明显了,来逛商场的客人还没有定制的习惯。” 闲聊了一会儿,刘朝霞说:“青青啊,姐姐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有什么事霞姐你说。”覃青赶紧说。 刘朝霞便说:“是这样的。我们租的店面最近到期了,房东要加租金,比原来贵了差不多一半。你宋哥觉得不合算,就不想自己开店了,正好他有个朋友在上海一家意大利品牌定制店做店长,需要请师傅,每个月给的钱还不少,还不用我们自己操心。所以我们想把店子给结了,不开了。就是我们店里以前存了不少面料,想要转手出去,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接收了?就按照原来的进货价给你,跟现在的市价一比,也要合算不少。” 覃青听说这事,便有些犯难:“可是我们店里现在已经有不少存料了,我一个人做的衣服又有限,只怕吃不下那么多面料。”面料如果存放过久,品质也是会打折扣的。 刘朝霞说:“其实我们的存料也不多,你先去我那看看好吧,都是很好的面料。你如果愿意要,我再给你打点折扣都行的。青青,算姐求你了,你帮姐这个忙吧,去看看可以吗?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不要。” 覃青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去看看。” 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陶蠡突然说:“既然你们已经不开店了,那你们原来的客户资料留着应该也没什么用了,不妨也送给青青吧。” 刘朝霞愣了一下,然后略显迟疑地点了一下头:“这个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要了面料,客户资料我也可以整理给你。” 第四十五章 求爱 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妹妹自己的想法,不让妹妹替自己担心,反正妹妹还年轻,过两年结婚也不算晚:“嗯,不着急结婚,有好的对象就先谈吧,多了解一下再结婚很有必要,千万不要闪婚!” 覃虹听着姐姐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 过了一会儿,覃虹看着自己的手机,又想起那件事:“对了,陶总那边要怎么回复他?”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 第四十六章 开导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妹妹自己的想法,不让妹妹替自己担心,反正妹妹还年轻,过两年结婚也不算晚:“嗯,不着急结婚,有好的对象就先谈吧,多了解一下再结婚很有必要,千万不要闪婚!” 覃虹听着姐姐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 过了一会儿,覃虹看着自己的手机,又想起那件事:“对了,陶总那边要怎么回复他?” 覃青想了想:“就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够搞定。”就算陶蠡能帮上忙,她也不可能会接受他的帮忙。 覃虹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其实姐,我怎么觉得我们陶总有点喜欢你。” 覃青想起最初两次尴尬的经历,又想起陶蠡的未婚妻,不由得冷笑:“他喜欢我也跟我没关系,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单纯的目的?” 覃虹点点头:“对啊,他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可惜他是我老板,我又不能把他臭骂一顿。” 覃青淡淡地说:“你不用得罪他,表面上应付一下就行了。”只要陶蠡不用强的,她还是不怕的。 “好。”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第四十七章 改善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第四十八章 考察 这顿饭吃得别提多甜蜜了,有姨奶奶这个助攻在,简直就是陶蠡的春天,她让覃青给陶蠡夹了好几次菜。一顿饭下来,陶蠡奶奶长奶奶短的叫个不停,不知情的还以为陶蠡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孙子呢。 吃完饭,覃青要去店里,陶蠡先把姨奶奶送回家,这才载着覃青去店里。陶蠡一边开车一边说:“青青,昨天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答案呢?” 覃青的耳朵都红了,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她装傻:“什么问题?” 陶蠡动了动眉毛:“就是我昨天晚上在餐厅跟你说的那件事,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覃青咬着唇,话好像圆滑的珠子,在她的舌头滚来滚来去,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出口滚出来。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覃青赶紧将那句话咽进去:“等等,我接个电话。” 陶蠡皱眉,谁那么不长眼,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过来,别让他逮着。然而电话那头还真是个不长眼的家伙。 覃青接通电话:“许老师,您好!您回来了啊?嗯,我在店里。您还给我带特产了,那怎么好意思,不用客气了。那谢谢啊!您来我店里吧,衣服已经做好了,您试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好的,一会儿见!” 陶蠡将车开到路边,一脚将刹车踩下去,停下了:“青青,手机给我。” 覃青不解,陶蠡将她的手机拿过去,直接给她关了机,然后将自己的手机也关了机,并扔到车后座椅上:“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就不送你去,让许俊逸空等。” 覃青忍不住低下头笑了。陶蠡将她的身体扭过来对着自己:“不要逃避,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覃青略有些尴尬,她的脸颊绯红,眼睛不安地偷瞄着别处,咬着唇,内心天人交战着,最后咬咬牙说:“我还要考虑考虑。” 陶蠡的肩膀垮了下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从来没有遇到比覃青更难追的女人了,该不会是因为那个讨厌的许俊逸吧。陶蠡收敛了一下神色说:“青青,你是不是觉得许俊逸比我好?” 覃青愕然地看着他:“跟许老师有什么关系?” 陶蠡看着覃青:“许俊逸难道不是在追你?” “怎么可能,他手上都戴着结婚戒指的,许老师都结婚了吧。”覃青很理所当然地说。 陶蠡一想,可不是,许俊逸确实是结过婚的,只怕覃青并不知道他已经丧偶了,心里轻松不少,也不点破:“对,他确实结婚了。走吧,我送你去店里。话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做我女朋友?” 覃青咬着唇角说:“等我再考察考察。”如果覃青是个享乐派,她恐怕就答应了,谈个恋爱而已,用得着那么慎重吗,互相中意,先相处再说,合不来再分,但她是个认真的人,又在婚姻大事上因为草率栽过一次跟头,所以这次她必须要慎重考虑,尤其是陶蠡给她的第一印象还那么糟糕,不得不说,那的确就是一根卡在喉咙的刺。 陶蠡点点头:“知道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会加油的。”此刻他也想起了自己和覃青初见面的事,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冲动,适当控制一下上脑的精虫,此刻肯定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到了店里,许俊逸居然早就到了。李子烨说:“师父,许老师来很久了,他给我们带了好多牛肉干。” 许俊逸看着覃青和陶蠡,调侃陶蠡:“陶蠡你这么闲,也不怕公司破产。” 陶蠡说:“不劳许老师费心,公司运转一切正常。许老师现在的风采动人,知道的知道你去香格里拉采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山西挖煤了,高原的太阳果然很热情吧。”许俊逸带着学生去云南采风,高原的烈日晒得原本白皙的许俊逸跟个包黑炭似的。 覃青懒得理会他们,她和李子烨将许俊逸的衣服从模特身上取下来:“许老师,来试穿一下,看看有哪里还需要改的。” 陶蠡拿了一片牛肉干放进嘴里嚼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胸看覃青给许俊逸试穿衣服,既然覃青觉得许俊逸是个已婚人士,那么自己就不必担心许俊逸了。 许俊逸一边试衣服一边对斜眼瞟向陶蠡:“陶老板你慢点吃,当心噎死。” 陶蠡翻了个白眼:“许老师你还是专心穿衣服吧,别到时候自己站歪了,衣服一边长一边短,怪我们青青手艺不好。” 许俊逸听着陶蠡的话,什么时候覃青变成他的青青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覃青,她俏脸飞红,眼帘下垂,专心地替他扣西装扣子,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看来给了陶蠡不少机会。 覃青替许俊逸拉好衣服,说:“许老师你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许俊逸张开手臂动了一下:“果然是手工西服,跟成衣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特别舒服。谢谢覃青,为了答谢你,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陶蠡不失时机地说:“顺便把我也请了吧,子烨也去。” 李子烨赶紧趁机说:“谢谢许老师!” 许俊逸不满地看陶蠡一眼,一副哪儿都有你的样子,陶蠡冲他灿烂一笑。许俊逸有点败给他,论脸皮,没人比陶蠡更厚的。 当天下午覃青给许俊逸的西服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总算是将这件衣服做完了。接下来就是那三件女装了,而陶蠡的衣服则要等到明年才能做了,正好布料也没到位,吴老板说等他下次进货的时候一起进,覃青也不着急,就同意了。 吃完饭,陶蠡习惯性地拉开车门等覃青上去,许俊逸说:“陶蠡,你和小李家是一个方向的,你捎带他吧。我顺便送覃青回去。” 正要上陶蠡车的覃青犹豫了一下,看着陶蠡,他送自己回去确实要转一大圈,陶蠡将她按进车里坐好,关上门:“谁送不一样么?如果你嫌送子烨麻烦,那就都我送好了。子烨,上车吧,先送你师父回家,然后再送你回去。” 李子烨连忙说:“哦,好。”李子烨显然更愿意坐陶蠡的车。 覃青从车里朝许俊逸摆手:“许老师再见,今天谢谢你请客。” 许俊逸看着陶蠡绝尘而去的汽车,有些不甘地喷了口气。 陶蠡虽然没有成为覃青的男朋友,但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覃青的预备男友了,他现在每天都是热恋状态,早晚电话问候,微信的笑话段子就没停过,每天鲜花不重样,红玫瑰永远都不缺席,每天的水果点心也不重样,。在覃青店里最多的就是鲜花和零食了,以致多得覃青不得不打电话去叫停:“够了够了,别送了,多得放不下了。” 陶蠡说:“放不下就扔了,吃不完的送人,叫覃虹过去提回家吃。” “你就不能别浪费钱,少买点?”覃青忍不住责备他。 陶蠡摸着下巴:“青青真是贤惠持家,那我就少买点,不浪费了。”于是零食和鲜花轮流送,保证每天都有,自己到不了,就让礼物刷刷存在感。 这天又有花店小弟送了一捧火红的玫瑰过来,李子烨意外地说:“咦,昨天不是送了花,今天怎么还送花?陶总给忘了?” 花店小弟说:“谭青小姐请签收。” 覃青抬起头来,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将她的名字给读错了,她已经习惯了:“今天怎么换了人,你是新来的?” 小弟莫名其妙:“不是啊,这是第一次在我们店里订花,你是谭青吗?” 覃青走过去,接过卡片,上面只有一句“愿火红的玫瑰带给你花样的甜蜜”,没有落款,不是陶蠡的字,便问:“这是谁送来的?” 小弟说:“我不清楚,老板叫我送的。” 覃青皱眉,会是谁?“对不起,这花我不能收,请拿回去吧。” 小弟为难地看着她:“那客人会怪我们的,这是我们服务的失职,我会被扣钱的。” 覃青说:“哪有这样的规矩?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会收的。” “那我打电话问问店长。”小弟打了几分钟电话,回头对覃青说,“是一位朱先生为你订的花。” 覃青想了一会儿,想到了朱从嘉,便说:“这我不会收的,回去告诉那位朱先生,以后都不要再送东西来了。” 没想到送花小弟做了个覃青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直接将花放在店里就跑了。李子烨看着那束艳丽的玫瑰,忍不住撇嘴:“我那个便宜表哥送来的?真小气,只送了9朵,至少也得99吧。” 覃青说:“子烨,把花拿去扔垃圾桶了。”她才懒得去碰朱从嘉的东西。 李子烨便拿着玫瑰:“我借花献佛,给隔壁店的小玉去。”李子烨本来对覃青满腔热情,但是师父离了婚之后行情看涨,身边围绕的全都是高富帅,自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最近终于转移注意力了,和隔壁店的一个女服务生打得火热。 覃青叹了口气:这个朱从嘉,他到底想干什么,真是阴魂不散。 第四十九章 告白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第五十章 脱光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妹妹自己的想法,不让妹妹替自己担心,反正妹妹还年轻,过两年结婚也不算晚:“嗯,不着急结婚,有好的对象就先谈吧,多了解一下再结婚很有必要,千万不要闪婚!” 覃虹听着姐姐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 过了一会儿,覃虹看着自己的手机,又想起那件事:“对了,陶总那边要怎么回复他?” 覃青想了想:“就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够搞定。”就算陶蠡能帮上忙,她也不可能会接受他的帮忙。 覃虹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其实姐,我怎么觉得我们陶总有点喜欢你。” 覃青想起最初两次尴尬的经历,又想起陶蠡的未婚妻,不由得冷笑:“他喜欢我也跟我没关系,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单纯的目的?”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第五十一章 作死 这顿饭陶蠡吃得很安分,除了给覃青夹菜剥虾、偶尔言语上调戏一下覃青之外,很少出风头。同事们见老总这么和蔼可亲,便都放松下来,吃吃喝喝、笑笑闹闹,一顿饭吃得非常开心。 吃完饭后,覃青要去买单,陶蠡拉着她:“不用去,有人买。” 覃青不解地看着陶蠡:“你买吗?” 陶蠡朝赵梓然努努嘴:“今天他们是主角,还用我们这些单身狗买单助兴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我们只管吃好玩好就行了。” 覃青不由得笑了,小声地说:“你这个老板还真抠门,还要白吃员工的。” 陶蠡挑眉:“我又不克扣工资奖金,请他们吃的饭还少吗,现在吃他一顿怎么了?现在我是你的家属,他们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瞎说八道,你怎么成我的家属了。”覃青说完有些羞涩地咬着下唇。 陶蠡凑过去,在覃青耳边说:“那我是预备家属,你赶紧给我转正吧。赵梓然都转正了,我还在待审通过中,真是伤心啊。” 覃青瞟他一眼:“你要是等不及那就去做别人的家属。” 陶蠡听见这话牙痒痒的,真想要覃青一口:“青青,我发现你变坏了啊。” 覃青斜睨着他:“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我变坏了,那肯定是因为我跟坏人混在一起太久了。” 陶蠡简直想把眼前这个人揉吧揉吧吃了,但是他只能伸手抓紧覃青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咬着牙,句子从齿缝间冒出来:“青青,我简直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覃青红了脸,不过她的脸本来就是红的,喝酒喝的,这会儿只是添了一层颜色,并不太明显,她的手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并没真想挣出来:“好啦,走了吧,你的同事都看着呢。” 陶蠡对那些人视若无睹:“我们干什么了?随他们看去。”陶蠡回头对那群同事说,“你们谁会开车,没喝过酒的,来帮我开车。” 大部分人都喝酒了,因为都吃螃蟹了。一个女生怯怯地说:“我没喝酒,但是我不会开车。” 陶蠡只好对覃青说:“青青,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咱们去打车吧。” 覃青点头:“好。” 赵梓然和覃虹结了账出来,一群人打车去ktv唱歌,覃青先和陶蠡去取蛋糕,随后才到。覃青发现,陶蠡还算得上是个麦霸,前面的人唱了几首歌之后,陶蠡就开始霸着麦秀歌喉了。第一首歌唱的是陈奕迅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覃青以前听他唱过歌,但是没配乐,全都是清唱,只觉得唱得还不错,现在配乐一唱,简直是完美无缺,覃虹的那些同事们简直跟疯了一样摇着铃。覃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他唱歌,陶蠡唱得非常深情,唱歌的时候还专注地望着覃青。满屋子的人都在起哄他们:“在一起,在一起!”闹得覃青脸都绷不住,只能傻乐。 陶蠡一连唱了好几首歌,然后停下来:“青青,我想请你一起唱首歌。” 覃青赶紧摆手:“我不会唱。” 覃虹站出来:“我姐有一首歌会唱,我来点。”陶蠡凑到点歌台前,一看歌名,顿时乐了,赶紧将话筒塞到覃青手里:“青青,你唱。” 覃青一看大屏幕上跳出了《最浪漫的事》几个字,便看着覃虹:“这歌我也不大会啊。” 覃虹动动眉毛,努嘴:“姐,唱吧,你唱得好听。” 覃青有些无奈地看着妹妹,以前覃虹拉她上ktv唱过这歌,但是覃虹能不这么拆台吗?到底还是不是她妹妹啊。音乐已经响了起来,覃青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唱:“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覃青的声音本身是很甜美的,所以一开口,就把大家都唱酥了。陶蠡只觉得有点失策,该早点带她出来k歌玩的,而不是现在才听她唱歌,并且还唱给这么多人听,这样甜美的声音,应该自己独享才是。 覃青唱完了,又被大家起哄着继续唱。覃青连忙推说不会唱很多歌,把话筒给放下了,陶蠡也并不坚持让她继续唱,他琢磨着下次单独叫她一起来唱歌好了,或者把覃虹两口子也叫上,这样覃青的底就兜不住了。 一群年轻人玩闹了很久,到十一点多的时候,覃青有些困了,她掩饰不住打哈欠。陶蠡凑到她耳边说:“青青,你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覃青摆摆手:“不用,我等虹虹一起回家。我去个洗手间。”说着起身去了外面。 覃青上完厕所,刚出洗手间的门,就被两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堵住了,一个嘴里叼着一支烟,往覃青脸上喷了口烟:“这世界真他妈恶心,到哪儿都能碰到你。” 覃青被烟呛得猛咳起立,她起初没认出来这是谁,听见对方说话声音有点熟,便抬头一看,这个烟熏妆女人不是杨姝是谁,覃青下意识地打个哆嗦,用力分开对方:“麻烦让开!” 杨姝的眼神有些迷离,看起来像不太清醒的样子。覃青走过她的时候,她伸手一抓,就抓住了覃青的长发,用力往后一拉,覃青一下子吃痛,身体往后一仰,她猛地尖叫起来:“干什么?放开我!”杨姝的同伴也过来帮忙扭住了覃青的两只手。 杨姝眼神瞬间暴虐起来,举着手里的烟头就往覃青脸上烫过去:“我他妈看见你这张狐狸精的脸就恶心,我看你这样还能不能勾引男人。” “救命啊!”覃青猛地呼救起来,拼命摇头挣扎,烟头避开脸颊,落在了她的头发上,顿时引起一股焦臭味。 陶蠡下一瞬间猛地冲了过来:“干什么?”原来他觉得覃青出来得有点久,正想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便看见了覃青被两个女人拉住施暴的一幕。 杨姝见到陶蠡,眼神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举着烟头猛地朝覃青身上点去,就在她的烟头落到覃青身上的时候,陶蠡已经冲到了,抬手照着杨姝的脸就是一拳,将杨姝打翻在地:“杨姝,你这个疯子!”他又一拳砸向另一个女人,将覃青解救出来,抱在自己怀里,“没事了,青青,别怕,你伤到哪儿了?” 覃青吓得眼泪直流,模糊了眼前,却不敢哭出声,只是不断地摇着头,满脸都是泪痕。陶蠡检查了一下覃青身上,看到了她头上被烧焦的头发,还有被烫出了泡的一小块头皮,心头的怒火顿时炽盛起来:“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烫着?” 覃青摇摇头,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脑侧的头皮有些火辣辣的痛,被扯过的头皮也很痛,她用手捂住烫伤处,想着刚才差点落到脸上的烟头,几乎要崩溃了:“她刚才想烫我的脸。” 陶蠡的眼神几乎要杀人:“杨姝,你已经无可救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他拿出手机拨电话,“110吗?我要报警,我朋友被人蓄意伤害,在xxktv6楼。” 杨姝躺在地上,鼻子里淌出两行血来,她被陶蠡那一拳砸得懵了过去,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伸手一抹鼻子,满手都是红的,她“啊”地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朝陶蠡扑过来:“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陶蠡想也不想,抬起胳膊就是一挥,将杨姝挥在了墙上。杨姝的朋友从地上爬起来,她比杨姝清醒一点,赶紧去拖杨姝:“杨姐,我们得走了,他们报警了。” 杨姝不依不饶:“报警怕个屁,我才是受害人,他打得我流血了。” 然而那女的脸色却异常着急:“不行啊,被警察抓到就完了,我们得赶紧走。走啊。”说完拖着杨姝就走。 陶蠡直觉不对劲,对覃青说:“青青,你快回包厢找覃虹。”他则追上杨姝和她的朋友,一手一个,将人扣住了,这两个八成是嗑药了。 杨姝和她的女伴猛地尖叫起来,外面这么一闹,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覃虹看见姐姐泪流满面,也发现到出事了,问清原因,大家也都跑了出来。 陶蠡正在和两个女人扭打,准确来说,他是被两个女人在打,陶蠡看见赵梓然,说:“赵梓然,你们来帮我,抓住这个女的。” 赵梓然和另一名男同事赶紧上来帮忙制住其中一个,陶蠡将杨姝的双手扣住,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大声喝骂:“你这个傻逼,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你看看你,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还像个人吗?你要急死你爸妈啊?” 杨姝和她的朋友此刻眼泪鼻涕直流,浑身发抖,看热闹的人说:“这两个女的是不是嗑药了?” 覃青和覃虹站在人群后,听见人们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十几分钟后,警察赶到了,将杨姝和她的朋友抓住,又顺着她们捉到了一屋子正在嗑药当神仙的狐朋狗友,人赃俱获,一共抓了十来个。陶蠡和覃青因为是受害人,也配合警察去做了笔录,等忙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陶蠡看着覃青的伤口:“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拿点药。” 覃青看不见自己的伤口:“烟头烫的,伤口问题不大。买点烫伤药就好了。” 陶蠡坚持去医院:“要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下。” 覃虹也坚持去医院,去医院忙活了一通,回到家都是三点多了,这一夜真是乐极生悲的一夜。陶蠡送覃青回到家,万分愧疚地说:“对不起,青青,让你受苦了。我真不知道她会这样对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覃青想起杨姝,还是心有余悸:“她会怎么样?” 陶蠡说:“应该会先拘留一段时间,再送去强制戒毒。出了这种事,他父母也不敢包庇她,应该会送她出国。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五十二章 解决 这本来是个万里晴空朗月当照的夜晚,结果飘来一块叫杨姝的阴云,将所有的月华和星辉都遮挡了开去,使人心也压抑沉重起来。 陶蠡走后,覃青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肩蜷成一团,眼睛望着某处,仿佛入定的僧人一样,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连眼都没眨。覃虹洗完澡出来,看见她姐还是她进去之前的状态,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走过来,抱住覃青的肩:“姐,你还好吗?不要怕,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 覃青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把焦点对准覃虹:“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覃虹看见姐姐这样,别提多心疼了:“都怪我不好,不该去那边唱歌的,换个地方就好了,不会碰到那个疯女人。” “说什么傻话。照你这么说,我不该去跟你们一起唱歌,搅了你们的兴致。”覃青温柔地说。 “姐,不说这个了,她已经被抓起来了,以后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姐,你的头发这块被烧了好多,我明天陪你去剪了吧。”覃虹心疼地摸摸姐姐的长发。 覃青将手放在被烫伤的地方,为了好上药,那儿头发也被剪掉了一些,说:“好。” 覃虹说:“姐,你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不去店里了,让他们看店。我也请一天假,不然去了也没精神,出错了更麻烦。” 覃青点头:“好,你也去睡吧。” 这一晚最沮丧的人莫过于陶蠡,从覃青家里出来之后,他对赵梓然说:“赵梓然,陪我去喝杯酒。” 赵梓然说:“陶总,今晚喝得够多了,不喝了吧,你要是想聊聊天,我陪你找个地方坐坐。” 陶蠡也没坚持,两人在附近找了个24小时咖啡馆坐了。陶蠡抬手抹了一把脸:“本来我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结果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赵梓然说:“怎么会。覃虹姐姐不会把这事怪罪到你头上来吧。” 陶蠡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的琉璃灯,摇头苦笑:“你不知道,杨姝不是第一次伤害青青了,上次我在西餐厅向她表白,她被杨姝泼了一杯红酒,今天又被杨姝烫伤了,这就意味着,跟我在一起,总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她本来对接受我就有很大的顾虑,你说她现在还会接受我吗?” 赵梓然有些同情地看着陶蠡:“陶总,你说杨副总是不是有你的手机定位,不然怎么你去哪里她都找得到你。” 陶蠡听赵梓然这么一说,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我换个手机和号码好了。”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生意人,手机号码基本都是固定的,能不换号码就尽量不换,但是现在也不得不换了。 赵梓然有些感慨地说:“其实真没想到杨总会是这样的人,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多少男同事暗地里倾慕她,但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估计从来没有人敢表白吧。” 陶蠡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她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但没想到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如果很早之前就跟她把话说开了,也许她不会钻牛角尖到这个地步。” 赵梓然感叹一声:“性格使然,也怪不得别人。” 陶蠡欠了欠身,对赵梓然说:“今天非常抱歉,扫了你们的兴。” 赵梓然摆摆手:“我们都没关系,主要还是覃虹她姐,今天肯定吓坏了。” 陶蠡心头有些毛躁,按说他此刻应该陪在覃青身边,然而他并没有那个资格,他站了起来:“走吧,回去了,耽误你休息了。” 赵梓然看着陶蠡的状态,知道他心里还在不安,便说:“陶总,不用太担心,有覃虹陪着,不会有事的。现在杨总也被抓起来了,起码暂时是安全的,你得想个法子,将这枚定时炸|弹给拆除掉,这样你和覃青之间才没有障碍。” “我懂。”陶蠡将双手插在裤兜里,迈步出了咖啡馆。 这一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天才刚亮,一夜未眠的陶蠡出现在了杨姝家门口,他敲开门的时候,杨母以为是杨姝回来了,还在埋怨:“怎么又是这个点才回来,自己记得带钥匙。”开门之后看见是陶蠡,杨母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陶蠡叫了一声:“阿姨,我有事情告诉你们。” 杨母说:“进来说吧。” 陶蠡进了屋,站在门口也没打算换鞋,只是把门关了起来,杨父穿着睡衣站在卧房门口,满脸的不高兴:“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陶蠡舔了一下唇:“叔叔,阿姨,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杨姝被警察抓了,她和一群朋友在ktv吸毒。” 杨母差点倒了下去,被陶蠡扶住了,杨母抓紧陶蠡,下一瞬间嚎啕大哭:“不可能,我家囡囡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杨父仿佛也是挨了一锤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伸着手指着陶蠡说:“你、你别含血喷人!不要污蔑我家囡囡!” 陶蠡垂下眼帘说:“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再晚点警方也会通知你们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母问。 陶蠡说:“我昨天和朋友在ktv玩,碰到的。”他没说还是自己报的警,对于这件事,他完全没有丝毫愧疚之心,他根本无意包庇杨姝吸毒这件事,如果一开始就纵容她,以后只怕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杨父赶紧问:“在哪个派出所?” 陶蠡告诉他们地址,杨父赶紧叫上老婆:“快,快,我们去看囡囡。” “哦,好。”泪流满面的杨母胡乱抹了一把脸,就要去换衣服。 陶蠡冷静地拉着杨母的胳膊:“阿姨,叔叔,我跟你们说,杨姝吸毒这件事应该还只是开始,你们一定要强制她将毒品戒了,不要担心她在里面吃苦受罪,现在这些都是小罪,要是不及时制止,日后你们的生活就会永无宁日,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母胡乱地点头,陶蠡知道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只好又加了一个重磅炸弹:“吸了毒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昨天她差点就用烟毁了一个女孩的容,你们要是放任她继续堕落下去,将来她要是毒瘾发作杀了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杨母蹲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囡囡该怎么办?” 陶蠡说:“送她去戒毒,然后陪她出国去散散心吧,我觉得她不能再在苏州待了。” 杨父咬着牙,仇视着陶蠡:“陶蠡,我家囡囡会到今天这一步,绝对要算上你一份。” 陶蠡扭头直视杨父,一字一句地说:“杨叔叔,杨姝今天走到这一步,全都是您的责任,如果不是您溺爱她,她绝对不会这么偏激。我只是个外人,从来没有鼓励过她喜欢我,也没有暗示过她喜欢我,您想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来,减轻自己的愧疚,对不起,我帮不了您的忙。话我已经带到了,该做的我也做了。如果杨姝以后再敢来惹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天色已经大亮起来,阳光从乌云后探出头来,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辉。 覃青被烫伤了头皮,睡觉只能向左侧着,又不能洗头,别提多么难受了。当天下午,覃虹就陪她去理发店剪了一个斜刘海齐耳短发,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又清新,跟以往的甜美形象有些不同。覃虹对着镜子里的覃青说:“姐,你看你现在多精神。以后要多尝试几种发型,不要总是留长发。” 覃青瞥了妹妹一眼:“长发比较好打理,不用经常剪。”就这么剪了个短发,花了几百大洋,短发还经常要修剪,费时又费钱。 覃虹说:“短发洗头方便多了。” 覃青摸了摸空空的后脑勺:“倒是轻松不少。” 覃虹将覃青的手机给她:“姐,你的电话。” 覃青一看,是个陌生来电,她犹豫一下,接了起来:“喂,哪位?” 陶蠡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来:“是我,青青。我换号码了,你存一下我的新号码。现在在哪里,店里吗?我想见见你。” 覃青看了一下外面:“不在店里,今天没去店里。我和虹虹出来逛街了。” “在哪里逛,那晚上一起吃饭吧。”陶蠡说。 覃青“嗯”了一声:“好。” 陶蠡提早到了约定地点,覃青顶着一头短发出现了,她外面穿着一件米色的圆领针织衫,里面套了件蓝色棉衬衫,下面穿了条黑色的紧身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帅气的圆头短靴,肩上挂着一个长带单肩包,打扮得特别帅气。陶蠡的目光在她身上滑过去,并没有停留,又看向别处了。 覃青站在他面前没动,咬着唇略促狭地看着他。陶蠡片刻后又把目光转回来,看着覃青的脸,然后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伸手揽住覃青的肩,仰头笑:“我天,我差点没认出来!我刚还在想,谁家妞这么帅呢。原来是我家的。” 覃青捶了他一下:“谁是你家的啊?头发不是烧了嘛,然后虹虹拉着我去把头发剪了。留了很多年,现在这样一点都不习惯。”她有些羞涩地抓了抓刘海。 陶蠡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挺好,非常好,特别好。很漂亮!你以后可以多换些发型,多给我一点惊喜。”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还好,神色不算憔悴,看样子后来休息得还可以。 覃青抑制住想笑的表情:“好了,走吧。” “不是说覃虹要来的,她呢?” “赵梓然约她走了。”覃青说。 陶蠡笑了,这还差不多,不当电灯泡。 覃青问陶蠡:“你怎么换号码了?”她自己是做生意的,为了方便客户联系,号码从来就没换过,陶蠡的号码应该比她有更多的联系人。 “我们每次出去,几乎都能碰上杨姝,我怀疑她有我的手机定位,所以把号码都换了。” 覃青沉默了片刻,原来如此:“那你岂不是要挨个通知你的客户和朋友?” “嗯,总比老有疯子跟踪好。”陶蠡说,“对不起,青青,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和伤害。杨姝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要先送去强制戒毒几个月,然后她妈会陪她到美国去,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青青,虽然我知道我很不合格,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我想永远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第五十三章 交往 覃青抬头看着陶蠡,那双黑亮的眼里像两口深情的漩涡,几乎要把人吸进去,溺毙其中,仔细看,那眼底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覃青突然就有些心疼起来,想要将那丝不安给抹去。她抬起手,朝陶蠡的眼睛伸过去,突然又停住了,在收回去的时候,被陶蠡抓住了:“青青。” 覃青只觉得手心传来一股电流,一直通到她的心脏,她那一瞬间都麻了,大脑有些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陶蠡的眼中立即溢满了喜悦,然后整个人都开始发光了,那外放的喜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拖着覃青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然后抱紧了她,脸颊贴着她的头,闭上眼睛:“太好了,青青,你答应我了,太好了!”覃青是他的女朋友了! 覃青那一瞬间有心花砰然绽放的感觉,原来真正的喜欢是这种感觉,喜欢他的喜欢,高兴他的高兴。她将头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世上最悦耳的音符,一声又一声地激荡在她的心中,回音嘹喨,经久不息。 他们就这样在酒店的大厅里相拥着,周围人来人往,大家都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对男女,善良的人们露出微笑的表情,冷漠的人们面无表情地扫过,嫉恨的人们露出烧死这对恩爱狗的羡慕嫉恨。 陶蠡将覃青抱起来,开心地在原地打了个圈,笑得异常爽朗。覃青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亲密动作,好多人都正在看着他们呢,她红了脸,赶紧拉着陶蠡就走。 陶蠡笑着说:“去哪儿,我们还没吃饭呢。” 覃青用力拉一下他的手:“吃什么呀,脸都快丢光了,快走快走!”简直是一路小跑着逃离这里。 陶蠡含着笑,看着羞得耳朵都红了的覃青,非常配合地跟上她的脚步。覃青也是急糊涂了,否则怎么会在公共场合主动牵陶蠡的手。走了好一段,陶蠡才开口问:“青青,我们去哪儿啊?” 覃青回过头,发现自己居然在大街上拉着他的手,赶紧跟抓了块烙铁一样扔开,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你、你不是说吃饭吗?” 陶蠡好笑地看着她:“你想吃什么?” 覃青低着头不看他:“什么都行。” 陶蠡伸出手来,牵着覃青的手,将自己的手和覃青的五指相扣:“那就跟我来吧。” 覃青想要抽出手,挣扎了一下,被陶蠡握紧了,挣不开来,她挨过去一点,小声地说:“放开我,这是大街上呢。” 陶蠡将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怕什么,我们只是牵牵手而已,又不是接吻。你看哪对情侣不牵手?” 覃青咬着唇,拿眼偷瞟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搂搂抱抱,牵手挽胳膊,确实再正常不过了。不由得挺直了腰,装得坦然一些,然而内心还是小鹿乱撞,紧张不已。 陶蠡嘴角一直挂着宠溺的笑容,时不时扭过头来看覃青一眼,怎么看都怎么满意,然后就忍不住弯下腰,在覃青脸上亲了一口。覃青简直就跟受了刺激的河豚一样,“嘭”一下炸开了,用右手摸着被亲过的地方,鼓着腮帮,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陶蠡。 陶蠡嘴角上扬着,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吃豆腐了。覃青见他不仅毫无悔改之意,似乎还很得意,特别想踹他一脚,她忿忿地说:“到处都是人。” 陶蠡抬眉,点头:“了解,以后不这么干了。”人前不亲,人后亲。 两人就这么十指紧扣地沿着街道走了一路,路过了无数家饭店,谁也没想停下来进去问一问,最后走到了街道尽头,陶蠡才如梦初醒地说:“青青,走过了,我们再折回去?” 覃青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里面的大排档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我们去吃那个吧。” 陶蠡看着自己的新晋女友,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顿饭就是路边摊,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式了点,但是刚刚才交往,要顺着她才行,犹豫了三十秒,陶蠡说:“行,听你的。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覃青心想,这是约会么?她点了点头:“好。” 陶蠡拉着覃青一起过马路,这个路口有斑马线,但是没有红绿灯,陶蠡将覃青的手松开了,将她推到了自己的左侧,伸手搂住她的腰这才往前走。覃青注意到车子是从右边开过来的,陶蠡这个动作让她心里有些触动,原来他是个这么细心体贴的人。过了马路,陶蠡这才重新牵着覃青的左手,这一次,覃青没有拒绝。 这个点夜市才刚刚开始,小吃街上什么都有,生煎馒头、奥灶面、三鲜馄饨、烧烤、臭豆腐、盐水鸭、煲仔饭、炒面、鸭血粉丝汤等等。陶蠡看着五花八门的小吃,顿时有些眼花缭乱:“青青,你想吃什么?” 覃青有些兴奋:“吃什么都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来。” 陶蠡便找了个人比较多的面摊:“你先坐着,我去买吃的。” 覃青看着一身名贵的陶蠡开始在各家小吃摊前买东西,那画面怎么看都有些不大和谐,不由得咬着下唇偷乐,心里又有些甜蜜,这个男人是为了她才纡尊降贵来这种从来不会来的地方吃饭吧。 陶蠡将买好的东西一样样送回来,摆满了他们的小桌,覃青说:“好了,够吃了,不要再买了。” 陶蠡将一个纸碗推到覃青面前:“我很长时间没来逛过夜市了,看到这么多吃的,也有些想念,你尝尝这个鸭血粉丝汤。” 覃青看着只买了一碗:“你不吃吗?” 陶蠡拿着一串肉丸子,咬了一个:“只买了一份,怕多了吃不完,你先吃,吃了再给我尝尝就好。” 覃青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他怎么做这种事做得这么自然啊,说实话,就算她结过婚,朱从嘉也从来没跟她分食一份食物。她低头开始吃粉丝,陶蠡将手里的肉丸子送到她面前:“这个味道不错,你尝一个。” 覃青抬起头,看一眼陶蠡,又偷瞟了一下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赶紧从竹签上咬下一个肉丸子,陶蠡笑着问:“怎么样?” 覃青点了点头:“嗯,好吃。”陶蠡抽了点纸巾,无比自然地替覃青擦去了嘴角的酱汁。 覃青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谢谢,我自己来。” 陶蠡看着羞涩的覃青,不由得笑了,这些事他只为大学时的女友做过,现在却特别想为覃青做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护和关心。“青青,你喜欢看电影吗?” 覃青说:“还可以。不过很少上电影院看,一般都是跟着虹虹在电脑上看。” “电影当然要上电影院看大荧幕才过瘾,屏幕大,人多,也比较有氛围。以后有好看的电影,咱们就上电影院看。”陶蠡说。 覃青想起有一回放了个很火的爱情片,覃虹特别想看,就团购了两张票,姐妹俩一起去看了,结果发现电影院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覃虹就说,这哪里是看电影,简直是虐狗,以后再也不去看爱情片了。现在,覃虹不用独自去看爱情片,自己也有人陪着去看电影了,覃青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她点了点头:“好。” 陶蠡又将盐水鸭胗推到覃青面前:“这个有嚼劲,我特别爱吃,你尝尝。” 覃青吃鸭胗的时候,陶蠡将她没吃完的粉丝汤拿过去继续吃。覃青看着陶蠡的动作,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开始吃东西,心湖却有甜蜜的波纹在荡漾开来。 虽然才刚刚确定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的互动却跟热恋很久的情侣一样亲昵自然。吃完饭,陶蠡站起身,很自然地提起覃青的包挂在肩上,然后朝覃青伸出手,将吃得有点撑的覃青拉了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覃青也跟自然将手放在他的大掌里,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跟他一步一晃手地走了。这一对无比登对的俊男美女不值得羡煞了多少旁人。 出了小吃街,陶蠡问:“还想吃什么?” 覃青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已经吃撑了。” “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吧。前头正好有个电影院。”陶蠡牵着覃青往前走。 对恋爱中的情侣来说,电影不必多好看,只需要光线够暗,环境够隐蔽,那就足够了。覃青还是头一回和异性上影院看电影,她很认真地挑选了一部古装片,因为昨天才过完小光棍节,今天来看电影的情侣有点多,唯一的爱情片没票了。 陶蠡无所谓,他看重的不是内容,是形式。所以进去之前,买了咳可乐、爆米花和冰淇淋。覃青嗔怪他浪费钱:“才刚吃了饭,我正打算好好消化一下,要吃你吃,我不吃。” 陶蠡无所谓,自己抱着所有的东西进场了,覃青看不过去,帮他分担了一些。陶蠡冲她挤了一下眼,就知道青青是个体贴的女朋友。 电影院里人不多,陶蠡拉着覃青走到最后排坐下,覃青小声地说:“我们的座位不在这里。” 陶蠡小声地说:“没关系,有人来了咱们再让出来。”其实这根本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后面根本就没人再来了,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三分钟了,开头是什么没看到,于是只能靠猜的。 覃青非常认真地看电影,陶蠡则看她,覃青被陶蠡盯着看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觉,她小声地说:“你看我干什么,看电影啊。” 陶蠡说:“电影没你好看。” 第五十四章 情侣 覃青被陶蠡这么一调侃,顿时又窘又乐,她伸出手,将陶蠡的脸推回到正前方。陶蠡的脸是回去了,覃青的手却回不来了,被陶蠡抓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覃青的手很小,手指匀称修长,非常漂亮,一双可以做手模的手,陶蠡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总想找个机会好好把玩一番,现在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陶蠡用手在覃青的手心里摸了一下,果然肉肉的软软的,但是掌沿上却有薄薄的一层茧,食指和中指上也有一层茧子,他摩挲了一下,想到她这些年的艰辛,不由得有些心疼。覃青被他摸得有点痒,想抽回手,但是没能成功,被陶蠡抓紧了,他拿着覃青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覃青如被电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陶蠡:“你做什么,手上都是细菌,脏死了。” 陶蠡抬起一只手放到覃青脖子后,凑过去在覃青耳边说:“谁说你脏了?青青一点都不脏。”说完用自己的鼻尖蹭了一下覃青的耳朵。 覃青羞得满脸通红,忽然意识到陶蠡为什么要来看电影的缘故了,他的目的恐怕不在电影,而在电影院这个黑咕隆咚的环境吧。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明白这个道理有点晚了,陶蠡在她耳边呢喃着说:“青青,我想吻你。” 覃青正想开口拒绝,但是陶蠡这句话并非请求,只是通知,他用手将覃青的脸稍稍转过来一点,然后快而准地覆上了她的唇。覃青脑子“轰”一下变成了空白,下一瞬间她有些恐慌,因为这给她带来了某种不太愉快的记忆,她潜意识地伸出手去推陶蠡。陶蠡一察觉到她的动作,便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太快了,可能还带来了不好的回忆,他放弃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吻了一下便移开了,用手指在覃青脸上摩挲了一下,鼻尖与她的相蹭:“对不起,青青,我情难自禁。” 覃青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陶蠡的动作中感觉到了珍惜,她“嗯”了一声:“没关系。” 陶蠡将覃青用力抱了一下:“我等你慢慢适应。不说了,看电影吧。”说完转过身去,认真看着大银幕,只是左手还紧扣着覃青的右手。 覃青被陶蠡搅乱一池春水,许久才回过神来,重新继续看电影。电影的结局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只是两人都没看到完整版,所以竟变成了悬疑剧。陶蠡笑着说:“我们改天再来看。” 覃青笑了:“不用了吧,哪有再看同一部电影的。” 陶蠡笑:“看电影都是这样啊,喜欢的,或者没看懂的,都会二刷三刷的,我喜欢的电影会看上好几遍,好电影值得反复看。” 覃青点点头,原来还能这样的:“有空再说吧。” 陶蠡牵着覃青的手:“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宵夜。” 覃青想起刚才在电影院里被陶蠡强行塞过来的冰淇淋和爆米花,赶紧摇头:“我不饿,你饿了吗?” 陶蠡摇头:“不饿,那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覃青看着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说:“不坐了,我们散散步吧。” “好。正好我的车停在前头了,我们走过去吧。” 两人便手牵手,沿着来路又走回去。路过一家尚未关门的商场,陶蠡拉住覃青:“青青,你想进去逛逛吗?” 覃青摇头:“我没有想买的东西。” 陶蠡也没有坚持,他不想让物质过早地介入他和覃青之间,他不缺那些,而覃青更不看重,等水到渠成的时候,该有的自然什么都不会少。这恐怕是陶蠡工作之后花费最少的一次约会了,没有高级餐厅,没有商场购物,也没有酒店套房,只吃了一顿路边摊,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就是压马路,然而他却觉得无比满足和开心。 他们俩聊起刚才的电影,又聊起陶蠡最喜欢的几部电影,那些覃青有的看过,有的根本没听过,陶蠡说:“我都买了碟收藏的,家里有投影仪,有空上我家去看,比在电脑上看着舒服。” 覃青没有反对。陶蠡问覃青:“青青,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覃青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以前我最希望弟弟妹妹都快点长大,自己独立,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我却又舍不得他们早点独立了。是不是很矛盾?” 陶蠡摇摇头:“不矛盾。现在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也都快独立了,你该为自己打算了。你自己的愿望呢?” 覃青笑了:“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好像也已经实现了。有机会的话,想去英国和意大利,还有巴黎去看看,他们对时尚和服装的理解似乎永远都走在我们前列,我想去学习一下。不过现在也只是想想。” 陶蠡以拇指摩挲着覃青的手背:“有梦想挺好的,会有机会去的。” 陶蠡送覃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青青,我送你上楼吧。” 覃青摇摇头:“不用,这都到家门口了,楼梯间有灯,我自己上去就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陶蠡也不坚持:“那我等你房间亮起灯才走。青青,做个好梦,再见!”陶蠡附身过去给她开车的时候,在覃青颊上吻了一下。 覃青红了脸:“再见!”说完推门下车了。她刚走了几步,就被陶蠡叫住了:“青青,等等。” 覃青停住了,看见陶蠡从车上下来了,拉开车后门,抱出一束玫瑰:“昨天晚上就该让你带回去的,后来没自己开车,忘了,现在拿回去吧。” 覃青笑起来,接过陶蠡递来的玫瑰,陶蠡趁机附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真的再见了,晚安!” 覃青抱着玫瑰,赶紧转身跑进了楼道。 覃虹已经洗澡好,一边做面膜一边等姐姐回家,看见覃青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进来了,面色红润,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玫瑰映的。覃虹笑了起来:“姐,陶总送你回来的?” 覃青说:“哦,是。你还没睡啊?” “等你回来啊。你和陶总怎么样了,你答应了没?”覃虹促狭地笑,脸上的面膜也皱了,干脆撕下来了不做了。 覃青没回答她,抱着花将鞋子脱了,换上拖鞋,将花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自己房里,开了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朝楼下招了招手,陶蠡按了一下喇叭,表示收到信号,开着车走了。 覃虹从后面追上来,看见陶蠡的车屁股,笑道:“我们陶总还是挺有心的,姐,你赶紧答应了吧,反正咱也不吃亏,好歹也是个帅哥。” 覃青用手指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你说什么呢。我去洗澡,你赶紧睡吧。” 覃虹说:“我帮你把花插起来吧。” 覃青抢过来:“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睡吧。对了,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你猜?那家伙听说我从没坐过旋转木马和滑梯,带我去儿童乐园了,跟一群小朋友开碰碰车,撞得我肚子这里现在还疼呢。”覃虹一脸哭笑不得,然而眼中却满是甜蜜。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说,便放了心:“那你们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啊。”她找了一个大敞口花瓶,将玫瑰的包装拆了,全都□□去,111支,几乎都插不下去。 覃虹在身后说:“陶总就是大方,这得多少支99还是111?下回恐怕要送999了。我赶明儿从网上订几个大花瓶才行,不然家里的花都没地方插了。” “别,你买了给自己用吧。” 覃虹鼓了一下腮帮:“别提了,赵梓然是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说买花是浪费钱,不如请我吃顿好的。” “得了吧,没浪漫细胞还带你去坐旋转木马。”覃青看着妹妹笑。 覃虹皱皱鼻子:“总之,他是个很务实的人。” “务实没什么不好,踏实。”覃青将玫瑰整好,然后去收衣服洗澡了。 覃虹追上去:“姐,你是不是已经和陶总在一起了?” 覃青咬着下唇:“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的。” 覃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加油,争取早日把陶总变成我姐夫!” 覃青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快啊。 热恋的日子总是甜蜜而短暂的,相爱的人总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粘在一起,然而对两个各有事业的成年人来说,这似乎有点不大可能,毕竟各有各的事情要做。陶蠡还是尽可能每天都能见一面,就算是见不上面,也要视频聊聊天,每天日子更过年一样开心。 覃虹打算过年的时候去泰国旅游,便去办了护照,顺便拉着覃青也一起办了:“到时候我拿了年终奖请姐姐去泰国玩。” 覃青笑了:“你才工作不到一年,能有多少年终奖啊。” 覃虹说:“年终奖不够工资里出,我住在你这里,除了吃饭坐车,一分钱都不用花,是时候回报姐姐啦。” 覃青听她这么说,也没拒绝,过年的时候她的事正好都忙完了,也能有一笔不低的收入,出去玩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记得叫诚诚也办上,我们一起去玩。” “早就想到了。”覃虹比了个ok的手势。 覃青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元月份的时候将三位女顾客的衣服都做了出来,到第三次试身的时候,覃青发现这三人的电话打不通了,拨打于女士的,也不通。覃青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该不会跑单了吧。 第五十五章 跑单 覃虹搂着覃青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我知道姐对我们最好了,我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还是决定先不谈,多陪陪姐姐,等诚诚上完学再说。” “你交男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还不是照样可以陪我。就算是将来结了婚,咱们姐妹也没有断绝来往啊。”覃青微笑着说。 覃虹摇头:“姐,我不会在你前头结婚的,一定等你结了婚了再结。” 覃青心里有一丝苦涩,说实话,第一次婚姻过于草率,又那么难看地收场,令覃青对婚姻不再抱多大的希望,结婚这件事,她已经不强求了,甚至都可能不结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妹妹自己的想法,不让妹妹替自己担心,反正妹妹还年轻,过两年结婚也不算晚:“嗯,不着急结婚,有好的对象就先谈吧,多了解一下再结婚很有必要,千万不要闪婚!” 覃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发现隔壁男装店的男店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她羞涩笑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店员主动跟她打招呼了:“你是来租隔壁店子的?” 覃青本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此刻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说的又是隔壁铺子的事,便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请问隔壁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男店员说:“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听说以前是做男士衬衫的,一个女设计师开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店子就关门了,关了都有一年了。” “这么久都没租出去?”覃青更加诧异了,刚才那个男人开的价钱也不贵啊,而且还不要转让费,为什么一直都租不出去?真是越想越诡异。 男店员说:“这店也是最近才开始招租的,之前一直都没人管。管理处说这店子关着不像样,找了好几次业主,业主都没理。” 覃青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啊。” 覃青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这座商厦里转了几圈,考察一下客流量,快中午时分,楼上的客流量渐渐大了起来。她在外面吃了午饭,临走前又回去看了一圈,客流量比上午又大了些,覃青觉得从客流量这方面考量,还是合格的。只是这个价格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这种明显的便宜倒叫人不好占,也不敢占。 回去之后,覃青和覃虹又商量了一下。覃虹听完也觉得奇怪:“会不会这店子出过事?比如死过人,发生过凶杀案之类的?”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最近她在追侦探剧,满脑子都是凶杀案,“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那么便宜!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覃青听妹妹这么一分析,倒是冷静下来了:“如果发生过这类的意外,倒也说得通。不过如果发生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知道的,我明天再去打听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觉得那儿真的很不错,客流量那么大,那儿的消费水平不低,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覃虹有些担忧地说:“要真是发生过这类事,姐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不太吉利啊。” 覃青笑一下:“这有什么好怕的!”自从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守了一夜遗体之后,就再也不惧鬼神。覃青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活生生的人。 覃虹听姐姐这么说,便说:“姐,我也去,明天我下了班就去观前街,咱们俩六点半在商厦门口会合,我们一起去打听一下。” “好。” 第二天傍晚,覃青关了店门,去了观前街,和妹妹会合之后上了楼,又碰到了隔壁店的男店员,他帮覃青找了个资深的女同事打听,女店员说:“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就跟你们说吧。原来那家店的老板娘出意外去世了,店子就一直关着没开。” 男店员吓了一跳:“不是在店里出的事吧?” 女店员白了同事一眼:“当然不是,不然我还在这里做吗?” 这么一说,姐妹俩又有些想不明白了。覃虹问:“那他为什么不早点租出去呢?这儿租金不便宜吧。” 女店员耸耸肩:“有钱任性呗。这是业主自己买的铺子,以前的老板娘上班也都是看心情的,一礼拜只上五天班,八小时制,到点下班,跟坐办公室一样准时。还经常隔三差五关了门出去旅游。别说我们这个楼了,就算是整个观前街,也就只有这一家吧。” 覃青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底:“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事。” 出来之后,覃虹才跟姐姐说:“也许人家并不在赚钱,可能就是想把店子开起来。” 覃青点点头:“所以我打算把店子租下来,不知道他已经租出去了没有,我得赶紧打电话问问。” 覃青的电话拨过去,对方一直都没接,直到自动挂断,覃青有些惋惜:“可惜了,肯定是已经租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 覃虹拍拍姐姐的肩:“没关系的,姐,咱们继续找,开店不是都讲究缘分嘛。” 覃青点头:“只能这么想了。我们吃饭去吧。” 姐妹俩找了个人气爆棚的小面馆去吃晚饭。没有位子,两人还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孩看见她俩站着,赶紧跟自己的同伴挤到一边去,招呼姐妹俩坐。覃青不好意思过去,覃虹倒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还说了声谢谢,她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说是人多的地方东西肯定好吃。覃青只好陪着妹妹和两个陌生男孩挤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桌边吃奥灶面。覃虹凑到姐姐耳边说:“姐,我每次跟你出来都能受到这个待遇,真好。”覃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条好不容易上来了,刚要吃,覃青放在腿上的包震动了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覃青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一看,是许老板打来的,赶紧起身,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外面依旧满是噪音,覃青走了好远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停电话:“您好,许老板!我在外面,有点吵,实在抱歉。我是昨天上午去看您店子的覃青,我想问一下,您的店已经租出去了吗?” 许俊逸清冷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没有。” 覃青说:“我想租您的店子,可以吗?” 许俊逸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可以。明天上店里来签合同。” “好的,谢谢您!”覃青心里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回到小面馆里,妹妹已经和那两个男孩聊得很热络了。覃青有时候很羡慕妹妹,她开朗胆大,容易结交朋友,这种随时可以跟人热络起来的事覃青就做不来,哪怕她已经出来工作了十多年,依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性格问题了。 覃虹见姐姐回来了,停下来问她:“谁啊,姐?” 覃青面上含着笑:“就是那家店的老板。他答应租给我了,明天签合同。” 覃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快吃面,都凉了。”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覃青心里在盘算怎么装修店子,前几年朱志西服店重新装修过一次,基本上都是她在跟进验收,算是有过装修店面的经验,倒也不算摸瞎。那边商场里的店子都装修得非常雅致,那么自己的店子品味也不能太俗,材料不一定需要多么上等,但是做工必须要精细,这样才能显得出档次来。上次那个装修师傅的手艺还不错,电话应该还在,她翻了一下手机,号码果然没删。装修费用可能比预计的要多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盘店的钱省下来了,预算可以多一点。装修时间估计需要半个月,这两天已经有人来咨询店面转租的事了,搬家是迫在眉睫的事,估计还得先搬回家里。 覃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妹妹推了一下:“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怎么都听不见?” 覃青扭头看着妹妹:“啊,怎么了?” 覃虹说:“我们陶总听说你租到店面了,问要不要他帮你参考一下?” 覃青听到妹妹的话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跟他联系啊,不是说了要避嫌吗?” 覃虹呲了一下牙:“也就是微信聊聊,平时都没有私下里接触,我记着姐姐的话。” 覃青仔细看着妹妹:“虹虹,你是不是那个……”她想问妹妹是不是喜欢陶蠡,但是又有点问不出口。 “什么?”覃虹看着姐姐。 覃青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喜欢那个姓陶的吧?” 覃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有——”说到这里又戛然而止了,脸上有些不自在。 女人天生的直觉让覃青猜到了这半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你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覃虹的脸在姐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云,她转过脸去:“没有,有一个有好感的人吧,不过他也没说破,我也没说破。姐,我其实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的,我还得供诚诚上大学。” 覃青笑起来:“你要谈就谈呗,你也不小了,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还限制你谈恋爱,关键是人品要可靠,对你好才行。至于诚诚,不是还有我呢。”她知道妹妹不是喜欢陶蠡,便放下心来,这个色狼若是想染指她妹妹,她绝对会跟他拼命的。 第五十六章 累睡 上次许俊逸过生日的时候,就说过要在这里泡温泉,结果最后没泡成。没想到过了快半年,还是在这里泡上了。覃青觉得自己真是跟这里有着宿命般的缘分。 覃青洗了澡,穿上了会所提供的泳衣,她还特意选了一件连体的,尽量保守一点。温泉是室内的,覃青裹着厚厚的浴袍走到温泉池边,陶蠡还没到,覃青松了一口气,赶紧脱了浴袍下水,下到水里,只将一颗头露在水面上,这才感觉安全了些。 陶蠡人未到,笛音先至,覃青好奇地引颈探看。不一会儿陶蠡出现了,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脑门上,光脚穿着一次性拖鞋,手里拿着笛子,吹着一曲《凤求凰》。覃青看他的打扮和举止,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真是太滑稽了。 然而陶蠡还是一本正经地吹完了曲子,收笛之后,低头看着水里的覃青:“我看见了一条最美的人鱼。”泉水清澈见底,虽然热气氤氲,但是水底的风光还是隐约可辨的,穿着黑色泳衣的覃青就像一条美人鱼一样美丽动人。 覃青的耳朵都红了,藏在水里不动,咬着下唇:“这水里还有鱼,它们还咬我。” “应该是亲亲鱼,专吃死皮的。”陶蠡有些羡慕那些小鱼,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覃青,他放下笛子,拿起桌上一个篮子,抓起里面的花瓣扔到水面上。 覃青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更囧了,这也未免太浪漫了点。陶蠡也不啰嗦,直接将整个篮子倾倒过来,里面的花瓣全都落到了水面上,还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叮咚”声,陶蠡扔了篮子:“糟糕,我忘了里面有东西,也给我倒进水里去了。”说完赶紧脱了浴袍跨进了水里。 覃青听到他的话,赶紧问:“是什么掉进来了?” 陶蠡蹲下去,拨开玫瑰花瓣开始寻找:“我找找看。”他在水里摸呀摸,摸了很久都没找到。 覃青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找到了吗?” 陶蠡说:“还没有,你也来帮我找一下。” 覃青说:“是什么东西?” 陶蠡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很小的东西,颜色很浅,不大好认。” 覃青慢慢移了过来,在水底摸索着,水面上飘满了玫瑰花瓣,根本看不清水里有什么。覃青摸过去,手突然碰到了什么,她面前的陶蠡突然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异常地开心。陶蠡抓住覃青的手:“我找到了。” “别闹!”覃青笑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陶蠡将覃青的手从水里拿了出来,然后右手举着一个银白色的指环给她看:“是真的,都找到了。”他将戒指套上覃青的右手中指。 覃青那一瞬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莫名感动,没想到他这么浪漫,但是戒指的意义非比寻常,这礼物不能随便收:“这个,我不能要。” 陶蠡将她的手指收拢,放在水面上:“为什么不能要,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情侣对戒而已。你看你的手多么适合戴戒指,真漂亮。”说完在她的中指上亲了一下。 覃青看着那枚戒指:“我不能戴戒指,会把面料挂坏的。” 陶蠡说:“不用担心,我选的是没有任何装饰花纹的戒指,戒面很圆润,不会挂到面料的。” 覃青低头看着手里的戒指,果然朴实无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圆,像送戒指的人心思,简简单单,却又满满圆圆。她低着头看了许久:“谢谢,我很喜欢。” 陶蠡对覃青说:“水里还有个东西没摸上来,你来试试。”他牵着覃青的手,摸到池底,覃青抓起来,是对戒的另一只,一只圆满的男戒。 陶蠡伸出左手,放到覃青面前:“青青。” 覃青替他戴上戒指,却有些抑制不住右手的颤抖,她曾经戴过婚戒,也都没有这样百感交集的感受,仿佛这戒指一戴上,就真的圈住了两个人的一生。虽然她完全还没想过结婚的事。 陶蠡见戒指终于被套上了,凑过去在覃青鼻尖上一吻:“谢谢!” 覃青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脸色异常红润。陶蠡瞬间明白过来,俯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这一次覃青没有闪躲,也没有拒绝,陶蠡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这算得上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缱绻而温柔,细致而绵长。覃青最后终于因为缺氧而先败下阵来,她无力地往前扑去,被陶蠡接了个正着,刹那间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陶蠡那一瞬间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然而他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只是静静地拥着她,直到覃青缓过劲来,满脸羞涩地将他推开,远远地躲到池子的另一头,背转身去不敢看陶蠡。 陶蠡则心情飞扬地挑起了眉,嘴角几乎都咧到了耳根子:“青青,要是泡好了,咱们就上去做精油推拿吧。” 覃青点点头:“好,你先上去。” 陶蠡看着覃青,含笑点头:“好,那你快点来。” 覃青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泡完温泉后休息了片刻,便去做推拿,女按摩师的手劲力度拿捏得非常好,按压得非常舒服,还没按完背面,她就睡着了,女按摩师都没将她叫醒来。 陶蠡在另一间都按摩完了,等了好久,覃青都没出来,便过来敲门问,女按摩师出来说:“里面的小姐已经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陶蠡看了里面一眼,覃青身上盖着毛巾被,他对按摩师说:“麻烦你帮她穿上睡袍,我来抱她。谢谢。” 女按摩师替覃青套上睡袍,陶蠡进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被这么折腾着,覃青总算是醒了,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是凌空的,顿时大惊失色,等看到陶蠡的时候,还是惊慌地挣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陶蠡抱紧她不撒手:“你太累了,睡吧,我抱你回房间睡,放心,我不会和你一起睡的,除非你同意了。” 覃青有些紧张地抓着陶蠡的衣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好,穿着衣服的,刚才肯定是按摩得太舒服了,所以睡着了,自己也太大意了,幸亏现在醒了,也幸亏陶蠡现在的做派还算君子,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陶蠡将她抱进一个套房里,放到一张宽大的牙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头发:“你今晚就睡这儿吧,我就在隔壁。不要担心,好好休息,睡好了明天送你回店里。” 覃青几乎要溺毙在他的温柔里:“嗯。对了,我手机呢?我给虹虹打个电话。” 陶蠡说:“你别打了,睡吧,晚点我给她发个信息就好了。” 覃青也没多想,她打了个呵欠,点头:“嗯,谢谢。” 陶蠡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晚安!” “晚安。”覃青目送他离开。 陶蠡替她将门带上了。覃青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了。 覃虹接到陶蠡“你姐今晚不回家了”的信息,赶紧打了电话过来:“陶总,你把我姐带哪儿去了?” 陶蠡说:“在外面泡温泉。你姐累了,她已经睡了,就不叫她跟你说话了。” 覃虹显然是误会了,去泡温泉了,她姐还累了,是怎么累的?该不会他们已经进展到那一步了吧?“陶总,你没把我姐灌醉吧?” “当然没有,我们都没喝酒。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也要睡了,累死了。”陶蠡这段时间也确实累坏了,泡完温泉,又做了推拿,感情上又有新进展,全身心都分外地愉悦放松,他此刻也呵欠连连,直接挂了覃虹的电话睡下了。 现在才不过九点,他们就都睡了,这下把覃虹给急坏了,胡思乱想地脑补了很多,她姐不会那么随便就跟陶蠡那个了吧。像陶蠡这样的男人,一定不能太随便就上床了,否则太容易得到了,他们就不会珍惜,立马就会把她姐给甩了的,她姐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吧。她犹豫了半天要不要给姐姐打电话求证,但是又怕他们真的睡在一起,打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便纠结了一晚上,跟赵梓然聊天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赵梓然问女友:“你今天不舒服?” 覃虹说:“没啊。” “那你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我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话心不在焉的,我问你明天去哪里吃饭,说了三个地方,你都说随便。你不知道我不知道随便在哪里,你告诉我吧。”赵梓然都抗议了。 覃虹被男朋友逗乐了:“不是,我姐今天没回来。” “约会去了?” “嗯,还是陶总跟我打的电话,说她累了。他们九点不到就睡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覃虹问。 赵梓然说:“哦,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累了,睡觉了。” “就这么简单?怎么累的,怎么睡的?”覃虹追问。 赵梓然不由得笑了:“傻妹儿,你姐今年多大了?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你该不会还要管吧?” 覃虹说:“我当然要管,这事关我姐的终身幸福。” 赵梓然顿时觉得自己压力很大,看样子婚前那啥不大可能了,他还是努把力,争取修成正果吧:“不用想多了,明天等你姐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覃青就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姐,你跟陶总不会那啥了吧?” “啊?什么?”覃青还有点不明白自己的状况。 “我问你有没有跟陶总上床。”覃虹压低了声音问。 覃青猛地一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浴袍:“没有!谁说的?” “没有就好。那我挂了。”覃虹终于放了心。 覃青赶紧找衣服换,发现自己的衣服并不在房间里,外面有人敲门,她赶紧裹紧了浴袍去开门,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是锁着的,不由得松了口气,拉开门一看,陶蠡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叠衣服:“青青,早安,你的衣服洗好了,可以穿了。” 覃青看着陶蠡,笑了起来:“好,谢谢。” 第五十七章 弟妹 在会所吃过早饭,陶蠡送覃青回到商厦楼下:“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你自己注意休息,要劳逸结合,晚上按时下班,我来接你。” “我自己按时下班,你不用来接我了,跑来跑去的辛苦。”覃青解开安全带,就要开门下车。 陶蠡拉住覃青的胳膊:“等等,你忘了一样东西。” 覃青不解地看着他,陶蠡一本正经地俯身过去,在覃青唇上亲了一下:“你把我的心给落下了。” 覃青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飞快在他脸上啄一下:“再见,路上小心!”完后赶紧推门下车了。 陶蠡这一天都乐得跟个傻子似的,覃青干活的时候也时不时看着低头手上的戒指,然后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李子烨偷偷观察师父,今天她的效率可不怎么高,做一阵,又停一阵,还一个人傻笑,更夸张的是,师父居然戴戒指了,她说过干他们这样的是不能戴戒指的。看样子师父是真的谈恋爱了,虽然她和陶蠡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但没发现她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如今才真的是热恋了。 中午饭是陶蠡叫人送来的,五星级酒店的外卖,把李子烨给美坏了,要是天天能吃上五星级的饭该多好。 这一天他们店里的生意似乎也格外好,覃青做的成品西装卖出去了两套,一套根本就没有改动,还有一套稍微要收一下腰身。半定制西服的价格是五千起价,需要改动的按照修改量和修改时间来定价。其实这样赚的并不少,一套衣服起码能赚一半以上的毛利。同样的价格,半手工的衣服品质自然要比别家店子的成衣好,真正懂西服的人都愿意买这个。 到了六点,覃青对两个徒弟说:“你们今天可以下班了,我来关门吧。” 李子烨说:“师父你该不会又要一个人留下来加班吧?” “谁又要加班?”陶蠡抱着一束鲜花进来了。 李子烨冲陶蠡笑:“陶哥来了,我就放心走了,师父早点下班,拜拜!” 李子烨和小兔都走了。覃青从工作室里出来,看到陶蠡:“不是说了不用接了,我会按时下班的。” 陶蠡冲她眨了一下右眼:“我想看看你还不行吗?” 覃青抿嘴笑了一下,拿起大衣套上,提上自己的包:“好了,我们走吧。” 陶蠡无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等她关门。两人刚关好门,准备离开,刚转身,便看见了覃虹和赵梓然,覃虹看着覃青:“姐,你们又要出去?陶总也来了。” 陶蠡跟赵梓然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去吗?” 赵梓然看着覃虹,覃虹赶紧挎着覃青的胳膊:“好啊,一起去。”赵梓然只能歉意地朝老板笑了一下。 于是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到了饭店,刚一落座,覃虹就发现了姐姐手上的戒指,然后猛地转过视线去看陶蠡的,他的手上也有同款戒指。她张圆了嘴,老半天才说出话来:“姐,陶总跟你求婚了?” 覃青看着手上的戒指,赶紧用手指挡住了:“没有,这就是情——侣对戒。” 陶蠡挑了一下眉:“你姐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结婚的事暂时还没有打算。” 覃青猛点头:“对,对。现在说那个还太早了。” 覃虹看着姐姐,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傻姐姐,应该趁着情浓的时候多要求一点啊。吃完饭,姐妹俩又被各自的男朋友送回家。覃虹这才跟覃青说:“姐,他戒指都送你了,还没跟你求婚?” 覃青不以为然:“这就求婚了?还太早了点吧。” 覃虹说:“也不算早了,陶总追了你都大半年了,你们在一起也快三个月了,求婚也算是正常吧。订了婚又不是马上要结婚。” 覃青皱起眉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在一起就有三个月了吗?她好像昨天才开始谈恋爱,至于结婚,她还真没有考虑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才会思考的问题。 覃虹见姐姐不说话,伸手搂住她的肩:“姐,你年纪也不小了,陶总对你又那么好,他如果真跟你求婚,你不妨答应了,别犹豫。” “知道,别老说这个,我心里有数。” 春节前夕,覃诚结束完假期工,从天津赶到苏州来过年。覃虹早就提议说姐弟仨去泰国旅游过年的,但是临到过年那几天她都没再提这事,覃青以为她是有别的打算,也就没提。她本来就打算哪儿都不去,过完年就要还刘朝霞那笔钱,这段时间接了两个单,她想趁着过年抓紧时间赶制出来,早点收到钱。 这天晚上,覃虹下班回来,买了一个她特别爱吃的榴莲:“今天我发年终奖了,奢侈一下,犒赏一下我自己,嘿嘿。” 覃诚正在电脑上忙什么,闻到榴莲味,皱起鼻子:“二姐,你不是吧?吃榴莲就回你自己屋去,别在客厅里吃。” “你小子懂什么,榴莲大补,你是男生,要多吃才行。”覃虹看着弟弟嘿嘿笑了两声。 覃诚不解地说:“为什么我要多吃?” 覃青从厨房里出来:“虹虹回来了,可以开饭了。”覃诚回来之后,覃青就不在店里加班了,每天都按时下班,回来给弟弟妹妹做饭吃,然后再在家里忙一会儿。陶蠡最近也忙着去各地慰问员工拜访客户,正好不在苏州,两人也没法约会,只能煲电话粥。 覃虹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当当当当,姐,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覃青看着信封:“是什么?” 覃虹看着覃青笑:“今天我发年终奖了,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一万多块。我又从工资卡里取了一些,凑了个整数,给你三万,拿去还账吧。” 覃青看着妹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知道我欠了钱?”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山人自有妙计。”覃虹得意地笑着说。 覃诚也拿着一张□□过来了:“姐,我这里也给你凑了点,不多,只有五千,先拿去用。” 覃青看着弟弟妹妹,感动得差点要流泪了,她抬起胳膊搂着弟弟妹妹:“姐太谢谢你们了。” 覃虹摸着覃青的头:“姐,我们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你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们,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想办法解决。” 覃青吸了一下鼻子,点头:“好。虹虹的钱姐先拿着了,等有了钱,我会还给你的。诚诚的钱我就不要了,自己拿着做生活费,姐暂时就不另外给你生活费了。” 覃虹说:“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还少吗?给我花的远不止三万,我给你钱,怎么还说要还。我要是真还你给我的钱,那就算不清了。” 覃诚也说:“姐,这个钱你先拿着,我还留了一些的,生活费我能挣,我做家教,一个月也能挣回自己的生活费了。” 覃虹对弟弟说:“你少做点家教,别太辛苦了,以学习为主。以后你每月的生活费我给出了。姐,诚诚给你的就拿着,他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家里的顶梁柱,你得让他也出一份力。现在是困难时期,咱们一家人同舟共济。” 覃青欣慰地吸着鼻子,抱紧弟弟妹妹:“那好,谢谢你们,我就拿着了。” 过年之前,覃青赶制的半定制西服卖得还不错,至少每天都卖出一套,除去成本,一共赚了三万多,加上弟弟妹妹给的钱,已经有七万了,等过完年交了那两单衣服,差不多就有十万了,还差一点,再跟刘朝霞那边央求宽限一些时间,应该就可以度过这个难关了。覃青想到这里,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了一些。 腊月二十九这天,覃青没有休息,她给两个徒弟放了假,自己在店里守着。陶蠡从国外飞回来,给覃青打电话:“今天应该休息了吧?” 覃青咬着下唇:“没有,今天还在开店。你回来了吗?”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还挺想念的。 “我刚到上海机场,现在去湖畔会所。你把店子交给他们,打车来会所好吗?”陶蠡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疲惫,飞了十几个小时,早就累瘫了,但是又特别想第一时间见到覃青。 覃青想说店里没有别人,但是却不忍心拒绝陶蠡:“好,那我这就过去。” 结果她刚准备要走,店里来客人了,来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和一个身形较胖的女人,覃青只好上去招呼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 女人说:“我们随便看看。” 覃青只好站在一旁让客人挑选。男客人看了一下成衣,指着一个版型说:“有适合我穿的码吗?” 覃青为他挑了一款衣服:“这个您试试,如果哪里不合适,我这里还可以为您修改。这是半定制的西服,可以根据您的身材修改。” 男人闻言,将西服套上了,长短大小倒是合适,就是肩有些宽,腰有些肥,覃青说:“您如果需要,我可以替您改一下腰和肩。” 女人问:“什么价?” 覃青说:“如果不是特别急,年后再拿的话,就是一万,如果赶在这两天要,就需要一万一。” 女人没有说话,而是指着女模特身上的衣服说:“你们还做女装?” “对,不过女装没有成衣。需要量身定制。”覃青随口答。 “那这件是什么?”问。 覃青看着那件还差一点完工的女装,正是上次跑单的那些衣服,也不隐瞒:“这个衣服是纯手工制作的,一位客人定制的,不过后来她不要了,您要试试吗?” 女人看一下衣服:“你觉得我能穿吗?” 覃青看一下:“我觉得可以。” “那给我试试。” 第五十八章 春宵 虽然是给别人量身定制的,这位女士穿上去却出乎意料的合身,就是肩膀和胳膊处稍微有点宽松。覃青说:“您如果真打算要的话,我可以替您修改了,这个改起来非常容易。” 女人问:“这衣服多少钱?” 覃青笑了一下:“您如果诚心要的话,我也说一个诚心价,只给我成本费好了,加工费我都不收了。一口价,四万。” 女人有些不置信地重新辨认了一下面料:“才四万?” 覃青听她说这话,就知道是碰到内行了,便笑着说:“您一定是懂行的,这面料是世家宝出产的,专程从英国订购的。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了,这衣服本来是别人定好的,后来因为家里发生一点变故付不起尾款,所以才不要了,她连定金都没要了。我也没指望这衣服能挣钱,只希望能够将成本收回来。” 女人问:“这衣服款式是你设计吗?” 覃青点头:“对,是我设计的。” 女人又说:“你今天给我改好,包括那套男装,明天我就来拿,可以吗?” 覃青想起陶蠡正在等自己,但是生意又来得这么突然:“可以,不过先要买单,至少要付一半的款,我才能为你们改衣服。” 女人点头:“可以,我们先付一半款,明天中午之前我需要拿到衣服,可以吗?” 覃青咬咬牙,点头:“可以。” 女人并没有杀价,付款非常爽快,真正懂行的人见到这样的便宜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因为这衣服的面料就是上万块钱一米,几万块钱,完全就是成本价格了。 覃青又重新为两个客人试穿量身,记录下细节,这才算完事。送走客人,覃青赶紧给陶蠡打电话:“陶蠡,我恐怕去不了会所了。” “怎么了?” 覃青说:“刚刚有位客人过来,买走了我之前跑单的一套衣服,我得在明天中午之前帮她将衣服改好。” “哦,我明白了。” 覃青满怀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去陪你了。等明天我忙完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陶蠡模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覃青心一沉,陶蠡该不会是生气了吧?自己食言了,确实有点对不起他。算了,不去想了,安心工作吧。然而她并不能静下心来工作,拿着针却迟迟下不了手,陶蠡还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的,覃青翻出手机,给陶蠡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我想你。” 片刻之后,陶蠡的信息回来了:“我也想你,亲一个。” 覃青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总算可以安心工作了。她迅速地穿针引线,专心工作着,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好早点完工,早点见到陶蠡。 直到有人敲响了工作室的门:“送外卖。” 覃青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不是陶蠡是谁,瞬间便笑开了花:“你来啦?” 陶蠡满脸疲倦,手里提着一个外卖袋:“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晚饭肯定也没吃对不对?” 覃青咬着下唇,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来接他手里的袋子:“你太贴心了。” 陶蠡在她脸上亲一口:“我不贴心你还贴心谁?” 覃青打开袋子,拿出饭盒,闻到浓浓的食物香味,顿觉饥肠辘辘:“你也没吃是不是?” “当然。” 两人便凑在一起吃饭,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得别提多甜蜜了。陶蠡吃饱之后,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覃青说:“困你就去沙发上躺会儿。我还要继续忙。” 陶蠡坐在沙发上,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你来这里缝,陪我。” 覃青只好收了东西坐到沙发上去,陶蠡躺下去,将头枕在覃青大腿上:“你继续,我睡觉。”说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覃青低头看看躺在自己腿上的男人,替他盖上毛毯,嘴角忍不住扬起,内心里化成了一滩水,有这样一个男人陪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覃青忙到十点左右,看时间不早了,便收了东西,这才将腿上的陶蠡叫醒来:“走了,该回去了。” 陶蠡打了个哈欠,伸出胳膊圈住了覃青的腰,脸在覃青腿上蹭了蹭,不肯动:“我不回去了,要不咱俩在这里过夜,要不你陪我去住酒店。” 覃青无奈地看着他,最后一咬牙:“起来吧。” 陶蠡睁开眼,换了个姿势,自下而上看着覃青的眼:“你答应了?” 覃青脸上有些发烫,陶蠡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就知道青青最爱我了。来扶我一把。” 覃青觉得这家伙今天特别赖皮,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将人推坐起来:“你看你眼袋重的,赶紧去睡吧。” 陶蠡伸了个懒腰,抱住了覃青:“走吧,我们回去睡觉。” 陶蠡开着车,去了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覃青以为这个时间肯定不会有空房间的,没想到别的都没有了,就剩了个总统套房。陶蠡冲覃青挤眼,接过门卡,一手拉着覃青就往楼上走。 覃青觉得特窘迫,低着头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陶蠡牢牢抓住了,凑到她耳边说:“青青,不要害羞,开房就要堂堂正正,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偷情呢。”覃青听他这么说,耳根子都红了。 进了房间,陶蠡就去洗澡了,他下了飞机,本来打算去会所泡个温泉的,结果覃青不能去,只好直奔店里,到现在都还没洗漱。这会儿他迫不及待要洗澡了。覃青趁他洗澡的当儿,给覃虹打了个电话:“我今晚上不回去了。” 覃虹问:“姐,你跟陶总在一起?” “嗯。明天我会回来过年的。”覃青说。 “姐,”覃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记得用安全套。” 覃青脸瞬间红成了大虾子,她模糊地“嗯”了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她深吸了口气,安抚住自己狂乱蹦跳的心,今天答应来这里,自然也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她却不能不心慌意乱。 陶蠡裹着浴袍出来了,头发半湿,神色慵懒:“青青,你去洗吧。” 覃青便进去了,她在里面磨磨蹭蹭了许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出来之后,却发现陶蠡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连头发都没吹干。覃青跪趴在床边,替他吹干了头发,费力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从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窝。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分外令她安心,至少不用面对那么尴尬和紧张的问题。 这是覃青第二次睡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第一次的时候,她紧张得一晚都没睡。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里太过信赖陶蠡,她居然睡得分外香甜。 覃青是被陶蠡毛茸茸的脑袋给刺醒来的,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身在何方,过了好一会儿,覃青终于意识到什么,她有些心慌地下意识往后躲,却被陶蠡强有力的胳膊搂紧了,挣不开。万幸,陶蠡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收了收胳膊,脑袋更是蹭了又蹭。覃青的脚趾头都红了,她在想要怎样结束这种尴尬的处境。她突然想起还没完工的衣服,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八点了,覃青赶紧去推陶蠡:“陶蠡,起来了,我要去店里。” 陶蠡倒时差倒得昏天暗地,被覃青推醒来的时候还倦意浓浓,他睁开眼,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温香软玉居然在怀,他居然一口都没吃,真是亏大发了,便迫不及待地亲了上去:“不去,今天休息。” 覃青哭笑不得:“不行啊,今天我答应别人了,中午之前一定要将衣服做好,客人会来取衣服的。” 陶蠡整个人将覃青压在身下,眼神瞬间变得急切起来:“那等一下可以吗,过一个小时再去?” 覃青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陶蠡身体的反应她也感觉到了,她的脸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垂着眼帘羞涩地说:“现在不行,下次吧。” 陶蠡大手伸进覃青衣服里,抹上她的敏感处,覃青几乎呻吟出声,她慌忙抓紧陶蠡的手:“别,真的不行,我要起来了。下次好不好?” 陶蠡觉得自己简直是亏大发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他低下头,用力在覃青雪白的肌肤上吮吻了几下,留下自己的印记:“好,在这个印记消失之前,我要你。” 覃青咬着唇没说话,她慌乱地从陶蠡身下挣出来,颤抖着手穿上衣服,刚才那瞬间她差点就缴械投降了,答应他不走了。 陶蠡愤恨地捶着枕头,然后又揪自己的头发,差一步啊,这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把握住,陶蠡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男人了,这事儿要是给别人知道,不笑死他才怪。美人都投怀送抱了,一整晚的时间,他居然没把握住机会,居然睡过去了。 覃青匆匆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看见陶蠡还在床上揪头发,不由得偷笑:“咳,陶蠡,我先走了。” “别,等等!我送你。”陶蠡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穿上衣服,三分钟搞定洗漱,一阵风一样跑出门来,“走,我们先去楼下的餐厅吃早餐,然后我送你去店里。” 输什么也不能输阵。陶蠡昂首阔步地牵着覃青下楼进餐厅,别人都只会羡慕他*一宿,谁知道他们昨晚只是纯盖棉被睡大觉呢。 第五十九章 求婚 覃青回到店里,大年三十,商场没有关门,但是门庭已经非常冷清了,外地人都回去过年了,本地人也不会今天才跑出来买衣服,所以不少店家已经关门了。整个六楼也就只开了三四家店。覃青如果不是接到昨天那两个单,今天也不会开门,而是回家和弟弟妹妹一起过年去了。 陶蠡陪着覃青坐在店里,看覃青熟练地飞针走线。他趴在对面,眼睛看着覃青,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今早在床上的情景,一想到这个,陶蠡就悔得想捶胸顿足,他当时应该强硬一些,说不定覃青就答应了。 覃青坐在陶蠡对面,低着头认真缝衣,想着今天早上陶蠡懊恼的神情,心里也忍不住偷笑。她都鼓足勇气跟着去了,没想到陶蠡居然困得睡着了,怎么想怎么好笑。 陶蠡伸手放到覃青正在忙活的衣服上:“青青,你都不抬头来看我一眼。” 覃青停下来看着他:“别闹,等我赶紧做完,下午还要回去准备年夜饭。” “我也跟你一起去过年。”陶蠡说。 “开玩笑呢,你不回去陪你爸妈?”覃青嗔怪地看他一眼。 陶蠡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他妈又打电话来催了:“行了,我知道了,晚点就回去了,不要催了,现在还有事,挂了。” 覃青说:“你家里又催你回去了吧?” 陶蠡抓住覃青的手:“青青,我想带你去我家过年。” 覃青吃了一惊,然后笑了:“说什么傻话,过年是随便能去别人家的吗?” 陶蠡承认自己是有点冲动了,但是这一刻他确实非常想让覃青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的人,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带她回家了。犹豫了片刻,陶蠡颓废地低下头:“那我吃了年夜饭来找你,我们一起守夜好不好?” 覃青温柔一笑,拍拍他的手:“在家好好陪你爸妈,明天见。” 陶蠡哀怨地叹了口气:“你就不想和我在一起?” 覃青抿了一下唇:“想,但是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 陶蠡那一瞬间突然冲动起来,握紧覃青的手:“青青,我们结婚吧!”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覃青瞪圆了眼睛看着陶蠡,他的眼神此刻是坦荡的,没有丝毫的疑虑,然而她却咬住了下唇,理智地摇了摇头:“不行,还太早了。” “哪里早了?”陶蠡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瞬间也觉得自己冲动了,然而覃青拒绝的时候,他却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会被拒绝? 覃青说:“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才只有三个多月,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够。与其婚后后悔,不如恋爱的时候先多了解一些。陶蠡,婚姻不是儿戏,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下决定,我们都要好好想清楚。”她已经离过一次婚,那是匆忙和冲动的结果,她不能再次匆忙地结婚,万一不合离婚,她就变成离婚专业户了。 陶蠡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十一点多的时候,覃青的客户总算是来了,他们试好衣服,交了尾款。覃青今年的事才算彻底忙完了。陶蠡虽然被他妈催得不行,也还是坚持送覃青回到家,临下车之前,陶蠡拉住了覃青,将她搂到怀里,来了一个深情缠绵的法式长吻。吻得覃青面红心跳,气短身软,整个人都要化在了陶蠡怀里。她越是这样,陶蠡越舍不得放手,几乎想要把人揉碎在身体里带走。 覃虹在外面敲了敲窗户:“咳!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覃青一个激灵地推开了陶蠡,陶蠡咬牙切齿地看着覃虹:“明年别想我给你加薪!” 覃虹比了个剪刀手,得意洋洋:“陶总,我今年的工资已经加了,明年不给我加,我就让我姐不嫁!” 陶蠡气得用手指着覃虹,却又拿她没办法:“你给我等着!” 覃虹嘿嘿笑了一声,打开车门,将覃青拉下车:“谢谢陶总送我姐回来,不留你过年了,拜拜,明年见!记得给我们封红包,嘻嘻!” “想得美!”陶蠡没好气地笑了一声,“青青,我走了。过年快乐!”然后倒车,慢慢开走了。 覃虹看着车走远了,对覃青说:“姐,我没想到最后一天,你还是被他攻陷了,便宜他了。” 覃青自然明白她妹指的是什么:“说什么呢。买好菜了没有?” “当然都买好了,等着你回来做年夜饭呢。”覃虹挽着覃青的胳膊上楼去。 这是他们姐弟仨第一次单独过年,不是在亲戚家,也不是在覃青婆家,而是他们自己家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聚。姐弟三人各显其能,每人都做了自己的拿手菜,弄了满满一桌菜。覃青在饭桌上宣布今天卖出一款跑单衣服的好消息,把弟弟妹妹都高兴坏了,举杯为姐姐庆祝。 吃完饭,姐弟三人挤在沙发上看春晚守岁,十二点来临的时候,大家的手机响成一片,全都是祝贺拜年的信息和电话。覃青却没有接到陶蠡的电话和信息,这使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她自己发了条祝贺的信息过去,但是陶蠡也没有回复过来。 十二点半,覃青看完春晚,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楼下有人在喊:“青青,新年快乐!我爱你!” 楼上好多家已经睡了正要睡的人们都亮起了灯,开了窗,朝楼下看去。覃青猛地冲到窗边一看,陶蠡用一圈蜡烛围成了心形,自己站在蜡烛中间,在新年的春风中朝楼上仰望着,那么暗的光线,也还是能看到他满口的白牙。楼上楼下的人都惊呼:“这么浪漫,是不是求婚啊?” 覃青“嘭”一下合上窗户,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覃虹在后面喊:“姐,你没换鞋!”然而覃青并没有理她,她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他们老板这么懂浪漫,她姐招架得住才怪。 覃诚探头看着楼下:“陶总怎么那么中二啊。” 覃虹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是学什么的脑袋,半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以后要怎么追女生啊,我都替你急。多跟陶总学学吧。” 覃诚摸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覃青跑下来,被陶蠡一把抱住了:“新年快乐!没给你打电话,是想亲口和你说。” 覃青吸吸鼻子:“不是说了,要在家陪你爸妈过年的,怎么又跑来了。” “已经陪了啊,他们都睡了。我就出来了,走,上车,我们出去。”陶蠡拉着覃青的手往车上走。 覃青站住不动:“去哪儿啊?” “去一个地方。”陶蠡并不多做解释,他拉开车门,将覃青塞进车里,自己从另一边开了门,然后启动车子,往前开去。 覃青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陶蠡说:“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你要是困了,就将座椅放平睡觉。” 覃青看着脚上的鞋:“我连鞋都没换呢。” “没关系。”陶蠡微笑着说。 一直到了机场,覃青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咱们到底去哪儿?” 陶蠡说:“我要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是什么?”覃青想象不出来礼物和机场有什么关系。 陶蠡将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居然还是两个:“我们现在去伦敦,参加伦敦的时装周。” 覃青完全被弄懵了,她张着嘴:“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我完全都没准备。还穿着拖鞋呢。”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洗完澡后的睡衣,不过是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大衣而已。 陶蠡关上后备箱,锁上车,拖着行李:“走吧,行李我都替你准备好了。鞋子咱们去伦敦了再买。” 覃青简直要疯了,这事儿她完全不知道:“那护照呢,签证呢?” 陶蠡说:“护照不是早就办好了。签证是以我公司的名义签的,我都替你办好了,走吧,青青。” 覃青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地跟上陶蠡的脚步,自己的护照和签证都在他那里,这事儿她完全不知情:“是不是虹虹拿了我的护照给你?” 陶蠡笑了:“对。好啦,这事儿是有点先斩后奏,你不会生气吧?” 覃青皱着眉,装出生气的样子:“看在时装周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们了。”覃虹这孩子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居然背着自己干,哪天真让他们把自己给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吧。 覃青还从没坐过飞机,结果一坐飞机就是国际长途。飞机升上天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曾经梦想过坐飞机出国,是去美国探亲,结果却从来没有成行,没想到离了婚后居然成行了,只是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人。覃青看着陶蠡,陶蠡也扭头过来:“感觉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 覃青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抓紧了陶蠡的手:“谢谢你!” 陶蠡握紧她的手,摸摸她的脸:“一晚上没睡,现在休息吧。早安!” 覃青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陶蠡替她扯了扯毛巾被,在她额上亲一下,也睡了。 抵达伦敦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多,覃青看着陌生的环境、听着陌生的语言,不由得有些不安,她抓紧了陶蠡的手,在这里,她唯一可依赖的便是这个男人了。陶蠡仿佛理解她的不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用担心,青青,我一直都在。” “嗯。” 第六十章 相许 陶蠡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酒店地址。覃青听着他一口流利的英语,顿时满脸的崇拜。陶蠡看着她的眼神,内心得意,但是面上不表现出来,伸手理理她的头发:“不要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会很骄傲的。” 覃青忍不住抿嘴乐,忽然又忍不住沮丧起来,自己跑到英国来学习,但是两眼一摸瞎,看不懂也听不懂说不出,能学到什么呢。陶蠡看她笑着笑着突然沮丧起来,凑到她耳边问:“青青,怎么了?” 覃青说:“早知道会来英国,我就跟妹妹好好学英语了。” 陶蠡微微笑:“现在学也不晚,我就是现成的老师,一对一教学,包准手把手教你。” 覃青看着陶蠡:“真的?” 陶蠡点头:“当然。从现在开始,我教你说英语。第一句:iloveyou!你重复一遍给我听。” 这一句谁都懂,覃青看着陶蠡,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先是不出声,后来终于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陶蠡,你也太会假公济私了!” 陶蠡抬眉看着她:“青青不是个好学生,居然质疑老师,看我回头怎么惩罚你。” 覃青没法忍住笑,只好捂住嘴一个劲地乐。陶蠡这个老师的高大形象在教第一句的时候就坍塌了,所以是别想再树立起威严来了。陶蠡温柔而宠溺地看着覃青乐呵,心想,来这里应该是对的。 覃青在英国相当于半个瞎子、聋子和哑子,只好乖乖地像个孩童一样跟在陶蠡身后看他安排一切事宜,她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跟着覃虹学英语,以后出门的时候不至于像个哑巴和聋子,不能全依赖别人。 陶蠡用流利的英语和酒店前台交谈着,回头看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覃青,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安静而规矩地等待着,见自己看到她的时候,便露出腼腆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拿着房卡,走向覃青,弯腰下去,嘴里却又忍不住说出促狭的话来:“青青,你这么乖,不怕我把你卖了?” 覃青听到陶蠡的话,笑容忍不住变大了:“陶先生,你打算把我卖到哪里去?” 陶蠡将她用力往怀里搂了一下:“我舍不得,我想自己买了私藏起来。” “不卖!”覃青一口回绝。 陶蠡在她额上亲一口:“当然不卖,我要三媒六聘把你娶回来。” 这是陶蠡第二次说要娶她了,覃青羞红了脸环住他的腰:“好了吗?” 陶蠡点头:“好了,走吧,上去了。青青,有个事要跟你说。” “嗯?” 陶蠡说:“我只订了一个房间。” 覃青早就料到如此,她“嗯”了一声。陶蠡脸上的笑容放大了,去年没完成的事今年继续,他兴奋得忍不住再次在覃青脸上亲了一口。 覃青说:“别这样,都是人。” 陶蠡示意她看大厅一角的沙发上,一对外国男女吻得难分难解:“这是在国外,大家都很热衷直接表达感情,所以我们也要入乡随俗。” 覃青发现陶蠡这个人特别会讲歪理,而且还讲得一本正经。 他们住在碎片大厦的香格里拉酒店,这是伦敦的新地标,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饱览伦敦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泰晤士河在眼皮下蜿蜒流淌,曾经只能在电视图片上看到的圣保罗大教堂、伦敦桥、大本钟等地标建筑也是俯首即视。覃青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冬日薄阳下的伦敦,心情不由得分外舒畅,简直是太美了。他们的运气非常好,居然能够碰到晴天。 他们住的是总统套房,房间里豪华又舒适,陶蠡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他走过来,从身后拥住覃青,在她耳边低喃:“青青,喜不喜欢这里?” 覃青点一下头:“嗯,感觉有点像苏州的老城区。”一样的古老,一样的闲适。 陶蠡吻一下她的脸颊:“去洗个澡,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买鞋,回来好好睡一觉,倒个时差,明天咱们再去萨尔维街。” 覃青一听见萨尔维街,脸上顿时放出了光彩。洗完澡出来,陶蠡看着被热气蒸得面色红润的覃青,差点就不想走了。覃青黑亮的眼睛看着陶蠡:“我好了,咱们走吧。” 陶蠡喉头滑动了一下,压下内心的蠢动:“走吧。” 两人下到楼下31层,吃了一顿地道的英式料理。陶蠡说:“33楼有一家中餐厅,想吃中餐,咱们就去那儿。” 覃青笑了起来,跑到伦敦来吃中餐,是不是太浪费了。不过这只是她一时的想法,等她吃了几天的西餐之后,就无比怀念中餐了。可见她的胃还是更适合中国菜的。 吃完饭,两人以散步的步调在伦敦街头漫步,如果不看覃青脚上那双棉拖鞋的话,他们还真算得上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璧人,但是一看到覃青脚上的拖鞋,人们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陶蠡平时总是给覃青买花买吃的,从来没有机会给她买穿的用的,这次总算逮着机会了,他一口气给覃青买了三双鞋:一双保暖皮靴、一双镶钻高跟鞋、一双方便走路的平跟皮鞋。“老外的皮鞋质量好,穿着舒服”,这是陶蠡的原话。买完鞋子,还要去买衣服,被覃青拉住了:“我好困,想回去睡觉。” 陶蠡见覃青打起了呵欠,便决定先不买,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本来是不想陶蠡给自己花钱才叫着回去的,回去之后,覃青又有些后悔了,他们这么回去,马上面对的是同床共枕的大事。覃青想到这个,脸就不由得红了。 陶蠡一手提着覃青的鞋子,一手牵着她的手,满心期待地回到房间,大年初一,他和覃青的关系要迈出新的一步,这是一个好预兆。 回到房里,覃青磨磨蹭蹭地去上厕所、洗脸、洗手,过了很久都没从卫生间出来。陶蠡敲门:“青青,你还好吗?” 覃青用手拍拍自己如喝了酒一般酡红的脸,呼出一大口气开门出来了。陶蠡伸手拉着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冲走了。” 覃青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出来一看,发现房间里已经拉上了窗帘,灯灭了,桌子上和地板上都点上了蜡烛,房间里萦绕着浪漫的蓝调音乐,陶蠡拉着覃青坐在地毯上,递上来一杯红酒:“青青,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敬新的一年!也敬我们!” 覃青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有一点点苦涩,但是更多的却是甘甜。陶蠡一边喝酒,一边专注地看着覃青的表情,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睫毛的阴影,她的唇如花瓣一样饱满娇润,陶蠡忍不住凑过去,吻住了覃青的唇。 覃青没有拒绝,也没有闪躲,她启开唇,接受了陶蠡的舌头。也许是美酒醉人,也许是音乐动人,也或许是烛光太浪漫,覃青那一刻特别放松,坦然地接受了陶蠡。陶蠡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心照顾着覃青的情绪和感受,他要他们的第一次完美无缺,彼此永生难忘。 覃青从陶蠡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终极快乐,她在连续的□□中激动得落了泪。陶蠡紧张地吻着她的泪水,怜惜地问:“青青,疼吗?” 覃青抱紧了陶蠡,摇了摇头:“不是。” 陶蠡瞬间明白过来,他的信心倍受鼓舞,这一夜不知疲倦地索要着,给予着,虽然是第一夜,竟是无比地合拍,仿佛就是天生的一对。他们最后在极致的欢愉和满足中相拥着睡去。 陶蠡和覃青此刻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分毫都不愿意分离,两人形影不离在伦敦的街头徜徉。陶蠡简直要把覃青宠上天,多走一步怕累着,多吹一会风怕化了,恨不能在自己心口上开一个匣子,时刻都能把人放进去带着。什么叫做蜜里调油,这大概就是的。 玩了两天,两人开始办正事,时装周还没有开始,陶蠡便陪着覃青去萨尔维街。于覃青来说,这几乎相当于朝圣,她每家店子都进去逛了,陶蠡给她做翻译,她想问的,对方说的,都巨细无遗地替覃青表达到,再转述给她。英国人的服务态度也真不是盖的,就算是不买,他们也都会详尽地解说。 覃青在萨尔维街转了两天,陶蠡也完全不嫌麻烦地全程陪同。他们停下来在街角喝咖啡的时候,覃青捧着咖啡杯:“辛苦你了。等我回去了,一定把英语好好学起来。” 陶蠡看着覃青的脸:“说什么傻话,陪着你哪怕任何事都不做,我都开心,更何况是能帮你。” 覃青莞尔一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你的衣服我还没替你做好,这两天我学了不少新东西,回去一定替你好好做套衣服。” 陶蠡突然狡黠一笑:“网上现在不是讨论‘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句话,我不嫌这话粗暴,要是你说,我特别乐意接受。” 覃青忍不住低下了头,笑得跟个傻瓜似的。陶蠡伸手摸摸她的脸,吻上她的唇:“青青,我不仅要你以身相许,还要你以心相许,一辈子都许给我,好吗?” 覃青看着他的眼,忍不住点下了头:“好!” 第六十一章 客户 年初五的时候,伦敦时装周终于开始了。论影响力,伦敦时装周赶不上巴黎、米兰和纽约的,但对覃青来说,伦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其他几个城市,毕竟她是做手工西服的。 整个时装周期间,有几十位服装设计师都会举行时装秀,秀场非常多。因为时间关系,他们只打算看两天,然后回去开工,毕竟陶蠡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开工都不去,说不过去。 覃青原本的想法是主要看男装秀,然而发现时装秀主要以女装为主,也是,男装主要就是那几个款式,变来变去也翻不出多少花样来,就好比他们做西装,做了上百年,也都是只在细节上做文章。但是女装就不一样,风格变化就太多了。 他们去看的第一场秀就是女装秀,一个来自伦敦本土的服装设计师的秀场。覃青和陶蠡进去了,刚落座,便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你不是青一服装的老板娘吗?” 此时秀还没开始,场内的灯光还没灭,覃青一扭头,便看见了一个胖胖的女士,正是过年那天买了她衣服的那位张女士,不由得大为诧异:“张女士,怎么是你,真巧!你好!”赶紧伸出手来跟对方握手。 张倩看着覃青,又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陶蠡,微微笑道:“你也来看秀?” 覃青笑着点头:“对。张女士也对服装秀有兴趣?”然后她看见了张倩旁边的周雪,周雪是个女演员,在国内也算得上小有名气了,没想到会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明星,她赶紧朝周雪笑着点了一下头。 张倩笑着说:“我是陪我们周雪来看的。周雪,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手工服装店的老板娘,我那身衣服就是她做的。” 周雪看着覃青,又看看陶蠡,矜持地朝他们点了一下头:“你们好!” 覃青礼貌地打招呼:“周小姐您好,我看过您的戏。您本人比电视里更好看。” 周雪听见覃青这么夸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谢谢,你也很漂亮。” 陶蠡一直安静地听他们寒暄,没有插话,直到灯光暗下去,时装秀准备开始,陶蠡才凑到覃青耳边问原由,覃青便悄悄告诉了他,陶蠡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是一场女装秀,展示的是秋冬装。今年的衣服主色调是粉蓝和粉红,这场秀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这个风格。t台的时装风格基本上要早大众流行两个季度,这些衣服款式非常大胆,对覃青来说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和观念上的解放,亲眼目睹模特身上的衣服要比在时尚图片看到的直观得多,还能大致估摸一下面料,所以也是受益匪浅,也令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距离,她需要学习的地方简直是太多太多了。 陶蠡陪覃青看了两天展览,就已到了年初七,两人按照原定的计划回国。覃青这一趟英国之行受益良多,回程的时候还一直都沉浸在头脑风暴中,陶蠡问了她什么也没听见,他不得不伸手摸摸她的脸:“想什么呢?” 覃青终于回过神来:“啊,什么?” 陶蠡叹气说:“回去之后你要开始忙了,我也要忙,咱们又是三天两头见不着面了。真是不想回去,要不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覃青红了脸:“这不太好吧。” 陶蠡笑了一下:“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算了,我每天去接你好了。” 覃青眨一下眼,接自己去哪里?但也没好意思追问。这几天跟陶蠡在一起,处处都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一旦回去了,不能抬头便看见他,伸手便能摸到他,只怕还有点不习惯。然而不管是同居还是结婚,她都觉得为时过早,自己这边倒是无所谓,但是陶蠡父母那边呢,她有些害怕面对他们,所以需要给自己留一点转圜的余地。想到这些现实的问题,覃青不由得有些惆怅了。 陶蠡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似的:“什么时候去见见我父母,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覃青心不由得一颤,到底还是来了啊:“不急吧。” 陶蠡笑了:“你不急,我妈急,她急着抱孙子。” 覃青无奈地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以后再说好吗?” 陶蠡点头:“那行吧,尊重你的意见。” 回到苏州,覃青少不了要被妹妹盘问一番。覃青将从英国带回来的化妆品塞到她怀里:“这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覃虹笑嘻嘻的:“这点就想贿赂我了?不行,得交代。你和陶总发展到哪一步了?” 覃青红了脸,佯装生气抬手要抽妹妹:“你还说,这不是你的馊主意?先斩后奏,合着外人出卖你姐。” 覃虹赶紧抱着脑袋:“好了,姐,我错了。我不问了行吧,不过要记得戴套啊,千万别意外中奖了。”然后又嘀咕一句,“意外中奖也没什么,早点去扯证好了。” 覃青听见妹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心,好像那几天他们还真没有做过避孕措施,不会真的中奖了吧,她可是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再说目前的情况,她还真没打算就结婚生孩子,起码得店子步入正轨再说。 所以这天陶蠡接她去他家的时候,覃青用手抠着座椅支支吾吾说:“那个,你买了吗?” 陶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覃青咬着牙:“就是那个,安全套。” 陶蠡笑了起来:“你怕中奖?” 覃青咬着下唇点头:“嗯,我现在比较忙,不想出意外。” 陶蠡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跑了一趟屈臣氏,回来的时候交给覃青一个小袋子:“听你的。”覃青拿着那个小袋子,真是如烙铁一样,拿着也不是,扔也不是,尴尬死了。 回国之后,两人都开始上班。刚回来那几天,陶蠡舍不得覃青,每天下班了都来接人到自己公寓去过夜,结果累得覃青早上根本就起不来。陶蠡不得不节制一些,改成每周两晚。平时见面也都是吃饭约会,覃青还真把英语学起来了,见到什么都要用英文说,陶蠡不得不化身为老师,教覃青学英语。覃青以前学习的时候成绩就不差,重新学起来也不算是零基础,加上她聪明,进步还非常快。 这天中午吃了饭,覃青坐在沙发上翻常用英语九百句。有客人进来了,问:“覃老板在吗?” 覃青猛地抬头,看见了张倩,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你好!张女士。” 张倩提着一个袋子,笑着说:“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覃青问:“什么事呢?” 张倩说:“是这样的,周雪年前从法国订了一套礼服,当时试穿还可以。现在她减肥瘦了,礼服稍微有些大了,需要改改。巴黎那边说要送过去,还让周雪亲自过去量身才行,她有工作走不开,又马上要用,所以想就近找个人改一改,我就想到了你。你看能不能改?” 覃青看着张倩从盒子里取出来的礼服,是一件v领高腰长裙,做工和面料都是一流的:“改是可以。可是张女士,我改衣服也是需要量身的,否则还真不敢乱改。” 张倩说:“那这样好吧,周雪在这边拍戏,只是没时间过来,你能抽个空去帮她量身吗?” 覃青点头:“这是可以的。” 张倩指着同来的小姑娘说:“这个是小芬,周雪的助理,以后这件衣服的问题就由她和你对接好不好?” “好。” 当天下午,覃青跟着张倩去了周雪的片场给她量身。周雪看着覃青不由得笑:“没想到覃小姐还真会做衣服,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真羡慕你。” 覃青笑着说:“周小姐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周雪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这就算是有一技傍身了,比我们强多了。” “周小姐也很厉害啊,戏演得这么好。”覃青说。 周雪摇头:“我除了会演戏,也没别的本事了,要是有一天演不了戏,不知道还能干嘛,所以不如有一技傍身,谁也不用靠,靠自己心里最踏实。” 覃青不知道她为什么发这样的感慨,只是笑了笑,不过她心里倒是踏实的,会一门手艺,肯定不会饿死。覃青正在给周雪量身,这时剧组的一个副导演过来了,看了一眼覃青:“周雪,这位美女是谁啊?” 周雪说:“陈导,这是我经纪人认识的一个朋友,会做衣服,帮我改一件礼服。” 副导演看着覃青:“美女今年多大啊?对演戏有没有兴趣?” 覃青意识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扭头看着副导演,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会演戏。” “演戏很简单,可以学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留个电话给我,有合适的角色我找你。”副导演说。 覃青摆摆手:“算了,我还是不了。谢谢您赏识!” 周雪听见覃青的话,只是微微笑着,什么话都没说,等副导演走了之后,她对覃青说:“刚才是我们剧组的副导演,他真能让你当演员。” “我对当演员没有兴趣。”覃青说,“好了,尺寸我都量好了,您要急着用,我争取这两天就替您改好。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自己来我店里试一下衣服。” 周雪说:“好,谢谢你了。” 过了两天,周雪把衣服拿走了,她对覃青修改的礼服非常满意,说以后会介绍朋友来她店里做衣服。覃青只当是客套话,也没在意。 第六十二章 家长 年前卖了那两套衣服,就离还上刘朝霞的债相去不远了,所以覃青才能够在伦敦玩得那么放心。回来后又赶做完了一套西服,总算是把欠刘朝霞的钱给还上了。覃青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无债一身轻,以后就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急了。 覃青好好把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下,重新给陶蠡设计西服款式,她将从萨尔维街学来的一些东西运用进来,在细节上更为精致和讲究。从前做衣服,都是为客户制作的,如今这衣服是为爱人制作的,对象不同,心境就完全不一样,每一刀每一针都倾注了浓浓的情意,覃青也做得格外用心一些。 陶蠡得知覃青终于动手给自己做衣服了,别提多欢喜了:“青青,以后咱们结婚的时候,我就穿这一套西服。” 覃青听着他的话,只是抿嘴笑。 陶蠡又对覃青说:“青青,我妈这个月底六十大寿,家里人要给她做寿庆祝,你也去吧。” 覃青一听,手指差点被针扎了:“我也要去吗?”男朋友母亲生日,于情于理是该去的,只是覃青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家的亲戚朋友全都在场,自己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人,光想一想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还有二十多天,要不和我父母在这之前先见上一面?”陶蠡试探着问。 覃青手心里冒汗,虽然自己一直希望这天迟点到来,然而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啊。 陶蠡见她犹豫,便说:“先不跟我爸见面,就见见我妈。我们一起吃个饭,先认识一下,我妈是个挺好的人,非常通情达理。” 覃青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紧张感不由得减弱了些,她点了点头:“好。”如果陶蠡母亲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就不用去她的生日宴上给人添堵了。 陶蠡见她首肯,笑了:“我回去跟我妈约定好时间再告诉你。” 覃青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在覃青的认知里,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多半都是高贵的、冷漠的、不近人情的,挑儿媳女婿的要求都非常高,自己好像哪里都拿不出手,这一点令她心里一直都犯怵。 想到和陶蠡母亲见面,覃青就忍不住胃里跳动着。及到和陶蠡母亲见面那天,覃青一早就开始胃痉挛,有些隐隐作痛。头一天她特意去做了个头发,将及肩长发弄得比较直顺。化了点淡妆,此时天气还比较冷,因为听说陶蠡妈妈比较喜欢蓝色,覃青便穿了一身自己做的粉蓝色套装,外面套了一件自制的藏青色半长大衣,出门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出门。 陶蠡按时过来接她,看着她的打扮,满意地抬了一下眉:“很好。” 覃青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放下些心来:“不知道你妈妈喜欢什么,我给她做了一条披肩。” “不用礼物,人到了就好。”陶蠡拉开车门,让她上去,自从另一边上了车。 覃青笑了笑:“如果这次见面顺利,我想过生日的时候给你妈妈做一套衣服。” 陶蠡伸手捏捏她的左手:“青青,不要太辛苦了,礼物随便买点也行。”他知道覃青做衣服的周期,一般来说都要一个半月,如果太赶,那就必须得加班。 覃青抿了一下唇:“我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了。” 陶蠡将她的手拿到唇边吻了一下:“青青,你不用这样,你很好,真的。不用担心自己做得不好,做最真实的你就好了。” 覃青在陶蠡的安抚下稍稍放松了些。 他们约在一家高级餐厅见面,为了缓解覃青的紧张情绪,陶蠡没有要包厢,而是订了靠窗的卡座。陶妈妈已经先到了,正面朝门口坐着喝茶,她喝了一口茶,看见儿子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进来了,女孩身形纤细苗条,留着及肩长发,皮肤非常白皙,化着得体的淡妆,人还没走近,脸就先红了,薄薄的粉底也遮挡不住。陶妈妈看着这个娇羞的女孩,尽管已经很挑剔了,但在外形上还是没法挑剔,配儿子是足够了。 陶蠡搂着覃青走过来,对母亲说:“妈,我们到了。这是覃青。” 覃青抬眼看一眼陶妈妈,然后扯出一个微笑点头打招呼:“伯母您好!” 陶妈妈点一下头:“你好!请坐吧。” 陶蠡朝覃青伸出手:“青青,我帮你拿大衣。”三月份的苏州还是很冷的,所以每家餐厅都开了二十好几度的空调,一进来还是挺暖和的。 覃青听见陶蠡这样说,便将外套脱了下来,陶蠡体贴地替她接过放好。覃青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双手递上去:“也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我自己为您做了一条披肩。”如果仔细观察,她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陶妈妈微笑着接过来:“亲手做的?心意太重了,谢谢!” 陶蠡问:“妈,点菜了吗?” 陶妈妈始终打量着覃青:“没有,等你们来点。覃青是吧?你今年多大?家是哪儿的?” 覃青赶紧说:“我今年27了,家是湖南的。” 陶妈妈又继续询问覃青家里和个人的情况,覃青忐忑不安地回答了。陶妈妈听说她在开店,便笑着说:“你这么年轻,就能独自开店,很不容易啊。应该是个很能干的女孩。” 覃青抿嘴笑了笑:“也还好,我开这个店成本也不很高。” 陶妈妈说:“覃小姐是陶蠡第二个带给我看的女孩,看样子他对你是很重视了。我的态度很简单,只要女孩大方得体,我就没什么异议。最主要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只要他乐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个年头的年轻人结了婚也不会跟长辈一起生活。” 覃青听见陶妈妈这么说,稍稍放宽了心。她觉得陶妈妈也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至少还没有刻意刁难自己。 菜上来了,三人吃着饭,一边闲聊。陶蠡说:“妈,青青想为您做一套衣服,需要您量身配合。” “是吗?那就太感谢了。”陶妈妈表现出非常开心。 覃青听见对方没有拒绝,便放下了心,毕竟陶妈妈肯定不缺衣服穿,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那就意味着她在试着接纳自己:“那我回头抽空给您量身。” 这顿饭吃得还算圆满。吃过饭后,陶蠡拉着母亲和女友去了覃青店里,让母亲去量身,顺便认个门,以后试衣服可能还得她自己来。 对覃青来说,这还算是比较完美的一天,与陶妈妈相处得也算融洽,这令她安心了不少。陶蠡送母亲回家,就被老陶叫住了,他劈头就问自己老婆:“你今天去哪儿了?” 陶妈妈说:“没去哪儿,儿子陪我逛了一下街。”老陶最近好像有些更年期,事儿特别多,刚才她在车上还跟儿子抱怨了好些他爸不可理喻的事。 老陶冷笑了一声:“你们母子现在是一国的,什么事都把我拨在一边。不就是去见了陶蠡那所谓的女朋友嘛。” 陶蠡本来马上要走的,听见他爸这话语带讽刺,便停住了:“我还没把她正式带回家来,过阵子自然会看到的。” 陶妈妈看着自己老公,笑着打圆场:“就为这点事吃醋了?我不知道你对儿子的婚姻大事也这么感兴趣,要不然就叫上你一起去了。” 老陶冷笑:“我没兴趣,是他娶老婆,干我什么事。他爱娶个二婚女也好,愿意娶个小学毕业生也罢,自己高兴就行,只要不怕丢人。” 陶蠡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了:“我愿意娶谁就娶谁,总比娶个神经病回来强。”他知道他爸一直都想他娶杨姝,然而却不想想杨姝是个什么货色。 陶妈妈看看聊天,又看看儿子:“儿子,你爸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陶鄙夷地说:“还有什么意思?你今天去见的那个未来儿媳妇,没读过书,家底一穷二白,父母双亡,还离过婚。你儿子愿意自跌身价,我这做爹的有什么好说的?” 陶妈妈的脸色也笼上了一层阴影,扭头看着陶蠡:“陶蠡,你知道她的情况吗?”该不会是覃青欺骗儿子的感情吧? 陶蠡无所谓地抬一下眉:“我知道,那又怎么样?覃青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她自立自强,温柔贤淑,比某些名校毕业、中产家庭、从未结过婚的女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老陶继续冷笑:“她洁身自好,怎么还跟你婚前同居?” 陶蠡看着老陶,觉得老头子简直不可理喻,没想到他家老头子也是个直男癌,便扭了头不理他。 陶妈妈则叹了口气:“陶蠡,我觉得,要是结婚的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这个女孩的基本条件比你差得太多了,你们俩之间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要是结婚的话就得过一辈子,不是光凭一时的感情能够维持得下去的。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人家姑娘负责。” 陶蠡觉得母亲这话说得还算理性,他点了一下头:“我知道,我会考虑清楚的。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清楚我要什么吗?” 陶妈妈点头:“你从小自己就有主意,妈信任你。” 老陶则皱着眉头:“你清楚个屁!你要是娶这么个女人,就别带她进我家门。” 第六十三章 发展 陶家发生的这些争执自然传不到覃青耳朵里。老陶虽然相当不满意覃青,但也不至于像个女人一样去找覃青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陶妈妈对覃青的二婚身份有些不喜欢,但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只让儿子自己去处理。陶蠡当然不会主动去自讨没趣,让覃青知道这些烦心事。 然而陶蠡从父母的态度里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件事来,就连他的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不相干的闲人,只要他们在一起,世人顶多会说他眼瞎,更多的则是对覃青的诟病和诋毁吧。他意识到这件事,就理解了覃青为何不肯回应自己的求婚,跟自己结婚的话,她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陶蠡意识到这个问题,就不由得心疼覃青,他能为她做点什么? 覃青自从和陶妈妈见过面后,就开始倾注全部心力去为她做衣服了。因为时间赶得太急,覃青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忙活。陶蠡每次来接她的时候,她都在低头缝衣,一针一线地缝纳着,目光倾注在针线上,带着十二分的虔诚。尽管知道覃青每次缝衣服都是这样全神贯注,陶蠡这一次却觉得有些心疼:“青青,随便做做就好了。做不完,迟一点给我妈也可以。” 覃青嘴角上扬:“那怎么行,随便做做不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嘛,生日礼物最迟也要生日当天送到。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的,来得及。” 陶蠡伸出手,摸摸覃青的耳垂:“青青,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很好,真的,要相信自己。” 覃青听着他这句没来由的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点了点头:“好。” 过了年,店里的生意似乎也好了许多。不像去年那样一个月开一单的样子,每隔两天都会开单,这是因为半定制成衣的缘故。这里的客流量本来就不小,以前他们只做纯手工定制,价钱太高,成衣时间也过长,客人不愿意等,所以来做衣服的基本上都是老顾客。而从半定制西服推出之后,新顾客也就慢慢培养起来了。 李子烨一边整理货架一边说:“师父,衣服有点不够卖了,这个款式的大号又没货了,怎么办?” 覃青看着李子烨:“子烨,你学做衣服多长时间了?” 李子烨掐指算了一下:“一年八个月。” 覃青点了一下头,也差不多该让他尝试做衣服了,上次他自己裁剪的衣服缝制得也还像模像样的:“你去仓库里将这个衣服的面料取来。” 李子烨点头,去仓库拿面料,这些面料都不算贵,三百左右一米的进口面料,在国外大牌西装品牌里,用这种面料制成的成衣要卖到一两万块钱一套。但在覃青店里,这种半定制成衣只卖八千一套,还能够量身修改,所以真正懂西服的人都愿意来覃青这里买,有些客人还会推荐朋友来买。这是覃青店里生意慢慢火起来的缘故。 李子烨将面料扛过来:“师父,你不是还有两套手工西服没完成吗?这个又要做什么?” 覃青说:“我没空,但是你有啊。版式是固定的,你照着裁剪,我来车,你缝,有些比较难的缝不过来的地方就交给我。” 李子烨听说自己要做衣服了,顿时捏着拳头:“耶!谢谢师父!” 覃青又说:“你做的衣服,卖出去一套,我给你五百的提成。” 李子烨喜出望外,几乎要蹦起来:“好,师父,太好了,师父,谢谢你!” 覃青忍着笑,努力板着脸:“给我好好做,要是做不好,把衣服给做坏了,我可是要罚款的。” “yes!师父,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李子烨简直要高兴坏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做衣服了,还且还能挣钱了。 小兔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子烨:“我什么时候才能做衣服啊?” 李子烨得意地摇头:“师妹你加油吧,好好干,明年也能做衣服了。” “你好生做吧,多做一些,我帮你卖。”小兔说。覃青给这两个徒弟不仅发底薪,也是发提成的,每卖出去一套衣服都有两百块的提成,毕竟现在大家生存压力都大,靠她开的那点底薪还真挺困难的。有了提成,大家的干劲也才更足一些。 陶蠡知道覃青开始让李子烨做衣服了,笑着说:“就该这样,你当老板的,要慢慢放手让下面的员工去做,这样才不会事事都依赖你。店里离了你也可以转动。” 覃青说:“我知道,我也想他们能早点帮我。但我们这个技能培训跟你们公司员工培训不一样,没办法迅速上岗,得慢慢熬着。”说实话,还要感谢李子烨这孩子,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90后,但是还比较沉得住气,这么枯燥单调的工作也能坚持得下来。她当初还以为他干不了三个月的,如今也可以帮自己分担工作了,真是觉得欣慰。 “你们都很了不起。”陶蠡伸手覃青的头,他们就是这浮躁社会的一抹心静,大家都在高效化快速化,他们依然还在默默坚守着最真最初的东西。 周六一早,覃青在陶蠡的床上醒来,她稍微动一下,便被陶蠡伸手搂住了腰,咕哝着说:“休息半天,下午再去店里。” 覃青感到他的腿又缠了上来,干燥温暖的肌肤相触,仿佛两块异极的磁石一样粘住了,舒服得令人不想离开,她鼻腔里“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继续睡。然而陶蠡却不让她继续睡,开始闹她,于是卧室里又是一片旖旎春光。 完事之后,覃青再次沉沉睡去。然而此时电话却响了,陶蠡不耐烦地一把掐了覃青的手机,不让它吵着他们的睡眠。电话复又响了起来,陶蠡不情愿地睁开一条眼缝,看见覃青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李子烨的名字,只好替她接了,李子烨在那头兴奋地喊:“师父!” “干嘛?”陶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有些不耐烦。 李子烨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没睡醒的声音,愣了一下:“你谁啊?” 陶蠡清了一下嗓子:“李子烨,你干嘛?” “陶哥?我师父呢?”李子烨总算是听出来了。 陶蠡全然不避讳:“她还在睡觉,怎么了?” 李子烨原本的喜悦被满腹的狐疑给驱散了:“哦,店里来了个大人物,周雪,周雪来了,就是那个明星周雪,我的偶像,还有一个女明星于小艺,她们是来做衣服的。你快叫我师父来店里。” 陶蠡有些意外,覃青帮周雪改衣服的事她是听说的,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来覃青这里做衣服,陶蠡说:“你给她们先量身,然后留下联系电话,回头让你师父再找她们,上门为她们服务。你招待好客人,不要把客人给吓跑了,该你表现的时候了。” 李子烨听见陶蠡给自己安排工作,只好“哦”了一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陶蠡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摸覃青熟睡的脸,没想到她的生意做得还不错,连明星都找来了。以后最好就是朝高端路线发展,一个月接那么一单也就够了,不累,赚得也不少,至于那些小单,就交给她的徒弟们去做好了。 覃青一气睡到中午,才知道周雪来店里找自己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我早点去店里啊。” 陶蠡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叫醒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我家离你店里也不近,收拾一下到你店里,起码要一个多小时,他们都那么忙,哪里等得起你,我让子烨替你安排好了,你回头自己去找她们就好。” 覃青一想也是:“那我现在去店里了。” 陶蠡拉着她:“不急,都这个点了,吃了饭再去吧。回头让李子烨把她们的电话都发过来,你联系一下她们,问她们有没有空,如果有空,我正好送你去跟她们谈。” “好。”覃青猛点头,陶蠡安排事情井井有条,到底是个做大事的人。 陶蠡开车送覃青去见周雪的时候,覃青突然说:“我想自己买个车。”现在经济也不紧张了,每天让陶蠡送来送去的,他也辛苦,买个便宜的车代步,自己出门就方便多了。 陶蠡扭头看着她:“你会开车吗?” “会。”其实就在离婚之前,覃青在曹月娥的坚持下去学了车,打算让她自己买个车的,没想到车还没买,她就离婚了。 陶蠡笑了:“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车?” 覃青说:“我也不太懂,能开的就行。你比较懂,帮我参谋一下吧。” 陶蠡点头:“好。” 当天下午,覃青去见了周雪和于小艺,原来并不是周雪想做衣服,而是于小艺想做。于小艺是一个长得比较有特点的美女,她个子比较高,肩比较宽,腰又比较细,一般的成衣都不大合适,所以衣服比较难买,她通常都是找人定制的。她跟周雪关系好,周雪便给她推荐了覃青。覃青给她重新量了身,然后问明她的要求,当场就根据她的需要画了版式草图,对方提了一些意见,覃青给她改了改:“我回头将版式再细化一下,再发给您看。等定了,我们再商量下面的的步骤。” 于小艺点头:“好的,谢谢!” 从周雪那儿出来的时候,覃青无奈地笑:“我本来是做男装的,现在怎么专门做女装去了。” 陶蠡笑了:“这说明你能干啊,做得好,别人才会找你做。” 覃青抹了一把汗:“其实我还是更愿意做男装,没那么费事。女装每次都要重新设计版式,非常辛苦。” “那你就把价钱定高一点,把设计费也算上。”陶蠡说。 覃青说:“算是算了一些,最主要的是做女装辛苦,女人最怕和人撞衫,每次都要与众不同,一件衣服一个版,我怕以后应付不来。” 陶蠡抓着她的手:“别有太大的压力,咱量力而为。” “嗯。” 第六十四章 生日 当天下午,陶蠡陪着覃青去车行看车了。陶蠡带着覃青先去了宝马4s店,覃青表示自己的经济能力承受不了,买个十多万的就好。陶蠡说:“你喜欢哪辆都可以,我送给你。” 覃青定定地看着陶蠡,然后笑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我要买车了。” 陶蠡听见这话,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他知道这样已经触碰到了覃青的底线,送一些小礼物覃青能接受,但是车子房子是肯定不会要的,便陪着覃青去挑了一辆价值十多万的雪佛兰,还是分期付款。车虽然没有提到,但是覃青依旧显得很兴奋:“以后我也是有车一族了,你就不用每天来接我了。” 陶蠡有些黯然:“青青,你不喜欢我来接你?”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你每天上班都那么辛苦,还天天来接我,我心疼你啊,以后咱俩约地方见面,我自己去就好了。”覃青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自立一些,不能事事都依赖陶蠡,她想最大程度上和陶蠡对等,当然,达到陶蠡的高度比较难,但是她不能放弃这个努力的方向。 男女的感情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才能持久,覃青虽然对这点没有明晰的理论认知,但已经有了模糊的体会,她跟朱从嘉就是相差得太远了,不光是学历思想上,还有经济和社会地位上的,让朱从嘉觉得她是被施舍的,所以他对她完全没有尊重。她现在知道,要想赢得尊重,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至少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附属品。 覃青紧赶慢赶,终于在陶妈妈生日前一天将衣服做好了。陶妈妈也很给面子,期间跑来试穿了两次,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结果衣服雏形出来之后,却发现是个大惊喜。覃青的手艺非常棒,做工精细无可挑剔,款式设计得大方又得体,还是市面上从未见过的款式,完全不怕跟人撞衫。 陶妈妈生日那天,陶蠡过来接覃青,他心里有些没底,按照老陶那个尿性,只怕不会给覃青好脸色看,他怕覃青会难堪,还在路上的时候,陶蠡就说:“我爸那人当惯了领导,不怎么和蔼,所以你不要在意他的态度。” 覃青心里猛跳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知道了。”她早就料到今天不会是个容易对付的日子,听见陶蠡的预防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陶妈妈的生日宴会是在五星级酒店举办的,这一天来的人很多,亲朋好友齐聚一堂,许多平时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人也都想办法拿到了请柬,借这个机会巴结一下陶家,或者在宴会上多认识一些有钱有势的人。 做寿是件喜庆的事,覃青觉得还是穿得喜庆一点比较好,但是又不能喧宾夺主,所以穿了一套浅粉色的春装,衣襟上别着一枚水钻胸针,脚上穿着陶蠡在伦敦为她买的镶钻高跟鞋,打扮得端庄又不失时尚。 到了会场之后,陶蠡帮覃青拿着大衣,让覃青挽着自己进去了。他们到得比较早,只有几个关系特别近的亲戚到了,大家本来在闲聊,这会儿看见陶蠡挽着一个美女进来了,不由得都停下来,将目光转向了覃青。覃青本来是化了淡妆的,被大家这么一注视,面皮不由得发热,她努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陶蠡带着她走过去,跟正在陪母亲聊天的亲戚们说:“舅妈、大姨、二姨,你们都来了啊,欢迎你们。这是我的女朋友覃青。青青,这是我舅妈,这是大姨和二姨。” 覃青赶紧跟大家打招呼:“伯母,生日快乐!舅妈好!大姨、二姨好!” 几双眼睛都跟灯笼一样照着覃青。覃青被那几双审视的目光看得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陶蠡的手在她背后轻抚了一下,使她镇定了一些,她想起自己该干什么了:“对了,伯母,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希望您会喜欢。”她将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双手递给陶妈妈。 陶妈妈接过来:“哎呀,已经做好了啊?谢谢覃青。我去试试去。” 舅妈姨妈们都问:“是什么啊?” 陶妈妈笑着说:“覃青是开手工服装店的,她为我做了一套衣服做生日礼物,你们等着啊,我这就去穿给你们看。” 陶妈妈有些兴奋地提着衣服进休息室去换衣服了。 陶蠡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爸,便问大家:“看到我爸没?” 舅妈答:“刚才还在这里的,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三姑六婆们开始围着覃青和陶蠡刨根问底,打听覃青的情况,毕竟陶蠡极少带女朋友出席自家的宴会,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覃青很有可能就是陶蠡谈婚论嫁的对象。 这时来了一些客人,是陶家合作非常密切的生意伙伴,陶蠡只得对覃青说:“青青,你在这里陪舅妈和姨妈们聊会儿天,我去招呼客人。” 覃青只好点了点头:“好。” 陶蠡在那边陪客人,这边亲戚们对覃青刨根问底,差点连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了,弄得覃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拣能说的说了,心里觉得异常尴尬。幸好陶妈妈换好衣服出来了,衣服是深红色洒金面料,高贵又不失时尚,喜庆又不显张扬,款式是及膝的套裙,极其优雅得体。陶妈妈张着胳膊转圈儿跟姐妹们展示:“大家看怎么样?” 几个姐妹都露出惊艳的眼神,凑过去摸面料看针脚,纷纷赞不绝口。陶妈妈笑着对覃青说:“谢谢青青啊,我今天就穿着这个过生日了。” 大家一听这话的信息,就知道陶妈妈已经接受覃青了,便对覃青的态度和蔼了许多。爱打扮的二姨甚至都问起了覃青的店子在哪儿。毕竟现在时尚是年轻人的事,人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年轻时装的设计开发上,中老年款则比较受忽略,可选择的范围很窄,想买件可心的衣服不容易。 覃青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她们,好像自己跑这儿来打广告来了。陶妈妈则说:“覃青,你要是带了名片,就给舅妈和姨妈们都发一张,她们愿意去就去,随便她们。” 覃青只好掏出名片,每人发了一张。二姨性格开朗,笑嘻嘻地说:“那记得给我们打折啊。” 覃青背心几乎要淌汗:“一定,一定。” 客人越来越多,陶蠡完全抽不出空来陪覃青,他时不时扭头朝覃青那边看看,发现她和几个老太太聊得正欢,不由得松了口气。覃青本来就长得漂亮,长相也讨人喜欢,很容易给中老年妇女留下好的印象。 陶妈妈这边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都是来祝寿送礼物的。陶妈妈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接受大家的祝贺,有人问到一旁的覃青时,陶妈妈便介绍说:“我儿子的女朋友。” 覃青接受着人们目光的审视,心里别提多么紧张了,她希望陶蠡赶紧过来把自己带走,然而陶蠡一直都没得闲,只好如坐针毡地陪着寿星一起坐着。二姨对覃青说:“覃小姐,吃东西啊。” 覃青点头道谢。她伸手刚抓了一粒开心果在手剥着,突然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阿姨,生日快乐!” 覃青猛地一抬头,然后对上了一双满含恶意的眼光,那是消失几个月之久的杨姝。她的模样异常消瘦,厚厚的粉底也没能遮去她脸上的疲惫。 陶妈妈看着杨姝:“是囡囡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也都来了吧?” 杨姝在陶妈妈身边坐下来:“昨天到的。我爸妈在那边和陶叔叔说话呢。阿姨您今天气色真好。这是我给您从美国带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陶妈妈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盒子,并不拆:“谢谢囡囡,你看着怎么瘦了这么多,又乱减肥了吧?” “嗨,那边的饮食不习惯,吃不下,所以瘦了。”杨姝说。 陶妈妈拍拍她的手:“那回家来好好补补。还去吗?” 杨姝噘嘴摇头:“不想去了。这位是谁啊?阿姨给我介绍一下吧。”她把目光瞥向覃青。 覃青只觉得胃开始痉挛,她见到杨姝就不由自主地紧张。陶妈妈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便说:“哦,这啊,是你陶哥的女朋友,覃青覃小姐。” 杨姝看着覃青,扯着嘴角,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想到我陶哥千挑万选,最后挑了一个这样的。” 覃青脸上努力挂着微笑,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伯母、舅妈、大姨、二姨,我失陪一下,去趟洗手间。”其实她不是想去洗手间,只是想离杨姝远一点,她看到她就有些生理上恐惧。她刚起身离开,杨姝也站了起来,尾随她而去。 陶蠡在客人堆里聊天,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等他扭过头来看沙发的时候,发现覃青不见了,却看到了杨姝的背影,他脸色一变,赶紧跟客人说声失陪,然后匆匆跟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寿宴 覃青进了洗手间,放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发白的自己,掏出口红来补了一下妆,红色的唇映得脸色更加苍白了。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覃青一扭头,看见杨姝走了进来,顿时吓得脸色更白了,赶紧将口红收起来,装作没看见杨姝。 杨姝看着她,冷笑:“一个破烂贱货,终于攀上陶家的高枝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 覃青深吸了一口气:“杨小姐,你知道吗?我曾经最羡慕你这样的人,高学历、高素质、能力强,是令人羡慕的社会精英。但是我现在知道了,高学历高能力并不代表高素质,也有像你这样的。我实在为你感到可惜!” 杨姝怒火更旺,逼近一步:“你他妈的想说明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学历再高,能力再强,是不是也比不上你一个连高中都没上的女人,女人像你一样会装柔弱会撒娇就可以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陶蠡指不定哪天就玩腻了你,把你给甩了。” 覃青挺直腰杆,直视杨姝:“我从来没有装过柔弱,也从来没撒过娇,而且我从来不向别人撒泼放赖,也从不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为别人的错。杨小姐,你知道女人最可贵的一点是什么吗?善良。你的嫉妒之心已经令你失去了善良,这样的你让人觉得很可怕。” “我可怕是吗?那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可怕。”杨姝欺身上来,就要伸手来揪覃青的衣领,覃青往后退一步,准备瞅机会跑出去。卫生间的门推开了,陶蠡的声音响起来:“杨姝,你给我适可而止!” 杨姝扭头看着陶蠡,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容:“你是不是又看见我在欺负你的白莲花了?” 陶蠡走进来,将覃青拉到自己身后:“杨姝,看在咱们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是劝你一句,请善良一点,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我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何苦这样不放过自己?” 杨姝靠在洗手台上,咬牙切齿地说:“陶蠡,我希望我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你!” 陶蠡说:“我也希望从没被你认识过。对不起,杨姝,我做不了你的爱人,连朋友和哥哥都做不了,所以以后还是当没认识过我吧。世界那么大,男人那么多,你又那么优秀,为什么不把眼界放宽一点,多看看别人呢?今天是我妈的生日,谢谢你过来为她庆生,也请求你不要在她的生日宴上闹事。祝你开心!也祝你幸福!”说完拥着覃青走了。 杨姝脸色惨白地靠在洗手台上,慢慢转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她拿起手里的提包用力往镜子上摔去,摔了好几次,镜子没有裂,她自己蹲了下去,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陶蠡问覃青:“青青,你不要紧吧?” 覃青摇了摇头:“我没事,她也没碰到我。” 陶蠡在门外听到了她们的大部分谈话,虽然杨姝没有在身体上伤害到覃青,但言语上却十分伤人:“杨姝都有些不太正常了,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覃青回了他一张笑脸:“我不会的。你去忙你的吧。” 陶蠡陪着覃青回到母亲那儿,杨氏夫妇已经到了,老陶也坐在沙发上。陶蠡对覃青说:“青青,这是我爸。爸,这是覃青。” 覃青看着老陶,点头打招呼:“伯父您好!” 老陶不怒不喜地看一眼覃青,微点一下头,然后继续转头和老杨说话去了,他虽然不喜欢覃青,但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拆自家的台。 老杨则扭过头,看一眼站在陶蠡身旁的覃青:“这就是陶蠡新交的女朋友?离过婚的那个?长得倒是漂亮。”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全都看向覃青和陶蠡。覃青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老陶夫妇脸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老陶虽然不满意覃青,但是绝对不愿意将儿子女友是个离婚女的事广而告之。陶妈妈心里本来就有些疙疙瘩瘩,她尽力想忽略掉这件事,这下子被人当众揭了伤疤,脸上顿时挂不住。 杨母在旁边用力掐了一下丈夫的胳膊,责怪他说错话了。舅妈姨妈们都心情复杂地看着覃青和陶蠡。陶蠡一手抓着覃青的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杨叔叔您可真关心我,对我女朋友了解得真详细。今天我妈生日,谢谢你们来陪我妈过生日。青青,你可能不认识杨叔叔和阿姨,他们就是上次拿烟头差点毁你容的杨姝的父母。” 陶蠡这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的人基本都听见了,大家又把目光转向了杨姝父母,老杨脸变得铁青起来。其实陶蠡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当众说杨姝是磕了药要毁覃青的容。 老杨突然站了起来:“老陶,嫂子,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杨母看着丈夫走了,也赶紧站了起来:“老杨又犯病了,嫂子你多担待些,玩得开心啊。”然后跟上了丈夫的脚步。 杨姝正好从厕所出来,看见父母都走了,也赶紧跟上去了。 陶妈妈看着陶蠡:“陶蠡,你就不能多忍忍,他是长辈。” 陶蠡皱着眉头说:“做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不爱护晚辈,为什么要晚辈去尊重他?青青,我们去那边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覃青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早知道就不来了,让陶蠡难堪,让他爸妈也难堪。他们走后,老陶哼了一声:“脸都给他丢尽了!”说完拂袖而去。 舅妈姨妈们全都围上来,问陶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小蠡真找了个离过婚的女朋友,姐你知道吗?” 陶妈妈叹气说:“怎么不知道?” “那你还同意。”舅妈不解地说。 陶妈妈叹气说:“你们还不知道陶蠡的性子?越反对越叛逆,他那么大个人了,又管了那么大的公司,自己做什么难道他还不清楚?我顺其自然,在一起就是缘分,不在一起就是命。” 二姨说:“二姐你还真看得开,要是我肯定不会同意。她是为什么原因离的婚,万一不孝顺,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不担心?” 陶妈妈想了想说:“不孝顺应当不至于。她父母双亡,一个人拉扯弟弟妹妹长大,前夫是她学裁缝的师父的儿子,是个留美博士,结婚好几年都没回来,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婆婆,据说对婆婆特别好,离婚的时候婆婆还给了她一套房子。” 陶妈妈这么一说,舅妈姨妈们就更好奇了,那前夫为什么结婚好几年都不回来,真不是覃青身体方面的原因?大姨压低了声音说:“大妹,我说会不会是这女的身体有问题啊?否则那男的为何好几年都不回来?” 陶妈妈说:“是不是身体上的问题,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咱们就别瞎猜了,陶蠡又不是个糊涂人,他自己能不知道?这个事我跟你们说,就让陶蠡自己去处理,谁也别跟他唱反调,越反对就越将他们推到一起去了。” 二姨点头附和:“这个倒是真的。任其自然,说不定明天就分了。”外甥交过的女朋友没有一个排,也超过一个班了,谁知道这女孩子能跟他在一起多久呢。 陶妈妈看着儿子环着覃青的腰,在人群中谈笑风生,时不时凑到覃青耳边说一句什么,那女孩笑得娇俏可人,甚是亲密,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话虽那么说,但是陶蠡亲自介绍过给大家的女朋友有几个呢。只怕是儿子真当真了。陶妈妈希望儿子结婚成家,然而却对他挑的儿媳并不完全满意,她暗忖:是不是天底下的婆婆都没有对而儿媳百分百满意的? 舅妈又八卦:“杨主任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她要毁覃小姐的容是真是假?” 陶妈妈摇头:“这件事我没听说过。今天才听陶蠡提起过。” 大姨说:“多半是年轻人争风吃醋闹出来的。不过要毁人家的容,那也做得太过火了点。” 陶妈妈没有说话,杨姝表面上懂事开朗,事实上脾气跟她爸一样固执偏激,傲慢自大,自以为是,她实在没法喜欢,所以陶蠡不跟杨姝在一起,她还是很高兴的。至于他跟谁在一起,她这个当妈的真管不着。 陶蠡将覃青介绍给他的朋友,还笑眯眯地为覃青打广告:“我家青青是做手工西服的,以后有需要可以上她店里做衣服。” 覃青在陶蠡的授意下派出了好多张名片,她觉得非常尴尬,这哪里是来给陶妈妈庆生,这是给自己做广告来了吧。她悄悄地拉了一下陶蠡的胳膊:“陶蠡,你别再给我介绍客户了。多不好意思。” 陶蠡看着覃青,笑着说:“没事,我给你介绍的那些都是跟我关系好的朋友,他们不会介意的,再说我女朋友肯亲手给他们做衣服,已经给了他们莫大的面子,其实我打心眼里还不愿意呢,美得他们!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开席了。我们也去陪我妈吃饭去。”陶蠡之所以将她介绍那么多客户,其实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从老杨那儿遭受的屈辱和尴尬中解脱出来。 吃饭的时候,覃青发现大家的目光并没有特别异样,倒是陶妈妈还挺和善地招呼自己吃菜,内心虽然忐忑不安。从表面上这一关算是安然度过了。 第六十六章 白头 参加完陶母的寿宴回来,覃青的情绪就一直低落。每次一静下来回味那天在寿宴上被老杨羞辱的场景,就有种被扒光了衣服供人参观的羞辱感,以至于会生出再也不见陶蠡家亲戚的念头。她觉得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她还是会介意自己的从前,纵使陶蠡说过无数回他不介意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但他越不介意,她自己就越介意。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焦虑和不安,覃青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她专心致志地替于小艺设计服装版式,这一次于小艺要的不是普通的西服套装,而是小礼服,覃青从西服套装的版式演化,结合年初在伦敦看到的几场服装秀,为于小艺设计了一款黑色露半肩收腰连裤装,胸前开圆口,这样人们的视觉会集中在胸部和腰部位置,就会忽略她的宽肩。 于小艺对这个设计挺满意,性感又不失帅气,跟她的气质倒是很相符。覃青见于小艺同意了,就开始动手制作。 陶蠡发现覃青最近有些冷淡,约她吃饭,总是推说工作忙,要赶制衣服。约她见面,也是推三阻四不愿意去:“青青你到底在忙什么?” 覃青说:“我在赶工,过两天要回老家,所以没有时间见面了,对不起,陶蠡。” “你回老家做什么?”陶蠡惊讶了,她老家不是没人了吗,还回哪里去? “要清明了,我回去给我爸妈扫扫坟。”自从弟弟妹妹们上大学后,这两年她都是清明时分才回老家。 陶蠡脱口而出:“我陪你回去。” 覃青连忙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他们俩没名没分的,回去干什么。 陶蠡说:“我来买票安排,你不要管。” 覃青没想到陶蠡说风就是雨,说要去就去。所以当陶蠡跟着她一起踏上返乡的旅程时,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你不用给祖先扫墓吗?” 陶蠡笑了:“清明节前后都可以,我先陪你扫完墓,然后再回去祭奠我爷爷奶奶。” 覃青点了点头。 陶蠡又补充了一句:“你陪我一起去。” 覃青的头点不下去了,瞬间百感交集:“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打小跟爷爷奶奶亲,他们临走之前还惦记着我娶媳妇,可惜我没能让他们如愿,现在找到媳妇了,怎么也要带去给他们瞧瞧。”陶蠡笑得一脸温柔。 覃青看着他英俊的脸,心潮澎湃得说不出话来,鼻腔里发酸,特别想哭,她想让自己少爱他一点,少在乎一点,那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然而面对他,她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心的走向。陶蠡看着覃青专注的神情,低头吻一吻她的眼皮:“怎么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他有时觉得覃青可能不爱自己了,然而看到她的眼神时,又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几乎所有东西都具有欺骗性,唯独眼神不会。 覃青低下头:“让我想想。”去扫墓的话,肯定会遇上陶蠡的家人吧,他的家人会怎么看自己? 清明时节是南方最美的季节,草木新长出的鹅黄嫩芽在春风中显得分外娇嫩动人。覃青姐弟三人都赶回了老家,加上陶蠡,一共是四个人。因为赶时间,他们没自己开车,都是坐飞机回去的。 他们自己的家很多年都没人住了,早已破败不堪,不能住人了,每次回来都是住姑妈家。姑妈家去年新修了房子,三层楼的土别墅,地方很是宽敞。盖房子的时候,覃青拿了两万块钱给姑妈,感激他们这么多年对他们姐弟三人的照顾,以后这也相当于她的娘家了。 覃青的老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这地方是出了名的盛产美人,覃青的表妹们都长得各有千秋,姑妈虽然操劳了半辈子,也依然风韵犹存。 陶蠡见到覃青的姑妈,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们家基因真好,一家子都好看,以后我不担心我女儿的长相了。” 覃青忍不住好笑,嘴里忍不住嗔怪:“谁要跟你生女儿啊?” 陶蠡抬眉:“不生女儿也行,生儿子我也不介意的。” 姑妈知道覃青离婚之后忧心得不行,生怕她以后嫁不了像样的男人,如今见覃青带着男朋友回来,这男人的长相、气度和谈吐是她平生仅见,便满意得不行,侄女离了婚还找了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她也就不用再为她操心了。 为了招待陶蠡和覃青姐弟,姑妈热情地杀鸡宰鸭招待他们:“青青啊,现在姑妈家的房子修好了,有的是地方住,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姑妈,这儿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多久。” 覃青点头:“好。要是工作不忙,我就回来看姑妈。” 当天下午,在陶蠡的坚持下,覃青带着他去看了自家的老房子。那房子是多年前修建的红砖平房,因为久未有人住,苔藓早已从台阶上爬上了四周的墙壁,房子侧面的墙壁上都长出了树苗,窗玻璃被调皮的孩子当靶子,砸得已经不剩一块了,整个房子看起来荒凉无比。连门锁都锈上了,钥匙插进去都拧不开门。 覃青无奈地笑了一下:“进不去了,屋里什么也没有,不进去了吧。” 陶蠡探头看着房子里面,看到一面墙壁上贴满了奖状:“那是你的奖状吗?” 覃青说:“嗯。大部分都是我的,有一些是虹虹的。” 陶蠡看着那面奖状墙,当年,这些奖状肯定承载了一个少女对未来无比绮丽的梦想,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梦想化为了泡影。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将它转移到弟弟妹妹的身上,默默地奉献着,付出着。到如今,弟弟妹妹的梦想都快实现了,当初那个怀着梦想的少女,她可曾还记得自己的梦想?他特别想为那个少女圆梦。 陶蠡扭头看着覃青,伸手抓住她的手:“青青,你的学习那么好,以前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将来做个什么样的人?”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去了,她侧头想了想,然后说:“那时候还小,靠什么大学没敢多想,大概是想过做老师之类的。进不去了,咱们走吧,我带你去我以前经常玩的河边走走。” 陶蠡说:“其实你现在也是老师了,不过学生比较少,但都是精英教育啊。” 覃青突然笑了起来:“对啊。” “以后多招点徒弟。然后什么事都交给徒弟们去做了。”陶蠡说。 覃青刚从自家门口出来,便看到两位老人在隔壁院子里晒太阳,覃青打招呼:“太爷爷、太奶奶。” 老人老眼昏花,看了许久,老头说:“你是金花?” 老太太抢白了:“你糊涂了吧,这是金花的女儿。你是大妹儿对不对?” 覃青笑着说:“是的,我是青青。你们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点头:“我就说看着活像金花了。我们都好。这个是你男人?” 陶蠡听不懂老太太的方言,但是“男人”两个字还是听懂了,他礼貌地朝老人笑了一下。 覃青有些羞涩地笑:“对。”其实在方言中,男人意指丈夫,但是覃青没有纠正。她从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给了老人。老人拒绝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老太太拉着覃青的手,非让她等等,让老头子回去拿了十几个鸡蛋给覃青。覃青推辞不过,收下了老人省吃俭用的鸡蛋。 陶蠡看着覃青,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容。覃青提着鸡蛋走远之后,才对陶蠡说:“那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在家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健在。真好!我估计起码有九十岁了。” 陶蠡回头看一眼那对佝偻着身子目送他们离开的老人,抓紧了覃青的手:“等我们都老了,也能像他们一样一起晒太阳。” 覃青回头看一眼老人,又扭头看看陶蠡,他们真的能够像老人那样,相守到白头吗? 晚上和覃青姑妈聊天的时候,姑妈主动问起了他们的婚期,这都带到老家来了,那自然是认可了,打算结婚的。陶蠡说:“我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看青青的。” 姑妈诧异地看着侄女:“青青,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覃青有些为难地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主要是她还没做好面对陶蠡家人的准备,如果她没有过婚史,那么她会很爽快地答应,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慎重一点。 姑妈看着覃青,有些不理解侄女的想法,男方这么好的条件,等着她点头,为什么不同意呢。难道是还没告诉他曾经结过一次婚? 陶蠡笑了笑:“姑妈,我不着急。等青青吧。她离过一次婚,结婚慎重一点也是情理中的事。” 姑妈一听这话,陶蠡显然已经知道覃青结过婚啊,他都不介意,侄女为什么还介意呢。 临睡前,姑妈单独问覃青:“我看小陶人挺好,也很靠得住的样子,青青你在犹豫什么呢?” 覃青叹气说:“陶蠡家的条件太好了,他本身的条件也好。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他父母反对?” 覃青想了想,陶蠡的父母似乎也没有表示太多的反对,也可能是还没结婚,陶家人没表现出来:“我想再等等,等我事业有点起色再说。”还是自己要有底气才能挺得直腰杆。 姑妈说:“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他条件那么好,别拖久了,被别人抢走了。” 覃青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说实话这个她真不担心,如果陶蠡现在能被别人抢走,就算是结了婚也照样能被人抢走,那不弄得她又要离一次婚了,不如先不结了,看看再说。 第六十七章 松口 第二天去扫坟,没有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依旧风和日丽。陶蠡跟着覃青兄妹三人去山上祭扫,覃诚背着锄头提着鞭炮,陶蠡提着装牲品的篮子,覃青提着纸钱,覃虹则走一路掐一路的野花。 昨天闲聊时,陶蠡才知道覃青父母去世的原因,覃青父亲是个客运司机,覃青妈是售票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地面上都结了冰,夫妇大清早出门去工作,结果夜黑路滑,车子开进了一口池塘里,夫妇二人都没爬上来,直到很晚才被人发现。原本幸福美满的五口之家就这么破了。 覃青很少提及自己已经去世的父母,覃虹一直觉得这是姐姐守了父母尸体一整晚的缘故,所受创伤太大了。覃青也确实很少去回想那一晚,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父母的照片带在身上,看着他们鲜活生动的笑脸,过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才将父母那晚的形象慢慢从心中抹去。 覃青从这件事得到体会,她希望自己和亲人再也不要亲眼目睹死亡,如果没有目睹,那么那个人就会永远活在大家的记忆里。纵使过了十多年,站在父母合葬墓前的时候,覃青依旧泪湿眼眶,跪在坟前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陶蠡在覃青旁边跪下来,给覃青父母上了一炷香:“叔叔阿姨,我叫陶蠡,是青青的男朋友。青青和弟弟妹妹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你们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青青是个好女孩,我会好好爱她,护她,疼她一辈子,请你们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 覃青扭头看着陶蠡,更加泪眼婆娑了。陶蠡抬手拭去覃青的眼泪:“青青,不哭,爸爸妈妈都会觉得欣慰的,现在弟弟妹妹都出息了,你也过得幸福,他们都会高兴的。” 覃青吸了一下鼻子,喉头哽咽一下:“嗯。” 下山的时候,陶蠡看着面容平静的覃虹覃诚姐弟,又看着满脸哀戚之色的覃青,叹了口气,姐弟三人,似乎只有覃青是最感性的。 回到家后,覃青上床躺着去了,中饭也没吃。陶蠡关切地问:“青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覃青睁开眼睛:“就是有点头晕,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起来吃了饭再睡吧。”陶蠡说。 覃青摇摇头:“不想吃。你去吧。” 覃虹进来:“陶总,你来吃饭吧。我姐每次都这样,去给我爸妈扫一次墓,就要难受两天。” 陶蠡只好出来了,替她拉上门,小声地问覃虹:“你姐是怎么回事?每次都这样?” 覃虹叹了口气:“我爸妈去世得很意外,当时没来得及准备棺木,就在屋里停放了一晚,当时我们还小,是我姐一个人在守着。从那以后,一提到我爸妈,我姐就要难受,每次去扫了墓回来,都要难过几天。” 陶蠡听完,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那年覃青多大,十四还是十五岁?在滴水成冰的孤清寒夜里,陪着双双殒命的父母,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煎熬。他扭过脸去,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转过头来。 覃青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穿着单衣,光着脚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追寻着父母的背影,他们背对着自己往前走,无论自己走得多快,依然追不上,她大声呼喊:“爸爸,妈妈!等等我!”然而喉咙里似乎发不出声音,覃青大声地哭泣,也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她摔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是世界那么大,没有任何人来帮她一把。 忽然,有人从背后拿了一件非常温暖的棉衣将她包裹了起来,覃青扭头去对方的脸的,然而视线是模糊的,怎么眨眼也看不清。那人将她抱了起来,说:“青青,不哭,有我呢。” 覃青转身埋头在对方怀里委屈而伤心地大声哭起来,对方轻拍着她的背,温言安抚着她。覃青听着听着,只觉得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近,她缓缓张开了眼,看见了陶蠡关切的脸,他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手还停在她的脸上。覃青眨了眨眼,确信这一切不是梦境,确实是陶蠡。 陶蠡用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做噩梦了?” 覃青张开双臂抱住了陶蠡,将脸埋在他颈间,刚才在梦里给她温暖的那个人,就是他吧。陶蠡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覃青极少主动亲近他,这算是对他全身心信赖了吧。他将覃青搂紧了:“乖,不怕,有我呢。” 覃青趴在他的肩头,过了许久,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抬手抹抹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陶蠡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饿了吗?覃虹给你煮了粥,你要不要吃点?” 覃青点头:“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陶蠡看着覃青,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每次回来探望父母令她这么难受,那就少回来几次,父母应该也不会责怪的,但是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让她不尽孝呢。最后只是说:“以后你回来,我都陪你回来。” 覃青看着他笑了:“好。” 第三天,他们就返程回去了。陶蠡将覃青送到家,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来接你去给我爷爷奶奶扫墓。” 覃青用力点头:“好。” 陶蠡走后,覃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回头来对她姐说:“姐,我看陶总对你是真上心了。你也别再犹豫了,赶紧把他转正吧,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覃青低头微笑着不说话。 覃虹搂着她的胳膊:“姐,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你得勇敢一点,向前迈出一步,才能将幸福抓牢在手里。陶总都陪你去给咱爸咱妈扫墓了,这摆明了人家要做咱家人啊。而且明天还带你去给他祖先扫墓呢,你以为这事儿是一般人有资格去做的?” 覃青看着覃虹,突然做了个决定:“你不要说了,我心里有数了。” “那就早点做决定,也不小了,27了,结了婚就可以生孩子,我好早点当小姨。”覃虹有些兴奋。 覃青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微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陶蠡过来接覃青。覃青穿了一身黑,黑色小西服套装、黑裙子,只有衬衫是白的,不施粉黛,一身素净,显得非常干净干练。覃青有些忐忑地问陶蠡:“你家人呢?” 陶蠡说:“我爸昨天就去了。我们今天去。”昨天才是清明的正日子,老陶骂了陶蠡一顿,说他为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忘祖背宗,连清明节都不回来祭扫,爷爷奶奶白疼他了。陶蠡只是说了一句:“覃青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覃青听说不用和他的家人一起去,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她又觉得自己这心态不对,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就要鼓起勇气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父母。而且要尽力去让他父母接纳自己,毕竟婚姻不是谈恋爱,结婚也不是两个人的事,得不到双方家人的祝福,是没有办法幸福的。 陶蠡向自己的祖父母隆重介绍了覃青,把她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末了还跟他爷爷说悄悄话:“爷爷,我家老头、也就是您儿子最近脾气别扭,非常不好搞定,您托个梦给他,把他好好批评一顿。让他擦亮眼睛,看清青青的好。” 覃青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觉得会说悄悄话的陶蠡非常可爱,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就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可爱。 陶蠡扭过头来,看见嘴角微扬的覃青,走过来,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偷乐什么?” “你。”覃青歪着头笑。 陶蠡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亲昵地说:“回去再教训你。青青,奶奶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成为我陶家的人?” 覃青嘴角弧度深深上扬:“等我拿得出嫁妆的时候。” 这是覃青头一回正面回答陶蠡的求婚,陶蠡站住了:“你打算给多少嫁妆?我的聘礼不多,所以越快越好。” 覃青贝齿咬着下唇:“别急,我准备好了会告诉你的。” 陶蠡抓紧覃青的手:“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覃青点头:“嗯。” 清明过完没两天,覃青突然接到了曹月娥的电话,但是打电话来的人是朱从嘉:“覃青,我妈病了,在医院住院,她想见你。” 覃青吃了一惊:“师父得的什么病?” 朱从嘉说:“她的脑梗塞又犯了。” 覃青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曹月娥数年前就中过一次风,还好抢救及时,没有太大的危险,医生说如果再犯,那就很危险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哪家医院?” 朱从嘉告诉她地址,覃青放下手头的工作,买了水果去看曹月娥。师父对她来说恩重如山,如果没有朱从嘉这一出,她们应该是感情最为亲厚的师徒了,然而世事难料,最后只能形同陌路。覃青有心想要孝顺师父,但是碍于朱从嘉的死缠烂打,竟也从未再去过朱家,每次顶多是叫覃虹或者李子烨代送一些东西过去。如今她病了,于情于理,她是该亲自去探望的。 到了医院,覃青还没看到曹月娥,就先看见了朱从嘉,他身旁还有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打扮得那是相当时髦,对方看见她,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这就是你前妻?” 第六十八章 现世报 朱从嘉没有理会那女人,笑着对覃青说:“你来了?来这边。妈,覃青来看您了。” 覃青越过那个女人,走到床边去看曹月娥。几个月不见,曹月娥憔悴得她都不敢认了,瘦得脸都变了形,颧骨高高凸起,满脸都是皱纹,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来岁:“师父,我来看你了。你哪儿不舒服?” 曹月娥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字,却含糊不清,仿佛吞了个大石子在说话一样。覃青把耳朵凑过去一点,仔细辨认了好几遍,终于才听出来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师父,是我,我是覃青。你怎么成这样了?”覃青忍不住眼眶发热,曹月娥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头天说话也含混不清,到第二天才慢慢好起来的,这第二次发病,情况比上次严重了许多倍。 曹月娥抬起右手,覃青赶紧抓住她的手:“师父,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曹月娥说了几个字,舌头不由控制,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有口水淌出来。 覃青扯了纸巾替她擦了:“师父病了几天了?医生怎么说?”这话是问朱从嘉的。 朱从嘉说:“已经住了四天院了,才清醒过来,医生说她脑溢血,以后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是不可能了,能不能自理都不好说。” “师父的身体一直不都很好吗,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发的病?”覃青看着不成人样的曹月娥,忍不住心疼,当初曹月娥是个多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啊,自从病了之后就很注重养生,好几年都没发过病,这怎么突然发病了,还这么严重? 朱从嘉低头看着自己的妈,没有说话。曹月娥为什么会病倒,自然跟他脱不了干系,也跟胡学宁脱不了干系。春节前,胡学宁带着孩子从美国回来找他,胡学宁的态度倒是很明确:离婚可以,但是赡养费必须出。 朱从嘉却一改从前的态度:不离了。当初查出胡学宁的儿子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把他给气死了,打定主意要离婚。跑回国来想要跟覃青重修旧好,结果发现她身边已经有人了,覃青对他似乎也很反感,他一度打消过念头。后来有个叫杨姝的女人找到他,告诉他若是还想追覃青,她可以帮他搞定覃青身边的男人,他便又蠢蠢欲动起来,送了好一阵子鲜花礼物。结果某天被一群人堵住狠揍了一顿,并且威胁他,如果敢再去纠缠覃青,就不是这点皮肉之苦了。朱从嘉虽然不甘心,也只得打消了追覃青的念头。 胡学宁同意离婚,他却又反了悔。胡学宁的儿子虽然跟他没血缘关系,却是他的婚生子,按照美国的法律,婚生子必须由他赡养,哪怕是离婚,朱从嘉也照样得出赡养费。他打定主意要耗死胡学宁,她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会让她好过。胡学宁带着孩子住进了他家,他自己却夜不归宿。胡学宁也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带着孩子在朱家折腾,闹得曹月娥苦不堪言,赶又赶不走,结果曹月娥又气又累,就病倒了。 曹月娥张嘴嘴,突然发出一个音来,说了好几遍,覃青仔细听了,发现是要水喝:“要喝水对吧,师父?你等下,我给你倒水。”结果她拿着床头的水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她扭头瞥一眼朱从嘉,“是谁在照顾师父?” 朱从嘉说:“我请了个护工。” 覃青转身去打水,被朱从嘉拦住了:“我去,我去,你坐着陪我妈。”他抢过覃青手里的水壶,赶紧出去了。 一旁的胡学宁看着朱从嘉跟覃青献殷勤,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平心而论,不论是从长相还是气质上来说,覃青都是不多见的美女,朱从嘉这个渣男,之前娶了人家让人守活寡,离了婚又来后悔,娶了自己又打算让自己守活寡,这个人渣,她饶不了他!她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覃青根本就没注意到胡学宁,也不想关心她是谁,对于不相干的人,她完全没有兴趣关心。 胡学宁则瞪着她,又问了一句:“你是朱从嘉的前妻?” 覃青总算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胡学宁冷笑一声:“我是朱从嘉法律上的老婆。” “哦。”覃青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像看一个路人一样看了一眼对方,连对方的身高长相都没兴趣留意,便转过去和曹月娥说话去了。 胡学宁本来想从对方眼里看到得意或者仇恨的情绪,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么平平常常的扫一眼,无所谓地“哦”一声,完全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的怒火顿时就起来了,凭什么这个女人要无视自己! 胡学宁的手捏成拳头,抱着儿子的胳膊忍不住收拢了,小孩子被勒得不舒服,“哇”一声大哭起来,她也不哄,就任他那么嚎着。覃青皱眉,瞥了一眼胡学宁。曹月娥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抬起右手,做了个让他们出去的动作。覃青发现了:“师父,你要什么?” 曹月娥说:“走,走!”但是她口齿不清,覃青听了好多次才终于听明白,扭过头来对胡学宁说:“麻烦你哄一下孩子吧,别让他哭了,吵着病人了。” 胡学宁这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孩子,心里则盘算着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等她拿到她和朱从嘉通奸的证据,然后回美国去告得他倾家荡产。 朱从嘉打了水回来,覃青给曹月娥喂了点水。胡学宁的儿子还在哭闹,朱从嘉不耐烦地朝她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吧。我照顾我妈。” 覃青不知道他们的□□,听到朱从嘉说“你儿子”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怪别扭的。 胡学宁冷笑一声,自己走了腾地儿给他们一对狗男女亲热?门儿都没有!“我也没别的事,在家也没人给我做饭,我留下来陪你妈。” 覃青在床边坐了一会,安慰曹月娥:“师父,你好生养着,不要担心,会慢慢恢复起来的,还能跟从前一样。你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听医生的吩咐。我店里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曹月娥听说她要走,用唯一能动的右手紧紧抓着覃青的手,呜呜地哭起来,泪水从外眼角流下来,滚入她花白的头发里。覃青看她的样子实在可怜,只好又坐下来陪她一阵。陶蠡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你在几号病房?” 覃青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陶蠡说:“你忘了?今天要去提车,我过来接你,结果李子烨说你来医院探病了,我来接你去看车。” 覃青正好想走,陶蠡的电话给了她离开的理由:“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别,我都已经到住院部了,你师父病了,我顺便过来探个病吧。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徒婿了。”陶蠡说了个覃青不能拒绝的理由。 覃青本来不想让他和朱从嘉碰头,但现在也只好把病房号告诉他,陶蠡将电话给挂断了。覃青对曹月娥说:“师父,我朋友来接我,我马上要走了。” 曹月娥抓着覃青的手不放,张着嘴“啊啊”地叫唤着,舍不得她离开。覃青有些为难地看着曹月娥,曹月娥需要照顾,也希望自己陪着她,自己照顾一下师父也是情理中的事,然而她们中间却夹着一个朱从嘉,所以她是不可能如曹月娥的愿的。 很快,陶蠡就捧着鲜花提着果篮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青青,是这儿吧?” 覃青扭过头,看见陶蠡,顿时露出笑容:“是的。师父,我男朋友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三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朱从嘉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胡学宁眼中先是露出分外惊讶的神色,然后又看着朱从嘉幸灾乐祸起来,连床上的曹月娥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陶蠡的模样。 陶蠡将鲜花放在床头:“师父,我是青青的男朋友陶蠡,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祝您早日康复!” 曹月娥盯着陶蠡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覃青,然后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谁都没听清。覃青对曹月娥说:“师父,我真要走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忙,你好生养着。” 陶蠡也礼貌地说:“师父,我和青青先走了,您好好养病,过两天我们再来看您。”然后牵着覃青的手走了。 自始至终,陶蠡都没正眼看朱从嘉一眼。朱从嘉手都攥成了拳头,胡学宁幸灾乐祸地冷笑。朱从嘉听见她鄙夷的笑声,恼羞成怒地冲她大吼:“你给我闭嘴!” 陶蠡拉着覃青出了病房:“那头猪没有骚扰你吧?” 覃青说:“没有,他老婆都在呢。” “她那算哪门子老婆。说起来也是那头猪活该,眼瞎了才找了这么个女人,那女的送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连儿子都不是朱从嘉的。八成他是被那女的骗了,所以才想回来找你。真是想得美。”陶蠡对这事比覃青知道得还清楚。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覃青好笑地笑了一声,难怪他又跑回来了,刚才还让那女带着她儿子走,真是活生生的现世报。 第六十九章 婚期 探望曹月娥回来,覃青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她,但是想着糟心的朱从嘉,就鼓不起勇气去探望她。每天只能让李子烨去打听消息,探问曹月娥的情况。曹月娥在医院住了大概半个月的院,病情稳定下来,终于要出院了。 覃青这才去医院看了曹月娥,她尚未恢复行动能力,坐在轮椅上,被朱从嘉推着,说话依旧口齿不清,还时不时地淌着口水,看见覃青,就忍不住双目流泪。覃青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难受得很,但是也无能为力。 覃青这次没有发现胡学宁,只看到了脸上被抓得全都是指甲印的朱从嘉,不知道是跟哪个女人打架留下来的。覃青安慰了一下曹月娥,除此之外,她也不能为她做什么。她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照顾她。 覃青紧赶慢赶,将于小艺的衣服在五一前夕赶了出来。于小艺对覃青做的衣服非常满意,说以后会推荐朋友来她店里做衣服。覃青没想到无意中发展出了一个高端客户,给于小艺这样的明星做一套衣服,至少是十万起价,做一套相当于以前做几套了。 不过做完于小艺的衣服后,她暂时停止了接单,已经接了的单只要不是特别急的,她都要求延长了时间。她打算好好歇一歇,为自己的人生好好规划一下,她去x大报了服装设计的函授课程,也顺便报了一个英语培训班。虽然平时有陶蠡和覃虹陪着她一起学英语,但她发现这两位老师的态度并不那么认真,她觉得还是要花钱好好学学才行。 至于工作上,她现在只专心做陶蠡的西服。原本陶蠡说这衣服他自己买面料,覃青制作就可以,但是覃青买面料的时候并没有告诉陶蠡,她自掏了腰包。这便是她的嫁妆之一。 现在店里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自打李子烨开始做衣服之后,店里的半定制西服基本上都是他在做了,覃青负责车工和质量把关。李子烨做衣服,小兔负责销售,两个小年轻干劲十足,店里的营业水平每个月都在上涨。现在就算是覃青不接单,店里也都能盈利了,两个徒弟也都能帮着挣钱了。 覃青每天都很忙碌,但是非常充实。尤其是在上函授班之后,覃青的自信心简直是呈几何数增长,教函授课的老师几乎每次都要拿覃青的作业给其他人当范例展示,夸她的设计作品有灵气,而且还注重实操性,这确实是一个有经验的裁缝比较占优势的地方。 来上服装设计课的人基本都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多为十几二十岁,大家都怀揣着一个设计师的美梦。覃青是他们中年级比较大的,但是她的模样也不大看得出来她要比他们大,她又长得漂亮,衣着打扮非常得体,那帮同学都很愿意跟她接触,尤其是男同学们经常会约她去吃饭唱歌,覃青每次都婉拒了,她是真的忙,除了要做衣服,还要去上英语培训班。 一个周六的下午,覃青上完课,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刚出了教室就被一个男同学拦住了:“覃青,今天陈磊过生日,我们打算给他庆祝生日,同学们都去,你也来吧。” 今天覃青没开车过来,是覃虹送她来的,陶蠡不久前打了电话过来,马上过来接她。陶蠡刚从外面出差回来,两人一个礼拜没见面了,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覃青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陶蠡。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对方:“啊,陈磊生日啊,祝你生日快乐!但是我今天没时间,我男朋友要过来接我。要不明天我补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吧,实在不好意思。” 这不是覃青第一次说自己有男朋友,不过他们都还没亲眼见过陶蠡,总有些不死心,况且只是男女朋友,只要没结婚,大家都有机会。 陈磊是个性格比较开朗的男生:“覃青,是不是我平时哪里得罪你了,过生日请你吃饭都不肯赏脸。” 覃青带着真诚的歉意说:“我是真的去不了,我男朋友马上就到了,晚上我还要上培训班,实在是很抱歉。” “覃青?”一个带着疑问的声音叫了覃青的名字。覃青一扭头,看见了许俊逸:“许老师?” 许俊逸笑了起来:“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你在这里上课?”函授课一般都是周末和寒暑期开课。覃青在这里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还从来没碰上过许俊逸。 覃青笑起来:“对,上了一段时间了。许老师您今天怎么在学校,不休息吗?” 许俊逸说:“有点事回学校来一趟,没想到就碰上你了。好久不见了,有空吗?一起聊聊?” 覃青看着那几个男同学,歉意地说:“陈磊,对不起啊,我真不能给你庆生了,明天补送你礼物。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走了。 那几个90后的孩子看着儒雅清俊的许俊逸,顿时气焰就下去了,这没法比啊。 覃青和许俊逸往楼下走去,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许俊逸说:“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覃青说:“好啊,一会儿陶蠡过来,我们请您吃饭吧。” 许俊逸下楼梯的脚步也顿住了,过了片刻,才继续下面的动作:“他过来接你啊?” 覃青回头冲他点了下头:“对。他刚从香港出差回来。” 刚到楼下,覃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陶蠡到了:“我去你们教室接你?” 覃青看一眼许俊逸:“好啊,你过来吧,我碰到许老师了,我说了请他吃饭。” “行,知道了,马上到。” 许俊逸看着覃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对你好吗?” 覃青点头:“很好。”想到陶蠡,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上去。 许俊逸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些酸涩。陶蠡的车子从那头驶了过来,覃青有些兴奋跑前两步,朝陶蠡招了招手。许俊逸看着她的背影,酸涩变成了苦涩,这辈子他还走得出来吗? 陶蠡停稳车,推开车门下来,将手搭在覃青肩上,伸手替她拨开粘在颊边的头发,接过她手里的包,在她脸上亲吻一下:“想你了。”覃青脸红了:“别这样,有好多人看着呢。”她的那些同学刚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原来那就是覃青的男朋友,真正的高帅富啊,女生眼里流出艳羡的眼神,男生们则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看看那外形,那气质,那车子,不知道奋斗二十年能不能赶得上,也难怪覃青看不上他们。 许俊逸看着陶蠡当自己的面秀恩爱,转过脸去翻了个白眼。陶蠡跟许俊逸打招呼:“俊逸,走吧,吃饭去,坐我的车还是自己开车?” 许俊逸说:“我自己开车。” 陶蠡领着二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馆,本来是想和覃青过二人世界的,谁知道会碰上许俊逸。不过就算是当着许俊逸的面,他也毫不掩饰地秀恩爱,给覃青夹菜、剥虾,甚至还夹了菜喂到她嘴里。搞得覃青怪不好意思的,不想接,但是陶蠡的筷子就停在空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非要她吃下不可。 覃青又不好意思出声说他,只能用唇语说:“别这样,有人在呢。” 陶蠡抬眉,用唇语说:“不管他!”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让他受点刺激怎么行。 许俊逸便把自己当瞎子,埋头吃饭,把他们当不存在,他肠子都悔青了,简直就是在找虐,就知道陶蠡这家伙不会那么大方请自己吃饭的。 陶蠡一边秀恩爱,一边还不忘和许俊逸聊天:“对了,老谢昨天跟我打电话,思静怀孕了。这下子不结婚也得结了。” 许俊逸显然有些意外,他抬起头:“是吗?什么时候结婚?” “家里长辈说农历五六七这几个月份不适宜结婚,应该要到九月份去了。”陶蠡忍不住笑了,“他俩一直都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的,没想到百密一疏啊,总有意外发生。” 覃青望着陶蠡:“思静他们原本不打算结婚的?” “可不,他俩说要享受二人世界,思静说她不喜欢孩子,老谢也同意不生,两人都腻歪了十几年,感情真是好,把我们这帮哥们羡慕得要死。”陶蠡笑着说。 “真的啊?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覃青有些吃惊,原来谢笑言和姚思静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许俊逸说:“对,我们都是初中同学,他俩高中时候开始早恋,算起来,也有十七八年了。” “哇,真好!”覃青羡慕地说。 陶蠡捏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长长久久的。” 许俊逸抬头看一眼陶蠡:“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陶蠡扭头看着覃青:“要问青青,她说准备好嫁妆才行。我是时刻都准备好了。” 许俊逸有些意外地看着覃青,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主动权居然还掌握在覃青手里:“那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陶蠡突然说:“青青,我有个想法,我们和老谢他们一起举行婚礼吧。” 覃青抬头看着陶蠡的眼睛,她想象了一下和那对骨灰级情侣一起结婚的美好画面,不由得点了一下头:“好!” 第七十章 阻碍 没有玫瑰,也没有烛光晚餐,更没有戒指,还是在情敌的见证下,陶蠡完成了求婚,这情况有点出乎陶蠡的预料,然而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许俊逸也没想到自己会见证他们的求婚,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苦笑:“恭喜你们!” 覃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应陶蠡的求婚了,而且连婚期都定下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这、不,这不对啊。” 陶蠡噙着笑看着覃青:“哪里不对了?” 覃青摸摸发红的脸:“咱们这就定下来了?” 陶蠡点头:“嗯。” “婚期也定了?” “对。”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覃青还有些懵的感觉。 “不快,咱们至少还有三个多月的准备时间,你想要个多大的婚礼都可以。”陶蠡笑盈盈地望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覃青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吧,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许俊逸在一旁说:“覃青,你要是反悔也可以的,嫁给我,想什么时候结婚都行,你说了算。” 陶蠡抬起手捶了许俊逸一拳:“滚,有你这么拆台的死党吗。” 许俊逸嘿嘿笑了一声,自打碰上覃青,拆他台也不是头一回了,再拆一回也不多。许俊逸端起茶杯,朝两人说:“以茶代酒,衷心地祝愿二位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陶蠡拿着茶杯和他碰了一下:“这还差不多,谢了啊。也祝你早日觅得幸福!” 覃青举着茶杯和许俊逸碰了一下杯:“谢谢许老师,祝你幸福!” 吃完饭,覃青还惦记着要去上培训班,被陶蠡拖住了:“青青,今天为我翘一次课吧。” 覃青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自律能力又强,哪怕是夜校和函授课,也不像别人那样是去混文凭的,她是真去学东西的,所以从未缺过课:“可是不去上课不太好吧?” “偶尔缺一次不要紧。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我想你了,你就不想我?”陶蠡搂住覃青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 隔着衣服,覃青都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滚烫,她呼吸有些不稳,理性还在挣扎:“可是我没缺过课。” 陶蠡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凑到覃青耳边说:“青青,你是不是从来没逃过课?” “嗯。” 陶蠡说:“没逃过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所以听我的,今天逃课吧。走了。”说完拉着覃青就走。 这一晚小别胜新婚,陶蠡求婚成功,情绪高涨,怎么爱覃青都爱不够。覃青被陶蠡折腾得腰酸腿软,彻底瘫在陶蠡怀里起不来了,甚至连第二天上午的课都迟到了。覃青发誓以后再也不头脑发热,被激情冲昏头脑了。 既然决定结婚了,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第一时间得通知家人。所以覃青下课的时候,抽空给覃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答应陶蠡的求婚了。 覃虹知道姐姐要结婚的消息的,她惊喜万分:“真的吗,姐,真的决定结婚了?太好了,什么时候?” 覃青说:“具体日期还没定,大概是九月或者十月吧。” “真是太棒了。姐,恭喜你!”覃虹心里有一种释然感,她姐终于放下了,肯鼓起勇气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希望姐姐能够得到幸福,并永远幸福下去。 陶蠡本来觉得,自己最大的难关就是攻克覃青。然而当他攻克这道难关之后,却发现父母是一道更大的难关,他们完全不赞同他和覃青的婚事。老陶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说了一席话:“我不同意,就算你说破了天也没用。你是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你大可以不顾我的态度去结婚,但是别想我出席婚礼,也别想得到我的祝福。你自己看着办吧。” 比起老陶的直接干脆,陶妈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嗫嚅了一下说:“儿子,你不再考虑考虑?妈妈觉得覃青不是你的良配。” 陶蠡看着母亲:“妈,您怎么又反悔了,您不是已经接受覃青了吗?” 陶妈妈说:“她做你女朋友是一回事,做我儿媳妇又是另一回事。” “这有什么区别?做我女朋友也是跟我过,做你儿媳妇也是跟我过。”陶蠡说。 “做你女朋友,她是别人家的女儿,做我儿媳妇,那就是我们陶家的人了,这怎么能一样呢?陶蠡,不是妈顽固,也不是瞧不起她,这个女孩有很多的优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但是我真的觉得她跟你不合适。你现在为了爱情一时冲动结了婚,日后相处起来就会发现双方之间有很多的不同,这会令你们非常痛苦。朋友也好,夫妻也好,双方之间都是求同存异,你们之间有多少共同点?婚姻非常漫长而琐碎,它甚至能够消磨掉彼此间所有的爱和喜欢,不是你想的只要忍受和迁就就可以的。”陶妈妈苦口婆心。 陶蠡听完这席话,心里特别难受,原来母亲是这么认定他和覃青的,如果母亲像父亲那样粗暴直接地反对,他完全可以不顾不管地自己去结婚,但是她却委婉地跟自己讲这些道理,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陶蠡说:“妈,您说的很有道理,就像您说的,婚姻非常漫长,它能消磨掉我和她的感情,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跟任何人结婚,感情也都可能会消磨殆尽?我已经三十三了,早过了头脑发热和容易冲动的年纪,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到我这个年纪,像现在这样掏心掏肺喜欢一个人已经很难很难了,这么多年来,我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我也记不清了,然而只有覃青让我开始向往婚姻,我设想过我们婚后的生活,那让我觉得幸福和满足。如果我要结婚,我希望那个对象是她。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此刻我想做什么。妈,青青是个好姑娘,我爱她,所以希望您能接受她,并能得到您的祝福。” 陶妈妈望着陶蠡,叹了口气:“你让我好好想想。”她对覃青的态度本来打算采取拖字诀,拖到儿子自己没兴趣了,这段感情自然无疾而终了。然而今天等来的却是他们的婚讯,这让陶妈妈有些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儿子说的也有他的理由,作为母亲,她自然希望儿子幸福,但是她不确定,一个离过婚又没有文化的女人能不能给儿子幸福。她是母亲,自然希望儿子得到最好的。 陶蠡一向敬重母亲,也最爱母亲,他以为母亲能够理解并支持他,然而却得到了这个答案,这让他有些失望。他心里觉得有些愧对于覃青,他以为能让她做最幸福的新娘,然而连最基本的障碍都没法扫清,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总是不完美的。他不愿意覃青受委屈,她已经失败过一次婚姻,再次步入婚姻殿堂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却在自己这里让她感到为难,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陶蠡不敢给覃青打电话,便约了谢笑言、吕斌和侯波几个老朋友出来喝酒,没叫许俊逸,是怕他趁火打劫。 侯波笑着说:“你们一个个都是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老婆女朋友就把我们这些老朋友抛到脑后去了,等感情受挫了,然后又把我们这些兄弟给挖出来陪你们吐槽喝酒。” 陶蠡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感情顺利得很,叫你来是想通知你一声:我要结婚了!” 侯波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自寻死路的。鄙视你们!” 谢笑言和吕斌都跟陶蠡碰杯:“恭喜,恭喜!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陶蠡看着谢笑言:“我打算跟老谢一起办婚礼。老谢你什么结婚?” 谢笑言也才知道他的决定:“真的?” “当然。我们蹭蹭你们的喜气,十八年爱情长跑,最后奉子成婚,说实话,真令人羡慕。覃青也羡慕得不行,一听说可以跟你们一起结婚,立马就答应我的求婚了。”陶蠡将手搭在谢笑言肩上,笑得有些得意。 谢笑言笑着说:“那好啊,我家那位有婚姻恐惧症,让她和覃青交流一下,肯定心情会好不少。” “这个当然没问题。”陶蠡喝了一口酒。 吕斌善于察言观色:“老陶,你该不会也是奉子成婚吧?” “怎么这么说?” 是多年的老朋友,吕斌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因为觉得你不是很高兴。” 陶蠡摆摆手,叹气:“不是奉子成婚。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主要是我家里的问题,我爸妈都不同意我娶覃青,所以我正烦着呢。” 几个朋友都互相对视一眼,谢笑言拍拍他的肩:“没关系,兄弟们挺你,回头去帮你劝劝伯父伯母。” 陶蠡知道他们这只是安慰他的话,不过也还是感到高兴,他举起酒杯:“谢兄弟们了。今天陪我喝酒好了,不醉不归。” 大家知道他心里烦,都不劝他喝酒,但是他却把自己灌醉了,抱着酒杯一个劲地叫覃青的名字。谢笑言给覃青打电话,让她来接陶蠡。覃青等陶蠡的电话跟自己说晚安,结果等来了谢笑言的电话:“在哪里?好,我马上来接他。” 覃青开着自己的车过来接人,陶蠡抱着一个扎啤杯子不肯撒手:“青青,对不起,青青!” 听见这话,覃青心一空,有些无措地看着谢笑言:“他怎么了?” 谢笑言怕她多想,说:“没事,他心里有些难受,你放心好了,他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覃青将陶蠡扶起来:“陶蠡,是我,我带你回家。” 陶蠡闻到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撒了啤酒杯,抱住了覃青:“青青!我爱你。我就要青青,我只要青青。” 覃青隐约猜到了原因,她抬手环住了陶蠡,眼睛忍不住有些发涩:“陶蠡,我懂,我都知道。走,咱们回家。” 第七十一章 乌龙 覃青将陶蠡送回家,又伺候他洗澡。伺候一个酒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覃青要给他脱衣洗澡,他一个劲地抱着覃青不肯撒手,覃青好劝歹劝,总算是把这个醉鬼安抚住了。陶蠡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将覃青也拖了进去,然后抱紧她:“青青,对不起,不要离开我。”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和伤感。 覃青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浴缸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伸出双臂,回抱紧了陶蠡:“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离开。”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哪怕不为他的父母接受,她也要努力争取一番。 第二天,陶蠡睁开眼,一摸身旁,空的,他的心如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许久都落不到实处,他猛地坐了起来,焦急地大喊:“青青!”昨晚他虽然喝醉了,然而谁送他回来的他还是记得的。 穿着真丝睡裙的覃青从厨房里奔过来:“怎么了?” 陶蠡看着覃青,心终于落到实处,长吁一口气:“你没走?” 覃青笑了一下:“没有,我给你做早饭。你昨天喝了酒,早上喝点小米粥吧。” 陶蠡掀开身上的被子,走过去抱紧覃青,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早安,青青!”这就是他想象的婚姻生活,早上起来,爱人不是在枕边,就是在厨房,他们可以一起做早饭,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出门,简单而又安定的幸福,伸手可以触摸得到,确定又踏实。 覃青说:“好了,我去看粥,已经好了,你去洗漱吧,马上可以吃早饭了。” “好。”陶蠡在覃青脸上啄一下。 覃青将粥盛好,放在桌上,陶蠡还在刮胡子,她自己拿了衣服去换:“你要穿什么?” 陶蠡说:“你帮我拿,你拿什么我穿什么。” 覃青问他:“你今天要见客户吗?” 陶蠡停下刮胡子的动作:“嗯,不知道,没有约,但是保不准有客户自己来。” 覃青换上自己的衣服,打开衣帽间给陶蠡挑衣服:“穿休闲西装吧。你这外套颜色怎么都这么深,回头给你做几套浅色的,天气热了,深色穿着热。” 陶蠡嘿嘿笑:“我就知道我媳妇疼我。” 覃青笑着摇了摇头,替他搭配好衬衫西裤和西装,粉色衬衣,深蓝色裤子配深灰色西服。陶蠡刮完胡子出来,将覃青给他搭配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下:“我老婆就是有眼光,这穿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覃青听他贫嘴,笑容根本抑制不住:“赶紧来吃早饭了。” 陶蠡坐到桌边,覃青正在磕鸡蛋,陶蠡家里本来是从不做饭的,厨具是清一色的德国原装进口货,瓷器也是景德镇买回来的,摆在厨房里就是做摆设的。覃青来了之后,他的冰箱里除了啤酒和水果之外,渐渐丰富起来,多了酸奶、鸡蛋、肉类、蔬菜和五谷杂粮,主要是做早饭用的。她在这边过夜之后,早上会做早餐,两人吃了早饭再去上班。偶尔周末腻歪到中午,便在家里做一顿简单的家常饭,陶蠡甘之若饴,特别喜欢这样的生活。 陶蠡结果覃青递过来的鸡蛋,喝了一口香浓的小米粥:“青青,我昨天回去跟我爸妈说了,他们……” 覃青不抬头,看着桌上的某处说:“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要我,我就不走。” 陶蠡放下拿着勺子的手,抓住覃青的手,以指腹摩挲她的手背:“青青,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覃青抬起头,看着陶蠡的眼睛,勾起了嘴角:“好了,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陶蠡开着覃青的车,送她去店里上班,然后自己打车去酒吧门口取车。覃青到了店里,专心做陶蠡的西服,这衣服她已经做了一半了,结婚之前做好肯定不成问题。她正在工作室里忙着,李子烨进来了:“师父,店里来客人了。” 覃青头也不抬地说:“什么客人啊?你招待不了吗?” 客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哟,覃小姐在这里呢。” 覃青听见这声音,手指头差点被针扎了,她慌忙抬起头:“伯母,二姨,你们来了。快请坐。”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迎接陶妈妈和陶蠡二姨,她们怎么跑到店里来了,覃青的背如扎满了麦芒一般。 “走到这附近了,便来你店里看看。你们店里衣服多了不少,生意还成吧?”陶妈妈扭头四顾着店里。 覃青手心开始冒汗:“托伯母的洪福,生意还过得去。你们快请坐,喝杯茶。” 二姨第一次来覃青店里,非常好奇,东瞅瞅,西看看,问的问题不少,李子烨非常有眼色,见覃青招待陶蠡的妈妈,赶紧去招呼二姨去了。 二姨转了一圈,说:“原来纯手工的衣服是覃小姐做的,半手工的都是徒弟做的?” 覃青笑了一下:“对,我一双手忙不过来。还好子烨进步非常大,已经能帮我不少忙了。二姨可是想做衣服?” 二姨本来只是打算看看,但也看中了一套衣服:“你这个衣服做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覃青一看,正是上次跑单中的一套,覃青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姨,说:“二姨您看中这一款了吗?” 二姨笑着说:“我就问问。” 覃青说:“二姨,您要是喜欢,不妨试试这一套吧。我觉得您能穿。” “这个不是样板吗?”二姨问。 覃青笑着说:“这个衣服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一位客人定制的,只是后来出了点状况,她付不起尾款了,所以这套衣服就留下来了,我便拿来做样板。那位顾客的身材跟二姨比较像,要不您试试?”她亲自过来取衣服给二姨。 陶妈妈看着临阵倒戈的二妹,使了几回眼色,二姨都当作没看见,没办法,女人对自己心仪的衣服永远没有抵抗力。最后在陶妈妈的无奈中,二姨将那套衣服穿上了。还别说,的确非常合身,款式也时髦,二姨满意得不得了,只是她的腰略粗,需要放一点,袖子稍微短了些,需要放长一点。 覃青说:“这样好了,我帮二姨改好。这衣服就送给二姨了。” 李子烨吃了一惊:“师父!” 二姨说:“这怎么能白要你的衣服,多少钱?我买了吧。” 覃青笑着说:“这衣服本来也没几个人能穿,我都裁剪好了,再改也不合适。所以基本上就只能当样板了,正好二姨能穿,就送您了。” 陶妈妈也说:“那怎么能行,起码成本价还是要给的。多少钱?” “二姨真要是喜欢,就收了我这份礼物。就当是我和陶蠡孝敬您的。”这一套衣服的成本价已经好几万了,就算是除去定金,那也是要三四万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一开口就收陶蠡二姨这么多钱,要是送出去的话,她还能卖个人情。 二姨说:“我实在是喜欢这套衣服,你要是白送,我都不好意思要了,多少钱,你说个实在价吧。” 覃青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我这是滞销款,就跟店里这些半定制衣服价格一样,算您八千。” 二姨看了一眼陶妈妈,这个价有点超出她的心理价位。虽然陶蠡家非常有钱,但二姨家里也就是小康水准,平时极少买这么贵的衣服。本来覃青也说了要白送的,是她自己坚持要收钱,现在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不要,而且连价都不好还,真是骑虎难下。 “你喜欢就买了,我给你掏钱。”陶妈妈知道二妹是个要面子的,但是又不舍得花钱,便来替她圆场。 二姨咬咬牙说:“不用你掏钱,我自己买。” 结果二姨就买下了这套衣服,本来陶妈妈这次是来和覃青谈判的,如今被二姨这么一搅和,也没心思谈了,坐了片刻就走了。 陶妈妈和二姨出来之后,想着那套衣服,二姨就忍不住心疼:“这女孩看起来很老实本分,其实还是很厉害啊,连我都要宰一顿,说了是滞销款,还卖那么贵!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还价,亏死我了。她这么有手段,陶蠡会不会是鬼迷了心窍啊?二姐,你可要好好跟陶蠡说,不能娶。” 陶妈妈听见妹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不舒坦,她心想覃青应该何至于这么小心眼,连亲戚的钱都要坑,又禁不住埋怨妹妹:“我说你也是,明明是去谈正事的,结果自己还贴了一笔,害得我正事也没谈成。” 二姨越想越心疼那八千块,她退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这一下子就去了两三个月工资,说不肉疼那是假的:“不行,我得给陶蠡打电话。” 陶蠡正在开会,接到二姨的电话,看了一眼下属,起身到阳台上:“二姨,有什么事?我在开会呢。” 二姨开门见山:“小蠡,听说你要娶那个叫覃青的女孩,我和你妈都不同意,你看着办吧。” 陶蠡不知道二姨又来凑什么热闹,无奈地说:“二姨,您别闹行不行?” 二姨说:“小蠡啊,我是觉得覃青这女的不行,她太厉害了,你要是不信二姨的,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您又了解她多少?你们就只见了一面,怎么知道她厉害了?”陶蠡觉得他二姨简直是无理取闹。 “是真的,今天她就坑了我八千块。”二姨说。 陶蠡的声音提高了:“怎么可能!覃青怎么可能会坑你的钱!” 二姨支吾了一下:“我在她店里买了一套处理品,还花了我八千块,你说我亏不亏?” 陶蠡明白过来:“二姨,您买的是什么处理品?” 二姨想了想:“就是那个,去年别人订了不要的一套衣服。都没人要了,卖给我还要八千块,说是只收成本费。你说这不是坑我吗?简直就没想和我们做亲戚!你娶她干嘛?我以后都不想见她!” 陶蠡不由得笑了:“二姨,是不是她去年跑单的一套女装?” “估计是吧。” 陶蠡叹气说:“二姨,您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实话告诉您吧,那套衣服的面料成本价是六万块。您说您亏不亏?” 二姨结结巴巴:“六、六万!怎、怎么可能?” 陶蠡说:“我是您外甥,我骗您干嘛?她店里的衣服有低于八千块的没有?您那套是纯手工西服,做出来花了两个月,售价是二十万。那衣服是杨姝叫人到她店里去做的,只给了两万块钱定金,做好了又故意不要,害得覃青自己往里还贴了好几万呢。” 第七十二章 探病 二姨听得将信将疑:“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陶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顿时严肃起来,“您怎么到覃青店里去了,和我妈一起去的?” 二姨支吾了一下:“是啊,你妈说想去看看覃青,就拉着我一起去了。” 陶蠡急了:“你们没对覃青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我们根本什么话都没说,我看中了那套衣服,想买,她说送给我,我非要买,她就说八千块,我连价都不好还,还以为她利用这个机会坑我呢。”二姨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 “真没有做什么?”陶蠡再次确认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不相信你二姨呢。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不信你去问问覃青。好了,谢谢你告诉二姨,不然我真觉得亏死了。”二姨说。 陶蠡听见这话,这才放松了些:“没做就好。覃青没你们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她是个很真诚的人,以后相处久了二姨就知道了。” “你妈在这儿,你要跟她说说话吗?”二姨看了一眼陶妈妈问。 陶蠡有些生他妈的气,便说:“不了,我这边正在开会,回头我再跟她聊。挂了啊,二姨再见!” 二姨挂断电话,看着陶蠡妈,老脸有些发红:“陶蠡说那套衣服值、值二十万。” 陶妈妈吃了一吓:“多少?” 二姨比了两根手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二十万。” “不可能!”陶妈妈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二姨想了想:“等等,我问问茜茜,让她上网查查手工西服的价格,大致了解一下就知道了了。”茜茜是她的女儿。 陶妈妈说:“手工西服的价格我倒是知道一些,至少也要几万。但是她店里的衣服卖二十万,这绝对是骗人的,我不信!” 二姨又说:“刚刚陶蠡说,这衣服是杨姝指使人到她店里去做的,交了两万定金,做好后又不要了,覃青往里贴了好几万面料钱,还没算工钱。” 陶妈妈看着自己妹妹,许久才说:“这种事杨姝还的确做得出来。那这衣服可能就值点钱。” 二姨这才开始相信自己的确是捡了个大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是真便宜卖给我了,我误会人家姑娘了。”这还没进门就收了这么份大礼,二姨倒不好说覃青的坏话了。 “说得你好像不花钱似的。”陶妈妈白了妹妹一眼。 二姨嘿嘿笑:“这姑娘我看挺有度量的。上次她送你的那件衣服也不便宜吧?” 陶妈妈说:“你别老提衣服,我正事还没办呢,你说我要怎么跟她说吧。” 二姨嘿嘿笑,答非所问:“我还没享上自己女儿的福,现在倒先享上外甥媳妇的福了。”她还沉浸在捡便宜的兴奋中。 “她还不是你外甥媳妇!”陶妈妈简直拿她没办法,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的。 二姨说:“二姐,我觉得这个覃青没你说的那么不好。虽然小户人家出身,但是有度量,不小气,也会做人。你说了,她很孝顺,若是陶蠡真娶了她,你们以后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再说她也没父母,你对她好点,她保准把你当亲妈一样孝顺。” 陶妈妈无奈地叹气:“诶,我说二妹,你怎么几万块钱就被收买了?太容易变卦了吧。” “这不是几万块钱的事,以小见大,说明这姑娘有气量,会做人。”要是陶蠡娶了别的姑娘,她还肯费心思讨好她这个姨妈?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是不是她精明的地方?她以小博大,花几万块钱,就能顺利嫁入我陶家,你说合不合算?”陶妈妈本来也没那么执拗,但是人就是这样,总喜欢跟人唱反调,喜欢站在人相反的立场,哪怕她自己的立场并不一定就是这样的。 二姨说:“其实她不花这个钱,陶蠡真要娶她,你也拦不住。对了,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她是打算做全职太太呢,还是继续开店?” “我怎么知道!”陶妈妈说。 “这个你应该去了解啊,她做全职太太,就意味着她想攀高枝嫁入豪门,她若是还开店,说明她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不是冲着陶蠡的钱去的。”二姨分析。 陶妈妈没好气地说:“不管她是冲着钱也好,冲着人也好,反正她嫁进来,就是捡大便宜了。” 二姨不由得笑了:“二姐,就你们家陶蠡这条件,有几个姑娘嫁给他不是捡便宜的?要怪就怪你太会生儿子了。” 这话陶妈妈听着虽然受用,但还是有些气闷,儿子那么优秀,却要娶个没文化的二婚女,即便她再开通,心里也疙瘩啊,谁没有虚荣心呢,尤其是被老杨夫妇那样的人知道,不知道背后怎么嘲笑他们呢。 陶妈妈又想起一件事:“陶蠡是不是知道我们去找覃青了?”她说完不由得锁起了眉头,儿子要是知道自己去找他女朋友,必定又会激起他更大的反抗吧,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算了,算了,回去吧。” 二姨看着陶妈妈,说:“二姐,既然这样,你不如就跟原来的态度一样,任其自然吧。他爱娶谁就娶谁。” 陶妈妈重重叹了口气。 陶蠡没把二姨打电话跟自己兴师问罪的事告诉覃青,怕覃青知道了会不开心。本来几乎是白送的衣服,却被认为贪钱坑亲戚,这任谁都接受不了吧。当天下午,他没去找覃青,直接回了家。 保姆阿姨开了门:“小蠡回来啦?吃饭了没有?” “我妈呢?”陶蠡蹬了鞋子进屋,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扔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保姆阿姨说:“你妈在房间里休息,说是有些不舒服,晚饭都没吃。” 陶蠡心说,该不会是知道自己要回来找她发飙,故意装病呢吧。他往楼上走去:“我爸呢?” 保姆阿姨说:“先生去打高尔夫了,今天不回来。” 陶蠡敲了敲母亲的门:“妈,我进来了。” 陶妈妈没答话,陶蠡直接宁开门进去了,按亮了灯,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您哪儿不舒服?” 陶妈妈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你还管我哪里不舒服吗?” “妈,瞧您这话说的。您病了就去看医生,不舒服直接跟我说,我也不常回来,哪能隔空就知道您不舒服。”陶蠡走到床边,看着母亲的脸色,才知道并不是装病,“到底哪儿不舒服呢?” 陶妈妈说:“还没娶媳妇就这样,等娶了媳妇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妈!” “瞧您这话说的,我结了婚,您就多个儿媳妇惦记您,以后我们肯定会回得更勤快些。具体哪里不舒服?” 陶妈妈伸手按了一下右下腹,陶蠡明白过来:“又是阑尾炎发作了吧?”陶妈妈的慢性阑尾炎拖了好些年头了,因为害怕做手术,又听说割了阑尾会降低身体的免疫力,所以一直都是保守治疗。 陶妈妈无力地笑了一下:“我叫医生来打过针了,睡一觉就好。” “那叫阿姨给你熬点粥喝吧?”陶蠡说。 陶妈妈摇头,表示没有胃口。陶蠡见母亲这样,倒不好提她去找覃青的事了:“那您先歇着,我下去吃饭。” 陶妈妈拉住儿子的手:“儿子,晚上不走了,住家里吧?” 陶蠡看着母亲,点头:“好。”他自打毕业之后就搬出了家,一个人住在外面,很少回家来住,毕竟自己成年了,需要私人空间。 陶蠡在家没事干,看了半场球赛,有点想念覃青,便给她打电话:“青青,休息了吗?” 覃青还在给陶蠡二姨改衣服:“还没有。” “在忙什么?这都快十点了,你还没下班?”陶蠡的声音都提高了。 覃青说:“已经下班了,在家忙呢。你二姨今天来我店里买了套衣服,把我那套滞销的衣服买去了,我给她改衣服。” 陶蠡听到这话,有些难受:“我听我二姨说了,你可亏了啊。回头我给你补差价。” 覃青嘻嘻笑:“不用,也算送个顺水人情吧,做出来的衣服没人穿,总是一种遗憾。这衣服的钱已经从别处赚回来了。”起码是因为那次跑单,才接到周雪的单。 陶蠡说:“你把手机音外放,我给你吹一曲笛子。” “好啊。”难得陶蠡有闲情逸致,愿意给她吹笛子,她放了外放音,一边干活一边听陶蠡吹笛子。 结果一曲还没吹完,陶蠡那边就停下了:“等等,青青,先不吹了,我妈好像在叫我。” 覃青这才知道他回家去了:“好,你去忙吧。” 敲陶蠡房门的是保姆阿姨:“小蠡,快来,你妈妈痛得受不了了。” 陶蠡赶紧跑到母亲房里,看见地上有一滩呕吐物:“妈,你痛得厉害了?我送你去医院。”说完捞起母亲就往楼下跑。 覃青做了一会儿衣服,陶蠡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心里有些记挂,他妈妈找他有什么事呢?今天陶妈妈过来,本来是想找自己说什么的吧,结果因为二姨买了衣服,后来什么都没说。覃青心里不由得忐忑万分。一直到十一点,覃青准备睡了,陶蠡的电话都没打过来,覃青主动拨了回去。 陶蠡接通电话:“青青,我妈病了,在医院做手术,笛子没法吹了,下次吧,你先休息。” 覃青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笛子,紧张地问:“伯母得什么病?” 陶蠡有些疲惫地说:“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阑尾炎。小手术。” 覃青问:“在哪家医院?” “太晚了,明天再来看她吧。” 覃青固执地说:“我想去陪你。” 陶蠡说:“那好,你过来吧。路上小心!” 第七十三章 松口 覃青赶到医院的时候,陶妈妈已经做完手术被送到病房了。她躺在床上,麻药还没过去,人是昏睡的,脸色苍白,半点血色也没有。 陶蠡的脸色有些憔悴,看见覃青,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青青,我妈病得很严重。”他说完这话吸了一下鼻子。 覃青搂住他的腰:“别担心,伯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陶蠡闭上有些发红的眼睛:“她的阑尾已经穿孔了,医生说有腹水,她这种情况容易引起肠粘连,我真害怕。我不知道她那么能忍,宁愿痛到阑尾穿孔也不愿意去医院做手术。也怪我,她经常犯阑尾炎,应该早点带她来做手术的。” 覃青只能轻抚他的后背安慰他:“伯母肯定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的。” “嗯。”陶蠡虽然说不让覃青过来陪他,但是她来了之后,他心里的恐慌便消散了许多。陶蠡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真碰到亲人遇险的时候,他还是会乱了阵脚,有人陪着他,他的胆气就会足一些。 覃青说:“你先坐会吧,我来照顾伯母。” “她已经睡了,你陪我坐着。”陶蠡拉着覃青坐在沙发上。 覃青说:“有毛巾没有?我给伯母擦洗一下。” 陶蠡指着地上的一个包:“应该有,保姆阿姨送来的。” 覃青从包里翻出一块毛巾来,又去开水房打开水,结果已经停水了,她找值班的护士要了点热水,给陶妈妈擦了脸和嘴边残留的秽物,又替她擦了擦手。 陶蠡一眨不眨地看着覃青的动作,心想,要是母亲有知觉,知道覃青这么照顾她,她会不会觉得感动? 覃青收拾完,搓了毛巾挂起来,洗了手回来。陶蠡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脸贴在她的背上,说:“青青,你真好。” 覃青笑了笑,伸手摩挲着他的手背,陶蠡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相扣。覃青说:“明天我来照顾伯母吧。” 陶蠡说:“我来照顾她,你去忙你的。” 覃青扭过头来:“我的事情都不急。你是男的,照顾伯母不方便。再说我以前照顾过病人,比较有经验。” “那好,我们一起照顾她。”陶蠡说。 两人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过了一宿,天亮之后,陶妈妈醒来了,她呻吟一声,覃青立即醒了,走到床边,温言问:“伯母您醒了?” 陶妈妈把目光转向覃青,没有说话。陶蠡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了:“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陶妈妈闭上眼睛,说了一个词:“疼。” 覃青说:“我去叫医生来。” 陶蠡拉着她:“我去。” 覃青站在陶妈妈床边,替她拉了拉被子。陶妈妈始终没有睁眼看她一眼。 一会儿陶蠡回来了:“医生等下就来查房。妈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早餐。” 覃青说:“好像做手术第一天是不能进食的,你去问问医生。” “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陶蠡说。 “我随便什么都可以,帮我买牙刷和毛巾回来吧。”覃青说。 “好。妈,青青在这儿陪您啊,我去买早饭。”陶蠡说着出门去了。 陶妈妈睁开眼看了覃青一眼,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覃青说:“我昨天晚上来的。” 陶妈妈垂下眼帘:“辛苦了。你回去吧,不麻烦你照顾我。” “不麻烦的,伯母,我是女的,比陶蠡照顾您方便一些,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好了。”覃青知道陶妈妈不太喜欢自己,但自己也不能跟老人赌气不是,何况还是个病人。 陶妈妈没做声。 医生还没到,老陶先到了:“是这里吧?” 覃青站起来,看着老陶:“伯父,是这里。” 老陶瞥了一眼覃青,当作没看见,走到床边:“老伴,感觉怎么样?” 陶妈妈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死不了。” 老陶说:“你是不是怪我才来啊?我昨天在郊外,你发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我又和朋友喝了点酒,儿子又说他照顾你,我就没赶着回来了。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粥,喝点吗?”老陶端着粥就要喂她。 覃青赶紧拦着他:“伯父,伯母刚做完手术,第一天不能吃东西。” 老陶这才看覃青一眼:“是吗?那就不吃了。”老陶将粥放在茶几上,转身对陶妈妈说,“我说老伴啊,早就说了让你做手术,你不愿意,现在还不是割了?又受痛又挨刀子,多不合算。” 陶妈妈扭过脸去,不想听老伴唠叨。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难受,自己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居然还不及一个没进家门的外人上心,都说男人心粗,也真是粗大到了极点。 老陶见老伴不理自己,扭过头来对覃青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陶蠡呢?” 覃青说:“我昨晚上过来的,陶蠡去买早餐了。” 老陶在床边坐了片刻,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朋友打来的:“对,我有事,先回来了,下次再陪你打球,一定一定,哈哈,好,自罚三杯。”他笑得有些肆无忌惮,完全没考虑到陶妈妈是个病人,刚做了手术,情绪正是最低落的时候。 覃青注意到陶妈妈眉头皱了起来:“伯母,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医生吧。” 陶妈妈“嗯”了一声。覃青赶紧出门去了。 陶妈妈对还在哈哈打电话的丈夫说:“陶思民,你有完没完啊,烦死了!” 老陶噤了声,走到外面阳台上,打完电话,老陶走进病房:“我说老伴,我知道你身上不舒服,但是你火气不要发泄到别人身上来啊。都这个年纪了,要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 陶妈妈见他还有心思打官腔,气不打一处出:“你走吧,不用你来照顾我,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覃青领着医生过来了,发现屋子里气氛紧张,赶紧过去安慰陶妈妈:“伯母,您不要紧吧?医生来了。” 医生走到床边询问病人的病情,陶妈妈说:“覃青,你帮我把那个老头子赶出去!” 覃青吃了一惊,敢情是老两口真在吵架呢。覃青有些为难地看着老陶,小声地说:“伯父,伯母身体不好,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晚点再来?” 老陶瞪了覃青一眼,然后对老伴说:“行,不想看见我,我就走。你自己好生养着吧。” 陶蠡从外面进来,差点跟急匆匆出门的老陶碰个满怀:“爸,您来了?您这是去哪儿?” 老陶对着屋里哼了一声:“去哪儿?里面两个女人都赶我走,我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滚蛋还不成?” 覃青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跑了出来,看见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的陶蠡:“你回来了。” 陶蠡朝他爸的背影努一下嘴:“他怎么了?” 覃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伯母感觉不舒服,我就去叫医生了,回来后他们就已经吵起来了,伯母要我跟伯父说让他走。” 陶蠡“哦”了一声:“不用管他,你去洗漱吧。”多半又是他爸的更年期症又犯了。 医生做完检查,说:“情况还可以,不过头两天24小时内都不能离人,得守着,以防出现异常反应。病人今天不宜进食,所以还是不要喝水吃东西。让病人保持情绪舒畅,有利于身体康复。” 陶蠡点了点头:“好,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吃完早饭,覃青对陶蠡说:“你公司里有没有事?有的话你先去忙,我守着伯母,晚上你再来替我。我店里最近也没有特别忙的事。” 陶蠡想了一下:“今天确实约了个比较重要的客户谈生意,要不我就先回去忙,等忙完了再来医院。中午饭我让家里的保姆阿姨做了给你送来,你就不用吃外卖了。” “好。” 陶蠡伸手摸了摸覃青的脑袋:“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带来的吗?” 覃青摇头:“暂时没有,就这样吧。” 陶蠡去跟母亲打了招呼,然后就走了。覃青一个人留下来陪伴陶妈妈,守着她输液,给她换尿袋,挖空心思找些高兴的事说给她听。陶妈妈看她为自己做这些,眉头都没皱一下,默默叹了口气。 下午陶蠡家的亲戚们得了信都跑来探病,舅妈和姨妈们看见覃青都有些意外。二姨说:“这真是多亏了覃青。覃青,我来照顾二姐吧,你们年轻人事情忙,回去工作。” 覃青摇头说:“没事,我照顾吧。我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是二姨的衣服要晚两天才能给您了。” 二姨摆手说:“没事没事,我的衣服晚多久都行。” 大家很快从二姨那里得知了陶蠡要跟覃青结婚的消息,虽然都有些意外,但是谁都没说什么,看陶妈妈的态度,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覃青,他们何必去唱反调惹人不高兴。 晚上陶蠡下了班后来替换覃青,覃青帮陶妈妈擦洗完身体,伺候她睡下之后才回家去,她和陶蠡轮流照顾,一个白天一个晚上。 第二天覃青过来的时候就带了衣服来医院,陶妈妈睡觉的时候她就做做衣服。陶妈妈的身体在她的照顾下渐渐康复起来,可以进食了,也有心情说话了,有精神的时候就和覃青拉拉家常,聊得越多,越发觉得这女孩优点很多,聪明、善解人意、有上进心,还很顽强坚韧,确实是个内秀的女孩,难怪儿子会看得上。 临出院前一个晚上,陶妈妈对儿子说:“你想娶她你就娶吧,我没意见。”说完背转身去,不好意思看儿子。 陶蠡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谢谢妈!妈,我太爱你了!” 第七十四章 融洽 陶蠡兴奋得睡不着觉,跑到外面去给覃青打电话,告诉她这好消息。覃青鼻子有点发酸,陶蠡听她许久都不回话,赶紧问:“青青,青青你还在吗?” “在。”覃青的声音有些哽咽。 陶蠡听着她的声音:“青青,你哭了?” 覃青吸一下鼻子:“没有,我高兴。”她一直坚持以心换心,这一次,她又赢了。 “青青,我爱你。还有,谢谢你爱我。”陶蠡的声音温柔得滴得出水来。 覃青从未跟陶蠡说出口这三个字,因为她觉得爱无需挂在嘴上,要靠言行来表示,但是此刻她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陶蠡,我也爱你。” 陶蠡说:“我妈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等她精神好点,我们跟她商量一下结婚的细节。” “那你爸呢?”覃青想到陶蠡爸爸的态度,陶妈妈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他只来看了三次,每次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很明显,他不喜欢她。 陶蠡说:“不用在乎我爸的态度,他那人就那样,任性得很。一等我满了三十岁,就把公司撂给我了,说他要去享受退休后的生活,结果过了不两年,他又觉得空虚了,回到公司来,发现我跟他的管理方式不一样,他掌控不来,把我批评了一通,撂下摊子又走了,总之这两年他就一直在各种挑刺找碴。我就当是他的更年期到了,不用去理他,过几年自然就好了。” 覃青虽然有些忧虑,但是想到目前陶蠡妈妈已经接受自己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假以时日,陶蠡他爸也终会接受自己的:“嗯,好。” 第二天覃青和陶蠡陪着陶妈妈出了院,陶妈妈对覃青说:“青青,你要是不嫌我老太婆烦人,就来我家陪陪我吧。反正你的衣服也可以在家里做,拿到我家来做,陪我聊聊天。” 覃青岂有不答应的,赶紧说:“好,我没别的事,可以去陪伯母的。” 陶蠡见母亲愿意主动接纳覃青,心里自然也高兴得不行:“青青,你干脆搬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吧,我也回去住。” 覃青想拒绝,陶妈妈说:“也可以,陶蠡隔壁那个房间一直都没人住,叫保姆阿姨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不用,其实青青可以和我……”陶蠡话还没说完,就被覃青掐了一把:“好的,我过来住两天,那就打扰伯母了。” 陶蠡兴奋不已,送了母亲回家,就去帮覃青搬东西,还跟覃青透露了一些母亲的生活习惯,一些小癖好。覃青用心记下,讨未来婆婆欢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覃青不让保姆阿姨帮忙,自己和陶蠡动手收拾房间。陶蠡说:“你干嘛要另外收拾一个房间,睡我房里就好了。” 覃青扭头瞥他一眼:“你真傻还是假傻?这是在你家,我还没跟你结婚,就跟你一起住,你爸妈怎么看?” 陶蠡在她脸上偷亲一口:“好像你没跟我睡过一样。” 覃青赶紧躲开,怒目瞪着他:“那不一样,那是在你家里,不是你爸妈家里。” “什么我家我爸妈家,咱们之间就差一张证了,我妈已经认可我们了,所以睡在一起她肯定不会说什么。”陶蠡说。 “你妈没说什么,还有你爸呢。对了,怎么没看见你爸?”覃青这才想起来没见到陶蠡他爸。 陶蠡说:“去参加同学聚会去了。晚上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覃青点头:“那你不去接他吗?” “接什么,说不定喝得高兴了,就在酒店里住下了。他要是想回来,会叫司机送他回来。”陶蠡说。 覃青意识到,陶蠡父子感情并不算好,不及他和他妈。就比如他俩之间的关系,他好像也比较在乎他妈的认同感,至于他爸的态度,他就觉得无所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母子感情好,他爸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覃青看着收拾得异常舒适的卧室,满意地拍了拍:“好了。我去厨房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陶蠡坐在床边,朝覃青勾了勾手指头,覃青看着他,他不说话,继续示意她过去,覃青不解地走过去:“干嘛?” 陶蠡张开双臂抱着她的腰,将她往床上一拉,覃青便倒在了他身上,她咯咯咯笑起来:“陶蠡你别闹,放开我。” 陶蠡翻身将覃青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青青,你觉得高兴吗?” 覃青点了点头:“嗯。” 陶蠡低下头,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子。覃青觉得这个动作比接吻更令她觉得亲昵,她抬起胳膊,环住了陶蠡的脖子,额头与他相抵,享受这片刻的亲昵和安静,以后这副宽厚的肩膀和胸膛就是她的依靠了,这令她觉得莫名的心安和满足。 陶蠡移开鼻子,稍微错开一点,吻住了她的唇。覃青张嘴,想说别这样,结果陶蠡的舌头就顺势溜进来了。他们有十多天没亲热了,这会儿身体相贴,呼吸纠缠,一时间有些情难自禁,吻起来难分难解。就在陶蠡的手伸进覃青的t恤衫下的时候,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的覃青抓住了陶蠡的手,喘息着说:“不行,我还得去厨房帮忙呢。” 陶蠡哑着嗓子说:“阿姨在做,别去了。” 覃青抬起手,盖在陶蠡眼睛上:“咱们得理智点,我第一次来你家,要给家里人留个好印象,不然说我不懂礼貌,没有规矩。” 陶蠡眨眼睛,抽出手,移开眼前的手,在覃青手背上吻一下:“好吧,听你的。” 覃青满脸通红地起身,去洗了把脸,然后下楼去厨房帮忙。保姆阿姨正在做晚饭,覃青礼貌地过去帮忙:“阿姨,我来帮你。” 保姆阿姨对覃青的印象很好,这些天她负责给她们送饭,每次覃青都会给她拿水果准备饮料,吃完饭碗筷也刷得干干净净的,从来都不恃宠而骄。“不用了,小覃,你去歇着,我来就好。” 覃青笑着说:“没事,我可以做的。要炖乳鸽汤吗?” “对,这个有利于伤口愈合,要多吃乳鸽和黑鱼。你会做吗?”阿姨问她。 覃青点头:“可以的,我来吧。”她挽起袖子,开始洗手做饭。 保姆阿姨就喜欢覃青这样朴素干净的女孩,不化妆不打扮,也不必化妆打扮的女孩差,配得起他们陶蠡。 吃饭的时候,陶妈妈不肯在卧室里吃饭,坚持从楼上下来了。覃青和陶蠡搀扶着她慢慢下了楼,保姆阿姨在楼下笑着说:“太太,你们这一家三口看着怪温馨的。以后有儿媳疼你了,可比儿子还体贴细心。” 陶妈妈笑了笑,看了一眼覃青:“可不是,青青是个心细的孩子,比陶蠡体贴多了。” 覃青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几天和陶妈妈的关系进展太神速,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都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陶妈妈吃着覃青给她炖的乳鸽汤,直赞好吃,她脸上挂着浅笑,看着覃青和陶蠡,突然问:“青青打算以后还开店吗?” 覃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以后指的是可能是婚后:“开的。”不管如何,她得将自己的事业继续做着,这样她自己心里的安全感更强一些,她虽然和陶蠡结婚,但是并不想成为他的依附,纵使陶蠡白养一百个自己都不在话下,最主要的是,她要尽量和陶蠡站在对等的位置,这样的爱才是平等的,也才更能持久。 陶妈妈点点头:“也好。” 陶蠡说:“妈,青青的店已经快成名牌了,好多明星都找她做衣服呢。” “是吗?都有哪些明星上你那做过衣服?”陶妈妈说。 覃青摆摆手:“也没有很多,目前只有周雪和于小艺来做过。” “周雪啊,我认得,就是演梁红玉的那个吧?我还蛮喜欢她的,青青,有机会让她给我签个名。”陶妈妈半真半假地说。 “哎,好,等下次她来找我做衣服,一定替您要个签名照。”覃青从善如流。 一家三口正气氛融洽地吃着饭,老陶从外面回来了,喝得一身酒气,他歪歪斜斜地走到饭厅门口,打了个嗝儿:“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吃饭都不等我。这女的,怎么、怎么来我家了?” 覃青尴尬得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陶妈妈摆了摆手,安慰覃青:“别理他,喝多了,脑子不正常。” 陶蠡放下筷子,走出来:“爸,您喝多了吧?还没吃饭?那就来一起吃。” “不吃,让我吃你们吃剩的残羹冷炙?”老陶推了一把陶蠡。 陶蠡略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覃青,他爸的酒品不咋好,喝醉了就有点失去理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自己不知道尴尬,却把旁边的人全都弄尴尬了。“爸,您喝醉了。去楼上睡吧。” “我不睡,你别管我!”老陶说着打了个哈欠。 陶蠡对跟着后面的司机老王说:“王叔,你来帮我一下,扶我爸回房间。” 陶妈妈淡淡地说:“就在楼下的客房睡吧,别扶我房间去了。别发酒疯碰到我伤口。” 陶蠡和老王扶着老陶进了楼下的一个房间。陶妈妈淡定对覃青说:“陶蠡他爸就这样,年轻时说话还经脑子,自打退了休之后,脾气越发大了,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你别往心里去就好了。吃饭吧,不用理他。” “好的,伯母。”陶妈妈还愿意安慰自己,这令覃青莫名感动。 第七十五章 婚事 晚上覃青伺候陶妈妈睡下,刚回到自己房间,房门便被敲响了。覃青猜到是陶蠡,她走到门边:“谁啊?” 陶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青青,开门。” 覃青捏着嗓子细着声音说:“我都睡下啦,有什么事明天说。” 陶蠡拧了拧门把手,没动静:“睡什么睡,还这么早,起来陪我嗨!” “太晚了,女生出门不安全,还是明天吧。”覃青偷乐,知道陶蠡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在他父母家里呢,不能那么肆无忌惮。 陶蠡见覃青真不给开门,便对覃青说:“好吧。我走了。” 覃青侧耳听着门外,门外没了动静,她确信陶蠡已经走了。正准备上床躺下,手机突然响了,是陶蠡打来的,她接起来:“又干嘛?” 陶蠡说:“青青,起来看窗外。” 覃青依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见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一个玫瑰花组成的红心,陶蠡站在玫瑰花心旁,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着一个盒子:“青青,你愿意嫁给我吗?”竟是在补求婚仪式。 覃青咬着唇,打开门往楼下跑去,一直跑进院子里,奔向陶蠡,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坚定地说:“我愿意!” 陶蠡搂着她的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放下她,单膝跪下,打开戒指盒,取出女戒,摘下她手上的情侣戒指,套上订婚戒指,然后将情侣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覃青看着双手的戒指,她本来是从不戴戒指的,却为陶蠡破了例,现在一口气戴了俩,等结婚的时候肯定还有结婚戒指,以后她真是双手都要套满戒指了。 她替陶蠡套上戒指,小声地说:“我可以只戴一个吗?” “当然可以,另一个收起来就好。”陶蠡站起来,低下头在覃青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说,“等等,还有礼物。” 覃青见他放开自己的手,走到院子边上,然后点燃了烟花,刹那间美丽的火树银花在天空绽放开来。陶蠡在璀璨的七彩花色中走向覃青,向她伸出手来,覃青将手递给陶蠡,陶蠡拥她入怀,做了这些天来一直都想做的事——深深地吻她。 陶妈妈听见动静,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看见两个年轻火热的生命在炫目的烟花下深情拥吻,拉了拉肩上的衣服,微微笑一下,合上了窗帘。 覃青这晚上到底还是没能逃离陶蠡的预谋,她最后还是被陶蠡拐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夜缱绻温柔自不必说,自然也没办法睡个好觉,天刚微微亮,她就醒来了,趁着陶蠡还在熟睡中,她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回到了自己房间。 陶蠡醒来,看见床畔空荡荡的,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尽快把人娶进家门,名正言顺才行。 覃青就这么在陶蠡家住了下来,陶妈妈的身体在覃青和保姆的照顾下一天天康复起来。唯一让她感觉不太好的是陶蠡他爸,见了覃青,总是一脸嫌恶的样子,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覃青只能把自己努力地缩小再缩小,尽量不让老陶见到自己。 覃青觉得陶蠡他爸在家的地位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不受妻儿待见,比如老陶突然咳嗽起来,陶妈妈说了一声:“有病就去看医生,打针吃药。” 陶蠡说:“咳嗽就不要抽烟了。要不要打电话叫林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老陶不耐烦地说:“行了,不用你们管,我自己知道。” 于是陶蠡母子真的都不管了。覃青也没见陶蠡爸爸吃药,她自己去外面药店买了药回来,又买了些梨、川贝和冰糖,给老陶熬了川贝冰糖雪梨,这法子她以前常用,非常管用。熬好后让保姆阿姨帮忙送上去:“就说是你买的,给他做的,别说是我做的。” 保姆阿姨笑着说:“说是你买的怎么了?儿媳妇孝敬他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覃青赶紧摆手:“千万别说是我买的,他不喜欢我,知道是我买的肯定不会吃。” 保姆阿姨将东西给老陶送去,老陶一脸嫌弃地看着炖得熟烂的雪梨:“什么东西?这也能吃?” 保姆阿姨笑着说:“这是我给先生炖的冰糖雪梨,吃一点,对你咳嗽有好处。” 老陶端着碗,闻了一下:“什么味?” “加了点止咳的什么来着,枇杷,对,枇杷。”保姆阿姨也没记住川贝的名字。 老陶看着梨心里的糊状物:“枇杷?不可能吧。” 保姆阿姨愣了一下:“反正不管是啥,都是止咳的,先生你就吃了吧。要是有好处,我还给你炖。”她说完就走了。 老陶虽然嫌弃,但是有人关心他,他还是吃了几口。然后这个下午咳嗽果然少了,嗓子眼也不像之前那样被痰堵得慌。晚上陶蠡下班回来,全家人围桌吃饭,老陶伸筷子去夹红烧肉,被陶妈妈的筷子敲了一下:“你别吃这个,咳嗽,吃肉痰多!吃这个,青青特意为你做的。”她将一碗烫干丝放到老陶面前。 老陶不情愿地看一眼老伴,不吃干丝,又去夹鱼,陶妈妈说:“鱼是发物,你的咳嗽还想不想好了?吃青菜,这两天忌口。咳得就跟个破风箱似的,全家人都跟着你难受。” 老陶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忌口了。” 覃青小声地说:“伯父,您还是吃点清淡的吧。晚上再吃点川贝雪梨,明天说不定就好了。” 老陶瞥了一眼覃青,没有说话,赌气地夹了一筷子干丝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吃完饭,覃青又进了厨房给老陶炖雪梨。陶蠡跟了进来:“你忙什么?碗让阿姨洗。” 覃青说:“不是,我给你爸炖点雪梨,他今天下午吃了一个,已经好很多了。这个晚上吃效果最好,再炖一次。” 陶蠡伸手从后面搂着覃青的腰:“可美得我爸,你还没进门他就开始享福了。” 覃青笑了笑:“他是你爸呀。要是别人,我可就不管了。” “我懂,青青最好了。” 雪梨炖好后,覃青打算让保姆阿姨送去给老陶,却发现保姆出门去了。陶蠡说:“我来吧。” 覃青说:“别说是我炖的,就说是阿姨炖的。” “为什么?”陶蠡挑眉。 “你爸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是我炖的,他可能就不吃了。”覃青说。 陶蠡嘁了一声:“别怕,看我的!” 陶蠡送了梨上楼,在书房里找到了老陶:“爸,给您雪梨。” “唔,放那儿吧。”老陶说。 陶蠡放下盘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趁热吃比较好。这是青青特意给你炖的,别浪费她的好意。” 老陶没做声,其实吃饭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雪梨是覃青给他炖的,因为保姆连名字都没说清楚,而覃青却知道。老陶也没矫情,把雪梨吃了,第二天覃青继续给他炖,如此吃了两三天,终于不咳了。老陶对覃青也没之前那么横眉冷对了。 这天吃完饭后,陶妈妈精神好,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覃青就拿了衣服下来陪着她一起坐着,陶蠡的衣服快做好了,他很满意:“妈,青青的手艺好吧?我结婚就穿她给我做的衣服。” 陶妈妈说:“可以啊。青青自己的婚纱呢?” 覃青还没说话,陶蠡就说了:“婚纱我们去巴黎定做,礼服青青自己做。” “婚礼在哪儿办?”陶妈妈问。 陶蠡说:“我们打算就在苏州办,和谢笑言一起办婚礼,办完后就去旅行度蜜月。” 在看报的老陶放下报纸,说:“胡闹,一起怎么办?” 陶蠡说:“两家的亲朋好友都请来,然后一起办了,酒席两家的亲友分开坐,我们的朋友一起坐在一起就好了。” 陶妈妈迟疑着说:“那不太好吧,他们出两份礼金吃一顿酒席?客人会不会有意见?” 陶蠡说:“我也没打算收礼金,给多少就退多少。我们一起办,省了不少朋友的事,他们有很多在外省和国外的,只需要回来一次就可以了。” 老陶将报纸竖起来,不再插嘴。覃青有些欢喜,陶蠡他爸开始参与他们的婚事讨论,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接纳了自己? 果然,在提到他们婚后住哪儿的话题时,老陶参与进来了。陶蠡认为他现在住的公寓就很不错,只要换添一些家具就行了。住在市区,离他们上班的地方都近。老陶则认为他俩应该住新房子,有一套别墅是去年装修好的,现在只剩下家具和电器没有购置了,他们可以现在去买。 陶蠡说:“我们现在的房子已经足够住了,小区设施和物业都很成熟,安全又方便,主要我们上班都方便。” 陶妈妈说:“你们住在别墅也好,离我们近点,有空可以多来看看我们。” 陶蠡还要反对,被覃青拉了一下手,他看一眼覃青,没再说什么:“我再看看。” 小俩口回房间后,陶蠡说:“青青,你想住别墅吗?房子太空太宽,就我们俩住着,空荡荡的,没有家的感觉。” “我知道,但是你爸妈希望我们住得离他们近点。”覃青说。 陶蠡说:“我们平时也不会常回来,住在他们附近和住在市区是一样的。主要是公寓附近什么都有,出门逛街买菜看电影都方便,不用特意开车跑出门。而且你我上班都方便,不用半小时就到了。” 覃青看着他笑:“上班晚点都没关系,咱们都不用上班打卡,而且都有车,苏州也不大。” 陶蠡只好退一步:“这样好了,周末回别墅住,平时我们住公寓里,怎样?” 覃青点头:“这样也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第七十六章 婚礼 覃青和陶蠡结婚,房子是现成的,就只要买家具,然后去巴黎订一套婚纱就好了,按说应该不会很忙,然而事情远比她预想的要多。 比如这买家具,不是一去就能买到的,苏州各大家居商场逛完了,他们还没挑中合意的家居,又跑到上海去选了好久,最后决定从意大利定制。覃青简直操碎了心,她从买家具的事情上发现陶蠡这人是个要求十分完美的人,款式差一点不行,颜色差一点不行,非要百分百满意才行。 其实按照他们的计划,上班日住在公寓里,周末去看他父母,极有可能就住那边了,所以这所谓的婚房根本就住不了几天。然而陶蠡还是非常认真地挑选家具,并且还拉着覃青一起去,说这是他们家的事,他不能做一言堂。陶蠡对新婚生活无比向往和认真,并且乐在其中,覃青被他的热情和执着感染着,不厌其烦地抽了时间一趟又一趟地陪着他跑。跑了四五趟,终于才把家具定下来,家具到了之后,他们亲手布置好自己的新家,看着每一块窗帘、每一块沙发垫子甚至每一双拖鞋,都觉得满意无比,两人快乐得像个孩子。覃青甚至想,这么温馨美丽的地方,以后要多在这里住几天。 期间他们去了一趟巴黎定制婚纱和钻戒,顺便感受了一下时尚之都的浪漫氛围。不得不承认巴黎是个适合恋爱的城市,连覃青这么内敛的人到了巴黎,也变得放得开起来,可以和陶蠡在大街上手拉手逛街,在塞纳河畔旁若无人地接吻。 不过这仅是当时的感受,覃青后来有些后悔去巴黎做婚纱,因为太麻烦了,她自己做一套西服要求客人试三次,更何况一套价值几十万的婚纱。她又不住在巴黎,去试一次衣服要特意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过去,又坐飞机飞回来,来回一次要把人折腾得够呛。然而陶蠡有着无尽的耐性,永远都找得到开心的理由。每当覃青疲倦得有些沮丧的时候,总能从陶蠡这里汲取到力量,这令她深觉自己找对了人,有一个这么热爱生活的爱人,生活变得多么简单开心啊。 婚纱店要求覃青试三次婚纱,覃青要求缩减一次,半成品试一次,成衣试一次。对方说这样的话恐怕不能保证百分百的质量。陶蠡看着覃青跟人家说:“没有关系,如果出现再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来改,不用你们承担责任。”他心里自豪得很,他老婆就是这么厉害。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婚纱总算是定下来了。 覃青做完陶蠡的西服,又给他设计了一套中式礼服,自己也做一套中式礼服。中式服装她做得少,但衣服都是触类旁通的,最关键的是版型,版型定好了,做起来就不成问题。为了设计版型,覃青还跟函授课的设计老师请教了不少,终于将版型定下来了。 唯一麻烦点的是衣服上的绣花,这个她没专门学过,以往绣一些简单的花纹不成问题,复杂的就不好办了,婚礼服的花纹总不能太简单,所以得在刺绣上花不少时间。覃青的服装设计老师知道她想学刺绣,给她介绍认识了一个专门做刺绣的老绣工师傅,覃青便抽空去老师傅那里学绣花。 陶蠡见她简直分身乏术,忙得跟陀螺一样转,大热天东奔西跑的,看着都瘦了,心疼得不行,便说:“既然有刺绣师傅,不如让她帮你绣花好了,这样你就省了这道工序。” 覃青虽然希望自己一切都能亲力亲为,但也知道有点来不及了,做一幅好刺绣,起码得一两个月,她不光是只做刺绣就够了,最后还是妥协了:“我跟师父说一声,让她帮我绣吧。” 就这么忙了两三个月,大事小事总算都忙完了,终于到了结婚的日子,婚期是农历八月十九,一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正好是国庆假期,覃诚从学校赶了过来,覃青姑妈一家老小也都被请了过来,姨奶奶一家子也都来了,亲朋好友,老老少少的,将她的小屋挤得满满的。 姑妈和姨奶奶两个久未见面的亲戚在屋里聊天,姨奶奶笑眯了眼:“当初青青离婚我不肯,果然还是离得好。小陶比原来那个姓朱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姑妈说:“那是因为青青这孩子善良,给自己积福。现在她有了好归宿,我们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可不是。你看那姓朱的让我们青青空等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离婚收场。离婚的时候小气成什么样,只给二十万,请保姆的钱都不止这点。他妈给了这么个小破房子,撑死了也不到一百万吧。亏得我们青青照顾曹月娥照顾了那么多年,真是没良心!我现在都不跟他们来往了。”姨奶奶说起朱从嘉来还是一肚子火气。 姑妈说:“真是委屈青青了,多好的姑娘,都不知道珍惜,总有人会发现我们青青的好。我听说青青还没嫁过去,小陶那边就送了一套别墅和一间铺子做彩礼,这才是重视我们青青啊。” “对,我也知道,还有那个结婚戒指,听说是五克拉的钻戒,啧,听说值几百万呢。”姨奶奶说得唾沫横飞。 姑妈和姨奶奶说得眉飞色舞,替覃青觉得高兴。其实她们不知道,关于彩礼这事,覃青和陶蠡差点没吵起来。还是八月份某一天,覃青将自己给陶蠡做好的衣服拿去给陶蠡。第二天陶蠡就带着覃青去过户房产。覃青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发现陶蠡是要过户房产,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被陶蠡赶紧拖住了:“你生气了,青青?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覃青站住了,抬起眼睛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蠡笑了:“你的嫁妆都到了,我的彩礼不可能还不送吧。” 覃青没好气地说:“彩礼不是已经给了?” “我给你什么了?”陶蠡问。 覃青说:“婚纱,还有戒指、首饰。”价值几十万的婚纱,一生就穿一次,说实话覃青还真有点不舍得。那一套首饰加起来都好几百万了,覃青朴素惯了,从未接触过那么昂贵的珠宝,听见价格时,试戒指的手都有点发抖,然而陶蠡说这是给她的彩礼,覃青也就收了。没想到他现在还要给她房子,她跟陶蠡本来就经济悬殊,所以不想在这方面相差太远。 陶蠡说:“你说那个啊,对,那个的确是彩礼的一部分,这房子也是。听我说,青青,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住在现在那套房子里了,你卖了也好,出租也好,总之怎么处理都好,我都不希望你以后再回那儿去。” 覃青看着陶蠡,意识他不高兴的原因,因为那房子是曹月娥给她的,她以为陶蠡不介意自己的那段婚姻,结果他还是介意的,覃青眨了一下眼睛,把眼中的不适感眨出去:“那就是我的过去,你在这之前就知道的。” 陶蠡一见覃青想歪了,赶紧补救:“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介意你的过去,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住在那里,它可能会带给你某些不好的回忆。” 覃青叹了口气:“既然不介意,那就不要给我房子。” 陶蠡拉着她往回走:“那行,那这房子不给你了。但还是要去办理另一套房子的转让手续,我觉得你的店面需要换个地方。那儿太隐蔽了,不太好找,你的生意越做越大,应该需要一个好铺面。” “不用换了吧,我的客人才刚熟悉这地方,又要换地方,跟客人解释很麻烦的。”覃青没觉得自己有换店面的必要,那儿虽然不太好找,但是客流量还可以。 陶蠡说:“不要紧,咱们这次换了之后就不用再换了,你想开到什么时候都行。” 陶蠡送给覃青的是一套临街铺面,也属于观前街范畴,面积两百多平方米,如果租一间这样的铺面,年租金至少在百万。如果不是自己的铺面,覃青绝对在这样的地方是开不起店的。 覃青说:“你让我搬到这里去?是不是太浪费了!” “怎么浪费了?那儿面积比这边更宽,什么都方便,客流量更大,以后你的店做成品牌了,那些大牌客户找你的店面也好找啊。”陶蠡伸手点覃青的额头。 覃青嘀咕说:“这么大的铺面我不舍得浪费了,你还是拿去出租了吧。” 陶蠡看她一眼:“其实是我不想你在俊逸店里继续开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覃青不解,陶蠡说:“你知道俊逸为什么那么便宜把铺子租给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打过招呼?”覃青说。 陶蠡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是,我早就说了我并不知情。我是最近才知道,你的背影和俊逸妻子的背影非常像,我想俊逸把铺子便宜租给你,恐怕是这个原因。” 覃青听到这里,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陶蠡摸摸她的头:“我听说时也吓了一跳,难怪他知道我在追你,还要追求你,这不像他会干的事。” 覃青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不过也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许俊逸会平白无故地要追求自己,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少过人之处,他们接触的也并不多,如果只是在自己身上找亡妻的影子,倒是解释得通。不过如果他要是这样去寻找新的恋情,这未免对被追求的女子太不公平了。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免得他尴尬。俊逸也是个可怜人。”陶蠡说。 覃青点头:“好。许老师的妻子是怎么去世的?” 陶蠡说:“有一年暑假,俊逸去山里采风,晴岚也跟着一起去玩,后来突发山洪,晴岚出了意外。” 覃青听得心里难受起来,这样的话,许俊逸还能走得出来吗,真是个可怜人:“那我跟他退了租吧,本来这么便宜租他的铺子就怪不好意思的。” “嗯。” 覃青原本没打算搬店面,因为这个原因,倒是非搬不可了。陶蠡将铺面过户给了她,又将他们的婚房也过户给了她,说这是他疼爱老婆的方式:“你要是觉得我做得有点过分,那么你也努力赚钱,买房子送给我好了,我会很高兴的接受,保准不说二话。” 覃青觉得这家伙简直是就是耍赖皮,不过也很感动他的全心全意和真心真意。 婚礼是在湖畔会所隔壁的一套欧式风格别墅里举行的,幸亏庭院够宽敞,两对新人的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也并未显得拥挤。 两对新人在化妆室准备的时候,谢笑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陶蠡,突然说:“我都后悔答应跟你一起举行婚礼了,这不埋汰我自己吗?” 陶蠡笑道:“怎么啦?” 谢笑言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说:“你看看,咱俩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高帅富,什么叫做矮矬穷!” 陶蠡伸手去拍他的肩:“放心,你怎么也算是个矮帅富,不要那么没自信。说实话,我还真是挺羡慕你们的,才不过三十出头,就有个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我和青青这辈子,就以你俩为目标了,带个好头啊。” 谢笑言说:“那你可得努把力啊,好好跟上我们的脚步。” 陶蠡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我必须要努力了,争取不输在下一代上。” 这边新娘化妆室里,大腹便便的姚思静孕味十足,穿着洁白的婚纱,因为怀孕而身体发福,脸盘显得珠圆玉润的,别有一番韵味。她冲着旁边的覃青笑:“没想到咱俩会同一天结婚,我还记得当初咱俩在隔壁会所聊天时候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样。青青,咱们真有缘分,以后给我孩子做干妈吧。” 穿着米色婚纱的覃青被化妆师巧妙的手一妆点,显得越发美丽动人,她想起那次给许俊逸过生日的事来,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时候真没想到自己会接受陶蠡,现在都要做他的新娘了,她抿嘴笑道:“你要是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喜欢姚思静这样的朋友,有涵养,宽容大量,温和可亲。 姚思静朝覃青伸出手来:“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你的孩子,我也要认作干女儿或者干儿子的。” 覃青与她两手紧握:“好!” 婚礼开始的时候,姚思静挽着父亲的手在前,覃青挽着姑父的胳膊在后面,在神圣的婚礼进行曲中缓缓穿过鲜花编织的拱门,在众多亲友的注目中走向新郎。 覃青手心里冒着汗,她很不喜欢被人行注目礼,但这种场合只能傻傻的咧嘴露八齿看着站在红毯尽头的陶蠡。陶蠡目光炙热地看着他的新娘缓缓地走过来,他极少看覃青化妆,此刻被专业化妆师一梳妆打扮,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美丽得玫瑰与百合都相形见绌,在场的宾客们无不露出惊艳赞叹的目光。陶蠡自豪地微扬起头,他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覃青还没走到,陶蠡就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了手,覃青上台阶的时候,差点踩空摔倒,被陶蠡张臂一抱,接了个满怀。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覃青紧张地看着陶蠡,陶蠡微微笑着,在她耳边低声说:“青青,你真美。这么着急就投怀送抱,我太高兴了。” 覃青的紧张感一下子消除了,她剜了陶蠡一眼,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眼前的陶蠡比平时更帅气有型,看得她的少女心都扑通扑通猛跳起来。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因为是两对新人,所以请了两位司仪,这两人非常幽默,插科打诨地将两对新人的婚礼主持完了,最后两位司仪异口同声说:“现在,请新娘亲吻你的新郎了!”这话一落音,覃青和姚思静都愣了一下,陶蠡和谢笑言居然还都很配合,等着他们的新娘去吻他们,场下的宾客们全都笑了起来,还鼓起了掌起哄。 覃青有些愣,不过还是拉住陶蠡的领带,踮起脚尖吻住了陶蠡。陶蠡顺势将她抱住了,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司仪说:“啊,抱歉,抱歉,刚刚口误,应该是新郎亲吻新娘。没想到这两个新郎都这么听咱们的话,晚上回去要是被跪罚搓衣板,我们都不负责啊。” 于是这场婚礼在大家的欢笑声中结束了。扔捧花的时候,在场适龄的未婚男女都被推去接花,覃青背过身往人群中一扔,大家都去争抢,然后花束不偏不倚地跳到了许俊逸怀里。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覃青扭过头来,看见许俊逸一脸尴尬地拿着捧花,便忍不住笑起来:“恭喜许老师,要幸福哦!” 陶蠡朝许俊逸竖了个拇指:“俊逸,加油!”然后将覃青拦腰公主抱起,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亲爱的,终于把你娶到手了,走,我们回家!” 覃青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咬着下唇说:“不行,还有婚宴呢。” 第77章 番外 两对新人度完蜜月回来,覃青和姚思静已经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回来之后,两人还会经常一起出来玩。 这天姚思静做产假,谢笑言出差去了,覃青便去陪姚思静做产假。她看着医生给姚思静做彩超,屏幕上显示出子宫里已成型的胎儿在轻轻地蠕动着,觉得非常神奇,原来胎儿就是那样的。 姚思静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含笑看着覃青:“青青,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覃青想起自从结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做过避孕措施,陶蠡每天都拖着覃青早睡早起,说是要抓紧时间造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们也没有特别的计划,孩子来了就来了。”说实话,她其实还有些在意这件事的,上一段婚姻太短,没有孩子很正常,现在跟陶蠡在一起也有大半年时间了,也不是每次都避孕,但似乎也没有动静,覃青不禁有些隐隐不安。 姚思静看着覃青光洁的脸庞,她的气色红润,五官精致,气质温婉,便伸手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青青,将来你的孩子不管是像你也好,像陶蠡也好,绝对都漂亮得不得了。” 覃青笑了:“万一长歪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像谁都不会差。”姚思静说,“对了,你买验孕纸验了吗?” 覃青摇头:“没有。” 姚思静说:“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 覃青有些心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看到小区门口的药店,停车下来买了验孕纸回去。拿回去的时候还遮遮掩掩的,藏在床头柜抽屉的里端,不想给陶蠡知道了,免得他也白期待一场。 两人新婚燕尔,感情蜜里调油,陶蠡巴不得天天都陪着媳妇儿,只要不是必须的应酬,他都推了不去,去接覃青下班,然后一起逛商场买菜做饭。陶蠡很享受小家庭的生活,每次和覃青出去买菜,他都主动推车,跟在覃青身后,两人在大卖场里慢慢选购。陶蠡发现覃青特别会过日子,比如她喜欢逛特价区,比较一下买一打鸡蛋要便宜几毛钱一个,比如买牙膏的时候,覃青要比较一下不同量的包装哪个价格更合算一些。覃青很会买菜,什么季节该吃什么菜,哪样的更新鲜更嫩,鱼没有伤鳞片的更鲜活,牛肉哪个部位适合什么做法,等等。 陶蠡很惊奇她怎么懂得那么多,覃青笑眯眯地说:“买菜的时候问问买菜的大叔大妈啊,他们为了多买菜,多半都是会说的。有时候也听老人们说,记在心里就好了。” 覃青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把日子过得美好而精致。她做的菜切得漂漂亮亮,大小厚薄匀称,炒出来也清清爽爽,盛菜的时候也很用心地装盘,颜色搭配得非常漂亮,光看着就觉得可口,吃起来就更不用说了。覃青会做的菜很多,一个月里都不大会有重样的,这让陶蠡越发的期待,对家也愈发依恋。有句话说,“要抓住一个人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覃青显然有这方面的优势。 陶蠡知道自己完全是捡到宝了,覃青就像一座富矿,越挖越富有的那种。而因为朱从嘉的肤浅,舍弃了这颗钻石,便宜了自己。他最近的气色和心情格外好,总是如沐春风,幸福都溢上了眉梢。 这天下班的时候,陶蠡被覃虹在停车场拦住了,覃虹笑眯眯地说:“陶总,搭个顺风车啊。” 陶蠡斜眼睨她:“又想去我家蹭饭?你的车呢?” 覃虹咬着下唇,笑嘻嘻的:“车子昨天给我刮了一下,送去喷漆了。我找我姐有点事,不要那么小气好吧,姐夫,我又不会赖在你家不走。”覃青结婚后,陶蠡给她买了一辆宝马,婚前买的那辆雪佛兰就给了覃虹开。 陶蠡说:“这可不好说。上来吧,说好了,不许赖我家不走。” 覃虹拉开车后座上去了,撅了下嘴:“我姐虽然是你老婆,但那也是我亲姐好吧。你都把她完全霸占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小气,不然我就不帮你助攻了。真是新人抱上床,媒人踢过墙!” 陶蠡不由得好笑,这个覃虹,每次来他家蹭饭,覃青都要留她过夜,然后姐妹俩叽叽呱呱一说就是大半夜,有时候姐妹俩就干脆睡客房了,不知道哪有那么多悄悄话说,又不是十年八年不见面,他能不介意么。他换了个话题:“今天没和赵梓然去约会?” 覃虹说:“谁规定谈恋爱是非要天天约会的,适当保持点距离,才会有美感。你以前和我姐也不是每天都见面啊。” 陶蠡心说,他那是没法天天见面好么,谁谈恋爱不想成天腻在一块儿啊。“听说你最近桃花很旺啊。法务部有一个,总裁办也有一个……” “陶总!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根本就没有的事!”覃虹嗔怒起来。 陶蠡微微笑了一下:“别挑花了眼,不要忘记初心啊。” 覃虹白他一眼:“当然!”她最近是有点苦恼,尤其是大家都知道陶蠡娶了她姐之后,献殷勤的男同事就多了起来,那么露骨的目的,不用猜都能看出来了。赵梓然骤然间多了那么多情敌,心急气闷是难免的,他想结婚,但是覃虹不愿意,她才24岁,觉得结婚太早了点,想再玩两年。赵梓然比她早毕业几年,今年29,确实也到结婚的年纪了。今天他俩就为这事又闹起了矛盾,这不,覃虹去找覃青商量呢。 覃虹说:“姐夫,你觉得男人为什么急着结婚?” “当然是找到想结婚的对象了。要是一个男人老跟你谈恋爱不跟你提结婚,那你就得考虑下家了,因为他正在骑驴找马,等有比你更好的就立马踹了你。”陶蠡笑着说。 覃虹听了,没作声。 陶蠡一边开车一边问:“是不是赵梓然跟你求婚了?” 覃虹有些烦恼地靠在车后背上:“他说想年底结婚,我不想这么快就结婚,直接拒绝了,他就没再跟我说话。” “你没跟他说你拒绝的理由?”陶蠡问。 “那他也没问我啊。”覃虹说。 陶蠡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覃虹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再过两年吧。” 陶蠡淡淡地说:“如果没打算换人,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觉得不甘心就这么嫁了,那就再看看。” 覃虹望着窗外,倒是没想过换人,她跟赵梓然很多事情都合拍,能玩到一块,吃到一块儿,聊到一块儿,没有比这跟合拍的对象了:“就是想再过过单身日子,不想那么快步入婚姻的围城。” “那你就跟他好好沟通,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陶蠡说。 “好,谢谢姐夫!”覃虹拿出手机,开始给赵梓然发微信。 陶蠡本来要去接覃青,结果覃青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先回去了,陶蠡便拉着小姨子回了家。覃青已经做好了饭,三人洗手吃了饭,覃虹又拉着覃青去客房里说悄悄话了。陶蠡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怀里没有那个温香软玉,觉得很不满足,瞪了好几眼客房的门。 姐妹俩的悄悄话说到快十点,终于从房里出来了。覃虹挽着覃青的胳膊,对陶蠡说:“对不起啊,姐夫,又霸占了我姐半晚上,现在把她还给你。我回去了。” “哦,不留这儿过夜了?”陶蠡口是心非地说,每次有外人在家,覃青就不肯和陶蠡爱爱,说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个屁,隔了一堵墙两道门,还听得见才怪。 覃虹笑眯眯的:“不了,我跟姐姐说完话了,这就走,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覃青对陶蠡说:“老公,那你开车送虹虹回去呗。” 陶蠡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虽然他不想送,但是大晚上的让小姨子一个人打车,确实不□□全。覃虹摆手:“别,不用送,赵梓然来接我了,他一会儿就到了。”笑得还挺甜蜜的。 陶蠡看她的表情,知道应该是跟赵梓然和好了。 送走覃虹,覃青去洗澡睡觉,陶蠡为了节约时间,跟她一起洗鸳鸯浴,恩爱自不必说。上床之后,陶蠡将覃青圈在自己腿间,拿着电吹风给她吹头发。覃青慵懒地靠着陶蠡,抱着陶蠡曲起的膝盖:“我今天去陪思静做产检了,看见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了,真是神奇。” 陶蠡温柔地将手指□□她的头发里,将发丝拉起来,用电吹风吹着,随口问:“她什么时候生?” 覃青说:“应该到过年前后了,预产期是1月底。你想当爸爸吗?” 陶蠡“嗯”了一声。 “我怎么一直没动静,要不要去做个检查?”覃青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陶蠡笑了起来:“咱们才结婚多久?三个月而已,你就着急了啊?” “可是咱们在一起都快一年了。”覃青说。 陶蠡放下电吹风,张开手指,替覃青轻轻按摩头皮:“之前不是基本都做了避孕措施的。别着急,咱们都还年轻呢,要是过两年还怀不上再说。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二人世界很好,多了个孩子,我怕你的注意力都到他身上去了,我就要受冷落。” 覃青抿嘴笑起来:“怎么会,就算是不小心冷落你,那也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陶蠡的胳膊从覃青身后伸过来,收紧自己的双腿,将覃青整个人都抱紧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满心满手都是温香软玉,陶蠡吮着她的耳垂说:“青青,我又想要你了,咱们来造人吧?”覃青被他的摸得呼吸一阵急促,□□再次被挑动起来,仰起脖子去够陶蠡的唇。陶蠡抬手,将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的色灯,顿时满室暧昧。 第二天一早,覃青跑进厕所,突然又想起什么,赶紧跑出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轻手轻脚地将验孕纸拿出来,偷瞄着陶蠡,那家伙睡得正香,她轻轻推上抽屉,重新进了卫生间,按照说明书说的那样做了实验。她看着试纸上阳性那端慢慢变成了红色,手一抖,试纸差点掉在了地上。 她咬着唇,再三确认了那张试纸,颜色很浅,但确实是变色了,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在医院检查的,她今天是不是又该去一样医院?要不要告诉陶蠡呢?覃青天人交战着,将试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吃早饭的时候,陶蠡发现覃青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欲言又止,陶蠡问:“青青,你怎么了?” 覃青咬着下唇,终于还是说出口了:“你今天有空吗?要是没事,陪我去一趟医院呗。” 陶蠡急了:“你哪儿不舒服?” 覃青轻摇头:“没有哪儿不舒服,我就是想去做个检查。” 陶蠡伸手盖在覃青的手背上:“不着急,我都说了,没怀上也没关系,咱们以后再生,正好享受二人世界。” 覃青听着他安慰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是想去查查,是不是怀上了,我今天验了一下,好像是有了,我要去确认一下。” 狂喜一下子砸中了陶蠡,他激动地抓紧覃青的手:“真的吗,老婆?真的有了吗?” “要去医院检查才能确定呀。”覃青没想到陶蠡比自己还激动,刚才他还在说不在乎呢,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不过看他这么激动,也觉得挺欣慰的,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在期待孩子的到来。 陶蠡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公司也不去了,带着覃青去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果然已经有了,大概四周左右。陶蠡得知结果,那个兴奋啊,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他妈汇报好消息。然后打电话给谢笑言,告诉他自己终于要赶上他的脚步了。 覃青见他兴奋得简直要失去理智了,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要当爹了,觉得既好笑又甜蜜。陶蠡打完电话,回过头来搀扶覃青:“老婆,你小心点。” 覃青见他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笑:“哪有那么夸张,这才刚怀上呢。” 陶蠡说:“医生不是说了,刚怀上时最危险吗,要格外小心。你不要去上班了,回去休息吧,我叫妈来家里照顾你,想吃什么让妈给你做。” 覃青看他的紧张样子:“没有那么夸张,现在还早呢。我能照顾自己,也能上班,不加班就是了。” “那不行,怀孕很辛苦的,我不能让你太累了,你就在家歇着,不要来回奔波了。”陶蠡坚持。 覃青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陶蠡:“这才刚开始呢,起码还有九个月才生,你让我什么都不干,每天就在家来等着吃饭?我会闷死的。”说完撅了一下嘴。覃青平时很少撒娇,所以这个无意识的撒娇动作勾得陶蠡心痒痒的,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覃青脸一下子红了,偷瞄了一下四周:“别这样,到处都是人呢。” 陶蠡嬉皮笑脸:“怕什么,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别人。” 覃青用手挡着脸,快步走向车子,陶蠡担心地在后面叫:“慢点,慢点,老婆,不要走快了,安全至上。” 覃青上了车,再次提起那个话题:“跟你说正经的,我不能不上班,否则太无聊了。” 陶蠡认真地说:“但我真不想让你去上班,你那些衣服面料太多绒毛了,我觉得对你和孩子都不太好。” 覃青说:“不会啊,好的面料一般都不会掉毛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戴口罩。早上晚点去,下午早点回,这总可以了吧。我一直都上班,这要一下子不上班,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会觉得很无聊的。”覃青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带点恳求的语气。 陶蠡看着老婆,叹了口气,俯身过去替她系上安全带,在她鼻尖上亲一下:“好吧,以后我接送你,你自己不要开车了。以后记得坐后面,不要坐前座了。”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开车。你每天都有事要忙,别为我耽误正事。”覃青说。 陶蠡舔一下唇,认真说:“现在哪件事都没你重要。你要是不愿意我接送你,那我给你安排个司机吧,你开车我确实还有点不太放心。” 覃青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出过事故啦?” 陶蠡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没出当然最好,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要特别照顾。就听我的,不让安排司机,我就亲自接送你。” “好吧。”覃青只好退让一步。 陶蠡从公司安排了一个资深的老司机过来给覃青开车。陶妈妈听说覃青怀孕了,也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总是隔三差五地亲自煲了汤给儿媳送来,带着覃青去逛街,给大人孩子买吃的穿的用的,去看营养师和保健医生,嘘寒问暖的,别提多体贴了。 陶蠡也谨遵医嘱,主动减少了夫妻生活,一切以老婆孩子为重。尽管有全家人体贴入微的照顾,覃青的早期妊娠反应还是很大,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可把陶蠡给心疼坏了,怀孕居然这么辛苦,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所以前面几个月,覃青的体重增加得不怎么明显,一直到了四个月后,妊娠反应逐渐消失,她的胃口才好起来,肚子也像吹气球一样起来了。陶蠡终于松了口气,摸着覃青的肚子叫小恶魔,还没出生就这么折腾妈妈,等出来第一件事就要打屁股。 覃青怀孕之后,除了身体圆润一些,别的都没什么变化,这令姚思静非常羡慕,姚思静于年底的时候生了个儿子,她怀孕的时候,脸上长满了雀斑,纵使请教了专业美容师,也没能消除多少,生产后祛斑成了她的最大难题。 覃青是六月份生产的,顺产,是个女儿,粉雕玉琢的,集合了爸爸妈妈所有的优点。陶蠡抱着女儿的表情特别精彩,像要哭,又像要笑,那么轻、那么软的一团在他的臂弯里,这么个小东西,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生怕动一下就碰伤了他的宝贝,僵着手臂嘴里嚷嚷着:“妈、妈,你来抱,我不敢动了。” 陶妈妈笑骂儿子:“瞧你那点出息!给我吧。”她小心翼翼地将孙女儿接了过来,抱在臂弯里。刚出生的婴儿小脸红红的,但不像一般婴儿那样皱皱巴巴的,皮肤非常地饱满,闭着眼睛动了动嘴巴,脸颊还显出两个大酒窝,看得陶蠡的心都化了:“妈,妈,你看她嘴巴动了,是不是饿了?” 陶妈妈看着孙女儿,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没有,哪那么快就饿了。你看这小鼻梁这么高,还有小酒窝,长大了肯定是个标准大美女。” 陶蠡不失时机地夸一句:“爸爸帅妈妈美,哪能不漂亮。当然,还是奶奶的遗传基因好。” 陶妈妈白了儿子一眼,嗔道:“滑头鬼!” 医生推着覃青的病床出来,陶蠡俯身过去,在覃青带着汗意的苍白脸上亲了一下,满眼都是爱意:“老婆,你辛苦了。看到女儿了没有,长得特别像你,是个小美女。” 覃青虚弱地笑了一下:“看到了。” 陶蠡握着覃青的手,随着推床一起到了病房。病房是豪华病房,陶蠡老早就预订好了的,为了让妻儿可以好好休息。陶妈妈抱着孙女儿进来,将她放在覃青床头,覃青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女儿,鼻子就有点酸酸的,这是她的女儿,一个全新的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小生命,那种感觉特别奇妙。 陶蠡蹲在床边,看着老婆和女儿,他最心爱的女人从此又多了一个,他在女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说:“老婆,谢谢你!” 覃青扭头望着陶蠡,千言万语只凭眼神传达。 陶妈妈看着儿子一家子这么温馨,不舍得打扰,伸手拉了一下陶爸的手,老两口出去了。他们刚走,覃虹和赵梓然就过来了,覃虹见到外甥女,别提多喜欢了:“小宝贝好可爱哦,长得这么漂亮,恭喜姐夫,以后出门大小美女环绕,倍儿有面子啊。” 陶蠡笑得非常得意,初为人父的滋味特别自豪:“你小心点抱着。” 覃虹说:“放心好啦,我抱孩子肯定比你有经验得多。” 陶蠡抬了一下眉,调侃她:“哦,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们生了?” 覃虹朝他“呸”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是帮我表妹抱孩子好伐。” 赵梓然在一旁用手碰了碰婴儿的脸颊,问:“起名字了吗?” 陶蠡和覃青互相对视了一眼,孩子的名字早就在想了,因为太重视,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来。覃青说:“现在就起了个小名,叫果果。”果果,寓意着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 覃虹小心翼翼地将外甥女放到床头:“小宝贝果果真可爱,你看她的小手指,刚出生就这么长,肯定会有一双漂亮的手。姐,姐夫,当心以后你们家门槛被求爱的小男生踏破,嘻嘻。” 陶蠡满脸自豪,怜爱地看着女儿,又看看覃青,温柔地问:“老婆,要喝点汤吗?”知道覃青要生了,陶妈妈和保姆一早就开始忙活,炖鸡煲粥,忙得不亦乐乎。覃青是顺产,无需等待,生完孩子就能够进食。 覃青疲累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喝水。” 陶蠡赶紧拿来水杯,将吸管放到覃青嘴里:“老婆,喝水。” 覃青喝了点水:“我想睡会儿。” 陶蠡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那就睡吧,我陪着你。” 覃虹在一旁看着,转过头悄声对赵梓然说:“将来你也像我姐夫对我姐那么细心就行了。” 赵梓然捏了一下她的手:“放心,一定会的。” 第二天,亲朋好友都过来探望覃青母女,对漂亮可爱的小果果赞不绝口。姨奶奶趁着陶蠡去给覃青榨果汁,悄声问她:“你婆婆呢?” 覃青倚在床头,精神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她晚点过来。” 姨奶奶脸色不大好看,小声地说:“你生了果果,她没说什么吧?” 覃青愣了一下,然后明白姨奶奶所指的是什么:“没有,她很喜欢果果的。” 姨奶奶帮覃青理了理被单,说:“还好现在可以生二胎了。等果果周岁了,就再生一个,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也容易培养感情。不是我说,他们家大业大的,需要个儿子来继承家业的。” 这话给从后面过来的陶蠡听见了,他笑了起来:“谢谢姨奶奶关心我们。我喜欢女儿,现在女儿是块宝。再说就算是儿子,没有本事也照样不能继承家业。” 姨奶奶略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陶蠡,说:“你不介意那就好。我觉得不管男孩女孩,都要生两个比较好,你们说呢?” 陶蠡将温热好的果汁送到覃青嘴边,说:“我都看青青的,主要是生孩子太辛苦了,我看她受罪心疼。” 覃青笑起来:“你们不要这么早提这事行么?等我忘记昨天的痛再说。”说实话,她也喜欢孩子,本来也早就计划要生两个的,她自己是有弟弟妹妹的,觉得有弟弟妹妹还是挺好的,有人陪伴,不会那么孤单,但是刚刚才生完就要计划生第二个,实在是有阴影啊。 陶蠡对她百依百顺:“好,都听你的。” 姨奶奶见陶蠡对姨孙女好,便也不担心了。 关于生儿生女这个问题,没生之前夫妻俩就讨论过。陶蠡偏爱女儿,想要个小公主,覃青是男孩女孩都可以,就是担心公婆老一辈人的看法,怕他们偏爱男孩,万一生个女儿,老人会不高兴。陶蠡安慰她,说都交给他来处理。 果果出生后,婆婆至少表现得还挺高兴的,公公表面上也没有说什么。覃青想,要是二胎能生个儿子就更好了,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不过这些都不用强求,都是缘分。 三天后,覃青出了院。为了照顾好覃青,陶蠡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月嫂,一个照顾覃青,一个照顾果果。陶妈妈倒是很主动地说她来照顾孙女儿,但是陶蠡怕累着母亲,就没让。陶妈妈初为祖母,特别喜欢果果,不辞辛劳地几乎每天都要来看望覃青和孙女,陶爸来得很少,覃青估摸着他不太满意是个孙女。 覃青直到果果半岁之后才重新上班,果果长得粉雕玉琢的,白里透红的,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像黑水晶,精致得像洋娃娃,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亲她。陶蠡把女儿看得很紧,除了自己的亲戚,别人是不许亲的,尤其是男性更不能随便亲,只能他亲,连覃诚都不让亲。大抵天下宠爱女儿的父亲都是这个德行。 果果性格活泼,而且聪明,还很会卖萌,她还攻下了家里最后一个堡垒。老陶之前还不大喜欢孙女儿,现在也是抱着不舍得撒手,生怕她磕着碰着了,隔三差五就给果果买这买那的,甚至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覃青有点担心他会把孩子给惯坏了,让陶蠡跟他说不要无原则地宠孩子,老陶还跟他急呢。陶蠡只好安慰覃青:“算了,随他去吧,好不容易尝到做爷爷的甜头,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反正咱果果也是个讲道理的孩子,我们自己多花点心思教育吧。” 覃青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幸好果果不跟着爷爷奶奶,而是留在自己身边。不过这样一来,她总算是松了口气,至少老陶接纳了孙女。 陶蠡听她叹气,搂着她的腰往床上带:“不要叹气了,老婆,咱果果也满周岁了,咱们抓紧时间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