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逼我玩宫斗》 1.001肥太监 <h3 id="htmltimu">001 肥太监</h3> “驾!驾!驾!” 马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房间,只见一名太监跪在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地上,琳琅公主正骑在那太监身上,手握着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鞭笞在那太监的屁股上。 一旁几个宫女太监看着这辛狠的一幕,不禁都倒抽冷气,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这琳琅公主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嗜虐成性,尤爱虐玩下人。 琳琅公主又狠踹了这太监几脚,“你这肥马还不给本公主快跑!” 跪在地上被当做马使的小太监,名叫秦小鱼,身子肥而圆,号称“宫里第一肥”。 而此时秦小鱼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屁股虽是皮糙肉多,但好歹也挨了十几鞭子,确实疼得紧,只咬了咬牙,笑嘻嘻与琳琅公主说道:“是,是,奴才也想快点跑。可是肥马膘多,跑得快是有困难滴,公主,您不如体验下奴才这匹肥马带给你与众不同的慢感。” 琳琅公主一皱眉,随即又是扯唇一笑,“本公主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胖这么丑的太监!不过,你这太监嘴巴倒是挺溜,甚是让人中意。你给本公主起来吧。” 她笑说着,腿一跨,身旁宫女会意,立即过来相扶,她便从秦小鱼身上起来。 秦小鱼应了声,“谢过公主,奴才这是李公公教导的好。” 小鱼抖了抖袖子,从地上慢慢爬起,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哦,原是母后身边的红人李公公调.教出来的。” 只听得琳琅公主傲慢地轻哼了一句,秦小鱼稍抬起脑袋,轻瞟了一眼琳琅公主,只见她美眸里那一闪而过奸狠,只觉一股恶寒直逼心头。 身子微微一凛,便见这公主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袖刀。 刀身出鞘,银光凛凛,一如琳琅公主锋利的眼神,她向自己步步逼近,“本公主偏不喜欢跑得慢的肥马。既然你膘多,不如让本公主给你割下些肥肉来,也好让你轻巧些。” 割肉? 不带这么玩的。 秦小鱼两腿一哆嗦,往后连连退步,摇头晃脑着哀怨求饶,“公主,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奴才的宝贝早前被割了,如今已是残缺之人,这再割肉,奴才会没命的。还请公主大慈大悲放过奴才吧。” 可这一番哭喊哪能打动向来狂妄残忍的琳琅公主? “狗奴才还敢如此多话,本公主今个儿不止要割你的肉,还要拔你的舌!” 话毕,众人只见琳琅公主手中那把银刀用力扎进秦小鱼的肩膀里,但秦小鱼一个弯腰,避开了她锐利的刀子。 秦小鱼虽胖,可是个灵活的胖子。 小鱼拍了拍xiong部,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琳琅公主这一刀没刺中,气得不轻,杏眼大睁,咬了咬红唇,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抓住!” 2.002杀人 <h3 id="htmltimu">002 杀人</h3> 屋内另三个小太监听得下令,微微怔了下,看了看肥得流油的秦小鱼,再瞧瞧自个儿弱小的身板,那是他们这些竹竿太监能招架的住的吗? “耳朵都聋了么?还不快给我动手?”琳琅更是气怒。 那三个小太监纷纷撸撸衣袖,欲上前擒住秦小鱼。 秦小鱼一个泰山压顶,便把他们压得肠子快吐出来。 最后,两个小太监拼了命各抱住了秦小鱼一条腿,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呵呵……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狗奴才!”见秦小鱼被制服住了,琳琅公主很是满意,举着小刀慢慢靠近秦小鱼。 “奴才这不是被逮住了嘛,哪里还能跑得起来?”秦小鱼无奈地笑了笑,促狭的小眼睛往身旁一扫,心中默念一声,小德子对不住了,便眼疾手快捞住了那个瘦巴巴的小太监,挡在自己跟前当挡箭牌用。 小德子叫苦连连,“小鱼子,你心眼怎如此坏?你死就算了,还拖我当垫背?兄弟我待你不薄啊……” “既然咱们兄弟好,感情深,不能同生就共死呗!”秦小鱼也不想害小德子,这不是保命要紧嘛。 “公主,刀子无眼,您可万万小心呐……奴才可是对您忠心耿耿啊……”小德子看着眼前那把银晃晃的刀子,哭叫着,双腿直打哆嗦,已是吓得一泡尿尿了湿了裤子。 琳琅看着那股热腾腾的东西顺过小德子的裤腿滴在了她名贵的波斯地毯上,那可是皇兄赏赐的地毯,她皱了皱眉,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胆小如鼠,还弄脏了本公主的地毯,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说着,琳琅就是将刀子狠狠捅进了小德子肚子里。 一股鲜热的液体涌出,小德子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周围人见此凶残场景,也是吓得手软腿软。 秦小鱼脸色微微一白,这琳琅公主狠毒的名头果真名不虚传。 “公主,你杀了人,也算过了把瘾。不如就此放过奴才吧。” “小德子因你而死,你该跟他一起死!”琳琅公主眼色一厉,扬眉,笑得更美而狠。 秦小鱼自知这次是逃不过了,唯有放手一博,便将小德子的尸体往琳琅公主身上用力一推,小德子啊,我知你死的惨,今后我定多烧点纸钱给你,也好让你黄泉路上富贵一场。 “啊……” 随即而来,琳琅公主一声痛叫,便被小德子的身体重压过来,猝不防及便栽倒在地上。 “快将这死太监从本公主身上挪开。” 被压着的琳琅公主,扯着嗓子大吼。 本是捉着秦小鱼双腿的两个太监急忙过去帮倒在地上的公主,秦小鱼趁机逃脱,跑到门口,推开门就一个劲地往外奔跑。 “该死的秦小鱼,若让本公主逮到,非将你大卸八块不可!” 琳琅公主被搀扶起身,看着逃窜出去的那坨肥壮,她一跺脚,一咬牙,气急败坏地带着几个太监宫女追了出去。 3.003燕废物 <h3 id="htmltimu">003 燕废物</h3> 琳琅公主住的琳琅宫地处皇宫的西面,由一条瘦长的西子湖隔着,这里偏静,就算被琳琅公主逮了,就这么给宰了也是无人问津。 现下应该跑到人多的地方去,琳琅公主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杀人。 这条长廊是建在湖中,贯穿连接着西子湖,前方一座湖心亭,再过去就是御花园,只要抵达御花园就应当安全了。 心中如此想着,粗短腿使劲儿跑,秦小鱼觉得自己跑得就如旋风一般。 后面喊打喊杀的尖利声音接踵而至,“秦小鱼,你给本公主站住!” 娘的,公主的大长腿跑得比她这萝卜腿快多了,其实都拜她那好大姐所赐,不让她嫁给燕王爷当王妃享福就算了,还把她给弄进宫里当太监,更夸张的是将她身子搞成个肥猪头,她那大姐真是要多恶毒就有多蛇蝎。 想到这个秦小鱼就恨得牙关直痒,但眼看琳琅公主就要追杀过来,她不敢再多想,只顾向前跑,如今保命要紧。 前面不远处就是湖心亭,亭子里有两个人若隐若现,其中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白衣墨发,远远看去就觉如清幽谪仙一般。 秦小鱼喜上心头,出逃遇贵人,也许有救了。 秦小鱼快跑过去,才看清亭子里面的是何人? 白衣羽冠男子坐在轮椅上,手持一杆翠竹鱼竿,正是琳琅公主的亲兄——五王爷慕容燕,大宁王朝的燕王爷。 可不就是她那没缘分成亲的相公嘛。 她心潮澎湃,差点没把那声“相公”叫出口来,就被一声怒斥给吓进了肚腹里。 “大胆奴才,没瞧见燕王爷在钓鱼么,竟敢惊扰?吓跑了王爷的鱼,你担待得起?” 出声的正是燕王爷身旁的贴身侍卫。 秦小鱼只见那侍卫摸向腰前配剑,皇上向来重视燕王爷,也就燕王爷的侍卫在宫中能贴身带刀。她这点三脚猫功夫耍耍琳琅公主还行,跟这种大内高手交手,说不定分分钟就要被砍死。 她心中发凉,怀疑这燕王爷身边的侍卫怎跟琳琅公主是一个组织的? 而她想从路过,必须得到燕王爷的准许。 她只得战战兢兢跪在了燕王爷的身旁,声泪具下,“请燕王爷赎罪,奴才蠢笨惹怒了琳琅公主,现下琳琅公主追过来就要杀了奴才。奴才并非有意惊扰王爷,实乃不得已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燕王爷救救奴才……” 哀嚎着,哭得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抱住了燕王爷的腿,又是一不小心,鼻涕眼泪弄在了燕王爷尊贵的靴子上。 “该死的恶奴,竟将鼻涕污了燕王爷的靴子?看我不要你好看!” 眼见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就要拔刀,秦小鱼心中大骇,大声哀求,“燕王爷,奴才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吴侍长,不碍事。” 偌大的八角湖心亭,雕廊画栋,檐角五彩丝线系着银铃,风过轻响,犹如翠鸟吟唱,而这男子的声音却比翠鸟还好听,清越优雅。 泪眼朦胧中见那谦谦男子洁白如玉的手轻轻一抬,便阻止了欲动手的吴侍长。 4.004不情之请 <h3 id="htmltimu">004 不情之请</h3> 吴侍长浓眉一拧,燕王爷的心肠就是太好了,对这些个恶奴也是如此。 然而,秦小鱼喜极而泣,两条长长的鼻涕虫不听使唤地又往燕王爷的裤腿上滴了两滴。 一旁的吴侍长眉梢越发得紧,嫌弃地看着这个肥猪太监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在燕王爷乌青鞋面上擦拭着,“爷,奴才给您擦干净。” “好生一个伶俐的奴才,就是运气差点,被安排到我那恶妹子身边去了。小奴才,你叫什么名字?” 燕王爷自小眼盲腿瘸,宫人私下里称他为“燕废物”,她还没进宫前,便听说这眼盲腿残的准相公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她刚跑到这里的时候,就瞥见燕王爷钓鱼用的鱼钩是直钩,他学姜太公一样要的是愿者上钩,其实是不忍杀生罢了,索性她就来个装可怜卖无辜,果真博得了燕王爷的同情。 小鱼用肥嘟嘟的手擦了擦泪眼,这才将燕王爷看清,他生得隽雅,脸色病白,明明一副好皮囊,却是落了残,他一双黑黝的眸子亦是没有半丝光彩,如死鱼珠子。 她心中微微一疼,她那家姐究竟有多恨自己,连个残王爷也不让自己嫁过去。 刚想答话,后面那恶狠狠一声,“该死的秦小鱼,看本公主不活活剥了你的皮!”硬生生将她的话打断。 挨千刀的琳琅公主率一众宫人,已气势汹汹赶到,她两手叉腰,目露凶光,正直直盯着自己。 秦小鱼“哇”的一声,再次死死抱住燕王爷的腿,浑身颤巍巍,“奴才已挨了十几鞭子,屁股也快皮开肉绽,刚刚又见公主殿下杀了奴才的好兄弟小德子,奴才不想挨刀啊……王爷,救救小奴吧。” “作死的太监,竟敢抱我五哥?堂堂燕王爷,是你能抱的么?你还不给我滚过来?” 琳琅公主排行老六,而燕王爷是她一母同生的嫡亲哥哥,自当是维护得紧。 秦小鱼颤抖地更厉害,若是放开这根救命稻草,她焉有命呼? 燕王爷却是轻洒一笑,优雅自得,探手摸了下腿边小太监的脑袋,看向琳琅,以兄长的口吻道:“六妹,你性子怎还如此泼辣狠厉,今后谁还敢娶你?不过区区一个小太监罢,你且饶了他性命便是。” 秦小鱼面上继续凄惨得像死了全家一般,心里却是得瑟,她就知道只要苦肉计用得好,燕王爷菩萨心肠定会帮自己。 琳琅憋了下唇,不满的看了下秦小鱼,这肥太监好生狡猾,知她五哥心善,便哭天抢地装可怜,让五哥护着他。 “五哥,既然你发话了,我岂有不给你面子之理?今个儿我便饶了他。”琳琅眉梢一挑,心中已有计较,她只是说今个儿,明个儿再办了这个狡猾的太监也不迟啊。 “好了,小太监,你该松开我的腿了。公主已经饶了你了。”慕容燕垂下脸,望了望秦小鱼。 都道燕王爷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对她这么个卑微低贱的太监,他也只是自称“我”。 秦小鱼蹙了蹙眉,明明这么好的人,却是身有残疾,老天爷真不公,眼盲腿残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她那姐姐身上就好了。 秦小鱼先是跪谢了公主不杀之恩,却没有起身,又拜跪在了燕王爷的脚下,“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燕王爷答应。” 5.005这奴才倒是有趣的紧 <h3 id="htmltimu">005 这奴才倒是有趣的紧</h3> “你这狗奴才,缠着我五哥有完没完?还不赶快跟本公主回宫!” 琳琅公主要命人上前擒秦小鱼,却又被燕王爷给制止了,温吞如水,“琳琅,你不妨听听这小奴才要说什么。”又对秦小鱼说,“你这不情之请先说说看。” 一旁的吴侍长也是觉得这太监太过得寸进尺,他真是恨不得宰了他那双轻.薄王爷的肥手,但谁叫王爷似乎特别喜欢这个肥太监,居然一直护着这个肥太监。 秦小鱼又拜了谢,继而嗅了嗅鼻子又呜咽道,“王爷,您今日的救命之恩,奴才感激不尽。只是奴才若跟公主回去,只怕小命还是不保。公主是主子,小人是奴才,主子要奴才死,奴才不得不死,可是家中尚有老母需小奴奉养,奴才之所以如此贪生怕死,只为家中老母啊。俗话说救人不如救到底,王爷,您索性就要了小奴,小奴此生必当竭心尽力侍奉您。” 吴侍长的眉拧得很深,这只肥太监,嘴巴麻利,是抢他饭碗的节奏吧。 这下琳琅也是气得两拳紧握,这太监也太过狡猾,竟能猜中她的心思?如若五哥真问她要了这小太监,她又有何理由拒绝? “你说出这等请求,你料定我会答应你吗?” 听得燕王爷不徐不疾的问话,秦小鱼很快答道:“奴才哪敢窥测王爷心思,只是奴才不想死,拼力一博罢。如若王爷应了奴才这不情之请,那是奴才万幸,否则,奴才亦无怨言。” 这小太监倒是机灵,料想跟琳琅回去,还是逃不过吧,眼瞎了十几年,第一次他想瞧瞧这小太监生得哪副激灵相? “五哥,这小太监,你不会真问我要了吧?”琳琅微微睁眼,好奇地看着慕容燕。 “既这小奴一番唇舌,我眼下也缺个伶俐的奴才,你若答应,秋末围场狩猎我奏请皇兄带你同去,如何?” 琳琅一听,欢喜地拍手欢叫,“一言为定。五哥,我便把这奴才给了你。” 大宁王朝没有让女子去围场的惯例,她是一直想去围场狩猎骑马的。父皇在时,就没准许她去过。如今皇兄最为看重五哥,想必只要五哥出马准能成。 今后她何必再在宫里让奴才扮马儿让她来骑呢? 一个小太监而已,划得来。 “秦小鱼,算你好命,我五哥看中了你。你今后就跟着我五哥好生伺候吧。”琳琅淡瞥过秦小鱼,脸上终有了丝笑意。 秦小鱼感恩戴德跪拜,谢过公主和燕王爷,这才怯生生起来。 正值盛夏,西子湖碧莲接天,浅粉殷红荷花迎风玉立,一方竹木倚蓬小舟藏在莲花芦苇从深处,却把湖心亭里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 舟上一名绿衣女子觑了眼身旁锦衣男子,只见他凤眸微微眯起,颇含玩味地轻说了句,“这奴才倒是有趣的紧。” 6.006我家燕王爷天赋异禀 <h3 id="htmltimu">006 我家燕王爷天赋异禀</h3> 琳琅公主离开后,没过一会儿,燕王爷问道,“你叫秦小鱼,鱼儿的鱼?” “回王爷,是鱼儿的鱼。” “既然你是鱼,我也不该钓你的同类不是?”燕王爷温润一笑,便唤吴侍长收了鱼具回行宫。 秦小鱼暗自偷笑,今日是进宫一个半月来运气最好的一次,终于碰见个好人了。 “王爷,奴才来给你来推轮椅。”秦小鱼麻利地上前,却被吴侍长白了一眼,“王爷哪用得着你?你别看王爷眼不能看,腿不能行,这等小事也用不着我们来做。” 既然眼不能看,腿不能行,不用我们来做,难道他自己能行吗?秦小鱼正纳闷,只听得燕王爷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鹅黄色的金丝雀便叽叽喳喳叫着从檐顶飞下来,落在燕王爷面前,扑打着羽翅,叽叽地叫唤,燕王爷似乎能听懂鸟语,便由鸟带着自己推着轮椅走。 “真是奇了。王爷,您怎么会听懂鸟说话?”秦小鱼跟在后面说道。 “你这奴才怎如此多嘴?我家燕王爷天赋异禀,何止能听懂鸟说话,飞禽走兽的语言都能听懂。真是没见过世面!”吴侍长真是不明白这个肥奴才有什么好的,能让自家主子看中。 秦小鱼受了训,垂了脑袋,再也不敢多嘴,跟在后头默默走。 “不过是儿时父皇送我一只异国进贡的金丝雀,与鸟儿玩得多了,自然而然便听懂了。” 燕王爷自小落病,是老皇帝疼爱的皇子之一,即使到了出宫封爵的年纪,却硬生生被老皇帝留在了宫中,说是有个照看。 老皇帝驾崩后,新帝登基。新帝另赐悦仙宫给燕王爷,这悦仙宫是宫里最清雅的宫殿,又离太医院最近。可见新帝对这位身残的五弟十分重视。 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悦仙宫,屋内屋外都种了珍稀的花草,室内布置极简,除了些必要的家具,就数竹简书卷最多。 燕王爷洁癖严重,那双被她鼻涕弄脏的靴子一回来便换下,被宫女拿去扔了,还让人烧了水,准备沐浴。 小鱼十分肥壮,力气也大,这种粗活自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她忙里忙外,将一桶桶烧热的水倒进沐桶里,再掺和了冷水,伸手试了下水温,觉得正好,再到书房里禀告燕王爷,“爷,奴才已将水温调好,您可以沐浴了。” 慕容燕放下手头书卷,回了一声,“嗯。” 他便靠着手旁的一副拐杖站起,这座行宫他已生活了两年,对这里十分熟悉,即便没人领着,他也能找到浴房的位置。 往常伺候慕容燕沐浴的宫女樱桃也已备好了干净的袍子和浴布,见燕王爷站起,便立马跟过去。 “今日就由秦小鱼伺候我沐浴吧。” 燕王爷并没有回头,淡淡丢下这句话,让秦小鱼的五脏六腑不知所措的振了一振,又可以看美男沐浴了,想想都有点小兴奋呢。 樱桃则面露不快,这秦小鱼一进悦仙宫,就抢了她的饭碗,她将手中衣物往秦小鱼身上重重一搁,便气冲冲跑了下去。 7.007搓搓背 <h3 id="htmltimu">007 搓搓背</h3> “秦小鱼,还愣着做什么?”燕王爷耳力很好,没听见后面跟过来的步子声,便停下步子,问道。 准相公,莫猴急,先容我兴奋一会儿啊。 秦小鱼扯唇坏坏一笑,随即应了一声,“这就来,王爷。” 秦小鱼捧着一摞衣物,激动地撒腿就跑过去。 一进浴房,慕容燕又说道,“过来,帮我宽衣。” 秦小鱼“啊”了一声,虽说心中兴奋,但还是莫名尴尬。 她八岁那年,在研究完公狗和母狗的区别后,就开始着手研究男人和女人的构造。爹爹太凶,不敢看,家丁太丑,不要看,幸好有一美男住隔壁,她就翻墙入院,戳破了窗户纸,偷.看美男入浴,后被他家小厮和狼狗发现,被追了好几条街。 如今,又有美男脱光了给她看,她竟别扭起来。 慕容燕往秦小鱼出声的方向睇了眼,一贯的温柔道:“没伺候过主子沐浴?” “是。奴才才进宫一个半月,平时的工作就是给琳琅公主蹂.躏。”提起琳琅公主,秦小鱼就觉得屁股在隐隐作痛,她缓步过去,走到慕容燕的身旁,又听得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今后会慢慢习惯的。” 慢慢习惯?这话是不是说以后都得她伺候他洗澡? 她脸红心跳地伸出手去,一双肉嘟嘟的手爬上男子的衣襟,单薄的衣衫在秦小鱼的手上剥落,脱.到贽裤那里,秦小鱼本想一鼓作气去看,只是眼睛还是害羞地闭了起来,用力将他贽.裤拉下,稍稍睁开眼缝,便见他一条残腿肌肉萎缩得厉害,瘦条条只剩一层干巴巴的皮,头顶又传来温柔的声音,“我的腿吓着你了?” 换做常人可能是会被吓着,可她的父亲是大宁王朝的提刑官,死尸她都见得多了,何惧一条残腿? “奴才只是心疼您罢了。”她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惹得燕王爷笑意温尔,“倒是个贴心的奴才,我虽没眼盲,心却不盲,我的选择不会错。” 秦小鱼对这人是真心感激,笑着道,“奴才扶您进去。” 慕容燕递出一只手,她则小心翼翼扶着他进入木桶。 “奴才出去候着,您洗好喊我一声便是,我马上过来。”秦小鱼又多看光了一个美男,罪过啊罪过,实在不好意思再多待下去了。 “你便留下给我搓搓背吧。” 慕容燕一句话又掐断了秦小鱼的退路,见秦小鱼迟迟不过来接过他手中巾布,唇角微微一扬,“你这小奴才倒与其他个不一样,竟还不乐意?” “爷,您可别误会,奴才哪能不乐意啊?只是奴才手拙,怕伺候您不周啊。” 秦小鱼虽是个色.胚,但眼福已饱,手福嘛就算了。但见慕容燕手并未撤回,于是眨眨眼,接过他手中巾布,蘸水在他背上搓了起来,时不时问着,“力道可好?” 8.008试药 <h3 id="htmltimu">008 试药</h3> 但见慕容燕手并未撤回,于是眨眨眼,接过他手中巾布,蘸水在他背上搓了起来,时不时问着,“力道可好?” 燕王爷是个和气的主,尽管她是个新手,至始至终并未对她大声一句。 “你的手似比宫女的还嫩,只是胖了些。”燕王爷不经意一句让秦小鱼心中打了一个颤,若是被发现是女儿身,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她故作气定若闲地道,“奴才祖上行医,家中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啊,后来我爹得罪了村中恶霸,夺了我家医馆,我爹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我娘因为我爹的死心有郁疾,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后来我被那恶霸赶出了村子,我走投无路便把自己卖进宫里当了太监。奴才虽没了子孙根,但总好过让老母饿死要好。若将来一天,奴才有了出头之日,也是要替我父报仇的。” 一番言语,可见小太监身世凄惨,这个故事是她亲眼见过的,但主人公却不是她,她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套用过来罢了,这是博得燕王爷同情的最好办法。 “哦,那你这小奴不止有孝心,还胸怀大志啊。”说着,慕容燕又让秦小鱼给他揉搓自己那条残腿。 秦小鱼点了点头,将他那条丑陋的残腿抗到肩上,他的腿枯萎了一般,亦没什么温度,她轻轻搓rou按捏着。 据说燕王爷幼时从马上摔下,伤及腿部经络和后脑勺,废了一条腿和一双眼。 “王爷,您的腿也许还有治。” 慕容燕听得秦小鱼这一句,心中兴奋,喜悦从眉梢陡得舒展开,很快又落寞下来,“你也别糊弄我了。十几年了,父皇和皇兄寻来多少名医替我医腿,起初他们都说兴许有治,后来都变成束手无策。我这腿并非简单骨折,而是伤及经络。没得治,没得治。” 他的声音淡淡的,稀松平常,却让秦小鱼有一种悲凉感,明明身份尊贵,却在轮椅上渡过了十几年,伺弄鸟兽,才习了鸟兽之语。而她儿时,大多在外野,非她娘亲喊她回家吃饭,才肯回去。 “奴才祖上行医,自小也跟家父学医术,在古书上见过星月王朝有奇药,名为白玉续骨膏,能接骨续经,上面还记载一位老者残了五十多年的腿得以治好,更何况王爷您这腿才断了十几年而已。” 慕容燕眉梢微微一敛,自己也算是久病成医,对接骨续经的良方也有多研究,这白玉续骨膏却是从未听闻过,更何况星月王朝早在十六年前已被大宁王朝灭国,就算这小太监曾是民间大夫,但又岂会见过亡国古书呢? 秦小鱼自然也知道星月王朝早已亡国,在这个大宁王朝掌统的时代,提及亡国是大忌,但为报燕王爷救命之恩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王爷,民间大夫家中有一两本古书也是不足为奇的,那白玉续骨膏的药方奴才还记得如何配制。王爷,您若信得过奴才,便让奴才为您一试。” 9.009拼的就是靠山 <h3 id="htmltimu">009拼的就是靠山</h3> 慕容燕半信半疑,放声一笑,“你看我这腿都断了十几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试的?你便死马当活马医。若是能医得好,我定会好好重赏你。” 这世上没人想当一辈子的残废,他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有法子,他自然愿意去尝试。 秦小鱼见慕容燕同意了,再次跪下谢恩。心中再次为她的骗术傲娇了一把,以前她在家时,她爹就喊她小丫头骗子。 夏天洗澡不宜久,没一会儿,慕容燕就由秦小鱼扶着从浴桶中起身,由秦小鱼拿着干布在慕容燕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擦了个遍,以至于秦小鱼替他穿戴好衣物,还陷于某燕两.腿.中.间那物深深不能自拔。 一出去便迎上大步走来向燕王爷禀报的吴侍长,“爷,陛下那里过来传话,说是陛下晚上到悦仙宫来用膳。” 这大宁王朝的陛下好生奇怪,据说隔三差五都要到燕王爷行宫过来用膳,皇帝不应该是隔三差五去妃子寝宫用膳的么? 哦,她猛得想起一件事,宫人私下里也都议论着,当今圣上不是有龙阳之好,就是有隐疾,何为隐疾,就是第三条腿站不直。啧啧,难怪新帝登位两年,所有妃嫔一无所出。 “那你去安排吧。”燕王爷淡淡吩咐。 吴侍长准备回身时,多瞧了秦小鱼一眼,“鱼公公,你脸怎红得厉害?” 红的厉害?有么?秦小鱼心虚地摸了摸脸,总不能告诉他是被燕王爷胯下之物给震慑的吧?只好笑笑说,“那是浴房太热,天气又闷,奴才给热的。” 吴侍长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转眼又不小心看到了王爷的脸,竟也异样的红,他不禁又多看了秦小鱼几眼,心想,他们在浴房里到底干什么了? “还不快去办事?” 燕王爷猛地出声提醒,吴侍长不敢多想,立即退下出去置办今晚的膳食。 吴侍长走后不久,秦小鱼也提出去太医院配制药物,燕王爷也应允了。 “爷,其他药倒是好配,只是有一味药,只怕皇宫也未必有。” “千年灵芝,万年雪参,天下哪种药是宫中没的?”慕容燕不置可否的一笑。 “王爷您的断腿经脉受损,十几年未活动,白玉续骨膏之所以能起作用,就因为这白玉之效,所谓白玉就是具有极阳之力的玄阳白玉,能活血续经,而此玉极为罕见,只能天山之巅才能采得。” 古书上描述的便是如此,更何况天山是修仙之山,只有修仙之人才能抵达,可见这玄阳白玉是何其稀罕。 秦小鱼说完,却见慕容燕眉梢一动,他似乎有解决的法子,便听得他说,“这玄阳白玉也未必是宫中没的,其他的你去置办,这味药便由我来解决。” 秦小鱼颔首,便拿了慕容燕的令牌去了太医院。 都知道燕王爷是皇上最器重的兄弟,太医院的御医们见了燕王爷的令牌自是不敢为难秦小鱼,心中虽对秦小鱼的医术有非议,但也对她是言听计从。 秦小鱼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宫中行事,拼的就是靠山。 10.010猪头 <h3 id="htmltimu">010 猪头</h3> 御医们抓好了药,为了尽快复命,秦小鱼怀揣着一大摞药包,就匆忙往燕王爷的行宫赶去。 这些药包实在太多,堆得高高的,有些挡着视线。她一边小跑着,嘴里还喊着“让让、让让”,可偏生就是有人不让,还撞了个正着,药包翻了一地,由于她体格肥壮,生生将那人撞退了两步。 “作死的东西,怎么看路的?若是撞伤了——”身旁的主子给他一记凌厉眼神,老太监愤然要出口的话就突然止住。 秦小鱼心中腹诽,明明我喊了让让了,还没听见,可不是耳朵有毛病?只是一抬头,看到刚刚出声的那个老太监,正是宫中太监总管王中仁王总管,她心中一颤,嘴巴微微张了张,再往王总管身旁那人看去,仅仅见到了他腰间那枚皎洁如雪的龙形玉佩,便是浑身一抖,吓得又生生坐回了地面上去。 秦小鱼立即跪下磕头,“奴才有眼无珠,撞了陛下,可奴才并非有意,还望陛下恕罪。” 王中仁伺候的是皇上,即使不去看那人的脸,也知道那人就是当今圣上——怀帝慕容肆。 慕容肆挑了挑眉,并未对跪在地上的秦小鱼说话,转脸看向王中仁,“王公公,撞了皇上,该当何罪?” “回陛下,依老奴看,当五马分尸。”王中仁手里白拂一甩,竖眉斜眼瞧向地上的小太监。 五马分尸?这回可真得死无全尸了,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即使是燕王爷也未必救得了自己啊。 “皇……皇……上,奴才……奴才……是急着给燕王爷送药,才不小心撞上陛下的啊,还望陛下体恤奴才对主子的赤胆衷心啊。” “哟……王公公,你瞧这小太监吓得还口吃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这宫中的财狼虎豹呢?”慕容肆不经意的一笑,目光落在秦小鱼的身上,“不过嘛,有一颗赤胆衷心的奴才还是可以活命的。王公公,是不是?” “是,是。”王公公连连点头,“皇上饶恕你了,还不快谢恩。” 秦小鱼又是一阵小鸡啄米的磕头谢过皇上不杀之恩,皇上摆摆手,“起来吧。” 秦小鱼还是不敢,但这是皇帝的命令,只好颤微微起身。 “抬起头来。” 王公公觉得皇上有丝奇怪,皇上何时对一个小太监上心过? 秦小鱼慢慢抬起脸,皇上竟又是一笑,“说你长得像猪头一点都不过分,朕真真想踹上一脚。” “是是,皇上好眼力,大家都说我像猪头。皇上,您若想踹的话,还请您下脚轻点儿,别把奴才这只猪头踹得太歪。”秦小鱼贼眉鼠眼,舔着脸笑得十分欢喜。 王中仁细看了下这小太监,身高五尺四,体重估摸有160斤,铜盆大的脸上,眉毛太浓,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嘴唇太厚,连他都不忍直视。 11.011这太监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h3 id="htmltimu">011 这太监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h3> “王公公,这太监虽肥,但小嘴儿却是生得如你一般麻利,朕看你是后继有人了。” 慕容肆将手中折扇一收,抬手轻打了一下秦小鱼的肥脑瓜子,提步往前走去。 秦小鱼看着皇上的身影,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挨了打的脑门,这是何意? 王中仁附和着笑笑,“皇上说的是。”笑说着时阴阳怪气地白了一眼秦小鱼,见鬼的后继有人,这只肥不溜湫的东西分明是来跟我抢皇上的。 秦小鱼与王公公对视时,看见他好像笑得太厉害,把嘴角都笑歪了,她也只好呵呵笑了下。 皇上他们走的这条路,可不正是去燕王爷的悦仙宫的路嘛。秦小鱼猛地想起,吴侍长说皇上要过来和燕王爷一起用膳的,这天色还未晚呢,来得可真早,对燕王爷如此厚爱,究竟是怎样一种基情? 秦小鱼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包,抱在怀里,屁颠屁颠跟在皇上他们后头,小心翼翼地慢走着。 突然,皇上又是一驻足,回过头去,吓得秦小鱼也是及时刹车停下脚步,惊鸿一瞥,华丽艳红的夕阳下,他碧玉冠折射出璀璨光芒,闪瞎了秦小鱼的小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再望向皇帝,他一身翠墨锦袍,衣襟袖口的文竹均由银丝金线精绣而成,极尽内敛奢华。 “你过来。” 秦小鱼只见皇帝拿着折扇的手指向自己,朝自己挥了挥,她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叫自己,左顾右盼后,确定没人,问道,“皇上,可是唤奴才?” “难不成你身后还有鬼?” 听着慕容肆不冷不热的语调,秦小鱼心想,这皇帝就不能好好说人话么?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小尾巴蹦跶蹦跶地走过去,“皇上,有何吩咐奴才?” “朕累了。” 哦,皇帝累了,走不动了。 王中仁立马会意,“皇上,您先在这等着,臣去这就给您叫玉撵。” 皇帝淡淡看了一眼王中仁,微微皱了下眉,显然不是想要坐玉撵。 “哦,哦,奴才明白了。”秦小鱼哈哈一笑,他将手中这一堆药包往王中仁手里一推,对他有礼地说了一声,“王总管,有劳了。” 她将手往身上擦了擦,就用公主抱径直抱起了皇上,在手里颠了两下,轻轻松松地大步往前走,“皇上,这人撵可舒服?” 别看秦小鱼个子不高,生得又肥,但她还是要强调一点,她是个灵活的胖子,还是天生大力的那种。 王中仁气得头顶冒出青烟,尖细着嗓子在背后大骂,“你……你……放肆!胆敢侵.犯皇上?” 慕容肆没料到这个肥太监会这么主动又直接地抱起自己,他刚就想着让这个小太监背他来着。 除了儿时母妃这么抱过他,天下不会有人这么抱他,更不敢没等他发话就这么抱他。 这太监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首屈一指。 “朕看你的胆子跟你的腰围一样粗。” 皇上冷不丁的一句,又让秦小鱼的心肝脾胃肾颤了颤。 12.012朕倒胃口 <h3 id="htmltimu">012 朕倒胃口</h3> “朕看你的胆子跟你的腰围一样粗。” 皇上冷不丁的一句,又让秦小鱼的心肝脾胃肾颤了颤。 秦小鱼故作无知地问怀中的皇帝,“奴才以为皇上您是不想走路,奴才才这么做的。若奴才领会错了,奴才这就把您放下。” 说着秦小鱼又弯腰要将皇上给放下来,只是腰弯到一半,又被皇上给阻止了,“得,就这么走吧。朕挺喜欢。” 秦小鱼木然地看了皇上好几眼,都说大宁王朝的新帝是昏君啊,的确昏庸得很,好端端一个大老爷们,竟懒成这副德性,喜欢被抱着走。 王中仁气得“哼”了一声,在秦小鱼身后连连白了她好几眼,可恶的肥崽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能抱动皇上? 这样子出去,被宫人传开,那些大臣们又会如何议论皇上? 但王中仁又无可奈何,谁叫皇上喜欢被这么端着走呢? 路程走到一半,慕容肆双手环臂,依偎在秦小鱼的胸口,脑门顶了下秦小鱼的胸.脯,濯黑凤眸眼尾轻轻一挑,“你这太监这儿倒是生得挺酥.软,想必摸起来手感不错。” 这皇帝长得一副风流倜傥君子样,怎是个流.氓胚子?脑门猥.亵了她小胸.脯不说,还说她的小胸.脯手感不错? 秦小鱼呵呵地笑,自以为笑得天真无邪,“奴才体格肥胖,这儿肉多,肉很多……”其实,还是有点害怕自己的女儿身被揭穿的,内心也着实惶恐。 “好好说人话,别咧开你那张血盆大口,朕倒胃口。” 秦小鱼坚强地抿了抿嘴,不敢乱笑,只是,她的嘴巴有那么大吗? “奴才以后在皇上面前不敢乱笑了。” 王中仁紧张地跟在后面,左看右顾,生怕皇上被小太监抱着的一幕落入宫人眼里。王公公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老奴以为您这个姿势实在有辱您的威仪啊。” “区区一个姿势而已,哪能辱没朕的威仪?” “臣是怕您这样子落入那些居心不轨的人口里会变成是非啊。” 王中仁以前在皇上的生母沈妃跟前伺候,沈妃在皇上八岁那年突然病故,王中仁便跟着皇上了,可以说他是皇上身边最为忠心耿耿的奴才,没有之一。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便去说,朕还怕他们不是?”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怕——” “够了,再说拔了你的舌根!” 皇帝一声令下,令王公公不敢再有微词,连叹了好几口气。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真没错。对于从小跟在身边伺候的奴才也是要杀便杀,说这皇帝是昏君还轻了,是暴君才对。 这一路,秦小鱼和王中仁不敢再吭半声。 直至到了悦仙宫,秦小鱼才将皇上给放下,吴侍长出来相迎,“皇上,燕王爷泡了您最爱喝的雨前龙井,正等着您来呢。” 虽说秦小鱼是身强体壮,但好歹抱了皇上一长段路程,中途没换过手,这手也是酸麻得很。 她一边给自己捶着手臂,一边往里走,本想进去里头找个角落休息一下,没想到吴侍长过来喊她,“鱼公公,王爷让你进去伺候。” 13.013你怎如此盯着皇上? <h3 id="htmltimu">013 你怎如此盯着皇上?</h3> 她一边给自己捶着手臂,一边往里走,本想进去里头找个角落休息一下,没想到吴侍长过来喊她,“鱼公公,王爷让你进去伺候。” 怎么又是我?那个皇上是个暴君,脾性古怪,一个伺候不好就要砍脑袋的。 秦小鱼心中叫苦不迭,但她是个小小的奴才哪能违抗主子的吩咐,只能拖着疲惫的步子进了后院。 夏日的黄昏来得晚些,晚霞映着碧空,后院有一间青玉石砌成的凉亭,凉亭顶上种满爬山虎,绿叶垂落下来宛天然翠幔,格外清凉,周遭假山围绕池水叮咚,池里养了好几尾红鲤。 身穿玄墨轻袍的皇上手里正拿了个馒头在温柔地喂鱼,看到他手中的大白馒头,顿时眼睛就亮了,秦小鱼不觉地吞了吞口水,今早儿只吃了一顿薄稀饭,现在看见食物已经饿得她不行不行的。 燕王爷坐在那饮着清茶,王中仁则随皇上站在一侧,笑嘻嘻地逗着池里的鱼儿。 她吞咽着口水,摸着自己圆滚滚却是饥肠辘辘的肚子,缓缓地走近。 王中仁不经意地侧过脸时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秦小鱼,大声问道,“你怎如此盯着皇上?眼睛红得跟色.狼似的?” 秦小鱼苦笑,而后一个劲地摇头,“奴才不敢,不敢。”她这哪是盯着皇上,明明是盯着皇上手里的大白馒头,王总管,你眼神不好吧。 慕容肆听闻,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向秦小鱼,他一双黢黑的眸中噙着玩味戏谑,“啧啧……朕知自己俊美无俦,但你也别直盯着朕流那么多哈喇子。” 这皇帝还是个爱臭屁的主,秦小鱼笑着擦嘴巴的口水,可一想到皇上见了她的血盆大口会倒胃口影响了晚上食欲可不好,于是她立马收起笑容,中规中矩道,“奴才也是觉着皇上您帅得人神共妒啊,奴才对您的仰慕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燕王爷悠然一笑,皇上也是笑意宴宴,多觑了秦小鱼好几眼,那眼光越发讳莫如深,让秦小鱼不敢揣测。 皇上指着秦小鱼,对燕王爷说,“五弟,你这新奴才哪里来的?这嘴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甜呐。” “小鱼儿的嘴巴确是伶俐得紧,他本是跟在琳琅身边的,今日在西子湖上见到的,她那张嘴啊好说歹说非让我收下他不可,这不就收在身边了嘛。”燕王爷笑如春风,温文儒雅,“小鱼儿,过来给皇兄倒茶。” 王中仁愤愤地看着秦小鱼,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 秦小鱼心底一笑,瞧了瞧妒火中烧的王公公,没听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死在沙滩上嘛,她早晚让这王公公成为后浪,她心中虽这么想,但仍毕恭毕敬走到玉石台前。 茶香醇厚,秦小鱼瞧得出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她爹爹就好这口,每逢清明前,她娘亲都早早拉着她去后花园收集晨露,给爹爹煮茶喝。 如今,她被大姐弄进宫里快一个半月,模样也是面目全非,她不知道爹娘在家过得可好,又是不是急着四处寻她? 她真的好想爹娘啊。 秦小鱼端着茶盏迟迟未给皇上倒茶,皇上往她脸上一瞧,“哟,这眼可比刚才还红了,这水汪汪的小眼珠子,倒似个姑娘家。” 14.014每天被自己给丑醒的 <h3 id="htmltimu">014 每天被自己给丑醒的</h3> 秦小鱼眨了眨眼睛,不敢怠慢,立下给皇上倒茶,一边也回应皇上,“皇上,奴才生得这副德性哪像个姑娘家,适才奴才的眼睛被风吹了沙子进去。”放下青瓷茶盏后,又装模作样地用手背揉眼睛。 听到秦小鱼说自己的模样,眼盲的慕容燕竟有些心痒痒,“小鱼儿,你究竟生得哪副德性?” “肥得流油,貌丑如猪。”秦小鱼用简短的话概括了自己,而后又呜咽地小声诉苦,“王爷,您不知道奴才每天都是被自己丑醒的,这日子太凄惨了。” 王中仁又给秦小鱼翻了个白眼,倒还算有自知自明。 这话又惹得燕王爷频频地笑,慕容肆觉得这小太监嘴上功夫的确了得,能让他这个皇弟笑得如此开怀。 慕容肆浅抿了一口茶,清香逼人,又起身拿着馒头去喂鱼,后来索性将大半个馒头都丢进了池子里,秦小鱼她舔了舔嘴巴,看着池里的红尾鲤鱼争抢啄咬,真是心疼啊,那么大个白馒头,她进宫就吃过一次啊,还是抢小德子的,后来给他喊了弟兄胖揍了一顿。她又想秦小鱼名字里同样带个鱼字,怎连这池子里的鱼儿都不如? “王爷,奴才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 秦小鱼等着燕王爷准许后,小短腿一溜烟地钻进了厨房,明面上儿是给王爷看看膳食的,暗地里是来偷吃的。 厨房里香味浓郁,比她家的厨房还大上一倍,老厨娘见这素未谋面的肥太监走进来,立马戒备,“厨房重地,可是外人能进来的?” 老厨娘旁边的小宫女,用手肘撞了撞她,小声道,“鱼公公是跟咱们王爷贴身伺候的,新来的。” 老厨娘一张老脸立马换上了笑容,“鱼公公到厨房里来是为何事啊?” 秦小鱼昂首挺胸,双手背在身后,大牌地你了那老厨娘一眼,小眼睛就贼贼地盯上了一旁桌上的精美菜盘,“哦,皇上饿了,燕王爷特命过来瞧瞧今晚的菜肴可有做好?” “哦,还有几道菜没做好,若是王爷要先传菜,也是可以的。” 老厨娘姓徐,是宫里一等一的御厨。先皇在时,常为先皇做膳,如今先皇驾崩,新帝体恤燕王爷,就将这徐厨娘分配到悦仙宫伺候,可谓兄弟情深。 秦小鱼“哦”了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食也,她在餐桌前来回逡巡,目光亦是停留在这些美味佳肴上,不肯移动半分。 光做好的就有党参乌鸡,八珍鸭,燕窝溜鸭条、攒丝鸽蛋、鸡丝翅子,溜鲜虾,燕窝八仙汤、还有林林总总的糕点,金乳酥、黄金芝麻卷、四喜汤圆等,这些是她能叫得出名字的,更别提那些叫不出名儿的,更是撩.人可口。 光是看着就令她流口水啊,秦小鱼自发性地吞咽了下唾液,人模人样地从怀里摸出一根银簪子,琳琅公主每每用膳时,就都是她来用银簪试菜,不过只有看没有吃的份。 厨房里的一众人看着她熟练地一一验过菜品,又听得她说了句,“这表面看起来没有毒。” 说罢,就见秦小鱼随手抽.出一双红木筷子,往菜盘子里伸进去。 15.015一粒芝麻 <h3 id="htmltimu">015 一粒芝麻</h3> 徐厨娘忙提醒,“鱼公公,这是给皇上吃的。” 秦小鱼并未就此作罢,伸进去、夹出来、放嘴里,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这鸭条可真是又脆又嫩啊,令人回味无穷啊。 将口中的美食咀嚼完后,秦小鱼一本正经道,“厨娘,这就是你不懂了。正因为是皇上要吃的,所以你我更不能大意啊,这银针只能试出有没有毒,若是歹人放了蒙汗药,催.情粉这类龌.蹉之药,对皇上也是有害的啊。所以,我必须亲自尝过菜才能确保皇上安全啊。” 徐厨娘将信将疑地听着秦小鱼一番大道理,这鱼公公是在燕王爷身边贴身当差的,也许这就是燕王爷的意思,她自不敢再多嘴,其他几个在厨房帮工的宫女却是非常认同地点点头。 于是乎,秦小鱼用她的大道理忽悠完厨房众人后,顶着保卫皇族的名义,大义凛然地试吃了起来。 自然那些个整鸡整鸭,她也不敢动筷子,就舀了点底汤喝了喝。十数个菜吃下来,又吃了碗白饭来净口,肚子也算是填了个半饱。 用袖子擦了擦嘴,秦小鱼又指挥起来,“这些菜我试吃下来,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味道极好,想必皇上和王爷定会喜欢的。你们将这些端到后院凉亭去吧。” 没一会儿,这些菜都上齐。 燕王爷他们却是等了些时候,燕王爷问道,“小鱼儿,传个菜而已,你怎去了这么久?” 王中仁亦努努白净的唇角,附和上去,颇有斥意,“皇上的茶水都凉了。” 秦小鱼眼珠子溜溜的转,随机应变道,“方才奴才肚子有些痛,就去了趟恭房,这不把时间给耽搁了。” 王中仁没有一根胡须的嘴巴一翘,心中却是在骂,懒人屎尿多。 见燕王爷没再多问,秦小鱼心想总算蒙混过关,就麻利地帮着宫女将凉了的茶水撤下,换上了珍贵的玉泉酒,她在一旁给燕王爷倒酒,冷不防皇上一记意味不明的眼神射来,“鱼公公,你的下巴上怎多了一粒芝麻?” 一粒芝麻? 有吗?难不成是刚才擦嘴时没擦干净,遗留下的祸患? 王中仁年纪虽过了半百,但眼尖得很,在皇上提醒后,也是一眼就瞧见了秦小鱼肥厚下巴上的一粒白芝麻,见秦小鱼抬袖去擦,他立马上前飞快将她下巴上那颗芝麻捻下,放在指间仔细观察。 王中仁眼珠子一转,朝秦小鱼笑了笑,直让秦小鱼瞧得心里怕怕的,紧接着便听王公公细着嗓子说,“咦,鱼公公,你这粒白芝麻生得精细玲珑,越看与黄金芝麻卷上的芝麻越像啊。” 生的精细玲珑,你以为这是美人?它不过是一粒芝麻而已。 秦小鱼在心中腹诽着,但仍紧张得咽喉咙。 王中仁说罢,又将这这颗递到皇上眼下,皇上微微眯着眼仔细一瞧,“王公公,你老眼昏花了,这哪里是像,这根本就是。” 这可不是变着法说是秦小鱼偷.吃了黄金芝麻卷嘛。 16.016倒霉 <h3 id="htmltimu">016 倒霉</h3> “皇上好眼力,老奴刚就合计着这盘子里芝麻卷怎如此少?” 王中仁说着,眉飞色舞地瞟过秦小鱼一眼,那满满地都是告诉她你要倒霉了。 秦小鱼心中直呼倒霉,刚刚从厨房出来前应该照照镜子的,让这一粒破芝麻给毁了她的英明啊。 秦小鱼欲哭无泪,看向自己的主子燕王爷,只见一向春风一度的燕王爷眉眼间亦有淡淡怒色,只听得他问道,“小鱼儿,你给大伙儿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小鱼装作畏首畏脑的样子,偷顾了一眼怀帝一眼,只见他薄涔的嘴角逸着轻笑,眼眸如深潭看不分明,如玉般净白的手指轻扣着桌面,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好似如果她有半句说得不对就要治她的罪一样。 都怪这怀帝眼太尖啊眼太尖。 “奴才这是不得已啊。” 慕容肆听得她这话,唇角弧度更深,王中仁见势,不满地斥骂道,“鱼公公,你偷.吃御膳就偷.吃了呗,还不得已?你这是糊弄谁呢?” 燕王爷性子好,并未急着惩罚她,“那你说说看,怎么个不得已?” “皇上,王爷,你们可真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正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才以身试菜啊,以防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在这菜里下了蒙汗药、媚.药之类的药物来害皇上和王爷啊。这类药物并非银针试得出的,奴才索性就一一尝过来。身体没有事,才敢端上来给皇上和王爷享用啊。还望两位主子明白奴才这一片用苦良心呐。” 怀帝不得不又多看了秦小鱼一眼,她那张破嘴是能把死人说活的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吃得都是你的剩菜。” 因为皇上这一句话,秦小鱼冷汗直掉啊,她拘谨地摇头,“奴才是用干净的筷子夹到小碗里试吃的,哪能污了皇上的菜啊。” “皇兄,你看小鱼儿也是一片赤子丹心,为君为主,依臣弟看,还是饶了他吧。” 燕王爷一出口,秦小鱼就觉得自己有救了,还是自家主子好,不过她这会儿不敢多嘴,还是得等皇上发话呢。 慕容肆却是安慰性得轻轻拍了拍燕王爷的肩膀,摇开他那把梅花折扇,扇动间,他眸波温柔流转,望住秦小鱼的那双脚上。 “五弟啊,你是眼睛瞧不见,那小太监鞋面上还多了一粒饭粒呢。” 说着话时,慕容肆又是一笑,他笑起来不似燕王爷那般无害,他的笑意或浅或明,让人捉摸不透。 饭粒? 秦小鱼也垂下眼睑,往自己脚上看去,果真有一粒饭粒,肯定是刚才吃饭吃得太急,掉落在鞋面上的。 这让秦小鱼的处境显得十分尴尬,就像自己苦心编织的谎言被揭穿了一样,不得不承认皇上这双眸似桃花更似鹰凖,比她爹爹更为厉害。 一阵风刮过来,明明是在盛夏,她却只觉恶寒,她抬眼楚楚可怜地望向皇上,他与燕王爷是兄弟,神色间温润颇相似,只是这温润中竟能渗出寒栗来,不怒自威。 17.017这太监极不老实 <h3 id="htmltimu">017 这太监极不老实</h3> 王中仁傲慢地斜睨着她,“指不定还在厨房里吃了几碗饭呢,用得是皇上的御膳下嘴的吧?” 这杀千刀的主仆二人是要整死她的节奏呢? 虽说是在厨房里吃了碗饭,但也不能如此坦白就招了呀,岂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 “这饭粒估摸是今早沾上去的。”秦小鱼故作沉着镇定,继续胡诌。 “这太监极不老实。” 皇帝指了指她,慢悠悠扔下这一句,语气颇痛心疾首。 一旁的王公公立即抢话,“不如让老奴去厨房问问看?”又幸灾乐祸深看了秦小鱼一眼,看你这小犊子还敢抢我饭碗? 正巧有宫女端着刚做好的菜肴从厨房过来,王公公正想去问,秦小鱼肥嘟嘟的身子立马跪在皇上跟前,“奴才刚才是吃了饭,不过是在奴才为两位主子试完菜后,只吃了一碗白米饭。奴才先前在琳琅公主那没有一天吃饱过,奴才实在太饿了……” 秦小鱼一边说一边呜咽,她的演技得十分到位,眼泪含在眼眶里,乌溜溜地打着转,以前她老爹见她这副模样便不再为难她。 连刚才凶神恶煞的王中仁都颇为感动,想起自己当年在宫里时也是没一顿吃饱过,若不是皇上的生母沈妃娘娘的一饭之恩,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秦小鱼自己没有哭出来,倒是让王中仁在一旁抹起了泪。 “皇上,老奴看鱼公公也挺可怜的。” 皇上皱眉,“你这老东西也是个没主心骨的,刚才还巴不得他受罚,如今倒来替他求情。” “皇上,奴才是想起了沈妃娘娘,当年奴才在宫里不小心打碎了皇后的茶盏,被罚挨饿三天三夜,若不是得沈妃娘娘眷顾,恐怕奴才早饿死了。奴才是最能体会这挨饿的滋味的,真是难熬啊……” 王中仁一把老泪纵横,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奴才不敢再有下次了,还请陛下饶了奴才。奴才给您磕头。”说着,秦小鱼磕头恳求皇上饶恕。 燕王爷听得脑门磕在石板上的咚咚声,就听得心惊胆战的,皇兄素来脾性就是阴晴不定的,说不准会宰了小鱼儿。他又急忙替小鱼儿求情,“皇兄,我也是看小鱼儿十分可怜,才把他从琳琅那个恶妹子那里要了过来。再者,他略懂医术,说是能配制出白玉续骨膏医好臣弟这条断腿。” 皇上凝视着地上的秦小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笨笨的一坨还能有医好他五弟残腿的本事,难怪来悦仙宫的路上见他抱了一大推的药包,原是为五弟熬药。 “你且起来吧,别把脑袋磕破了,耽误了五弟的腿。” “谢皇上隆恩。”万幸万幸啊,皇上没有治她的罪。 秦小鱼以后再馋也不敢偷皇上的东西吃了,她肥腻的身子摇摇晃晃慢慢站起来,头上已有些破皮,渗出些斑驳血迹,虽是有些疼,但也只能咬着牙关强颜欢笑。 怀帝是握有天下人生杀大权的昏君,她不忍还能怎么办? 18.018活该 <h3 id="htmltimu">018 活该</h3> 秦小鱼朝王公公颔首笑了笑,谢他刚才为自己说话,她这人向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虽然王公公刚才可怜她为她求了情,但对这只肥太监仍无什么好感,他对于秦小鱼的道谢也不领情,只是哼了一身,撇过头去。 一场风波过去,燕王爷又给秦小鱼嘱咐了几句,让他以后在宫中好好做事做人。 这时出去办事的吴侍长回来,瞥见秦小鱼微红的双眸和她额上的血痕,就知道她是惹了皇上,活该! 吴侍长在燕王爷身边伺候多年,慕容燕光听步子声就能听出是吴侍长回来了,他便笑着问,“婚事置办的如何了?” “这回夏元杏总算没再拖了,说三小姐身上疹子已好,三天后让王爷去夏家府上迎娶三小姐。” 听着吴侍长恭敬的禀告完,秦小鱼一愣,夏元杏就是她老爹,而吴侍长口中的夏家三小姐就是她本人,如今她在宫里,三日之后又会是谁嫁过来? “那夏元杏看起来颇本分,实也是个老滑头,不然怎一个婚事也拖拖拉拉,一会是三小姐得了风寒,一会是三小姐身上出了疹子?他还觉得他那宝贝女儿配不上皇亲国戚不成?” 说话的是怀帝,言语间对这夏元杏颇为不满。 “我也认为夏提刑在这婚事上有些古怪,爷,可需我暗中去夏府查探下?”吴侍长说的是实情,他几次去夏府见夏元杏都觉得他眸光有些闪烁,不然这婚期也不会耽搁了半个月之久。 秦小鱼紧张地看着燕王爷,生怕他答应了吴侍长去夏府查探,这一查探定会出了破绽,这门亲事是先皇在位时就安排好的,若是当中出了差错,按照皇上的做事风格,恐怕要灭了夏家满门。 慕容燕思考了下,便道,“许是夏小姐真是病了呢,夏提刑不也已经答应下来三天去后迎亲嘛,我们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了。” “是,王爷。”吴侍长虽仍不放心,但是主子发话了,也只能听从。 秦小鱼微微绷着的脸也舒展开来,她为了将他们的话题转移,在一旁微笑着提醒两位主子,“皇上,王爷,还是先用膳吧,凉了可不好吃了。” 吴侍长看了一眼秦小鱼,就会拍马屁。 王中仁也提醒皇上快用膳,可别饿了身子,又给皇上将酒水满上。 皇上这才动了筷子,眼中盈着薄笑,“美酒佳肴,朕怎好辜负五弟美意?” 秦小鱼站在慕容燕旁边,时不时给他将菜肴夹到他面前的瓷碗里,方便他动作。 他们边喝边聊,少了君臣之间的繁琐了,多了兄弟情愫,看起来也是其乐融融。 夜悄悄来临,黄昏已转黑,宫女将玉石亭角落的灯掌起,和着皎洁的月光柔和洒在两位主子身上,这时看向对面的皇上,也分外柔和,他的皮相生得更胜燕王爷一筹,不比燕王爷脸色病白,容光焕发,犹如风光霁月,难怪大姐老想着进宫嫁给皇上当皇妃。 皇上偶一抬头,又见秦小鱼贼眉鼠眼打地量着自己,他挑了挑眉梢,目光些许柔些许凌,好似在说再看朕,朕就弄死你,秦小鱼怕怕,当下就垂脸。 19.019可圈可点 <h3 id="htmltimu">019 可圈可点</h3> 慕容肆大口喝下一杯酒,嘴边染了些酒渍,王公公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洁白的锦帕,递给皇上擦嘴,他接过帕子正欲往嘴上擦,眼角余光又瞄向秦小鱼方正宽大的额头,只觉那抹血红分外灼眼,眉梢一拢,把那方帕子又交还到了王公公的手里,眼神不耐烦地往秦小鱼那一瞟,“去给他。” “皇上,这……”王中仁捧着手中的梅花刺绣锦帕,这个花色是皇上最爱的,宫中鲜少有几人能用这个花色的帕子,而皇上却给一个小太监? “让他将额上那血污擦了,否则叫朕看了怎吃得下?” 听着皇上的语气更加不耐烦,王中仁皱了皱眉,手中帕子用力一捏,动了动嘴皮子叫秦小鱼过来,把帕子塞到她手里,“皇上赏赐你的,将额头给清理干净了。” 秦小鱼看着手中这洁白的帕子,上等的丝锦织成,光滑细腻,帕子一角绣了一支盛开的红梅,妖娆至极、栩栩如生,如此珍贵的宫中锦帕,却一时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想拿这帕子,抬手欲塞回王公公手里,冷不防皇上一记锋利的眼神射来,又生生住了手。 燕王爷抿着唇轻笑,都说皇兄喜怒无常,让人摸不着脾性,其实心底还是有丝柔软的,前一会儿说要惩罚小鱼儿,这会儿见小鱼儿头上磕出血来却又赐锦帕,他想,皇兄本就只想给小鱼儿一点小惩罢了,而他喜怒无常是被这大宁内外动.乱的时局给逼出来的罢。 秦小鱼谢过隆恩,却将那方帕子揣进了怀里,撕了一截衣袖将额头给包扎了起来。 慕容肆见到这一幕,心生疑问,“为何不用朕的帕子,难不成你还嫌弃?” 秦小鱼摇摇头,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皇上,您误会奴才了,不是奴才嫌弃,而是奴才爱惜。奴才只是奴才,哪受得起御用之物,这样用粗布简单包一包就好,不会再碍着皇上的眼了。” 常人见不到皇上眸光一动,但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王公公哪能看不出这其中异样? 月光如银,灯光如橙,映着秦小鱼一张圆盆似的大脸,她这张脸啊除了脑袋大得能当小凳坐以外,还真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现下额头还包扎了一根青黑带子,再加上这身青黑的衣服,活脱脱像是去送葬的。 秦小鱼见皇上这般端正地凝视着自己,以为皇上对她的态度是好转几分了的,她心中有些激动,嘴唇亦是微微一扬,只见皇上募得闭眼,再睁眼,叹气,“这一瞧,饭也吃不进,酒也喝不下了。朕突然有些羡慕五弟了。” 额…… 秦小鱼顿时有一种在风中凌乱了的感觉,能不嫌弃我这张脸么?我是中了天下最歹毒的“面目全非毒”啊,都拜她那个好大姐所赐啊。 “呵呵……”燕王爷大笑,“皇兄,你可真会玩笑。我虽可以眼不见为净,但即便小鱼儿长得再丑,我还是希望能瞧上一瞧。” 20.020手足情深 <h3 id="htmltimu">020 手足情深</h3> 小鱼明白并不是燕王爷有多想见到自己,而是他向往光明罢了,只是对于常年失明,她至今未见过有医治方法,若是有,她也是愿意倾尽全力替他医好的。 吴侍长在一旁瞧着自己的主子,似乎有太久没有见过主子如此开怀的笑过了。 只因多了一只又肥又丑的太监么? 皇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阿燕笑起来比往常更容光焕发了些,他那双如夜色般深沉的眸又移到秦小鱼身上,“虽丑一些但好歹有绝活,你确定能治好五弟的腿?” 秦小鱼心底得瑟,那是,她娘亲的医术堪称国手,秒杀太医院的太医们,她从小耳濡目染自不会逊色。 皇上看到她贼溜溜的眼里划过一丝自信,但她仍谦虚的说,“奴才自当竭尽全力治好燕王爷的腿,只是,现下还缺一味药。” “宫中哪种珍稀药草没有?只要五弟的腿能医得好,你只管去取便是。” 秦小鱼想皇上和燕王爷不愧是兄弟,这说话的口吻也是像极了,可偏偏这味药,也不见得皇宫就有,她刚想开口,燕王爷在她前头出了声,“皇兄,是这样的。小鱼儿他说的那味药便是具有极阳之力的玄阳白玉。” 玄阳白玉?慕容肆从自己腰间佩玉上淡淡一扫而过,微微皱了眉。 这四下突然寂静无声,慕容燕料想皇上是为难了,又温文尔雅与对面的慕容肆说,“皇兄,我知你的难处,咱们还可以再寻。” 秦小鱼是聪明人,恐怕皇上腰间那块龙形白玉正是他们要找的玄阳白玉吧? 只是这兄弟情深,还比不上一块玉么?她心底有些轻瞧了皇上去。 只见皇上一摆手,将腰间白玉摘下,欲放到慕容燕桌前,王中仁脸色大变,急得眉目拧成一块,忙忙阻止,捧住皇上伸出去的手,“皇上万万不可啊,这可是沈妃娘娘唯一给您留下之物啊,您今后若是没了这念想,必定后悔啊……” “当初五弟年岁尚小,若不是朕非拉着他去骑马,又何故教他摔断了一条腿,害得他双目失明这十几年?他这些年受得苦还不够么?不过一块玉而已,朕又有什么舍不得?”皇上一把挥开开王中仁,将那枚通透莹白的玉佩亲自交付到燕王爷手里。 慕容燕紧握着这块玉,虽是冰冷之物,却烫了他的心,他开口之时便不曾抱有希望,不曾想四哥会如此干脆的答应。 他一掀衣摆,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却毅然如松,“此玉是当年南夷王进贡之物,父皇将此玉赐给了沈妃娘娘。沈妃娘娘在四哥你七岁那年便走了,我知它对四哥你的重要性,但我亦渴望能如正常人般行走,能如正常人般脊椎骨挺得笔直。当年我意外从马上摔下,我从未怪过四哥,若不是因我自己贪玩又哪能得如此下场?如今,四哥你将生母遗物赠我入药,此番情谊,我今生必当牛做马来报四哥你这恩情。” 这玉佩原是沈妃娘娘留给皇上的遗物,难怪皇上如此为难了。但为了手足,他却能做到如此,不是说皇上昏庸无道的么?不禁让秦小鱼顿时对这位世人传言的昏君多了些异样看法。 皇上却摇头,翩然一笑,弯腰扶起慕容燕,“阿燕,你我手足情深,又何必说这些,力所能及之事,为兄理应为你做。” 21.021六月飞雪 <h3 id="htmltimu">021 六月飞雪</h3> 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深深感动了王中仁,又呜呜咽咽啼哭了起来。 秦小鱼悄悄走到王中仁身旁,递给他一块布料,王公公也没看清来人,就接住来擦眼泪。 没一会儿,兄弟二人又坐下继续用膳吃酒,慕容肆一回头,见王公公仍在抹鼻子,没好气道,“朕看你是老了,吃顿饭你都哭哭啼啼两次了。” 王中仁心想自己个儿的确老了,比以前都容易伤感了,嗅了嗅鼻子,“老奴也算瞧着你们两兄弟长大的,你们两个虽非一母所出,却比亲兄弟还亲,老奴这是宽慰啊。就算日后老奴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去西天见了沈妃娘娘,有燕王爷如此忠心待皇上,老奴总算能走得安心了。” “好端端的,说这些个玩意儿?”皇上长眉猛得一蹙。 接着,秦小鱼马屁精附体,“王公公,您洪福齐天,是要伺候皇上一辈子的。” 谁在自己耳边叨叨,王公公侧眼望去,又是秦小鱼,不知是她嘴儿甜还是因为自己老眼朦胧,此时望去,她这肥嘟嘟的样子还算呆萌。他眼一挑,好像在对秦小鱼说,算你会说话。 王中仁低头,不经意瞟过自己手中,何时自己手里多了一条抹布,他万分惊恐,“这是什么?” 秦小鱼又麻利接话,“奴才看王公公您刚才哭得厉害,又撕了一截袖子下来给您擦眼泪。” 一听是秦小鱼的一截衣袖,王公公只觉好恶心,瞪了秦小鱼一眼,十分嫌弃地将那截衣袖丢到了她身上,“啊呀,别拿这玩意儿来恶心杂家。” 秦小鱼亦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王公公刚才的声音真是嗲得她五脏六腑都酥了呢? 同样不能忍受的还有吴侍长,正环着手臂发颤,这该死的人妖声音尖得要命! “小鱼儿,王公公他有洁癖。”燕王爷温柔出声似安慰秦小鱼。 秦小鱼只说了句“奴才明白了”,这皇家的人都有洁癖吗?连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有洁癖,她以后在燕王爷身边呆久了,会不会也患上洁癖这种病?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天边乌云滚滚攒动,闷雷阵阵,看这天快要下雨了。 秦小鱼望了一眼这熟悉的天空,爹爹在云水小镇当仵作的那些年,她跟旺财在田里头野,每每至夏遇上这种天气,她娘亲就冲到田埂上一把揪住她耳朵让她回家安安分分吃晚饭。 想到爹娘,她就容易掉马尿,看来她也是老了,正叹息着,忽然又从侧面刮来一股阴森森的风,她哆嗦了下,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皇上面带微笑,优雅地说,“秦小鱼,你若治不好五弟,朕将你脑袋砍下当球踢。” 秦小鱼听得这话,一双手自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瞬间,秦小鱼觉得在六月飞雪,刷刷得凉。 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怎如此残忍?对这皇帝仅有的好感,都被他一句话给刷没了。 “皇上,奴才的脑袋又大又重,踢起来太费力,可不可以不要奴才的脑袋?” 秦小鱼支支吾吾地叨叨,用一种哀求地眼神看着慕容肆。 22.022军令状 <h3 id="htmltimu">022 军令状</h3> “君无戏言。再叨叨,现下就拖出去砍了。” 如此威严的语气,秦小鱼自不敢多嘴,当场没一人再敢叨叨,包括燕王爷。 那块玉是皇上生母沈妃留给皇上的遗物,皇上为了兄弟,忍痛割爱,若这玉入了药,燕王爷腿也不得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罪过自然得找人来担,始作俑者非秦小鱼莫属。 很快,雨就下了下来,稀里哗啦,如同秦小鱼内心的泪啊,流个不停。 玉石亭不是特别宽敞,倾盆大雨随着大风刮进来,王公公提议将这些食物撤进内室享用,于是一大群人随着皇上移步进内室,秦小鱼只觉双腿更重了,似灌了铅。 吴侍长回头看了秦小鱼一眼,其实他对秦小鱼区区一个小太监的医术并不看好,但这时也特别希望他能治好王爷的腿,这总算也是两全其美,秦小鱼不用被砍头,王爷也能如正常人般行走。 一走进大堂,就见樱桃拿着干净的毛巾围在燕王爷身边团团转,她白了一眼秦小鱼,指挥她去告诉厨房煮些姜茶过来,就像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一般。 秦小鱼“哦”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厨房,不料想后面又传来微冷的声音。 “小鱼儿,你去把文房四宝拿来。” 秦小鱼回过头去,他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身上并未溅到一丝雨水,看起来依旧干爽体面,映着屋内较亮的烛光,更觉其矜贵如兰,风华绝代,他就是当今的圣上。 “是的,陛下。”她说着朝樱桃望了一眼,眼神告诉她,她要去拿文房四宝,没工夫去厨房。 皇上正吃着晚膳要文房四宝做什么,难不成是要题诗作画? 可当秦小鱼将笔墨纸砚放在皇上桌前时,他挥毫如疾,他却是写下一行字——如若秦小鱼无法治好燕王爷的腿,便午门斩首示众。 这君无戏言就算了,还逼他签军令状,何等心机,果真是要了她的命啊。 “鱼公公,快签字吧。” 王中仁笑呵呵地看着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在幸灾乐祸。 樱桃也识得几个字,皇上写的都能看得懂,她的嘴角也是弯了弯,巴不得秦小鱼去死才好,谁让他第一天见悦仙宫就跟她争chong! 只有燕王爷与吴侍长微微沉着眉目,似有担心地望着她。 “还不快签,可不是贪生怕死吧?”王中仁又再次提醒。 “燕王爷救我于虎口,我今日亦说过会竭尽全力报效王爷,豁出一条性命罢,又何惧之有?” 众人皆微微一震,哪知这小小太监如此忠义豪迈? 最动容的当慕容燕为属,他今日从琳琅手中救秦小鱼于危难,不过是觉得这个小太监甚为有趣,原想着给他黑暗的生活增添一丝光彩,不曾想这个小奴如此忠心。 慕容肆只见秦小鱼手掌一握,提起勇气,便将搁在砚台上的狼毫笔一抓而起,在硕白的纸上签上自己大名。 她的名字写得端庄锐秀,看得出读过几年书。 虽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但她圆巧的鼻头不时沁出薄汗,而她的紧张亦被慕容肆尽收眼底,他有神的凤眸又微微眯了下。 23.023吃豆腐 <h3 id="htmltimu">023 吃豆腐</h3> 半个时辰后,这顿晚宴才结束,皇上与燕王爷都喝了许多。 燕王爷大约是太过欢喜,不胜酒力却比皇上喝得还多,体力不支早已昏昏沉沉,胡乱喊了一句,“小鱼儿,替我送皇兄回宫。” 往常王爷都是喊吴侍长送皇上的,怎如今喊了武功不好的秦小鱼,这真真是醉了吧? 慕容肆半醉半清醒,由王公公半搀扶着,又看了看醉趴在桌上的燕王爷,“吴侍长,快扶你主子回房歇息吧。” 说罢,就往前走,秦小鱼也跟着出去。 外面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的颇可怕。 王中仁看着外面的天气眼急,“皇上,还是在悦仙宫等一会吧,这外头雨势大得很啊。” 燕王爷素来不爱坐轿子,悦仙宫也没顶像样的轿子,皇上此刻亦是不太清醒,又不能让皇上给淋了雨,王公公才想让皇上再在悦仙宫待上一会儿。 “风雨雷电怕什么?朕是真命天子,一国……之君!” 看这情形,皇上也是罪得不轻啊。 “王总管,不如像来时那样由奴才来抱皇上回宫吧。你也好在一旁给皇上打伞。”秦小鱼提议道,她只想把皇上给送回寝宫,自己好回去睡大觉,要知道这一天累得实在不行了。 王公公思量一会儿,便将皇上推到她怀里,“给我小心着点,我去取伞。” 一阵夹杂着清冽幽香酒气扑来,还是熏人得厉害,她一手扶着皇上,一手捏着鼻子,小声咕哝道,“这天下男子怎都爱喝酒?”她那爹爹也一样,一喝醉就抓着她逼她站在墙角训她,叨叨个没玩没了。 “你说什么?” 本是闭着眼的皇上猛得音量一高,又把秦小鱼吓了个半死。 “奴才说……这天下的男子都没皇上好看。” 她说完,皇上又闭上了眼,也不知皇上有没有睡着,不敢再乱说话,安安静静地等着王公公把伞取来好启程。 募得,秦小鱼觉得腰间一重,低头一看,却是皇上的一条手臂揽在了她腰间,秦小鱼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我的祖宗,你别一边嚷着要砍我脑袋,还吃我豆腐呀,有你这么无耻的么? 王公公拿了一柄大油布伞,一出门口,就看见皇上和秦小鱼的姿势,真是别扭,在他们背后,他怒目呵斥,“秦小鱼,你怎么能趁皇上醉了,吃皇上豆腐呢?” 我吃皇上豆腐? 怎么话到他嘴里,都能反着说?明明是皇上抱得我,好不好? 秦小鱼是有苦说不出,幸好王中仁火急火燎赶到,将皇上抱在秦小鱼腰间的手臂给抽开,“我的皇上啊,您真是醉得不轻啊,您的那些后宫佳丽都是水蛇腰,不是水蟒腰啊。” “王总管,若是我抱着皇上回宫,您岂不是又得说我吃皇上豆腐了?”说罢,秦小鱼将皇上又推回王中仁臂弯里,“您看,不如这样,我来替皇上撑伞,您呢,抱着皇上回宫,可好?” 王中仁气得不轻,这小崽子还敢跟我来这招,皇上醉得不省人事,明知我是纤瘦苗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敢来刁难我让我背皇上? 24.024不发威当杂家是病猫啊 <h3 id="htmltimu">024 不发威当杂家是病猫啊</h3> 王中仁气得不轻,这小崽子还敢跟我来这招,皇上醉得不省人事,明知我是纤瘦苗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敢来刁难我让我背皇上? 不发威当杂家是病猫啊? 他脸红脖子细,“等皇上醒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秦小鱼转念一想,若是王公公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奴才我跟你开玩笑呢,增加点雨天的情.趣。”她飞快伸手,将皇上又用力揽进胸膛里,皇上被这么一摇一晃,有睁眼的迹象,他眼皮子动了下,微微睁开些缝隙,“秦小鱼,背朕回宫。” 语毕,又见皇上晕了过去。 秦小鱼这才把皇上背在了背,在大雨里行走,王公公临走都不忘呛她一句,“秦小鱼,在宫里混,就别指望胳膊能拧过大腿。” “是,是,是……”秦小鱼连说了三个是,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她是胳膊,王公公是大腿,她再也不敢在大腿面前乱说话了。 虽是这样,秦小鱼眼珠子一转,步子也是加快了。 王中仁年纪一大把,撑着一把分量不轻的大伞,又得赶秦小鱼的步伐,着实气喘得厉害,大骂道,“秦小鱼,你要杂家死啊,走得这么快?” “王总管,您看雨这么大,奴才是担心皇上被淋着阿。咱们做奴才的不都是为了主子嘛,您啊且当锻炼身体吧。” 身旁,某老太监的嘴巴给生生气歪了,谁叫这小崽子搬出皇上来压他,他还有什么可反驳的? 没一会,就走到了分叉口,这往南是秦妃秦南心的宫殿,这往西是岳妃岳嘉的宫殿,这两位皇妃可大有来头,一位是丞相之女,一位是紫衣侯之女。后宫中佳丽无数,皇上登基两年,只封了这两位妃子,想必这两位也是皇上心尖尖的人物。 “王总管,皇上要去哪个妃子的寝宫?”秦小鱼在分叉口,停住了步子。 王公公也是一愣,今个儿皇上并没有翻哪位娘娘的牌子,而今皇上又醉了,他安排皇上去哪位娘娘那都会得罪另一位,“今个儿皇上没翻牌子,往东吧,去乾清宫。” 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 秦小鱼抽了抽嘴角,这王公公还真会做人啊,哪边都不得罪。 皇上似乎趴在秦小鱼背上睡着了,这一路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的唇隔着她单薄的领子印在她粗犷的后颈,温热的气息传到她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味道。 直至到了乾清宫,皇上还没醒过来,这会儿轮到秦小鱼急了,她总不能把皇上给弄醒吧,这很容易触怒龙颜的吧? 她耷拉着耳朵问王中仁,“王总管,您看皇上还睡着,奴才该如何是好啊?” 王中仁呵呵一笑,极为阴森,心里头想着总算能报一箭之仇了,谁让这小崽子让他在后面追的。 秦小鱼只见王中仁捋了捋胸口,微微喘着气,阴阳怪气道,“继续待着呗,等陛下醒过来。皇上正好睡呢,你若是不小心将皇上给吵醒了,小心你项上人头。” 他扔下这一句,就见他出去换湿了的衣服去了。 25.025皇上您醒醒 <h3 id="htmltimu">025 皇上您醒醒</h3> 说实话,秦小鱼背着皇上跑了一路,出了很多汗,胸.口背上也黏糊糊的了,而现在到了乾清宫还是得背着皇上,这皇上好歹是七尺男儿,也是有相当分量的,这一直背着他,她的双臂实在坚持不住了。 除却乾清殿门口守门的侍卫,四下没人,秦小鱼背着皇上就直奔那张紫檀木书桌,在她手臂脱力之前,将皇上的屁.股给拱到了书桌上,这样的话皇上的重量都在书桌上,而皇上的双臂像八爪鱼似的环绕她颈上,她的双手得以空脱。 自己给自己揉了揉酸痛的臂膀,等着王公公回来,闲着无事,她就开始拨弄钝钝不齐的指甲,瞧瞧这双肿得跟萝卜似的手,哪里还像大家闺秀的手? 半柱香过后,没等来王公公,却等来了一个艳美端庄的绿衣大美人,秦小鱼一惊,这忙把皇上再给背起也是来不及了。 这女子梳着宫中当下最流行的挽月髻,髻上坠着金步摇,每一步尽显婀娜,秦小鱼心想,这女子不是岳妃就是秦妃吧? 岳嘉一眼就认出这小太监,不正是今日西子湖陪皇上泛舟时瞧见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太监么?这小太监生得肥壮丑陋,宫里的太监就没长得这么奇形怪状的,她细眉又是一蹙,远远看去皇上以奇怪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她大步上前,斥问,“小太监,你在做什么?” “娘娘,您小声点儿,陛下喝醉了。燕王爷差遣奴才背皇上回来的,这会儿皇上还睡着,莫惊了皇上美梦。” 秦小鱼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示意这位娘娘小声点儿。皇上的脾气阴晴不定,说不定被娘娘吵醒了,还得问罪她。 听得小太监压在喉咙的声音,岳嘉这才蹑手蹑脚上前,瞥过这体胖腰圆的小太监,头上还扎着个青布条儿,像个战场上的士兵,这模样实在好笑,她亦没能忍住,掩嘴笑了笑,“这里交给本宫吧,你可以下去了。” 秦小鱼苦恼地看了看皇上缠.绕在自己脖子前的双臂,“奴才也想下去,可是皇上……” 堂堂大宁王朝一国之君如此抱着一个小太监成何体统? 岳嘉上前欲掰开皇上的手臂,只是皇上抱得小太监太紧,她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痛了皇上,皇上醉得太深,看来这个法子不能将皇上给弄醒。 岳嘉目光转移到皇上的脸上,粉嫩的纤纤玉手温柔地捏了捏皇上的鼻子,轻轻喊道,“皇上,皇上,您醒醒……您醒醒呀……” 未见皇上有转醒的迹象,这娘娘的声音也太小了,这是要喊到天亮的节奏? 秦小鱼越看越是心焦,越看越是气躁啊,她一个没忍住,便扯着大嗓门在皇上耳边叫道,“打雷下雨啦,你娘喊你回家收衣服啦……” 刚喊完,就觉得又要摊上大事了。 如花似玉的娘娘惊恐地望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嗓门是不是太大,行为是不是太粗鲁了,“娘娘,奴才……不是故意的。” 但是效果很好,皇上攸得就睁开了眼,慵懒地松开了秦小鱼,又一看自己坐在了书桌上,这拜谁所赐,显而易见。 26.026帝妃要去造小人了 <h3 id="htmltimu">026 帝妃要去造小人了</h3> 秦小鱼吓得大气不敢喘,忙躲到一边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默默祈祷皇上刚刚没听见她喊的,岳嘉则上前扶住皇上的胳膊,笑盈盈温婉道,“皇上可是喝醉酒了,头可疼得厉害?臣妾这就命人去做醒酒汤。” 岳嘉说罢,扭头刚走一步,慕容肆跳下书案,长臂一伸,就揽住女子的纤腰,带往怀里,女子吓得“啊”了一声,花容失色扑伏在他纠实的胸膛口,顿时又羞红了脸颊,她微微抬眸,只见皇上笑如春风,微醺迷人,“嘉儿,如此你还认为朕喝多了。” 男子微沉的声音更是慑人心魄,让岳嘉的脸色更红,只觉浑身要烧了起来一般,她娇嗔了一声,“皇上,你可真坏。” 慕容肆登基的第一年她就嫁给了皇上,他第一次见她便赞她蕙质兰心,聪颖可人,封她为惠妃。 这两年来,皇上对她算不上重宠,也可谓是相敬如宾,但他从未像今天一般热情过,她可以清楚得看到皇上眼中如火般的欲.望,她想许是他喝了酒的缘故。 这是干柴遇烈火的节奏,帝妃要去造小人了。 秦小鱼怎好在这里煞风景,她很知趣地说道,“皇上,这会儿燕王爷恐怕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奴才祝岳妃娘娘和皇上恩爱百年。” 岳妃笑了笑,“这小太监不止识趣,嘴还挺甜,回头到本宫那里去领赏。” 秦小鱼忙答谢岳妃,可是一抬头,却瞧皇上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像是要把我吞进腹中一般,她慌忙地垂下脑袋,只听得皇上越发冷沉的声音,“朕告诉你,朕的娘不会喊朕去收衣服,并且,朕的娘早在朕七岁那年先逝了。” 果然,皇上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秦小鱼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疼得手麻,于是没高兴再甩自己第二个,“奴才那是口误,是无心之失啊,奴才是担心皇上睡在奴才的背上会把脖子给睡崴了,奴才才和岳妃娘娘一起叫醒您的。” 岳嘉是见识过这个小太监伶俐的,在被琳琅公主追赶的情况下都能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燕王爷收下她,得以逃脱,如今她一语双关,却是把自己也拉下了水。但这其实也真不能怪这小太监,是她自己执意要叫醒皇上的。 “皇上,是臣妾做的主,让这个小太监把皇上给叫醒的。皇上要罚便连臣妾一起罚吧。” “嘉儿,你知道你一开口,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罚这个奴才了。”慕容肆眸光微敛,却将岳嘉搂得更紧了。 慕容肆臂上结实的肌里因用力微绷着,岳嘉第一次感受这个男人喷张的力量,她心口跳得愈发快了。 岳嘉粉唇抿了抿,轻轻推开慕容肆,欲弯腰给他施礼,却被他立马扶住,“你与朕也做了两年夫妻,不必如此。” 皇上眸色邃深,让她看不真切,她心底苦笑了下,既是两年夫妻,又何故到现在未曾碰过我? 27.027莽莽撞撞 <h3 id="htmltimu">027 莽莽撞撞</h3> 皇上眸色邃深,让她看不真切,她心底苦笑了下,既是两年夫妻,又何故到现在未曾碰过我? “臣妾多谢皇上。”她粉唇轻启,妩媚动人,眸色淡淡扫过秦小鱼,“皇上既赦了你,还不快谢恩退下。” 她今天为这个小太监开口求情,只是不想让区区小奴扰了皇上的兴致而已,也许今日皇上会要了她。但她万万没想到,不久的日后,她竟会和这个小太监争帝宠。 秦小鱼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赶忙跪下给皇上和岳妃磕头谢恩。这头一磕下去,碰到之前的伤口就疼得厉害,自打进宫后,秦小鱼就觉得膝盖和脑袋不是自己的了。 她咬着牙,站起身,脚底生风一般跑出去,正巧换好干净衣裳的王中仁也走进来,差点撞了个正着,王中仁看见秦小鱼,总是忍不住火冒三丈,这练了一辈子的修养到他这总要化作泡影,他瞪眼,“秦小鱼啊,秦小鱼,你就不能不这么莽莽撞撞的嘛。” “奴才不是故意的,以后给您赔罪,今个儿奴才就先撤了。”秦小鱼不住地抱歉,她这会儿得赶紧溜,皇上说不定变了主意,就要拔舌根什么的,想想都毛骨悚然啊。 一路大雨,将秦小鱼淋成了个大湿狗,她回到悦仙宫,刚想抬脚进殿,樱桃看到她浑身*,不客气地说,“你这么脏,如此走进来将这里弄脏了怎么办?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来换。” “那好吧,麻烦樱桃姐了。” 于是,秦小鱼想跨过门槛的那只脚又老老实实缩了回去,本本分分待到走廊上。 她今个儿实在太累了,就在一屁股在墙角坐了下来,脱下湿鞋子拧水,头上的伤口受了水越发疼痛,索性将包扎的布条给摘了下来。 暴雨还在下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水顺着屋檐往下,在她眼前形成更密的雨帘,她托着腮看看远方,又看看自己,她想到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旺财。 以前旺财淋湿了,就被爱干净的大姐赶出门,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旺财躲在草垛下,夹着尾巴舔着舌呜呜的叫。她去牵旺财回家,至少应该把旺财牵到在屋檐下,可大姐不许,那是她第一次把她大姐打得浑身青紫满头是包。 现在想来,她如今的处境跟旺财没有两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突然有一只脚用力踢了踢她,她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只见吴侍长站在面前,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秦小鱼,你四仰八叉地睡在门口,不怕绊了王爷?” 吴侍长是燕王爷身边的红人,秦小鱼自不敢得罪,揉了揉眼睛,慢慢爬起来,“我身上湿了,樱桃姐说进去会弄脏了屋子,她去给我拿干净的衣裳换,可我等了好久不见她来,我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吴侍长紧紧望着秦小鱼,秦小鱼赤着一双白嘟嘟的脚,浑身衣服湿透了,头发也耷拉在大大的脑袋上,脑门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此刻的秦小鱼就像一只,无家可归懵懂可怜的小猪,募得他的同情心泛滥。 “樱桃那丫头爱记仇,平常都是她伺候王爷沐浴的,你第一天来就抢了王爷。这会儿哪里来适合你穿的太监服,她捉弄你的,你还在这傻傻等她?我去拿套我穿的衣服过来给你,你可嫌弃?” 28.028宽衣 <h3 id="htmltimu">028 宽衣</h3> “我哪里会嫌弃,感激还来不及呢。” 秦小鱼向他讨好地眨了眨小眼睛,待吴侍皱了皱眉转身,看着吴侍长的背影,她掩嘴偷笑,樱桃爱记仇,她秦小鱼更爱记仇。 她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整个悦仙宫都睡下了,只有照顾醉酒的燕王爷的樱桃还在转悠。樱桃是悦仙宫的老人,让她这个新人在走廊里待着,她自然得听话。刚才她故意在吴侍长面前说这番话,就是要让他看出自己有多可怜,樱桃有多可恶。 吴侍长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她看得出吴侍长是个很有同情心的老实人,否则也不会帮她去拿衣服。哪天吴侍长在菩萨心肠燕王爷耳边吹吹风,那樱桃的好日子就倒头啦。 这会儿,雨已停,月明星稀的夜空清澈的很,深夜的风不比白天的燥热,吹在身上十分惬意。 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她也是神清气爽,伸了伸懒腰,自娱自乐地哼起了家乡小曲。 身后有男子步子声靠近,她雀跃地回头,果真是吴侍长回来了,手里还捧了男子的衣服鞋袜,她微笑着瞧着这男子,接过他递来的衣物,他却道,“我是看在你能治好王爷腿的份上,否则我才不会给你拿衣服。” 秦小鱼听着他别扭的语气,眼角眉梢扬得更高,“我知道,吴大哥,不过我还是谢谢你,你可比樱桃姐实诚多了,没有骗我。” 听着秦小鱼叫自己“吴大哥”,本以为会很恶心,其实也没有,秦小鱼长得虽难看,但好在声音清甜,她说起来时总让人觉得是置身在开满花的春日里。 “快把衣服换上吧。”吴侍长也笑了笑。 秦小鱼觉得吴侍长的态度与之前相比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让她着实有些不习惯,不过在露天里换衣服,会不会暴露出她比男人还大的胸.脯? “吴大哥,我……我……” “我什么我?这虽是盛夏,但淋了雨也容易生病,你自己也是习医的,应该晓得。”他说着,伸过手过便解她腰带,扒她衣服,“秦小鱼,你个大老爷们,还婆婆妈妈的。” 秦小鱼是抵死不从啊,一手紧紧护着胸.前,一手揪着半开的腰带,双腿亦是夹得铁紧,哭诉道,“吴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自从入宫被.阉后,一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就会大小.便.失.禁。” 秦小鱼的哭腔,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犹如哀嚎,更让人同情。 吴星星从来不知道被阉了的男人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还会大小.便.失.禁,想想男人最重要的地方被一刀切掉,在他看来那简直比砍头还痛苦。他分外同情地看着秦小鱼,“我不扒你衣服就是。” 秦小鱼扯唇尴尬笑笑,抱着衣服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吴星星在后面急忙追问,“你去哪儿?” “我去恭房换衣服。” 秦小鱼头也不回就往恭房跑去,她能想到悦仙宫最为隐蔽的地方就是这里的茅厕了,虽然这里臭了些,但总不至于暴露她女儿家的身份。 换好衣服,她正要从恭房里出来,听见有人敲了敲小门,“里面谁在里头,我急得很?” 29.029是要和别的太监住一起 <h3 id="htmltimu">029 是要和别的太监住一起</h3> 换好衣服,她正要从恭房里出来,听见有人敲了敲小门,“里面谁在里头?我急得很。” 秦小鱼听得出在外面喊门的就是今晚捉弄她的樱桃,她勾了一勾唇,故意磨磨蹭蹭打开门。 樱桃看到是秦小鱼,脸上顿时僵硬,她则笑眯眯,十分无害地问候,“樱桃姐肚子痛啊,这么晚起来出恭?” 樱桃白了她一眼,“死胖子,快出来,急死我了。”说着,还放了个臭屁。 秦小鱼挥了挥鼻子,抱着自己的湿衣服优雅地走出来,樱桃一头扎进了恭房,她则看了看混在湿衣服对里的一叠厕纸,在外头笑嘻嘻地喊了一句,“樱桃姐,祝你出恭愉快啊。” 有仇不报非君子,说的就是她。 走到树下时,她就随手将厕纸扔掉,她能想到樱桃拉完,却发现手边没有厕纸那是何种痛苦的表情。 吴侍长看到秦小鱼回来了,虽然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长,但好歹能穿得下,他看着秦小鱼的香肠嘴咧得大大的,他问道,“秦小鱼,你怎笑得如此贼?” 那是因为她刚刚才干了一件很贼的事啊。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就在刚才她将恭房里的厕纸都拿走了。 她只笑笑说,“我只是太高兴了,能遇到燕王爷这么好的主子,还有吴大哥这么好的人。” “那你就好好研究你那什么白玉续骨膏,把主子的腿给治好了。我自小跟着主子,主子这辈子的最大愿望就是双腿能走双眼能看。自打他从马上摔下致残后,宫中多少人笑话他是又瞎又瘸的废物,主子每每听到总是一笑而过,但我知他心中的苦。你现在是主子的希望,你一定要把主子的腿给医好。” 小鱼相信吴侍长这番话是出自真心,她点点头,“吴大哥,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为了燕王爷,也是为了自己,谁让该死的昏君让她立了军令状。 “时间不早了,走,我领你去你的房间休息吧。” 吴侍长走在前面带路,秦小鱼踢趿着较大的靴子小步跟在他后面。 下人的房间被安排在后院,只有吴侍长这样的高级侍卫和徐厨娘这样的顶尖御厨是住单独一间的,其他都是两三人住一间。 一想到要和别的太监一起住,秦小鱼就怕怕的,顶着胸前两个肉包子,就算睡也睡不安稳啊。 以前她在琳琅宫的时候,因为她长得太丑,其他太监都嫌弃和她住一起,倒是便宜了她让她独占一间大房。 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正在秦小鱼忧虑之际,吴侍长的声音幽幽落入她耳里,“秦小鱼,你的房间到了。你今后就和小安子住一起。” 果然,是要和别的太监住一起的。 吴侍长替他推开了房门,示意她可以进去睡了,秦小鱼顾了一眼这漆黑黑的屋子,还有在chuang上睡得正香的小安子,就在吴星星转身之时,突然一把抓住了吴侍长的衣摆。 “那啥,吴大哥,我还有一事忘了跟你说。我只要跟人住一起,也是会大小.便.失.禁的。” 30.030蛇精病 <h3 id="htmltimu">030 蛇精病</h3> 吴星星纳闷地看着秦小鱼,这太监的怪癖可真多。 秦小鱼继续解释道,“这大概是我的命.根.子遭到了摧残,继而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真的是一种不治之症。不信你可以去问琳琅宫的人,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不治之症?吴星星没学过医术,不知道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 “悦仙宫就剩下这一间下人房了,难不成让我跟小安子挤一起,你来睡我的房么?只要不会死,你就给我进去。” 吴星星一用力,将秦小鱼给推进了房中,秦小鱼咕哝着,“这病不会死,大小.便.失.禁只是前兆,病到后期,容易导致精神失常,这就是江湖中失传的蛇精病。” 亦不知秦小鱼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秦小鱼真的精神失常了,谁来治王爷的腿啊,好不容易王爷才有一丝期望,他看得出今日王爷笑得特别开怀。 秦小鱼站在黑暗的屋里,瞟了瞟那张大床,哎,注定逃不开跟小安子同住的结局啊。 猛地,后面又传来声音,“秦小鱼,你一个人住这里。” 秦小鱼喜出望外,兴奋地回过去头去,只见他高大魁梧的身影逼近,很快就将睡梦中的小安子给捞起,抗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秦小鱼追过去,倚在门口问道,“那小安子今晚睡哪里?” “小安子和我住!” “那多谢吴大哥了。”秦小鱼回应道,呵呵一笑,蛇精病是什么病?她真佩服自己,居然能创造出这么有诗意的毛病,而吴侍长居然还信了。 正喜滋滋地要关上.房门睡大觉,看到不远处一个窈窕的白影微微弯着腰抱着双臂走近,看起来十分猥.琐的样子,不会是撞鬼了吧? 秦小鱼小心翼翼探出脑子去看,那人走近,哦,不是鬼,是樱桃大姐,看样子樱桃就住在她的对面。 樱桃蹲坑太久双腿疲软得不行,只想回屋睡觉,谁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要推门,后面悄然而至的一只后拍了拍她后背,她下了一大跳,惊呼一声“鬼啊”,一下子就瘫软到了地上。 “樱桃姐,我不是鬼,是秦小鱼。” 听得熟悉的声音,樱桃才敢转过头去,将眼前这个死胖子仔细打量过后,确认无疑就是秦小鱼。 就是这个秦小鱼拿走了恭房的厕纸,才害得她妹纸擦屁股,想到这里救怒火冲天。 “秦小鱼,你扮鬼吓我,拿走厕所的厕纸,我明日去禀报王爷,看王爷怎么处置你?”樱桃指着她的鼻子愤怒地说道。 看着樱桃气得小xiong部一上一下地颤,秦小鱼就十分欢乐,她最喜欢把那些狗仗人势的坏人气得七窍生烟。 “我哪有扮鬼吓你,我长得本来就像鬼,我又哪里拿走厕纸,我那时用的是最后一张厕纸。樱桃姐,你可别诬陷我,小心我去王爷那里告你诽谤。” 秦小鱼说罢,眼前的女子越发花容失色,秦小鱼又扯扯唇,发现樱桃大姐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在恭房遇见她时,她明明外面套了件粉色宫衣。 秦小鱼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又眉飞色舞道,“樱桃姐,你出恭一趟怎么把外衣都丢了啊?不会是遇见劫色的了吧?还是跟哪个侍卫出去鬼.混了?” 31.031谁让秦小鱼处处跟她作对 <h3 id="htmltimu">031 谁让秦小鱼处处跟她作对</h3> 说到清白一事上,樱桃更是急得跳脚,在这宫里女子的贞洁很重要,更何况大宁王朝律法严明,不贞不洁的女子是要浸猪笼的。再说,她还指望着嫁给燕王爷呢,做不上王妃,做个小妾,这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 “秦小鱼,你才胡说八道。我陈樱桃清清白白,规规矩矩,臂上守宫砂完整,怎会做出那些肮脏勾当?我的外衣……那是被树枝刮破……扔了,所以请你的嘴巴放干净。”樱桃提及自己那件外衣就忍不住心痛,那件粉色薄纱宫衣是她最喜欢的,却因为没有手纸擦屁股给……毁了。 “我明白了。樱桃姐你上恭房没厕纸用外衣擦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你放心,放心……” 秦小鱼又笑了一笑,在樱桃看来那笑是怎一个奸诈了得?她咬着牙拼命提高声量强调,“我衣服是给树枝给勾破了,才不是用来擦屁股的。” 但秦小鱼只抛给她一个华丽丽的转身,“樱桃姐姐说话声音小一点,马上你要让整个悦仙宫都知道你用衣服来擦屁股了。”说罢就留下樱桃一人独自抓狂,然后她优雅地关门,上chuang睡大觉。 * 翌日。 一大早,秦小鱼亲自到厨房忙活,煮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药汁不像药汁,鲜汤不像鲜汤,众人都觉很奇怪,但秦小鱼如今兼职当了燕王爷的大夫,众人也不敢当面发表意见。 燕王爷因宿醉的缘故,醒得比往常晚一些。 樱桃伺候燕王爷洗漱后,就安排厨房上早膳,一碟碟点心、米膳、粥品,还有一些下粥小菜,被一一端上桌。 “爷,可要将金丝雀笼子提来,让雀儿陪您一道吃?”樱桃在一旁问道。 金丝雀的作用可不是只陪着慕容燕这么简单,金丝雀会告诉王爷每个菜的位置在哪里,这样他就可以自己夹喜欢吃的菜了。 “好。”燕王爷音色是一贯的温柔,似能挠人心窝,樱桃笑笑,刚迈出门槛,就听得燕王爷在背后叫她,她又停下步子,问道,“爷,还有何事吩咐?” “怎不见小鱼儿?他人呢?” 又是秦小鱼?听到这个名字,樱桃就觉得心烦,怎王爷如此惦记这个肥太监?她咬咬唇回禀道,“奴婢见她一早上都待在厨房里,估摸还在吃早饭,毕竟他长成那样,少吃一点也是不行的吧。”慕容燕皱了皱眉,“那你顺道把他一起叫过来。” 樱桃挑了挑唇,“是。” 没一会儿,樱桃提着鸟笼子回来了,燕王爷听得出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的眉皱得更深,“小鱼儿她怎么跟你一起来?” 樱桃则抱怨道,“爷,您是不知,鱼公公是您亲自招回来的,脾气大着呢。刚奴婢去厨房传话,他啊正在给自己煮吃的东西呢,说是让王爷您等一会儿呢。真是岂有此有,哪有奴才让主子等的?” 樱桃说完,只见王爷的脸色暗了几分,似不悦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得逞了,谁让秦小鱼处处跟她作对! 果然,慕容燕沉了语气,“这秦小鱼越发没规矩了,去叫他立马过来!” 32.032你这尊大佛,怎如此难请 <h3 id="htmltimu">032 你这尊大佛,怎如此难请</h3> 樱桃勾了勾唇,她家主子虽是和蔼,但也必将是个王爷,秦小鱼如此不知分寸,不懂主仆之别,定是要惹王爷生气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爷,您可是在叫奴才?” 听得来人气喘吁吁,像是小跑过来的,慕容燕训斥道,“你这尊大佛,怎如此难请?” 秦小鱼亦看得出慕容燕脸色不好,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她淡淡瞥过樱桃,只见她挑衅的瞪着自己,一定是樱桃在王爷面前说自己坏话了。 “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奴才不是有意迟来的,奴才是去给您煮六和醒酒汤了,刚刚才煮好,这不一煮好就给您端来了嘛。” 空气中弥淡淡药味,又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微微的酸,那像是清新的橘子味。 “六和醒酒汤?这也是醒酒汤的一种吗?我怎么闻所未闻?”燕王爷也有醉酒的时候,不管是御医还是御厨,却从未给他喝过什么六和醒酒汤。 “爷,您未听过也不奇怪,这六和醒酒汤是奴才自己研制的醒酒方子,六和乃取六腑和调之意。此方中含有半夏、杏仁、人参、甘草、赤茯苓、藿香叶、木瓜、香薷等中药。解酒醒脑效果十分好,而且这正值盛夏,喝了这醒酒汤还可祛暑气。奴才见您昨晚醉了,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便去太医院取了药,又煮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这药给煮好。爷,您可要尝一尝?” 听着秦小鱼的嘴里那些药材,还真是觉得秦小鱼是懂些医术的。 “既你一片苦心,那我岂有不尝之理?” 慕容燕温雅地朝她招了一招手,原来他是误会这个小奴才了,她一片衷心,也实在难得,总算没白要了这个小鱼儿。 秦小鱼将醒酒汤端到燕王爷桌前,“王爷,小心烫,不如奴才喂你吧。”见王爷又点了点头,秦小鱼抬起眉梢,给樱桃大姐一个胜利的微笑。 樱桃咬了咬牙,这秦小鱼可真会争宠呵,但她也不会让他如意,她突然大声提醒道,“王爷,您可是万金之躯啊。秦小鱼区区一个小太监,她还掺和了这么多药材在里面,她熬出来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能吃呢?若是您有个万一,您叫奴婢该如何是好?” 这樱桃大姐生下来就是来给她拆台的吧。 被樱桃这么一说,秦小鱼看见王爷的脸上明显有了迟疑之色,她亦皱皱眉,中肯地说道,“奴才的爹爹以前老爱喝酒,每每喝醉总是头痛欲裂,我为了爹爹才研制了这六和醒酒汤,爹爹喝过后会舒服喝多。就算不做醒酒之用,这个汤也有很多保健的功效,是吃不坏人的,若是王爷您不信,奴才这就喝给您看。” 说着,秦小鱼就要捧起药碗欲往下灌,但被离得很近的燕王爷一抬手就捉住了手腕,碗里的汤水翻出一些溅在慕容燕手背上。 这汤水是刚熬出来的,烫得很,但他动也不动,她却着实吓了一跳,忙将碗搁在桌上,用袖子给他擦手背,乌黑的汤汁擦去,他白皙的手背微微泛红,秦小鱼不禁心疼问道,“王爷,可疼?您手背上都烫红了,我去给你取烫伤膏来。” 33.033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h3 id="htmltimu">033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h3> 樱桃也是急得上前查看,瞧着慕容燕那手背上的一小圈红,更是心疼,怒着问罪秦小鱼,“秦小鱼,你怎么搞的,竟把王爷的手给烫伤了,你可担当的起?王爷,将她拖出去打十大板子,她才会长记性。” 十大板子?会不会将她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陈樱桃还真毒啊,这么损的招都能给她提议出来? 秦小鱼也顾不得跟樱桃争辩,只恳求王爷,“王爷,您可莫听了樱桃姐的话将奴才打十大板子,奴才虽是皮糙肉厚,但怕疼。这只是小小烫伤,涂抹些烫伤的药膏,不要碰水,不出三天就会好的。我这就给您去把药取来。” 她准备先溜走再说,等王爷气消了,自然不会打她板子了,可他却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她蹙着两条眉毛,用眼神暗示放开她也没用,因为燕王爷根本看不见。 这让樱桃更气闷,燕王爷都没这么抓着自己的手过,却如此抓着秦小鱼这条肥鱼的猪蹄。 秦小鱼只能诚实地说,“爷,您先松开我,我要去给您拿药呢。” 慕容燕俊脸立下一烫,便松开了秦小鱼的手,待秦小鱼准备开溜时,他命令道,“将桌上药碗递给我。” 燕王爷的表情太过严肃,以至于秦小鱼不敢认为他是开玩笑,她遵从他的意思将药碗递到他的手里,因太烫人的缘故,他缓缓喝了一口。 秦小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燕王爷竟一声不吭就喝了她的六和醒酒汤,她以为燕王爷不会喝还会让人用板子伺候她,没想到燕王爷用行动来阐释他对她的信任。 “我的头本就痛呢,花了这么多功夫煮的烫,浪费了岂可惜?” 燕王爷声色温润,说着又喝了几口。 樱桃的眉深深蹙起,王爷才认识秦小鱼几天啊,竟如此信任她? 又见燕王爷喝了大半碗,舔了舔唇,似回味其中味道,又朝秦小鱼所站位置看去,“这醒酒汤酸酸甜甜的,我敢说这是喝过最好喝的醒酒汤,昨晚皇兄也喝了很多,待会你再熬一碗,亲自给皇上送去。” 啊?又去见昏君啊? 秦小鱼是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主子吩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领命,继续走拍马屁的路线,“奴才就是怕爷您喝不怪苦的,所以奴才在这醒酒汤里还加了蜂蜜和橘子皮,所以味道会好一些。” 难怪你刚才一进来,我就闻到了橘子的清甜味。小鱼儿,在悦仙宫里,除了吴侍长以外,就数你最贴心了。”慕容燕欣慰地说,不得不说秦小鱼最大的魅力就是讨主子欢心了。 樱桃一双大眼睛狠狠戳着秦小鱼,双手揪着衣服一侧,对秦小鱼愈加不满。秦小鱼一来就抢了她王爷浴房之事,又深得王爷喜爱,悦仙宫里的排名挤到了第二,那么她自己在王爷心里又是什么位置呢? 看着樱桃喝了一坛子醋妒妇般的嘴脸,秦小鱼就知道樱桃对燕王爷有非分之想,她笑眯眯地甩给了樱桃一个眼色,叫她别做白日春秋大梦了,燕王爷看不上她的。 樱桃气得眼角发颤,紧紧咬着唇,当着燕王爷的面,她自是拿她没办法,不过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34.034旺财是谁 <h3 id="htmltimu">034 旺财是谁</h3> 直到燕王爷将一整碗的六和醒酒汤喝完,拿起筷子开始吃早膳,吹了一声口哨,金丝雀似能听懂一般叽喳叫着来回应他,燕王爷很准确地舀了一碗红豆粥,夹着小菜吃了起来,他动作连贯,让秦小鱼十分惊讶,就像燕王爷能看得见一般。 看着一大桌子的糕点小粥,秦小鱼一早上没吃过任何东西,肚子也是不自觉地咕咕地叫。 “什么在叫?” 燕王爷问道,但秦小鱼抱着捉弄樱桃大姐的心思,便故作埋怨,“樱桃姐,你肚子怎还不见好,一直放屁?可要我替你开个止泻方子给你?” 樱桃叫苦不迭,发嗲撒娇抱住燕王爷的手臂,“爷,压根不是我放屁,明明就是秦小鱼她的肚子在叫。”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慕容燕朝秦小鱼扫过一眼,“小鱼儿,你坐下陪我一起吃早膳吧。” 燕王爷眼睛不好,但是听力很好,他刚才哪能听不出是他肚子里发出的声音?然而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坐下吃早膳。 “听他们说你很胖,胖子应该能吃很多吧,把这些都吃了,我最不喜就是浪费食物。”燕王爷说罢,就让樱桃去拿大碗过来。 能和燕王爷一起用膳的,这悦仙宫里当属伴着燕王爷一起长大的吴星星,秦小鱼居然能有此荣幸与燕王爷共坐一席吃饭,秦小鱼在燕王爷心里果真是排第二的。樱桃气得腿软,去厨房给秦小鱼拿碗。 秦小鱼点点头,“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看着这一大桌子的早膳,有当下宫中最好吃的饽饽思品:喜字黑糖油糕、喜字白糖油糕、喜字猪油馅馒糕、喜字澄沙陷馒糕,还有小米粥、红豆粥、糙米粥、羊肉丝疙瘩汤、甜浆粥、面片粥,再加之一些坚果小菜,呀,这么瘦弱的燕王爷怎么能吃得掉呢? 她满眼放光地瞧着这一大桌上,抹了抹嘴唇,“奴才也最烦那些浪费食物之人了,有奴才在绝不会浪费这些好东西的。” 等了好久都不见樱桃大姐过来,秦小鱼被大姐下了“面目全非毒”后,最大的变化除了是体貌有了变化,更是食量大增,这会儿已经她肚子饿得如擂鼓,她捂着肚子,看着桌上发呆,这时燕王爷单腿站起,手中拿着碗筷,隔着一张圆桌,轻轻地将碗筷递到她眼前,她抬眼望着他,这刻的燕王爷竟就如神邸一般。 他轻说,“若是太饿,便用我的先吃。” 温润如微风细雨能令天地万物复苏,这大约便是说的慕容燕。 她微微颤抖地接过燕王爷的碗筷,竟不觉有些热泪盈眶,“王爷,除了我爹娘和旺财外,您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今生今世,只有奴才活着一天必定好好报答您。” 他依旧是温柔地笑,让他快些吃吧。 于是,她双眸含泪,大口大口喝粥吃糕点,突然对面的燕王爷问道,“小鱼儿,你刚才说的旺财是谁?” 吓得秦小鱼一口小米粥喷在燕王爷的俊脸上,要让他知道旺财是她从小养的一只中华田园犬,燕王爷会不会让人把揍得像条狗? 她一口将小米粥咽下,用袖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旺财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的好哥们。” 她平静的解释,让好奇宝宝燕王爷终于不再好奇,能让她继续安心地吃早饭。 35.035这秦小鱼只怕能超越吴侍长成为第一的吧? <h3 id="htmltimu">035 这秦小鱼只怕能超越吴侍长成为第一的吧?</h3> 樱桃捧着个大碗踏进门槛时,见到却是秦小鱼吃得正香的一幕,用得还是燕王爷的碗筷。她故意慢一点就是为了饿秦小鱼的,可洁癖甚重的燕王爷居然把自己的碗筷给了秦小鱼,她心里怎么能平衡? 这秦小鱼只怕能超越吴侍长成为第一的吧? 秦小鱼看着愁眉苦脸的樱桃进来,她唇瓣一扬,“樱桃姐,你怎如此慢,我都已经吃好了。”说着,她又优雅地擦了擦嘴。 樱桃的表情由愁眉苦脸,变成了苦大仇深,她怨恨地瞥了一眼秦小鱼,对慕容燕说,“奴婢肚子昨夜就不好,刚才肚子又痛,所以才给耽搁了。” 慕容燕皱了皱眉,十分体恤下人,对秦小鱼又嘱咐道,“小鱼儿,你给皇兄煮好六和醒酒汤后,就再给樱桃开副止泻药。” “包在奴才身上。”她说着朝樱桃掀眉挤眼,好似在告诉她,会用药来好好治疗她。 说罢,秦小鱼就告退去了厨房,只留樱桃手脚发凉,秦小鱼的药不是来治疗她,是整治她吧。 一个时辰后,又一碗新鲜的六和醒酒汤出炉了。 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在上早朝吧,她就先去乾清宫候着,待会皇上下朝后回来就能第一时间喝到。 但让她很意外的是,乾清宫门外跪了一批大臣,当中为首的是紫衣侯岳文华和太傅季显知,丞相秦遇,据说这三位都是两朝元老。 这大热的天,不去上早朝,都跪在乾清宫门口,烤人肉串呢。 她悄悄走近,才听得王中仁面容为难,与各位大臣说,“皇上说了,请各位大臣回去吧。朝中之事可先交给秦丞相处理。”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样一来秦丞相不就独揽朝政大权了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季显知磕头在门外大呼,“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臣等还请皇上亲理朝政啊。” 季显知说完后,秦遇紧随其后,数磕了好几个响头,“皇上啊,老臣岂能越权处理朝中事物,您不是让老臣成了众矢之的了嘛。” 秦小鱼还在提刑府的时候,就听爹爹说过,当今天子昏庸无能,将大半朝中事宜交给宰相秦遇处理,秦遇乃是太后的嫡亲兄长,更是失踪前太子的亲舅爷,这样一来更是助长秦家的气焰,届时若前太子回来夺帝位,国之将不稳矣。 看来爹爹说的没错,皇上还真个彻头彻尾的大昏君啊。 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劝皇上上早朝,亲理国家大事,但是乾清宫里迟迟不见任何动静。 这样乱的场面,秦小鱼自是不好上前去搅这趟浑水,只默默站在一旁,等这帮人散场后,她再去禀告不迟。 “秦小鱼,你怎么来了?” 以为躲在角落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还是被眼尖的王公公发现了。 她只好扭着肥胖的身体快步上前,恭恭敬敬道,“启禀王总管,燕王爷担心皇上起来会头疼,所以特命奴才将这六和醒酒汤送来给皇上喝。” “就你手里这碗乌漆漆的东西。” 王中仁鄙夷地瞧了瞧秦小鱼手中那只汤碗,虽瞧着不起眼,但气味闻起来还算不错,又是皇上最器重的兄弟燕王爷差人送来的,他也是不敢怠慢,瞟了眼秦小鱼,细着声道,“鱼公公,且等着吧,杂家去通传下。” 36.036你也认为朕是昏君? <h3 id="htmltimu">036 你也认为朕是昏君?</h3> 没一会儿,门开了,王中仁对秦小鱼说,“你可以进去了。” 大臣们都齐刷刷看向秦小鱼,那眼神愤懑嫉妒,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进去,他们都在这跪着晒了一早上了,皇上也没召见谁进去。 秦小鱼表示无奈地耸耸肩,她纯属来打酱油的而已,只是运气比他们好一些罢了,避开射来的眸光,她小短腿迅速溜了进去。 最为忠心的太傅大人急着问,“王总管,皇上还说了些什么。” 王中仁也希望皇上去上早朝啊,可皇上不肯去,他总不能把皇上绑上金銮殿吧。 “太傅大人啊,昨晚皇上与燕王爷喝得都大醉,您刚才也看到鱼公公奉命来送醒酒汤了吧。不如,你们先回去。明个儿等皇上心情好一点,老奴再多劝一劝皇上。” 季显知叹气道,“可皇上已经连续五日未去早朝了啊,我等是寝食难安啊。还请王总管与皇上好好说一说啊,让我等能与皇上见上一面啊。” “季太傅啊,依我看皇上真是昨个儿喝醉了,今日才没法上早朝啊。今日大伙儿也是跪了近一个时辰了,也都是累得不行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秦遇环顾众人一眼,嘴上是体恤各位大臣们,但他心底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季显知没理会秦遇,心中暗骂了他一声老狐狸,不过这会儿日头又升得更高了,大伙儿文官居多也有上了年纪的,连他自己也是满头大汗快要熬不住了。 捧着汤碗的秦小鱼战战兢兢的,殿内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虽是晴天白日,但也昏暗得很,她往里头一间内室走去,更觉暗了一些,但也可见室内当中一硕大张龙床,由轻烟慢拢的纱幔层层叠叠罩着,也不得见其人影。 墙角焚着香炉,是最上等的沉檀香,袅袅青烟,幽香诱人。 隐约见床上的高耸一翻身,她又怕惊了皇上,只轻轻唤了一声,“皇上,奴才将六和醒酒汤端来了。” 许久没见有人回应,她只能站在龙床外候着。 她想这日上三竿了,皇上怎还睡着?这大宁王朝不败在他手上才怪? 突然,听见有了帐幔有了丝动静,似伸懒腰的窸窣声,又听得温温淡淡的声音传开,“你将东西搁下吧。” “是,皇上。”秦小鱼将汤碗搁置在一旁的矮柜上,本分道,“皇上,您起来后可以趁热喝了,饮酒后的那些不良症状会有所缓解。悦仙宫的里事多,奴才这就告退了。” 还是没听得他吱声,隐约间帐幔中的手轻轻一撤,示意她退下。 她还以为皇上会因昨晚之事刁难于她,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她满心雀跃地快步离开,但身后又传来微微抬高的音量,“你也认为朕是昏君?” 秦小鱼脚步猛地一收,心里一咯噔,皇上怎会问她一个区区小太监这么深奥的问题? “奴才不敢。”她转过身,拘谨地说道。 帐幔里的男子轻轻一笑,似不从在意人言疯语,又似居在最高位的王者孤独苦笑。 “过来伺候朕起身吧。” 所谓的伺候,不过是将皇上扶起来而已,只是该死的皇上怎大晚上睡觉都不穿件单衣,光穿了件丝质黄色大裤衩,害她摸着他肌理分明赤.溜溜的胳膊,热血沸腾好一阵。 37.037一朵奇葩 <h3 id="htmltimu">037 一朵奇葩</h3> 所谓的伺候,不过是将皇上扶起来而已,只是该死的皇上怎大晚上睡觉都不穿件单衣,光穿了件丝质黄色大裤衩,害她摸着他肌理分明赤.溜溜的胳膊,热血沸腾好一阵。 哎妈呀,不知道她看到光溜溜的美男就会心潮澎湃嘛? 皇上走到了窗户口,推开了雕花十字窗,强烈耀眼的阳光便如金屑般折射进来,一下子让秦小鱼睁不开眼,她眨了眨小眼睛,再迎着光线看去,只见窗外栽满葱郁古梅,盛夏季节已茂绿成荫,那个男子颀长身形如兰芝玉树,与窗外清傲的古梅相应成景。 只是,他背上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蜿长到腰眼处,看上去狰狞之极,那伤口看上去有些岁月,她心中一颤,她想不通这天下主宰之人,怎会受这么多伤? 他回过头来,结实的胸口亦有纵横交错伤痕,有深有浅,又长又短,她的眉蹙得更深。 “朕从你的眼睛中瞧出了同情。”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时,秦小鱼不自觉地惶恐不安,这人是与生俱来的掌权者,即便只是穿着一条大裤衩,也走出了身穿龙袍时英明神武的范儿,他的步伐乃至他的气息都透出杀伐决断的王者之风,令人不敢直视。 “不,奴才只是心疼皇上罢了。” 秦小鱼一口否认,自古以来一国之君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因为他要天下人生变生要天下人死便死,她心里明白得很。 只是心疼一词,从一个太监嘴里说出又有点不伦不类了去。 她说完,垂下脸的一霎,从他那双讳莫如深的眸中似看到有什么跳动了一下,但又很快湮灭,恢复成一如既往的窒暗。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大饼脸,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轻轻一抬,秦小鱼以为他要揍自己,脖子缩成一团,但他指尖蹭过她的额角,那是她的汗水。 他声色微沉,不徐不疾地道,“朕有如此可怕?让你怕得汗水流不停。” 秦小鱼很想说那是因为看见像皇上这样的赤着膊的美男太过兴奋流汗如雨,并不是因为害怕,但她只能惊颤地说,“奴才就是这样的体质,夏天容易盗汗。” 皇上刚才的举动好变.态啊,给她擦汗干嘛? 皇上的嫔妃们多年无所出,她时常能听到宫中关于皇上有隐疾的传闻,在她看来,皇上是有龙.阳之好吧。 “为朕更衣。” 他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让秦小鱼闻到了空气中暧.昧的因子,让秦小鱼小菊.花夹了一夹,皇上不会在这里将她就地正法吧? 慕容肆看着她走路的样子怎如此别扭,“秦小鱼,你下.半.身怎抖得如此厉害?” 秦小鱼顺手抄起紫檀尊柜上的单衣,直摇头,“奴才突然屁股抽筋。” “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你当真以为朕会对你有企图?朕就算有企图,也该找个体面的。” 慕容肆淡淡说着,狭长的眉眼间掠过星星点点的猎奇,果然秦小鱼是一朵奇葩,而且还是一朵极品奇葩,想必他的五弟跟他想的一样,像他们这样的人啊,的确需要一朵奇葩来点缀他们黑白的人生。 38.038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乾清宫是菜场? <h3 id="htmltimu">038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乾清宫是菜场?</h3> 秦小鱼可怜地努努唇,“奴才不敢。” 她说着话时,只见皇上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她迎上前去颤巍巍给皇上穿衣,给他系衣带时候,手指不经意划过皇上的胸膛,指尖上发烫延伸到耳根。 慕容肆看着她有趣的表情,被逗得一笑。 “你磨磨蹭蹭的样子就像娘们儿。” 有这么像娘们吗?听得秦小鱼是心惊胆颤,她努力正了正音色,委屈地说,“奴才这样不男不女的叫人.妖,年纪小的是小人.妖,年纪大的是老人.妖。” 皇上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嗯。你是小人妖,王中仁是老人妖。” 秦小鱼连连点头,不再抬头,皇上已迈开步子往外殿走去,她急急地喊,“皇上,您衣服尚未穿好,还未洗漱呢。” * 外头的大臣们都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皇上笑颜甚欢。 有人说,那个肥太监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啊,看来今后必定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啊。 说这话的人正是刑部尚书孔一铭。 孔一铭是出了名的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往哪里倒,关键他看人还很准,他认为那个小太监十分有前途,于是他笑眯眯问王中仁,“王总管,那小太监姓谁名啥?莫不是就是昨日抱着皇上去悦仙宫那个太监?” 王中仁不满地哼了一声,“孔大人,那人叫做秦小鱼。以后啊,您若是要找圣上,便请去找那个秦小鱼。” “王总管莫怪啊,我这是关心圣上啊。” 孔一铭这般巧言令色,讨好宦官,让很多同仁不耻。 这时,门从里被打开,看见门口那清癯身姿,众人皆一下就禁了声,叩拜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中仁见皇上只着一件单衣,下面一条大裤衩,露出他一双密布着黑色均匀腿毛看上去十分性.感撩人的大长腿,他的发亦是未冠,这副模样出来岂不是让群臣笑话。 王中仁摇头叹息,欲言又止,这当着大臣们面前说出来更是削了皇上颜面。他狠狠白了一眼秦小鱼,怪罪他是如何伺候皇上的? 秦小鱼表示无辜,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王总管好生厉害。 “大家起来吧。”慕容肆说道。 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臣等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一大早就跪在乾清宫门口嚷嚷,扰朕清梦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乾清宫是菜场?” 慕容肆傲睨着这些官吏,众臣人心自危,吓得都不敢喘气,一阵寂静,只听得各自的心跳声。 怀帝虽是新帝,登基两年,却以暴戾闻名,去年西域大使来朝面圣,几句话不得当就惹怀帝震怒,怀帝说了一句,藐视君威,当诛!提了御前侍卫佩剑就当众砍了那使者的头颅,又一次挑起了西域与大宁王朝的战争。 这样的皇帝谁心中不忌? 慕容肆双手剪于身后,一步一步优雅地下了台阶,走到一人面前,俯视着他,“以季爱卿嗓门最大。朕看你这把老骨头告老回家吆喝卖菜也是极好的。” 39.39忠君爱国 <h3 id="htmltimu">39 忠君爱国</h3> 皇上这是要贬一品太傅季显知的职位啊。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季显知神情凝重,缓缓抬起头来,一副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样子,“臣已有五日未见到皇上,臣是担心皇上之安危、国家之安危啊。如今国家外有敌国侵扰内有党伐之争,皇上更当亲理国政,以防那些有心之人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上您一日不早朝臣就一日难心安,臣这次率众前来请皇上上朝,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何况是要臣告老回乡?若皇上以后勤政,那将是我大宁王朝国家之福,百姓之幸啊。” 秦遇狠狠在暗处盯了季显知一眼,这党争,这有心之人实则指桑骂槐,话中有话啊。 王中仁也是颇忧,皇上不会真把季太傅哄回老家吧?这季太傅也算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若真将此人逐回老家,皇上在朝中势力多少会减弱一些啊。 秦小鱼对季显知有些熟悉,季大人是她老爹的酒友,她听爹爹说过季大人是朝中少有的正直忠义之臣了。这样的忠臣被辞退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吧。 “季爱卿你是一代贤臣,忠君爱国,朕又岂不会让你辞官呢?朕不过一时玩笑罢了,快快请起吧。”慕容肆眸光微微一敛,便亲自将季显知扶起,“有季爱卿如此忧国忧民之忠臣为朕分忧解烦,朕今后必定高枕无忧啊。朕今日要重重赏你。黄金千两,如何?”又瞥向王中仁,“再去酒窖里抬十坛百年女儿红,一同送去季府。” “臣谢过皇上赏赐。只是臣不值得如此多的赏赐啊。”季显知要跪下谢恩,又被慕容肆给拦住,他深望了一眼众人,“朕说你值就值。大家今后当以季爱卿为榜。” “是,皇上。”众人又是齐呼。 各怀鬼胎的臣子们也是捉摸不透这位新帝的意思啊,一会要罚季显知,一会又是赏赐季显知? 秦遇则是诡异一笑,这皇上这出戏演的不错啊。 “众爱卿平身吧。” 听得皇上这话,一些老骨头们才缓缓站起,大家都面色泛红,晒得不轻,一起身都纷纷拭汗。 大家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可以回去休息了,谁知季显知又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你说。” “臣在翰林院看到秦遇之子秦金宝调.戏宫女海棠,二人衣衫不整,做出苟.且.之事。”季显知冷眸对上秦遇,义正言辞地禀明皇上。 慕容肆一挑眉,“竟还有这等事?” 秦遇阔眉一横,胡须头发虽半白,微微浑浊的眸光依旧精锐,“季大人,你是否老眼昏花了?还是,你不想你女儿嫁给我儿,便编出这等肮脏事来诬陷我儿?”他双手一揖,“老臣还请皇上查明实情,为我儿伸冤。” “若非眼见为实,我又怎敢乱说?若是明知你儿子如此为非作歹,淫.乱后宫,我还将女儿嫁给你那儿子?我这当父亲的还是个人么?” 季显知气魄亦是当仁不让,朝中敢如此公然跟秦遇叫板的除了他也没几人了,要知道秦遇可是太后的亲兄长,太后是皇上的养母,秦遇的女儿秦南心是皇上的贵妃。 40.040三位元老要为子女大斗法了 <h3 id="htmltimu">040 三位元老要为子女大斗法了</h3> 季显知又禀告道,“并不是臣一人见过,紫衣侯公子岳东睿也看见了。若皇上不信,可传岳东睿和秦金宝还有海棠他们一齐来对证。” 紫衣侯岳文华当年伴先帝御驾出征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为先帝打下这片江山,建立大宁王朝,可谓丰功伟绩。 他虽非皇族,但先帝念其功业,封赐其为紫衣侯,世代承袭,享受荣华。 但先帝驾崩后,传闻他对新帝多有不满,于是他毅然当起了中立派,因此他虽也是两朝元老,今日的他至始至终都未发表一言。突然被季显知点了名,他秉承一贯以来不问事的风格,笑.眯.眯说,“小儿并未对本侯提过此事。”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各执一词,也没争论出什么。 多数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一出好戏,三位元老要为子女大斗法了。 皇上扶了扶额,“众卿都先撤吧。明日乾清殿再议。”又指了指紫衣侯和秦遇,“你们两个明日把儿子都带过来。” 皇上终究还是顾了秦丞相的颜面,只说乾清殿再议,没说金銮殿上议论此事。 大家就此退下,只好明日观戏了。 秦小鱼想趁着一拨人离开的时候悄悄溜掉,但十分不幸,还是被王中仁这个公鸭嗓给逮住了。 王中仁一把揪住秦小鱼的招风耳,秦小鱼痛得呼呼直吹气,“啊哟……奴才的耳朵诶……王总管您轻点轻一点……” 结果,王总管手上力道没轻,却是更重了,“秦小鱼啊秦小鱼,你怎让皇上如此出来了?你这个奴才怎么当的?是要让群臣笑话皇上么?” 秦小鱼歪着脖子,一手托着自己被摧残的耳朵,叫苦不迭,“王总管,这真不能怪我啊。我提点过了,可皇上不听。不信,你可以问皇上。” 慕容肆半眯着眸,摇着头轻笑道,“老人.妖为难小人.妖。” 王中仁顾了皇上一眼,皇上并未给秦小鱼撑腰,他继续发威,他对秦小鱼诸多不满,今日总算可以欺她一欺,“还敢跟杂家说谎,看杂家不把你这小畜.生的耳朵给拧下来?” 耳朵越来越疼,瞧这老家伙昨日还跑不动,怎今日打人的气力就如此大?但老家伙毕竟是她的上司,她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造反啊。 她求救地看向慕容肆,“皇上,皇上,您救救奴才啊。” 但他却抱着臂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然后没人性地转身,入殿。 他这是借着王公公的手来惩治她啊。 被王总管揍了好一会儿,他的气总算泄了,她才得以脱身,回去的路上,他捂着脸,骂骂咧咧,“该死的老人.妖,让他别打脸,偏偏把我的脸打得更肿了。” 回到府里,樱桃见她鼻青脸肿,捧腹哈哈大笑。 于是她一气之下,跑到厨房里,给樱桃熬了止泻药,逼着樱桃把药给喝了下去,她的心情才舒适了些。 她逼着樱桃喝完药后,笑眯眯告诉她,“樱桃大姐,你知道这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是哪种人?” 41.041秦小鱼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h3 id="htmltimu">041 秦小鱼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h3> 樱桃看着秦小鱼唇角那抹笑越发毛骨悚然,“哪种人?” “一是厨子,二是大夫,前者能让你一天跑十几趟茅房,最后下不了床,不过还好是一时的,后者么,能让你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床。” 秦小鱼趾高气扬,故意在“后半辈子”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她这话一出,吓得樱桃面色惨白,惊惧地瞪大了眼,拽着秦小鱼的粗胳膊不依不挠道,“秦小鱼,你在我的药里到底下了什么?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不会放过你。” “王爷要我给他治腿呢。你尽管去告发我,看看我们两谁在王爷心中分量重?当然,你告发我后,我也不会给你解药,我给你下的丧尸脑神丹,只有我有解药,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你的行动便如鬼似妖,说不定连你最喜欢的燕王爷也会咬来吃了。反正我秦小鱼贱命一条,治不好王爷也是要被砍头的,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这丧尸脑神丹真是太可怕了,樱桃真是被吓住了,秦小鱼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她的态度由目中无人变成了卑躬屈漆,哭着哀求道,“鱼公公,我发誓今后我不会跟你作对了,你看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还没有享福,我不想这么早就死了。鱼公公,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给我丧尸脑神丹的解药吧。 看见樱桃这副哭丧样子,秦小鱼就觉得好像拔掉了一根眼中钉一样,让秦小鱼心情大好,“你放心你暂时还不会变成如鬼如妖的丧尸,以后每月初一我会给你一颗解药,只要你乖乖听本大爷的话。” “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的。鱼大爷,你有什么就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丧尸脑神丹这种阴狠的毒药早就失传了,她也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过,单单这苗疆的尸虫,她去哪里取呢? 她在樱桃的止泻药里,只是放了一颗超级无敌大的鼻屎而已。樱桃就吓成这鬼样子,宫里的女人啊真是没大脑,太他么好骗了。 “你现在就去把我房里的脏衣服给洗了,再去给我弄几件合身的衣服鞋袜。”秦小鱼气指颐使,从此她会将陈樱桃死死踩在脚下。 樱桃走后,她就留在厨房里认真配制白玉续骨膏。 才一炷香的功夫,樱桃在背后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哟,樱桃的胆子还肥了? 她放下手中的药草,慢慢转过身去,除了樱桃以为,还有吴侍长和坐在轮椅上的燕王爷,樱桃八成是告诉燕王爷我对她下了毒吧?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胆量,敢告诉燕王爷?刚才她那求人的一出,啧啧,这演技真不错啊。 樱桃眉头一挑,跪在慕容燕面前,哭哭啼啼地道,“秦小鱼在奴婢的止泻药中下了丧尸脑神丹,毒发之时奴婢会变成如鬼如妖的丧尸啊,还是咬人。王爷,您看在奴婢尽心尽力服侍了您五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啊。” 樱桃在慕容燕身边五年,对慕容燕的喜恶还是一清二楚的,王爷心肠最善,最厌心肠歹毒的奴才。 42.042自食其果 <h3 id="htmltimu">042 自食其果</h3> 她还得感谢秦小鱼对她下了毒,让她可以趁机搬到秦小鱼,之后,再找御医给她祛毒便是,她不信这毒连皇宫的御医也除不了。 即使秦小鱼能治好燕王爷的腿,但也绝对得不到重用了。 这次,秦小鱼真是自食其果啊。 樱桃一双哭泣的眸里尽是狰狞笑意。 “樱桃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昨日我淋湿了,你不准我进屋,骗我说去拿干净衣服给我换,却是一去不回,幸得吴侍长帮我,才让我昨天能睡一个安稳觉。可这就算了,我今日好心好意给你煎了止泻药,你却诬告我给你下毒啊,什么丧尸脑神丹,我是从未听过啊。”秦小鱼亦是无辜,委屈道,“樱桃姐,你也太坏了,怎能如此欺负我这个新人呢?” 慕容燕拧了拧眉,问吴侍长,“秦小鱼说的可否属实?” 吴侍长自然是如实禀报,“昨夜樱桃确实有刁难秦小鱼,是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他,安排了他的住宿。” 樱桃不知道秦小鱼会提起昨晚的事,可秦小鱼还把她的厕纸拿走了呢,但这事又没人给自己做证人,她自然也说不出口。 她继续演苦情戏,“王爷,昨夜您醉酒,我忙于伺候您,就把秦小鱼的事给忘了。可她给我下毒是确有之事啊,不如叫太医过来给我把下脉,这样就能知道秦小鱼此人之心何其歹毒。” “那样也好,吴侍长你去太医院传太医吧。” 燕王爷说罢,樱桃拜谢,“多谢王爷替奴婢做主。” 樱桃神情激动,抬头看了一眼秦小鱼,以为她会方寸大乱,但她一张大饼脸上平静无奇,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没有。 她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反正待会太医一来就有秦小鱼好果子吃了。 殊不知秦小鱼也等着太医来呢,这样一来就会真相大白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没一会儿,身子圆滚的郭太医提着药箱随吴侍长匆匆赶来,微微喘着气道,“老臣郭德纲参见燕王爷。” “免了,给我婢子把脉吧,看她是否中了毒?” 听了燕王爷的吩咐,郭太医让樱桃坐下,专心给她把脉,樱桃急切地问道,“太医,奴婢是否中了丧尸脑神丹之毒?” “什么丧尸脑神丹?我当太医二十载,从未听过这种毒。”郭太医收起手枕,又一五一十禀告慕容燕,“王爷,樱桃的脉象平稳,脉搏用力,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樱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没有中毒,她怎么会没有中毒呢?秦小鱼明明就说她中了丧尸脑神丹呀。 她死死抓住郭太医的衣袖,“太医,不会是你误诊了吧?” “我行医数十年,还从未有人说我是误诊。”郭德纲一甩衣袖,双手抱拳作揖,“王爷若是信不过老臣,可再传其他太医来为樱桃把脉。” 慕容燕又怎会信不过郭太医呢,明显是樱桃在其中生事。 “劳烦郭太医了。”慕容燕的彬彬有礼是出了名的,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慕容燕十分明白,因此在郭太医走后,他才厉声怒喝,“陈樱桃,事到如今,还敢放肆?你品行不端,搬弄是非,陷害小鱼儿,悦仙宫不需要你这样的婢子,你还是回浣衣局。” 43.043我把您的恩情都还给您 <h3 id="htmltimu">043 我把您的恩情都还给您</h3> 浣衣局樱桃是待过的,那里的管事嬷嬷心狠手辣,动不动就会挨鞭子,每天从早到晚都得洗衣,睡不到三个时辰,尤其到了冬天,那洗衣服的水冰冷刺骨。 自从她跟了燕王爷,她从没料到自己还有再回浣衣局的一天。到现在,她才终于知道自己中了秦小鱼的计,彻底栽在她手里了。 樱桃立即跪下,抱住慕容燕的裤腿,“王爷,求求您,别赶我走。浣衣局不是人待的地方,求求您别赶我走……” 秦小鱼看着如此凄惨的樱桃,冷眼旁观偷笑,樱桃大姐,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吴侍长,将她拉走!” 甚少动怒的燕王爷一声令下。 眼见吴侍长上前要将她擒住,她松开了王爷的裤腿,改为抱住了秦小鱼的大腿,“鱼公公,你替我给王爷求求情吧,我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求求你……” “樱桃姐,你我同是奴,相煎何太急?要怪就怪你自作自受,不是王爷无情,我更帮不了你啊,你撒手啊……” 秦小鱼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裤腰,这该死的樱桃求她就求她嘛,还非得拉她裤子……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若她这次为樱桃求了情让她留在了悦仙宫,她难道就会感激于她么?说不准,樱桃会等待时机,送她下地狱。 无视樱桃祈求的眼神,她看了下吴侍长,“吴侍长,麻烦你把这个死皮赖脸的坏女人给弄走,我裤子要被她趴下来了。” 秦小鱼穿的那条裤子可是问自己借的,吴侍长面目狰狞,一声不吭地上前捉住了樱桃。 樱桃泪眼迷蒙地看向吴侍长,她说,“再让我给王爷磕个头,跟王爷好好告别,就算是这些年你我共事的份上。” 吴侍长皱了皱眉,见王爷也没阻止,便放开了樱桃,“你动作快点。” 秦小鱼看着如此狼狈的樱桃一步步走到慕容燕跟前,她只觉得樱桃这么做没那么简单。 樱桃仰着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慕容燕,缓缓说道,“主子,当年是您不忍看我小小年纪就在浣衣局受苦,就让我在您身边伺候。您的这份恩情,樱桃一直铭记于心。如今,您不再需要我了,我把您的恩情都还给您……” 才说完,樱桃抹了抹眼泪,冷笑着回眸看了一眼秦小鱼,便一鼓作气往廊边柱子上撞去。 见势吴侍长意料到樱桃准备寻死,她真死了,王爷心善会内疚一辈子的,于是急步上前欲拉住樱桃,但为时已晚,伴随着女子“啊”的一声惨叫,她雪白的额头已撞在了朱漆柱子上,艳红的血在柱子上划下一条血痕。 慕容燕循声朝柱子那边望去,他知是樱桃出事了,着急问,“樱桃她怎么了?” “她撞柱了。” 吴侍长才说完,果真在主子的脸上看到了懊悔之色,他抱住樱桃的身子,手指往她鼻子下一探,微微激动,“主子莫急,她还有呼吸,兴许还有救。” “小鱼儿,快去给她瞧瞧。” 44.044主子这是在为皇上担心呢 <h3 id="htmltimu">044 主子这是在为皇上担心呢</h3> 慕容燕的眉头已拧成了麻花,他刚刚真不该如此责难樱桃的,即便她犯了错,他也不该急着把她送去浣衣局,若是他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她就不会寻死了。 秦小鱼却并不着急,她就知道樱桃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对付,这种苦肉计骗得过燕王爷,是绝对骗不了她的。 樱桃压根就不想寻死,只是演戏而已,就岂会真把自己给撞死? “是。”秦小鱼应了一声,镇定自若地走到樱桃面前,蹲下身子,给她把了把脉,“爷,有奴才在,樱桃她死不了。待会奴才给她煎一帖止血散瘀的药,再将她脑门上的伤口周到处理了,她又会活蹦乱跳了。” 得知樱桃能够被救活,慕容燕紧绷的脸才舒了一舒,他叹息,“小鱼儿,若是她有你这般心地善良该有多好。” 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辗转醒来,但一睁开眼就见到一张猪头脸,女子慌张地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薄被,戒备道,“怎么又是你,秦小鱼?” 秦小鱼扯扯唇笑笑,悠悠道,“你若刚才给撞死,去了阴曹地府,也就见不到我了啊。” “你——”樱桃咬了咬唇,她现在没那么多力气跟秦小鱼这个死胖子多争辩,“王爷呢?” “王爷说了,你今后就是我的下属,专门给我打杂。” 秦小鱼得意地看着樱桃,樱桃明显是不相信,“你胡说,我可是王爷的贴身婢女。我要去见王爷……” 说着,她就要掀被下床,秦小鱼也不阻止,双手环着,眼睁睁看着失血过多的她一下床就摔倒,她也不会去扶她,只微微俯下身,一双幽邃的眸冷冷盯着她,“陈樱桃,并非我秦小鱼心地善良,但我知道你若死了,王爷会难受。你我同是受过王爷恩情,我并不想见到他伤心,否则你死你活与我何干?今个儿,我还告诉你,我最烦那些与我作对的人,你要是再敢跟我唱对台戏,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樱桃蜡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寸,她只觉现在的秦小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那个畏手畏脚的秦小鱼,她那双小眼睛中透着狠意,似刽子手一般手起刀落不留活口。 秦小鱼说完走人。 如果你从小和一个时不时想弄死你的大姐一起过活,自然而然,你就会知道心慈手软有多么多余。 * 翌日。 关于秦遇之子秦金宝被太傅季显知指控与宫女苟.且这一大事,皇上召开在乾清宫再议。 皇上向来重视燕王爷,自然也将燕王爷传了过去,秦小鱼作为随同太监负责替王爷推轮椅,但这一路上秦小鱼的心情都不怎么愉快,又要看到变.态昏君这是其一,这一路上燕王爷眉头紧锁,她作为奴才不能替主子分忧,这是其二。 一路怀揣忐忑,秦小鱼终是问出口,“王爷,自昨日皇上派人传口信于你去乾清宫议秦金宝之事后,奴才便见您愁眉苦脸。您若是有心事,可说与奴才听一听,虽奴才不一定能为您分忧,但您说出来总会好受一些。” “小鱼儿,你有心了。”慕容燕伸手拍了拍秦小鱼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但他的眉头并未舒展一分。 吴侍长跟随慕容燕多年,他的心事也能猜到一二,主子这是在为皇上担心呢。 45.045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奴才 <h3 id="htmltimu">045 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奴才</h3> “秦小鱼,你这是对宫中局势不了解。秦遇是太后的亲兄长,又是皇上的岳父,但他的野心在朝野中却是尽人皆知。前太子慕容擎在位时,他便将爱女嫁给了还只是四王爷的皇上,可他力挺的却是前太子。后来,前太子因谋害先皇篡夺皇位被先皇废黜,此后前太子失踪,皇上登基。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秦遇明明拥护的前太子慕容擎,却还把爱女嫁给皇上?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这个道理,这只老狐狸比谁都清楚。如今他权势滔天,已做到朝中独大的地位。 秦遇的儿子秦金宝是出了名的好.色,虽与太傅季显知的独女订下了姻缘,仍不知检点,仗着他爹是丞相到处侵.占民女,自己又官拜从二品吏部侍郎,家中无数妾室堪比勾栏院。如今又被季显知撞见与宫女做出那等不耻之事,季显知又岂能罢休,肯定是要借此机会与秦金宝解除了这桩婚约。” “如若秦金宝真敢在翰林院这等神圣之地与宫女做了苟且之.事,那皇上必定会解除这桩婚约,将秦金宝给治罪。就算秦遇在朝中官位再高,难道能大得过皇上吗?” 秦小鱼不解地问道。 吴侍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朝中之事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秦遇虽大不过皇上,但朝中很多大臣以秦遇为首,若是治罪于秦金宝那便是变相地给治了秦遇的罪,届时会引起百官不满,皇上的处境就更难了。” 秦小鱼想了想,“哦,那不治秦金宝的罪便是。” 一言不发的燕王爷突然开口,“若不严办秦金宝,那便是要治季显知一个构陷丞相之罪,季显知是保皇派的首脑,若办了季显知,那么皇兄身边又少了一位可以亲信的大臣。” 又不能开罪秦遇,又不能损失季显知,一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边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老臣,这个抉择还真是难啊。 皇上是天下的主宰,殊不知也有一些事是难以解决的? “若是这般难办,皇上昨日又何必答应这件事再议呢?”秦小鱼纳闷地自言自语。 忽然,她眼珠子一亮,想到了一些什么,她对燕王爷说,“既是皇上昨日就答应下来的,必定是想为季太傅讨一个公道的,灭一灭秦丞相的气焰啊。主子,待会我们就站在季太傅一边就是。” 吴侍长不由地多看了秦小鱼几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这太监虽生地肥,但却不是个草包,机灵得很。 “我也正有此意。”燕王爷俊逸的脸色终是有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沉下眉头,“秦遇老奸巨猾,必定已经想好对策。季显知也未必有什么胜算。” 再走几步就是乾清殿,偏偏狭路相逢遇上了燕王爷口中的老奸巨猾。 秦遇他们从后面快走几步赶上来,与燕王爷并排而行。 秦遇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但生得一双精干狡猾的吊睛倒三角眼,眉毛黑浓显得财阔气粗,眼神十分有力,一看就知是个狠角色,他身边那个儿子五官是从他爹脸上拓下的,唯独眼睛不同,斜斜如貂,直往上扬,眼角下一颗小红痣,怎么瞧怎么下.流。 虽然这两人长得讨厌,但秦小鱼还是本分地给他们请安,“丞相、公子爷,金安。” 她刚说完,就受到了吴侍长的白眼,她却是一笑置之,秦遇挑眉一笑,“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奴才。” 46.046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帷幕 <h3 id="htmltimu">046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帷幕</h3> “秦丞相与公子今个儿来得真早。”慕容燕淡淡笑说道。 “皇上召见,我们这些臣子又岂能不早些来。只是,老夫不知今个儿也有王爷你的份啊?王爷你这眼不能瞧腿不能行的,可真为难王爷你了。” 秦遇这赤.裸.裸的嘲讽倒是说的一点也不客气,紧接着秦金宝阴笑着说,“爹,幸亏这宫里的路修得平,不然这轮椅也是滚不动的。” 这父子俩人竟敢如此羞辱燕王爷,哪有将皇室放在眼里? 燕王爷不怒,淡淡笑意惬意自得,倒是吴侍长立下冷下脸,想要握了握腰间佩剑,吴侍长向来是能动手的决不说话,秦小鱼怕吴侍长把事情闹大,笑嘻嘻凑上前,挤到吴侍长和秦遇之间,“吴侍长,哎,别急着舞刀弄枪嘛,有些人啊就是早上急着出门忘了漱口而已,有点臭也是在所难免的。” “死太监,你他.妈说谁嘴巴臭呢?” 秦金宝拳头一握,就要揍秦小鱼的样子,好在吴侍长长得跟猩猩一样强壮威猛,只是抬了抬胳膊,就把秦金宝吓得气息都瘪了下去,惨兮兮叫了一声,“爹,你看他们欺负我。” 秦小鱼朝他这个窝囊废公子吐了吐舌头,“公子,您耳朵可听清楚,我有说过您嘴巴臭吗?您可别对号入座啊。要不,咱们去找皇上评评理去。” 搬出皇上,窝囊废和他那个爹就有些忌了,秦遇愤怒地看着秦小鱼,“老夫不跟你这样的小杂毛一般见识。”他以后有的是法子弄死这种宦官。 看着秦遇父子的背影,秦小鱼捂着嘴大笑,“主子,你没看见他们的样子,气得要七窍冒烟了。” “你啊,这回惹上大麻烦了。” 慕容燕笑着责备这个小太监,虽说是责备,但语气上更像是调笑。 吴侍长那张冰块脸上也是少有的表情丰富,“主子,鱼公公这是替您打抱不平啊。瞧着那对父子因气愤扭曲的脸,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啊。” “就算奴才惹了麻烦了,也有主子您啊。”秦小鱼笑得更欢了。 没一会儿,秦小鱼主仆三人进了乾清殿。 皇上坐在殿中最上位,泼墨似的长发只用一根缎蓝的发带系着,慵懒得披在双肩,外罩一件月白锦袍,宛如穿戴了整片皎洁月光,兰花繁复图案在他衣襟袖口上溜了一圈,举止间处处透着风雅清贵,皇上椅后两个美貌宫女正拿着日月扇给他扇风,他发丝翩扬,眉目清傲,这人独独坐在那里便成一道风景。 殿内宽敞,左右各放了四把紫檀木太师椅,先到的秦遇父子已依次坐在左侧,随即而来的季显知在给皇上请安后落座于右侧。 而她家燕王爷受到了皇上的特别礼遇,就着轮椅坐在皇上身侧,秦小鱼和吴侍长站到自己主子身后。好处是能蹭凉风,坏处是与皇上挨得太近,怕届时皇上发飙会殃及鱼池。 殿内虽人还未到齐,但已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姓秦的和姓季的那两人都是官场老手,理应表情是收放自如的,但他们却把横竖看对方不顺眼也都写在了脸上。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帷幕。 47.047紫衣侯 <h3 id="htmltimu">047 紫衣侯</h3> 殿外又有了动静,秦小鱼昂头望去,是紫衣侯与小侯爷来了。 她一直纳闷为何紫衣侯叫做紫衣侯,不叫青衣侯或者绿衣侯,原来这父子俩人都爱穿紫色,父亲穿的是朱紫华服,内敛深沉,儿子身着金紫轻袍,更显张扬风.流。 随着沉稳的步伐声,大小侯爷渐入殿内,她才将小侯爷模样瞧得仔细,她从未见过有人像他那般气度不凡又狂野不羁,就像疾驰在西域草原上的汗血宝马,迎风张狂。 “臣岳文华携犬子岳东睿参见皇上。”紫衣侯与小侯爷向皇上深深鞠了一躬。 “紫衣侯何须行此大礼,快快平身吧。待这桩事了了,朕传嘉儿过来与你们好好聚一聚。” 皇上口中的嘉儿便是惠妃岳嘉,紫衣侯的长女,虽不比秦遇之女秦南心位及贵妃,但紫衣侯一来,皇上便让岳妃一家人团聚,可见皇上好像更喜爱岳妃一些。 皇上才登基两年,后宫嫔妃并不充盈,虽朝中有大臣频繁上奏要立一后,但皇上却迟迟未有动作,从今日看来,只怕皇上对岳妃更宠一些,今后岳妃封后是指日可待啊。 紫衣侯父子挨着季显知身旁坐下,大家以为议事就此开始,谁知还有一人匆匆赶来,正是宫中出了名的墙头草孔一铭,也是一品大臣刑部尚书,主管刑罚典狱。 秦小鱼一直认为即是刑狱之人,便该是刚硬耿直之人,就像她爹爹一般,但她爹爹偏偏只是个四品提刑官,是孔一铭的属下。 大家纷纷一惊,皇上把刑部尚书也叫了过来,看来皇上是有心要严办此事的。 大家一阵静默后,皇上发话,“王公公已去翰林院将那个叫做海棠的婢子带来。你们谁来先说说看?” 秦金宝看了看位于最上位的皇上,又瞧了瞧亲爹,受到亲爹一个眼神鼓舞,他站起身,微微紧张地禀告道,“启禀皇上,臣还是那句老话,臣从未与海棠做过越轨之事,还望皇上明察。” “这做与没做,等海棠来了一问便知,再说还有小侯爷做人证呢。” 秦金宝话刚说完,季显知立即接话,口气不屑。 秦金宝被季显知厉声一喝,更是紧张,微微哆嗦起来,季显知更是讽刺,“秦侍郎,你这般紧张是心虚所致吧?” 秦遇也真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这个儿子哪里有一点像自己,好.色惹事不说,偏还是个胆小窝囊的性子,看着就是来气,但终究是他儿子,是他秦家九代单传的种,他这个当父亲的又怎会弃之不顾? “皇上龙威,小儿在皇上面前紧张一些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季太傅你又何须多心?” 季显知是冷笑着,淡淡回复了秦遇一句,“是么?” 这才一开口,战火已是一触即发。 秦遇拍了拍秦金宝的肩膀,示意他镇定点。 皇上像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一般,也不插话,也不点拨,只呷了一口清茶,将这局势尽收眼底。 48.048风云迹变 <h3 id="htmltimu">048 风云迹变</h3> 很快,王中仁便领着那个叫做海棠的宫女进了大殿,王中仁朝各位大臣看了一眼,便禀明圣上,“皇上,海棠已带到。”说罢,就退到了皇上龙案前一侧。 这个叫做海棠的宫女身姿婀娜,皮肤琼白,眼若圆杏,生得颇有姿色,难怪会被秦金宝给看上了? “朕不知翰林院还有此等姿色的女子,若是知道朕纳了便是。” 慕容肆半玩笑半惊奇地指了指眼下这个女子,却让周边的人皆一震。 这宫女理应就是皇上的女人,若是皇上喜爱,随时临幸就是。但是偏偏有人敢没经皇上的同意便染.指皇上的女人,这是大罪。 尤为做贼心虚的秦金宝,不禁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海棠却也不慌不惧,只扬了扬唇,笑容娇美可人,朝一众人盈了盈身,“奴婢参见皇上,王爷,参见各位大人。” 皇上笑眯着眼,向季显知询问,“季太傅,就是这个宫女与秦侍郎有一腿,你可认清楚了?” 季显知从海棠那张瘦美的脸上逡巡而过,一口咬定道:“回皇上,就是这个宫女。那夜老臣在翰林院遗落下一本重要的史书,便折回去取,哪知一进课室便这两人衣衫不整,竟在书桌上胡来。 翰林院是教学授业之地,是天下圣贤君子向往之地,何其神圣,而这两人却做下这等丑事,有辱君威败坏国风。还请皇上重罚这二人,以正法纪风气。” 季显知德高望重,是大宁王朝的太傅,同时兼任翰林院学士,负责授业皇孙贵族。他看到这等败坏风纪之事,自当愤慨异常。 “秦侍郎,你若喜欢朕的女人,朕送你便是。朕也一直想在课桌上宠幸爱妃,试试新鲜,但朕心有所忌,也是不敢啊。你倒好,比朕还要放得开。” 皇上语气淡淡,甚至面带春风般的笑意,但一双丹凤眸中眸光阴柔狠辣,吓得秦金宝直掉冷汗,“皇上,臣并没有跟海棠做出有辱风气之事,臣承认那日臣是去了翰林院,我去那里借了一本颜氏书法真迹,海棠只是替我找书而已。皇上若不信,可去问阅览翰林院书目借阅记录。臣真的只是去借书而已。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啊。” “去将翰林院借阅记录拿过来。” 皇上给王中仁使了个眼色,王中仁颔首,立即出了去。 这个昏君不会真的相信不学无术的秦金宝大晚上跑去翰林院借阅书法真迹吧? 人家季太傅是把史书落在翰林院晚上去取倒是有可能,但秦金宝这样的玩女人还差不多。 “皇上,秦侍郎说的是真的。”海棠亦镇定地说道。 随即,她一掀袖子,露出白皙的藕臂,“皇上,您请看奴婢手上,守宫砂还在,奴婢还是处.子之身,又怎会与秦侍郎有私情呢,还请皇上替奴婢做主啊。” 果真朱红宫沙还在,但是皇上猛一抬手,掷了手中茶盏,上好的青花瓷瞬间四分五裂,让气氛顿时凝固。 “没规矩的婢子,朕让你说话了吗?”男子又对门口怒嘶一声,“来人,掌嘴十棍。” 风云迹变,只是一瞬,众人都没想到皇上会发怒,除了不能起身的慕容燕,其他人都纷纷跪下,“请皇上息怒。” 秦小鱼跪在皇上身后,心中默默地想,慕容肆不止是昏君,还是暴君。刚才他还说那个海棠模样标准,这会儿要掌嘴十棍。十棍下来,海棠那张漂亮的小脸肯定是没用了。 49.049验明正身 <h3 id="htmltimu">049 验明正身</h3> 海棠哀求连连,但皇上也不为所动。 紧接着,侍卫进殿执法,由一人反扣住海棠的双手,一人则拿着碗口那么粗的棍子行刑,一记一记打在脸颊肉上的闷棍声夹杂着女人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阔敞的乾清殿内,叫人毛骨悚然。 秦金宝偷偷看了海棠好几眼,生怕她屈打成招了。 直至十记棍刑结束,皇上才令众人平身,秦小鱼看向那殿上的女子,好端端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已是血肉模糊,海棠整个人痛地趴在地上,不远处躺着她几颗血淋淋的断牙,可见君王的残暴。 没多久,王中仁捧着一本青蓝色册子马不停蹄地赶来,看见地上的女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恭敬地将册子呈给皇上,“皇上,请您过目。” 慕容肆随手翻了下,“季大人,事发之时可是本月初五酉时?” “回皇上,正是本月初五酉时,但老臣以为这册子恐怕不可信,以丞相爷之权势,造一本假的书目记录又有何难?至于守宫砂一说,老臣也听闻有些人即使房.事过后,守宫砂也不会落。但老臣还有一人证,可为老臣佐证。” 季显知捋了捋山羊胡,目光露出自信笃定,做出有请的姿势,“请吧,小侯爷。” 小侯爷岳东睿给皇上作了一揖,“回皇上,臣确实在翰林院无意撞见了秦侍郎和海棠,但却没见到他们衣衫不整,所以臣不敢确定他们是否做出有悖纲常之事?” 季显知怎么也没想到岳东睿会说谎? 他的双眸募得睁了一睁,眉头拧的铁紧,他昨夜已拜访过紫衣侯府,他恳求岳东睿为了他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一定要说出那晚实情。当时,岳东睿也是答应了他,为何今日会突然反悔? “小侯爷,你再回忆回忆当时情景。此事事关老夫荣誉和女儿终身,可非儿戏。” 岳东睿没有半丝犹豫,“季大人,我想我刚才的话,您也听得很清楚了,不用我再说一遍了。此事咱们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秦金宝微微松了口气,喜悦地看向他爹。 秦遇朝他点了点头,这一切自然都是他安排的,就在昨夜季显知离开紫衣侯府后,他就派人进去给岳文华岳东睿传了一句话,看吧,收效甚好。 这世间只要筹码高,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季显知这个老杂碎还想弹劾我,这次我就要你身败名裂。 秦遇眼中得胜的狠笑毕露无遗,众人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慕容肆,他看向身旁的慕容燕,问道,“五弟,你以为如何?” 这出戏,从头到尾季显知都比不过秦遇。 秦遇权势之大,慕容燕也所料不及,改了翰林院书目借阅记录,又能说得动紫衣侯父子,独独一个季显知作为人证,不具有说服力。看来此事只能就此作罢了。 见燕王爷愁眉不展,秦小鱼上前一步,道,“皇上,王爷,奴才斗胆提个建议,许能证实这位海棠姑娘是否真的和秦侍郎有苟.合过?” 慕容肆剑眉一挑,“你且说说看。” “奴才在古医书上见过一种奇花研成汁水点于臂上,宛如守宫砂,令人真假难辨。不如让女官为海棠验明正身,看她是否还是处.子?若不是处.子,她也是百口莫辩。” 50.050留有一手 <h3 id="htmltimu">050 留有一手</h3> “来人,传女官吴闾,带海棠去暗室,验明正身。” 皇上第一次对秦小鱼又刮目相看,他不知的是,秦小鱼提出这个建议,只是想为主子分忧而已,并不是为了他 皇上又下令,“鱼公公,朕看你略懂医术,待会你就与女官一起进去吧。” “是,奴才必定不会有辱圣恩。” 秦小鱼说着,笑嘻嘻看了秦遇一眼,但并未在这只老狐狸脸上发现有任何惊慌,他早就料到会有人提出给海棠验明正身吧,想必他还留有一手。 暗室中十分狭小,不留一扇窗,中间一张单人小床,铺着干净素白的布帛,四周都点着蜡烛,也算通面亮堂。 受了刑的海棠被牢牢桎梏在小床上,她不情愿被如此对待,但因嘴上受了刑太过痛楚,哭喊声也是低弱。 皇上的每个妃嫔进宫之前,都由女官吴闾检查身子,若是通不过吴闾这关,那些女子也休想入宫。 吴闾虽已过半百,但保养得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一来,听得海棠在哼哼啼啼,眉一蹙,便凶恶地说道,“你再哭啼,我便封了你下.阴,叫你比死还难受。” 这些在宫里待久了的老宫人,哪个不是狠厉手段? 海棠自是不敢再哭,只敢咬着唇,连抽泣声也细如蚊。 秦小鱼正要给吴闾问安,吴闾一摆手,对她说,“那些个规矩都免了。将这chang.妇的裤.子给扒下来。” 这吴闾虽是凶神恶煞,但是办事干练利索,难怪深受皇上重用。 秦小鱼应了一声,便上前,解了海棠裤带,裤子一扒而下,分.开她的双.腿,不比对待皇上的妃嫔,吴闾将中指直接插.了进去,搅动,手指拿出后并处.子红血,又放于鼻下嗅了嗅,皱了皱眉,就着铜盆洗手,说道:“骨盆扩张,yin唇黑紫色重,穴中无膜,且有异味如腥臭,非处.子之身,实则多次淫.乱的chang.妇。” 语毕,他们几人又回到殿上,吴闾将同样的话一五一十禀报给皇上。 “说,你的贞.洁究竟是被谁夺去?” 让众人错愕的是,提问者并非皇上,却是犯事者的爹——秦遇。 秦遇走到海棠面前,声色威厉,一双倒三角眼提吊而起,眸光狠辣锋利,似要将眼前女子削了一般。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自然是他的好儿子啊。 但让所有人又再吃了一惊,海棠缓缓抬起的手指,却是指向了——季显知。 她带着哭腔低声说道,“季大人看上奴婢美貌,奴婢一再拒绝,但就在五个月前,他强行与奴婢发生关系。还许下诺言,说有朝一日会接奴婢去太傅府当姬妾。 奴婢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委身于季大人,后来季大人要奴婢勾.引秦侍郎,嫁祸于秦侍郎,好让季大人的女儿与秦侍郎解除婚约,实则季大人想将女儿嫁与皇上,巩固权势。” 女子声音虽文弱模糊,亦说的断断续续,但大家还是能辨得她到底在说什么。 如此颠倒黑白,本是告人的变成了被告的,原来秦遇留得是这一手。 季显知近乎发狂地大喝,“海棠,在圣上面前,你竟敢胡言疯语?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你将那人指出来,圣上仁慈,兴许能饶你死罪。” 51.051清者自清 <h3 id="htmltimu">051 清者自清</h3> 季显知近乎发狂地大喝,“海棠,在圣上面前,你竟敢胡言疯语?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你将那人指出来,圣上仁慈,兴许能饶你死罪。” “季大人,你莫动怒,若是吓坏了证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秦遇满面担忧,眼中狠锐,实则暗藏笑意,他轻轻一抖衣袖,露出他的一双手,又微微一握,似已将一切了如指掌。 海棠还有一个弟弟在宫中当差,他昨日派人就告诫过她,如果明日皇上给她验身,就让她栽赃季显知,他要季显知永无翻身之日。 秦遇双手抱拳,一派老谋深算,面向慕容肆,禀告道,“皇上,季大人野心勃勃,构.陷同僚,欺瞒圣上,老臣以为应该好好惩治季大人,以正朝纲。” “季显知,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肆淡淡避开秦遇的问题,先问季显知。 季显知毕竟也是久经官场的人物,虽是处境不利,亦是临危不惧,不改面色,“臣清者自清。” “那孔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季大人?” 皇上又看向殿上孔一铭,因为身为刑部尚书的孔一铭最有发言权。 孔一铭心中痛呼,啊呀,在这种紧要关头,皇上怎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我? 朝中局势变化莫测,季大人又是保皇派的首脑,那是皇上的亲信,谁知道季大人会不会有翻身的一天呢?又谁知道皇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自然也不能落井下石,坚持自己中立的原则,他笑呵呵站起,“回皇上,仅凭宫女海棠一词不足证明季大人私.通之罪,同样也不足以证明秦侍郎有罪,臣以为此事还需再深入调查。” 这孔一铭说了等于没说一样,但显然他这么说也没有让皇上失望,皇上环顾一周,眸光落于二人身上,“侯爷和丞相认为孔大人如此处置可得当?” 紫衣侯也是个中立派,自然是说,“皇上圣明,臣无异议。” 但秦丞相却是丝毫不给皇上面子的,“老臣以为此法欠妥,季大人如此陷害我儿,损害我儿名誉,还请皇上还我儿公道啊。” 慕容肆拧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似有所沉思。 此时,秦小鱼又站了出来,走到中央,慕容肆知她还想说些什么,便一挥袖让她说。 她一字一句道,“奴才曾听闻,季大人自入仕以来与发妻结缘后,便立下过重誓,今生今世只娶一人。即便季大人的发妻已亡故,但十几年来季大人未曾纳过妾室。试问以季大人官居一品,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海棠虽是有几分姿色,但季大人德高望重又身兼翰林院大学士,对于他的官品人品朝中也是无人能诟病的,这样一个深居简出又不贪美色的季大人,会看中海棠?以前一直看不中,还偏偏今年才看中?这不是疑点吗?” 大家又微微一震,这太监倒颇有口才。 慕容肆眸中淡淡喜悦轻漾流转,岳东睿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模样丑陋的肥太监。 燕王爷和吴侍长尤为自豪,这货是他家的。 季显知起初从不曾注意过这个鱼公公,只以为她是个马屁精,谁知她能为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心中是相当感激啊。 52.052本相必定好好治你的罪 <h3 id="htmltimu">052 本相必定好好治你的罪</h3> 季大人是她爹的好友,她一直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戏中才有,直至从爹爹口中听到季大人为了遵守对亡妻的承若竟终身不娶,她才相信这样的美好竟还存于世间。 如果她爹爹没有那么多妻妾,只有她母亲一人,她母亲也不会生活的如此辛苦,而她自己也不用整日提防那个害人的大姐。 对于这样的季大人,即便她身份低微,她亦是要为他说上几句话的。 秦小鱼小眼珠子乌溜溜一转,转向秦遇父子,“就在刚才在暗室中,奴才替海棠把了把脉。秦大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说着,她故弄玄虚地咯咯一笑,神采飞扬。 “本相怎会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秦遇岂是被吓大的,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更何况他已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决计不会出任何差错,他又岂会会被这区区一个小太监唬到? “鱼公公,你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本相必定好好治你的罪。” 看着一脸奸笑,秦小鱼只不屑地扯了扯唇,对于大奸大恶之人,你只有比他更奸更恶,这也是她打小明白的道理。 她又望向皇上,“秦大人,有皇上在,论处置也是皇上处置我,哪轮到你做主?难不成你想越俎代庖?” 饶是大宁王朝的第二把交椅的秦遇秦丞相,面色也是陡然一变,一张爬了些皱纹的脸上白黑交错,他怎着了这个小太监的道? 他立即表明衷心,“皇上,老臣一片忠心,为国家为君民,天地可鉴。” 这出戏多了个小太监来搅局,似乎比想象中的精彩。 慕容肆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朕知道。”又对秦小鱼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回皇上,奴才发现海棠竟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据说秦小鱼是有些医术的,为了给燕王爷治腿,还跟皇上签了军令状,这件事早就在公里传开了。所以在场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的,海棠竟然有了身孕。 就是连当事人海棠听到秦小鱼所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小腹,一只手轻柔地摸上去。 这一幕落入秦小鱼眼里,她自觉更有把握了。 “这下可好了,既然海棠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等她将孩子生下来,我们可以来个滴血验亲,看看谁是孩子的父亲,就可以知道谁与海棠有jian情?” 孔一铭颇为兴奋地说道,他向来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算这个烫手山芋有了解决之法。 “身子不怕影子歪,等孩子生下来,臣愿意滴血验亲。”季显知一笑,递了个眼色给秦金宝,“就是不知秦侍郎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秦金宝神色复杂,这屋子里角落里置了冰块,此前只觉凉快,现下却觉得脊背乃至手心都冷得冒冷汗,一时间他竟不敢回应季显知,被秦遇一推,他才支支吾吾,“我……我自然也是……也是愿意验的。” “慢着,鱼公公,你说海棠有了身孕便有了身孕?你又不是太医,有何可信之处?” 秦遇究竟是只老狐狸,哪肯放过其中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既然丞相不信,那我便将海棠的腹给切开,虽然婴孩还未成型,但也不妨碍滴血验亲之法。咱们何不现下立马揭晓答案呢?” 秦小鱼说罢,立即请示皇上,要给海棠开膛剖腹。 53.053虎毒不食子 <h3 id="htmltimu">053 虎毒不食子</h3> 大家又是为之所震,没成型的婴孩竟然也能滴血验亲?真是为所未闻过啊。 “反正留着这个chang.妇也没用,你便将她开了膛,将她腹中婴孩剖出来,验一验,谁是人谁是鬼,立见分晓。” 慕容肆当然是随着秦小鱼说下去,令人将锋利的匕首交予秦小鱼手里。 海棠已被侍卫按住手脚,衣衫撩起,露出雪白肚腹。 众人看着秦小鱼手持利刃,一步一步逼近趴在地上的海棠,至始至终这个小太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刻看来,这小太监竟是深藏不露啊。 秦金宝惶恐,冷汗如瀑,一直握着双手,绞得死紧,而海棠更骇,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开膛剖腹,怎能不怕? 秦小鱼蹲下身子,手中举着一把尖刀,她又微微弯下腰,在海棠耳边轻轻柔柔地说,“海棠姑娘,我听说只要动作快,将孩子剖出之后,你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眼,不过只是一团死肉而已,不会哭不会闹,好生可怜。” 眼见秦小鱼的尖刀对准了自己肚子要捅进去,海棠吓得心脏骤然一缩,腹中的是她的骨肉,她又怎能带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同去死? 她凄惨地大呼一声,勉强地张口祈求,“鱼公公,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皇上答应放过奴婢的孩子,还有奴婢的弟弟。” 秦小鱼及时收手,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都说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一个女人?她也是女人,她深知母爱是女人的天性,有哪个女人会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还是以最残忍的方式? 她就是笃定到了这一刻,海棠一定会全招。 她回眸望了一眼秦遇,对他眨了眨她迷人的小眼睛,秦大人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朕自然会手下留情。” 见海棠不安地看了看秦遇父子二人,秦小鱼又接着说,“皇上君无戏言,说了会保全你的孩子和弟弟,自然就会做到。” 于是,她小声哭泣道,口齿依然有些不清楚,但大家还是能听懂。 她说,“奴婢的孩子是秦侍郎的,我们已欢好五月之久,秦侍郎他每次都会留下银两珠宝给奴婢,还说会替奴婢的弟弟安排个好差事,所以奴婢才委身于他。 东窗事发,我俩jian情被季大人撞破,并捅到了陛下这里。秦侍郎为了保全自己,用奴婢的弟弟来威胁奴婢,如果陛下要验我是否是处.子之身,便将此事嫁祸于季大人。” 正皇宫的任何东西都属于皇上,包括宫女,他玩皇上的女人,可是死罪。 秦金宝吓得两腿发软,就瘫软了下来。 秦遇一记狠狠耳光掴在儿子脸上,打得他手掌震麻,含恨怒声道,“畜.生,你竟敢连亲爹都骗,弄大了宫女的肚子还敢陷害季大人?” 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甩在秦金宝的脸上,连打了儿子两个巴掌,秦遇一张老脸仍是怒得降红。 秦金宝只敢捂着红肿的脸,“爹啊,你要救救儿啊,儿只是一时糊涂啊,是那个贱.婢勾.引儿的。” 计划败落,就来一出苦肉戏,这秦氏父子不去当戏子可真真是可惜了。 54.054个个都只知道自保 <h3 id="htmltimu">054 个个都只知道自保</h3> 事到如今,秦小鱼不介意再来插一脚,大大方方走到孔一铭面前,恭敬一躬,“奴才斗胆问孔大人,罪证具实,秦侍郎将皇上的女人肚子搞大,败坏宫中风纪,当如何处置?” 这该死的太监,怎又将球给踢到他这里了?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也不敢得罪啊,他只抹了下额头的汗,道,“臣虽是刑部尚书,但自我大宁王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次出这样的乱子,恕臣见识浅薄,不如两朝元老紫衣侯来的见多识广,还请紫衣侯说一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这孔大人还真是个胆小鬼,得罪人的事看来他是从不干的,而且踢皮球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这分分钟就踢到紫衣侯那里去了。 紫衣侯虽已至中年,但举止间仍是风华无度,他淡淡扫了孔一铭一眼,孔一铭笑呵呵地眨了下眼让他别介意,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啊。 紫衣侯眉峰微微一耸,像是在回应孔一鸣,球都踢到他这里来了,介意又如何? 他看向皇上,做了个恭,“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既关乎君威风纪,又关乎秦家名誉,老臣也不敢妄自定夺,还请圣裁。” 啊哟,娘呀,秦小鱼这回总算见识了大宁王朝的官风,竟没几个敢说直谏之人,个个都只知道自保。 慕容肆似见怪不怪,并未动怒,只抿唇优雅笑了笑,幽深眸光不经意落到秦小鱼身上,“鱼公公你来指点指点朕的爱卿们。” 秦小鱼自知为了季大人抛头颅洒热血,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这该死的昏君明面上是给她撑腰,实际上把往她深渊里再推上一推、 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反正都豁出去了,不妨就再发扬一下不怕死的作风。 “奴才以为秦侍郎他连皇上的女人都敢办,还是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说不定哪天,他还想坐皇上的位子呢。所以奴才以为,应该将秦侍郎阉了,以儆效尤。” 秦遇怒瞪着秦小鱼,这个奴才好生歹毒,竟然要阉了他的独子。 秦金宝一听差点吓晕过去,那可是阉割之刑,他软在地上,拉着秦遇的袍角,红着眼圈求着他,“爹,我不想做太监啊……我可是秦家九脉单传啊,爹,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说着又给皇上磕头,“皇上,我再也不敢了,就算再美的宫女勾.引我,我再也不会动心了,皇上,求求您看在姑妈和我姐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皇上一手撑着下颚,做出沉思状,这时季显知开口,“秦侍郎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如果不重罚,恐怕此类事情会层出不穷。鱼公公这个建议甚好,跟老臣想的一致。而海棠,便等她将腹中胎儿生下,再予以处置。” 坏人就应该给以恶狠狠的教训,将秦金宝的卵.蛋割了,以后的秦金宝就是想好色也色不起来了啊。 秦小鱼与季显知颇默契地相视一笑,等待皇上发话。 “众卿可还有异议?” 虽是皇上如此提出,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要的就是这个结局。 55.055干得不错 <h3 id="htmltimu">055 干得不错</h3> 在场几位大臣都不敢吱声,秦遇亦是眉头紧锁,看向秦小鱼的那双眸恨意凛然,他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竟输给了一个又丑又胖的太监? 他心有不甘,但儿子做出这等事情罪证确凿,他也是有口难言,无法为儿子求情。 “众卿都不说话,看来无异议。这事就交给敬事房执行,孔一铭和秦小鱼负责监刑。” 此事即将高一段落,秦小鱼回到燕王爷身后,王爷唇角微扬,噙着欣赏,轻声赞了一句,“小鱼儿,干得不错。” 秦小鱼笑容满满,马屁精附体,轻声回了一句,“只要是能为皇上、王爷效力,奴才是万死莫辞啊。” “谁人说没有异议?” 不见其人便闻其声,说话之人虽是女子,但音色浑圆有力,气势丝毫不输男子,此人正是太后秦淑珍。 一身紫红荣华凤仪,头上珠帘紫金凤冠荣耀整座乾清殿,一双白皙纤嫩的玉手涂着妖艳的寇丹红,金镶玉镂空錾花护指套各戴于双手小指上,一双手各由一人扶着,左边的是太后身边红人李公公,名叫李红寇,右边的那便是皇上的贵妃秦南心,亦是犯事者秦金宝的亲姐姐。 若不是有人及时去通知,这救兵又怎会来得还如此快? 早听说这秦遇权势之大,眼线遍布整个皇宫,这双黑手竟然连皇上的寝宫乾清宫都伸得进。 秦小鱼心中腹诽,若是皇上再继续昏庸下去不上早朝,这大宁王朝早晚会改姓秦。 一众人立即跪下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岁。” “免了。” 太后一步一步入殿,端的是威仪万丈,至尊金贵。 来的是太后,皇上亦是掀袍起身,上前接驾,“母后前来怎不告知儿子一声?” 说话时,慕容肆眸光微敛,淡淡扫过秦南心,秦南心只不安地抿了抿唇,将太后的手交与皇上手中。 秦淑珍生气,不答皇上,径直由皇上扶着往里走。 秦南心走到瘫软在地上的秦金宝身旁,怒视着这个可恨的弟弟,真是没用的东西。 秦金宝一见到自家姐姐,心中想,救星来了,不必被阉了,捉住秦南心的裙摆,“姐,救我……” 秦南心的眼神往太后那里一瞥,示意他救星在那,秦金宝火急火燎跪爬着,爬到太后裙旁,低着头声音凄厉,“姑母,您可千万要救救侄儿啊,士可杀不可辱,若是侄儿没了命根子,侄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心儿,去扶你弟弟起来。”秦淑珍明显是护着自家侄儿的。 秦南心给太后和皇上都福了一福,“是。” 但皇上一声令下,“谁敢扶他?” 秦南心弯腰的动作猛地一僵,竟不敢再动一分。 皇上向来事事顺着太后,从未忤逆过太后一句话,今日却…… 秦南心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肆,这男子与她成亲五年,他对她彬彬有礼,偶尔chong爱有加,从未像现在这般震怒,这人怒到极致时也是双眸染着浅笑,但他眼神中无法忽略的凛凛杀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刻的慕容肆,就像她竟觉有些不认识这人,或许,她从未识清这人。 她缓缓收起拉秦金宝的手,紧紧缠握。 众人心中大颤,尤记当年皇上发起狠来,连西域来使说斩便斩的,如今这万夫莫敌的威严气势,竟让在场人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 56.056还不给我滚出去? <h3 id="htmltimu">056 还不给我滚出去?</h3> 秦淑珍一挥衣袖,玉手从慕容肆手中放下,径直坐到最上位那把龙头交椅,一双凤目怒瞪慕容肆,昂首阔气,“皇上现在羽翼丰满了,是越加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母后对儿子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儿子一直谨记,半刻不敢忘记。”慕容肆神情恭敬,不紧不慢地说着,突然语锋一转,冷锐目光直射向地上的秦金宝,“只是这秦侍郎胆大包天,玩女人都玩到朕的宫里来了,他何曾将朕这一国之君放在眼里?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又如何立威?” “皇上,你又何必将此事扩大?不过一个小小宫女罢了,兴许是这宫女蓄意勾.引呢,金宝他一时糊涂才犯了错,做出这等荒唐事。皇上何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秦淑珍眉梢一动,秦金宝立马装腔作势,又哀求起来,“微臣确实是一时糊涂啊,还请皇上宽恕微臣,给微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后一来,秦遇也是找到说话机会,也替儿子求情,“皇上,若是要严惩立威,何不便将这海棠杀了以儆效尤?如此一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两全其美。” 一时间,突然风往太后那边刮了,刑部尚书孔一铭也来凑热闹,替秦金宝说好话,堪称识时务为俊杰的楷模。 紫衣侯父子虽是保持着不作为的风气,紧闭双唇,不苟言语,时局上,这不作为,亦是帮了秦金宝。 秦小鱼本等着燕王爷发言,但燕王爷亦是紧紧蹙着眉,唇瓣微动,想替皇兄辩上几句,似又有什么难言之隐,迟迟不开口。 只有,季显知将不怕死的精神发扬光大,“臣以为不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严惩,以后必定有人暗地里说皇上偏私啊。” “这朝廷是慕容家的朝廷,这天下亦是慕容家的天下,只要季大人之流不说,自是无人会说?还是说季大人,你会诟病当今圣上呢?” 说话的人是太后秦淑珍,这个女人经历两朝风雨,即便前太子下了台,还是能当上母仪天下的太后,这个女人的手段与口舌自是非常人可比。 “这……”季显知无奈皱眉。 在场最为担心皇上的王中仁表情复杂紧盯着皇上,站在一旁同为总管的李红寇李公公不屑一笑,笑的是皇上毕竟还嫩,想与太后斗,那就是蚍蜉撼树。 眼看着皇上就要迫于形势,要从轻发落秦金宝,这个结局并非皇上与燕王爷所想的。 难道他们就白白努力了一场吗? 如此紧张时刻,忽然一个嫩涩却有力的声音从太后身后响起,这个声音是新声音,看样子是新人,引得秦淑珍也回头去看,只见胖墩的一截,香肠似的厚嘴唇一张一合,“太后,奴才不敢苟同您的意见。” 谁都没想到,再次开口的又会是这个不起眼模样丑陋的太监?而且一开口就是不认同太后的意见,这奴才真是不要命了。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出去?” 第一次燕王爷口吻如此严厉,勒令秦小鱼出去。 秦小鱼愣了一愣,又瞥见一旁吴侍长忧虑的眼神叫她赶紧出去,她心里知道,他们是想要保护她。 57.057不敢苟同 <h3 id="htmltimu">057 不敢苟同</h3> 只是,她不肯走,她的命是燕王爷给的,他有隐衷不能反驳太后,那么就让她来,若是侥幸不死,今后必定能飞黄腾达。 “王爷,奴才不走。” 她这话一出口,又是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有人偏喜欢往刺剌剌的刀子撞,说的便是这个太监。 就连讨厌秦小鱼的王公公也是有所不忍,他那似老寿星一般的弯眉毛都微微颤了一颤,就说是皇上都不敢违逆太后,这秦小鱼可真真是找死啊。 皇上与太后究竟是母子,不约而同地笑了一笑,前者只笑不语,后者就像看笑话似得大笑,满朝的文武大臣乃至皇上都不敢违背她的旨意,偏生一个小太监敢说这样的话,岂不好笑? “不敢苟同?哀家便听一听你的——不敢苟同。” 自然,众人未曾料到太后会让这个小太监把话说下去,大家一度以为在太后肆意大笑过后,会让人当场了结了这个多舌的太监。 只见那太监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到中央,跪于地上,朝太后磕了一磕,“谢太后。” 尔后,她就直起身板,目不斜视直视太后,这太监身子虽是异常的胖,但也是脊背笔挺,却有这大宁王朝中少了的傲然骨气。 “回太后,奴才是奴才他妈生的,主子是主子他妈生的,虽尊卑身份不同,但同样是人命,人命关乎天,都不可随意处置。 秦侍郎与海棠犯下私.通大罪,秦侍郎虽是丞相之子,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事关皇上威信,自不能轻罚。海棠虽只是无关紧要的婢子,但身孕在身,处死孕妇,何其残忍?因此,奴才不敢苟同太后。”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才情横溢,哪个不是这天下最权威之人? 但关于秦小鱼生命平等论却是头一次听说,都十分惊讶地看着秦小鱼。 他们只是不知道秦小鱼的娘亲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但凡大夫,都会悲天悯人,她娘亲经常说,治病救人不分穷富不分尊卑,所以她便把娘亲那番话套到这上面来而已。 看到诸位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乃至皇上也如此,他那眼神闪闪发亮,就像……她看到了娘亲做的热乎乎的葱油饼,她忍不住心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 太后黛眉微蹙,“那你认为如何处置,不轻也不重,最为合适?” “回太后,奴才以为杖刑秦侍郎五十大板,待海棠产子后,再杖刑三十棍。这样既可以彰显太后皇上慈悲苍生,又保全皇室声威,不会让天下人在太后和皇上背后说三道四。太后,您看奴才这个提议可合适?” 秦小鱼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刚才局面僵持不下。而她提出这个刑罚,既罚了秦金宝,又维护了正义。而这个刑罚不会太轻,不会教让皇上下不来台,也不会太重,让太后有不满。 太后没有再说什么,看得出太后是认同秦小鱼的做法的,只问慕容肆,“皇上,你认为若按这个太监说的办可好?” 58.058这究竟是什么病 <h3 id="htmltimu">058 这究竟是什么病</h3> 慕容肆了然一笑,“那便依秦小鱼说的办。来人,将秦金宝押下去,即刻执行。” 他说罢,又命季显知去监刑。 秦金宝被侍卫押着出去,免不了一顿毒打皮开肉绽,但保住命根子也算不错了,该偷着乐了。 太后让秦小鱼平身,并赏了她百匹绸布和黄金银锭各五百两。 “奴才谢太后赏赐。” 秦小鱼心中偷笑,五百两比她爹五年的俸禄加起来都多,都得感谢她的好大姐,将她弄进宫里来,一下子让她飙升成太监中的豪霸子。 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太监的运气很好,居然没被重罚,还领了大赏。 吴侍长擦了擦额角的汗,看来是他白担心了一场,秦小鱼嘴上功夫实在太厉害了,总能逢凶化吉。 小侯爷岳东睿又多看了这个秦小鱼几眼,提出阉了秦金宝的是他,取消秦金宝的阉刑改成五十杖刑的人又是他。看似这个太监只是侥幸,实则是这人脑子转得太快,既能看透局势,又懂如何权衡利弊人心,左右逢源之术可谓登峰 造极。今后这太监之路必定青云直上,荣华富贵。 事已告终,海棠被送进秦府待产,众人亦纷纷告退。 燕王爷最后一个离场,面对皇上,十分惭愧,“皇兄,今日我——” 慕容肆拍了拍慕容燕的肩,表示十分理解,“什么不必说。朕明白,你是为了琳琅而已。” 想必琳琅公主便是燕王爷的隐衷,所以面对太后,燕王爷并不敢多说,与她明面上发生冲突。 琳琅公主本是燕王爷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因太后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琳琅公主四岁才刚懂事,便主动跑到慈宁宫,告诉当时还是皇后的秦淑珍要给她做女儿,后来琳琅的母妃不得已将琳琅送给了秦淑珍。 秦淑珍也是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因此才养成了琳琅专横跋扈的个性。但毕竟不是亲生女儿,琳琅公主只怕在秦淑珍手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 “是啊,琳琅无情,但我这个当兄长的不能无义。母妃去时,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要我照顾琳琅和凝香这两个妹妹。如今朝中局势动荡,我眼盲腿残,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们?” 慕容燕恼恨无助地捶了下毫无知觉的那条腿,秦小鱼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医好腿。 “琳琅和凝香亦是朕的妹子,朕自当尽力为她们遮风挡雨。后天便是你大喜之日,你安心做你的新郎官便是。” 慕容肆墨色眼中漾出一片对弟妹的柔软与关怀,秦小鱼看得出这位君主是出自真心。 她又不觉地想,一个爱护弟妹的兄长,又怎会是一个昏君呢? 燕王爷谢过兄长之后,由秦小鱼推着出去。 慕容肆在背后望着他们的背影,望得竟入了神,王中仁上前提醒道,“皇上,他们走远了。” “王公公,朕突然觉得秦小鱼像极了一个人。” 王中仁却是一怔,想了半天亦找不到哪个认识的人是跟秦小鱼这么胖的。 他挠了挠下巴,“老奴愚钝,实在看不出这太监像谁?” 慕容肆并未作答,只轻浅笑了,王中仁看到他笑眸中异样温柔,丝丝缕缕,就如那春风拂面一般。 王中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糟糕,皇上发.春了,对象还是一个又胖又肥的太监,这究竟是什么病?得赶紧治啊,待会就去太医院问问御医看。 59.059交友 <h3 id="htmltimu">059 交友</h3> 秦小鱼他们三人才出乾清殿,就碰到了刑部尚书孔一铭。 “孔大人,你不是早走了嘛?不会特地在这里等我们的吧。” 秦小鱼打量着舔笑着的孔一铭,盘算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鱼公公,孔某人断言今日过后,你必定一举成名天下知啊。太后甚少褒赏,你今日得此殊荣,以后就是这宫里的大红人啦。” 孔一铭其他不说,先给秦小鱼一顿褒奖,搞得秦小鱼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皱了皱眉,“孔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孔大人没有再兜圈子,开诚布公道,“孔某人特地在这里等你们,就是想与鱼公公你交个朋友,以后好一同赏花喝酒。不知鱼公公可否愿意?” 这人刚说完,便见他厚实的手掌伸过来,秦小鱼自当有礼貌的递出手去紧紧握住,笑眯眯恭维道,“孔大人啊,瞧您说的是什么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更何况您还是一品大臣,我只是个小奴才,能与您这样的大人物做朋友,那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孔大人又与她称兄道友一番,这才离去。 吴侍长鄙夷地看着孔一铭的背影,不客气地对秦小鱼说,“这孔大人对主子都不曾如此上心过,却来和你这个太监交朋友。” 听得吴侍长这别有用心的话,秦小鱼突的紧张,她今日表现太过功高盖主,燕王爷不会因此对她有意见吧? “爷,今日奴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和皇上啊。奴才对您忠心不二,苍天可鉴啊。” “你我主仆,荣辱惧共,你若飞黄腾达,我也替你高兴。这宫里勾心斗角,党派伐争,小鱼儿,你也切记树大招风啊。” 慕容燕语重心长说道,这么多年来他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是个残废,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更不足以威胁到别人,才得以保自身一隅之安。 弓打出头鸟,秦小鱼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知道她一直担心,她大姐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进宫里来,自然也能将她给做掉。燕王爷只是个挂名王爷,无权无势,届时她出事,他未必救得了自己。今日时机最好,若不出头,便永无出头之日,只有权势在手,才得以在这个宫中安身立命。 “多谢爷提点,奴才今后行事自当小心。” 秦小鱼躬身谢过燕王爷后,又继续推着他往悦仙宫走。 途中看到秦金宝正被架在长凳上,受着棍杖之刑,被打之处沁出殷红,一声一声乌鸦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季显知站在一旁监刑,看到她路过时,相视一笑。 回到悦仙宫,太后的赏赐就送来了,还是李红寇李公公亲自给送来的。 这李公公说话声比王中仁还要娘一些,还是个极爱美的人,这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又是涂脂抹粉又是画眉瞄唇的,反正不会比她自个这张脸好看到哪里去。 她不禁油然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忙上前拜谢,“劳烦李总管您老人家亲自送过来,奴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太后是不会亏待替她老人家办事之人的,要谢就谢太后吧。你好好收着,杂家就先回了。” 60.060后天她老爹要拿什么嫁进王府 <h3 id="htmltimu">060 后天她老爹要拿什么嫁进王府</h3> 眼看李公公要走,秦小鱼急忙拉住他袖子,“李总管,您亲自跑一趟,奴才怎好让您空着手回去?” 她不舍地扫过那些华丽的布匹与两箱闪亮亮白晃晃的金银,拉着李公公到一旁去,小声说道,“您瞧瞧奴才这体格,肥胖丑陋,用再好的缎子穿再美的衣服那也是浪费,可李总管您就不同啦,您啊身段好,又生得美若天仙,这百匹布正给您做几身合身的衣服再合适不过啦。” 吴侍长见两位公公聊得起劲,便推着燕王爷进内室,可还是不小心听到了秦小鱼说的那番话,那可真真是恶心人,听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美若天仙这词就生生被那两只人妖给糟蹋了。 可李红寇就不同了,最爱听别人夸他美,笑呵呵地掩嘴说,“讨厌……你这小嘴儿比杂家那干儿子还甜。” 看见李公公满脸褶子,笑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秦小鱼吓得差点一口老血向东流,好在她十分坚强,依旧眉开眼笑,“李总管,这些个就当是奴才孝敬您老人家的。奴才还有一些上等的胭脂水粉,下次再捎给您。” 李总管四下看看,似有顾忌。 “奴才保证不会有人说的,您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是咱们这些小太监仰慕的大神,还有谁敢拆您的台,都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您便叫这些人将这些布匹抬回去吧。” 说着,秦小鱼就吩咐那些慈宁宫的侍卫将布匹搬回去,以表她对李公公的孝心。 李红寇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布匹都是今年杭州新贡的上等绸缎啊,他喜爱得紧,他又瞧了瞧这个秦小鱼,虽是长得丑了些,但好歹会做人,是个有前途的。 “得了,就这样子吧。杂家会在太后面前多多给你美言几句的。记得你那些胭脂水粉,杂家等着你送来。” “奴才过几天就给您送过去,保证让您更美塞过嫦娥。李总管,您慢走啊。” 秦小鱼在李红寇身后挥手,看着那李公公一步一扭的腰肢,真是让人头皮发麻,这太后口味也是够重的,还在太后她老人家是留着自个专用的,否则放出慈宁宫那是祸害别人啊。 秦小鱼又将银两分给了些悦仙宫众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当然也是为了收拢人心,巩固帝位,当然樱桃那个贱.人,她是一毛钱也不会给的,她要别人知道跟她作对就是作死。 再过两日便是燕王爷成亲之日,众人都忙活起来,张罗布置悦仙宫。 撤下宫灯,换上大红灯笼,门窗屋内乃至家具上都贴上大红喜字,寻常用的白烛也换成喜红龙凤蜡烛,遍地都是喜庆,整座宫殿的人都喜笑颜开,除了两人之外。 其中一人就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樱桃,她是一直都想着嫁给王爷做妾室山鸡变凤凰的,但因为秦小鱼的缘故,燕王爷离她更远了。 还有一人便是对着药炉沉思的秦小鱼,她撑着下巴下着炉下金红火焰,她就是夏家三小姐夏锦,后天她老爹要拿什么嫁进王府? 慕容燕虽是无权无势,但好歹是王爷,这婚事又是先皇定下的,老爹没有女儿嫁进来,可是欺君之罪,依昏君个性,说不定要满门抄宰的。 虽然她巴不得她那大姐和大娘早死早超生,但她也不希望娘亲和爹爹出事啊。 61.061秦小鱼,我有事要好好跟你谈一谈。 <h3 id="htmltimu">061 秦小鱼,我有事要好好跟你谈一谈。</h3> “小鱼子,你在想什么?” 头顶炸得一声,让秦小鱼从小石凳上跳了起来,瞧见来人是同僚小安子才吐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小安子,你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别人身后吊着嗓子吓人好不好?” “明明是你一惊一乍,好不好?大伙儿在外头忙得热火朝天,你倒好,躲在这里煎药一煎就是两个时辰。吴侍长说了,让你先放下手头的活,出去干活,人手不够呢。” 小安子说着话,嗅了嗅,这里怎一股烧焦的味道,用手扇了扇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秦小鱼“呀”的一声,赶紧把药罐盖子给掀开,但又忘了拿湿布来包裹,一抓起来,手心又被猛的一烫,条件反射松了手中滚烫的砂锅盖子,乒乒乓乓摔了个粉碎。 她顾不得那碎了的锅盖,往药罐子里一瞧,里面药汤都已经烧干了,药渣子也烧糊了。 “啊呀,小鱼子你把药都煎糊了。我看你今日从乾清宫回来就像丢了魂一样?不会也像樱桃姐一样暗恋咱主子吧,所以见主子要成亲,你便不开心躲在这里疗伤?其实吧,我觉着吧,吴侍长更帅更有男人味。” 爱情也要分性别的,好不好?这个该死的小安子,何时这么开放了?还是太监的世界她不懂? “老子暗恋你老母。”秦小鱼甩下这句话,气鼓鼓地往前走。 留下小安子独自纳闷,好端端生那么大气做什么?还暗恋我老母?我家老母在我进宫之前就死了,要暗恋她,得下地狱去。 一眨眼的功夫,就见秦小鱼往出了厨房往左边拐去,左边是后院寝室啊,小安子只得大喊,“小鱼子,大厅在右边。” 秦小鱼只好停下步子,回头跟他解释,“我知道,我手被烫了,我回房拿烫伤膏。你去把火熄了。” “为什么我去把火熄了?这火是你生的,应该是你去。再说,你又不是我的头儿,咱们是平级。”小安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秦小鱼怒瞪着他,一抡拳头,“瞧瞧老子砂锅大的拳头,小心老子揍得不认识你老母。” 对于小安子这小身板来说,秦小鱼的确强壮太多了,小安子忙躲开喊饶,憋着嘴道,“有话好好说嘛,生气干嘛?生气就生气,动手干嘛?我又没说我不去给你熄火。今个儿才收了你银子,我好意思不去嘛。你擦完药膏,就赶紧去前厅吧。” 从没见过那么啰嗦的太监,让她脾气大的非得揍人,秦小鱼收起拳头,大步往前走,竟还听得那货又在她背后叮嘱,“小鱼子,有空给自己煎副泻药泻泻火。” 娘的,泻药是用来泻火的嘛?这个小安子,有点常识好不好?但她也懒得跟这个白痴计较,手上起了个大泡,得赶紧回屋上药。 上完药后,就去了前厅布置打扫,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半夜,秦小鱼已是累得不行。 她腰酸背疼头昏脑涨拖着疲惫的步伐,往自己房间走去,刚打开房门,一只手就从她背后拽住了她,她惊讶地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秦小鱼,我有事要好好跟你谈一谈。” “吓死我了?吴大哥,你三更半夜找我谈什么啊?有什么明日再谈,我好累,先睡了。”秦小鱼推着他,想把他推出屋去,好自己回屋睡觉。 62.062你们这些太监我都不信,太可怕了 <h3 id="htmltimu">062 你们这些太监我都不信,太可怕了</h3> “这是件大事,必须现在谈。” 吴侍长十分干脆利落,凭借强健的体格,就将秦小鱼架进了房间,他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缓了缓气。 “到底什么事啊?非现在谈?”秦小鱼真的很累,才说了一句话就连连打了三个哈欠。 吴侍长喝完水,放下茶杯,在门外左顾右盼后再紧张兮兮将门关好。 可见这真是件大事。 他又走到秦小鱼跟前,小声地说,“秦小鱼啊,你可不知道啊,这小安子是变.态。” 变.态? “他怎么个变.态法?”秦小鱼一听到“变.态”二字,就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这个新鲜啊,她喜欢。 “这两天他不是在我房里睡觉嘛。前两天他趁我睡着,就爬到我床上,在我胸腹上死劲摸了一通,今夜,他更是变本加厉,他居然……” 他一脸苍白尴尬,秦小鱼好奇地看着他,着急地问,“他到底又怎么你了?” “他居然偷.偷解开了我的裤带,还企图把手伸.进去……太他.妈变.态了。幸亏我及时一个翻身,才没让他得逞。我趁着起夜便跑到你这里来与你商量对策。” 第一次见高大威猛大猩猩的吴侍长还有这样的时候,秦小鱼憋不住地想笑,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哈哈大笑,“难怪他今日跟我说他觉得你帅有男人味。” 吴侍长更是哭笑不得,“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我今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的确,这事不好张扬。影响吴大哥你后半辈子幸福啊。”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今晚,你去陪小安子睡。我睡这里。” 说着,吴侍长就开了门,将秦小鱼推出去,秦小鱼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这哪里是来商量的,就是来强.占她的房间的。 “吴大哥,你不能这么不讲道义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万一小安子半夜摸我胸肌解我裤带怎么办?我虽跟他一样是太监,但我进宫晚,我也喜欢女人。如果我被小安子那啥了,影响我今后和宫女对食啊。” 所以说,她以前不敢跟别的太监同睡一间屋子,太监这个种类,遭受极刑后,不止身理上是变.态,心里上更变.态。 “吴大哥,你别这么残忍啊。你信不过小安子,总信得过我吧,好歹也让我进去跟你睡一个屋子啊。” 秦小鱼苦苦哀求,哪知吴侍长冷着个脸,“你们这些太监我都不信,太可怕了。” 他没怕过刀光剑影,亦没怕过血雨腥风,却独独怕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的太监。 “秦小鱼,算是哥哥我对住你啦。这悦仙宫小,房间也少,就算你能给主子治腿,但事关我的名誉,也只能委屈你了。” 他抱歉地说完,接踵而至“嗙”的一声,门被吴侍长毫不留情从里面用力关上。 秦小鱼傻傻地站在门外,想要捶门的手在半空中僵滞,又无奈缓缓地落下。 看来吴侍长是不会给她开门了,为今之计,只有搞定这变.态小安子,才能有地方落脚。 63.063奴才来为王妃娘娘领路 <h3 id="htmltimu">063 奴才来为王妃娘娘领路</h3> 秦小鱼先去厨房挑了把最大的杀猪刀,气势汹汹杀进了小安子所住的那间房,临门一脚用力踹开,小安子本在地铺上睡得好好的,只当是吴侍长回来了,就没睁眼去瞧,突然一声高喝,“小安子,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和你住一起。”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安子这才睁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鱼子你啊。那你和我一起睡,吴侍长睡哪呢?还有,你要和我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大晚上你拎把杀猪刀干嘛?你这副模样就像个杀猪的。” 吴侍长这个房间也不大,两边是桌椅,小安子睡在地上,也没地方走人,她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提着杀猪刀气势威猛朝他大吼,“老子是防贼。我警告你,小安子,我睡觉时你离我远一点,若是对我图谋不轨,老子让你再受一次阉刑之痛。” 小安子再笨也知道秦小鱼这是防自己呢。他撇撇嘴,满脸不屑的小声嘀咕,“你以为你是美貌如花的李公公,还是威武生猛的吴侍长啊?”他小安子眼光再查,也看不上一头猪。 秦小鱼刚踏上chuang沿,就听小安子在她背后咕哝,“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小安子又打了个哈欠,吹灭了烛火,躺下睡觉。 秦小鱼也放下蚊帐,紧紧摸着枕边杀猪刀战战兢兢地闭上眼。 * 眨眼的功夫,夏家三小姐夏锦过门的日子就到了。 整座悦仙宫一派喜庆.红火,热闹非凡,丝竹礼乐伴着爆竹声不绝于耳,皇上让内务府拨了三十个宫人来悦仙宫帮衬。 中午时分,夏家三小姐被八人大轿抬进了悦仙宫,在轿后随着嫁仪队,抬着丰厚嫁妆。 燕王爷今日一身大红蟒袍,金玉钿束墨发,这一身大红极其夺目耀眼,衬着他亦是光鲜神采,虽说是容光焕发,但他脸上亦并无娶亲该有的喜悦激动,看上去道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随着喜娘一声高喊,轿子落地,在一阵欢呼中,拄着拐杖的燕王爷由金丝雀引领着亲自踢开了轿门。 因离的很近,秦小鱼能将轿内女子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新娘子身形与还未中毒前的自己十分相似。 新娘子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外套凤凰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帔,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秦小鱼记得很清楚,那套嫁衣是替她娘亲为她量身定做的,就连那红方巾上那对比翼鸟亦是她娘亲一针一线绣的,但出嫁的那人却并非是她。 新郎官踢过轿门后,喜娘便将新娘子从轿中牵出。 此时的秦小鱼说不上悲喜,她只想将这方巾之下的女子瞧个清楚。 婚宴晚上开始,按照宫中习俗,新娘子亦不好在外堂久留,燕王爷让喜娘将新娘子带到他的寝室去, 秦小鱼自告奉勇,“爷,奴才来为王妃娘娘领路。” 64.064她的机会来了 <h3 id="htmltimu">064 她的机会来了</h3> 这喜娘是随嫁过来的,虽说悦仙宫不大,没人领着,也容易迷路,一经秦小鱼提出,慕容燕自然颔首准许,又想了想,“小鱼儿,今日你就全程照料夏妃吧。” 秦小鱼为人机灵多智,由她来照看刚过门的新娘子最好不过了。 “王爷放心,奴才定会好生照料夏妃娘娘。”秦小鱼领了命就领着新娘子与喜娘去燕王爷寝室。 从前厅到燕王爷寝室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秦小鱼推开那扇剪花双喜的房门,便站在了一旁做出有情的姿势,“到了,就是这里,请娘娘进去歇息吧,这到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喜娘说了一声,“有劳公公了。” 眼瞧着新娘子由喜娘指引着一步一婀娜地踏进门槛,秦小鱼冷不防伸出脚来,踩住了新娘子裙摆,新娘子“哎哟”一声,便往一旁摔去,秦小鱼的一双小眼直直盯着她头上与她一同倾斜的方巾,只要方巾落下,她便能看到这人是谁? 但那喜娘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要跌倒的新娘子,那即将掉落的方巾也没能落下,新娘子惊魂未定,xiong部起伏不定,喜娘着急问道,“娘娘,刚才可有摔着?” 新娘子并未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这明显有古怪。 秦小鱼瞥了瞥她头上方巾,挑了下眉上前,“娘娘,您的红盖头歪了,让奴才来为您理一下。” 那个喜娘却是一下搁开秦小鱼伸向新娘子头盖的手,便为新娘子理弄起来,“这个就不劳烦公公,让老婢来给娘娘整理吧。” 秦小鱼默默叹气,看来这喜娘是有心提防啊。 没能掀开新娘子的头巾,她便化身成长舌妇,问东问西说长道短,她就不信这个女子不开口。 可遗憾的是,这新娘子和喜娘任由她说了足足三个小时,直至天黑,这两人就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坐在床沿的新娘子由头巾盖着,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而那微胖的喜娘身子倚着床桅,双眼自然的闭着,看来是完全屏蔽了她的话。 忽然一阵细微鼾声从那喜娘鼻中发出,秦小鱼差点暴跳如雷,苍天啊,她自问是三寸不烂之舌,如今倒好她的话竟变成了催眠曲,将把这喜娘给说睡了? 怎么会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人?不过不得不说,爹爹找的人还真是厉害呵。 秦小鱼已是口干舌燥,实在没力气再说话,长长吁了一口气,取了火折子便将红烛给点上,瞥见果碟中央一个白玉酒壶,她想也没想,抬手便拎了起来,一口气将壶中的酒水给灌了下去,才觉舒坦了一些。 她喝完又偷.偷将酒壶放回原位,反正这桌上水果糕点应有尽有,少了一壶酒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又舔了舔仍有些干燥的唇和唇边酒渍,这酒入口醇甜,是陈年的女儿红,她老爹的最爱。 新娘子听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屡次想开口想问,这位鱼公公喝的是什么? 可是,尚在夏府之时,喜娘便教导过她,新房之内的吃食是不许动的。 但喜娘又叮嘱过她,在与燕王爷洞房之前,不能开口与任何人秦小鱼看了眼站着都能睡觉的胖喜娘,又瞧了瞧坐在床头双手绞紧的新娘子,看上去她有些坐不住的样子,哈哈,她的机会来了。 65.065两个包子 <h3 id="htmltimu">065 两个包子</h3> 但喜娘又叮嘱过她,在与燕王爷洞房之前,不能开口与任何人说话。 秦小鱼看了眼站着都能睡觉的胖喜娘,又瞧了瞧坐在床头双手绞紧的新娘子,看上去她有些坐不住的样子,哈哈,她的机会来了。 “娘娘,奴才看你如坐针毡的样子,是否要出恭啊?” 新娘子又摇了摇头,秦小鱼又说道,“娘娘,人都会有三急,莫要害羞嘛。” 她说着,慢慢走上前,现在喜娘还睡着,只要她动作足够快,就能将新娘子头上头巾给扯下来。 正待她即将得逞之时,外面一阵敲门声,“小鱼子,开开门。” 被门外喊声一惊,喜娘立即睁开眼,看到秦小鱼那只肥手却在夏妃头上,她警戒地盯着秦小鱼,“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秦小鱼心中狠狠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小安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她差点就能救能看到新娘子了,她呵呵笑笑,“奴才这是在赶蚊子呢,这到了夜里蚊子就是多。” 说着,她又在周围乱挥了一通,便去给小安子开门。 喜娘看着这个胖太监,只觉这人好生奇怪,帐幔四角明明挂着驱虫香包,这屋里又哪里会有蚊子?她心中有所顾忌,只好忍着不开口。 一开门,便见到小安子那张文弱又白净的脸,因是从小就被阉了的可怜孩子,所以他年纪虽与自己相仿,但声音还像孩童那般细软,“小鱼子,你磨磨蹭蹭在里头干什么呢?” “小安子,我还没问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呢?”秦小鱼看着他,咬牙切齿地晃了晃自己的握紧的拳头。 小安子吞了吞口水,这小鱼子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但他也不计较,喜滋滋从怀里掏出一团什物,由黄油纸包着,又见着他将油纸扒开,两个白花花的大肉包子呈现在她面前。 小安子将大肉包推到秦小鱼面前,“今日主子成亲,这肉包子里的肉也比往常的多,我特地从厨房里拿过来的,还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吃吧,别给饿坏了。” 说实在的,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秦小鱼很感动,这个被她处处欺压打骂的小安子知道她晚上晚饭还没吃,便偷.偷带了两肉包子过来给她。 “小安子,谢谢你。我保证以后不揍你了。”她接过肉包子便啃了起来。 看着秦小鱼吃得这么欢,小安子也跟着开心,他就是想拿这个包子来讨好讨好小鱼子,谁让他们是室友呢?而且秦小鱼还是个如此孔武有力脾气暴躁的室友。 “如果你真的要谢我,那么你以后就别抱着杀猪刀睡觉了。” “为什么?” 看着秦小鱼满眼的疑惑,他又咽了下口水,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因为我生怕你晚上起来梦游,拿着杀猪刀就把我给杀了。自打你跟我一个屋子睡觉,我便再也没睡着过。” 秦小鱼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同样认真地拍了拍他的小脸,“这个不可能。”这杀猪刀可是用来保命的,小安子又殷勤地拿包子来给她吃,说不定就是对自己心存不良想法呢。 “那好吧。” 小安子眼巴巴看着甩头就进了屋去,好歹小鱼子发话不再揍自己,他还得多感谢樱桃姐呢,这可是樱桃姐给他出的好主意,拿两肉包子过来讨小鱼子欢喜的。 66.066秦小鱼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h3 id="htmltimu">066 秦小鱼感觉再也不会爱了</h3> 秦小鱼关上了门,手里还剩一个没吃过的包子。 她乐呵呵地走过去,将肉包子在新娘子面前晃来晃去,“刚才奴才的好兄弟给奴才送来两新出炉的大肉包子,这可是出自名满长安的四品御厨徐厨娘之手,汁多鲜.嫩,好吃得紧呢。奴才只吃了一个,剩下的这个是孝敬娘娘的。” 热腾腾的肉香扑鼻,看着新娘子越绞越紧的手,秦小鱼就知道新娘子也是饿得难受。她也同自己一样饿了一下午了,怎能不饿? 这个包子她特意没吃,就是为了留给这个新娘子的,这样她若揭开头盖来吃包子,不就能瞧见她脸孔了嘛。 然而,胖喜娘不由分说从她手中夺过肉包子,“多谢公公好意了,夏妃娘娘此时吃了不合规矩,就由老婢替娘娘吃吧。”说着,便往自己口里塞去。 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老胖婆子给搅合了,秦小鱼感觉再也不会爱了,仰面朝着屋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再也妄想先瞧一瞧这新娘子了。 没一会,又有婢子过来敲门,说是及时快到了,请夏妃娘娘过去拜天地。 为了避免新娘再一次差点摔倒,喜娘便将新娘搀扶起,“公公,带路吧。” 秦小鱼道了一声“好”,便往门口走去。 刚一提步,便觉心窝处猛地一燥热,她顿了下步子,门口婢子拍门催促,她咬了咬牙,大步往前走。 前厅已是高朋满座,放眼望去一片张灯结彩,衣香鬓影,来的这些人不是达官就是贵胄。 高堂之位放了四把文椅,左右各置两把,椅背均贴双喜红字,椅上均铺龙凤呈祥圃垫,是给新人双方父母坐的。 夏元杏和大娘周氏就在文椅旁,大姐夏婉安则与琳琅公主相谈甚欢,这两只真是臭味相投。 环顾一圈下来,却没有找到她的娘亲,她扶了扶沉重的额头,看来她是热糊涂了,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有她娘亲? 即便今日名义上嫁的是夏家的三女儿,她娘亲也是无法出席的,因为她的娘亲是妾室,正如她与二姐一样,既是妾室的女儿,都是登不上台面的,永远比不上大房的子女来到娇贵。 “皇上驾到!” 公鸭嗓的嗓音嘹亮又尖锐,一听便知是王中仁。 “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众大臣纷纷跪下迎接陛下,慕容肆步履悠然,一张冠玉般的脸上笑意盎然,摆手间君王气魄风度浑然自现,“今日是燕弟的大喜之日,众卿不必拘泥,这君臣之礼统统免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不知是否今日是燕王爷成亲的好日子,众人竟觉皇上亲和许多,不比往常那般喜怒无度。 燕王爷成亲,皇上带的不是贵妃秦南心,却是低贵妃一等的惠妃岳嘉。 也是,想必上次因着秦侍郎搞大宫女肚子,皇上责了秦侍郎帝五十大棍,还让秦家的死对头季显知监刑,据说秦侍郎的屁股肉都被打烂了,现在还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呢。这帝妃关系自是生疏了去。 众臣想着这后位非岳妃莫属啊,于是还未开宴,都拿着酒杯去给紫衣侯这位国丈敬酒吹捧,留得秦遇身边寥寥几人,好不寂寞。 秦遇心中低斥,这帮趋炎附势的狗,平时从他身上可没少拿好处。 67.067这小安子是上天派来整死她的吧? <h3 id="htmltimu">067 这小安子是上天派来整死她的吧?</h3> 既然娘亲不在这里,那么她就好好对付一下她那好大姐和好大娘,竟敢把她送进宫里当太监,还害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秦小鱼这人没什么长处,就爱有仇必报,她不怀好意地摸了摸袖下之物,这可是前两日就炼制好专门用来对付这两恶婆娘的宝贝。 可身子刚动一下,便觉腹中那股燥热来势汹涌,直直逼进她身体的每一寸,就像是要被火烧了起来,不好,她募得皱眉。 她右手熟练地往左腕上一搭,给自己把脉,果然是中了媚.药,刚才在新房就发觉不对劲,是她大意了,想必是小安子那个包子。 这个小安子,看她今后怎么对付他?但现下,趁她意识尚清,她应该逃离这个人多的地方,将身体里这股邪火浇灭再说。 转身欲走,可刚抬步子,便听得有人在背后唤她小名,她都站在如此偏僻的角落里了,那个一大把年纪的王公公也能看到她。 她本想装作没听到继续跑路,但该死的小安子不偏不倚地堵在了她前面,还笑嘻嘻地提醒道,“小鱼子,王总管在后面喊你呢。” 本想抬起一脚将这丫的踹死,但无奈双腿却如蛇一般软绵无力,身体里燥热也是越发严重。 这时王中仁已到了她眼前,“啊呀,鱼公公你躲什么啊?你这门面这么大,在人群中总是如此显眼,杂家一眼便认出了你。” 说着,王中仁往她的脸上一瞧,红得厉害,心想那是你主子燕王爷成亲,又不是你成亲,把脸涂成个猴屁股干嘛?他拉住秦小鱼的粗胳膊,“走吧,皇上在找你呢。” 皇上身边不是有美丽动人的岳妃相伴么,找她这么个小太监做啥子? 秦小鱼强忍着心中那股原始的冲动,热汗淋漓,频频擦着脸上大汗,无奈与王公公说道,“王总管,奴才身子不舒服,发烧呢,请您老人家帮奴才给圣上告个假,拜托您了。” 王公公脸上有些迟疑,仔细打量着秦小鱼,正要说话之时,小安子又横插了一句,“你今日一天都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发烧呢?” 这小安子是上天派来整死她的吧? 她狠狠掐了一把小安子的腰后,却又有些舍不得放手,在她眼里,小安子顿时变成了美男子,好想亲一口的感觉,吓得小安子那是一个惊心动魄,差点就没喊救命,好在王中仁将她耳朵狠狠一揪,让她顿时清醒,“杂家看你不是发烧,而是发sao。走,去皇上那边回话。” 就这么被王中仁带到了皇上身边,她埋着脸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奴才参见皇上。” 慕容肆也是瞧他走路姿势甚是怪异,双.腿紧紧夹着,肥胖的腰身扭啊扭就跟水蛇一样,“小鱼儿,你身子出啥毛病了。抬起头来说话。” 秦小鱼只好慢慢抬起一张绯红的大饼脸,盯着慕容肆看了好半响,这人眉斜入鬓,凤眸精睿,尤其那张淡若水的薄唇,瞧着就让人春.心.荡.漾,又有一种想啃住的冲动,“奴才,奴才……” 68.068秦小鱼要刺杀皇上 <h3 id="htmltimu">068 秦小鱼要刺杀皇上</h3> 她轻轻将脸凑上去,就在这男子的脸近在咫尺之时,她用仅有的一丝意识狠狠一掐自己手背,“奴才发烧了,还请皇上准许奴才回去休息。” 前厅甚大,人头攒动,偶有三两交谈欢yu,大多人在皇上来后,都变得拘谨,时不时地瞟向皇上那边。 “你发烧就发烧呗……凑得皇上那么近做啥?”王中仁生怕皇上又被这小太监吃了豆腐,于是小身板挤到两人中间,又说道,“老奴看今日鱼公公是不对劲,他差点将小安子给……” 突的,王中仁未出口的“亲了”二字就被堵在另一张嘴里,王中仁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被别人给亲过,那人恰恰也是个太监,还是个胖的跟猪八戒一样的太监。 小人妖把老人妖给亲了,慕容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上演的一幕。 厅内攒动的人头纷纷盯向这一老一小的太监,有些骂咧着遮住了身边孩童的双眼,有些则鄙夷放肆地笑,有些胃腹被恶心地翻滚…… 王中仁一脚用力踩住秦小鱼的鞋尖,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胖子秦小鱼给推开,秦小鱼腰眼撞上身后桌角,痛得打了个颤,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直用袖子擦嘴的王公公,再摸摸自己的嘴角,她似乎……好像……真的……亲了这个老太监…… “大胆秦小鱼,竟敢把杂家的初吻给夺走了!” 听得王中仁这般愤怒又哭腔般的一吼,秦小鱼才有所认知,是真的亲了,千真万确,那也是她的初吻,好不好? “皇上,你可要替老奴做主啊。”王中仁愤慨又委屈地看向慕容肆。 一瞬间的清醒就立即被体内喷薄而出的欲.望代替,秦小鱼红着整张脸,流着哈喇子,又再往王中仁那边走去,王中仁惊得抱住了自己胸前,步步后退,众人也不帮忙,都期待着这出小太监再一次强.吻老太监的戏码。 这个老阉.人啊平时就仗着主子是皇上便狗眼看人低,难得一出好戏怎能阻止?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秦小鱼这次压根却没打算对王中仁下手,她那两条粗壮的手臂捞住的竟是站在一旁的皇上,在场众人看着秦小鱼将皇上紧紧搂在怀里,一时间纷纷倒抽冷气。 慕容肆比秦小鱼高了一截,正见她仰脸盯着自己,她脸色异红如霞光漫天,眼波迷离如狼似虎,一副要吞了自己的模样。 一旁的岳嘉紧紧扯着手中帕子,担忧地看着皇上。秦小鱼那张嘴才亲了王中仁,若是再亲了皇上,可不把皇上给恶心死? 燕王爷本在岳父岳母那边,听到秦小鱼那边似出了什么事,也急忙让吴侍长带着他到秦小鱼那里,着急询问吴侍长究竟怎么回事? 可吴侍长哪里知道秦小鱼是发什么疯,亲完王公公后又抱着皇上不放?这完全不像这个平常机灵谨慎的小太监的作风啊,他皱着眉只说了句,“大概他吃错药了。” 暗中数双眼睛盯梢着秦小鱼,若这个肥猪真将皇上给亲了才好呢,侵.犯圣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秦遇眸中划过阴险的笑,一声令下,“来人啊,秦小鱼要刺杀皇上,将秦小鱼给本相抓起来。” 69.069那人流了这么多血还笑 <h3 id="htmltimu">069 那人流了这么多血还笑</h3> 慕容肆眸子一敛,淡淡扫过秦遇,那眸光虽淡,但还是让秦遇乍得一滞,皇上还未出声,确实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他微垂下头,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恭恭敬敬说道,“臣是担心陛下的安危啊。” 虽说这秦小鱼的胸口还算软乎,可是她这张香肠嘴翘得跟鸡屁.眼似得一点点挨过来想要亲自己,他不避也不闪,面不改色镇定地微沉道,“秦小鱼,松开朕!” 明显感觉到腰上被人重重掐了下,疼痛感让她再次清醒,便见得皇上清俊容颜在眼下被放得很大,她猛然一惊,再瞧自己与皇上距离,却是自己将皇上抱得死紧,她当下松开了皇上,急急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药性猛烈,非一般媚.药,若是一般媚.药,以她定力亦不会克制不住。 环顾周围一圈,只要是雄性就觉得很可口,如果再昏了头乱亲了其中哪个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群中她大姐和琳琅并肩而站,红唇皓齿美眸笑意中却是如斯阴狠,她还没教这二人尝一尝她所受之苦,怎好在区区媚.药面前就输的一败涂地? 瞥见身后长案上炎炎燃烧着的红烛,她咬牙,便将如雪手臂伸进火里,众人大惊,官员家眷皆吓得脸色惨白。 这点痛还不够,意识仍有些混沌,干脆拔.出龙凤红烛,便用尖锐蜡台在手臂上用力一划,鲜血顿流,将红色织锦台布染得更是猎猎滚红。 有些妇孺尖叫出声,又纷纷掩住嘴,饶是那些胆大的男子见得一个年纪尚小的太监如此自残,亦是大惊失色。 血流出,亦放出体内一部分药性,她混沌的意识也逐渐清晰,她深深呼吸一口,缓缓回头去,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怪物一般。 她泛红眸光从她爹脸上逡巡而过,她爹紧紧皱眉温柔扶着她的大娘周氏,琳琅公主亦吓得揽住她大姐夏婉安的手臂,微微颤抖的岳妃被慕容肆轻轻搂在怀里,而他漆黑眸光凝在自己身上,那张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感,她眉又拧紧一寸。 几个御前带刀侍卫护在皇上前面,做出拔剑姿势,她却幽幽一笑,望了一眼自己手臂上一寸多长的伤口,随手就将黄铜蜡台给扔在了地上。 不知哪个官员的小孩低声问父亲,“那人流了这么多血还笑,难道他不痛吗?” 那个官员瞪了小孩一眼,“不许乱说。” 厅堂虽大,但这个夜晚太过宁静,那孩子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个太监是否太胖所以不知道什么是痛,才会如此伤害自己? 秦小鱼当然是痛的,她是爹妈生的有血有肉,怎会不痛?可是痛又如何?她越是软弱,越是让大姐和大娘暗中笑得更欢。 众人又见她缓缓走到皇帝面前,御前侍卫凶悍地瞪着她动了动腰间刀剑. 慕容肆却示意他们退下,一阵齐刷刷地收刀入鞘之声,御前侍卫纷纷退到一侧。 季显知颇为担忧地看着秦小鱼,不知这个思路敏捷的小太监该如何渡过这劫? 秦遇之流则坐等这个小太监被问责,最好也给他来个五十大棍。 70.070两个奴才争执不下 <h3 id="htmltimu">070 两个奴才争执不下</h3> 刚才多亏慕容肆掐了下她的腰,才让她敛回一些意识没有犯了大错,倘若她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侵犯了这一国之君,她必定是要被碎尸万段的。 她先是磕头谢过这人,又直起腰板,说道,“皇上,奴才是被人下了媚.药,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还请皇上恕罪。” “哦?你才到宫中不久就树了大敌,竟还能招致他人给你下媚.药,你倒也是个人物?你且说说看是谁要谋害你这个大人物。” 慕容肆冷眸静静瞥过秦小鱼臂上伤口,眸中微微一敛,将怀中岳嘉松开,大步一迈,龙袍一掀便坐于高堂之位上。 “奴才今日从午后便一直陪在夏妃娘娘左右,未出过新房半步,这一点夏妃和喜娘可为奴才作证。直至——”秦小鱼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在场中的一个白净小太监,她眉梢一拧,“直至小安子给奴才送来两个肉包子,奴才吃了一个后,便觉身子有些不对劲。这个夏妃和喜娘仍可以替奴才作证。” 秦小鱼虽指控了小安子,但是她对这事还是有些疑惑。小安子这人就唠叨一点,好色一点,但为人可是憨厚老实的,就算她平时对小安子凶了一点,难道就因为这个他要害自己吗? 小安子哆哆嗦嗦地当场就跪了下来,一个劲地摇头,“奴才不知道那肉包子里有媚.药啊,肉包子是晚间时樱桃姐姐拿给我的啊,也是她让我来给小鱼子吃的。我若知道那包子里有害人的药,我是决计不会给小鱼子吃的。” 原来又是陈樱桃,早知就不该救这个女人! 燕王爷亦是叹了口气,早知就该狠了心将那贱婢给逐出悦仙宫,也不必生这些事端出来,他对吴侍长说道,“去把那婢子带过来。” 众人私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究竟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个小太监? 小安子口中那个施药者陈樱桃被吴侍长给押了出来,只见她头上包着纱巾,脸上苍白十分虚弱的样子,她瞅了一眼同样不堪的秦小鱼,心中诡异一笑,便跪在了慕容肆面前,哭哭啼啼道,“婢子虽与鱼公公有一些口角,但婢子这条命是鱼公公救的,奴婢又怎么恩将仇报呢? 再说了,小安子与鱼公公也是有嫌隙的,又一次小安子来我房中看我,他便对奴婢说起鱼公公常欺负他,害他晚上都不敢睡觉,所以有今日一举也是不稀奇啊。” 小安子神情激动,他确实对樱桃说过那些话但也只是小小抱怨而已,就因为他说了这些,樱桃才让他给秦小鱼送包子讨好一下秦小鱼的,如今反倒成了她冤枉自己的说法,他心中愤慨,但又无法反击,也是流着泪说,“小鱼子,你可千万别听樱桃胡说啊!我胆子小,连杀一只鸡都看不得,怎会害人呢?” 一时间两个奴才争执不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奴才给秦小鱼下了媚.药? 刚才力道太猛,这伤口划得太深,现在体内媚.药药效逐散,臂上疼痛感却清晰地袭来,她浑身发颤,却死死咬住牙关,用力按住流血的伤口,不敢让自己倒下。 倒下此事便不了了之,倒下后她的女儿身很容易被暴露。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target="_nk">http://pay./</a 71.071若是痛,便咬着这个(一万)上架求订阅 在场的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秦小鱼在强忍,她齿尖深深嵌入唇瓣中,有淡淡血迹沁出,众人才知她的痛。 这小太监流了这么多血实在可怜,岳嘉好几次想开口替这小太监求情至少先让太医给她包扎下伤口,但是看着皇上面上寡情薄淡,目中冷锐如锋,她不敢贸贸然开口以免触犯龙威,毕竟这太监刚才抱得不是别人,是当今圣上。 季显知实在看不过去,这小太监能曾救他于水火,他便不能为她说上几句? 他上前一步,双手一揖,“皇上,依臣之见,现下两名嫌疑人僵持不下,燕王爷吉时将近,鱼公公又受了伤,何不将这两名嫌疑人先收押入监,交给刑部审理,这误了王爷吉时是不吉利的。砦” “亏得季爱卿考虑周全,一切事都待五弟成亲之后再说。” 皇上话毕,礼乐锣鼓声又再次响了起来,恢复到原先一派喜庆场面。 可刑部尚书孔一铭却有些不乐意,愁眉苦脸地瞧着那两名犯事者,这烫手山芋怎又到他手里来了?这案子可不好断,还是先将这两人收押,再交给他的下属夏元杏去办吧。 慕容肆接过王中仁的茶,呷了一口,又瞅了瞅单手撑地慢慢站起的秦小鱼,他的眸微眯了下,吩咐王中仁,“带她下去好好包扎一下。这人本就生得丑了,再缺胳膊断腿的,还真是没法用了。鳏” 因之前秦小鱼帮皇上惩治了秦侍郎,王公公对这小太监亦是放下成见,但不代表这小太监能如此欺负自己?但秦小鱼今日种种行为确实不对劲,是被歹人给算计了。 “是,皇上。”他心中却是哼了一声,甩了下白拂,过去搀住秦小鱼,阴阳怪气地说,“杂家这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走吧。” 秦小鱼谢过皇上,不经意瞥过他那双深沉的眸,像是有一种叫做担忧的东西从他眼中一掠而过,再眨眨眼仔细瞧去,只见他眸中一片风平浪静,她想她是多心了,这天下主宰之人又怎会担心自己呢? 才随着王公公走了几步,身后又发生不小动静,在众人一片喧哗之声中,她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那个胖喜娘将离她最近秦遇给按在地上,一个劲地扒秦大丞相的衣裳。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力也没处使! 文绉绉的秦遇被这个彪悍的胖喜娘一下就坐到身下压了个结实,两只手被这胖喜娘单手禁.锢拉到头顶,衣带裤带被胖喜娘灵活的手指纷纷解开,裤子已是拉下一大半,露出一截深壑黝黑的股.沟。 啊哟……这春.光.乍.泄的场面,秦小鱼都不忍目睹了。 秦丞相不肯屈服啊,死死绞着双.腿,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维护秦丞相清誉的保卫战一下子就打响了,四个勇猛的御前侍卫将胖喜娘双手双脚给捉住,从秦丞相的上空抬离,押在地上,这才让秦遇解脱。 秦遇慌忙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束着裤带,儒帽歪了,脸上挂满胖喜娘的口水和大红唇印子,惹得全场人哄堂大笑。 这次秦遇可没脸见人了,一朵老花被这么丑的喜婆给生生摧残了。 他理好衣冠后,接过小厮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脸,羞愤交加,“谁敢再笑?谁敢再笑?本相非封了他的嘴不可!” “那秦丞相你干脆也将朕的嘴封了。” 慕容肆慢条斯理地说道,又文质彬彬地端起琉璃茶盏,薄涔嘴角始终微扬。 “这个……老臣不敢……” 秦遇虽面庞低垂,但他那一张因羞愤青红交错的脸上未擦干净的唇印还是让人啼笑皆非。 这一出大家都是始料未及的,太后娘娘携着她最美的奴才李公公本打算来为燕王爷主持婚礼,但到了悦仙宫之后,却是看了这一出荒唐好戏。 她老人家凤眸一眯,面色铁青,冷声喝道,“这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给哀家一个交代?” 一众人顿时肃静,都纷纷垂下脸。 吉时已到,可是现场唯一的喜娘被四个御前侍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太后又大怒,这夫妻行礼之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太后秦淑珍踱步走至厅堂中央,摆明了要一个交代,这时谁都不敢说话,只听得皇上淡淡说,“那疯老婆子差点将丞相给就地正法了。” 但听得这话,大家脑海中又浮现出亲丞相被喜婆摁在地上死命糟.蹋的场景,又忍不住想笑,但又碍于太后权威不敢笑出声来。 本要去后院包扎的秦小鱼和另外两个嫌疑人又重新被请回厅里,这一而再的荒唐事早就盖过今日燕王爷成亲风采,大家都想弄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秦小鱼从怀中掏出一方珍白帕子,递给王公公,小声说,“劳烦总管替奴才包扎一下。”又得被审问,不知何时才能退下,总得先将伤口的血止住再说。 她掏出帕子的同时,几人几乎是同时看向秦小鱼,看的不是她这个人,却是她手上那方锦帕,那洁白如雪的锦缎与帕角那树红梅格外耀眼。</p > 岳嘉认得那帕子,是皇上的御用之物,皇上爱梅,乾清宫后院种的都是百年古梅,帕子上绣的亦是红梅,饶是她有次开口问皇上要皇上也只是用一颗西海夜明珠来敷衍了她,这小太监为何会有这帕子? 她偷眼朝慕容肆看去,见他眸光从秦小鱼手中那方白帕淡淡掠过之时,他嘴角弧度募得深了几分,似有惊喜。 慕容肆惊的是他赐给这小东西的帕子她倒是寸步不离身,喜的是他也不知为何而喜? “这回你怎不撕袖子来包扎?”王中仁瞥了这珍贵的丝锦绣帕,用来包血淋淋的伤口可真是暴殄天物。 秦小鱼呵呵傻笑,“奴才没气力来撕袖子。” 这太监虽是生得圆滚滚,笑起来血盆大口微微咧开,不知是否因为烛光柔和,竟觉她有几分天真烂漫。这样的笑容在宫中是少有的。 “今日太医院来了几人?” 发问的是皇上,太医院突然被点名,两位大臣互看一眼站出列。 一位是院正大人虽是白须白发年过古希,但依然精神抖擞,“老臣张震参见陛下。” 另一位是副院正大人,此前他来过一次悦仙宫为樱桃诊过脉,他年岁比院正小了许多,但医术也是了得,不然不会才四十出头就当了副院正,他严肃道,“臣郭德纲参见陛下。” “张大人你替那老婆子瞧瞧她为何发疯?”慕容肆说罢又看向郭德纲,“郭大人你去取些金疮药烫伤药来替鱼公公好好处理下伤口。” 皇上这话前半句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后半句么,是不是偏心了些?叫堂堂太医院副院正大人给区区一个小太监处理伤口,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还是这么刻不容缓? 众人纷纷暗中计较,只要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太监今日平安度过,步步高升那是指日可待啊。 刑部尚书孔一铭瞧着秦小鱼得意地笑,他就说嘛,这秦小鱼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幸亏自己有眼光巴结的早啊。想想她的体格如此肥胖,压在皇上心上分量可不轻啊。 身为太监总管又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王中仁都有些眼红了,这皇上对她也太好了吧? 正副两位院正依命各自行事,郭德纲去了太医院取药,张震替喜娘诊脉,诊断后,他如实禀报,“皇上,经臣诊断,这婆子是中了十分厉害的媚.药。” “怎好端端喜婆也会中了媚.药呢老臣以为一定有君心叵测之人要谋害老臣,老臣恳请太后与皇上为老臣查明真相,还臣清誉。” 丞相这张老脸都给胖喜婆亲成马蜂窝,裤子亦是被扒了一半,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清誉怎么挽回也是挽回不去了吧。 太后点点头,“有哀家与皇上在,必定为丞相讨回公道,对此次犯事者严惩不贷。” 她凤眸一眯,眼神狰狞看向小安子和樱桃,“说,你们是谁要害丞相,如若不从实招来,可别怪哀家动用重刑了。” 小安子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根本没对任何人下过药,他真的是一无所知啊,一个劲地求太后饶命。 樱桃虽只在包子里下了药,她的目标是秦小鱼,不曾想过喜婆也会中招,她也哭着求情。 “你们还不肯招?来人啊,动刑!”太后怒目而视,声色俱厉。 秦丞相对这两人是深恶痛绝,这下太后要对这两人动刑,岂不得意? 如果真动了刑,樱桃狡猾,想必有胆子在燕王爷成亲之日做出这事就已做好了守口如瓶的准备,而小安子为人软弱,只怕一打便屈打成招了,这不便宜樱桃这个贱人和她背后的主谋了。 秦小鱼上前说道,“太后,请您听奴才一言,这一打只怕这两人都会屈打成招,这样亦不能辨出谁忠谁奸了,弄不好太后老佛爷您还落人口舌,说您这是动用私刑啊。” “母后,朕看鱼公公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这两人不堪重刑都招了供,其中一个无辜者亦是无故受累。”慕容肆说着朝秦小鱼勾了下唇,好像有意给她表现的机会。 秦淑珍倒不是怕伤及了其中一个无辜,她只怕自己声誉手累,落人口舌罢了,她沉了沉眉,“那你有何更好的法子么?” “回太后、皇上,奴才之前说过是小安子给奴才送来两个肉包子,奴才只吃了一个,另一个便留给了这个喜婆,所以在药性发作时,她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她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看秦遇,“才会侵.犯了丞相大人,所以 这喜婆与奴才都是受害者,届时还请太后与皇上饶了我二人。” 原来还有一个包子是喜婆吃了,难怪她会药性大发袭击秦遇呢? 这大宁朝最聪明的都在场了,都睁大了眼悻悻看着这个小太监表演,看她如何自救和救人? 太后却显得不太耐烦,“你若是有方法判定这两人谁是主谋,便快说吧。别在这里兜圈子。” “是,太后。”秦小鱼又津津道来,“根据这东西药性之强烈,甚至中药的人分不清是男女 ,对着条状或者是棍状的物体发sao,不停地追着来索吻,无论你如何的反抗,甚至于羞辱他,或是毒打他,他照样是勇往直前,不会放 弃的,就如大家看到的一样,由于秦大人身段苗条犹如柴,这个喜婆才会如此。所以奴才敢断定除了天下第一yin药‘奇yin合欢散’之外,极有可能是足以称霸欲.林的‘我爱一条柴’了。这个东西不要说吃了,闻一下都受不了。所以无法控制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中仁表示认同地点头,难怪秦小鱼疯了一样来亲自己和小安子,连太监都要强吻,可见这媚.药何其厉害。 秦遇却是质问,“天下第一淫.药,不是淫.荡.琵.琶.小.喇.叭吗?” 秦小鱼呵呵一笑,投给秦遇一个诡异邪恶的眼神,扯扯唇,“丞相大人,我不过是猜测而已,看来您对淫.药也是很有研究啊。” 她这一说,又让在场一些女子纷纷掩嘴娇笑. 周遭投来奇怪眼神,秦遇又是恼得拧眉,他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又让同僚看了笑话,这个该死的秦小鱼啊。 “听闻过有何奇怪?” 秦遇僵红着一张老脸反驳,但是秦小鱼仍是不屑地笑笑,接着说道,“奴才进宫前是个小大夫,对淫药不单单是听闻这么简单,更是对这些淫.媚.邪.药深.入研究过。不管是任何媚.药,其中成分都添加了迷迭香。迷迭香不同字 面理解,这种花无色无味,但却能引发人畜欲火中烧,唯独蝴蝶对迷迭香最为敏感,一闻便能闻出。若是我们将这里门窗合上,将蝴蝶置于屋内,看看蝶落谁家,那就可以找到谁是下药之人。” 秦小鱼一扫屋内之人,小安子眼里多了一丝喜悦,而同跪在地上的樱桃的脸色却愈见苍白。 “好,就听鱼公公的,凝香公主饲养了许多蝴蝶,小红你去问凝香讨些蝴蝶来。”太后给李红寇下令道,李红寇微微一颔首,“是,奴才这就去办。” 额……小红,李公公这芳名还真是有女人味啊。 张太医微微凝目,每种媚.药都是由不同的药物研制而成,并不一定都会添加迷迭香,而且迷迭香会招致蝴蝶的说法他亦是头一回听闻,难不成是他孤陋寡闻?但既然太后已经下令去凝香公主那里取蝴蝶,他自然不好再多舌。 李红寇刚出去,郭德纲太医又取了药回来,他还有些纳闷为何他才出去一会儿,这屋内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秦小鱼也不急着让郭太医给他上药,反正也是疼,再多疼一会也不打紧,只要不死就好。 她又走到在小安子和樱桃面前,来回踱步,“不管是‘我爱一条柴’也好,还是秦大人所说的‘淫.荡.琵.琶.小.喇.叭’也罢。这种下三滥的药在宫中是禁药,以你们身份低微何以取得这种药?” 这个又叫众人吃了一惊,是啊,仅凭这些个婢子奴才怎能拿到禁药,只要一个可能就是,除非是宫中有实力之人相助啊,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究竟是谁呢? 大家又再次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多数人都没想过这事背后另有人为,但并不包括那些个人精,譬如她大姐夏婉安之流,她那大姐从始至终都自信满满地打量着她,似乎断定她一定能够自救,又譬如皇上给她全权发挥的机会,还譬如不知为何那小侯爷岳东睿盯着她的眸中饶有兴致。 听得秦小鱼这话,樱桃更是一哆嗦,眸光不自然地往人群中看去…… 秦小鱼循着樱桃的视线看去,樱桃往她大姐夏婉安那里瞟了一眼,但夏婉安今日夜晚才随爹爹进宫,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将媚.药交给樱桃呢?她并不是看的夏婉安,看的是夏婉安身旁的琳琅公主。 小安子仍是摇头喊冤,樱桃吓得脸色惨白一时不敢吭声。 这两人中是谁做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秦遇厉声大喝,“究竟谁是主谋,还不从实招来?若是待会蝴蝶一来,任你们嘴巴再硬,也是无用。” 她一挑眉,换上一副森严脸孔,“丞相大人都发话了,你们之中是谁做的,还不快招?若是现在招了,我想太后和皇上会念及你们年纪尚小无知初犯,姑且会从轻处罚。若至等蝴蝶辨别出你们身上气味,至那时才说出真相,只怕 太后与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时不安分看戏的皇上悠悠然又来插科打诨,倨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朕早知有你们这些个不听话的,就该效法商汤纣王设个炮烙之刑,将你们烤成熟的。不过没有铜柱炮烙也不打紧,竹篮蒸笼宫中倒是不缺,到时蝴蝶辨出你们身上谁沾过那媚.药,朕便将那人给烹了。众卿可好?” 众人一听不禁恶寒,这样残暴刑罚亏得皇上想得出来? 秦小鱼甚是明白慕容肆心意,一唱一和地说道,“皇上您这主意可谓精妙绝伦啊,奴才认为十分可行。就将那下药之人可烹了,反正不管烤熟还是蒸熟都会熟。” 这等溜须拍马的功力,饶是 善于奉承的王中仁都要在心底里给秦小鱼竖一竖大拇指,太他妈有前途了。 反倒是其他一些文臣,认为这鱼公公在残暴这一程度上倒是能与他们的君主比肩而立的。 小安子与樱桃实在吓得够呛,这被生生煮熟了是何等残忍可怕? 小安子瘫软在地上就差点吓得抽过去,樱桃亦是吓昏了脑袋冷汗直流,身子一动,朝皇上跪下连连磕头,音色颤抖,“是……是……奴奴婢……做做的……请请皇上开开恩啊……奴婢本只想害秦小鱼一人,没想到会累及丞相大人啊……” “哦,原来是你做的。早些儿承认不就完了么,实在浪费朕的口水。” 慕容肆说话时眉眼含笑顾了秦小鱼一眼,秦小鱼却是心惊,不知这人在笑什么?难道在表扬她的默契?其实说到默契,这人更有默契才对,若不是他那番关于炮烙之刑的说辞,樱桃也不会这么快就招了。 又见这人手朝王公公那边轻轻一挥,王中仁亦是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端了茶壶给他倒水。 哈哈……大功告成,这一试不就试出来了嘛。 秦小鱼心中得意地笑,矫情地故作大公无私骂道,“樱桃大姐你怎死不悔改呢?我曾好心好意救你,你不知感激反而害我,你害我事小,可阴差阳错害了秦大人,你教他成为笑柄,今后面子何置,你不仅害了我与秦大人,更害得 王爷误了成亲吉时。” 提及燕王爷时,樱桃脸上露出悔恨表情,她只是给秦小鱼下药而已,没料到秦小鱼会将另一个肉包子给了喜娘,又将丞相牵连进去。若是秦小鱼一人犯事,想必太后与皇上也不会如此严肃对待这事。她只想让秦小鱼一个人难堪而 已,真的没料到这个结局。 她又跪移到燕王爷脚下,吴侍长不会让这恶婢故技重施,挡在燕王爷身前,只听得樱桃哭喊,“樱桃是有罪,只是伤人没有杀人,罪不至死,还求燕王爷替樱桃求求情啊……” 他早知她与小鱼儿有嫌隙,之前诬陷小鱼儿给她下毒未能得逞,这次竟在他大喜之日给小鱼儿下这等下三滥之药来陷害于她,他再心软这次也绝不会姑息了这恶婢。 只道一声,“有太后与皇上在,自会公正处理。” 太后看了一眼慕容肆,“皇上,这贱.婢好生歹毒,对待同僚竟下如此毒手,还差点毁了丞相清誉,哀家认为不能轻饶了她。” “的确不能轻饶。”慕容肆冷吟了一声,又朝秦小鱼看去,“鱼公公你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皇上竟又将处决权交给了秦小鱼,看来皇上确实器重这个小太监。 “奴才以为该将这等为非作歹的婢子发落到浣衣局,永生永世不得出浣衣局半步。” 秦小鱼尾音含凉,眸中狠意忽闪,这个陈樱桃啊不是最讨厌去浣衣局嘛,那么她就偏偏送她去。谁让这个女人这么爱跟她斗呢!那么她就把她虐到渣都不剩。 “那便将这婢.子贬到浣衣局,让那边女官好生管教。” 皇上刚发落完樱桃,李红寇便匆匆进来,手中提了个黑大布袋子,他从凝香阁赶到这里跑了一路已是满脸汗渍,将脸上妆都弄花了,他掏出小帕擦了擦脸,喜笑颜开道,“太后娘娘,老奴不辱使命,将蝴蝶给您逮来了。” 秦淑珍一瞥那被架起的樱桃,使了个眼色,李红寇立马会意,笑着瞧了瞧自己手上,又是笑了笑,“看来老奴手上这玩意儿是多此一举了。这纸啊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这等恶奴哪能逃过太后娘娘与皇上的法眼?” 他说罢,又看向燕王爷,“王爷,凝香公主托杂家与您说,她身子不爽利未曾参加王爷婚宴,还请王爷多见谅。她还说,祝您与夏妃娘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凝香公主也是与燕王爷一母所出的,比琳琅公主小了两岁,据说这位公主生来不祥,一出世便双目失明身携异香,后又疾病缠身可谓多灾多难,因此她甚少踏出凝香阁,这次她亲哥哥大婚她都未能前来祝贺怕又是一桩遗憾。 慕容燕拧了拧眉,又了然一笑,他眉目间流出细水般柔情,是对妹子的怜惜。 他说:“早前那丫头就差人送了贺礼过来,我这当哥哥的还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她小小年纪还真是优柔多心,难道怕我怪她不成?改天我得去她那好生说说她。” 大家看得出那是燕王爷对凝香公主是万般怜爱的,只是提起这么清美脱俗却身缠多病的公主,大家又无不是摇头叹息的。 “那丫头老待在凝香阁也不怕闷出病来,改日阿燕你去接那丫头到御花园里来品茗闻香。” 慕容肆亦是一口一个丫头,可见他对这个最小的妹子也是欢喜的。 他说着指着樱桃挥了挥手,意思将这碍眼的婢子给押下去。 樱桃被架着不得不往门口走,她痛哭流涕不舍得看着燕王爷,“主子,主子……我舍不得您啊……我不想去浣衣局啊……求求您,帮帮我……” 慕容燕冷 着脸,声音亦是冷情,“既是舍不得,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既知有现在这个结果,又何必当初?” 这帝王家的男子,即便平常再温柔和善,冷下脸来时,还是让人心生惧怕的。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慢着”。 说话之人正是今日最丢脸的人秦遇,他一双犀利狠目戳向樱桃,眸光寸寸逼人,“你虽是下药之人,但并非罪魁祸首。你若不将幕后指使你之人交代清楚,休想离开。” 樱桃一股脑地摇头,矢口否认,“我一个人做的,没有别人。” 她怎敢将琳琅公主交代出来?她已经被贬到浣衣局,她还指望着琳琅公主日后能暗中帮助她呢。若是她今日将琳琅公主也出卖了,不止斩断了另一条出路,按着琳琅公主狠辣性子,她只怕没得活了。 “鱼公公之前也说的想必你也听清楚了吧。媚.药是宫中禁药,你如何得来?若是没有人暗中帮你,凭你这个无权无势的下.作婢子,怎么可能有这个药?” 秦遇咄咄逼人,让樱桃更是惶恐,她下意识地往人群中瞧去,也让人群中那人双手握紧。 在座的人也知有这个幕后黑手,但是既然皇上太后都没有再多追究,其中必然是有道理的,也只有位高权重的秦丞相敢再提出来。 人群中有女子笑盈盈走出来,身姿妙曼,眸藏慧光,论姿色不会比娇媚美艳岳惠妃差。 这女子一捋垂肩如绸长发,瞧了瞧秦小鱼,绯色唇角笑意精明邃然,她给太后皇上微微一鞠,又细步走到樱桃面前,眸光直接迎上秦遇,“鱼公公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不错,但丞相大人你身居高位纵横官场,怎能全以一个公公的 话为准则,连明辨是非都不会了?这婢子既已一力承担,又何来的始作俑者呢?她能拿到禁药,许是拖常在外面的差役买了带进宫的呢? 更何况若是要依着丞相大人再这么审下去,燕王爷与小女子的二妹妹何时才能拜堂成亲呢?在座的文武大臣与家眷又何时能吃上喜宴呢?想必太后娘娘与皇上亦是饥肠辘辘了吧。” 这女子胆色过人,面对大宁王朝第一官吏无半点慌怯,她的语态虽万般轻柔如清风缱.绻,但句句藏针带刺,压得秦遇嘴角轻绷。 秦遇扯了扯嘴角,笑眯着眼睨着这个女子,这女子声称新娘子为二妹,想必就是夏元杏的长女,只是这女子的说话姿态竟与秦小鱼一样的那么令人讨厌。 “此事事关本相声誉,本相岂能不将此事弄个一清二白?” 女子又巧言笑兮,“可丞相大人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王爷成亲啊,这论事也该有个适可而止,也该有个尺度分寸吧?” 夏元杏飞快行至夏婉安面前,扼住她腕,“混账东西,竟敢在太后皇上面前放肆?我看该适可而止的是你!还不快给丞相大人赔罪?” 夏婉安腕上被握得生疼,这是她爹,她无法反抗,只低声给秦遇赔了不是。 太后一双凤目打量夏婉安,这女子长得是极标致,如出水的芙蓉般娇嫩,只是太张扬显眼了点,她一眼便能看出这女子野心不小,这个场合说出这一番话是想给慕容肆留下深刻印象吧? 只是这宫中的花哪朵不鲜哪朵不嫩,开花花败,看得是谁开得时间长? 她看向夏元杏,“夏提刑,这是你的长女?哀家看长得是水灵,但缺了些教养,你回家该教一教她什么叫做韬光养晦?” 夏元杏一听立马道,“多谢太后娘娘提点,微臣回去必定好生管教。”他用力看了一眼夏婉安,告诫她在这里更该循规蹈矩,太后是什么人,她这点小心思就能逃得过太后眼睛? 夏婉安又给太后皇上盈盈福身,随着爹爹回到下面,其实她不止想让皇上看到她,更多的只是想帮琳琅而已,那婢子惊慌之下看了朝琳琅看了两眼,而琳琅身子不时发颤,她哪能不知道这事与琳琅脱不了干系? “母后,朕看夏提刑的女儿说的不无道理,这婢子还是先押下去,交给刑部明日再审也不迟,若是再将阿燕这婚事耽搁下去,母后您对九泉之下的梁妃娘娘也是无法交代啊。” 皇上这话说的可谓别有心机,他将这事引到了燕王爷死去的母妃粱妃娘娘身上,太后也不会反驳,更何况喜事为大,孰先孰后拿捏轻重这事太后老人家最是知道。 “是啊,丞相你也无须执着于今日找出那幕后之人了,今日是燕王爷大婚之日,若是再耽搁下去,哀家对九泉之下的粱妃妹妹也是无法交代。” 由得太后发话,秦遇这个太后的兄长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现在先饶了这婢子,但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把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慕容燕拜谢了太后与皇上,命张震将这喜娘给弄醒,拜堂可少不了喜娘。 琳琅公主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事今日就此作罢了,不然当着这么多人她被揭露出来,尽管母后再疼她,秦丞相也是不会放过她。明日她只要去慈宁宫先向母后请罪,再让母后陪着她去向秦大人请罪,这 私下里解决总比台面上 来的容易些。 她又看了看那个肥太监,都怪这人说出什么蝴蝶辨香的道理来,否则樱桃那贱.人怎么可能因为害怕而不打自招呢?不过也怪樱桃这个蠢货办事不利落,若是只在一个包子里下药,又怎会把秦遇这只老狐狸也给牵连进去? 只觉人群中有毒辣目光投来,秦小鱼抬了下头,看到的正是一脸阴险的琳琅公主,这公主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啊,要串通樱桃来害自己? 琳琅跟凝香同是燕王爷亲妹妹,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一个却是让人给她下了媚.药破坏了婚宴,一个却是因身子抱恙未能前来再托人送来祝福。 这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还真是不一样。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慕容肆见她脸色差劲,又多夸了她一句“劳苦功高”,这样还没完,又让郭太医给她赶紧上药,还破例给她上了一张椅子。 秦小鱼倍觉受宠若惊,周围瞧着她的目光喜恶参半,她忧心忡忡,坐在这椅子上那是如坐针毡啊。 这小太监受皇上礼遇,郭德纲对这小太监也要客气些,“鱼公公,我现下便为你上药。” 秦小鱼点点头,将受伤的手臂伸了出去。 她肥厚的手背上被烫得一片糊烂血淋,他眉梢一皱,“鱼公公,你这烫伤颇为严重,得用刀将这烧烂了的肉刮掉,到时疼痛异常,你且忍着些。” 这焦肉不切除,新肉难长,她明白,她对郭太医仍是颔首,轻说了一句,“劳烦郭太医了,我这人耐疼,你且放手动刀吧。” 厅堂中不知哪人低声说了一句——这鱼公公也是够狠的,对自己都下得去这狠手。 又有人悄声附和道,“是啊,对自己都能做出这么狠的事来,那对别人呢?” 这说话两人就在秦小鱼的身后,才几步距离,秦小鱼将他们说的听得一清二楚,人若为求生,又有什么狠事做不出来呢?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这些人啊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若是换了身份地位,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做出比她更出格的事? 她随意笑笑,慕容燕耳力灵敏亦是听得那些人说了什么,虽是眼瞎,但还是朝那些人那里看了一眼,那些人才禁了声。 郭太医从医药箱中掏出一柄森白刮刀,刀身在火中来回烧过后,待得刀身稍凉一些,便来到秦小鱼手背上,众人都闭上眼,若是见了这一幕,稍后喜宴再丰盛的美食也吃不去了啊,不过皇上下得命令,让郭太医就在这里给这太监处理伤口,他们也没法子。 刀刃切入皮肤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她痛得咬紧牙关,烧焦了的脆皮连着腐肉被一同削了下来,血肉淋漓,饶是她见惯血腥,亦是看得头皮发麻,她着实不忍再看下去,撇过头去,眼下却突得多了一袂明黄,她又是猛地一震,何时慕容肆到了她身旁? 抬眼,将这人看清,果是皇上。 这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秦小鱼又痛又惊,汗染湿了她背部,在她背上留下水圈,满头大汗流下,划过眼角,眼中不小心沾来湿咸,刺痛地她睁不开眼来,牙齿打颤模糊地唤了他一声,“皇上……” 耳边传来清越醇厚的男子声音,“若是痛,便咬着这个。” 有什么冰凉清香递到她唇边,她想也没多想,张嘴就咬住,一股桃香扑鼻,香甜汁水流入口腔稀释了她口中血锈酸苦之味。 她拼命地眨了好几下眼,眼睛才舒适许多,一睁眼便见这风姿卓越的男子盯着自己浅笑如斯,他眉眼修长如画,耀眼得如万丈光芒。 她心中不禁微微一暖,似有涟漪浮荡,她抬手摸了摸塞满口中那枚饱满多汁的蟠桃,桃汁四溢,流到她手心,虽是黏腻,但这香甜似能芬芳了一整个明媚盛夏。 众人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大宁王朝一国之君为一个小太监喂桃? 这太监在皇上心中哪里仅仅是有分量,那可以说是举足轻重啊。 太后则皱了皱眉,这等行为成何体统啊? 岳妃看着都觉心痒嫉妒,皇上何时喂过她食物吃?若是她受了伤,皇上会不会如此? “好了,鱼公公。” 郭太医看着吃着蟠桃的秦小鱼说道,觉着她苍白的脸多了几丝红润,这蟠桃滋润效果有如此好? 72.072才一晚不见,你就瘦了一大圈(一万)上架求订阅 秦小鱼回头一瞧,郭太医速度可真是快,竟都包扎好了? 接下来便是处理她这臂腕上的伤口,郭太医熟练地解开扎在她臂腕上绣帕,雪白的帕子已被浸红,他刚要抬手扔了这块血淋淋的帕子,秦小鱼却飞快阻止,将这赃物又塞回了怀里,这是皇上赏赐的,若是扔了可是有辱圣物,很可能要被治罪的。而且多亏了这帕子的梅花图案,才让她联想到用蝴蝶识香这个法子来对付樱桃。 蝴蝶确实是能识别香味,但所有媚.淫之药都含有迷迭香一说纯属她胡诌。多亏得张老御医没将这个给说出来,否则她诓樱桃认罪只怕是功归一篑啊。 “你这烫得严重,刺得也深,手本就生得丑,只怕落下疤更丑。” 慕容肆瞧着她手臂那一寸多长的伤口,幽幽说道砦。 “小鱼本就是下等奴才,这手不废就行,美丑对于我来说不打紧。奴才得皇上如此眷顾,此生无憾。”秦小鱼扯着泛白的唇角,好话说得仍是异常流利。 夏元杏盯着秦小鱼看了好半晌,如此嘴上功夫与他家那三丫头可是不相上下,看着这小太监就让他想到了他家那爱调皮捣蛋的三丫头,只是她这人在何处,他这个当爹的都不得而知鳏。 岳嘉眼力厉害,又爱讨皇上欢心,听得皇上如此说,她也移步至皇上身旁,“臣妾那里有一瓶雪花玉露膏,据说祛除伤疤的效果好得很,一直在那闲放着未派上用场,不如拿给鱼公公来用,皇上,您看意下如何?” “爱妃有心,如此甚好。” 慕容肆说着揽了揽岳嘉香肩,岳嘉也顺势往他怀里靠了一靠,“那明个儿臣妾就将雪花玉露膏送过来。” 帝妃恩爱和睦,大家都纷纷赞笑,但秦小鱼笑着谢过岳妃,心里竟有一丝丝怪诞又说不出的感觉来。 郭德纲给秦小鱼洒了最好的金疮药,又仔细包扎好,“鱼公公,这金疮药和烫伤膏就给你留下了。我知鱼公公你也是医术精湛的,但我身为医者还是要唠叨一边,这药每日早晚各上一次,伤口未愈合,不能碰水。” 秦小鱼谦逊地连连点头说“是”,又一瞥另一边仍被押在地上的喜娘,那喜娘被药得不轻,张老御医正给她行针走穴,但此法不似她这种放血之法来得见效,若要让喜娘清醒过来,还得有一会功夫。 “小鱼儿,你今日又立了一功,要什么赏赐你说便是。” 看着这位赏罚分明的燕王爷,秦小鱼心中也在盘算,她究竟该要什么赏赐呢? 对于一个小太监来说,金银珠宝之类是再好不过的赏赐吧,但秦小鱼又一次刷新大家对她的看法。 她只唇角微扬起,满眼流露的都是感恩,“其实,我能留在王爷身边尽心伺候王爷,这便是对我最好的赏赐了。若王爷真要赏赐我些什么,就让小安子照料我几日,我好尽快替您研制出白玉续骨膏治好您的腿。” 但这一番说辞又是讨好慕容燕的,有些人认为她心机深沉,有些人则认为她对主子是忠心不二的。 慕容燕属于后者,他对她也是越发满意了,先问了一声,“小安子,可在。” 小安子匍匐在地上,还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听得王爷唤自己,便抬起头,“主子,奴才在。” “你以后就待在小鱼儿身边,一切尽听她差遣。” 小安子领了命,不住的点头,他又偷看了一眼小鱼儿,小鱼儿也抛了个眉眼给他,告诉他,以后跟着本公公有肉吃。 既然她的药已上好,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她受伤的左手还是疼的不行。她瞧了瞧手中被咬了一口的大蟠桃,不由地笑了下,站起来正欲告退回屋养伤,但这时喜娘已清醒了过来,一众人又都移步到喜娘那里去了。 喜娘摸了摸头,她记得好像将谁给扑倒了,往周围扫了一圈,见秦丞相脸上有未擦净的唇印,与她今日所点的胭脂是一个颜色,她慌乱失色,她真真是强了丞相的。 她跪倒在秦遇跟前,一阵哭喊,“啊呀……丞相大人啊,你可要饶了老奴啊,老奴是昏了脑袋才会亲您的啊……” 本已偃旗息鼓的事再经提起,众人想笑又不敢笑,都有默契地捂了捂脸,这真教秦遇这张老脸实在挂不住,他揪着眉绷紧着唇一言不发却可以看得出尴尬愤怒到极致。 亏得太后娘娘发话,“好了,起来吧。既然清醒了便尽快为燕王爷主持婚礼吧。” 喜娘这才颤微微起身,让太后皇上与夏元杏夫妇坐在高堂之位,再走到新娘子身边,牵着新娘子走向燕王爷。 这新娘子稳重娴静,现场出了这么大乱子,她仍端庄地站在一边,可见这位夏家的三小姐教养极好。 接着是成亲三部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之后便是把新娘子送入洞房。 慕容燕先前本是叫秦小鱼全程伺候新娘子的,但现下她受了伤,只好让其他婢子贴身随同在新娘子左右。 他亦是担心秦小鱼伤势,让吴星星传话与她 ,让她回屋休息吧。 小安子扶着秦小鱼回到卧室,便遣了小安子去前厅帮衬,她好一个人自在安心地睡一会儿,只是小安子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敲门。 这敲门声让人好生厌烦,秦小鱼正在铺床,恼火地问了一声,“谁啊?本公公已经睡下了。” “是我。鱼公公。” 这女子笑盈盈的声音就算秦小鱼做鬼都能认得出来,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把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好大姐夏婉安。 正要爬上床的动作猛地一顿,秦小鱼蹙眉,又高高挑起,好啊,她没去找夏婉安,这人倒来寻她了,这可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呢。 本是脑袋混沌的秦小鱼,立马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她摸了摸袖中那枚冰凉小药瓶,笑着前去开门,“来了。”我杀千刀的好大姐。 一开门,便看到夏婉安那张笑意动人但越看越想揍上一拳的瓜子脸,“夏小姐啊,请问你找奴才何事啊?” 夏婉安看着她上瞧瞧下看看,围着她滚圆的身子转了一圈后,径直进了屋子,“好妹妹,时隔不到二月就不记得姐姐了?但姐姐可记得你啊,你能成这副鬼样子可全是姐姐的功劳啊。” 她走到床头,拍了拍这硬邦邦的床,被褥被一拍打便起了一层灰,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捂着嘴嫌弃地扫视了这里一圈,竟也没一个坐的地儿,哎了一声。 “说吧,什么事,夏婉安。”既然这人明着说,那么她绕圈子也没意思了。 “我啊就是来瞧瞧我的锦儿妹妹过得好不好?”夏婉安依旧是笑,笑得明艳妩媚。 “哦,原来是这样。正如大姐你所见啊,我日日步履于悬崖边,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她唇角轻轻一勾弄,便能房门给轻轻关上,还插上了栓。 她挑了一下眉,直觉有些怪异,但想来是秦小鱼是不想别人进来打搅她们谈体己话,更何况她左手受了伤,又是在这皇宫中,这人也动不了她。 她细眉又高高扬起,“可不见得吧,前两日太后恩赏你百匹布与百两金银,今日又见皇上对你亦是十分器重,还得燕王爷喜爱,连岳惠妃都来巴结你。锦儿你在这宫里可谓是混得如鱼得水啊,你若是当了官啊,肯定能比咱们爹爹 做得大。你是不知啊,我原以为给你下了面目全非毒,将你扔进这黑暗的深不见底的宫中,你至多活一个月就会被琳琅公主给玩死呢。” 这可真真是狠毒的心思,她大姐生得太美太艳,却偏生了一颗歹毒黑心,蛇蝎美人便是说的她这种的。 “好歹我是你妹妹,你何须一次次赶尽杀绝呢?不若你将面目全非毒的解药配方告诉我,就算日后我在这深宫大院里混不下去,也算死得体面。” 夏婉安掩鼻笑笑,笑声清脆如银铃,一双美眸中却无比狞狠。 “要怪啊就怪爹爹,自打爹爹接你们狐狸精母女过门,爹爹可曾正眼看我娘亲一眼?你也知我娘亲是用毒高手,这个毒呢是我娘亲花了整整十年功夫专门替你们娘俩研制的。尽管你们母女都是国手医术,但你们也休想在短日之间 配制出解毒之方。你们娘两在夏府享了十几年的福,也是该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那么如此说来,她娘亲也中了面目全非毒,与她一样变得奇丑无比了。 “大娘真是老谋深算啊,竟花了十年功夫来研制这个面目全非毒。”秦小鱼镇定地看着夏婉安,但她现在更担心娘亲的安危。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突然消失,你娘急得茶不思饭不想整天以泪洗面,又加上她一夜爆丑,爹爹再也没去过你娘的房里?你还知不知道,这个面目全非毒到后期会因为你控制不住食欲,最后会撑破肚子而死?我的好妹妹,别看你 现在还算风光,但再过三两个月,你就会横尸宫中。” 以前在琳琅宫没得吃,一直饿着肚子,而这两日胃口越来越好,又重了几斤,这个毒竟会让人积食而死? “好大姐,你今晚特地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说这些的吧?” 秦小鱼知道夏婉安是为了让她即便在宫中也不得心安,但是她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 她语锋一转,又贴近了夏婉安几分,“大姐,我在这宫里却是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很快,你也会与我一样呢。”她说着,笑眯着眼,袖下小瓶被掏出,抬手一挥,就那么轻轻一泼,十分容易泼到了夏婉安白皙的脸上,惊得她慌张失声,抬袖用力去擦脸,“你向我脸上泼了什么?” 秦小鱼不紧不慢地收起那枚小瓶,揣回袖中,“大姐你娘亲用毒了得,不知你可曾听过‘红颜弹指老’呢?” 顿时,夏婉安一张沉鱼落雁般的脸刹那凝结,细柳宫眉亦是拧成一线。 据说海之角、天之涯,生有一株奇花,于一弹指之间,破土、萌芽、茂盛、开花、怒放,最后凋零。这花叫做红颜,生得艳却瞬间败落,毒性激烈 ! 这种花毒只对女子有用,配合于其他十种不同毒物,按照指定顺序调制而成,堪称奇毒,只有制毒之人才能解,因为只有制毒之人才知道这十一种毒药放入的先后顺序,而解药则只需将这十一种毒物顺序颠倒。 这种毒药,一日之后令女子十甲变白,三日之后令女子青丝成雪,三十一日之后令女子皮肤惨白如骨,枯竭而死。 这是传闻中的毒药,据说从未有人研制出过,即便是关于记载这个毒药的古籍也失传了几百年,秦小鱼又怎么可能配制出这个毒药? 夏婉安强自淡定,“锦儿,莫要吓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大姐,莫急,等你今日回去一觉醒来看到自己白了的指甲,你自然就会相信了。记得届时带着面目全非毒的解药进宫来找我。” 夏婉安瞧着秦小鱼笃定的神情,手心不禁兀自发凉,若是她真中了这个毒,一头青黛变白颜,她岂不是也要变成丑八怪了?她今后还如何见人? “鱼公公,你的女儿身若是被当众揭穿,你说你会不会被皇上立即砍了脑袋?” “好啊,但是我呢也一定会拉大姐你给我当垫背的。”秦小鱼知道大姐不会把她真正的身份公布于众,若是要说刚才喜宴上何不说呢? 夏婉安自然还没愚蠢到自己将夏锦的身份曝光了,别人势必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 “夏锦,算你狠。”她双手一握,扭头夺门而出。 秦小鱼笑着与她挥手,“多谢大姐谬赞啊,大姐慢走,不送啊。大姐,你毒发之后记得来找我聊天谈心……” 她不是狠,最多也就是太过狡猾而已。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她的强项,大姐最爱美,于是她在昨天就研制好这个“红颜弹指老”来孝敬她大姐。 她曾在娘亲的西域手札中见过这个古方毒药,她自小一心学医,只想过治病救人,从没想到过毒术还有派的上用场的一天。 传闻中海之角天之涯的奇花不过夸大其词而已,那只是一株昙花而已。所谓奇毒,不过是其中添加了玄阳白玉这个药引而已,玄阳白玉与不同药物混合药性亦不同,再加之十种不同毒物炼制而成。所以她能够对付夏婉安,还得多谢慕容肆啊。 在门口看着夏婉安的身影匆忙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秦小鱼又眺了远方一眼,这宫中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在这无尽的夜色中亦是灯火辉煌。 烟火不时噼啪作响,在夜空绽放出璀璨绚丽的花火,在整个夜空画上五彩斑斓的色彩,与皇宫景物交相辉映,可谓美不胜收。 前厅交杯推盏哄笑声不断传入耳中,这样热闹的夜晚,却注定了她一个人的孤独。 她举头望月,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张冠玉般的脸映入圆月中,她心猛地一慌,她凭栏自怜而已,昏君跑来凑什么热闹,双手在眼前用力一挥试图抹去那张脸孔,却忘了左手还带着伤,伤口被扯到,痛得她又拧了整张脸。 “鱼公公,闹洞房快开始了,你在这里手舞足蹈的独自赏月不如一同去外头凑凑热闹。” 对面那位贵公子哥一袭紫衣,他手中拿了两盏酒壶,步步靠近,气质不俗是何等的风华张扬,竟为这样缤纷的月夜增添了几分神秘。 夏婉安走了,又来了个小侯爷岳东睿,她人气何时有这么高了? 也不知他刚才有没有看到她和夏婉安在一起? “小侯爷,你亲自前来,不会是单单喊奴才一同去看闹洞房这么简单吧?” 岳东睿置若罔闻地一笑,一张俊脸上神采飞扬,“本侯还特地给你带了一壶陈年佳酿——女儿红。” 他音色嘹亮,步伐矫健,高大身躯已至她跟前,将手中一壶酒递了过来。 秦小鱼迟疑了会儿,“侯爷,你也瞧见了我负了伤,再喝酒我只怕是离黄泉殿不远了。” 他如剑般冷毅眉峰一扬,笑得飒爽,一阵夜风吹过,他发梢随风轻扬,紫衣墨瞳,英姿凛凛,“你这伤口一扯便痛,还不如来一壶酒,喝几口什么痛也不知了。” 这人大气豪爽,但是不知这人有诃心思? 看秦小鱼愣是不接,岳东睿便沉声道,“据说鱼公公都与孔大人以兄弟相称,你却单单拒我于千里之外?难不成你瞧不起本侯?” 这男子声腔厚实,声势强硬,秦小鱼哪里敢抗拒?只是,她与孔大人结交的事,都没有声张,这人却也知晓了,也是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小侯爷,您可折煞奴才了?您的姐姐是岳惠妃,父亲是两朝元老紫衣侯,奴才哪敢瞧不起您啊,巴结还来不及呢。奴才只是不胜酒力,又是上等的女儿红,给奴才喝了也是暴殄天物啊,才迟迟没敢收下啊。您若是 执意要奴才喝,奴才哪有不喝之理?” 说着,秦小鱼接过他手中酒壶,就是豪气地猛灌了几口。 这女儿红又醇又烈,饶是她也是个小酒葫芦,喝了这酒,脸色 一下子就通红。 “鱼公公可真是谦虚,你哪里是不胜酒力,应该说是酒量海同宽啊。”岳东睿手中酒壶与秦小鱼的一撞,也不甘落人后,呼呼喝下大半壶,气度豪迈,毫不拘束,也没嫌弃秦小鱼只是一个小太监。 秦小鱼竖起拇指赞了赞他,恭维道,“小侯爷才是海量啊。” 岳东睿此前本是喝了许多酒,刚刚这半斤白酒灌下去,古铜色肌肤染了几分醉红。 “走吧。” 他用力一推秦小鱼,非得拽着她去看燕王爷闹洞房。 好吧,她就跟岳东睿一齐去看一看新娘子吧。 新房外面围了熙熙攘攘的一圈人,大多是官家世子小姐,还有些小毛孩,巡视一周,却没看到爱凑热闹的大姐,想必她是怕得回家去了吧。 岳东睿仗着块头大,硬是扯着她右臂挤到了前头,这小子从小习武,据说武艺精湛,力气好生大,她的手臂差点被他扯得脱臼,直呼,“爷,您轻着点轻着点啊。” 大红喜庆的新房内,红烛熠熠,新娘子安安静静坐在床头,等着燕王爷用玉如意挑开红盖头。 在燕王爷由金丝雀引领着掀开新娘的红头巾后,喜娘笑嘻嘻高喊了一声,“从此王爷与王妃称心如意。” 大家纷纷笑着拍手,夸赞这夏家的三小姐出落得闭月羞花,温静娴雅,与燕王爷温润如水的气质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直盯着那新娘子,不禁失口小声道,“二姐……” 还好周遭嘈杂,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其实,她早该猜到,出嫁之人如果不是大姐夏婉安,非二姐夏嫣然莫属了。二姐也是夏家的女儿,是爹爹的二姨娘所生,德才兼备,冰清秀婉,实则最配燕王爷。 她本就对慕容燕没有男女之情,再被他阴差阳错救过一次之后,对他更多也是感激之情罢了。如今二姐嫁给了慕容燕,她是由衷欢喜。 喜娘示意燕王爷放下玉如意,该喝合卺酒了。 因燕王爷看不见,当然是喜娘代劳,为这对新人满上酒。她走到放满坚果小食的桌前,一提起那个酒壶,就觉有些古怪,这酒壶怎这么轻,一打开,里面竟空空如也,她“啊”的一声。 燕王爷问,“怎么回事?” 喜娘是一直跟新娘子在一起的,虽是饿了这么久,但新娘子规矩本分得很,从没提一个“饿”字。 “酒壶空了。”喜娘有些尴尬,低声说了一句。 夏妃脸色惊讶,燕王爷亦是眉心蹙起,一点点摸到身边夏妃的手,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他对喜娘说道,“那速去拿壶酒来。” 喜娘急急忙忙出来,到前厅去拿酒去。 门口一些爱嚼舌根的姑娘纷纷小声议论,“看着这夏小姐相貌端正,但却是个不着边没规矩的,竟馋的把合卺酒给偷喝了?真是给夏提刑丢脸啊。” 秦小鱼顿时只觉一阵大风吹过,吹乱了她梳得整齐的发。她可是把害惨了她二姐,并且丢人丢到了姥姥家。那酒是她喝的,她要是知道这是合卺酒,她是渴死也不会喝的。 “去去去……你们这些姑娘家家是不是太闲啊?许是宫中婢子忘了添酒呢。姑娘家家的,莫要有事没事就嚼舌根子,很容易咬到舌头的。”秦小鱼叉着腰,瞪着那几个女子厉色扬声。 这几个女子今日都见识过这肥太监的厉害,而且皇上还亲自喂桃给她,大家都清楚这人不能得罪,皆不敢回嘴,只是恭敬点头。 “哟……鱼公公你可真护主啊,竟连大臣子女也教训起来了。”老不死的秦遇也来插一脚,那几个女子乖巧地给秦遇福身,娇滴滴地喊了声“相爷吉祥。” 秦遇则笑呵呵道,“几位世侄女无须多礼。”又对秦小鱼说,“你瞧瞧你受伤不轻,深更半夜不好好休息跑出来溜达,很容易遇到鬼的。” 真是个倚老卖老的老不死,秦小鱼顺应心思从善如流地张口就道,“老不——”看着秦遇一寸寸拧紧的横眉,她又笑眯眯改口,“相爷,我还真是遇到鬼了,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鬼。” 此言一出,本是用手绢掩嘴轻笑的女子脸上笑意都戛然而止,这太监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说秦丞相是老鬼。 秦遇自然也是气得不轻,秦小鱼则一副我就要气得你家祖坟都冒青烟的表情,又在秦遇老脸上仔细逡巡,捂腹笑道,“秦大人,你脸颊上一个唇印没擦掉,可要奴才替你来擦啊?”说着,她跳至秦遇身前,抬起袖子就朝秦遇脸上 送去,秦遇惊得避之不及,蹙眉凶狠瞅着秦小鱼,“秦小鱼,你给我住手,本相看你是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那么她是恃谁的宠才骄傲的呢? 秦小鱼瞧着自己的袖子,“这袖子干巴巴的,唇印也擦不干净呢。”于是她粗莽地朝袖子上吐了几口口水,丝毫不介意周围异样眼光,又向秦遇走去,“来,奴才给您擦干净。堂堂一国之相,这般出去可是真真丢 人。” 这么恶心的太监,他已经让胖喜娘给亲了,若是再沾了秦小鱼的口水,他可真是丢人丢到国外了。 他急忙往后连连退步,而后匆匆跑开了,叹着气直嘟囔,“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灾星啊灾星……” 秦小鱼在他背后说道,“相爷,替我问候秦侍郎的屁股……” 秦小鱼话刚落地,一圈人都捧腹大笑,这小太监还真绝了,竟能让秦大人如此狼狈。 一方角落中,有一人双眸灼灼看着这一啼笑皆非的一幕,亦是忍不住翩然一笑,那太监虽是生得肥圆浑壮,但一板一眼都生动如画,明艳生彩。 “嗯,确实是恃宠而骄了。” 身旁的王中仁瞧了瞧不远处的秦小鱼又瞧了瞧乐呵的皇上,曾几何时皇上笑得这么欢畅过?而这秦小鱼现在如此骄傲,这必须是恃着皇上的宠,才敢如此折腾秦丞相啊。 “皇上,您不上去凑凑热闹?” “不必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柔软洁白绣帕,“他那里的那方帕子想必是洗不净了,你把朕的交给他吧。让他明日再给朕煮一碗*醒酒汤来,这个汤酸甜可口味道不错。” 王中仁恭恭敬敬地接过皇上手中的绣帕,帕子一角梅花刺绣栩栩如生,他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奴才如此上心过,也不明白皇上如此是何用意?但皇上说了,他便遵命照办,他正要迈步时,又听得身后男子清冷嗓音,“你再告诉他 ,离岳东睿远一点。” “是,老奴领命。”王中仁颔首,微微抬头之际,瞥见皇上一双幽深黑眸中划过危险气息,他循着皇上视线看去,正见他看的正是与秦小鱼交谈甚欢的小侯爷岳东睿。 燕王爷随口问道,“小鱼儿在外面?” 金丝雀叽叽喳喳地叫,瞬间慕容燕了然,果真是有秦小鱼在的地方就有大戏看,他微微一笑,脸上又多了一丝担忧,嘀咕了一声,“不是下去休息了嘛,怎又跑出来了?” 夏妃将慕容燕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明显是超出了一个主子对奴才关心,但她也并无嫉妒,她尚在夏府便听爹爹提过燕王爷身边多了一个鱼公公,听闻这位鱼公公医术了得,声称自己能治好王爷的腿,因此她只是希望这位 鱼公公快些把燕王爷的腿给治好就行了。 喜娘将合卺酒取来,在燕王爷和二姐喝过交杯酒之后,又见识了皇宫中的闹洞房,无非也是些小玩子,却增添了许多闺房之乐。 这一闹闹到很晚,因王公公过来传话,秦小鱼不得不与小侯爷保持距离,将壶中酒独自喝完后,醉醺醺回屋睡觉。 不过正如岳东睿所言醉得麻木才能减轻身上疼痛,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起来时已是中午,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急匆匆跳下床,随意套了袍子,拿起蓝翎布帽就往外走, 小安子正挥着扫帚在外扫地,见到秦小鱼从屋里火急火燎走出来,便问道,“小鱼子,主子吩咐过了,你手上伤没好这几日可以休息,不用去伺候。” 秦小鱼回了下头,对他“哦”了一声,昨晚王中仁吩咐下来,今日得给皇上熬六和醒酒汤呢,这都到吃午饭的点了,药还没熬好送过去,她现在得赶紧去煎药啊。 小安子看着秦小鱼的背影,只觉得小鱼儿哪里好像与以前不同了。他挠了挠脑袋,眼中露出惊喜,小鱼子是比以前瘦了,那衣服在她身上是空落落的了。仅过了一夜,她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呢? 他心中好奇,在后面喊了她数声,但她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热腾腾的六和醒酒汤出炉了,虽说是晚了些,总比没有熬来得好,她盛起一盅,小心翼翼放入食篮中,又命婢子将剩下的给燕王爷送去,这才匆快去了乾清殿。 王中仁在门口就见提着食篮快步走来的秦小鱼,他上前几步,瞪了她一眼,“小鱼儿,你总算来了,皇上一早起来就问你的六和醒酒汤送来了没。” “我昨夜喝醉了,这不就睡到中午了嘛。皇上既然一早便提起这汤,您也派人过来与奴才说一声啊。”秦小鱼擦了擦汗,忧心忡忡地望向殿内。 “你以为杂家不想嘛?皇上说了——” 王中仁说着又一抿唇,没再说下去,让秦小鱼听得云里雾里的,皇上究竟说了什么啊? 王中仁白拂一甩,扭头便往里走去。 秦小鱼屁颠屁颠跟上去,又悄悄问王中仁,“王总管,待会皇上若是要罚我,还望您老人家多多替我求情啊。” 王中仁没有理睬她,只白了她一眼,皇上哪里会罚她啊,现在可将这秦小鱼宝贝得紧呢。 早上因着皇上有些头疼要喝醒酒汤,他提议派人催下秦小鱼,皇上却说只怕这会儿小鱼儿还睡着,莫要去扰了她。教一国之君等一个小太监睡醒,古往今来哪个奴才有此等待遇啊?真是教他一把老骨头都好生嫉妒。 殿内清净,慕容肆穿着随意 ,白衣墨发,衣和发不扎不束,衣摆发梢随着他细致步履微微飘拂,倒有几分仙人之姿,逆着光线从背后望去,微敞的白色单衣勾勒出他劲瘦完美的肩廓,他步履闲散,提了个小水壶正在为室内春兰浇 水,有这个闲情雅致,说明他今日心情大好。 背后步子声渐近,慕容肆并没回头,只问了一声,“秦小鱼来了?” 他音色清贵,融入缓缓从水壶中流出的水流之声,更是令人神往。 “回皇上,是奴才把六和醒酒汤给您送来了。”秦小鱼猫着身,不敢有半分不恭。 “那便端过来吧。” “是。”秦小鱼回了一声,将食篮中小盅端出,缓步走上前,他衣襟半开,男子胸前蜜色纠实肌理就那般直直撞入她双眸,她眼皮一跳,当下垂下几分,单手将砂盅捧到他眼下,低头柔声道,“皇上请用。” 皇上却迟迟没有动静,秦小鱼心中怯怯,不知哪里做的又不合皇上心意了? 猛地,发顶上传来不温不冷的声音,“你这奴才架子不是一般大,你是让朕自己动手么?” 秦小鱼忙摇头,只是一抬眼就将这男子胸前美色收入眼底,这皇上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她不自在吞了吞口水,滋润下突然发干的喉咙,她仍是卑微低着头,略是尴尬地说道,“奴才是担心自己这般模样,会影响皇上食欲,而且 奴才左手受了伤,不如去叫个面容姣好的宫女来伺候皇上吧。” 慕容肆瞧了她好几眼,踱着步子绕了她一圈,又在她面前顿足,“小鱼儿,才一晚不见,你就瘦了一大圈?” 王中仁一双老眸也盯向秦小鱼,皇上不说还没发现,皇上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秦小鱼瘦了一大圈,不同于之前体胖腰圆的肥腻,现在是丰腴的恰到好处啊,比起之前,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啊。 “啊?有吗?”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真是松垮垮的了。难怪今日厨房里的宫女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呢,原来是因为她突然暴瘦。 “鱼公公,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瘦得这么明显?”王公公细细打量着她,人到中年发福是自然,他虽说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但是他这肚子一圈累赘的膘啊。 对啊,她怎么会瘦得这么明显?她来中毒快两月之久了,而且食量大增,是越来越胖啊,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瘦了下来? 她将昨夜吃的一一想过,只有可能吃了媚.药,以毒攻毒所致啊,那可是拖了琳琅公主与樱桃大姐的福啊。 “这几日啊奴才一直在吃减肥之药,又加上昨日流血大多,这不一下子就瘦了下来。”秦小鱼自信地胡诌,满眼地欢喜。 王公公亦是欣喜万分,“那鱼公公也弄些减肥之药给杂家,好把杂家独自上的一圈肥肉给减了。” 肚子上有肉那是需要清肠,清肠的药方她自然能开,她对王公公眨了下眼,“这个就包在奴才身上了,保证你药到肉少。” “哦。这药倒是绝世宝药啊,不仅可以让人瘦下来,这连皮肤也白了,嘴唇都变薄了。” 慕容肆唇红齿白,神情亦佳,将手中水壶交予了王中仁,抬手伸向的地方……竟是秦小鱼的脸。 这一幕是把王中仁吓得目瞪口呆啊……我的小祖宗啊您是还没睡醒吧吧吧? 他袖上携着淡淡沉檀清暖香,掠过她鼻尖,沁香撩心,她心脏飞快地跳动,似要从胸腔跳出,而他的手并无想象中帝王该有的细滑,指腹掌中布了浅薄不一的茧子,微微粗粝地摩挲过她的脸颊如拨动了她心弦,撩拨起丝丝层层的 颤栗,让她惊颤得闭起了眼,手上的醒酒汤亦晃洒出了几滴。 “皮肤确实甚好,还是这般模样赏心悦目些。” 男子笑着抽手,指尖轻捻过掌心,勾起的嘴角似还带着无尽回味。 王中仁表示不屑,这皮肤再好再滑能比得过皇上那些妃嫔?赏心悦目,这个词放在秦小鱼身上也是不适宜的。 这秦小鱼确实是比原先好看了些,仅仅是嘴巴不再是挂着两根香肠而已,脸比原先瘦了许多,还多了一截白皙的脖子,因为她以前太胖根本看不见脖子。比她好看的小太监那是比比皆是,就单单是说自己吧,不需吹牛,年轻时也 是比秦小鱼高出两个档次,就算老了,那也是拉开半个级别的。 所以说,这便是爱屋及乌,皇上这话水分太多,秦小鱼论相貌,那只比太后身边的小红好看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秦小鱼一睁开眼,便是脸红心跳,她眼神迷蒙地看向皇上,他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凤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竟如春暖花开一般,她从不知一个大臣们口中的昏君、宫人们口中的暴君,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怀帝看着这般的秦小鱼却是扑呲一笑,“王中仁,你瞧小鱼儿这脸,比擦了粉的李红寇还红?” 73.073朕是那般丧心病狂摧残太监的人么(六千) 怀帝看着这般的秦小鱼却是扑呲一笑,“王中仁,你瞧小鱼儿这脸,比擦了粉的李红寇还红?” 这皇上可真与自己心有灵犀啊,都爱拿小红跟秦小鱼打比方,王中仁也是点头大笑,回复着,“的确,的确。” 这主仆二人笑得是欢,秦小鱼就有点不高兴了,摆明了是把她当猴子耍嘛,她想若是等她把身上面目全非的毒解了,非亮瞎了你们的狗眼不可。 秦小鱼表示我就看看不说话,等着他们笑完,才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这汤再不喝可得冷了,药效就没这么好了。砦” “放到书案上去。”慕容肆看了看秦小鱼手中小盅,又看了看王中仁,“你去尚衣局给小鱼儿领几身合适的衣裤鞋袜。” “是,皇上。”王中仁一甩白拂就下去了,皇上也太过关照秦小鱼了吧,连穿着都要安排了。 秦小鱼依命将小盅给放到书案上去,只见两摞高高的奏章旁躺着一本翻开的彩色书本,她就好奇地偷看了一眼,但看过一眼就悔了,她顿时脸色绯红,想着会不会长针眼啊? 皇上果然是个大昏君啊,奏折堆得这么高,一本都没看,居然在看《春.宫.图》鳏。 她放好醒酒汤,赶忙站起,一转身差点又撞上慕容肆胸膛,这人走起路来怎么没声音的?她又低着脑袋忙道歉,但这人瞥了一眼桌上那本翻开的书,又睇了睇秦小鱼涨红的脸,他只佻达一笑,“小鱼儿,你可愿与朕一同研究春.宫图?” 这不是该和您妃嫔一起研究的吗? 秦小鱼只觉眼睛没处安放,只敢盯着自己的鞋面,皇上,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吓得本宝宝又得瘦好几斤了。 “呵呵……皇上,您真会开奴才的玩笑。” “你觉得朕在开玩笑?嗯?” 他言语更是戏谑,募得往前一步,逼得秦小鱼心惊胆战地后退了一步。 他扬眉轻笑,径直越过她,掀袍坐下,盅中的瓷勺他并未用,从书案上一只暗花锦绣木盒里拿出他专用的银勺,舀了一勺,放到鼻下嗅了一嗅,“这气味……比以前还香了些。你在里面添加了什么?” “回皇上,是干桂花。” 他闭眼深吸,“这味道真好闻。”让他想起了儿时母妃做的桂花糕,不过从母妃死后,他再也不敢碰这气味,时隔十四年,再闻却是满腹清香柔暖。 秦小鱼等着皇上发话让他退下,可是迟迟未等到,却见他放下了银勺,抬眉看向自己,“你过来喂我?” “我?”秦小鱼瞪大了双眼,食指指向自己,满脸都写满了惊讶。 他修眉一挑,声音有些粗噶又含着轻佻,“朕能喂你吃桃,你倒不愿伺候朕喝汤?你这小白眼狼,看来秦遇说的没错,你还真是恃宠而骄。” 原来昨日皇上也在场还将秦遇的话都听到了。 秦小鱼不觉的手心有些冒汗,这才几天功夫啊,阴晴不定的皇上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让她的小心脏如何承受啊? 她低着头,右手扯着衣服,慢慢靠近,表情颇为沮丧,“回皇上,奴才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周啊。” 这让她想起了前几天燕王爷让她伺候沐浴的事,现在伺候皇上喝醒酒汤,心中涌起的这份惶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何况,她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用,若是有个不小心,把汤汁溅到皇上身上,会不会人头不保啊? 带着万分不安的情绪,秦小鱼举步维艰走到了慕容肆身前,这人坐着,她站着,低着头那也能将他胸前春.色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地脸上又泛起红潮。 慕容肆双臂往后在椅子上一撑,微微昂着脸,目光散淡地看着秦小鱼红扑扑的脸颊,唇瓣磕碰了几下,意思是让秦小鱼动作快点。 他这一仰,胸前衣衫更敞,一片绷实的蜜色肌肤从颈部蔓延至肚脐,真是教人血脉喷张啊,哎……这人就不能好好穿衣服了?真是个暴.露狂…… 她不适地轻咳了一下,扯了扯胸口衣衫,便蹲下舀了一勺汤,缓缓递向他凉薄的唇。 他一双精致凤眸如焰般盯梢着她,就在银勺靠在他唇沿时,他眉梢一抖,“你说,你哺给朕喝,会不会更有趣些?” 什么?哺?那就是嘴对嘴啊? 秦小鱼一慌,手腕一抖,勺乌黑汤汁果然翻洒出,溅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前和雪白衣襟上,她吓得立马将勺子放回碗里,伸手便去擦。 嘴里一个劲地道,“皇上,对不起,对不起……奴才不是故意的……”手指拭过他胸前炽热肌肤,只觉被烫了一般,又缩了缩手,她这般举动又似乎太过无礼越轨了。 她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这人也并不急着斥责于她,只笑得爽朗开怀,“朕记得初次见你,你连朕都敢抱,现在竟如此胆怯害羞……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 秦小鱼哪里知道,她紧紧抿着唇,半晌又听得慕容 肆清浅调调,“原先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小鱼又拼命点头,这昏君今日好生古怪,换成往常,是不是应该大发雷霆?但他偏偏没有发怒,竟似仍与她玩笑一般,他压根没想着喝汤,只是成心耍着她玩罢了。 她并不敢抬头,只听到抽屉被抽.出又被轻轻推上的响动声,随着清檀气味逼近,男子声音如珍珠落鱼盘淡然清脆,“小东西,你一定没遵医嘱按时上药。” 秦小鱼惊诧,她一睡睡到午时,匆匆起来就忙着熬六和醒酒汤,哪有空隙上药啊?只是,这个慕容肆怎会知道? 她一抬眼,觑了下自己左腕,原是伤口有些裂开,轻微血迹染上了她的衣袖,这人眼睛真是尖得不行不行的了。 她仍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来,将左臂抬起来,放这。” “哦。”她不知皇上要做什么,只是遵命抬起手臂而已,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纤长食指却指着他的大腿,而他另一只手拿着一枚小药瓶,书案前多了浅色干净白布,这样子是要给她上药吗? 手臂搁到一国之君的大腿上?并且,让一国之君给她上药?给她雄心豹子胆,她不敢啊,她头颅摇得如拨浪鼓,“皇上,万万不可,这可折煞奴才了。” 然而,在他一个恶冷的眼神射过来后,秦小鱼立马完全屈服了,一声不吭地飞快将手臂甩到他大腿上。 这人动作熟稔,从拆开原先包裹着的白布,再到上药,再包扎好伤口,动作可谓一气呵成,甚至力道轻柔,把她的痛感降到最低。 “朕这瓶长白山雪莲制成的金疮药可比郭德纲昨日那瓶效果好上十倍。”他说着将药瓶往她身上一丢,正好落到她双.腿间衣摆上,她双手微颤着拾起,怔怔地瞧了瞧,心中感动此起彼伏,蔓延到眼中,星点湿意亦教她阖眼敛去。 这人赠丝巾,赠寿桃,赠金疮药,对她说来也算是心狠手辣,逼她写了生死状,但似乎又处处留了余地,这是为毛呢? 突得这人语气微冷,“无须感动,好好养伤,若是治不好燕弟的腿,朕还是要你项上人头的。” 她微微抬脸,只见这墨发白衣风.流韵致的男子,眉如墨画,目含秋波,虽怒时若笑,他拂袖站起,身姿颀长,沉檀幽香随他若白袍角翩荡,一袭风华仿若月映山川,清辉蓬勃。 皇上生得太俊,有颠倒众人之姿,比以前住在隔壁家的美男白韶掬还俊了几分,竟让她看得有些醉了。她怎好如此色.眯眯盯着皇上看,打她偷看过白韶掬洗澡之后,她对着太阳发誓以后要嫁给他做妻子呢?她怎好对别人起了歪念呢? “多谢皇上提点,奴才必当竭尽全力治好燕王爷,不负皇上赠玉之恩。”秦小鱼声音铿锵有力,她已着手熬制白玉续骨膏,回去就能给王爷敷上试试效果了,对于治好王爷,她有九成把握呢。 皇上猛一回身,却发现她眼珠子乌溜溜盯着自己,他道,“你怎又如此色眯眯盯着朕看?” 啊呀,被发现了,这多尴尬呢。于是她发挥抵死不承认的精神,微微蹙着眉反问,“哪有?奴才只是觉得皇上您身后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如来画像太过潇洒太过迷人——” “好了,起来吧。” 慕容肆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继续叨叨,对于秦小鱼这张巧舌如簧的嘴,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佛陀而已,哪里来的潇洒和迷人? 秦小鱼单手拍拍膝盖,起身时又不小心瞄到长案上那本翻开着的《春.宫图》,又好奇得多看了几眼,那一男一女交.合的姿势可真古怪,这种奇怪的姿势哪对男女做得来? 慕容肆也真不知羞,大白天不操心国事,却研究这个? 她打心底里鄙视这个怀帝,募得那人又不知何时又到了她身旁,此刻他一张圣白如玉的脸上却是痞邪坏笑,“朕告诉你这叫老树盘根,小东西,你可有兴趣试一试?” 秦小鱼真是被吓得毛骨悚然,早就听闻怀帝是有龙阳之癖的,去悦仙宫的次数比去妃嫔宫里的次数还多,莫非他不止是龙阳之癖还搞乱.伦…… 天啊,怀帝看她变得好看了几分,就对她心怀不轨了。 她夹着小菊.花,步步后退,却被慕容肆逼近了墙角,无处可躲,这人双手剪于身后,除却露出的那片强健蜜色胸腹尽显妖娆之外,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风姿翩然公子世无双的味道,还有一点君王与生俱来的强烈压迫感,秦小鱼简直都不敢看这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她慌张地颤抖,也终于明白皇上撤走王中仁的道理了。“抬头看朕!”他命令。 她哪里还有勇气看他啊,她只应付着用虚无缥缈的眼神扫视他几眼,身体却不堪重负,哆嗦地下肢,在墙角缓缓蹲下,尽管左手使不上什么力也紧紧护住胸前,右手则够到身后捂住屁股,最怕的是怀帝兽性一发,撕了她衣衫发现她是个女人,就把她拖出去砍成一段一段的。 她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小眼睛,无助哀嚎,“皇上不要啊。奴才怕肛裂肛漏内 痔外痔混合痔。” 慕容肆瞧着秦小鱼这个德行,跟死了爹妈一样得惨,若是换做别的太监,肯定是要把小菊.花洗洗干净心甘情愿地奉上的,这人倒好,还不乐意了。 他也慢慢蹲下,扶住她颤抖的双肩,这一动作让秦小鱼抖得更厉害了,嘴里苦喊,“皇上不要啊,皇上饶了奴才吧……” 然而,慕容肆却优哉游哉颇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货,“小鱼儿,朕是那般丧心病狂摧残太监的人么?” 难道你不是吗?秦小鱼眼睛睁开一条缝,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紧接着,这人又将她扶起,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拖。 但她贴在墙角,仍是双腿交叠,唇瓣咬着,维持着誓死保卫菊.花的姿势。 就这般慕容肆瞅了她半晌,越瞧眉梢是拧得越紧,秦小鱼心想完了完了,她顽抗不从,只怕是皇上要龙颜大怒了,她心中默默想着贞操节操情操轻一路走好,一闭眼,便想开口对怀帝说,等我晚上洗洗干净再过来伺候您可好,可慕容肆表情却在转瞬间三百六十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翻转,他愤怒的眉毛一下便舒展开,又再次放声笑开,二指在她微微圆润的脸颊上用力捏了捏,“秦小鱼啊,秦小鱼,你可真是可爱,若是宫里太监有你半分好玩,那朕何苦这般寂寞?” 啊呀妈呀,皇上啊,您这是闹哪样啊?竟将我这般颠来倒去地耍着玩? 秦小鱼拍了拍小胸脯,擦了擦满脸的大汗,吓死本宝宝了,这一吓都将她的裹胸布都吓湿了。 这时,王中仁回来复命,说是尚衣局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秦小鱼递了个感恩的眼神给这位老公公,倒不是谢他替自己跑了一趟尚衣局,却是谢他回来的好及时,救了她一条小命啊。 王中仁呵呵一笑,意思是你别谢我,谢皇上才是。 秦小鱼点头,又再次拜谢皇上的厚爱,皇上安安静静坐到了奢华的紫檀椅上,一边翻着那本彩色书页,一边喝着她熬制的六和醒酒汤,一撤衣袖,意思是让她退下吧。 “是,皇上。”秦小鱼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乾清殿以后还是少来为妙,这个怀帝太危险了。 王中仁又问,“皇上,今个儿午膳是去哪里用?老奴过来时在路上碰到秦贵妃的贴身婢子,让您过去用膳。” 慕容肆半眯着眸瞧了瞧秦小鱼离开的身影,略思索,道,“去回了秦南心,今日还是去岳惠妃那。” “皇上,上次秦贵妃虽是陪着太后过来替秦侍郎求情惹您生气,但她始终是您的结发妻子,若让岳惠妃独占鳌头,只怕朝野上下又得诟病您有失君王之道,没有让后宫雨露均沾了。” “他们爱说便说去,朕还当真怕了不诚?” 皇上的话语明显是带着些怒气的,竟连去秦妃那里用膳都不愿,这般冷暴力,哪个女人受得了,难怪大娘会如此憎恶她们母女,这万恶根本还得归咎于男人的花心,若是像季太傅那般终生只娶一人,又何来这些后宅的矛盾与阴谋。 未免殃及鱼池,她出去的步子不由加快了。 后头王中仁追了上来,笑得十分和蔼,“鱼公公,昨日你亲了杂家的事情,杂家看在你中了歹人之药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但这个精神损失,你还是要承担的。” 精神损失,不会让她对他终生负责吧?秦小鱼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王公公,这主仆二人的心思怎都如此歹毒? 王中仁白佛一甩,“鱼公公,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杂家就是想问你讨些你那个效果显著的减肥之药而已,刚才在殿上你也答应杂家了,怎如此忘性?” “哦哦哦。好说好说,王总管您对小的如此关照,别人没有,你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分文不取。回去小的便给您把药材配好给您送来。” 秦小鱼一张油嘴滑舌,真是越发讨人喜欢了。 王中仁笑着看着她,“那可一言为定啊。你去忙吧,杂家得去秦妃娘娘那边回话了。” “好咧,王总管您慢走啊。” 秦小鱼一副拍马奉承的模样恭送王中仁好走,望着王公公远去后,她才回到了悦仙宫,岳惠妃的雪花玉露膏已经送过来了,几个宫女太监围在她身边,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与敬惮。 悦仙宫里最得势的樱桃都被秦小鱼给搞进大狱里去了,放眼整座宫殿,除了王爷与王妃娘娘,这鱼公公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的,谁还敢招惹她,都拍马屁还来不及呢。 王中仁那边让她配个减肥的药方,还得给燕王爷熬制白玉续骨膏,秦小鱼哪有功夫听这些宫女拍马屁,只将她们打发干活去了,不过去厨房之前,得先将这雪花玉露膏和皇上赏赐的金疮药放到房间去。 刚踏进房门,一红衣女子便跟了进来,她回头一瞧,微微一楞,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姐,也是悦仙宫的女主人。 她垂首弯腰上前扶住她的小细胳膊,“娘娘,你怎到这里来了,这儿脏得很,不是您该来的地儿。” 夏妃看着这麻利的小太监不由地多瞧了几眼,只是一觉过来,这小太监便改头换面一般不紧是瘦了一大圈,容貌更是美了几分,她眉眼间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看着便让人觉着亲切。 “不碍事,鱼公公,我今日独自过来便是有事与你商量。” “娘娘有事与奴才商量?”秦小鱼颇为狐疑,联想到上回吴星星半夜三更有事找她商量就是为了将她给轰出去跟小安子一起睡,听到这“商量”二字,秦小鱼瞳孔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娘娘,你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奴才吧,奴才能做的尽力去做便是。” 哪料夏妃竟将门给关上了。 这话光天白日不能说,非得关上门在屋里说?这二姐究竟是有何企图啊?难不成大姐将自己变成小太监的事情告诉二姐了?她掰着手指头,脑子里飞速地不安地在想,二姐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让她咋呼的张大了嘴巴。 只见她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秦小鱼心想糟糕了,不会是二姐身体寂寞才找上身为半个男人的自己的吧?可要找也去找吴星星嘛,那家伙高头大马,身材强壮,十个二姐也能满足得了啊。 “娘娘,您别这般,奴才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的。” 秦小鱼楚楚可怜地看着二姐,这乾清殿不安全,回来到这悦仙宫也不是安全之地,老天何苦这般折磨她啊? 夏嫣微微蹙着柳眉焦急凝视着秦小鱼,声音轻软,“鱼公公,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王爷忠心,所以我才找你,而且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秦小鱼难为情地直摇头,“娘娘,这事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去找王爷吧。” 二姐在家中最为贤淑,未出阁之前,爹爹就说家中三个女儿就数二姐最听话,将来嫁人必定是贤妻良母,怎会是个——***娘们儿? “这事绝对不能让王爷知晓。”夏嫣颇为激动,一双水润温柔的眼中尽是担忧,“鱼公公,我听闻你正在制药为的就是治好王爷的腿。可他这腿断了有十几年了,若是贸贸然用药会不会教他不适呢?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医术,我只是担心万一会有闪失。所以……所以……请你让我为他试药,而且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原来二姐要替王爷试药,可是怎么试药呢?二姐又没缺胳膊断腿的。 看到秦小鱼眼里的疑惑,她又继续说道,“我会弄断自己的一条胳膊以便你上药。” 秦小鱼一怔,二姐向来是个胆小的人,以前她爬到树上去掏鸟蛋,她总是在树下叮嘱她,千万要小心,若是从树上摔下来,指不定要摔断腿呢,那可有得痛了。 而她现在竟要为另一个男人把她自己给搞残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题外话---若无意外,早上8点之前更文…… 74.074朕可以宠爱任何一个人,但不包括你 “娘娘,您可千万别糊涂啊,王爷的腿我有信心能治好,不必您来试药。再不济,我就去整些阿猫阿狗将它们腿给打断了来试药便行。娘娘,您是千金之躯,只要安安心心保重身体替王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就行,若您有个好歹,我如何跟王爷交代啊?” 说到生孩子这事啊,夏嫣瓜子般的小脸上又多了一丝为难之色,鱼公公是不知道啊,昨晚王爷说酒喝上头了,一倒床上便睡过去了,连衣物都没脱,更何况是碰她呢?王爷只是断了一条腿,那玩意总是好的吧,她自认为自己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是容貌上等,王爷却偏生不碰她,莫不是王爷腿和眼都有残缺,心生卑微,才不愿碰她? 所以,她一定要治好王爷,这也是为了自己与王爷的幸福,哪怕赔了自己一条胳膊也值。她亦做好最坏打算,若她也成了有残缺之人,想必王爷也不会那般自卑了。 “莫要说了,我心意已决。待后天我与王爷回门之后,晚膳时分我会传你到我房间来。” 看得二姐一脸横了心的模样,想到向来温顺的二姐还有这般铁定的时候?似乎,她又再相信爱了。 “可是,娘娘你这胳膊一断,悦仙宫上下肯定会知道啊,到时候必定满不了王爷。这事也是因奴才而起,若是王爷降罪于奴才,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我也已经想好了,你放心便是,出了任何岔子,我也不会教你一个太监来承担。” 二姐为人本就亲和,燕王爷对任何人向来都是以“我”自称,二姐亦是随了王爷个性,对待下人丝毫不摆架子。虽然二姐不摆架子,她也不能失了对主子该有的尊敬,“那奴才全听娘娘差遣。” * 是夜。 秦小鱼单手拎了五贴药包从太医院往乾清殿走去,这是答应了王公公的药贴,都是由他亲手抓的药,也亲自给王公公送去,她不敢让他人帮忙,这深宫诡暗,王公公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她可担待不起啊。 往常守在乾清宫的门口的王中仁都是十分悠闲的,而现在他表情凝重,时不时往门里头探上几眼,似乎里面出了大事一样,可既然出了事,王公公怎会不进去呢? 她慢慢靠近,里面隐约传来女子声,还伴随着争吵声?哪个女子胆敢与皇上争吵鳏? 心中想着,她大步上前,刚要开口,便被王中仁捂住了嘴巴,揪着眉梢,压低了声音,“鱼公公,你今日可来的不是时候。”他说着,眼神瞟了瞟里面,“秦贵妃与皇上起了争执呢。” 原来里面是秦贵妃啊!想想也是,岳惠妃那样八面玲珑的角是不会惹皇上生气的。 “哦,王总管,小的将减肥药给你配好了,这不给您送来了嘛。”秦小鱼晃了晃手中药包,又小声说道,“里面一共五贴,每日煎一贴,一贴药分早晚各服一碗,服药期间莫要吃油腥食物,也可能比平时多跑几趟茅厕,但都是正常的反应。这五日一过啊,保证你这肚子就会平坦下来的。” 这药有清肠的疗效,又放了一点点巴豆,再加上饮食清淡,王中仁不瘦才怪呢。 “鱼公公啊,这才中午的事,你晚上就给杂家办好了。你的办事效力可真高啊。” 从王中仁眼里瞧到了满意之色,秦小鱼也笑呵呵道,“哪里话啊,王总管您的事就是奴才的事,奴才怎会不放在心上呢?况且,王总管您去尚衣局一交代,她们立马就来悦仙宫给奴才量了尺寸,下午便将这体面的衣裤鞋袜给奴才送来了,奴才从未穿过这般好的衣裳。” 说罢,便将手中药包递给王中仁,岂料殿里传来一声怒吼,“秦南心,朕是皇上,爱去哪个女人用膳便去哪个女人那里,莫将你那个丞相爹来压朕!” 这皇上发怒还真是可怕,殿外守卫与两个太监都被吓得微颤,秦小鱼亦是手上一抖,差点将手里的药包给掉落,幸亏离得王公公近,王中仁眼疾手快,“啊呀”一声,都抱在了怀里,这可是他的宝贝瘦身药啊,他腰间若是没了赘肉,看李红寇还敢说他像怀了三个月身孕不? 只是,这会儿皇上正龙颜大怒呢,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呢,他冲门外又喝了一声,“王中仁,你在那里做什么?大呼小叫的?” 啧啧,明明是皇帝在大呼小叫,好不好? “皇上……皇上……”王中仁心中微悸,结结巴巴的竟说不出话来。 秦小鱼心想反正这事跟她没半毛钱关系,留在这里未免遭殃,欲告辞悄悄溜走,哪知王中仁将怀里的药包给扔了,双手一把抓住了秦小鱼,因为秦小鱼一手负伤无法反抗,又是始料未及,便被王公公拽着,推进了殿里。 “回皇上,刚才是鱼公公在嚷嚷,并非老奴啊。” 秦小鱼木讷地看向王中仁,王公公我对你如此好,你为何这般害我,王中仁亦朝她挤了挤眉眼,杂家也不想啊,谁让皇上更喜欢你一点,皇上应该不会治你的罪。 谁敢保证皇上不会治罪于她啊,慕容肆这人喜怒无常,更何况她从 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团火,那是愤怒之火,而且愈烧愈旺。 “皇上,奴才……奴才不是故意滴……奴才刚才肚子抽筋……哎哟……痛死奴才了,兴许晚上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她佯装肚子痛,弯腰抱肚,一脸蹲坑难产下不来的表情。 慕容肆半眯着眸瞧着她,她比起中午来时精神了许多,至少穿了合身的衣服,她如今身材微微丰腴,但还算匀称,与这宫中身量苗条的女子相比,倒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慕容肆随即一笑,也不问罪她,便大步流星来至她身边,却是长臂一探,将她揽入臂弯中,秦小鱼惊的叫了一声“娘啊”,便被慕容肆投来的犀利中带着宠溺的眼神给封住了嘴巴。 “朕长得像你娘?” 秦小鱼慌张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中午与这人相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更是惊慌失措,吓得双腿又像麻花一样绞到了一起。 王中仁一双眼瞪得跟铜铃那么大,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他不敢相信皇上抱了这个小太监,还是当着秦妃娘娘的面,他偷瞄了一眼秦南心,一张粉脸已是青黑一片,微微咬着唇看着皇上怀里的秦小鱼。 秦小鱼也是看见秦妃的脸色十分难看,昏君啊,不带这么玩我的,如此不分场合,单独两人就算了,如今你家娘子还在场呢,她在慕容肆怀中微微动了下,这人的手就在她腰间用力几分,疼得她是不敢再动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笑看向秦南心,秦妃咬了咬红唇,镇定若斯,媚眼一挑,“皇上,你何必拿一个太监来气臣妾?” “朕这是告诉你,朕可以宠爱任何一个人,但不包括你!”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秦南心万万想不到如此狠辣的话会从这个男子嘴里说出? 这便是当年她选择的男子么? 当年他那双含情脉脉的黑眸,如今却变得冷情如斯,还是他当初便是这般模样? 秦小鱼被这两人夹在中间,真是可怜啊,冷汗一个劲的流,而昏君的手这时正从她腰间慢慢往上移,如若被摸到胸脯上,她女儿之身不就穿帮了吗?但是她又不敢阻止他动作,念头一闪,右手飞快抬起,伸进自己衣衫中,而昏君的手正巧压在了她手背之上。 慕容肆侧目看着她,她扯唇笑笑,“奴才热的厉害,请容您让我擦一擦汗。” 他淡笑,摸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松动一下,又搭在她肩头,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来,捏着轻轻拭着额上冷汗。 然而,秦南心却一眨不眨盯在秦小鱼手中那方帕子上,帕上那朵极艳的红梅染红了她一双美眸,这帕子上图案是皇上最喜爱的,乃至乾清殿后院被整片梅林覆盖,不为别的,只因一个叫做楚长歌的女子心头之好便是梅。 宫中除了皇上,没有哪人可用梅做饰品,而他却将这帕子赠与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监。 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太监,就是这个太监教她弟弟受了杖刑,如今趴在床上那是一动都不能动啊,不过这太监似比前几日瘦了许多,出落得标致了些,也许是皇上的新晋心腹吧。 受秦妃火辣目光煎熬,秦小鱼心中又多了几分惊怂,她在宫中那是树了好多大敌,昏君却有意无意怕怕她肩,就像在说有朕在,你可以在宫中横着走。 秦南心又转眼觑向慕容肆,她知道,他一直心有计较的吧,当年是她向前太子慕容擎献计要了楚长歌。如今,他自以为帝位越坐越稳,便将他心中对她的怨恨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从他动她的弟弟秦金宝开始。 “慕容肆,如若我早料到有朝一日你会如此待我,我当初又何必选你?如若你心中一直对我有怨,当初又何必娶我?” 秦南心确实了得,竟敢直呼皇上其名。 吓得一旁的王中仁那是连头都不敢抬啊,生怕皇上再一个动怒非办了秦妃不可,可这样一来,只怕秦丞相不会罢休了吧。 秦小鱼擦汗的动作亦是滞了一滞,秦南心语气淡淡,但她分明从这个才貌绝顶的女子微红眼中看到了如烟似雾般的水汽,她是失望痛心到了极点了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有当初,何必当初,这世上又哪来的后悔药?这女人啊什么都不怕,一辈子最怕的是嫁错了男人。 但慕容肆不怒反笑,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却将秦小鱼的肩捏得发颤发痛,秦小鱼疼得眉头紧锁,她不禁想,秦妃毕竟是皇上发妻啊,在皇上心中又岂会没有一丝地位呢? 女子得不到男子的回应,只得自嘲苦笑,忽的又明白了什么,不回应便是默认罢,她悠悠扬了粉唇,敛了眸中湿意,高调华丽转身,莲步轻移,出了门去。 不愧是秦丞相的女儿,这等高贵风范是生于骨子里的。 待得女子踪影彻底消失,男子轻轻抽回了落在秦小鱼肩上的手,收于身侧,不知是愤怒还是痛恨五指微微蜷曲,秦小鱼心中不知为何生了一丝落寞,就是自己是被利用完又弃之不可惜的工具一般。</ p> 这昏君手到擒来用起来可谓顺手啊。 秦小鱼动了下被他捏痛的左臂,这人是忘了她臂上还受着伤么?心中虽有些恼火,但身份卑微,便很自觉地退到一旁去了,若是她有秦南心这般身份,她也是敢指着慕容肆的鼻子大骂他一顿,怎偏生欺负她这个苦命的太监啊?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不成? 王中仁也是见秦南心走远了,心有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秦妃娘娘当年是做了些对不住皇上的事,可自从嫁给您后,对您也是一心一意啊,皇上您又何必如此羞辱她呢?” “一心一意?这些年来,朕究竟是她的夫君,还是战利品?” “这……”王中仁也是回答不出啊,他又不是秦南心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呢。这只怕只有秦南心自己心里才清楚啊。 究竟秦妃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憎恶呢? 可是即便犯了错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啊,男人不该是宽宏大量的么?似乎,秦小鱼又多发现了昏君多了两个特有属性——小肚鸡肠和寡情薄意。 王中仁长叹了一口气,看来皇上真是为那件事与秦妃娘娘置气呢。 这秦妃娘娘亲自来请皇上过去用晚膳,都没请到,只怕这两人关系是日况愈下了啊,以后秦妃那里得躲着些,可别招致了不必要的麻烦。 “皇上,您这晚膳还没用,可要老奴去传御膳?” 皇上颔首,“多备两壶十里香。” “是,皇上。” 王中仁小步退下时给了秦小鱼一个眼色,是让她随他一起退下的意思,秦小鱼明白了,微微躬腰小心离开。 “秦小鱼,你给朕留下。” 秦小鱼刚踏要踏出门槛的脚踉跄一收,无助地看向前面的王中仁,王中仁又递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去御膳房传菜去了,她望了望这月明气清的夜空,深吸一口气,便紧紧捏着手中帕子,僵硬地缓缓回过身去,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昏君? 看着秦小鱼脸上憋屈的表情,慕容肆音量微微压低,“朕让你留下陪朕用膳,你倒还挺不愿意?” 书案右侧是棋案,左侧是餐桌,由紫檀边座嵌玉石仕女赏花围屏隔断,秦小鱼来不及说上一句“奴才不敢”,便见慕容肆冷冷转过身去,绕过了围屏。 她疾步跟了过去,越过屏风,一阵清幽香气迎面而来,连呼吸都充满芬芳,她向窗下长案上看去,六盆青瓷圆坛中春兰纤立,兰叶细长幽绿,娇脆欲滴。 大红酸枝菩提制成的餐桌十分小巧,却古朴清雅,紧挨着窗前长案,二者间只留了一人可过的距离,春兰兰叶垂下,长的可够至餐桌上,但是餐椅却只设置了两把,想来也只有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才有此荣幸能坐下陪皇上用膳。 这人拂袖而坐,如竹节般瘦长手指随意搁在桌沿,今早他一袭白衣,因她弄污了他衣襟,换了皂黑广袖蚕丝罗衫,衣襟袖口均绣了银丝春兰提花,倒与这窗下春兰应了景,身挂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颇有一番儒雅文人气质,这人顶着一张俊脸,真是穿啥啥好看。 “乾清殿中放的最多的便是春兰,你知为何?” 他说话时看向窗棱下的春兰,窗户敞着,皎淡月色倾泻而下,隐隐柔白光泽在春兰与他身上流动,引人着迷。 她微微蹙眉,还能有为什么,自然是喜欢呗。不喜欢的植物种在寝宫中不是见了都烦么?只是为何喜欢呢? 她踱步到窗下,站到春兰一旁,冥思苦想一般,她这般模样看来也十分有趣,慕容肆搁在桌上的手轻抬起,优雅撑住下颚,望着她。 她究竟会说出怎样的一番话来? 莫名,他素来平静到干涸的心似多了一丝期待…… 她眺向窗外,看看那那整片梅林,再看看这一盆盆翠绿兰花,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眉梢便一点点舒展开来,“回皇上,奴才听闻春兰素有‘代梅’别名,与寒梅一般在料峭春寒中绽放,品行可谓坚韧,皇上您喜欢梅花,自然也就喜爱春兰了。” 他只见那青衣小太监微微昂着脸,今日夜行至乾清殿并未戴乌帽,更易瞧清她面上表情,她模样较于之前的肥腻相比,真是清爽许多,眼睛虽小,眼波却如浅波般盈柔清慧,立于春兰旁竟携了些兰花清香。 秦小鱼见昏君如此仔细瞧着她,这一日之内,他要这么认真瞧她瞧几次呢,她微微垂首。 “你区区小奴倒颇有见闻,连‘代梅’都知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听得他笑意淡淡,似乎心情比之前好转些许,她便道,“恕奴才愚钝,这其二是什么?” “这其二么……便是朕种啥啥死,只有这春兰最好养活。” 对了,春兰是所有看花中最不娇贵的,无论生长坏境有多恶劣,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性命。 秦小鱼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却在想,这昏君又多了一个特点,便是自带灭花属性呢。</p > “这春兰是不是有点像你,小鱼儿?” 被慕容肆再一次发问,秦小鱼的小心肝又惊了一惊,平稳之后,撇嘴笑笑,“奴才哪能跟君子兰作比,像奴才这样的下等人那只能叫做野草。” 野草这一比方,又让怀帝开怀大笑。 “好一株野草啊。”忽的,他语锋一转,眸光愈发犀利,“只是,朕从这株野草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这昏君还可真是脾气心情如风云般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啊。 难不成上次她帮了季显知惩治了秦金宝一事,让皇上看出了端倪,发现了她还别有用心? 秦小鱼吓得一下便跪在了地上,突然又有一种脑袋保不住的感觉了。 “奴才不敢。奴才对皇上和燕王爷忠心,青天可鉴啊。” “不敢?”他笑道,眸光却是森然阴鸷,挥袖站起,取下挂在书案后方的青铜弓箭,又从餐桌上取了一枚鸭梨放于她头顶,依旧是笑如春风,“小鱼儿,你给朕好好站着,猜一猜朕敢不敢一箭射穿你……头上的鸭梨?” 秦小鱼不敢有微词,只好颤巍巍站起身子。 “这弓箭是先皇送的,每个皇子都有一把。先皇何等骁勇善战,建立大宁王朝。可那些个老不死的都说除了阿燕之外,朕是所有皇子中骑射最差的。他们还说若朕有先皇半分英勇,那这朕这皇帝当何必如此窝囊,事事屈从于太后和丞相之下?小鱼儿啊,朕虽多年未开过弓了,但朕偏不信朕会是所有皇子中最差的。你说,是不?” 这该死的昏君啊,竟拿一条人命来试箭法?但是敢怒不敢言啊,秦小鱼吓得两腿微颤,扶了扶头顶鸭梨,真是压力山大啊…… 见这昏君拉了拉弓,可看上去气力不大,连弓都拉不动,想必这箭法这体力真真真是最差的啊。 秦小鱼简直是欲哭无泪啊,腿哆嗦地更厉害了,只得咬着唇艰辛地再三祈求。 “皇上,奴才是相信您的箭法如神的,可是若是有个偏差……那皇上您就少了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啊。” 可昏君哪里会听她的,张了弓,便眯着一只眼,在瞄鸭梨了,左瞄又瞄……秦小鱼看得那是心脏都揪在一块了,她赌不起啊。 她一下扑倒在地上,声色颤抖道,“确实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若是说奴才有野心,那也只是奴才想当王总管那样的大太监而已啊。这宫中恃强凌弱,一步走错便是死,奴才早在琳琅宫便有深深体会,所以当奴才被燕王爷救下后,奴才就发誓奴才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虽然奴才现在还只是个小太监,可谁说星星之火不可燎原呢?” 75.075自打你走后,我便好想你 她一下扑倒在地上,声色颤抖道,“确实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若是说奴才有野心,那也只是奴才想当王总管那样的大太监而已啊。这宫中恃强凌弱,一步走错便是死,奴才早在琳琅宫便有深深体会,所以当奴才被燕王爷救下后,奴才就发誓奴才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虽然奴才现在还只是个小太监,可谁说星星之火不可燎原呢?” 听了她这番话,慕容肆才收起了弓箭,重新挂于墙上,“秦小鱼啊秦小鱼,你怎就这么信不过朕的射术呢?跟那些老不死的没两样。” “都怪奴才愚昧,企图在皇上面前蒙混过关。还请皇上饶恕奴才啊。” 前头步伐声缓缓而至,微沉声量落于她头顶,似回味她所言后滋滋有味地念道,“何惧唯有星星火,有朝一日必燎原。”又轻轻笑道,“你起来吧。鳏”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又冷汗出了一身,连脚趾头都拔凉拔凉的,秦小鱼摸着颤抖的膝盖缓缓起来。 “小鱼儿,朕最欣赏像你这般有胆识有野心的人才。” 敢情这昏君将她吓得脸色惨白如鬼一般,就是为这句话做铺垫的砦。 “人才一词,奴才万万不敢当,只要皇上您别动不动就要奴才的脑袋啊,奴才会被吓出心绞痛的。”秦小鱼抚了抚了自己心口,现在还跳得厉害呢。 “你不是医术了得,得了心绞痛你自己医啊。” 听着皇上这话,秦小鱼是差点喷他一脸血啊,这昏君怎能变.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呢? “上次秦金宝与宫女海棠一案,太后来得是那么及时,朕的寝宫都被人安插了眼线。秦遇他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人唯亲不用、党同伐异,还想除了季太傅,幸亏有你才救了季卿性命。若朕身边再没几个有野心的有能力之人,朕如何对付他?小鱼儿,可惜你非男儿身,否则朕必让你入朝为官。” 原来上次秦金宝事件只是皇上的一个试探,谁说这人是昏君? 这人是少年天子,却同秦遇一般可谓是老谋深算,以昏君的姿态掩饰,却将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只待时机成熟,欲除秦遇为后快啊。 他之前种种待她,喂桃、调.戏,亦是示好,亦是试探,只是为了想将她纳为己用而已,他看准了她有野心,他是欲利用她这颗野心与不怕死的精神来对付秦遇。 只是,难道他就不怕她将这些告诉秦遇吗? 慕容肆似乎读懂了她眼中想法,“若你要与秦遇为伍,当初又何必救季显知呢?你说,朕说的对么?” “只要是皇上要奴才做的,奴才必定万死不辞。”秦小鱼照例喊口号,拍马屁,这人至少能给她想要的权势与保她平安,只是心中微涩,有种异样情绪道不明说不尽。 “你啊暂时不必死不死的,只要给朕治好阿燕的腿就行,还有就是,”他微顿了下,又道,“有事没事逮了机会就气一气丞相大人。” 秦小鱼频频点头,“奴才谨记。” 突然,皇上又问道,“你今夜来乾清殿可是找朕有事?” 哎妈呀,皇上还真会臭美,她来找他做什么,于是她如实道,“奴才是来给王总管送减肥清肠之药的。” 慕容肆“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今日殿外大呼小叫的人也是王中仁?” 秦小鱼先是不作声,可王总管也是她的上司,也不是好得罪的,她若是招了,要是皇上问罪于王总管,倒霉的还是自己啊,她回道,“回皇上,是奴才。” 皇上只说了一句,“是个有分寸的人。”便再没说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步子声,想必是王中仁回来了。她探头看去,果是王中仁领着一群御膳房的宫女进来了,那些宫女手中皆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可口菜肴,小心翼翼布菜。 还有那两壶酒,樽盖被皇上揭开,满室酒香,果真名副其实,十里香,十里飘香啊。 秦小鱼看着酒壶的两眼都发直了,垂涎欲滴,王中仁鄙视一眼,不就是一壶酒么,秦小鱼至于这么馋么。 “小鱼儿,可愿与朕共饮一杯?” 不会吧?没听错吧,秦小鱼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肆,这幸福未免来得也太快了吧? 这可是宫廷御酒啊,她记得去年年前宫里给她老爹发了福利,其中就有一壶十里香。 她带着旺财偷溜进酒窖,便将十里香跟旺财一人一半分享了,后来被爹知道后,要将她与旺财一顿狠抽,因为旺财年纪太大,她怕爹爹一个失手会抽死旺财,便独揽了这偷酒罪名,还美其名曰怕爹爹喝太多酒会伤身所以就孝顺得自个儿全喝光了,气得她老爹咬牙切齿,又多赏了她好几鞭子。 她儿时最是讨厌爹爹喝酒,可这人啊越长大越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 现在美酒当前,她肚中馋虫蠢蠢欲动,可是怀帝这般盛情相邀,她总觉这人不怀好意,生怕又着了这人的道,她抿了抿唇,轻描淡写瞥过桌上那两壶酒 ,坚定摇头道,“奴才这等身份,怎敢与皇上同席共饮?而且,奴才酒量浅,沾酒必醉。” 万一被皇上灌醉了,她暴露了女儿身,以怀帝为人阴狡,猜忌心重,必定怀疑她真实身份,只怕他在没有利用她对付秦遇之前,就先诛了自己也是极有可能的。 “沾酒就醉?与岳东睿把壶饮酒时怎没见你醉?”怀帝一挑眉,翻眼瞄向秦小鱼,有些郑重其事道,“你这是不给朕面子。” 他长眉微陡,延伸进漆黑鬓发间,在秦小鱼看起来尤为阴鸷。 呀,秦小鱼是忘了她昨日和岳东睿称兄道弟各饮了一壶酒,还给慕容肆给瞧见了。 突然,她想起王中仁从他口中转告的那句话。 他明明很宠岳妃,岳妃又是岳东睿的姐姐,他应该很器重这个小侯爷才对啊,但他不仅不器重他,没在宫中给他任何职位,还命她离这人远一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看来,这深宫诡谲,很多事情并非表面所示那般简单,大抵便是爹爹经常挂在口头那句——在宫中走错一步便是跌落万丈悬崖。 王中仁拿来皇上专用的银制碗筷汤勺,置于皇上面前,他斜眉一看秦小鱼,皇上昨晚那是亲眼所见秦小鱼与小侯爷喝酒的,她还敢撒谎,简直是不要命了。 “您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皇上,我是卑微如蝼蚁不值一提的奴才。奴才哪敢不给您面子啊?只是奴才听闻十里香凶得很,奴才是怕喝醉了,在皇上面前出尽丑相,一不小心又把皇上您给惹怒了。” 尽管秦小鱼表演的很卖力,把一个小奴才的委屈都表现了出来,可是怀帝偏不领情,一个冷冽眼神扫射过去,告诉她别给朕打马虎眼,给了她简单干脆的三个字,“坐下,喝!” 他气势冷森威严,秦小鱼着实为之一震,双腿一抖,便坐到了皇上对面位置上。 原以为皇上只是与这小奴开玩笑,没想到皇上真让秦小鱼坐了下来,要知道能坐在这个地方与皇上用膳的人是屈指可数的,就连他伺候皇上多年了,也未有此殊荣过。 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王中仁隐忍着满肚的辛酸,取了皇上面前两把酒壶中的一把,给递到了秦小鱼手旁,秦小鱼微一抬眼,对王中仁道了一声谢,却见他眼中那快溢出来的委屈,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喝!” 皇上又施压一声,秦小鱼艰难地举起酒壶,只得大口猛灌而下。 “朕这是让你喝酒,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 秦小鱼心里那是苦啊,皇上您这个比方打得好啊,都说喝酒是一件很幸福美好的事,可被你这么一逼迫一恐吓,我还就跟上刑一样。 秦小鱼心想,慕容肆,你总该满意了吧,她咕噜咕噜地灌酒,壶大嘴小,酒液顺着她的下颚流过她微昂细腻的颈部流入胸口,湿了衣领胸口,直至将酒壶中的酒水一干而尽,她帅气地倒立酒壶,那是滴酒不漏,又气势十足地将酒壶啪得用力往桌上一搁,“皇上,小奴不辱圣命,喝……喝……光了。” 说罢打了个酒嗝,她就摇摇晃晃站起来,只是为何面前笑意淡淡的遭衣美男子整个身子在摇晃,还分离出了两个脑袋? 她皱了皱眉,是自己眼睛不对劲了?揉了揉眼睛,怎么连身旁这个白面无须的老爷们都成了两个? 光怪陆离,重影交叠,看似十分恐怖的样子,她顺手抄起桌上那只空了的酒壶,“哈”得一声,抡起便朝王中仁打去,“妖怪,吃老孙一棒!” “哎哟哎哟,皇上,您快看这小杂毛……要奴才的老命列……”王中仁那是吓得脸色惨白,边跳着脚,边直躲,这秦小鱼发起酒疯来的时候可真真是要人老命的。 慕容肆则双手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只小杂毛疯疯癫癫追打着一只老杂毛。 “谁让你这老杂毛以前老欺负小杂毛,俗话云人在宫中飘,哪有不挨刀?” 王中仁那真是蒙了,以前他揍秦小鱼,皇上都是帮着自己的啊?怎么这会儿颠倒过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以后啊这秦小鱼他再也不敢招惹了。 秦小鱼只见那白面老妖蹦来蹦去,赤着脸怒声嘀咕一声,“敢情……这妖怪是啦蛤蟆变的吧?” 王中仁不服,瞪了秦小鱼一眼,你才是蛤蟆变的,你全家都是蛤蟆变的。 可才一晃眼的功夫,秦小鱼手中酒瓶就要砸到自己脑门上,他跑到皇上椅凳后面,抱头蹲了下来,嘴里还嚷着,“皇上,救我啊。” 有人一把用力握住自己手臂,拦住了自己手中金箍棒,尽管自己气力也不小,可竟动不得半分,屋内光线氤氲橘暖,映着这高人一等的男子冠玉般的脸,他身上黯香如魅,清浅迷离,秦小鱼眯着眼怔怔望着这人,眼中的模糊的变换出男子清晰而熟悉的脸颊,她心神一慌,满眼雀跃,一把抱住这人精干腰身,扑在他胸前,将他满身盈香吸进腹中,欢喜呢喃,“掬郎,我好挂念你……”</p > 驹狼是什么狼? 慕容肆募得一扯眉,这秦小鱼怎连着两晚都抱他?昨日是中了媚药,今日是喝醉,这小子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看他特别对眼,是不? 她浑身酒香,甚是好闻,乃至撩动人心,这人紧抱着他,腰腹正撞在他下身处,还扭来晃去同时蹭来蹭去,他本要怒吼并用力推开这小子的,可似乎……这感觉……不太差。 “自打你走后,我便好想你——” 后面秦小鱼的话未说完,王中仁掐着嗓门道,“秦小鱼,休得放肆!别以为你喝醉了就能非礼皇上!要抱你就来抱我!” 谁敢对皇上不敬,就是跟他过不去。王中仁虽是害怕秦小鱼,但还是壮着胆子将秦小鱼从皇上胸脯上拉开。 秦小鱼迷迷糊糊,脑子疼得厉害,只觉得屋顶和地面都在旋转,红着眼看着同样在旋转的王公公直打酒嗝,王中仁挥了挥从她口中喷出的难闻酒气,胃里泛呕,“小鱼儿,杂家给你来醒醒酒。”说着,他一记栗子重敲在她脑门。 秦小鱼脑子不清醒,只觉得脑门上痛的厉害,右手抓着酒瓶子,只得费力抬起伤口未愈的左手摸了摸脑门,蹙着眉眼,泄气又小声嘀咕,“这蜈蚣妖太厉害了,老孙不跟你玩了。” 什么?怎又变成了蜈蚣妖? 王中仁那是横眉冷对着秦小鱼,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表情,杂家长得这么俊,至少也得是个花妖,怎竟整些个恶心的往他头上套? 可另一旁的慕容肆看着秦小鱼眯眼笑道,“有趣,真有趣。” 可说罢,又不觉有什么十分不好,他刚才被这小杂毛抱着时似乎感觉还不错,他又睇了下自己微耸的裤裆处,心上猛地一抖,眉梢拧起,恼火地掀袍遮住。 “去去去,把这货给朕撵出去!” 见到皇上微妙的表情,王中仁也不理解,呵呵一笑,看吧,把皇上给惹毛了吧?谁让你说我是蛤蟆妖、蜈蚣妖的,活该! 王中仁正要出去唤人将这小杂毛给架出去,这时悦仙宫的小安子匆匆赶来,一进来便给皇上请安,“皇上,燕王爷见鱼公公出去这么久还不见回来,差奴才过来瞧瞧。” “朕的五弟可真紧张这奴才啊。” 皇上饶有兴致地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让小安子和王中仁都觉得古怪得很,但君心莫测,不敢多言。 王中仁将秦小鱼往小安子身上一推,“鱼公公是喝醉了,带她回去吧。” 小安子瞧了瞧怀里醉得不轻的秦小鱼,怎喝得这般嘴,领子口都湿得不像话了,好歹秦小鱼救了自己一命,将她送回去亦是应当的,便将手扶在她腰间,冷不丁地却见皇上的眸光敛了下,他有些慌,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妥,赶忙道,“是,奴才不扰皇上用膳了,这就退下。” * 按照大宁国习俗,成亲三日后,新郎便要随新娘回门。 一大早,一辆四牡騑騑的马车徐徐从悦仙宫驶出,慢慢朝着宫外走去,马车以灰褐色为主色调,并不张扬,极为低调,一如这马车中的主人。 坐在马车中的秦小鱼有些雀跃,因为她终于能回去见到爹娘了,这还多亏了燕王爷,她只是提了一句想随他一道出宫顺道去见下家中老母,他便带她出来了。 对面便坐着燕王爷与二姐,这两人看上去很是恩爱,王爷手臂轻轻将二姐揽在怀里,因天气闷热,二姐拿着帕子时不时给王爷擦汗,细致温柔,她脸上亦洋溢着新婚妻子该有的幸福笑容。 “小鱼儿,你臂上之伤好些没?” 问的是慕容燕,她回答恭敬,“回王爷,奴才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不出半月便能完好如初。”这伤口能愈合得这么快,还多亏了皇上所赠的金疮药,比起一般的刀伤药效果真的好太多了。 提起皇上,她脸上不觉一燥,前天晚上她被皇上逼着喝了一壶酒,后来就神志不清了,映像有些模糊了,但总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酒醒后询问过扶她回来的小安子,但她只说当时皇上和王总管的脸上表情都微妙得很。 “你身上伤口未好,喝醉了总是对身子不好。以后若是皇兄再邀你喝酒,你便意思下喝些就行了,莫与我那皇兄比,要知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又被人提起皇上,秦小鱼可是头大啊,想来她也是聪敏狡黠,可到慕容肆那里怎总拿他没辙,那个暴君压根没给她意思喝些的机会啊。 突的想你爹爹每每教训她之时必说的一句话——一山还比一山高,将来啊自然会有人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活了十六年未遇到那人,一入宫便遇到了。 秦小鱼恼恨地抓了抓衣角,“多谢王爷提点,奴才以后会小心应付皇上的。” 吴侍长坐在秦小鱼身旁,负责保护燕王爷的安全,看着秦小鱼那气得鼓起的腮帮子,心中寻思她气什么呢?似乎该气的是他和小安子吧,那天她醉了,他和小安子欲给她换衣服,哪知一碰她领口 ,她便杀猪似地大喊一声“妖怪别逃”,然后手脚并用,甩了小安子一个嘴巴子,而她的脚差点踢断了他命根子。 挨了打的小安子捂着脸说,我看小鱼儿这辈子都完了,她的病连醉了都这么严重。 他又问,啥病? 小安子说:“不就是那个一被人碰就会大小便失.禁的毛病,好端端进宫里被阉了一刀,就害了这么重的毛病,哪个太监会有这样的毛病啊?” 那时单纯的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太监都有这个毛病的。 这个秦小鱼难道不奇怪吗? 现在他瞧着她就是越看越奇怪,为人聪巧就算了,医术了得也算了,不畏强权品质高更算了,好歹以前还有个缺点那就是长得磕碜肥腻啊,可她偏偏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用减肥之药给瘦身成功了,这身段那是不比夏妃娘娘逊色啊。 依他看,秦小鱼才是妖怪,而且这妖怪腰间挂了一枚穿孔的葫芦。 “小鱼儿,你腰间这宝葫芦里的是什么?” 吴星星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腰间,她拍了拍这葫芦,狡诈一笑,“吴侍长,这里头是一个很特别的动物,就像王爷的金丝雀一样可爱,但它不爱亲近陌生人,而且会咬人,所以我把它关了起来。” “那究竟是什么?” 秦小鱼只回答他两个字,“秘密”。 还秘密?吴侍长见她不想告诉他,便没再追问。 76.076斗大娘 一路下来,燕王爷对秦小鱼甚是关心,都是在聊秦小鱼,无意中冷落了夏妃,可夏妃也不计较,只是温言淡淡。 她在家中排行老二,她的母亲没有大夫人家中有权势,也没有三姨娘得爹爹宠爱,她母亲在她九岁那年就去世了,一直都由大娘照顾着,大娘凶悍,她也就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因此只要夫君喜爱的,她也会喜爱。无论人或物砦。 最后秦小鱼实在忍受不了如此絮叨的燕王爷,便借口晕车,扶着脑袋睡回笼觉去了。 晨辉如华铺向前往夏府的石板路,马车已出了宫,驶入长安城最繁华的长安街,街道两旁各类店铺酒肆都已起早营业,卖包子油条等早点的小贩在卖力吆喝,街头也可谓繁花似锦,那说明大宁国在皇上的治理下也不算太差。 秦小鱼又猛地睁开眼来,怎又想到那人了? 心下烦恼就掀开了窗帘,趴在窗口,探头向外看去,街道上车水马龙,民风淳朴,她又不由地笑了,深深呼吸进新鲜空气,宫外的空气似乎比宫里清新自然许多,至少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小鱼儿,醒一醒,我们到了。” 有人轻柔拍了拍她的肩膀,气息熟悉又温柔,她缓缓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二姐温婉动人的脸,即便她现在认不出自己,也是这般平易近人。 “娘娘,对不起,我睡着了。” “我听闻受伤之人特别容易乏,我与王爷成亲那晚多亏有你找出了下媚药的真凶,才没让王爷丢了颜面。鳏” 二姐最美之处不在于她的容颜,她虽比不得大姐那般惊艳夺目,却宛如江南女子如水一般,语态柔盈,笑容可掬,听上她几句话便觉跌入了柔软缠.绵的云团里了。 “娘娘,那些都不值一提,都是小奴应当做的。” 秦小鱼才说完,吴侍长是个急性子,不满意道,“鱼公公,别磨蹭了,也就夏妃娘娘好性子,这般轻声轻语的,若是换做我,可不就是一脚上去。” 吴星星就是猩猩般的脾气,总是这般野蛮暴力。 小鱼儿懒得跟他较真,哼了一声,取了马车中的拄拐,便随了夏妃先下了马车。 因马车太高,王爷腿脚不便,马夫跪趴下身子给王爷做了踩踏,由吴侍长扶着下来。 秦小鱼将拐杖递到慕容燕手中,又将系在车棚下的鸟笼打开,金丝雀叽叽喳喳叫唤着从笼中扑飞而出,扑打着金色翅膀落到慕容燕肩上。 爹爹与大娘周氏都早早站在门口,一见王爷下来,便匆忙过来。 夏元杏先看了看自家女儿,瞧着女儿脸色红润,想必这女婿待自家女儿也是不薄啊。 慕容燕朝着一旁夏妃伸出手去,夏妃娇声一笑,自是会了意,将纤纤玉手交到男子手中,被他小心翼翼地握住。 当初小女儿夏锦逃嫁,夏元杏不得已才让二女儿夏嫣代嫁给燕王爷,现在看来,这燕王爷如此呵护夏嫣,当初那个决定似乎是正确的。 他虽看不见,但步伐声听得很清楚,料想来人亦是夏元杏与周氏,便对着前方道,“小婿给岳父岳母见礼了。” 这女婿也不因自己是王爷便傲慢了去,礼数周到,不愧是谦谦公子。他不由地又笑着点了点头,微弯腰给慕容燕做出有请的姿势,“燕王爷您多礼了,这论尊卑还得下官给您见礼呢。以后见礼这回事可万万要不得。” 慕容燕微微颔首,吩咐吴星星,“吴侍长,将东西抬进去吧。” 周氏一瞧这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肯定多是珍宝啊,这燕王爷虽是挂名王爷,也是出手阔绰啊,第一次见老爷子的见面礼就如此丰厚。 她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忙谢道,“王爷,您与锦儿一路舟车劳顿,快随我进去歇息歇息品口香茶吧。” 秦小鱼白了一眼周氏,颇为不屑,周氏见钱眼开这点,还是一点都没变。 慕容燕携着夏妃拄着拐,缓缓步入夏府,秦小鱼则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夏元杏回头多看了秦小鱼一眼,见她左臂负伤,又跟着燕王爷,想必就是婚宴那晚出尽风头的小太监,只是为何她这相貌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而且眉眼之间神色竟有些像自家的小女儿? 这小太监抬眼正见到夏元杏望着自己,便笑着问,“夏提刑是否想问小的,为何三日不见,我的相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奴才还真是机灵,他一个眼神,她就能瞧出是什么意思。 见夏元杏点头,她又道,“小的这几日在服用减肥之药,这不,才瘦下来的嘛。小的可是终于摆脱了‘宫中第一肥’这个称号了。” 她说话时,得意的小眼睛淡淡瞟到周氏脸上,让周氏这张保养了还磕碜的脸霎时更不好看。 “原是这样。” 他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若是锦儿她娘没有离开,问这个小太监讨一些减肥的药,也定能恢复原来的身材的。 “夏提刑,怎没见美艳的大小姐出来迎接我家 尊贵的王爷?” 秦小鱼试探性地问道,她还刻意在“美艳”二字上加重语气。 被小鱼儿这么一提,夏嫣也意识到这一点,最爱在公子哥面前献美的大姐居然没有出来,于是也问爹爹,“是啊,大姐人呢?” “你大姐……她……病了。” 提到这大女儿夏婉安啊,夏元杏的眉头便攒得更紧了,也不知是为何,自打大女儿从宫中赴宴回来,就再也迈出过闺房一步。 看来,大娘周氏是解不开她下的“红颜弹指老”啊,看她大姐今后那张破嘴还敢横不!想想大姐变成一副妖怪样她就兴奋呢,好想进去一窥大姐“芳容”啊。 周氏望了一眼笑眯眯的秦小鱼,还不是拜这野种所赐么,才让她家婉安十根指甲都变白了,她胸中愤懑,却是从容地忙岔开话题,拉起夏嫣的另一只小手,搁在掌心,一派关怀备至的语气,“女儿啊,你在宫里还住得习惯不?” “有劳大娘关心了,女儿得王爷照顾,一切安好。” 夏嫣的手从周氏手中抽离,挽上丈夫的手臂,微微笑着看向丈夫,眉眼间尽藏温柔缱绻。 周氏看着夏嫣与她如此生分,当了几日王妃翅膀便硬了不是? 周氏皮笑肉不笑道,“女儿啊,你过得好,为娘便安心了。”这只是她嘴上说的,心中却在想,好你个夏嫣,若非我让你爹安排你进宫替嫁,你这小贱蹄子能过上现在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吗? 其实夏嫣倒不是故意与周氏摆脸子,只是周氏贪财狠辣,又爱饲弄毒物,她只是怕这个古怪的女人罢了。 就在这时,管家老徐匆匆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焦急慌张,“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在王爷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夏元杏脸色一烙,瞪了老徐一眼。 老徐又喘息着,想努力平复下来,认真对慕容燕致歉,慕容燕却十分客气,淡淡道,“不碍事,想必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且慢慢对夏大人说吧。” 夏元杏给周氏使了个眼色,“夫人,你先去安排王爷与女儿去前厅喝茶。”毕竟丑事不可外扬,不管府中出了任何事,也不该让皇族之人知道,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可别弄出个好歹来。 周氏给夏元杏福了一福,“是,老爷。” 慕容燕知夏元杏是不想让他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也没过多询问,只随了周氏往前厅去。 待慕容燕等人走了,夏元杏才问,“说吧。究竟什么事?” “大小姐她……她……”老徐支支吾吾道。 “她究竟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家中的三个女儿,夏元杏最疼老三,但这大女儿虽是个有心机的,但对他也是什么孝顺,一听她出事了,他怎能不急? “大小姐她在房子突然大叫一声,老奴以为大小姐出了什么岔子,便急忙推门进去,只见……只见……大小姐她头发全白,就像……一个白发女鬼。” 老徐回忆刚才在夏婉安房中所见之情景,仍是心中颤悸,满头白发的大小姐实在太恐怖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女鬼?”夏元杏一气之下扯着嗓子道,摸了一把短须,“走,领我去瞧瞧。” 慕容燕拄着拐走得略慢,听得身后细微步子声着急离开,心微沉了下。 秦小鱼虽是想知道夏府中刚才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被爹爹故意支开,也无从知晓啊。 一进前厅,周氏便张罗起来,请慕容燕坐到上位,捧出今日精心准备的好茶。 “听闻王爷您最爱雨前龙井,这是老爷特地差人从西湖替您取来的龙井,还是今年谷雨前采的早春茶,你看这色泽,绿中带墨,好得很。” 周氏正解说得带劲,秦小鱼冷不丁来了一句,“夫人啊,你如此说是讽刺我们王爷眼睛有碍吗?” 周氏一听便觉糟了,这该死的小贱人竟能给她找茬,将她赶出去一个多月,一回夏府摆了她一道。 “王爷,您瞧妾身这嘴,还望王爷您别往心里去,妾身是无心之失。” 见得周氏如此低头哈腰,秦小鱼就是一个爽。但燕王爷却对她严肃道,“小鱼儿,怎能对提刑夫人如此无礼,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秦小鱼眼珠子朝天,用鼻孔对周氏说了一声,“对不起。” “妾身听闻鱼公公您现在是宫中红人,您这声‘对不起’妾身是万万担不起的。” 周氏言辞锐利,也瞧得出不是好惹的角色。 “那小的多谢夫人褒奖了。”秦小鱼抱拳一谢,盯着她看了一眼,争锋相对。 周氏没再继续跟这丫头片子拌嘴,料理完王爷等人,便借口出了前厅。 见周氏离开,慕容燕才对夏妃轻声道,“我听到刚才那个老人家向岳父大人禀告——大姐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想必大娘也是为这事出去的。待会儿,你可要去看一看大姐?” 秦 小鱼自然是信燕王爷的,视力不好之人,自然有超过常人的地方。大姐病了,应该是受“红颜弹指老”之毒所致,她一拍脑门,今日正是大姐中毒第三天啊,这满头青丝该成白雪了吧? “大姐病了?我出嫁那日她还好端端的,怎会病了?王爷,你会不会听错了?” 面对夏妃的疑惑,慕容燕只翩然一笑而过,“我自小眼睛不好,可听力比一般人好。我能以步子声识人,就像我那小妹,她嗅觉如狗一般灵敏,她能以味辨人。我们这些瞎子啊,总还是有比常人高的本事的。” 慕容燕所指的小妹便是凝香公主,他与凝香自小便失了明,都是可怜之人,他这般自嘲自己,大抵是无奈到没有办法得看开罢了。 夏嫣一蹙眉,握住他手,急道,“爷,你莫要如此说自己,你还有我呢,以后我来当你的眼,做你的拐。” 见得这夫妇两人如此恩爱,吴侍长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去,夏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淑女本分,松开男子的手,红着脸,垂握在腿上。 男子眉目温润,笑意明媚,凭着本能去握女子搁在腿上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霎,女子的脸红透,只比这胡在窗棱上的大红喜字还红。 秦小鱼见得这二姐与二姐夫如此恩爱,也跟着高兴,“奴才曾听老辈们说,上天给你关上一道门,便会给你开一扇窗。爷的眼睛虽盲了,却是受了上天庇佑的,将来一定多福多贵,平安一生。” 吴星星站在一旁望着夫妻二人,被这太监逗得乐得合不拢嘴,不得不说这太监一开口便能把人说得心花怒放,这样的本事并非每个人都有的,例如他自己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慕容燕笑着道,“小鱼儿,借你吉言,但愿我能一生平安。” 一番笑乐过后,夏元杏便回来了,他也是老官场了,并不会将困扰写在脸上,一脸笑嘻嘻模样,问道,“这西湖龙井可合王爷的口味?” 夏元杏不说,慕容燕也不会点破,只装作不知道夏婉安病了之事与这位岳父大人闲聊。这便是聪明人的处世法子。 趁着这两个聪明人聊得热火,她借口去了趟茅厕,实则是去探望下她的好大姐。 这夏府她是熟门熟路,一下便烧到了后宅去。 还在大姐闺房门外,便听到里头杀猪似的叫声,她乐呵着步步靠近,也不作招呼推门而进,门内的人意识到有人进.入,背着她,猛地一喝,“作死的奴才,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夫人出去!” 出声的周氏,她一边吼着一边安慰着她的女儿,拿着丝巾给她的女儿裹头发,想要把夏婉安那一头枯白的头发遮挡住。 她没出去,反倒怀臂倚在门口,“大娘,如果真的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了。” 一听是那小贱.人的声音,周氏愤愤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秦小鱼这张臭脸,不过这个小贱.人本事倒挺大,竟能克制住她专门为她娘两调制的面目全非毒。 而周氏微微挪步,坐在床沿的夏婉安也看到门口之人,正是害得她这般凄惨的秦小鱼,也就是她的三妹妹夏锦。 她愤怒地握紧手,缓缓站起,走到秦小鱼面前,扬起手,便要落到她脸上,秦小鱼亦是不甘示弱,一抬手便握住这个辛辣泼妇掴来的手掌,力道在她手腕一寸寸握紧,看着夏婉安黛眉因疼痛一点点攒紧,幸好她有点三脚猫功夫,对付夏婉安这种娇弱女子简直易如反掌。 秦小鱼眸子中狠意乍现,唇角勾起,满含讥诮,“我的好姐姐,你都这幅德性了,还敢教训我?你当真是不要活了?” “对,我活不成,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她腕上太疼,倒抽一口冷气,她早知自己揍不过秦小鱼,但她现在有伤在身不是。 见秦小鱼左臂不能动弹,夏婉安另一只手便攻击过去,还好秦小鱼身子灵活,将她手腕往门框上用力一甩,脱身往后退了一步,若是被她袭中伤口,这伤只怕一个月都好不了了。 这般娇嫩的手砸在门框上,痛得夏婉安一下子便脸色惨白,与她这一头银丝最是般配。 周氏见女儿吃了亏,赶忙过来,护住女儿,“夏锦,你这小贱人还敢到这里来?看我不收拾你?” 眼见周氏便便从腰间撤下一方黑布袋子,这布袋子她是从来不离身的,一般人还以为她这袋子里是什么黄金白银,但里头偏生都是毒物。 袋口一开,周氏便将里头毒物向门外的女子脚旁抖去,那几条巨形百足蜈蚣与漆黑毒蝎子便爬山了秦小鱼的靴子。 “宝贝们给我蛰死她!” 周氏恶毒地咒道。 换做平常女子看见这等毒物只怕要吓得晕死过去,但秦小鱼却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面色镇定,不忙不慌从腰间摘下宝葫芦,口朝下,一枚黑红交织的东西滚到她的鞋面上,而且那东西浑身长着尖毛。 “娘,是蜘蛛!” 夏婉安吓得缩在周氏身后,她不像她娘 一样喜欢饲弄毒物,但她也见过她娘所养的蜘蛛,但她从没见过一只蜘蛛可以如拳头那般大? 秦小鱼却不以为意,看着飞快靠近蜈蚣和蝎子的大蜘蛛,笑嘻嘻道,“大娘,这是我养的火龙蜘蛛,给你长见识了不?” 又对着鞋面上的那只蜘蛛,“小乖乖,快搞死老娘们的那些宝贝。” 大蜘蛛吐出红色丝线,丝线粘稠,一下就将那几条毒物给困住,那几条毒物便动弹不得,任由被大蜘蛛一点点吞噬掉。 动物吞食异类什么残忍,直接咬个稀巴烂,只剩一片残肢断骸的狼藉,夏婉安是名门淑女,见得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自然害怕,躲在周氏身后,看也不敢看。 “大娘,你以后莫养蜈蚣蝎子这些了,现在宫里的那些太医们都流行养蜘蛛了,尤其是这种炎热之地捉来的火龙蜘蛛,据说不管是入药还是制毒,效果都很好,若你喜欢,以后我送几只到你和大姐被褥里便是。” 秦小鱼优哉游哉地说着,这火龙蜘蛛便是从太医院要来的,太医们为了研药,也会养许多毒物,而这些毒物大多罕见厉害,对付大娘那些等闲毒物那是轻而易举的。 她说罢将手中宝葫芦放到地上,蜘蛛便将狩猎的食物拖进葫芦里,进入巢穴中慢慢享用。 周氏看着那些被火龙蜘蛛拖进葫芦里的碎肉,她那个心疼啊,这些宝贝都是亲手调养出来的,却被这个小贱人的蜘蛛给吃得渣渣都不剩,她心头滴血,却咬牙强自言笑,拍了拍夏婉安的肩,让她莫怕。 她对上秦小鱼的眸,“好啊,你个死丫头,比你娘狠多了。” 77.077交易 “大娘,你别老夸我,我是会骄傲自满的。”她看着蜘蛛将那些食物全部搬进葫芦里,收起葫芦别在腰间,笑眯眯看着这对欠扁的母女,“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了,二十八天之后,我随夏妃娘娘来给大姐上香祭拜。” 眼看秦小鱼要走,敢情她是把她们耍完就跑路,是吧? “你给我站住!”周氏一声厉喝,秦小鱼悠闲回头,“大娘,还有何指教啊?难不成你也想当我小乖乖的早餐?” 周氏眉眼一厉,“你给我把红颜弹指老的解药交出来。” “大娘,你不是自问出身唐门,毒医双全举世无双吗?怎么连这种简单的毒也化解不了?”秦小鱼不屑道。 这种毒可是西域古毒,早就失传百年,用十余种毒物按照一定顺序研制而来,她不知道她用毒顺序,如何能解?这还能称之为简单么?这个小贱人说的可真轻巧? “自打我从悦仙宫回来后,彻夜没合眼,我看着我的指甲在晨光映入窗棱之际一点点变白。我将指甲涂上了最艳的蔻丹红,可是,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知道我中了你的红颜弹指老,只有一月余命,而且还将死的奇丑无比,这死法的恐怖一点都不亚于暴食而死。这三天里我将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但是我的头发又像指甲一样再次变白。我想说,锦儿,你很聪明,而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但你别忘了,你也是中了毒的。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克制了体内毒性,使得你恢复了原来的身材,可你的面貌并未恢复,说明你的毒性未除。我想你该你很清楚,如果这毒不彻底除了,有一天再次爆发,你会死得更惨。 既然你来了,咱们也别绕弯子了。我让我娘把你的毒给解了,而你也把解药给我,你既是个聪明人,这笔交易对我们都有好处,而且你还能救你的母亲,你获利更大。” 瞧瞧她这大姐,这张嘴的本领一点都不亚于她。 宫中常有人说她嘴皮子厉害,其实都是拜大姐所赐啊,从小跟大姐斗嘴吵架耍心机,她已是百炼成钢了。 她斜眼睨着夏婉安道,“大姐,依你这说法,我得把大娘也毒了,这样才更公平呀。鳏” 这小贱人还嘴的功夫可谓一流,周氏狠狠瞪了秦小鱼一眼,但她今个儿已是占了下风,她的毒物都给她的火龙蜘蛛给吞了,如果这小贱人当真给她下毒,她未必能躲得过。 她也不敢逞势,便软了声音去,“锦儿,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便听你大姐说的,咱们把解药互换了吧。” 周氏这副嘴脸,真是好笑,何曾见这个当家主母声音会软一分呢? 于是,她哈哈一笑,“是,我是该听大姐的,大姐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样吧,你先将我娘身上‘面目全非毒’给解了,如果真有效果,我与大姐再交换解药吧。” 若是要问夏家何人最狡猾,那便是夏家这个小女儿了,老爷身上的憨厚老实劲那是半点都没遗传,许是她娘与哪个姘.夫生的贱.种? 秦小鱼提出的这个提议,让周氏与夏婉安焦急地互看了一眼,想要诓骗这个夏家小女儿给解药真是难于上青天。只怕她现在还不知她娘已离开夏府,不知去向,若是给她知道了,这换解药一事,只怕更没戏。 在皇上与王总管跟前混迹了几天,秦小鱼的这双小眼睛也是越发得尖了,她看得出这对母女眼神中不对劲。 秦小鱼从她们表情中大概已猜到几分,皱眉敌视,“你们是不是把我娘怎么样了?” 周氏撇嘴笑道,“我们还能把你娘怎么样呢?我是替你担心,若是我给你的不是面目全非毒的解药,而让你娘先吃了,万一再你娘有个好歹,你能心安么?” “你若再敢耍心眼,让我娘再有个三长两短,看来你是不要大姐活命了,大不了咱们便同归于尽。你们一个是夫人一个是嫡女,都是金枝玉叶,我跟我娘就不同了,小妾生的小贱.种,我们两条性命换你们两条性命也是值了。” 这是一场豪赌,双方都是输家,但至少秦小鱼觉得自己没有夏婉安输得惨就是了。 夏婉安看着秦小鱼眼中那份愈加饱满的自信,她打小就弄不懂秦小鱼从小便是庶出,哪来的那份自信呢? 她现在似有些懂了,有些人啊,高傲是长在骨子里的,一如眼前这女子,即便身份再低微,即便容颜再丑陋,依旧自强不息,傲气天成。 然,她偏偏恨透了秦小鱼这份生于骨血的自信。 而她也看得出,在这段进宫不到两月的日子里,秦小鱼是磨练地越发沉稳了,若她不是从小夺自己父爱的妹妹,夏婉安想,她会跟这人成为闺中好友。 夏婉安将头上五彩丝巾一扯下,任由一头白发暴露于空气中,她缓步走进院中,此时太阳才升起,阳光正好,不盛不弱,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她不敢想象自己再也不能步行于日光之下。 她拳头轻轻一捏,便走至秦小鱼面前,“锦儿妹妹,按你这一算 ,你是真的值了。不过姐姐真的不想如此年轻便死于非命,姐姐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姐姐不对,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她说着,朝秦小鱼盈盈一拜,但是这女子心机深晦,她知她现在是没办法才给自己赔罪的,人啊为了活命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是弯一弯腰呢? 秦小鱼不说话,轻扬着嘴角,冷眼看着她的好大姐继续演,如果这么多年来的欺辱真的用她这一拜礼就能一笔勾销的,这世间还哪来是非仇恨? “妹妹,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了你,其实我将你送进宫中当太监后,你娘便离府了。” 什么?娘已不在夏府? 娘亲遭周氏下毒后面目全非,都说女为知己者容,娘亲是那么爱爹,怎会让爹看到她这幅鬼样子的? 秦小鱼震怒看向这对母女,一咬牙,冷笑一声,上前就扯了夏婉安的头发,管它左手上是不是带伤,将她按在地上狠狠抽了正反两个巴掌。 她骑在夏婉安身上,就像儿时揍她一般,她可以欺负自己,但不能欺负她娘,现在娘都被她给气出府里了,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 夏婉安被打得脸颊辣红,她身为夏府的大小姐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除了夏锦谁敢? “夏锦,你疯了!你给我起开……” 夏婉安一张脸被摁进土里,她知燕王爷便在前厅,她若大叫必定把王爷也引来,如果她的头发被外人知晓,她以后有何面目见人? 周氏见女儿又挨了这小贱种的揍,凶恶地挤邹了一张脂粉厚重的老脸,“夏锦,你个小表子,竟敢骑到我们婉安头上来了?”她骂骂咧咧地跑过去拉秦小鱼,要把她从女儿身上拉起来。 还好秦小鱼有些防身功夫,募得从地上起来,一个劈腿横扫过去,就将不会武功的周氏给踢倒,周氏哎哟地哀嚎着,夏婉安见周氏趴在地上欲站起去扶她,但秦小鱼难得逮到好机会,又是怒火攻心,怎肯饶了这两个女人? 她瘦身成功后,身子越发伶俐,一屁股坐下,身下又传来一声惨叫,但身下之人害怕有人听到,又赶紧捂住嘴巴。 秦小鱼呵呵一笑,她这坐的正是大娘的老腰,“大娘,这之后一个月就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养腰吧。” 周氏含着一把老泪,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当初不该学用毒,早知去学武啊。 夏婉安正要爬起,秦小鱼则临门一脚,将她小身板又按下去。 她这姿势太过猖狂,屁股坐着大娘,脚下踏着大姐,她终于从农奴翻身做地主了。 她瞧着这一老一小的臭娘们,“你们为何要这么对我娘?我娘从未想与你们争过什么,我娘从小就告诉我不要与姐姐们争,人可以什么都不要,骨气不能要,人可以什么都丢掉,善心不能丢。 只要爹爹带回来的,不管是好看的衣服,还是好看的纸鸢,我都让给你和二姐,我只要我娘和旺财就够了,可你们呢怎么对我们娘俩的?夏婉安你去年,叫家丁把我的旺财打折了一条腿,那么老的一条狗你都不放过,你的心被狗吃了?” 身下的女人疼得呜呜叫,身子欲动弹一下,秦小鱼就用力在她腰间扭了扭屁股,拉开这老娘们的衣领,将葫芦中的火龙蜘蛛就这么赤溜溜地倒了进去,大娘不是喜爱毒物吗?那么她把这些毒物都赏给她! 带着毛刺的冰凉物体在她脖子上动来动去,周氏又吓得慌了,但是被制服在地上,扭头也看不到是什么? 夏婉安侧脸能看到那是什么,那就是刚才那只把蜈蚣蝎子吞掉的火龙蜘蛛,她也是慌骇得变了脸色,一张被扇得通红的脸瞬间变成了惨白,“娘,你脖子后有蜘蛛……” “大娘,莫怕,这火龙蜘蛛毒不死人,但若被它咬上一口,也是销.魂得很啊。” “你把蜘蛛给我娘拿走,我们答应你一定把三姨娘找回来,将她的毒解除,还不成么?” 夏婉安苦苦哀求,就连周氏也是眨着浑浊的眸求她放过她。 “夏婉安,记住急今日所说的话,若是办不到,我随时会回来找你们。现在二姐当了王妃,而我又是王爷最宠的小太监,我进出夏府会容易得很。若你们找不到我娘,我会带更多有趣的东西来孝敬你们。” 她说着,用葫芦收起火龙蜘蛛,起身,大步离开。 看着秦小鱼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夏婉安咬着牙扶着周氏起身,周氏掸着身上灰尘,怒红着眼骂道,“你干嘛任她这么胡来?你看看我们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娘,若不让她今日出了这口气,她能答应这笔交易嘛?当务之急是将三姨娘寻回来,解了我身上这弹指红颜老之毒,今日这笔仇,我定要她百倍相还!” 夏婉安咬着唇,绷紧牙根,一双妖艳的眸中尽是狠绝。 从后宅出来后,秦小鱼并没回到前厅,而是托了府中的管家老徐给王爷捎了一句话,便从夏府后门径直走了出去。 后院的弄堂窄小,郁郁葱葱的香 樟梧桐林立于高墙大院之内,树柏枝桠往外延展,给这弄堂小道留下一大片庇荫,这里不见日光,阴暗了一些,却也凉快许多。 从夏府的后院穿过弄堂,不到一里路就是刑部尚书孔大人的家。 想必是因为公务关系,才将提刑府与刑部尚书府安排得如此近。 那老匹夫上次不是央着她去喝酒么,她今日便去会一会他。 她到了尚书府,才让人通报下去,没一会儿就见一身朱红官府的孔一鸣从门里快步走来,这官服还未换下,该是早朝后刚回得府。 孔一鸣大步朝她走去,待得看清眼前之人,他便纳闷了,这是他认识的那个秦小鱼吗?此人的身形与脸孔却是与秦小鱼可是有天壤之别啊,但此人身上穿的确是宫中乌青色太监服。 “孔大人,才别三日,便不认得奴才了?”秦小鱼仍是见他皱眉怀疑地打量自己,便又笑道,“孔大人啊,前不久你才说要同我赏花喝酒的?我这来了,你却不认我了。看来您啊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便不做叨扰了。” 秦小鱼双手一恭,便要离去,孔一鸣将她拉住,“鱼公公啊,不是我健忘,是你变化惊人,我险些认不出你来啊。” 孔一鸣哪敢再怀疑她,赏花喝酒这话确实他要与秦小鱼结交之时说下的,还能有假不成? “来人啊,去后花园备酒备菜。”孔一鸣对下人吩咐一声,便做了个有请的姿势,让秦小鱼走在前头。 “那小的便恭敬不如从命。” 秦小鱼也没推拒,随着前面领路的下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尚书府比夏府还大了一倍,这后花园亦是修葺得够宽敞够精致,最为让人惊艳的是这爬满墙垣的蔷薇花,蜜叶翠重如帷,浓花红如锦,这个时节蔷薇花开得最美,香气逼人,蝶儿蜂儿围着花朵飞转。 娘亲也特别喜欢这花,娘说,这花香气诱人,入食可用来蒸鱼,入药可清暑化湿、顺气和胃,还可调成香粉,连花根也有很高药用价值。 她盯着这些颜色瑰丽的蔷薇半晌,想起现在不知在何处的娘,心被顿得揪起。 “鱼公公也喜欢这花?” 秦小鱼将心中惆怅暂时压下,“我娘喜欢。” “我的那些朋友啊都任务蔷薇花朵儿长的小,枝叶却太繁茂,给人以杂乱感觉,这花又长得不高,枝藤软弱,得攀墙而长,依附他物,登不上大雅之堂。他们却不知这花能香一月,可媲美桂花,也不知用蔷薇花瓣来煮鲫鱼汤,味道之鲜美,乃人间一绝。想不到鱼公公的母亲与孔某人在这花的见解上,倒是志同道合了。待会你便在府里多留一会,尝一尝只有我府里才能做出的蔷薇鲫鱼。” 他的这番见解倒还真与她的娘亲不谋而合了,秦小鱼微微挑了下眉,“孔大人,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将你介绍给我娘认识,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知己。” “好,好,好。”孔一鸣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人到中年,多一个红颜知己岂不乐哉?” 这孔大人吧,官场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可生活作风上也倒是有些奇怪,听说他只有一个养子,并无娶妻纳妾。 就连她爹也是三妻四妾,孔大人却没娶妻纳妾,可真是奇怪的很?难道他与皇上一样,也喜欢搞那玩意? 她想到这,汗毛竖起,刚刚真不该说把她娘介绍给这有龙阳之癖的男子认识。 “那啥……孔大人,我今日登门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她想到这人的奇怪癖好,就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一刻,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他挑了挑眉,“你我既是朋友一场,只要我孔某人能帮得上忙的,只要不得罪权贵的,我自当愿为鱼公公你效劳。” 哎……这孔大人说得还真是明白,让他办事一定不能得罪权贵。 “违法犯纪,开罪权贵的事,我秦小鱼也不会干啊。我只是想让孔大人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我刑部衙门别的不多,就数衙役多,这找人最在行,你将这个女人名姓告诉我,最好能将她模样画下来,我给你找便是。” “多谢了,孔大人。”秦小鱼朝他微微一恭,“这女人好像是夏妃的一个亲戚,名姓不便透露,夏提刑也在寻找,但夏妃娘娘心急,便差奴才来请孔大人您也帮着寻一寻。这个女人体型很胖,生得也丑,身高嘛,比我稍矮一些。夏妃说她很有可能出没于蓝山一带。” 她知道让外人知道这事,很可能暴露身份,但她寻母心切,只能借夏妃之口,来拜托孔大人。 之所以她认为娘很有肯能在蓝山,因为娘偶尔会出府去蓝山采药,娘说过,长安城外只有蓝山最高最深,药草也最多,娘现在也中了面目全非毒,肯定需要找一个药草多的地方来配药解毒。 大娘她们未必可靠,爹爹人手有限,又是丢了个小妾,碍于名声,亦不敢声张。蓝山之大,仅凭她一人之力,找到娘亲遥遥无期,因此她才出 此下策。 “啊呀,瞧鱼公公说的,既是夏妃娘娘之请,我更当尽心尽力去找这个女人了。若是一有消息啊,我便派人去悦仙宫给你传话。” “孔大人,那此事就劳你多费心了。小的在此替夏妃娘娘再谢你一次。” 孔大人忙上前扶她,“莫再谢不谢的了,等我办成此事,你再谢不迟。我与人解忧,这谢礼到时可不能少了。” 秦小鱼对孔一鸣又了解几分,这货还是个贪财的。 有下人将酒水备上,孔一鸣也要留她吃午饭,但她婉言推拒,这才溜了出去,这孔一鸣有那啥癖好,她才不愿与他吃饭呢。 秦小鱼才踏出后花园,廊下又走出一个紫衣男子,眯眼望着秦小鱼的背影,“这鱼公公可够神秘的,找人都不能留下姓名。” “你的意思是说,并非夏妃在找人,而是她自己在寻人。”听得紫衣男子这话,孔一鸣不禁多留了个心眼道。 “呵……谁知道呢?但这个鱼公公,非是池中物啊。”紫衣男子说着,缓步走来,走到刚才秦小鱼所站之处,循着她刚才看花的方向看向墙院上一簇簇的蔷薇花,这花喜阳,他所站之处亦是在阳光之下,虽是炎热,但他眉眼却是微笑展开。 难得这般张扬的人,却笑得如佛祖拈花一笑般仁慈迷人,孔一鸣看着眼前的男子,又听得他说,“嗯,这花确实开的不错。一如那人。” 孔一鸣就不知他口中的“那人”是何人了? 78.078这个昏君啊,真是深藏不露 “孔大人,查一查吧,仔细着点。” 孔一鸣知道他是让自己去查秦小鱼,可一个太监有什么好查的?即便这小太监将来飞黄腾达,顶多也就成为宫中红透半边天的大太监,但太监无论大小,也终究是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废人而已,难不成还能误事不成? 秦小鱼出了尚书府,便雇了一辆马车,朝着城东方向去了。 “老李头,麻烦你快一些。”秦小鱼撩开帘子,对那马夫说道。 老李头持着僵绳,马鞭用力抽了棕黑色老马一下,也不见得马儿跑快一些,他只好对秦小鱼说,“官人,不是我不想快,是这马儿跑得慢。今个儿店里生意好,好马都被雇出去了,你啊,是来得晚了。砦” 秦小鱼叹了一口气,那还能怎么办,这会儿回头再找间马厩换马也是来不及了,便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得了,得了。早知我便雇一头驴子了。鳏” 说罢,她便放下帘子,进了马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就着茶水啃起热腾腾的大包子。 这一赶,便是一天,眼见天都黑了,才赶到了城东山脚下的万善村。 村路弯曲窄小,马车无法进去,到路口便停下来,秦小鱼跳下马车,车厢里是她给干娘准备的礼物,靠她一个人也弄不进去啊。 “你帮我把马车厢里的东西搬进去,我再多付你一两银子,可好?” 有钱拿,哪能不好?不过就是搬些东西进村而已,老李头憨笑道,“好咧。” 老李头上了些年纪,但常做农活,体格强壮,力气可不小,三两下就将车厢里的那几袋子油盐米面,还有两坛子高粱酒给搬下来,往肩上一扛,轻轻松松便进了村去。 这村路不好走,天色越发沉黑,借着月光取道,还是有些不好走,秦小鱼便取了火折子,擦亮了往前走。 “官人,你买了这么多吃的用的,可是回乡看望亲戚?” 这一路寂寞,只听得村路两旁蟋蟀热闹的虫鸣声,又加上黑漆漆的,老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找些话题解解闷。 “来看我娘,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秦小鱼来万善村还是三年前的事了,那年她才13岁,是随着母亲采药一起来到这的,她还记得那个药香四溢的小医馆,却被村中那个叫做雷石的恶霸一把火给烧了。 走了一刻钟的路程,左拐右拐的,才到了一所小茅屋檐下,“便是这了,你先去马车那里等我,我与我娘聊一会便回去,不会耽搁。” 老李头楞了下,这官人还真是怪,这夜路难走,结伴回去不是很好,也不请他进去喝杯水,藏着掖着似得,但这小官人是东家,他也只能唯命是从,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在门口,说道,“这路难走,官人你回时可小心着点。” 毕竟待会要跟干娘说的话十分重要,更是关乎她的性命,不能教外人听到。 看着老李头身影消失,她提了提手中棉袄褥子,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出来开门,微微打量着门口的秦小鱼,只瞧着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谁? “小伙子,你找谁?” 认了这个干娘后,她每年过年前来探望一次,离上次来已有半年之久了,再次见到赵大娘,她激动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她摘下太监帽,和着棉袄将眼前妇人抱紧,“阿娘,我是锦儿,小锦儿。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来看您来了。” 赵大娘为之一怔,这人真的是锦儿吗?锦儿可比她长得美多了,但她的声音却是与小锦儿像的很啊,而且知道自己最爱吃桂花糕,她转眼一想,许是锦儿家出事了。 “小锦儿,你可是出什么事了,打扮成这个样子来看干娘?还有,你娘亲呢?” 秦小鱼望了望身后,确定身后没人,便将礼品抬进了屋里,“阿娘,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 关上门后,秦小鱼长话短说,将她这段日子所遭遇的事情,还有娘亲失踪之事,全部与赵大娘说了。 这么好的母女竟遇上这么大的困难,真是苍天没眼啊,好人多灾,恶人逍遥,赵大娘感叹一声,“当初阿娘我家逢巨变,遭恶霸欺凌,差点家破人亡,多亏你们母女帮忙,才挺了过去。反正你大哥虎子前几个月就出远门拜师学艺去了,若是有人来寻问,我便说你是我的儿,更何况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几户人家,容易瞒。你便安安心心在宫中当差,等到有了时机早些脱身便是。你一个女儿家扮个小太监总归不易。” 秦小鱼知道这次去了趟尚书府后,她的身份就很容易暴露,会累及整个夏府,就算现在不暴露,她也要未雨绸缪,她已是行走在刀锋浪尖,她不允许自己出一点意外,她必须留着性命回去见爹娘。 与赵大娘再说了几句,便抽身离开,她得赶在宫门关上之前回去,她只跟王爷告了一天的假,说是回来探望家中老母的。 沿着原路回去,走到路口,却发现老李头不在。 < p>夜风吹过,山中泥土气息中混杂着一丝血腥气,她将手中火折子用力一握,再往马车前靠近几步,隐约看到地上有些新鲜血迹,只怕老李头是遇害了? 这荒村野地的,莫不是遇上了盗匪? 不对,这老李头也不像是有钱人,这马车也是破旧,又是一匹老马,那些盗匪能图什么? 突然,草丛中有了动静,刀剑被月光折射后反过一道森冷白光,她心道不好,这些人要对付她的。 她赶忙扔了火折子,当机立断跳上马车,拉起僵绳,调转车头,便往山上跑去。 若往村里跑,只怕连累阿娘,若朝原路返回,只怕还有设伏,现在只有往山上跑,她记得山上有座法华寺,人多的地方在,这些歹人也不敢动手。 “不好,秦小鱼要跑了,我们快追。” 她用力在老马身上抽了一鞭子,只是这老马却是不肯跑僵在原地,眼见那些黑衣人手中银光闪闪的剑直指她而来,她吓得双腿发颤,她拍了拍马屁股,只得对它道,“马儿,被那些贼人逮了,不止我没命,只怕你也要被宰了吃了。我求求你快些跑吧。” 这马似有灵性,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昂头嘶鸣一声,马蹄飞踏,直往山上奔。 她一边驾马,一边扭头看,那些黑衣人忙从树后牵出了马,追了过来,看来这些人是跟着她从长安城到这里的,究竟会是谁的人? 这会儿没工夫想,逃命要紧。 只是这匹马再有灵性,也是一副老骨头,再加上又拖着个两轱辘的车厢,跟黑衣人的那些年轻力壮的马儿没法比。 眼看就要被追上,而前面转弯处的路口也窄了些,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荒野了? 她心中沮丧,但仍不放弃,挥着手中鞭子,用力抽在马儿身上,“驾。驾。” “你再挣扎也是死路一条。秦小鱼,你还是老实投降吧,兴许我能给你一剑,让你死个痛快。” 身后黑衣人头子在马上冲她喝道,声音里带着戏谑,就像她是猎物,他们是猎手,要将这场追捕猎杀游戏玩个尽兴。 老子若是乖乖去送死,老子是傻叉。 就在这时,前面转弯处冲出一辆马车,她与对面那个马夫一起及时拉住僵绳,才没让两辆马车相撞。 两匹马“嘶”得长鸣一声,划破夜空,在这静默的深山里尤其惊怂。 稳住马车后,身后那些黑衣人也停了下来,又是一声厉喝,“秦小鱼,老子看你还怎么逃?” 是啊,前面这辆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真是无处可逃了。 对面那辆马车上的车夫长了一张包公似的冷黑脸孔,表情就像吴侍长一样的冷肃,他回头恭敬问道,“主子,可有碍?” 黑衣人已下马朝她逼近,带着泠然杀气,秦小鱼死死皱着眉,抱着一颗不屈服的心,亦是飞快跳下了马车,步步后退。 斜眼扫到对面那辆马车,马车角落与王爷的马车一样都挂着精致青铜宫铃,顶盖是赤炎红色,十分张扬华贵,就单说这匹骏马就是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这并不是一般人的马车。 她眼珠子一动,便朝那辆马车快跑而去,谁知还没接近那辆马车,那马夫一柄软剑从腰间迅猛抽出,对她冷吼,“站住!” 真是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啊,秦小鱼心有感知,这马车中的主人与她的仇家一样,都不是好惹的。 秦小鱼只能站住,不敢往前再动一步,她知道,若是她再动一步,那马夫就会从车上跃起,一剑封喉,让她血溅当场。 不过这让她更加确信,马车中的人既然不是一般人,那就有足够的实力救下她。 “在下秦小鱼,是燕王爷府里的奴才,不幸遇上这帮强盗,要取我性命。车里头好心的老爷,还请您看在王爷的面上救我一命。事后,我必当重金酬谢您的救命之恩。” 秦小鱼看着对面马车,颤巍巍地说道,她亮出燕王爷的名头,只希望这人与王爷有些交情,能救下她。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从车中缓缓探出,朝她勾了一勾。 她万般欣喜,这是让她过去的意思,看来燕王爷的名头还是挺有用的。 那马夫却有些不高兴,侧了侧脸,哼唧一声,“主子……” 秦小鱼的小短腿跑得贼快,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马车前,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却不满了,嗖的一声,一柄银剑朝她扔来,那马夫如此好的功夫也不替她隔开那把剑,幸好她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一个侧身,避开了那病直插而来的剑,那把剑钉入了马车上,秦小鱼看着眼前那把微微晃动的剑,心想,若是被插中,岂不是要当场丧命了? 她心有余悸,蹙眉看向那个扔剑的黑衣人头目,那人只道,“若是你们非得救这个小太监,那便是与我们‘天一帮’过不去。与我们‘天一帮’过不去的只有死路一条。” ‘天一帮’是现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专门帮人除 掉眼中钉,她到底是招惹了谁啊?居然派出这么厉害的杀手帮派才除掉自己? 见得那黑脸马夫拧了拧眉头,想必这个“天一帮”不好惹的吧。 若是车中那位主子改变了主意,那么她就必死无疑了啊。 秦小鱼站住车帘外,焦急说道,“老爷,我可是燕王爷最得力的奴才。我主子又是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弟,您此次救下我,只要王爷一句话,您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又何须怕一个江湖帮派呢?” 帘内传来男子清润醇厚笑声,“我还偏生是个喜欢走死路的。” 那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正在秦小鱼猜想马车主人究竟是谁之时,眼前那金丝帘子被缓缓掀开,里头探出一人,一阵沉檀古香飘袭而来,令秦小鱼心神一荡,一张熟稔而温俊的脸孔闯入眼帘,登时惊得秦小鱼瞪大双眼,步子亦下意识得微微往后退了下。 这人微微探过身子,衣袂随风一扬,他便从马车上轻巧落于地上,溅起一圈尘土,沾上了他衣摆锦靴,他往下一瞟,眉峰微敛了下,似怪这尘土脏了他的身。 秦小鱼知道这人素来喜净,捏着袖子欲蹲下为他拭鞋,他却募得扶住她双臂,秦小鱼不由得浑身绷住,“皇……皇……” 他一抬手,梅花折扇猛地合上,往她嘴上轻轻一点,示意她莫说下去,别暴露了他的身份。 秦小鱼颔首,他却仍紧握着她手臂,没有放开的意思,一时间她眼神无处安放,只得往下瞅,心里亦是着急地在想,皇上,你倒是松开我啊。 他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似含桃花般的笑意,“怎么,你有见过我这般风流倜傥年轻英俊的老爷?” 回想起刚才她称呼他为老爷,她颇尴尬,只小声道,“不知者无罪,还望爷饶了奴才。” “才几日不见,你似又耐看了些。” 他淡淡说了一句,便握着她臂将她拉到身后,那样子就像不管发生什么,这男子都会护她周全一般,她心上一沉,再抬眼朝他看去,只觉这男子风姿朗朗,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竟还有人为了一个区区小太监不要命的?”黑衣人头目蒙着面,露出一双凶狠的眼,杀意毕露,一挥手,“既然你们不要命,那别怪我们天一帮不客气了。兄弟们,上,一个不留。” 黑衣人举着刀剑齐冲而来,杀气凛凛,惊得林间鸟雀四处乱飞,那黑脸马夫从马车上将手中软剑用力一握,一跃而起,如箭般冲了出去,与那些黑衣人交战一团。 那七八个蒙面黑衣人个个彪悍,秦小鱼自问自己有些三脚猫功夫,但功夫底子不厚,对付像大娘大姐那样的还行,但对付这些绿林杀手只怕是以卵击石。 而皇上连骑射都不行,文弱得很,只怕武功还不如她? 单凭一个武艺高强的马夫,要保护他们两人也是够呛的吧? 秦小鱼心下一横,从慕容肆身后走了出来,“爷,你还是走吧,莫要顾小的了,小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连累了爷,连累了天下苍生,那我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弥补的。” 不管她有多么想努力得活着,但是若是牵累了皇上,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本不安宁的大宁王朝将陷入一场腥风血雨的权位斗争中,届时敌国入侵,受苦的只有是天下百姓而已。 她娘常教导她,三皇五帝,千秋百代,万事以民为先,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慕容肆轻轻一掀眼皮,微微一笑,“你这油腔滑嘴的小奴,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 说罢,便将她整个抱起,送入马车之中,“你便安安心心待这里,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这人不以“朕”自居之时,倒是谦温如玉,优雅入画,对她一个小小奴才,都如此以命保全,她心中怎不感激? 他将自己推进车厢,帘子落下,她的心却攒成一团,小心翼翼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瞧去,只见他与那个黑脸车夫与七八黑衣人战在一起。 她看去,刀光剑影里,他夺了对面黑衣人的剑,拼命厮杀。 秦小鱼的唇又是一抿,想不到慕容肆的剑法精妙,竟也不输那些江湖中人,她回想起前几日他还说自己骑射不行,是先皇几个儿子中最差的,这个昏君啊,真是深藏不露,难怪这名不见经传的太后养子能挤下太后亲子,坐上皇帝之位。 黑衣人没料到这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竟也如此好的武艺,但毕竟是一等一的杀手,仗着人多势众,生生将他们气势压下。 没一会儿,又闻马蹄声,从山下小路疾驰而来,秦小鱼想,这三个杀手只怕是在山下之路设埋伏的,见伙伴还没出现,便寻着马蹄印往山上赶来了。 这又多了三个人,慕容肆他们两个虽杀了好几个人,费了好些体力,但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黑脸马夫,急着道,“主子,你先带那太监离开,这里有我足矣。”这马夫挥剑,往僵绳上用力一挥,马匹与车厢之间的 僵绳被砍断。 她正思忖着该如何是好,只见这时一记闪闪白光,要从慕容肆身后劈来。 她心下一悚,不顾其他,跳下车,推开了慕容肆,挺身奋力与那人拼斗,只是纵然她有些小功夫,但怎么也无法那些高手匹敌,她从宝葫芦里扔出独门暗器火龙蜘蛛,但那黑衣杀手招式凌厉,一剑将她的蜘蛛劈成两半,朝她砍来,她避之不及,一下手臂上就被对方砍了一刀。 痛恻入骨,她低呼一声,望向手臂,已是满是鲜血。 怎么受伤的总是她的左臂,上次被蜡烛台的刺伤才好了一些,这一次又…… 下一刻,肩上一重,便被人用力揽入怀里。 慕容肆一挥剑,剑法如虹,一剑划破刚刚将她砍伤的那个杀手喉咙,血如柱,喷薄而出,那个杀手也猝然倒地。 除去浓郁刺鼻血腥味外,还有淡淡暖沉屑香,一抬头,他俊毅的脸就撞进她瞳孔里,如削的眉,飞凤般的眸中,目光如炬,盯了一眼她臂上血口,眉头一锁,又随口笑问,“秦小鱼,你真只是个太监么?怎总令人刮目相看?” 是夸她勇敢吗? 她不知是该笑还是哭,她其实并没他想象的勇敢,她只是不想现下唯一的靠山的死了,她太清楚,如果慕容肆死了,她今日也是活不成了。 “奴才是衷心无惧。” 她说话时,一双眼眸睁大,说得倒真是大义凛然。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订阅,么么哒。 79.079秦小鱼,你居然把朕当做一条狗给抱了? 慕容肆薄唇微抿了下,“留住这条命,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迟。” 她咬牙,还是勉强地笑了下,她也实在很佩服自己,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嘴巴溜得把什么都挂靠在自己一颗义胆忠心上。 不过见这人好像也不怎么信自己,便小声道,“不瞒爷,奴才是想,反正奴才的左臂受着伤,多挨一刀也是无妨。” 三两句话的时间,有几个杀手狡猾,见她负伤,同时慕容肆又要护她,便蜂拥而上,就将他们包围起来。 三脚猫功夫的她只会成为他的包袱,这样下去,他们一个都活不了砦。 纵使她惜命,但如果命运真的只给她走到这里,那么她宁愿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爷,您不必顾我,只是,日后定要为奴才报仇,灭了这个该死的天一帮和幕后凶手,好让奴才死得瞑目。鳏” 虽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但只要有人能替她报仇,也可。 她手肘一抬,有意想推开他。 没料想他大手却抓得更紧,一双眸如夜般深黑,攫出熠熠暗火,沉声亦如坚石,“你看我像是弃奴保己贪生怕死之辈么?” 秦小鱼心上一热,套用他刚才与她说的一句话,这个暴君今日倒也让她刮目相看了。 周围敌人如汹涌暗潮步步紧逼,已把他们二人逼至死角。 不远黑脸车夫干掉了几个杀手,但衣衫几处已见红,多多少少受了伤,可见这些杀手武功果真不一般。虽见他们危险,但被三四个杀手包围着,此刻也是脱不开身到他们这边来。 “一齐上,杀无赦。”杀手头目再次发话。 接下来,银光闪眼,约四五个杀手挥动手中刀剑朝他们一起攻来。 有人用剑刺向她,但被他挥剑搁开,他招式灵活反刺进那人胸口,又有敌人趁着此间隙,舞着大刀斩向他腰部,他飞快抽出***杀手胸膛的剑,挡住那致命一刀。 双拳难敌四手说得大抵如此,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带着个拖油瓶,怎能敌住剩下这众多高手,很快他一条腿上就被敌人砍伤。 一系列生死搏杀,刀光血影,看得秦小鱼是心惊胆颤,如此危险,身边这人抓着她肩膀的手竟未曾松动一丝一毫。 耳边回响起他抱她上马车时对她说的话,“你便安安心心待这里,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她不知,他护她性命之心,是如此坚决。 不管慕容肆这次救她出于有目的还是其他,她都决定不拖累他,更何况这些杀手只是要她的命而已。 她深呼一口气,额上冷汗淋漓,她喉头绷得铁紧,此刻说话的语气竟有一丝哀求,“爷,你为我做得已够多,我只是区区一奴才。你快放开我,杀出去。” 慕容肆似没听到她说的,仍执拗地紧紧抱着她与敌人周.旋,无畏无惧地搏杀。 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倒下,最后还剩下两个。 毕竟是个久坐不动的皇上,何曾陷入这般激烈打斗中过? 秦小鱼瞧得出他此刻已极是疲惫,他附在她耳边的气息也是羸弱到极致,他说,“小鱼儿,别怕,我们能活下去。” 不知是该说他大言不惭,还是该说他倔犟顽强,或者说这人是君王,与生俱来的霸气。 她泛白的嘴角苦笑扯动了下,再去看他那双黑眸,只觉那里暗藏深笃,像是笃定这场劫难会躲得过,她的不安也随之一扫而尽,莫名地,她信他,她也坚定道,“爷,我信你。” 只是,在他再干掉一个杀手后,他真是累了,再加上腿上负伤,脸上已是大汗如雨,泼墨的长发也被汗弄得微湿,他紧紧抓着剑柄,拄剑微微弯下腰,大口喘气。 最后那个杀手也是负了伤,但伤势不重,比起此刻极度倦怠的慕容肆来说占了上风,他眸子里闪过狰狞笑意,举刀动手就朝慕容肆劈来。 秦小鱼看着那森冷刀口,浑身重重凛了下,但还是咬着牙,再一伸臂,为他挡下了那刀。 血花溅入慕容肆眸中,***的带着刺痛感,他单手抱住她腰,一握剑柄,要奋力提起,只是还未将剑破入那个杀手的心脏时,杀手的肩膀被从背后袭来的利刃给穿破,随着杀手慢慢倒下,慕容肆才看清眼前眼前之人,抿紧的唇才 敢微弛,勾出浅浅弧度。 “黑子……朕就知你行。” 秦小鱼听得他叫“黑子”,微微扭了下头,只见身后为他们除掉这最后一个杀手的果真是那个黑脸马夫。 原来慕容肆坚信他们能平安生还,只是相信这个名叫“黑子”的马夫而已,不愧是皇上身边的马夫,武艺卓绝。 黑子爱护自家主子,生怕这小太监压坏了负了伤的慕容肆,就从身后接过了挂在慕容肆身上的秦小鱼。 他是个武夫,接过秦小鱼时动作粗莽,不小心扯到她臂上伤口,她吃痛闷.吟一声,叫出的声音细软酥.麻,“黑子大哥,您轻着点。” 堂堂二品守城将军,竟被一个太监叫做“大哥”,这死太监该该是有多么恬不知耻啊? 戚蔚冷着一张黑炭脸,用鼻孔哼了一声,“娘娘腔,忍着点,死不了。还有,在下叫戚蔚,你可以叫我戚将军,别给老子乱攀亲戚。” 他本来就不待见这种名叫“太监”的特殊品种,现在还让他扶着他,可是肌肤之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若不是这太监刚刚替主子挡了两刀,他一定踢飞他,有多远滚多远。 秦小鱼再次睁大了眼,看着这块黑炭,怎这些个武夫都一个德性,以前吴侍长也是这般瞧不起她。 虽没见过戚蔚,却也是听过他赫赫有威名的,一柄软剑,削铁如泥,一张脸如黑炭,有如过年贴在门上的门神一般,威武煞气,人称“黑将军”的便是此人。年纪轻轻受皇上器重,已是统领皇城十万禁军的禁军教头。 这人是大将军,她也不能得罪,咬了下唇角,嗫嗫嚅嚅恳求说,“那戚将军劳烦您替我将衣摆撕下,先帮我包扎下伤口。” 她再不止血,怕她意志力再强大,也熬不到明天了。 戚蔚心里暗骂,真是麻烦的太监,但还是替她撕下两条布,将她臂膀上伤口先裹紧,这两道伤口看上去都很深,在包扎过程过,只见这小太监冷汗直流,紧咬住了自己下唇,没听得她再喊出一声。 伤口被包扎好,小鱼才放心了些,便倚靠着戚蔚,索性闭起眸休息下先,顺便仔细想一想这拨杀手究竟会是谁派来的? 慕容肆眸光掠了一下地上尸体,总共十一具,几乎血流成河,盯向那个被黑子刺穿肩膀的杀手,吩咐道,“你去看看那个,应该还没死。” “是,主子。”戚蔚遵命道,可这碍手碍脚的太监还靠着自己肩膀睡起来了,他无奈的皱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皇上要保全的人啊,他用眼神指了指抵在自己肩膀,“主子,这人……” 这会儿她竟还闭目养神? 慕容肆勾唇一笑,将秦小鱼的身子揽回自己怀里,“这小东西便交给朕了,你去查看吧。” 秦小鱼一惊,猛地睁开眼来,瞧见的又是慕容肆,她慌张地要躲开,“不劳烦皇上了,奴才还能站。” 他搀着秦小鱼,眯眸瞧了瞧这张惨白的小脸,微拧了下眉,感叹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坚.挺呵?” 挨了两刀也未昏厥过去,当然是坚.挺的。 可是,不是她想如此坚.挺,只是她担心自己昏过去后,有人会发现她是女儿身。 真是伤不起啊! “奴才是担心皇上有事,不敢比皇上先闭眼。” 秦小鱼扯着干燥的唇,挤出恭维的笑意。 这时,戚蔚上前拉下那杀手的黑色面罩,探向他鼻口处,“皇上,果真还有气息,痛晕了过去。” “好,带回去,好生看管,以防他寻死。”慕容肆说着,又眯了眯眼,看向秦小鱼,“小鱼儿啊,你区区一个入宫不久小太监竟招惹上江湖赫赫有名的帮派,你究竟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虽然她的臂上疼痛难当,但是秦小鱼还是努力回想,究竟会是谁派人来杀自己呢? 今日她去了夏府和刑部尚书府,大姐和孔大人都知道她的行踪,但这两人都不像是凶手啊。大姐虽然想她死,但这些人也没逼她交出弹指红颜老的解药啊,孔大人与她无冤无仇,更不会要她的命啊。 想来想去宫里只射下在宫中结下的仇人了,一个是琳琅公主,还有就是秦遇父子,哦,对了还有皇上的贵妃秦南心,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想杀我也不奇怪。”她一瞥那个被戚将军捆绑住抗上马背的杀手,说,“等那个杀手醒来,将他严刑拷打,他定会说出是谁指使的。” “也是,幸好还有一个活口,酷刑之下必有真话。” 慕容肆说罢,又是一个弯腰,秦小鱼身子腾地一空,却是被这男子整个抱起,他腿肚子受了伤,因为伤痛缘故,抱着她往前走时,腿脚一瘸一拐,而她的一颗心随着他有力的步伐浮浮沉沉,她的嘴却微微嘟起,知这人强势秉性, 也不敢抗拒,但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将这小太监轻柔安于汗血宝马上,他微微仰脸看着她,“多少女子想让朕抱一下,你竟不愿意?” 秦小鱼心中又是一悚,不会是这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吧?竟拿她与其他女子相比? “第一,奴才不是女子。第二,奴才是下人,您是主子,您这般举动,奴才愧不敢当。”秦小鱼痛得实在有气无力,但她还是虚弱开口解释。她想,若不解释,这人只会更加怀疑。 一旁的戚蔚看着自家主子这般举措,真是又纳闷又惊讶。 一日之内,主子抱了这个太监两次,这次太监受伤不能骑上马就算了,那前一次呢,那太监可是好端端的啊。 难不成他家主子改变了取向,喜 欢太监了? 戚蔚浑身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若是真是这般,他还是回去早些成亲吧。 慕容肆一挑眉,抿了下唇,上马扬鞭,“回宫。” 这上马,还是上她骑得这匹马,这人就不能不来凑热闹吗? 她坚定地说,“奴才能行,皇上莫要这般照顾奴才了。” 然,男子更坚定,面色微沉,“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 秦小鱼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说一字。 山路颠簸,慕容肆握着缰绳,把她紧紧护在胸前,突得他问道,“那晚,你喝醉,嘴里叫着——驹狼,这是什么狼?” 什么驹狼?她应该叫的是掬郎吧? 他就是住在她隔壁家的美男名叫白韶掬,不仅长得玉树临风,而且武艺超群,后来就去考武状元去了。 她大姐喊他“韶郎”,她觉得“韶郎”这名不好,一个咬字不清就容易把“韶郎”喊成了“sao郎”,虽然白韶掬这人是有点闷sao的,但也不能成天挂在嘴上叫啊,于是她只叫他“掬郎”。 那也只限于心情好时,她心情郁闷时,往往叫他“菊花公子”,当然她不会把这人告诉皇上,听说这位菊花公子啊,在考取武状元后,就一举成名,先皇驾崩后,颇受新帝赏识,得到重用,现在已是远赴西域征战的征西将军了。 “那啥……其实……它不是一头狼,它只是一条狗而已。” “狼狗?” 秦小鱼被他拥在前面,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察觉他声音压抑了些,她有些不好的感觉,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恩,对,是奴才小时候养的一条狼狗,叫做驹狼,奴才还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叫做旺财。它和旺财都是我 的好朋友。” 若是被白韶掬知道,他成了她口中的一条狼狗,他会不会气炸了? 猛地,身后男子用力一拉僵绳,勒得马儿突然停下,亦是勒得她胸前疼痛,还好胸前裹了厚实的胸带,否则这般亲密相处,只怕被他碰到了太监身上不该多出的两坨肉,她到时真是百口莫辩了。 见得马儿骤停,她单手护了护胸口,不安地回头去看这人,只见他脸色如这漆黑的夜晚一般黑,还要更黑一些,她蹙着眉尖儿,用无辜的眼神问他,我有说错什么吗? “秦小鱼,你居然把朕当做一条狗给抱了?” 一下子,秦小鱼的嘴巴就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那夜竟将他抱了,嘴里还喊着掬郎,这都什么都跟什么? 但是这回自认为聪明的秦小鱼,却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她刚才压根不该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啊。 “额……”她吞了吞口水,来滋润下干燥的喉头,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那啥……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不是喝醉了嘛,才乱说话,皇上,你如此高大英俊,是这世上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了,怎么可能是一条……那玩 意呢?” “朕只听过酒后吐真言。”他如星子般的眸微微一眯,便扬起手中马鞭。 从这男子眼中可见,这人真心想狠狠抽她一鞭子才能解气,秦小鱼摇了摇头。表示真的只是酒后胡话,但见他手中鞭子越扬越高,就要朝她单薄身子抽来,她抿着苍白的唇,害怕的合上了眼。 后面随着慕容肆驻马的戚蔚也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那条麻绳粗鞭,这一鞭子下去,必定皮开肉绽啊。 然,那鞭子没有如期而至,却是听得鞭子抽在马腹上的声音,马蹄腾得踏起往前冲去,惯性所致,她往身后男子胸腹倾去,被男子握着僵绳的手用力一圈。 秦小鱼缓缓睁开眼,淡淡月光下,路旁景致往后飞快掠去,她心惊肉颤,但又不敢问方才为何他没下得去手? 一路上,慕容肆紧抿着唇,没再与她说一句话,只是不停赶路。 山上风很大,虽是夏日,但这山中夜风森凉,再加上她臂上再次受伤,她不自觉地往身后男子上偎了偎,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可受伤之处又不敢触碰到,生怕将他身上昂贵衣服弄脏,惹了他不爽。 臂上伤口很痛,痛得想睡过去,娘亲曾说,如果疼,就睡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只是无奈此刻她不敢睡过去,只能强打着精神熬。 意识混沌中,身上好像多了很厚很软的一层,好像娘亲替她缝制丝绒锦衾,混合着阳光与沉檀香气味,又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被人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只觉得抱着她的那人身上气味好闻,有一种可以被依赖的味道。 本想一直睡过去,可臂上一疼,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四周是陌生的坏境,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明黄帐幔被月牙钩钩于床角,四周有几几个宫娥围着她,有一个满脸白须长相猥琐的大爷,朝着她胸口伸出了爪子。 睡眼朦胧下,条件反射地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换做以前刚中面目全非毒 后力大无穷的秦小鱼,非把这位老大爷给拍飞了,现在就只能让大爷脸上多五根手指印。 大爷疼得差点哭出来,用一种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呀的眼神瞅着她。 “年纪一大把,还敢耍流氓?再看,老子挖了你眼珠子。” “本官需要非礼一个小太监么?”老大爷气得不轻,转身拎起桌上的木箱就要走。 他还没出去,就撞上了皇上,皇上纳闷地看了大爷肿起的半边脸好半晌,问道,“张御医,她伤势如何?可有伤及筋骨?” “这样的病人,老臣不敢看,还是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秦小鱼兀自咽了咽口水,原来是大夫,还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张震张御医,那么刚才,是要脱下她衣服,给她看伤势吧。 据说这位老太医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是不会出诊的,更何况是这大晚上的,还进宫为她诊治。 娘呀,她刚刚这是做了什么蠢事啊? 慕容肆朝她那边看去,“怎么回事?” 她湿润了下干裂的唇,悲怆地干干笑了下,“皇上,这都是误会。刚刚这位老太医要给奴才脱衣服检查伤势,可奴才自打进宫后就得了怪癖,不能当着别人面脱衣服,否则就会大小便.失.禁,所以看到这位老太医要给奴才解衣服 ,奴才很本能地扇了他一巴掌。奴才发誓不是故意的。呵呵……呵呵呵……” “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当着外人脱衣服,会大小便失.禁?” 慕容肆眼色晦暗,她看不出他是否怒了,但她害怕地轻轻颤抖了下,谁叫她是比一只蚂蚁都微小的太监呢? 80.080秦小鱼,你说你是太监,要怎么证明? 秦小鱼继续走小白菜路线,欲哭无泪地悲伤说,“皇上,您知道奴才是太监嘛,有残缺,您懂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悦仙宫和琳琅宫打听打听,大家都知道奴才这个毛病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治了。” 说到太监这个悲惨的身份,都是泪啊。都怪那个挨千刀的大姐啊,不然她何必独自去万善村那么远的地方找干娘,又何必遇上这一场灾难? 虽然慕容肆是无法身临其境理解这种悲惨了,但见她小脸惨白、眼圈红通通的样子,他还是小小地同情了下。 博得了慕容肆的同情,秦小鱼继而说,“奴才是手臂受伤了,其他地方都好得很,不如让老御医将我袖子剪了,给我检查,如何?” 张太医是个心慈的,也颇可怜这位残缺的小太监,不再与他计较,说道,“这也是可行之法。” 秦小鱼嘴脸可变得飞快,快得慕容肆有些来不及看,只听得她笑得贼贼地说道,“张太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太医,您好心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待会您可千万下手轻点,我怕疼。” 她这是担心老太医借机报复啊,她这条手臂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她可不想真的废了,不然才不会如此极力讨好。 不得不承认秦小鱼有张溜嘴,总能把人哄开心,不止在燕王爷和皇上这里得宠,连太后那里也是吃得开的。 这位张老太医虽然嘴上说,“你不必油腔滑调的,老朽不会为了你这个小太监坏了医德。”但眉角还是拉长,扯出深深的笑纹。 “那是,那是。”秦小鱼恭维地笑。 老太医年纪虽大,但手脚很利落,拿着剪子的手稳稳当当地在她肩膀衣袖上开了道口子,剪了一圈,将整条袖子剪下。 一节藕白的玉臂露了出来,柔柔细细的,水水嫩嫩的,就跟女人的一样,让慕容肆有想上去掐一把的冲动。 他一拧眉,心中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小鱼儿可不是女人,而且上面还有三道很深很丑的刀伤,心想自己是寂寞太久了,立马就打住鳏。 秦小鱼看着张太医给她处理伤口,清洗时镊子轻刮她伤口,疼得她额上沁出汗水。 那黛眉上凝聚的一颗汗水珠子,从眉梢上悄然落下,滚过她微塌却圆巧的鼻,淌过她尖尖的下颌,流入洁白的喉部,往深处滑淌,像浓墨遇水,似幻,似梦,似仙,不觉,他喉结咕噜动了下,只想往她领口下更深处望去,再加上她此刻痛楚,紧紧咬着唇,那咬唇的模样分外销.魂。 不得不承认瘦身成功的秦小鱼,连皮肤都白了许多,惹人遐想万分。 “皇上,您说奴才这手臂会不会废了?还有,以后这疤痕会不会很——” 她说着,这一仰脸,正撞上某帝的火.辣辣的眼神,还有个“丑”字硬生生被吞下,她楞了下,心发慌,是哪里惹到他了么?他这眼神怎么都有种要把她秒杀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问,慕容肆神色一涣散,紧接着拳头一捏,他这都是在想什么呢? 他轻咳一声,“若不是朕,你早就命丧黄泉了,这会儿你还敢讨要福利?再说,上次岳妃已将雪花玉露膏给了你。” 这家伙果然聪明,她话一出口,他就立马领会她用意了,可虽是明白了,却是毫不留情驳回了她的未出口的福利。 其实吧,她也没想讨赏的,她就想让他以后莫要抱她啊,搂她啊,对她做出太亲近的举动罢了。 见得这小太监神情萎靡,慕容肆又觉自己对她太残忍了些,便看在她替自己挨了两刀的份上,又沉声道,“福利嘛,好说,看朕心情。” 秦小鱼听得他这么说,眉笑眼开地点头,可又一细想,这人脾气太古怪,看他心情,若是他心情不好,可不知会怎么整自己呢? 她又摇了摇头,“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 “奴才做什么都是本分,哪敢讨什么福利呢?奴才得皇上这份关怀,便是死而无憾了。” 这太监拍马屁的功力比王中仁更胜一筹,只是这不是她真正的心思吧?但他听着就是觉着舒服。 对面又射来不善的目光,秦小鱼转移视线,看了看这张巨大的象牙木雕花大床,明黄色的帐幔好不气派,再瞧这房中摆设,皆是最为上等的紫檀木,似有一点映像,之前她来给皇上送醒酒汤好像就是进来的这里。 啊呀妈呀,这可是乾清宫,而她正坐的正是——皇上的龙床。 她猛地一哆嗦,张太医拿着镊子的手也是随之一晃,镊子尖往她受伤的皮肉里一扎进去。 “娘呀……” 秦小鱼突然一声惨叫,这是他妈的真疼啊。 “鱼公公,你莫要一惊一乍地抽筋?我没法给你清理伤口。” 她实在没力气反驳,只可怜巴巴看向老御医,表示她不是故意要抽的。 “这伤口伤得极深,幸亏没有伤到经脉,否则 你这手臂就废了,我现在不给你清理干净,会留下炎症,肉长不好,还是得废。” 老御医说得认真,秦小鱼也十分相信,那些杀手刀刀致命,当然会很严重,比上次她用蜡烛台划自己还疼,不过还好,没有废掉。 只是,再抬眼时,不知何时慕容肆竟往前大跨了一步,跟她的床挨得很近很近,近到让她感受到一种压迫的气势。 他看着她伤口之处,流露出来一种情感,好像叫做担忧。 她想她是看错了,眨了两下眼睛,再往他眸子里瞧去,只看到一片波澜不惊如暗潭般的沉寂,他语气里反而有些恼,“别小题大做,死不了。” 死不了? 秦小鱼疼得倒抽了好几口气,心里腹诽,这厮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挨两刀试试看呢? 秦小鱼被慕容肆那么一吓唬,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了,抓着被单,忍着疼。 张震看着面前小太监咬牙忍痛,便轻嗤一声,“我说鱼公公,我都在给你洗伤口上药,你可知皇上身上也伤了好几处,老朽还没给他处理呢。” 秦小鱼又是一惊,往慕容肆身上瞧去,他身着白色单衣,但衣服上血色污迹清晰可见,只是依旧遮不住他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灼灼风华。 她记得他左腿上,小腿处被砍了一刀,现下望去居然还未包扎,他就当着不知疼么? 还有,他又为何让御医先给她看诊?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角余光落下,不经意又扫到手旁那条雪白锦袍,回程时还见皇上穿在身上的,现在却血迹斑驳,只比他身上单衣血迹更多,她心上不觉一热,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了下,她没想到,他会拿自己的袍子给她披盖。 “上药这活我最会做了,要不您先给皇上查伤口。” 秦小鱼笑呵呵道,伸出手去想从老御医手里拿过那个小药瓶,自己给自己上药。 “哎……你别抢啊,这可是极好的金疮药,珍贵的很,可别洒了。”张太医倒不是怕她不会上药,就怕她不小心多洒了些,浪费了。 秦小鱼心里鄙夷,这张御医还真惜药啊,但她偏偏要去夺,“太医,您别不好意思呀,就给我自己来吧,您去瞧瞧皇上伤口,他身娇肉贵,要是伤口真是很严重,你我也担当不起,对吧?” 张御医真是没想到这一点,被秦小鱼这么一提醒,对啊,必须先给皇上看诊,耽搁了皇上的伤势,他可真是担当不起的。 这时,王中仁端着糕点与甜汤进来,一瞧见皇上这腿上还未包扎,急得吹胡子瞪眼,冲着张震直吼,“张太医,你是怎么回事啊?不给皇上上药,倒先给这小太监上药?你岂不是本末倒置,不分主次?” 张震被王中仁这么一吼,更是慌了,可这是皇上的命令啊,说这秦小鱼伤得重,给她先医。 “王中仁,这没你的事,放下东西便下去。” 王中仁努唇,为皇上抱不平反倒不讨好,心有不甘,嘟囔了一声,“皇上……”但还是将手中托盘放下,走了出去。 教训完王中仁,慕容肆一双厉眼戳向秦小鱼,“小鱼儿,朕瞧你也没什么大碍,干脆就别上药了。” “别啊,奴才不抢了,乖乖让张太医上药还不行吗?” 秦小鱼眼看这位怀帝有点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样子,挖空心思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毛他了,立即识趣地投降,乖乖坐着不动。 怀帝怒时,声音不大,微沉,让张太医浑身震了一震,这皇帝的脾气说来就来的,不敢再多言,只默默替谢秦小鱼上药。 上好了药,包扎好后,张太医想给皇上看伤,却被皇上拒绝了,又让他此事不可声张,便将他打发走了。 “皇上,您看夜色不早了,是吧?想必燕王爷见我这么晚不回宫,还在担心我呢。” 秦小鱼伸出脖子看了看窗外月色,默默地掀开薄被,从床上起来,委婉地提醒道。 言外之意,时候不早了,奴才我要回悦仙宫跟王爷报平安呢,而您呢也早些洗洗睡吧。 要知道张太医走后,慕容肆又干了件变.态的事。他将房中的宫娥侍卫统统摒退到了殿外,只留下两人独处,还有他看着她时,总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害怕,他要找她茬。 “你这么怕做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真的,她还真有点怕被他吃了。 传闻,皇上喜爱小倌啊。 眼见慕容肆一步步逼近,秦小鱼微微一踉,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 “你给我待在这。” 他这话一出,秦小鱼更是不敢乱跑了,又见他将白色单衣给解了,脱了随手扔在地上,而后,又自顾自拖了鞋袜,慢慢把裤腿卷起,最后却是将张太医留给她的金疮药拿起,丢给她腿上,“来,给朕上药。” 说着,受伤的那只左脚抬起,侧横压在她双腿之上。 额……乌龙了,竟是让 她伺候他上药! 她拿起那瓶金疮药,他腿肚上伤口较之她臂膀上得更深,血淋淋得已见森白的骨,她蹙眉深深看着,手上的药瓶紧攥着,有些不忍下手,这个男人似奋战受伤至今未曾阖下眼休息过,究竟是什么强而坚韧的意念在支撑着他? “愣看着想什么?” 头顶的暗沉的声音不期而遇,他像是有看穿人心底的本领。 秦小鱼抬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清瞳撞上他脸,眼底的疑惑猜忌已教通通她掩盖住。 她微微笑着,镇定如斯地说道,“回禀皇上,奴才从未看过有着如此浓密性.感却又根根分明、分布均匀腿毛的男人小腿,”在秦小鱼慢条斯理有节奏感的调调下,某人的脸色一寸一寸黑下去,她吞了吞口水,赶紧做了个收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皇上的这条腿长得真好!” 话毕,她那只小手还恬不知耻地轻轻带过他的腿,顺带刮撩抚摸了下某帝的腿毛。 能将一种无与伦比的欣赏崇拜与猥.琐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能将腿毛升华到如此高雅境界的,这世上恐怕只有谢秦小鱼一人了。 要不是慕容肆腿上有伤,他一定毫不犹豫抬脚狠狠堵住她的嘴。 只见男人脸色愈加难看,貌似讨好得有点过头了,秦小鱼干干笑了几声,“奴才这就给您上药。” 一下子四周沉寂,静得只听得到外面冷风拂动树枝的娑娑声。 这样的安静透出丝诡异,让她无法适应,这药也上好了,也包扎好了,可他的腿却没有想要挪开的意思,她刚想开口问他,能否让她回悦仙宫了? 他却先启唇,“小鱼儿,不论是胆识还是智谋,你非一般太监可比,你……真的只是个太监吗?” 她心头微微一骇,这才是他留下来让她替他上药的真正目的,他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奴才当然只是个太监啊,货真价实的太监。” “那朕问你,今日到法华寺做什么?” 秦小鱼实话实说,“法华寺山脚下有个万善村,奴才老家便在那。今日奴才陪着王爷夏妃回门,便向王爷告假回去探望老母,若皇上不信,可去万善村做个证实。” “今日之事无须你说,朕也会派人去查证。”他沉了沉眉,“只是,今晚敬事房那边的人来报,为你掌刀的那个老太监三日前离奇暴毙,你说这又是为何?” 不会吧?为他掌刀的老太监离奇暴毙了?还正好是三日之前? 三日之前正好是燕王大婚之日,大姐与大娘也进了皇宫。难道是大娘灭的口,要知道她的身份暴露了,对夏家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皇上,你查清楚了吗?那敬事房的老太监真的遇害,而不是生老病死,或者意外身亡的吗?那日,奴才整日都陪着新娘子,怎会去敬事房呢?若是皇上怀疑奴才杀了那个老太监,那便拿出证据来,也好让奴才死得心服口服。” 秦小鱼一副镇定如斯的模样,她相信大娘就算用毒杀了那个老太监,也会做得干净利落的。 据说那个老太监是喝酒坠湖而死的,慕容肆微微一挑眉,这个秦小鱼啊,确实胆量过人,这般蒙不了她。 “你这小奴倒是精明,若朕有证据,咱们还会在这好好聊天?现在你就在刑部大牢了么?” 慕容肆说着,搁在秦小鱼双腿上的那条腿抬了起来,一双眸笑意不达眼底,“秦小鱼,你说你是太监,要怎么证明?” 秦小鱼吞了吞口水,就知道留在这,皇上必定为难她,这个要怎么证明,难不成脱光了给他瞧? 见得秦小鱼一副勉强的模样,他轻笑一声,瘸腿走到桌前,端起王中仁刚才送来的燕窝薏米甜汤,走到她面前,佯装要喝,但手一撤,一碗甜汤都翻在了秦小鱼的衣裤上,乃至鞋上,秦小鱼惊得站起,抖落那些粘稠汤羹,还好不算很烫,否则不被烫坏才怪? 她死死皱着眉,瞧着眼前赤.膊男子,听得他低醇的声音如清爽夜风一般徐徐而来,“小鱼儿,你不方便,朕与你方便。你这衣物都脏成这样了,还是快些脱了,免得着了凉,朕这衣柜里有的就是干净衣裳,尽管穿,算是朕赏你的。” 这个该死的怀帝,她不肯脱,便弄脏了她衣裤让她脱,更何况这大夏天的,她的身上才湿了这么一点,又岂会着凉。 垂在身侧的手僵硬地握成了拳,现在她该如何是好? 脊背冒汗,秦小鱼只低声道,“多谢皇上关爱,上次您让尚衣局给奴才裁制的衣服还没穿呢,奴才还是回自己屋里去换吧,免得再污了皇上的眼睛。” 眼见这小太监低着头便要走,他伸手一拦,“朕、还就是不、介、意。” 秦小鱼抬起头,见这男子眼神火.辣,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好似在说,快着点脱,别让朕等。 她的嘴角绷得紧紧的,若是脱了,那便是完了,怀帝为人疑心太重,若让他发现她是夏家的小女儿,她的那些说辞他会 信吗?届时他以为她爹居心叵测,让她进宫当细作,便是害了夏家满门啊。 此刻,这人又是上前一步,她步步后退,而他步步紧逼,将她又逼回了床沿处,“哦,朕想起来了,你一条手臂受了伤,行动不便。朕帮你脱,你不介意吧?” 他.妈的,她说介意能管用吗?这个怀帝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区区小事,哪能劳烦皇上亲自动手呢?奴才自打进宫后,还从未当着外人脱过衣服,届时奴才万一失.禁,您别介意就是。” 他一挑眉,好像对她说,没事儿,朕等着你失.禁呢。 看来只能脱了,秦小鱼心下一横,便坐回了床上,“奴才先从鞋袜脱起。” 慕容肆也不说话,也不着急,就看着她慢慢悠悠地脱下了两只靴子,她隔着袜子搓了搓脚,难为情地看了看他,他投过去一个眼神,让她继续。 她紧紧咬着唇,弯下腰,正要脱下袜子之时,突然一个窈窕的粉色身影闯了进来,那女子掠过眼前场景,大惊失色,“皇上,你们在做什么?” 秦小鱼抬头一望,正是岳惠妃,她吐了一口浊气,幸好幸好,岳妃娘娘来得及时,救了她一命啊。 慕容肆回头,微微拧眉,“你来做什么?” 岳嘉听得出皇上这口吻明显是带着怒气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两人,一个只穿一条单裤,精赤着上身,一个头发凌乱,模样狼狈,坐在床沿正欲脱下袜子。呵……这两人还能做什么? 81.081不过是个丑太监罢 岳嘉心中一绞,一双美眸瞬间通红一片,梨花带雨抽泣道,“是啊,臣妾来做什么?扰了你们好事了?皇上,两年前你娶我之时,你说先皇薨逝不久,你要守孝三年,不近女色,我信了。不论是成亲之日,还是上次你醉酒,你都不碰我,我亦不曾怨过你。私下里宫人们议论皇上你有龙阳之好这些闲言秽语,我从来不信,我亦是只信你。可现在,你叫我如何信?皇上,你娶了嘉儿,难不成要让嘉儿当一生一世的处.子不成?” 额……这等荒唐事竟然给秦小鱼给听去了。她真是不敢相信岳惠妃至今为止还是处子之身啊,难怪皇帝的嫔妃们皆无所出呢。 原来关于皇上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这个怀帝太他妈变.态了。 趁着帝妃吵架,赶紧溜吧。 她迅速穿上鞋袜,想趁他们不注意时逃走,但刚起身,就给皇上大手用力抓住了右肩,又给摁了下去坐回原处,她颤巍巍抬起眼,他那一双眸中阴恻的很,“秦小鱼,衣服没脱完,你想去哪?” 这个“脱”字传到岳嘉耳里,震痛了她的耳膜,岳嘉眼泪直流,简直让她无地自容啊,她堂堂一个皇妃,皇上都未曾让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过,却偏偏对一个小太监…… 以前,只当皇上对秦小鱼好,只是认为这个小太监讨喜,哪知暗地里还有这份不.伦情愫? 秦小鱼对着哭成泪人的岳惠妃连连摇头,她实在不愿再在宫中多树一个敌人啊,她已得罪了皇上的一个贵妃,若是再把惠妃也得罪了,她在宫里哪能有安生日子过? 她对岳嘉解释道,“娘娘,你莫要误会,奴才与皇上不是你想得那样啊。”她又转脸对皇上恳求,“皇上,你还是先安慰安慰娘娘吧,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嘉儿,你先回去。朕办完这里的事,便去柔福宫找你。” 听得皇上这话,岳嘉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抖,这男子却是要先和这个小太监欢.好后再去找自己,岂不可笑鳏? 她轻轻擦拭过眼下泪珠,依旧保持着温婉娇美姿态,语气温软,“皇上,你总说嘉儿贤惠淑良,是难得贤妻。岂不知嘉儿只是以夫为先,事事顺从讨你欢心罢了。既已被我撞破,我是如何也不情愿你与这小太监胡来的。今儿,便恕嘉儿不能从命了。” 都说帝王心最难测,她一向乖顺,如今也要强硬一次,不为别的,便是想测一测她在皇上心中到底是何地位? 这个温柔妩媚的女子捏紧了手中绢帕,不依不挠地步步向前。 秦小鱼十分为难,攒紧了眉目,她倒是想走啊,可皇上抓在她肩头的手不松,她如何走呢? “皇上,奴才臂上受伤,身子实在不适,请让奴才退下吧。” 她再次恳求道,但慕容肆脸色铁青,目光阴森,死死望住了那个明眸红透的女子,在秦小鱼肩上的手微微一松动,秦小鱼以为他是要放过自己,但却见他眸子募得一眯,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更加使力,一字一句道,“这也好,小鱼儿,你便当着朕与岳妃面前宽衣吧。” 看来,怀帝从无放过她之意。 她的脸色与岳嘉的脸色一齐变得更白了,她们都没想到,皇上会执意到如此。 说罢,怀帝的手轻轻一推,秦小鱼身子虚弱,身形有些不稳,微微往后一跄差点跌倒,她干干地笑了笑,看来这场劫难是如何也躲不过了,她的手颤抖地摸向腰前系着的衣带,咬牙用力一扯,衣衫垂落半开,隐约见到里面白色单衣,她捏着外衣的手全都是冷汗,这若是一脱,只怕便是现了原形,她阖眼闭眸,抿过眼底那份骇怕惆怅,就要动作之时,外面又传来男子声音,“皇兄,我听闻你与小鱼儿一道回宫了?” 是燕王爷的声音,这下她有救了,来人之中还有她的二姐,二姐扶着王爷匆忙赶来,她飞快拥回衣袍,疾步走到慕容燕身后,对自家主子说道,“爷,您总算来了,皇上不信我是太监,非让我脱衣给他检查,可您也知道,我自打入宫之后,被切了命根子,便害了怪病,当着外人的面宽衣便会大.小.便失.禁。若皇上一再逼我,让我这残处暴露在外人面前,我也不想活了。” 这小太监说着说着,便掉了金豆子,十分可怜。 岳嘉心中大喜,原来真是误会一场,皇上让秦小鱼宽衣解带,只不过是怀疑她身份罢了。 慕容燕也是身有残疾,若是将他的那条断腿被暴露于人前,有辱尊严,真是比死还难受。 “好了,莫哭了。” 慕容燕循着她的声音,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瓜子,秦小鱼泪眼朦胧只见王爷一张柔和温慈的脸,就像是在告诉她,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她的一颗心顿时有了着落,往王爷身边又依偎过去,这一幕落入慕容肆眼里,让他长眉敛得更深。 岳嘉善于察言观色,她注意到了这一点,皇上似不喜这个小太监与别的男子靠得太近。 燕王爷看向皇上,“小鱼儿在臣弟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她 的为人臣弟信得过,更何况她的宝贝还在敬事房供着呢,她不是太监还能是什么?皇兄,就算你信不过她,也总该信得过臣弟吧?” 这个五弟啊,平时都是以“我”自称,如今却称呼自己为“臣弟”,刻意生疏,是拿他自己来压我啊。 慕容肆一摆手,“罢了,罢了。秦小鱼有阿燕你这番疼爱,朕哪敢再为难她?朕向来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在前头,若秦小鱼有半点异心,或身份确有可疑,朕绝不留情面。”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加重,让秦小鱼的汗毛根根竖起,秦小鱼相信,以怀帝狠辣,说杀便杀,是不会留情面的。 不过,这男子今夜护她之时笃定柔情,脑海中依旧清晰如初,才片刻功夫,便翻了脸,伴君如伴虎,大抵这个道理。 慕容燕抱拳一谢,坚定道,“若秦小鱼真是个细作,不用皇兄你来动手,我会亲自除了她。皇兄,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行告退了,你也早些休息,保重龙体。” 这两人不愧是兄弟,说起狠话来都不留情面。 秦小鱼撅了撅嘴,跟随慕容燕一齐告退,出了乾清殿。 一路寂静,秦小鱼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直低着头,走回了悦仙宫。 夏妃见气氛不对,便笑着说,“爷,你看在小鱼儿又受了伤的份上,便莫生她的气吧。” “我不是生她的气,我只是怪自己考虑不周,我明知她为了我,在宫中树了敌,若是今日她出门之时,我让吴侍长跟着她,想必她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更不会连累了皇兄,让皇兄有了不快,怀疑她的身份。” 原来王爷这一路沉静,是在怪自己。 夏妃想自家这夫君还真是仁慈,对待手下都这般好,可她不禁又想,若是今日换成自己受了伤,他会对我这般吗? 秦小鱼感动十分抱歉,“奴才让主子担心了,今日多谢主子替奴才解围。” 他却笑了笑,一如春风般和煦,“要谢便谢娘娘吧,她见你这么晚还没回,便到外头去等,遇上了张老太医,提起你在乾清殿,我们这才过去的。” 原来如此,难怪来的这么及时呢,是二姐碰上了张太医啊。想来也是太医院和悦仙宫挨着的好处。 秦小鱼拜谢夏妃时,猛地想起,今晚与二姐还有约定,就这么被耽误了,想必二姐心里着急,才在外面等她的吧。 她对夏妃说了一声,“对不起,娘娘,让您着急了。” 夏妃轻笑摇头,扶她起来。 “今日是沈妃忌日,每逢今日,皇兄都会去法华寺静坐沉思,为沈妃在天之灵祈福,你怎会遇上皇兄,还遇到了刺客?我听说,那些刺客是冲着你去的。知道是谁做的吗?” 看得是燕王爷是真的关心她的,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教她先回哪个好? 她在心中整理了下,回答道,“奴才老家就在法华寺山脚下,回程途中遇上‘天一帮’的杀手,幸得皇上相救,否则早就命丧黄泉了。” 听到天一帮,慕容燕沉思半晌,才说道,“天一帮我也早有耳闻,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帮派,想你年纪小,初入宫闱,怎会惹上江湖中人?只怕是你得罪了哪个权贵,请了天一帮的杀手来杀你。”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好在,我们逮住了一个活口,现已被关押起来了,皇上说,会将这个刺客严刑拷打,还奴才一个公道。” 夏妃见此事已经弄清楚,便对王爷说道,“爷,小鱼儿伤得不轻,还是让她早些回屋休息吧。” 慕容燕点了点头,又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可将为他研药治腿一事暂缓一缓。 * 今夜是多事之秋,悦仙宫的灯火已歇,秦小鱼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种种遭遇,辗转难眠。 乾清殿被打翻的汤碗已被清理干净,宫娥见帝妃表情微妙,快步出去,将殿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雕花棱窗敞开着,慕容肆背对着岳嘉,凭风而立,专注望着夜色中那片清寡梅园,上身却仍未着一缕,岳嘉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便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干净长衫,轻步走到他身后,披到他肩头,“虽是盛夏,但终归是夜里,风凉得很。” 岳嘉不知道为何每当他有烦恼时便爱看这乾清殿后院的梅花,他不说,她也不问,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思念着某个人吧。 而且,那个人必定是个女子。 她嫁给他前,便知他已娶秦家的南心姐姐,她嫁给他后,她更知,这后宫中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因此他不是别人,他是这天下的掌舵者,她从不奢求她是他的唯一,只是期盼能走进这男子的心,有一席之地。 但,似乎,这个人人口中的昏君,感情素来寡淡,甚至淡到都没有男人的欲.望,她常想啊,她的夫君不去当和尚真是可惜了。 衣衫轻薄,但盈落肩头,柔软又温暖,一如眼前这个粉黛蛾翠的温婉女子,他长臂一伸,便将女子用力揽入胸膛,目光集汇在女 子饱满红唇上,一倾唇,便用力吻下去。 这男子时常吻自己,往往只是蜻蜓点水而已,难得今夜这般疯狂。 男子有力结实的臂将女子抱到窗台,将她抵在窗上,用力索吻。 激.情一触即发,让盛夏的夜燥热粘湿起来。 他太过凶猛,就像一头张狂猛.兽,她回抱住他精壮腰身,被他吻得轻吟出声,但至始至终都未见他睁开眼来。 他脑中闪过一张不美也不丑的脸,猛地,他睁开一双瞿瞿清眸,方才眼中滚烫欲.念一消而散。 激烈骤然停止,岳嘉不解地凝望着这个鼻尖沁汗的男子,她没吱一声,生怕任何声音都会毁了这个美好的夜晚,她将男子拥得更紧,俯身舔去他鼻上咸涩汗珠,但男子脸上猛地一僵,微微皱了眉去,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岳嘉不敢再妄为,知他心性难以捉摸。 他将她从窗台上又抱了下来,岳嘉知他不想再继续,蹙着眉看向对面。 对面竖了灯台,灯罩中,不明地多了两只蛾子,在里面不停扑飞。 在男子开口赶她之前,她潸然道,“皇上,你看那蛾子,见到火光,以爱火故而竞入,却不知焰炷烧然力,委命火中甘*。皇上,你便是那团烈火,而臣妾不过是只蛾子而已。我一直都知。” 一个女子对男子的爱,如此低微,低微到了尘埃里,只希望这个男子能宠.幸她一夜。 她声音绵软,那般黯然惆怅,还带着一丝哀求希冀,她微微发凉的手握住他的,冷颤地向她拉过去,覆在她胸前。 岳嘉所要的,他知道。 对于这样一个温柔顺从的美丽女子,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岳嘉见他不语,身子再次轻柔靠过去,湿.热.柔.嫩的唇印上他的劲瘦颈项,小巧舌尖轻轻摩挲。 他纤长浓密睫毛缓缓垂下,似享受,似思索,再次睁眼,眸子清明的可怕,他双手轻握住她双肩,声线亦自清冷,“嘉儿,朕派人送你回柔福宫。你该明白,今夜不是时候,朕才从法华寺回来,亦当守戒。”他眸光有意扫过自己受伤的左腿。 那一瞬,隐忍在眼底的泪水再次肆意落下,她的这个夫君啊,如斯残忍,粉碎了身为贵族大家淑女的尊严。 即便她只是一个心甘委命于火中的飞蛾,这男子冷情至连*的机会都不给。 “臣妾明白,今儿是沈妃娘娘忌日,是臣妾唐突了。皇上,您好生歇息吧,臣妾可以自己回去。”她轻声道。 他垂首,微凉的薄唇温柔地吻去她眼睫上泪珠,低声道,“嘉儿,莫哭。”但依旧冰冷地送她出殿外,折身回来,看了眼那条跌落在窗下的干净长衫,他眉头轻拧了下,又淡淡瞟过床上那件带血的脏袍,他走过去,却是将那条脏了的白袍子捡起,看着上面大片血迹良久,黑眸一敛,“不过是个丑太监罢。”抬手便将手中白袍子掷于地上,毫不怜惜。 * 翌日。 晨光微亮,远方的天还透着鱼肚白。 宫中圣旨便下来,传旨太监说,让燕王爷与秦小鱼一同前去金銮殿早朝。 燕王爷虽身有残疾,但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皇上多次提出让燕王爷入朝议事,但秦遇之流极力反对,因此燕王爷连早朝议事的权力都是没有的,所以只是一个空架子王爷。 这次圣旨颁下,令这主仆二人同去金銮殿,亦可谓一桩大事。 但,主仆二人都心知杜明,被传召所谓何事。 王中仁在殿外等候,一见这二人来了,便领了进去。 此次议事,不像之前设于怀帝寝宫乾清殿,这就表明怀帝想把事情扩大,不仅于朝中官员还是于怀帝来说,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 秦小鱼心里如此暗暗想着,推着载着慕容燕的轮椅,缓缓进入大殿。 大殿之中站满当朝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矫健的金龙。 仰望殿顶,中央藻井有一条巨大的雕金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宝座。 那位天子骄子嵌坐于宝座之中,一袭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样,玉带皮靴,好不威仪尊贵,仿如天神一般,秦小鱼是第一次见这人龙袍加身,只一眼,便被他身上那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给震住。 她脚步微微一顿,朝他仔细瞧去,只见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凤眼细长,墨玉般的瞳仁中精光烁撅,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在从金漆大门中折射进来的晨光,满身似镀了一层和煦金光,远远看去,仿若这人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一般耀眼。 随着轮椅停下,慕容燕侧过脸,她怪异的神色落入他的眸,他微微敛了敛眉,“小鱼儿,怎么了? ” 她也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感受,只觉那位坐在髹金雕龙木椅的男子与往常形象完全颠覆,给人的感觉太过于震撼。 她握着椅柄的手再次紧了紧,小声说,“在金銮殿面见圣上和文武百官,奴才有些紧张。”便沉声屏气地跟着王公公一步步走进。 她步步往前,走马观花般掠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其中还有她爹。 大臣们纷纷惊讶看向这主仆二人,皇上召这二人前来究竟是何深意?那个推着燕王进来的小太监,就是闻名宫中的秦小鱼吗?身形与之前相较,怎有如此大的差别? “臣弟拜见皇上,皇上圣安。”慕容燕本想从轮椅上下来,却教怀帝止住,“阿燕,你腿有不便,那些个繁文礼数就免了吧。” 慕容燕不必行礼,但不代表小太监不用遵礼,她走到燕王轮椅旁,立马跪下,“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怀帝漆黑眸光落于她头顶,停留一下,随即望向众臣,“你们一定疑惑为何朕今日让燕王主仆来此?” 一众大臣们,纷纷点头,“臣等请皇上明示。” “昨日朕在法华寺回程途中遇到了行刺。那些刺客伤了朕与鱼公公,相信你们对此事也有所耳闻。” 有些消息不灵通的臣子们纷纷诧异,皇上昨晚遇刺,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正版。另月票莫投我了,投给其他需要的作品吧,如果可以下月望亲们再投我。 82.082那该死的菊花公子,连一眼都没瞧她(一万一) 但另一些人接到的线报却不是这样,明明是秦小鱼遇刺,正巧碰到皇上,皇上救下了这个小太监,受了点小伤。 为何皇上将此事给说反了?这其中又有何意图? 秦遇一双倒三角老眼微微一眯,难不成皇上为这个小太监查证案情,还要颠倒事实不可吗砦? 猛地,他想到什么,若是按照皇上这么说,查出这幕后操控刺客之人,可是弑君重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这位新帝似乎是长大了,这心思愈发深沉了。 怀帝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将你臂上伤痕给诸位爱卿看一看。” 什么?她可是女儿身,这姑娘家家的手臂是能随意给别人看的吗?而且还有一刀接近肩膀,很容易暴露春.色的,好么? 但她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将左臂袖子卷起,忍痛拆了裹伤口的白纱布,将她受伤之处暴露于人前。 孔一鸣看着秦小鱼露出同情,说了一声,“伤得真是很重,多可怜的鱼公公啊。鳏” 小侯爷岳东睿眯眼瞧去,却只看到了这条手臂白嫩地太醒目,忍不住上前去摸上一摸,于是,他邪魅一笑,大步上前,握住这太监的小手,将她臂膀抬上抬下仔细查看。 秦小鱼觉得这小侯爷未免太粗鲁,她臂上伤口太多,惊得起他如此折腾吗?但敢怒不敢言,只抿着唇,忍他。 这会儿,王中仁离得皇上最近,却发现皇上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盯着小侯爷的目光越发幽深越发不对劲,就像是被别人碰了他私有宝物一般。 随之,鎏金龙头上的手微一收紧,压低了音色,问,“小侯爷,可从鱼公公臂上窥出什么来?” 一番端睨之后,岳东睿才将她的纤瘦手臂放下,“回皇上,第一,鱼公公这手臂细了许多也白了许多,第二,鱼公公臂上两处新伤的伤口很深,可见昨日欲加害鱼公公的刺客可谓是刀刀致命。” 这人倒有些像登徒浪子,却又过于张狂,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当他说到她的手臂又细又白之时,秦小鱼低了下头,脸不由地红了下。 这一幕又被慕容肆尽收眼底,他长眉一敛,轻嗤一声,“这便是小侯爷所发现的?” “恕微臣眼拙,无法再发现其他端倪。”他禀道,又退至群臣之中。 季显知也瞧了一眼那小太监的手臂,上前一步,问道,“皇上,您伤得可严重?” “诸多大臣,唯有季爱卿还惦记着朕龙体安危,真是难为季爱卿了啊。”他淡淡抱怨说着,眸光却从文武大臣面上逡巡而过,“托那些刺客的福,腿上挨了一刀,虽不致死,但朕这几日要想行动方便,也只能借燕王的轮椅一用了。” 这又让众多大臣表情违和,这皇上啊摆明了是说他们不够将皇上放在心上啊。 “臣等一片忠心,望皇上明鉴啊。”一众大臣弯腰施礼。 慕容肆一挥衣袖,飞扬的长眉微挑,“罢了,朕哪能不知你们心思?” 这些大臣心思都是各怀鬼胎,怀帝又哪能不知呢? 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可把秦小鱼累坏了。 燕王爷朝着自己身侧望了望,他虽看不见,但知道秦小鱼仍跪着,他唇瓣一动,想替她说些什么,但又闭了口,为她求情之话抿于口里,这是金銮殿上,不给足皇上面子,对秦小鱼更为不利。 这一直抬着手臂也不是个事儿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暴露狂呢。 她颇难为情地看向慕容肆,三思过后,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奴才可不可以先将手臂收起来?奴才这条手臂受着伤,这么一直抬着实在疼得紧。” “准了。”怀帝盯着秦小鱼的手臂看了一眼,薄唇又是一扯,“你这手臂刀痕错列,实在渗人,莫将朕的这些文臣们给吓着了。” 秦小鱼垂下脸,嘴角一撇,这怀帝准了就准了呗,还得阴阳怪气地嘲讽她的手臂一番,那两记新伤可是为他而受。 而且,这人似乎望了让她起身,或许,这是故意刁难她。昨夜,燕王护了她,得罪了这人,这人不好责难燕王,便变着法来对付她,真是奸诈。 秦遇猜不透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上前说道,“皇上,老臣听闻昨夜戚将军抓到了一个活口,将那活口带上殿来,一问便知谁是幕后主使。” 位于皇上另一侧的戚蔚脸色又是一黑,关于这个活口,是他亲自秘密处理的,只有几个当事才知道。才一夜功夫,这消息就传到了秦遇那里,这秦丞相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慕容肆亦是不动声色地一笑,修长的指节随意敲打在龙头扶手之上,他悠然说,“确实还有一个活口,这些刺客自称自己是‘天一帮’的,请得动‘天一帮’,这幕后主使可谓——”他说着,顿了下,竹节般的手指扶住下颚,带着审度的神情,朝殿中大臣们看去,任由他们臆测。 皇上这话自然是有所指的,他们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于“天一帮 ”也是有所耳闻,“天一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帮派,能请得动天一帮的实力自然是非同小可。 大家一阵讨论,又听得皇上继续说道,“朕本打算将此事全权交给刑部,丞相你既提起,朕便交由你们二人一同查办。五日之后,务必给朕一个交代,若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朕会生气,很生气。” 皇上会生气,后果严重。 “皇上,这……五日……恐怕太短了些。”刑部尚书孔一鸣立即上前,表示期限太短,压力很大。 “太短?朕给你五年,如何?” 皇上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就令孔大人口涩,愁眉更是不展,犹豫一会,便咬牙道,“臣会与丞相大人尽力查办此事,五日后必定给陛下一个满意交代。” “好。”慕容肆用了一个字表达愉悦心情,干脆利落。他转眸看向秦遇,“秦爱卿,以为如何?” 秦遇纳闷,这皇上可是越发捉摸不定了,他居然把这个行刺案交给我来查?他沉了下眉,倒三角眼一抬,坚定道,“老臣必当竭尽全力查办此案,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让陛下您以后能高枕无忧。” “朕也相信你们二位定不会辜负朕对你们的信任。” 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两个若办不好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两位大人互看一眼,心中自危,面对宝座上之人深鞠一躬,“是,皇上。” “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起奏?” 慕容肆见殿下这一群脸色堪忧的大臣们没一人再禀,便看了王中仁一眼,王中仁明白皇上意思,颔首,面朝前方,尖着嗓子大喊,“退朝。” 一群大臣纷纷站到两侧,弯腰躬下,恭候皇上离殿,秦小鱼不敢起身,仍是保持跪着的姿势,只听得前方台阶上步伐声渐近,伴随一股熟悉沉香,那明黄坚硬袍角擦过她脸庞,撩起不痛不痒的刺痛,那人步子在她身旁微驻,望着眼下多出的那双黑皮鹿靴,她不由得敛神屏息,她以为他会说什么,然,他什么都没说,轻笑一声,便匆快而过,她却了然,他这是在警告她,好自为之。 直至满朝的文武大臣们离开,听得燕王轻柔一声,“小鱼儿,人都走光了,你起来吧。” 秦小鱼这才敲了敲跪久而麻痹的双眼,缓缓起身。 * 另一边,前往乾清殿的路上,慕容肆实在忍不住腿肚上的疼,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 从金銮殿出来,王中仁一路在后头跟着,便见皇上走得跟正常人一样,眼下瞧见皇上这般走路姿势,原来是一直强忍着,皇上向来也不是很顾忌脸面,这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注重形象? 王中仁有些忍不住想笑,咳了咳嗓子,说道,“皇上,老奴吩咐工匠给你做副拐来。” “王总管,你记性可不大好,皇上说了,要去问燕王借轮椅。”戚蔚在一旁提醒道。 王中仁反驳,“皇上那是玩笑话,能当真吗?” 而前头慕容肆猛地停下,回头恼瞥了二人一眼,好似在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他收回眸光,望向自己的腿,“这腿脚不利索,可真不好受。这么多年了,朕总算明白阿燕的苦了。” “皇上,莫烦恼,您啊只是小伤,养个十天半月便能痊愈,不会像燕王一样的。”王中仁立马说道,瞧着皇上不悦的表情,眼珠子一亮,似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兴奋地说道,“皇上,您是不是走累了?若是累了,便让戚将军抱你回宫吧。” 本以为皇上听了这个建议会高兴一点,但皇上脸上神情却更不悦了,狠狠白了王中仁一眼,你究竟会不会说话,小心朕抽你丫的? 王中仁只觉一盆冷水浇下来,心窝拔凉拔凉的,皇上不是喜欢被秦小鱼抱来着吗?这会怎么不情愿了?他委屈地看向戚将军,只见他脸更黑了,这若是换成晚上,也摸不着他人。 王中仁闭了闭口,不敢再胡言,只跟在后头继续走。 戚蔚又小声问道,“臣有一事不明,皇上您不是怀疑刺杀鱼公公的主谋是秦丞相吗?为何让他来审理此案,若是他对咱们那个活口做了手脚,怎么办?” 秦遇为了巩固权势,不止广收门客,更是笼络江湖帮派,据说跟天一帮有不小的交情,因此秦遇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可皇上偏将此案交予秦遇和孔一鸣一同审理,这从原则上来说不合情理。 被戚将军这么一提及,王中仁也疑惑皱眉。 慕容肆只说,“若是你大哥白韶掬在此,定会明白朕的用意。” 皇上不肯说,他自然也不会再问,据前线来报,大哥西域一战,大胜而归,已在回程路上,现在大军就驻扎在距长安城一千里外的平遥城内,这一两日之内便能回朝,到时再问大哥吧。 哎,王中仁心中叹气,咱们家皇上还真是不解风情,连小小的问题都不肯回答咱们。 “皇上,白大哥就这几日就能回来,可须我先出城去迎?” 戚蔚雀跃问道,这西域一 战,已与白韶掬半年未见,说来也甚是挂念。当初,他与白韶掬是同科武举考生,虽说那场武试,白大哥夺得头筹,而他位居第二。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们一见如故,与探花郎宋飞柏桃园三结义,成为异姓好兄弟。 “朕知你想念你大哥,但这刺杀案缺了你不行。这事,朕已派人交代燕王去办。” 看来皇上是早有安排了,戚蔚抱拳领命,“臣明白。” * 自午间过后,悦仙宫就乱成了一团。 刚过门的夏妃突然得了怪病,浑身上下出了红疹子。 陪嫁过来的胖喜娘柳氏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些一颗一颗小红疹子,急慌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出去逛了下御花园,便成这样了?王爷今个儿早朝回来后便出城去迎征西将军了,只怕没个三两日是回不来的。若是王爷回来后,怪罪下来,老婢如何担当起?老婢现在就为你去请太医过来替你就诊。” “柳嬷嬷,莫慌,这事不能怪你,是我让你带我去御花园的。太医院便别去跑了,悦仙宫也不是没有好大夫,你去将鱼公公请来便是。”说罢,夏嫣便放下偌大青色帐幔。 柳氏却道,“虽听闻鱼公公医术了得,可她始终还没治好王爷的腿,这医术只怕……” “我信她。” 夏嫣也不知为何这般信任这个小太监,大概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信任秦小鱼,于是她也就信任了,又或许,秦小鱼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给她的感觉,就像亲人一般。 柳氏无奈,一捶腿,叹气一声,“好咧,老婢依命便是。” 秦小鱼昨夜失眠到老晚,吃过午膳后便在房中打盹,刚入睡,房门便被推开,她一睁眼,便让一脸急态的柳氏拉了起来,拽着往外走。 “柳嬷嬷,你做什么?我鞋还没穿好呢。” “鱼公公,不好了,娘娘出事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秦小鱼无奈,踢圾鞋子便与柳氏出了去。 柳氏将她带到一处偏卧,卧室门窗都紧紧关闭着,柳氏敲了敲门,不安地在门外道,“娘娘,老婢将鱼公公带来了。” 里面传来女子微弱声音,“鱼公公,你一个人进来吧。柳嬷嬷,我嘴巴有些涩,想喝甜汤。” 这娘娘啊还真是偏爱这个小太监,只希望这个小太监莫辜负了娘娘的看重才好,柳氏心中如此想着,在门外恭敬道,“老婢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煮您最爱的枸杞雪梨银耳甜汤。” 秦小鱼则弯腰穿好鞋子,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这间偏卧,之前只是用来堆放王爷的书卷,里面陈设简单,现在已被收拾干净,被一张青幔重叠的床,和放满竹简书卷的书架割据成了两半。 二姐为何搬进了这么简陋的偏房? 她沉了沉眉,缓步进去,夏嫣听得脚步声,知是秦小鱼来了,从帐内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掀开厚重帐幔。 待得秦小鱼看清帐内女子模样,猛地一惊,二姐那张雪白的脸上如今却是满是红疹,她急问,“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小声点,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到面前来说话。 夏嫣轻声道,“莫多问了,我只是花粉过敏了而已,只要不吹风,喝些药调养,半月之内就会好。” 秦小鱼记得,以前住在乡下小镇上时,隔壁家的美男白韶掬就爱种芍药,每至芍药花开的季节,二姐只要接近芍药花就会过敏,浑身长满红疹子。 这疹子还容易起痒,未免忍不住会挠破疹子,二姐总让她帮忙替她将指甲修剪干净。 皇宫中只有御花园有芍药,想必二姐是去了那里吧。 夏嫣将准备好的洗衣棒槌从枕头下拿出来,递到她眼下,“鱼公公,你拿着,将我这左臂打断了。千万别怕我会疼。” 秦小鱼又是为之一震,木讷站在床前,迟迟不敢接过她的棒槌,夏嫣微微一恼,轻声喝道,“鱼公公,我们前几天不就约定好了嘛。我来替王爷试药,你负责帮我就好。你莫想其他的,也莫觉得为难,我如今得了疹子,半月都不用出房门,又搬到了偏房来住,王爷他看不见,是不会发现我的左臂已断。更不会降罪于你。” 这二姐平日里单纯善良没什么点子,怎嫁给了慕容燕后,主意这么多,还安排地如此周细? 秦小鱼长叹一口气,说道,“娘娘,不是我不肯接,只是奴才左臂也是受了重伤,奴才单手没这么大的气力将你手臂打断啊。” 要知道她之前力气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也是因为“面目全非毒”的毒性所致,现在她压制了体内毒性,自然也回复到了之前。 夏嫣拧了拧秀眉,一来她胆子小,不敢自己将手臂打断,而来,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提一桶水都费力,何况一只手拿着笨重的洗衣棒槌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打断呢? 她放下棒槌,四下环顾一圈,也没找到能将自己手臂弄 断的工具,她扫到门旁,突得眼前一亮,似想到用什么法子了。 秦小鱼看着她起了床,走到门口,看样子要出门的样子,秦小鱼忙说,“娘娘,你不是说不能吹风嘛,有什么吩咐奴才去做,你便待在屋里吧。” “只是一会儿,不会有问题。”夏嫣说着,满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出去开了门,往外瞅了瞅,门外没有人,她又对秦小鱼说,“去将枕头给我取来。” 秦小鱼“哦”了一声,便走到床边拿起枕头,这二姐到底在想什么呢? 抱着棉絮枕回过身时,秦小鱼再次惊讶,她看到的竟是二姐将手臂伸进了门轴缝隙中,她这是要用门的力量将她的手臂给弄断啊,就像儿时核桃打不开,便塞进门轴里给挤裂开。 “娘娘,你这是……” “快将枕头拿过来,我心意已决。” 秦小鱼紧紧抿着唇,不敢违命,将枕头递过去,她一口用力咬住棉絮,脸部肌肉紧绷,似狠了心一般,提脚便将门踹向墙内一侧,听得门“吱呀”一声,同时伴随着骨头脆断声,再看向二姐脸上,已是苍白一片,因为太痛,汗一下子就浸湿她额角柔软鬓发,她脚步有些不稳,枕头从她嘴里掉落,只见绣花枕头上多了两个齿洞。 秦小鱼低呼了一声“娘娘”,忙上前扶住她,她也是夏府的二小姐,这手是用来抚琴弄墨的,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 见二姐痛得要昏厥过去,她将二姐放在地上,用力掐她的人中。 二姐缓了一口气,醒了过来,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替我检查一下,我的手臂可是断了?” 秦小鱼微恼着看着这个傻二姐,多想问一句,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娘娘,我闻声便知你这骨头定是断了。我还是先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再做仔细检查。” 秦小鱼单手扶起虚弱的二姐,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将掉落在地上的枕头拾回,关好了门,再进去替她查看伤口,这般细嫩的手臂,硬生生被折断了,碰一下,二姐就疼得嘴唇哆嗦,眼泪在殷红的眼眶里打转,拼命地不流出来,甚至连一声也不吭,默默承受着,让秦小鱼给她检查。 她很了解二姐,家中最爱哭鼻子的就是二姐了,一只老鼠,乃至一只小强,都能将二姐给吓哭。 “娘娘,你若是疼,便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这疼是我自找的,有什么好哭的。你快些去备药吧,将我的手给医好,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她点头,放下帐幔下去,打开门正巧遇到从厨房回来的柳嬷嬷,她格外郑重地对柳嬷嬷说道,“好生照顾娘娘,我去煎药。” 柳氏觉得这小太监表情奇怪,“鱼公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婢是随娘娘一起陪嫁过来的,自然会好生照顾她。” 一连数日,由于二姐保密工作做得好,只让她和柳嬷嬷亲近,燕王爷回来后,也没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是花粉导致的皮肤过敏而已,只需静养就会康复。 而在这几天之中,慕容燕按着秦小鱼的医嘱,每日必用她熬制好的药渣泡那条断腿。 刚用过晚饭,跟往常一样,秦小鱼便拎了两帖药包去厨房里煎熬,一帖药是给王爷用来泡腿的,另一帖则是给二姐喝的。 事关两位主子的身体,煎熬这事都是秦小鱼亲力亲为的,她坐在两个火炉边,手中持着一把蒲扇,时不时注意着炉上两口砂锅,连日来操劳两位主子身体,自己左臂上虽已有复原之势,但过于劳累,坐在小凳上直打盹。 小安子路过厨房,见秦小鱼的头一点一点的,看似累极了,他蹙了蹙眉,上前推了她一把,她咋呼地惊醒,责备起小安子,“小安子啊,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莫神出鬼没地吓我。” “是你睡得太熟了,才会这样觉得。”小安子撇嘴道,再仔细一瞧秦小鱼那张泛白的脸,有些担忧道,“小鱼子,我看你啊还是别在这里煎药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别把自己给累病了,这样啊王爷和娘娘也会跟着担心的。我看这样吧,你先去屋里睡会吧,等煎好了,我再去通知你。” “这……” “别这啊那啊的,王爷命我跟在你身边,便是为你分担的,我也算是跟你共事有一段时日了,瞧你煎药煎了那么多次,我是笨蛋也学会了啊。你啊就去安安心心休息,我会办好这事的。” 小安子受过她救命之恩,听闻樱桃在大狱中每日受尽酷刑,若不是秦小鱼,那么在大牢中的便是自己。他自然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能为秦小鱼做的,他也是义无反顾,更何况只是煎药呢。 手中蒲扇被小安子抢了过去,又被他推搡着出了厨房,她啊实在是太累了,小安子说得对,若是自己病倒了,那二姐指望谁来医好她的手? “好了,好了,莫再推我了,我去睡便是。你可记得啊左边那罐是煎给王爷的,只需一个半时辰,右边那罐是给娘娘,得两个时辰。还有啊,你得好好看着药炉,这药渣子是 给两位主子用的,可非同小可。” 就是小安子没有心机,上次才会上了樱桃的当,所以啊她得多叮嘱他一些,以免再犯了同样的错。 “我知道啦,我一定不会误事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可是,当晚就出了大事。 柳嬷嬷将秦小鱼连夜唤了起来,说是娘娘身体又突然不适起来,见柳嬷嬷表情十分难看,她急忙套了衣服便匆匆过去。 “娘娘她怎么了?” 柳氏一双老眼通红,掩泪道,“娘娘的手臂突然就痒了起来,痒得她忍不住地想去挠,老婢是止都止不住她,好好的一条手臂被她抓挠得溃烂出血。老婢是心疼啊,小姐从夏府出来还是好好的,如今是又得了疹子,一条手臂也断了,她这性子看似温柔实则倔强的很,非得让我们瞒着王爷,独自忍受这痛。你是不知啊,老婢虽非看着娘娘长大的,但自打跟随娘娘之后,便没见她哭过,今夜我见她奇痒难忍,拼命想去挠,只得将她双手给绑了,她难受地默默掉泪,如此这般,还不如老婢代她受了这份罪。” 怎么会手臂突然痒了起来呢? 秦小鱼疾步入房,见到二姐只着一件白色单衣,一双带血的手被绳子绑着,曲着腿独坐在床上,眼圈红透,脸色惨白,尤其臂上那一滩将袖子染透的暗红,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前几日还好好的,好转迹象明显,说明这白玉续骨膏确是有效的,奴才本想着,不出三日娘娘的骨头便能续上,手臂又能活动自如,怎会如此呢?” 秦小鱼十分不解,柳氏哭着回复道,“是啊,前几日还好端端的,娘娘还说用在白玉续骨膏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而且手臂上肿痛也已消失,但就在今日敷药之后,娘娘便说没有以前舒服,之后是越来越痒啊……” 是跟近日这帖药有关,秦小鱼心中有所猜测,她急忙上前,将绑着她手腕的绳子给解了,掀开她断手的袖子,只见敷药周围皮肤被挠得血肉破烂,而且密密麻麻的小红疹子更多了,她眉头一皱,迅速揭下混有玄阳白玉粉末的药渣,嗅了嗅其中气味,有一股特殊的淡淡芳香。 柳氏见她眉头拧得更深了,“这药膏是否有问题?你闻到了什么?” “柳嬷嬷,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常年行医的成天跟药物打交道,比一般人更容易辨别药物的气味,这药膏内含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不仔细闻,是无法发现的。” “那娘娘突然奇痒难耐,是否跟这特殊香味有关?” 秦小鱼点了点头,见得二姐又想去挠,她一把握住她的手,问道,“娘娘可是觉得又痒又痛,而这刺痛感,就像针扎一样?” 夏嫣紧紧咬着唇,痛苦地“恩”了一声。 “正如奴才猜测的一样,这香味是追风果的气味,有人在里面下了追风果的汁液,才会令人奇痒难当。不过不用担心,只要用米醋清洗过后,便不会再痒了。” 柳氏一听得有解救之法,脸上才有了点喜色,只是娘娘这皮肤都被挠破了,碰到米醋只怕又是一番大痛,一想到这,她又痛恨地绷紧了微皱的唇角,“娘娘才过门,一向待人宽厚,与人无冤无仇的,究竟是何人想谋害娘娘?” 是啊,二姐对待悦仙宫上下都很和气,再说这数日来都待在偏房之内,没有踏出一步过,是谁想害她呢? 柳氏突然想到什么,“鱼公公,会不会是今日和你一起送药过来的小安子?以前你一个人过来,娘娘都没事,今日多了一个他,这药便被人下了追风果。” 秦小鱼微微一沉思,“今日奴才太累了,确实是小安子主动替奴才来守着药炉的,可奴才认为不会是小安子,小安子为人秉性我还是了解的,再说,她没有加害娘娘的动机啊。这样吧,我去问问他是否还有其他人接触过药炉,柳嬷嬷,就劳烦你给娘娘清理患处了,清洗时将米醋里兑些水,可也为娘娘减少些疼痛。这白玉续骨膏,明日再敷用吧。” 说罢,秦小鱼又匆匆出去了,柳嬷嬷见这小太监办事利落,又有头脑,难怪深受主子们喜爱呢。 * 小安子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脖间冰冷,似有利器放在他脖子上,他浑浑噩噩睁开惺忪睡眼,却见秦小鱼蹲在地上,凶神恶煞盯着自己,而自己的脖子上正横着一把杀猪刀。 他身子猛地一哆嗦,险些撞上刀刃,但皮肤仍是被划破了些,流出淡淡血痕,“秦小鱼,你这是做什么啊?我有哪里得罪你的,你要杀了我?”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得罪了夏妃娘娘。你说,你为什么在她的药罐里下追风果?” 面对秦小鱼的阴狠逼问,小安子又是微微一颤,死死揪着眉头,哀声道,“小鱼子啊,娘娘向来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我为何要害她啊?再说,我加害于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更何况,追风果是什么东西,我听也没听过。你先将你的杀猪刀挪开吧,这万一不小心,我的小命可没了……” 秦小鱼也是相信他的话的,这害人总得有 个动机吧,小安子是没有的,若是他要害二姐,他有很多下手的机会,在饭菜中也可以下药啊,为什么偏偏下在药罐中呢? 而且,这个下药者,并没有下什么致命的剧毒,而是下这种致人奇痒的药物,说明并不想害二姐的性命,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经过一番思考后,秦小鱼收起了杀猪刀,“那有什么人接触过药炉没?” 小安子见杀猪刀离开脖子才敢舒舒服服地呼吸,以前只当秦小鱼是开玩笑,没想到秦小鱼真的会拿着杀猪刀杀人的,这个小鱼子啊还真是心狠手辣的主。 “你容我想一想……” 小安子仔细一回忆,还真发现了有那么一个人接触过药炉,“这煎药要一两个时辰,中途我尿急,便去了一趟恭房,回来之时看到小丸子站在药炉旁,不知他在做什么?我一问他,他就说饿了来厨房找些吃的,可他手上并没拿什么东西,就鬼鬼祟祟离开了。你说,会不会这个小丸子在娘娘的药里动了手脚?” “你所说的小丸子,可是新来的那个叫做陆丸的小太监?” 小安子直点头,“对,对。正是他。那小子啊,我早就认识,以前在慈宁宫做活,手脚不太干净,据说得罪了李红寇李总管,才被调到咱们悦仙宫当差的。” 陈樱桃被打入大牢之后,悦仙宫人手不够,内务府才派了两个新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是陆丸。 真是走了樱桃,来了小丸子,这还有完没完啊? “这事看来真是扑所迷离,明儿咱们好好查查那个陆丸。他竟敢趁我出恭,在药罐里下药,连累我无辜受罪。不论是王爷还是娘娘有个好歹,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听着小安子这话,秦小鱼总觉哪里有不对劲之处,她募得蹙眉,“小安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对,前面那句。” 小安子又回忆了下,“我说——不论王爷还是娘娘有个好歹,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安子只见秦小鱼细眉蹙得更深,一副沉思的样子。 秦小鱼托腮思考,独自念叨道,“为什么王爷没有任何异常呢?” 若是要对付,这陆丸又是慈宁宫出来的,燕王爷非太后所出,理应该对付的也是燕王爷啊,为何会是刚过门的二姐? 就算这对付是二姐,为何前两日没下药呢,为何燕王一回宫便出了这一茬? “这问题很难回答,恐怕只有陆丸才能回答了。”小安子回复秦小鱼。 “这可未必。小安子,你便当做今日之事根本没发生过,若是明日见了陆丸,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秦小鱼拍了拍他肩,便上床睡觉去。 小安子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欣然答应,他相信小鱼子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用意,小鱼子在他们这些太监当中是最聪明的,定能找出谁是真正的下药者。 秦小鱼自然有她的用意,若真是陆丸做的,那么陆丸也只是一个下药的工具,她要对付的是那个幕后指使之人。 说到这幕后指使者,她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自己这仍不能过度动作的左臂,明日就是五日之期最后一日了吧,到时秦孔二位大人究竟会向皇上做出什么交代来? * 刑部衙门。 一大早,秦小鱼才起床,秦遇派人过来请她和慕容燕去刑部。 这次被邀请都是二品以上官员,看来这次要宣布什么重要结果一样,不然不会如此隆重。 孔尚书领着众人去了一个极为阴森恐怖的地方——停尸房。 将他们带到停尸房来,这又是为何?秦小鱼心中暗想,秦遇与孔一鸣这两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小鱼昨日睡得不好,今日又起得早,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听得王中仁一声“皇上驾到”,她回头去看,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当首的自然是皇上,今日出行,他未穿龙袍,一身月白锦服,洁净而明朗,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徐步走来时,只见他手持一把梅花折扇,君子谦谦又讳莫如深。 除去皇上之外,还有两人十分显眼,便是他身后一黑一白两位大将,那位脸黑的不用说自然是护城将军戚蔚,那白脸的就是以十万兵马大败西域五十万大军名震大宁王朝的征西将军——白韶掬。 看见白韶掬后,她打哈欠的动作一僵,张大了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说来也奇怪,这人明明是武艺超群的大将军,但偏生长得像个文人雅士,如他的名字一般,白韶掬,白韶掬啊,就是太过文艺范。 这人还是像从前一样酷爱白色,乌发上束着的是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外罩软烟罗轻纱,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腰际挎着一柄银白刀鞘宝剑,颇有些大将风范,眉长入鬓,细长清澈的双眼,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这白皙的皮肤…… 啧啧……他身上每一处都叫人心神向往,如痴如醉。 自打这人十八岁去长安考武状元后,便再也没见过,一别六年,哎呀娘啊,她的菊花公子却是长得更俊更美了。 她钦羡地看着他缓缓走来,目不转睛,可那该死的菊花公子,连一眼都没瞧她。 ---题外话---周六奉上一万一,祝大家阅读愉快,假期愉快。 83.083都怪这秦小鱼见异思迁(一万一) 慕容肆走过去,在门口停下,一众人上前弯腰呼迎,“臣等恭迎圣安。” 慕容肆一捻折扇,红梅图案散开,点缀在他胸前,映得他更是清贵逼人,他淡淡开口,“免了吧。” 他清辉眸光又落到秦小鱼身上,只见她像花痴一样盯着自己身后,他循着她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个奴才在瞧白韶掬。 他长眉一扬,一伸手,便将展开的折扇挡到她眼前,一瞬间,白韶掬那张令万千少女疯狂的脸孔变成了一树红梅旎。 这红梅怎如此眼熟? 她心中陡得一惊,挡在她面前的不是别的,正是皇上的折扇,哦,不应该说是折扇,而该说就是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小鱼儿,你作何色.眯眯瞧着朕的白将军?” 听得皇上发问,秦小鱼心虚地掩了掩口,有那么明显吗鞅? 同时,白韶掬也朝这个小太监看去,她的太监帽压得低低的,身材清瘦,只见得她微抬了下脸,才将她看清,她五官不算出众,但还算能入得了眼,她生得一双小眼睛,单眼皮,眼仁漆黑盈亮,乌溜溜转起来灵活得很,直觉告诉他,那是一双能说话的眼睛,直觉又告诉他,这太监似曾相识,他的脑海里突得蹦出一个精灵古怪的少女脸孔,但仔细详去,又与那少女不像。 “怎么,你们认识?” 慕容肆挑眉问道,他可见到白韶掬也盯着秦小鱼看了好半晌,那眼神,就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白韶掬禀道,“回皇上,臣不认识她。” 秦小鱼听着他清越嗓音,便觉得飘飘欲仙了,这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连说话都这般迷人,她心花怒放,笑嘻嘻咧着嘴道,“回皇上,奴才久闻白将军威名,才多瞧了一眼罢了。” 瞧着秦小鱼那副舔笑着嘴脸,真是越瞧越色.眯眯,他一皱眉,沉声说了句,“不许笑,真丑。” 秦小鱼立刻打住,捂住嘴,不敢再笑,她这又是哪里招惹皇上了啊? 王中仁是叹了一口气,这秦小鱼啊,怎么见一个喜欢一个,以前见了皇上,色眯眯看着皇上,这见了美男子白韶掬,又是如此,皇上不生气才怪,都怪这秦小鱼见异思迁。 他朝着秦小鱼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秦小鱼更纳闷,她究竟哪里又得罪这主仆二人了? 皇上环顾了周围一下,这其中少了一个主角,便问道,“朕的丞相呢?” 孔一鸣也是不知啊,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往前头一看,那迎面走来之人可不就是秦遇嘛,他指着前面,道,“秦大人在那呢。” 众人随着孔一鸣所指之处看去,果真秦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独眼侍卫,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只老狐狸还把太后给带来了,这太后由两名女子各扶一手,分别是秦贵妃与琳琅公主,她的贴身老奴李红寇捏着一方小绢,搔.首弄姿地跟在后头一扭一扭走过来。 这一行六人好不气派,好不声势。 大家心中有数,这次丞相大人将太后请了过来,说的好听点,那是让太后来主持大局的,说的难听点,那是请太后来撑腰的。 大家又给太后见礼,太后一撤手,“免了。” 秦遇给皇上请安,“皇上,老臣来晚了,还请皇上切勿怪罪。” 慕容肆瞧了瞧秦遇,又淡瞥过秦淑珍,轻笑上前扶了扶秦遇,“秦大人,瞧你说的,你是朕的股肱大臣,迟到一会而已,朕又岂会怪你。快快请起吧。” 秦淑珍见了这幕,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皇上,“哀家听闻,皇上与秦孔两位大人有个五日之约。今日是五日之约的最后期限,秦大人说,要在这里给皇上与哀家一个交代,哀家便过来瞧一瞧,这事虽是国政,但毕竟事关皇上安危,哀家岂能小觑了去?皇上,你可介意吧?” 这太后果是了得,才几句话就将爱子之心描绘得绘声绘色。 “母后您如此担心关爱儿子,儿子又岂会介意呢?”皇上不动声色,笑意宴宴。 见人到齐,孔大人作了有请的姿势,十分恭敬,“陛下,太后,诸位爷,为了尽快了了结此案,便委屈你们在这里呆上一会了。” 这是他与秦遇商量来商量去,才将这群人带到这里,准备在这里了结此案。 皇帝眸光从秦南心身上掠过,率先步入门槛,紧随其后依次进去的是太后,秦遇、秦南心、紫衣侯。 燕王、小侯爷两位爷一齐进去,小侯爷朝着燕王身旁的小太监挤了下眼,吓得小鱼打了个颤,往慕容燕身后挪了挪步子。 那两位老太监是宿敌,亦是对活宝,王中仁瞪了一眼李红寇,傲娇地“哼”了一声,一甩白拂便进了去,李红寇也是不卖王中仁脸色,哼唧了两声回应他。 向来刁蛮泼辣的琳琅公主这次却是变得胆小起来,一直未敢进去,眼瞧大家都进去了,就剩她一个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上前,便拽住了在她前头的戚蔚的衣角,戚蔚滞下了脚步,看着脸色 微白的琳琅公主。 他是护城将军,偶尔在宫中走动,但这琳琅公主因他长得黑,闲着没事就经常捉弄他,他对这个狂傲的公主着实无甚好感。 琳琅故作强势,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戚黑炭,本公主借你衣角用一用,你有意见?” 戚蔚心中讨厌,但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只道,“公主,只是你别扯得太用力,把微臣的衣服撕坏就不好了。” 她在背后瞪了戚蔚一眼,“你这死戚黑炭,本公主还没钱赔你衣服不成?”但她还是不敢放手,跟在他后头蹑手蹑脚进去。 这尸房偌大宽敞,为了保护尸体,窗户却是都紧紧闭着,尸体的恶臭与防腐的药味交杂更是恶心得让人反胃,但好在墙角和尸体周围都置了许多冰块,否则气味更浓烈刺鼻。 里面尽然有序的陈列着九张长桌,其上都盖着白布,白布下隐约呈现出尸体的体廓。 “戚将军派人从法华寺山脚下运来的刺客尸体都在这里了,共有九具。据老臣这几日查下来,发现几处疑点。”孔尚书下令让侍卫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都掀开,“大家看这其中有三具尸首上都胸前都有同一个纹身。” 琳琅吓得一下子就闭上了眼,一下子钻进了戚蔚的怀里,同时从抓衣角改成了抓胳膊,将戚蔚一条手臂抓得紧紧的。 除却琳琅和被琳琅抓牢的戚蔚没有动作,其他人都往前跨了一步,将那纹身图案观察仔细。 虽尸身数天来已变得灰紫,也呈现出些许尸斑,但这纹身的图案依旧能分辨得出,是狼。 慕容燕顿时眉头一拧,其他几位大臣也是相同表情,只有皇上神情淡淡,眼中没有半分惊奇。 孔尚书继续说,“也许很多人都不认识这标志,但白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不会不认识这个。” “这是西域的族徽。”出声的自然是白韶掬,就像孔一鸣说的,他常年出征在外,对各族部落徽纹自然是了解,更何况他才从西域边界而归,怎会认错? 涉事皇家,又防止消息外泄,此参与次侦破这案子的人员甚少,只有戚蔚与孔尚书,秦大人,还有一名经验丰富的仵作。 所以,小鱼想,尸身上有这图案,慕容燕恐怕也是才知晓的。 可这些人明明自称是“天一帮”的杀手,又怎会跟西域一族扯上关系? 这案子,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难不成是西域败给了征西将军,便派来这么多刺客行刺皇上?”出声的是小侯爷岳东睿,他吐字时言语之间都噙着一抹天性狂野,说话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秦贵妃。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不是西域派来的刺客,只有紫衣侯一声不吭,厉色扫过岳东睿,让他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别说。 然而,他对他老子是一副散漫表情,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管我也没卵用。 呵……这么多?皇帝的眸光微微一沉,这个岳东睿真不能小觑啊。 小鱼暗想“此乃第一处疑点。”孔尚书又往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将之呈给慕容肆,“陛下,这是一封企图密谋篡国的书信,而这封信就是第二处疑点。” 慕容肆看完后龙颜大怒,“大胆贼臣,你竟敢派人行刺朕?” 顿时,大家被震慑得心头抖了两抖。 紧接着,大家便看到皇帝将那信笺捏作一团,往秦遇头上砸去。 大家方知,皇帝的口中的贼臣便是说的——秦遇。 秦南心双手攒紧,这怎么可能,就算父亲要密谋篡国,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明显的证据,这明明是有人栽赃嫁祸。 秦遇却也不动声色地将那团揉皱的纸拿起,缓缓展开仔细阅读,其实他接办这案子的当晚,孔一鸣和戚蔚一齐从刺客尸身上搜出的这份秘信,他就是想毁了这信也没用啊,孔一鸣和戚蔚都看到了,再说戚蔚办事严谨,他想毁也毁不成。 这就是慕容肆的高明之处,让他也参与这个案子的查办,即使他找到对他有不利之处,他不也敢毁了证据。 其实,不管他查得出,查不出都会被治罪,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皇上的手段不输于自己啊,故将太后请来,主持大局。 秦南心站得离秦遇较近,因此也看到了信中内容。 这确实是一封密谋造反的书信,上面写着从教唆西域大王在边疆发动战乱,到由白韶掬出兵平乱,再到派来刺杀皇上的详细经过,落款是秦遇,时间还是一年前写的。 “好一个股肱大臣,竟从一年前就有弑主篡国之心,你真乃居心叵测。” 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其他几位一品大臣跪下为秦丞相求情,“秦大人忠君爱国,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一定是有人想嫁祸给秦大人啊。” 太后亦严肃说道,“皇上,你勿动怒,仅凭一封书信便能定丞相之罪么?岂不太儿戏?” “母后,你认为这是儿戏么?难道朕的命也是儿戏?” 见 皇帝如此动怒,大内总管王公公立即叫人抬了张舒适的椅子,请陛下先坐下。 秦遇十分沉着,一字一句道,“皇上,老臣承认这信中字迹确实是我的笔记,但并非是老臣所写。老臣现下拿不出证据来,信与不信全在皇上。” 琳琅公主仗着太后疼爱,倒是大胆,轻轻在戚蔚背后嘀咕了声,“本公主也觉得不是丞相做的,丞相是只奸诈老狐狸,哪能这么笨让刺客带着这样的密信?” 却教皇帝一记狠厉眼光射去,吓得琳琅公主握着戚蔚手臂的手又紧了一紧。 戚蔚皱眉,心中忖道,这公主怎一点都不害臊? 秦南心站在一旁紧紧蹙眉,盯着他手中那封信看了半天,总觉的这封信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然,这案子还要继续审下去。 怀帝道:“这封信先暂缓一缓,孔爱卿你将这案子继续说下去。” “老臣要说的第三点疑处,便是这唯一剩下的活口。”孔尚书看了一眼侍卫,“将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之人已经用过重刑,身上伤痕遍布,手脚上皆锁着镣铐,哐当哐当地缓缓移动着步伐上前,走过之路留下长长的血迹。 “此人就是行刺皇上的刺客之一,当晚戚将军捉拿住这人,便将他送到臣这边来了,这人嘴硬得很,但他昨日告诉臣,他要当着皇上的面指证是何人所为?” “那你便当场指出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若敢撒谎,朕现下就要了你的脑袋!” 他嘴里塞着布帛,是担心这刺客不堪重刑咬舌自尽。 刺客吃力地抬起锁着手铐的手,慢慢指向的是——秦遇。 这下又叫众人大大吃了一惊! 果真是秦丞相要行刺皇上,想要谋朝篡位? “朕的好丞相,你还有什么说?” 秦遇并无惊讶,他早知这个刺客会指向他,他早知道,皇上会借题发挥,将罪责推到他身上来,从皇上让他审理这个开始,他就知道。 这几日来,不论是停尸房的尸体还是那个活口,都有戚蔚的人日夜不停重重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钻不进去,更别提毁了。 他平静地垂首,“老臣无话可说。” 这一切都对秦遇十分不利。更何况还是谋害皇上的罪名,更是滔天大罪,罪当诛。 看着皇帝表情十分震怒,其中又含了一丝喜悦,秦小鱼终于明白为何这次明明只是刺杀自己的案子,皇上却将这个揽上身,原来还有这层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顺水推舟欲将秦遇拉下马,他这是要动秦遇了啊。 可秦遇一向老谋深算,是能轻易动得了的吗? 她又偷偷瞥了眼秦遇,这老狐狸神色倒也镇定,像是成竹在胸有法子化险为夷。 秦南心咬了咬唇,走上前一步跪下说道,“皇上,念在臣妾与皇上五年夫妻情分上,请恕臣妾斗胆为父亲说几句话,若说得不恰当,臣妾愿受任何处置。”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宫中亘古不变的道理。 若是父亲倒台,秦南心自知以后在宫中不会有好日子过。 看着秦南心跪下,那跪地之时双膝撞地“咚”的一声似撞进了岳东睿的心头,他不由得捏了捏拳。 慕容肆冷眼看过这个女子,她是他的发妻,又是丞相爱女,即便他是皇上,成亲五年,这位尊贵的女子何曾对他行过如此大礼? 这时看她跪下,他心中不由地扯了下,一闭眼,再睁开,眸光犹自清冷,他对自己说,秦南心,便看在这五年夫妻情分上,他冷声道,“你说。” “谢陛下恩准。”秦南心先恭敬磕了一磕头,便抬起脑袋,看了神色晦重的岳东睿一眼,叙述道:“小侯爷说这是西域刺客专门来刺杀皇上的,可请侯爷与皇上看一下,这里九具尸体,再加上那个活口,也只有十人,若真是西域刺客行刺,那这刺客人数也实在太少了些吧,那也得派个数十数百杀手吧?” 秦南心自是清楚,刚才岳东睿提出来这点,便是有意说给她听的。 大家又议论起来,“是啊,若是西域派来刺客行刺皇上,这刺客人数确实少了些。” 秦小鱼瞧了瞧张扬不羁的岳东睿,回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现在看来似是对秦南心的刻意点拨啊,这小侯爷对皇上的贵妃还挺上心的嘛。 皇上冷笑一声,“秦妃,你接着说下去。” 毕竟是多年夫妻,这人料她自然还看出了其他的疑点来。秦南心红唇一扯,继而开口,“臣妾不得不佩服孔尚书断案如神,能发现三处疑点。之所以称之为疑点,那便还有推敲之处。撇开刺客数目不说,臣妾便接着孔尚书将那三处疑点说下去,第一,他们身上的纹身,这就证明他们确凿是西域派来的刺客么?臣妾却不能苟同,譬如说这些尸身上的狼纹。” 众人眸子又是一亮,慕容肆寡淡一笑,沉了沉声,“这狼纹又有何玄机?朕愿闻其详。” “臣妾听闻外族死士多为从小所训,这狼纹刺青自也是从小所刺,大家又如何能辨得清这些刺客身上纹身年限呢?若是新纹,或者又是死后被人纹上去的,那便更证明了这些刺客不是外族人,如若不是外族人,又何来丞相勾结外族谋反一说呢?” 这位秦贵妃分析得不无道理,言辞之间铿锵有力,真是一个慧眼独具,胆识过人的女子。 当然,在场的个个都精分的很,自然听得出秦南心这话也是有深意的,这狼纹若是死后被人纹上去的,第一接触尸体的便是戚蔚,而戚蔚是皇上心腹,这自然是暗指皇上在背后搞的鬼啊。 这场辩斗,看上去是君臣两方各自维护最高利益的斗争,实则是帝妃二人的较量。 真是什么样的男人娶什么样的婆娘,慕容肆城府至深,秦南心丝毫不逊色,只怕这一席话,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口说无凭,爱妃能拿出证据来区分这狼纹的新旧么?”慕容肆说道,笑意不达眼底,“若是有,那么朕拭目以待。” 秦南心没说话,却是卷起袖口,露出纤白的手臂,大家只见他臂上刺着一只美丽的蝴蝶。 “陛下,您看,这蝴蝶是臣妾在五日之前纹刺上去的。” 秦南心说着,又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箱拿来,她打开药箱,用镊子夹出纱布往褐色瓶中蘸取一些药液,便往自己臂上擦去。 那药液沾上皮肤许是极疼,大家看她洁白的额上冒出虚汗,但仍咬牙忍着痛用力擦拭臂上那枚蝴蝶刺青,不曾出一声。 神奇的现象展出现了,那只美丽的蝴蝶半边翅膀慢慢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终于,众人明白她的用意。 小鱼看到秦南心侍弄完后,转头顾了周围人一眼,朝着人群中的岳东睿浅笑轻颔,岳东睿看着她试药过程中,眉紧拧着,不曾松开一丝。 这小侯爷与秦贵妃怎么看怎么有奸.情啊。 小鱼又偷眼向皇上望去,只见他表情平和,没有半点醋意,像是就算他的爱妃此刻当着他的面投入其他男人怀抱,也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这皇族男女关系,还真是乱得很啊。 再朝秦遇看去,他一张老脸脸色缓和了许多,也难怪他这般胸有成竹了,原来是早知女儿已有对策了。 “大家猜的没错,这药是我近日翻阅太古医书,按照太古医书上所记载炼制而成,能够验证出刺青的年限。凡是达到一年以上年限的刺青,用这药都抹不掉。”她声音清越好听,美眸中噙着自信,神采飞扬。 “南心,也不枉你自小便跟着张太医苦研医术,那时哀家还总是说教你,女子需懂什么医术,三从四德便好,没想到今日你却能凭借医术帮你父亲解围。现在看来,哀家真是鼠目寸光了去。” 太后笑着看向自己这个聪颖过人的侄女儿,满眼的欢喜。 秦南心微微一笑,谢过太后褒奖,她又蘸取了些药物,起身往尸体那边走去,李红寇知她是要做什么,便急忙出声阻止,“贵妃娘娘,这种恶心的活儿让奴才去做就好,怎好劳你亲自动手?” 躲在燕王身后的秦小鱼最终还是逃不过李公公的法眼,他一甩手中白帕子,尖细喉咙着拔高了声音,“小鱼儿,还不快去接活儿?” 怎么瞧怎么觉得这溜须拍马狗眼看人低的李公公当太监糟.蹋了他的天分,而该去当怡红院的龟.公,整天甩着手中小手帕吆喝着姑娘们去揽活儿,必定客似云来。 李公公自然是不能安排王公公的,也只能喊得动她这个小太监了。 她心想这有皇帝太后罩着的就是好,像她这无权无势无靠山的三无人员便只能被使唤着去干恶心的活儿。 心里闹了个小别扭,小鱼还是挤出灿烂无比的笑容道了一声“奴才这就来”,迈出步子,身后募得响起温柔却不大的声音,“若怕待会就闭起眼。” 她回眸一笑,谢了燕王爷的好心. 某太监与某燕的小互动,落入身边不远处的慕容肆眼里,他一直紧拧的眉又深下几分。 小鱼心里倒不怕,她自小便研究畜生,在畜生身上施药,那些猫儿狗儿病了,身上长疮流脓,也是血腥恶心,不比尸体来得可怕?更者,父亲身为提刑官,她也不是没见过父亲摆弄过尸体,她又有什么可惧的? 她利索地走到秦南心的面前,谄媚地笑呵呵道,“娘娘,这活儿便交给奴才来做吧。” 秦南心却是不领情,想必还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吧,想想这事也不能怪自己啊,都怪那个不要脸的怀帝当着秦妃的面抱自己来着。 秦南心清浅一笑,“本宫虽是贵妃,但入宫后也没闲着,跟着仵作师傅学验尸之术已有两年,剖弄尸体已是家常便饭。这尸身恶臭,到时叫鱼公公闻了呕吐不止,误了事反倒不好。” 这秦南心可真是口味独特,身为贵妃,不好好享受,却偏爱整这些个尸体? 反正不是什么好活儿,你爱争着 做,我反倒落了个清闲。 小鱼心里偷乐,面上却装出一副无辜样,尴尬地朝李公公看了看,李公公对她挤了下眼,叫她退回去。 她便低头恭敬退下,退至慕容燕身旁,朝秦南心那里望去,只见那尸体上的狼纹在褐色药液浸润下一点点消失殆尽。 “果是奇药。这下丞相便能脱罪了。”琳琅小声叫好。 这个琳琅公主还真是爱胳膊肘往外拐,偏生帮着外人,人家丞相能不能脱罪,跟有半毛钱关系,你又不是人家女儿。 这时,秦南心又走至琳琅面前,“琳琅,嫂嫂有个不情之请。” 琳琅看向秦南心,亲昵地挽上她臂道,“贵妃嫂嫂,跟妹子还拐弯抹角呢,有什么琳琅能帮得上的,妹子一定会帮的。” 琳琅去抱秦妃的手臂去了,戚蔚的手这才终于得脱,这个公主啊,他真是拿她没辙。 秦南心笑道,“我曾听太后提过,说你与佛有缘,五岁之时,天山的慧海禅师在你足上刺了三颗金豆。所以,嫂嫂想请你来试药。” “可母后说过,女子的足只有夫君才能看,但为了这案子真相,还丞相大人一个清白,我也自不会拘泥于这些。嫂嫂只管拿药过来试便是!” 琳琅略一思量,如此豪气地说,她这是要帮外人帮到底啊。 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秦南心是她皇嫂,她自是不能让她来伺候的,她挑眉朝燕王背后那个太监看过去,对她勾了勾手指,口气颇严厉,“秦小鱼,你过来,替本公主上药。” 秦小鱼不幸再次被点名,只好过去从秦南心手里接下这活,这个琳琅公主还真是能折腾她。 秦小鱼蹲下来,替她脱去鞋袜。 琳琅一只秀足露出来,皮肤幼白,指头小巧圆润,戚蔚长到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女子的足,不自然地吞了下唾液,只觉唇舌干涩,又默默低下头去。 “公主,这药涂了可能会痛,你忍着点。”小鱼说着,却是多蘸了些药液往她足底涂去,心中想着,疼死你才好呢。 这药触及皮肤果然不是一般的疼,琳琅只觉自己的脚底板似乎要被烧起来一般,这次戚蔚不在这边,只好紧紧握住了椅子扶手。 小鱼见公主痛楚模样,心中实在爽歪歪,谁让你叫我伺候你来着? “死太监,你不会轻一点吗?” “公主,你再忍一忍,奴才动作已经很轻了。”秦小鱼虚伪地说道,紧握住她脚踝,又蘸了许多药液在她脚底一枚金豆上用力擦了又擦,然而,那枚金豆却不和之前那蝶纹、狼纹立马消失,依旧完整如初。 这下便证实了那些刺客根本不是西域死士,只是普通刺客。 这样一来,秦遇勾结别国企图谋反之罪便不成立。 秦南心与岳东睿两人互看一眼,又笑了下,难得皇上还能如此沉稳,眉角眼稍依旧笑意淡淡。 琳琅见这药已经试完,可自己却被秦小鱼弄得脚底钻痛,她愤然一咬牙,目露凶光,“***才,让你轻点,你不轻点?找打!”说着抬起左脚,便欲往秦小鱼左肩上踹去,秦小鱼见她脚朝自己踢过来,但这人是公主,她不能躲亦不能还手,本以为痛楚会如期而至,意外的是公主那只左脚被男子大手给紧扣住。 那男子一身翩然白衣,周身萦绕着独特香气,秦小鱼一闻便知那是甘松香,微暖幽沉,带着淡淡清凉,这人果真拿甘松来熏衣了,她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欣喜。 他深看了自己一眼,看向琳琅,“公主,臣扶你起来。” 这白韶掬好大的胆子,明明是阻止她踢秦小鱼,还说得这么好听。以为你是将军,本公主便不敢动你么?琳琅心中一狠,另一只朝他踢过去,“走开,谁要你扶?” 他轻轻侧身,躲开琳琅的袭击,握着她左脚的手猛地一提,琳琅身子顿时腾空,整个身体往后跌仰过去,她以为自己撞到地上,吓得“啊”地尖叫,谁知男子一倾身,伸手将她拦腰抱住,没让她身子着地。 白韶掬的动作可谓快得让人看不清,可见这人身手了得。 男子身上幽香,琳琅从未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她不由得朝白韶掬多看了一眼,他俊白的脸贴得很近,这男子唇红齿白,眉目清朗,只一眼便着了迷,从没人敢动她,这人是第一个。 她双手顺势攀上他脖子,感受到男子颈部有力脉搏,她手心突得一热,热到了脸上,将她小脸熨红。 白韶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刁难公主,他平生爱打抱不平,最是厌恶恃强凌弱的悍妇,他将琳琅放落到地上,温淡道,“公主,可将你吓着了?” 琳琅害羞地看着他,直摇头。 太后知白韶掬武艺精湛,如今又手握兵权,现在在大宁王朝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以后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她厉声呵斥琳琅,“琳琅,你怎可对白将军如此无礼,还不快快向白将军道歉?” 琳琅扯了扯唇,这辈子 她没跟任何人道歉过,这人又是第一个。 她支支吾吾勉为其难地说了声,“对不起。” 白韶掬只摇头一笑,默默走开。 秦小鱼亦是起身,走到一旁去。 这一场插曲过后,秦小鱼眸光不小心扫过慕容肆,只见他射来的目光越发凌厉。 慕容肆扬了扬眉,目光从秦小鱼身上收回,凛凛地望向秦南心,“爱妃,你当真叫朕刮目相看啊。” 他语气稍顿了下,“只是这与丞相一模一样笔迹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也请你与小侯爷二位高人指点朕一二。” 慕容肆将岳东睿和秦南心故意绑在一起,这意味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岳东睿微微一愣,提步上前,“恕臣愚钝,未能看出什么名堂。” 秦南心想也许这只是临摹或者是拓写吧?但,总觉得这封信有什么不对劲,却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臣妾眼拙,看不出歹人是用何手法拟造的。不过——”秦南心却是盈盈一笑,眸中慧黠之光一片,她说:“不过这里还剩下一个活口不是,总有办法让他说出真话来。” “娘娘啊,你若是有什么高招,便赶紧拿出来吧。”说话的是孔一鸣,他只想快点了结此案好脱身啊。 秦南心又是微微一笑,看得出是胸有成竹啊,而岳东睿看着这女子的眼神是越发的欣赏。 季显知这会儿也颇急切,“是啊,秦妃娘娘,你若是有高招,就别卖关子了。” “爱妃,你是想对这个活口施用酷刑?这样不太好吧。就算这个活口改了口,另指他人,那也不过是屈打成招。”慕容肆半眯着眸说道。 秦南心却不以为意,犀利回击,“皇上,你看这个人身上血迹斑斑,他难道就没受过重刑?既然这样,他的口供又有什么可信之处?” 这一番话,又让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这个秦妃啊当真厉害啊,比起秦丞相来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若秦南心是男子,这天下只怕更乱了。 慕容肆袖下的拳头微微一捏,嘴角微有绷紧,“好啊,那便依你。” 秦南心谢了他一声,便从腰间掏出一小包东西,“皇上,这是我从唐门那里买来的毒药,名叫‘无溃散’。无溃散剧毒无比,据说服了无溃散之后,若是没有解药,在一炷香之内,浑身没有一处不会溃烂而死,死状惊悚,可谓令人骇人听闻。” 秦南心果然是准备充分,连剧毒都带来了。不过这个无溃散,她从大娘周氏那里听过,周氏之所以用毒出神入化,就因她师出唐门,可据说唐门在几十年前就在江湖销声匿迹,秦南心能从毒中之首的唐门取得这种变.态毒药,也真是厉害。 这局势陡转,慕容燕紧蹙眉头,神色不好看,似有担忧。 琳琅公主听得更为新奇,格外兴奋地朝着秦南心挤了下眉眼,好似对她说对付完这个活口后,留点给她。她朝秦南心眨眼过后,便朝着秦小鱼勾了下红唇,格外阴森。 慕容肆一声令下,“来人啊,将这‘无溃散’喂给刺客。” 侍卫从秦南心手上接过此药,缓缓走向那刺客,那刺客听到了秦南心的这种厉害毒药,战战兢兢地往后退步,表情十分惶恐,由于嘴里塞着布帛,只能“呜呜”的不断摇头。 小鱼心想,哪怕是死士听到秦南心“无溃散”的毒效,也会吓得改变口供的吧。 看来这回,秦南心的赢面比较大。 她心中正如此得瑟地想着,谁知变故突降。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刺客突然狂性大发,明明受了重刑体力单薄,却像是中了邪般力大无比,一下子便挣碎了手上脚上镣铐。 “护驾,快护驾!”王公公英勇地扭着发福的身子挡在了皇帝身前就,尖着声线大喊。 “快将那刺客拿下!”孔尚书对身旁的几个侍卫急吼。 一时间,众人紧张万分,琳琅见那歹人满脸紫绛,浑身煞气,十分骇人,哪顾得其他,三七二十一便用力抱住了什么厚实的物体。 白韶掬突然腰上一紧,不由得又皱了皱眉,这公主怎如此放.浪?竟不知羞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虽生得眉目清澈,但久经沙场是个雷厉风行的男子,才不管这人是不是公主。 “放开,我要保护皇上。”轻吼一声后,白韶掬就强行拉开她手臂,将琳琅用力推到身后男子身旁,“黑子,你保护公主和太后。” 琳琅气得跺脚,“嘿,白韶掬,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但眼角扫过那个发狂的刺客,浑身颤抖,抓住了戚蔚腰带,戚蔚无奈只得将这公主保护妥帖,这白大哥也真是的,烫手的尽扔给他,抢着立功去了,他也要保护皇上的好不好呀。 小鱼也是机敏,脚底抹油般地向安全的地带跑去,本是奔向慕容燕那头,谁知半路被一条手臂截住,拉到了他身后。 那人沉声着道:“小鱼儿,莫乱走,在朕身边 最安全。” 秦小鱼一滴冷汗从额头流到脚底板,拜托,皇上,貌似这种关键时刻,您该去护你老母和你婆娘,再不济也要去护你弟妹啊,而不是来护着我这小太监吧,您这是本末倒置吧。 ---题外话---依旧一万一,昨个儿码了一整日,吐血了……望大家将月票投给本文,走客户端可以生三胞胎…… 84.084你一个小太监出来逞什么能? “不必急,总有你报的时候。”他回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挑眉浅笑,这人总有叫人心安的本领,这大约便是帝王的魅力。 不由得对上这男子碧海般幽深眉眼,秦小鱼心头攸得一沉,这人为何总在关键时刻护着她?让她欠下他这么多…旎… 她转头担忧看向前头慕容燕那边,幸好刑部的侍卫将他护在身后。 那发了癫的刺客,像脱了缰的马横冲直撞向皇帝那方向跌撞而去。 侍卫恐不小心刺死这刺客,又恐他伤及圣上,不敢使用兵器,徒手去搏,但那刺客力大无穷,一下子便将那三两个侍卫打伤,侍卫们皆受重伤摔倒在地上。 秦妃位于那刺客最近,眼看就要被刺客伤到,那个独眼侍卫从秦遇身边飞步而来,想去护驾,哪知与秦妃挨得更近一些的岳东睿,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将秦妃带入怀里,脚尖勾出侍卫鞘中之剑,用力一踢,剑一下子便穿入那刺客胸膛,血洒当堂。 这小侯爷的功夫厉害,丝毫不亚于白将军啊,看来又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主。 独眼侍卫见得自家小姐被救,唇角往上掀了一掀,安下心来,便又快步去丞相身边保护。 琳琅泼辣野蛮,虽说爱折磨奴役奴才,却从没真的杀过人,长到这么大,头一次见这么多真血,但这公主不比寻常家女子受惊吓时就脸色发白晕过去,她倒好,被这一吓却是扑进了戚蔚怀里,低头便往戚蔚胸前咬去,戚蔚疼得“嘶”了一声,这泼辣子可够凶残的。 小鱼低呼了声,“不好!鞅” 这唯一能给慕容燕脱嫌的刺客被小侯爷给刺伤了。 “快去瞧瞧这刺客还有无气息?”孔尚书也意识到这点,焦急出声。 一个被刺客打伤的侍卫捂住受伤的胸口往那刺客旁走近,手指探到他鼻头下,眉一皱,大声禀报道,“大人,他已断了气。” 小鱼暗叫糟了,偷瞄了一眼秦遇,只见他眸中划过一抹阴狠得意,她知道这刺客突然发癫发狂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但又不知他的手法,自是不敢多言。 这时,大家朝那个杀了刺客之人看去,只见他紧紧搂着秦贵妃,好不亲密? 岳东睿一个激灵,立下放开了秦南心,轻道了一声,“臣无意冒犯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秦南心眼波含笑,温柔万千,“小侯爷,若非刚才你出手及时,本宫只怕被那狂徒杀了。本宫的这条命是你救的,重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 秦小鱼怎么都觉得皇上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皇上表情一如既往的薄淡,但他握在她手上的手却不经意施加了力道,她想,他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 而此时,秦南心眸光瞥过他们这边,发现慕容肆的手紧握着一个小太监,刚才皇上只顾得保护这个秦小鱼而已,他将她这个妻子究竟放在哪里?如斯想着,她唇瓣一咬,心中恼恨更盛。 白韶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皇上似乎特别重视这个小公公? 若是问有多重视?今日刺客发狂,这般险恶,皇上却拦住秦小鱼后,半分不曾松开她过。 皇上松开了秦小鱼的手,微眯着眸看向岳东睿,眼中多了一丝狠辣,岳东睿上前一步,看向皇帝,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模样,“臣恐其伤了皇上和贵妃娘娘,才伤了他,无意将他杀死。” 白韶掬微沉着眉目,他刚才虽在皇上身边,但却看到岳东睿踢出去的那一剑剑势如虹,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他竟也辨不出来。 这个岳东睿既非丞相党派,也非护皇派,虽说只是中立,但从今日种种迹象,这人可谓也是个藏得极深的人精。 岳东睿又转身向秦遇,“丞相,这次我莽撞害了你。” 秦遇倒也不怒不急,说道,“小侯爷,你无须自责,若换做是我在那个位置,我也会这么做的。”其实,他心中在谢岳东睿将那个刺客杀了,死无对证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季显知显然是看不过去,他说道,“这倒也奇怪,那刺客本好端端的,怎突然发狂了?”说话之时,还刻意朝秦遇望了一眼。 “季太傅,你这语气明里暗里都在说是本相所为?” “我没这种意思,若丞相你非得这么想,我也是无能为力。” 季太傅轻轻挑动了下长眉,闲云野鹤般的神态更为让人气恨,秦遇也是沉得住气的人,也是一笑,便说,“大家都在场,本相若有所行动,大家能没有察觉吗?许是这刺客被贵妃刚才所说的‘无溃散’这样的奇毒给吓癫了,狂性大发也是有可能的。” 小鱼心底狠狠卧槽了一句,居然把刺客发疯推到这个无溃散上,若是一句话也能把人吓疯,那她经常被皇上吓,那她不是得疯上千百回了。 “丞相大人,你说出这种理由,是想拉低我们包括皇上的智商吗?” 季显知一捋胡须,丝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却惹得躲在皇 上背后的秦小鱼“吃吃”轻笑,心里大赞季大人威武,秦遇老贼,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吃屎长大的吗? 秦遇被季显知这句刺激的脸色大不好看,很不巧又撞见小鱼在咧嘴大笑,暗暗咬了咬牙,牙关也是“吱吱”作响。 “好了!”皇帝发话了,才让这两位爱卿消停了。 可这样一来,刺客都死了,秦小鱼兀自沉想,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指正秦遇只怕就更难了,若是这次扳不倒秦遇,只怕今后机会更少。 秦遇递了个眼色给太后,太后便领会了他意思,她姿态倨傲地看向慕容肆,“皇上,刚才南心也说了,这狼纹不足为证,唯一的活口又突然发癫死于小侯爷剑下,依哀家看,这个闹剧到这里便可以停止了。” 以当前事态而言,皇上确实该收手了。 但这人今日走到这步,又怎肯屈,他修眉一耸,一双眼光射寒星,虽怒时而若笑,“停止?即是停止,于情于理这事对朕都该有个交代,难不成孔爱卿和秦爱卿忘了朕在金銮殿所说之话?” 听得皇上这话,孔一鸣一双老眉顿时拧成一线,他哪能不记得皇上与他们的五日之约,那是要交出作案元凶的,可这作案元凶他是真没差不来啊,他犹豫着艰涩开口,“这……”他斜眼看了眼他的好搭档——秦遇,朝他做了个有请姿势,“这还是交给秦大人来说结案陈词吧。秦大人贵为一国丞相,位高权重,乃是国之泰斗,自然由秦大人来说比较好。” 这孔一鸣还真是老滑头,难办的差事从来都是推给别人,他沉了下眉,说道,“老臣被指认为幕后元凶,这个紧要关头,老臣还是避嫌的好,所以还是请孔大人来总结一下吧。” 孔一鸣心中长叹一声,这该死的老东西,非得难为他啊。 太后瞪了秦孔二人一眼,“你们也不必推来推去了,依哀家看,这案子简单得很。这些刺客本来就是天一帮所为,那‘天一帮’是江湖帮派,这些江湖帮派乱得很,野心也大得很。只怕这些江湖中人想要挑拨皇上与丞相关系,挑起朝廷纷争,想从中渔翁得利而已。皇上,哀家认为你现在该做的是,出兵剿灭这个野心勃勃的‘天一帮’才对。” 孔一鸣直点头,冲着太后谄笑,“是啊,臣认为太后分析得极为合理。” “老臣愿领兵伐剿这属蛇之帮派。”秦遇一马当先,请旨带兵剿灭天一帮。 秦南心走到皇上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规劝,“皇上,臣妾也认为此举可行,还望皇上三思。” 这言外之意太过明显,让慕容肆依着太后这么办吧。 似乎一切已尘埃落定,这是最好的结局。 王中仁搔首弄姿地看了一眼皇上,好似在劝皇上同意吧,以和为贵,两边都不会有所伤及,再说这来日方长,总会找到法子对付秦遇的。 慕容肆袖子拳头狠狠一捏,涔薄唇瓣微微动了下,似要开口,但就在这紧急关头,秦小鱼上前一步,挺身跪于地上,“皇上,奴才认为这案子没完,这案子亦不能如此草草了结。” 秦遇暴怒,“秦小鱼,你凭什么说这案子没完?” 秦南心亦蹙了下秀眉,好似在说,你一个小太监出来逞什么能? 其他一些不敢吭声的大臣,大为震惊,这个秦小鱼啊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出来插科打诨,惹是生非,这太后说案子完了,完了就是,这罪魁祸首是天一帮。 “秦大人,你急什么,既然鱼公公这么说,自是有她的道理,你何不等她说完,再发表看法?”季显知做到了秦遇死对头的标杆,秦遇说什么,他是堵什么。 慕容肆也没料到秦小鱼这个关键时刻会站出来,他再度掀袍坐下,折扇打开,轻轻扇动,看似悠闲,他薄削的唇却紧紧抿着,俊脸上亦面无表情,“秦小鱼,你可想好要说什么?” “小公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想你必定听过这句话,你还是谨慎言语为好。” 白韶掬明知谨慎言语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这个不要命的小太监。 “是啊,白将军说得对,小鱼儿,你若是没什么要说的,便退下吧。”慕容燕身为她的主子,是不能对这个胆大任性的小太监置之不理的,他再次提醒她,这个时刻不同于往常,是能靠运气就能度过的,就算是皇兄一言一行都当思量再三,何况她区区一个太监,若是有半字之差,便是要人头落地的。 秦小鱼微微一笑,拜谢过慕容燕与白绍掬,“多谢主子与白将军关心,但是奴才是非说不可。” 白韶掬清秀眉目轻轻一皱,看来这小太监是心意已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般胆识岂是一个小太监有的? 没想到秦小鱼如此固执,慕容燕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只能随了她去。 秦小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慕容肆,请求他准许,他终是严肃点头,秦小鱼不轻不重的声音在整个阴森的停尸房响起,她说,“天一帮虽是江湖帮派,但在江湖中地位举足轻重,轻言剿 灭。只怕引起江湖中人对朝廷不满,届时江湖中人群起而攻打朝廷,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再者,这江湖中人武艺了得,若是惹了那些个不怕死的,他若要来杀你,就算你守卫严密,你防得了一时能防得了一世吗?这岂不是让朝廷要臣日夜提心吊胆吗?” 提及各位大臣的性命安危,大家都纷纷讨论起来,似乎这个讨伐江湖帮派尚且考虑啊。 秦小鱼一扫过众臣惊慌之色,她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避免不了对天一帮的讨伐,也是不该由秦丞相您去围剿啊,您是一国之相,文臣出身,乃是我大宁的中流砥柱,您若是出了半分岔子,对皇上是损失,对国家更是损失。出于对您性命担忧,这出兵也该由征西将军冒死前去啊。” 这可恨的秦小鱼,这不是说他自不量力么,说得秦丞相是无地自容啊。 当然,秦小鱼还没说完呢,她吞咽了下口水,滋润了下微微干涩的喉咙,看了下脸色堪忧的秦遇后,心中一笑,继而说下去,“皇上,奴才说完‘天一帮’,便来说一说这个突然发癫的刺客。” 大家又是猛得一惊,这个突然发癫的刺客又有什么不妥?难不成这个秦小鱼看出了什么名堂吗?大家可都不明白这个刺客为何突然发疯啊,难不成真如秦丞相说的一样是被亲贵妃的“无溃散”这种奇毒给吓疯的? 秦南心黛眉蹙得更深,偷看了一眼岳东睿,岳东睿一派冷静,但秦遇脸上忧色却是更重了。 “你对这个刺客突然发狂有何看法,说给大家听一听。” 慕容肆扇动折扇间,清风吹得鬓间青丝浮动,颀长凤眸随着扇间微风向上扬起,宛如一弯新月般皎澄明熠,他看着秦小鱼,眼神中信任与赏识愈多。 “奴才遵命。”秦小鱼微颔了下首,微抬起一张小脸来,那青乌帽子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却挡不住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中慧黠,“正如季大人刚才说的,这刺客发狂来得太过突然,奴才心想,这是否当真是被吓疯那么简单呢?想必在场各位都有疑惑吧,因此奴才也认为这当中必有隐情。奴才曾听夏提刑说过,尸体是人留在世上的唯一凭证。奴才斗胆请求皇上让奴才为其验一验尸身。” 这太监语气柔和,但柔中又透着逼人英气,让大家又再次震撼。 “哦?你还懂验尸之术?” 秦小鱼微微懵懂地看向慕容肆,“回皇上,奴才还算懂一些。就如贵妃娘娘一样,我们这些爱捣腾药物的也爱捣腾尸体。” 这个秦小鱼啊还真是个谜,相处越久,便易陷进这个谜团里。好端端一个太监,怎这么多绝活在手呢? 慕容肆眯眸睇了秦小鱼一眼,手势一转,收了折扇,拿着折扇的手一指前方不远处躺在地上血淋淋的刺客,“那你便去验一验。” “奴才领命。” 待得秦小鱼缓步靠向那具尸体,秦遇上前阻止,“皇上,这秦小鱼既非仵作又非朝中官员,让她触碰尸体,这恐怕万万不可吧。” “难不成秦爱卿你害怕秦小鱼验出什么?”慕容肆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就让秦遇隆高了眉峰,“老臣只是依法行事而已。秦小鱼没验尸资格。” 秦小鱼受阻,便对丞相大人道,“大人,你若是不信奴才的验尸之术,可传仵作一起来验。” “好,那就将仵作一起过来。”秦遇一双老眸看向皇上,“皇上,未免秦小鱼处理不当破坏了尸身,老臣恳请皇上传一名仵作一同来验尸。若是秦小鱼验不出什么,这扰乱刑部法制该当何罪?” 他说着眉眼一厉,瞥向孔一鸣。 孔一鸣楞了楞,瞅了瞅怀帝,又瞧了瞧秦小鱼,再看向这只老狐狸秦遇,再次叹一口长气,“扰乱刑部法制该杖股一百。” 秦遇眉头舒展,鱼鳞般细密的眼纹奸诈扯开,“鱼公公,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你能验出什么来,否则这一百股杖,轻则要你三月下不了床,重则……便是要了你这条小命。” 秦遇这是要她还他儿子五十棍杖之刑啊,顺带送自己归西,她抱拳朝他一谢,“多谢丞相大人您好意提醒啊。” 这太监当真是为了皇上豁出去了,这太监若是验不出啥子来,她这小身板哪能熬得住百杖股刑? 这真真是死路一条啊。 秦小鱼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淡觑了一眼正襟危坐于中央的那白衣男子一眼,你今日又护了我一次,我岂能不还你恩情? 见她义无反顾朝着尸体处走去,慕容肆唇角亦是一绷。 这时,岳东睿又握住他手臂,小声在她耳边道,“小鱼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莫要无辜搭上性命啊。” 她亦是小声回道,“我知小侯爷为我着想,但,我若没几分把握,也不敢向皇上请命验尸,我这人啊最是惜命。” 岳东睿一贯飞扬的脸上不由得愕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便好。” 等到仵作被传来,二人才开始验尸。</p > 这名仵作年纪四十岁出头,在刑部衙门任职多年,是出了名的验尸高手,他走到尸体旁,对一众人恭敬说,“皇上,太后,诸位大臣,为了检查死者伤口,微臣现在要将其身上衣物都脱下,这尸体脏污,以免污了诸位的眼,还请诸位闭上眼。” “如小鱼儿说的,尸体是人留在世上的唯一凭证,何来这污秽之说?该尊敬,不是?”慕容肆说着,丝毫不避污得看向那具尸体。 仵作点了点头,便将刺客身上衣物一件件揭下来,在场的有几名女子,除却秦南心,皆害羞地扭过头去。 琳琅是最害怕的,那死了的男人光秃秃得呈现在眼前,不得恶心死啊?亏得秦嫂嫂不嫌恶心,还喜欢伺弄这些个玩意儿,还有那个秦小鱼也是…… 琳琅皱着眉,躲到高大威猛的戚蔚身后去,戚蔚拧了拧眉,这公主害怕就害怕呗,还非得扯着他腰带? “公主,你再扯,臣的腰带可得掉下来了。”戚蔚终是忍不住,回头与她小声说道。 琳琅这才发现抓的是人家男子的裤腰带,她一下子小脸涨红,闷声瞪着他,“扯便扯了,你那么多嘴做什么?” “好,这可是公主自己说的。但这样男女授受不亲的,到时候传出去,你嫁不到夫君,可别赖在微臣身上,微臣概不负责。”戚蔚亦不是好惹的,一张黑脸沉下来,可怕的很。 85.085他的心早已百炼成钢,除了楚长歌,谁都进不去 琳琅可不想真嫁不出去,这似乎对她的名声真的不好,她的手这才从戚蔚裤腰带上撤下来,极其不自在地绕到自己背后握住,抬起一张微微绯红而嚣张的小脸,狠狠瞪了这人一眼,“谁要你这块死黑炭负责?哼!旎” 脚用力一跺,不偏不倚地踩在戚蔚锦靴上,痛得他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因有皇上在,不敢放肆,按耐住去揉着脚趾的冲动,愤愤咬牙,看了这个野蛮公主一眼,便默默走到了皇上身旁去。 戚蔚一起开,那***男子立即就暴露出来,她吓得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真的好吓人,好恶心。 这时,中年仵作亦是检验完毕,“皇上,这尸身上有多处瘀伤,致命伤口只有胸膛上这一剑,从表面来看,微臣确实看不出这刺客因何发狂,只有将尸体剖开后才做进一步了解。” 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查不出什么来,更何况区区一个小太监呢?秦遇颇是幸灾乐祸地朝秦小鱼斜眼望去,这次秦小鱼是逃不过这一百股杖了吧? 这时有一名侍卫进来,交给了秦小鱼一块赤色的石头,她笑了笑,“这是一块磁石,是在这位仵作师傅验尸之时,我让侍卫去取的。” 大家都注意着这尸体,没人注意到秦小鱼吩咐侍卫出去办事。 “你这磁石是有何用?”孔一鸣好奇问道。 慕容肆了然地笑了,大概是明白她的心思了,这个秦小鱼啊还真有一颗玲珑心。 “孔大人啊,你待会就知了。”说罢,秦小鱼便握着磁石在刺客身旁蹲下。 大家不知这太监为何用磁石来验尸,但只是少顷功夫,众人再次目瞪口呆,因这磁石从死者胸口上方一寸之处吸出一枚极细极长的银针,那银针薄细如毫毛,被人打入胸口,在肌肤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也难怪肉眼看不出,非得用磁石来寻了鞅。 她小心翼翼将银针放于手头一块白布之上,呈到皇上手里。 “这东西便是让刺客狂性大发的罪魁祸首,有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将这根银针打入死者的紫宫穴中,一般人也许不知,用银针刺激紫宫xue可令人发狂同时让人力大无比,所以这刺客能挣开铁镣也不足为奇了。” 秦小鱼解释完,大家一副拨云见日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鱼公公你不当仵作可真是可惜了啊,连我刑部衙门第一仵作都比下去了。”孔大人上前拍了拍秦小鱼的肩,表示他同秦小鱼十分友好的样子。 那中年仵作只觉自行惭愧,竟连一个小太监都比不过。 秦小鱼看了那个低下头去的中年仵作,又对孔大人说道,“孔大人莫这般抬举奴才,奴才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凑巧凑巧。” “鱼公公,莫要自谦,若非你精通医理,懂得行针走穴之术,又怎能被你发现刺客是因人为才致发狂呢。” 季显知也来大夸秦小鱼一番,表面只是夸秦小鱼医术了得,但这话中又含了另一层意思,那些精分的人是一听便明白了啊,因这在场的不止秦小鱼一人精于医术,还有一人也是,而且这人还是太医院院正张震张太医的入室弟子,张震最令人称绝的便是那三十六根银针使得出神入化。 大家的目光都瞧向那位娉婷绝世的女子,这女子智谋亦是了得,又是张震弟子,这行针走穴之术亦是不在话下,而她更是有杀害刺客的动机的。 她水剪双眸扫过朝她指点的众人,似怒含嗔,红妆楚楚的脸上,没得半分惧怕,她冷静自持,身旁男子身形微微一动,她率先一步上前,“大家猜的没错,是我做的。我以银针刺入那刺客的紫宫穴之中,令他突发狂性,势必造成动.乱。一切都在我计算之中,当时若小侯爷不动手,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动手。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但我似乎又错了,这世上也只有死人不会说谎。亏我也学了两年验尸之术?” 她说着看了眼找出证据的秦小鱼,眼中却没责难之意。 这女子不愧是出身于贵族,即便是承认自己罪证之时,亦是气定神闲,风采明丽。 她盈盈一笑,拜向皇上,“这些人诬陷我爹意图篡国灭君,我只有以我的手段杀之。皇上,你若是要降罪,便降罪于我一人吧,此事与我爹爹无关。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还请你饶了秦家。” 罪证当场被揭穿,当着这么多重臣之面,就算皇上有意包庇,也是不得而行,更何况皇上还不是特别中意这位贵妃娘娘。 “皇上,这不关南心的事啊,她只是为了罪臣才铸成这大错,她只是令刺客发狂而已,却非真正凶手啊。南心自小便钟情于你,当年前太子还在位时,她苦心经营,甚至不惜与我这个当爹的翻脸,为你筹谋天下,助你登上皇位,这些年来她对你痴情一片,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原来皇上能取代前太子也有这女子的功劳啊,秦小鱼不禁对这女子更怜惜一分。 哎,错就错在,秦南心是奸臣之女,而这奸臣还觊觎皇上帝位。 秦小鱼偷眼朝慕容肆瞧去,真凶落实,这 人眼中并无半点喜悦,一双剑眉凝重似已结冰,她想,毕竟是多年夫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五年。 “秦南心,你可想清楚了?将银针打入刺客胸膛之事真是你所为?” “是罪妾所为。”她一口咬定。 慕容肆冷笑一声,“来人啊,将秦南心打入天牢。” 侍卫要过来擒住秦南心,太后却是一力阻拦,她淡瞄过她,对这侄女儿是又怨又怜,她用力一撤广袖,一双凤眸傲视群臣,“今日有哀家在,谁敢将她带走?” 季显知是忠义之士,最重朝纲,他道,“贵妃娘娘却是情有可原,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终归是一条人命,又是重要证人,太后您不能因为徇私,罔置国家纲纪啊。” 琳琅跑过去,抱住秦南心的手臂,“你们谁敢动我秦嫂嫂,本公主跟你们没完。” 秦南心这个嫂嫂对她很好,母后也在这里,她自然也是要出来闹一闹的。 琳琅一急,便嘤嘤哭了起来。 这个宫中最跋扈肆意的公主还有哭鼻子的时候,真是令人意外。 戚蔚瞧着她一颗一颗金豆子从她眼中落下来,真是大快人心啊,谁叫她总是百般戏弄他? “皇兄,你就放过秦嫂嫂吧,她对你那么好,你便不能对她好一些吗?经常冷待于她让她独守空闺哭泣不止,现在还要将她打入天牢,皇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秦南心一声厉喝,“琳琅,莫再说了。” 这女子十分好强,竟不让他人替自己说话。 秦南心郑重谢过太后,“母后,南心知你心疼我,但是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承担,当年我欠了他,是我赎罪的时候了。” 秦南心口中“那个他”,想必就是皇上吧。至于究竟她欠了他什么,外人是不得而知啊。 她扯开琳琅抓着自己的手臂,便要随侍卫出去。 慕容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一片冷沉,没人能洞察这位帝王的心思,他又是冷声笑过,这是秦南心自找的,她要为那人顶罪,他不会拦她。 琳琅哭得更凶,太后和秦遇唇瓣皆拉锯成一道线,眼中满是痛心,此刻的秦遇不再如往常那般阴狠风光,更多的像个无助的父亲而已,目送着爱女被带走。 就在秦南心要出得门之时,又有一男子急切呼了一声,“慢着”。 大家朝着那出声的男子看去,只见他一身青黑衣衫,算不上华丽却十分得体,一只眼是瞎的,戴着一截金属眼罩,却遮不住从上额直至唇角的那条深壑刀疤,乍看上去像个恶人,而这人分明就是秦遇身边的贴身侍卫——宋飞柏。 据说这人曾受秦遇救命之恩,后来便投入秦遇门下作了门生,此人武艺想当了得,可与戚将军与白将军两位将军并驾齐驱,这人不爱使剑,一柄盘龙丝那是耍得鬼斧神工,那盘龙丝极细又刃,可提千金之物,又能割喉杀人于无形之中。 只是,为何他却站了出来? 宋飞柏走至皇上面前,一掀袍子,便跪在地上,“皇上,是我做的,请您莫难为贵妃娘娘了。” 什么?是宋飞柏做的? 可,这人又怎么会是凶手呢?方才秦妃娘娘不是已经承认了嘛。 这让众人惊异万分。 “宋大哥,你知你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戚蔚严厉盯住宋飞柏,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啊。 这宋飞柏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和白韶掬拜把的兄弟,他投了秦遇门外,他们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现在局势紊乱,他若是跳出来担当这个罪责,可是要脑袋的。 宋飞柏唇一抿,唇边刀疤被扯长,令人更觉骇人,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说只有大夫才了解穴位,我们这些学武之人对穴道或多或少也是了解的。刚才那枚银针使我以指力打入那名刺客体内,试问以秦贵妃这般纤弱女子,她又如何做得到?” 听得宋飞柏如此说道,秦小鱼恍然清醒,是啊,虽说秦妃善于行针走穴,可秦妃是不懂武功之人,何来这份力道将银针打入那刺客紫宫穴中? 她再次瞧皇上看去,难怪皇上一再向她确认是否是她做的,原来,皇上早就发现这点。 宋飞柏这一席话,让大家觉得他比秦妃更像是凶手,而且杀人动机也很明确,自然是为了秦遇。 太后朱粉厚重的唇扯开,声色俱厉,行霸天下一般,“好了,导致刺客身亡的刺客既已认罪,那么南心便是无罪。皇上,你便将此人打入天牢吧。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秦淑珍说罢,给了皇上一个眼色,像是在让他见好就收。 可皇上会见好就收吗? 这谁都不清楚。 群臣静静等着皇上发话,孔一鸣和紫衣侯是中立派,眼巴巴望着皇上,只希望他赶紧撤场子,好让他们各 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偏生这里有不惧死的,那人便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季显知,他心中仍有疑窦,于是就问出了口,“宋飞柏,若这人是你杀的,可为何刚才秦妃要替你来顶罪呢?” 是啊,这又不合情理了,堂堂贵妃,又是秦家嫡长女,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宋飞柏的主子,身份尊卑都比宋飞柏高了好几个档次,可为什么秦南心会替宋飞柏抗罪呢? 秦小鱼也是颇纳闷,多亏季显知提出来了,像她好奇心这么重的,这个问题不解,估摸晚上也睡不着觉。 这会儿一众一品大员们又化身成长舌妇,开始小声嚼叨起来,莫非这秦南心和这侍卫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艾马,这帮文武大臣的思维可真是发散,看到小侯爷救了秦妃,就给皇上戴一顶绿帽,看到秦南心替宋飞柏顶罪,再来戴一顶绿帽,秦小鱼有些同情地瞅了皇上一眼,这家伙活脱脱就是一只绿毛龟嘛。 宋飞柏瞧了眼秦南心,便道,“回太傅大人,贵妃娘娘心善,可怜我一介草莽又独了眼,料是我出的手,便替我顶了罪名。可我区区一个奴仆怎能教娘娘替我承担呢罪名?我向皇上坦白认罪,也是因为我于心不忍看着娘娘替我去坐牢。” 真是这么简单吗?只是主子可怜奴仆而已,才为其顶了罪名? “这几个刺客确实是天一帮的杀手,也是我派出去的,不过不是为了刺杀皇上,我只是想让他们杀了秦小鱼而已,秦小鱼与我家公子有过节,与丞相大人又有夙愿,所以我要她死,就偷偷瞒着丞相大人做了这一切。” “那天,我知道秦小鱼和燕王夫妇一起去夏府回门,我便买通了天一帮的十名杀手尾随而去,若如秦小鱼落单,便取了她项上人头来见我。哪料秦小鱼运气好在法华寺的山脚下碰上了回宫的皇上,被皇上救下。后来皇上让孔大人和丞相大人一起公审此案,我才知自己犯下大错,还连累了丞相。” “今日堂上那刺客指认的也不是丞相,而是丞相身后的我。后来发生的,大家也都看到了。至于那些刺客身上的狼纹……江湖中人本就热爱纹身标榜自己有多厉害,在自己身上纹一头与西域族徽相似的狼在这些江湖杀手中也不足为奇。” 秦遇高声厉喝,“你这个作死的宋飞柏啊,谁要你自作聪明去杀秦小鱼的?秦家差点就给你害惨了。若是南心有个闪失,你叫本相如何是好?” 一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宋飞柏说话,唯独坐在太师椅上手持折扇的男子,频频打了好几个哈欠。 待得秦遇发完牢***,他身子微微嵌进椅子里,折扇拍打着掌心,狂肆大笑道,“好啊,宋飞柏你说的真好,让朕都有点感动和佩服了——” 募得,他声线一沉,一双无情的冷眸撅住他,“这事事都说得通,可唯独那封信说不通啊……你再来跟朕解释解释看。” “这……” 宋飞柏僵楞在原地半晌,浓密睫毛微颤,对峙上皇上那双精光四射的风眸,他苦心揣摩的一番话竟被这人一语点破,他能是昏君么? “莫说有人想陷害丞相,这案子我就交给了三人盯着,一个是秦遇,另外两人是孔一鸣和戚蔚,你难不成说是孔大人和戚将军想害丞相?” 慕容肆睿眸半眯,竟让这独眼汉子激灵灵打了个颤。 孔一鸣那是一把老泪向东流啊,赶紧跳出来说道,“皇上,老臣为官十几年一直抱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老臣的做人处事,皇上您还不知道吗?我又怎会陷害丞相呢?还望皇上明鉴,体恤老臣一片忠心啊。” 慕容肆歪着脑袋,指了指孔一鸣,“你看不是孔大人做的,那么按你如此说来,是朕的人要构陷丞相?” 皇上这次没直呼戚蔚名姓,而是将他说成是“朕的人”,这宋飞柏若是再有半句不中听的便是暗指皇上设计阴谋来陷害丞相? 宋飞柏一记响头重重磕于地上,“微臣不敢!” 这一记当真是用力,他头稍一抬起,便见一块血迹。 戚蔚与宋飞柏是兄弟,称他一声大哥,见他如此,他亦是恼恨地握了下拳,再次忍不住含恨说道,“宋大哥,这罪证累累无一不指向那奸相?你又何必替秦遇那奸相背黑锅呢?就算你替奸相死了,那也只会是臭名远扬,不会流芳百世。宋大哥,难道你忘了我们三个曾歃血为盟立下的重誓了吗?我们说过,要成为为国为君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好儿郎。你如今倒好,离我们和我们的誓言越发遥远了。” 这戚蔚也是个带种的,一口一个奸相,说的流利极了。 以前朝中只有季太傅敢名正言顺跟丞相叫板,秦小鱼进宫跟了燕王后加入了反丞相阵营,现在倒好,又多了一个戚蔚大将军,这个个都敢提着脑袋做人的啊。 “戚将军,这件案子还未定夺呢,请你说话放尊重些。”太后微微挑眉看向戚蔚,目含警告之意。 琳琅亦是憎恨地看着戚蔚,这个戚黑炭倒是挺有胆量哈,竟敢如此辱骂丞相 ,秦丞相可是母后的兄长,她以后定给他颜色看。 那封信密谋篡国之信,秦小鱼也瞧见了,那封信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来,但她一时就真的说不上来。 这案子总要个定夺吧,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 今日未说过几句话的慕容燕这时站出列,给皇上深鞠一躬,“皇上,依臣弟看,这么复杂的案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理清的,还是先将宋飞柏押下去,由丞相大人和孔大人再费些时日查实。” 慕容燕倒不是担心这个案子的结局如何,他只是担心这个案子过后会带来什么后果,秦遇之所以是秦遇,自有他的可怕之处。 秦遇和岳文华都是大宁王朝开国功臣,先皇封秦遇为丞相,封岳文华为紫衣侯世代袭成,不仅如此还赏赐他们分别一枚将军令,可分别调动十万大军。 一直以来,秦家麾下率领的十万骁骑营,如今已壮大到二十万,而紫衣侯所指挥的铁鹰营虽没扩大,但亦是个个骁勇善战,尤善水上作战,不容小觑。 而听命于皇上的军队统共才三十万,分别是戚蔚管辖的十万皇城禁军和白韶掬旗下十万虎豹营,还有皇上亲领十万飞龙营。 因此这天下几乎被分为三分,秦家势力足以与皇上匹敌。 慕容肆淡笑而过,“阿燕你说的亦不无道理,既然五日期限不够,朕便再给两位爱卿一些时日。只是,居无戏言,你们两个办事不力,朕还是要治的,这样吧,孔爱卿俸禄减半,而秦丞相嘛……不止俸禄减半,再加二个月禁足。两位爱卿,认为这个处置可妥当。” “臣谢主隆恩。”两位大人哪敢还有异议,一同磕头谢恩,但各自心中所想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 一辆华丽幡黄马车疾驰而过,马长“嘶”一声,一个掉头,便拦住了一驾精巧宫辇。 宫辇骤然停下,里面之人掀帘往对面瞧去,秀致的眉微微一拧,便看得对面马车上快步走下来一锦衣华服男子。 那男子冷着脸,不吭一声便拽下宫辇上的女子。 “岳东睿,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一直被扯着手走到偏僻巷子,她才敢对这人放肆,想用力甩开这人桎梏着自己的手,却又不得脱。 “为何?秦南心,为何当初选了他,现在却独守冷宫,以泪洗面?”他怒吼,眼底的愤怒如疾风骤雨席卷而来,将秦南心手高高拉起,将她衣袖猛地拉下,“牺牲自己纹了这只蝴蝶来帮你爹,你可痛?” 见他这般羞辱自己,她一咬牙,使出浑身气力,甩开他钳制自己的手,拉下衣袖,背过身去,清冷一笑:“岳东睿,你这是在嘲笑我么?若是要笑,你便放声笑吧,这是我的选择,亦是我的业障,不管他如何对我,我秦南心此生不悔!” 募得,她腰间一紧,却是男子从身后搂住她,他臂上精健,力道之大,让她微微喘不上气。 她的手覆上他的,想要掰开,他的唇却抵在她白皙纤细的颈上,气息弥哑温热,“小心,为何当初不选我?为何当初非要跟我解除婚约?我早就说过,慕容肆不会爱上你,他的心早已百炼成钢,除了楚长歌,谁都进不去。若是当初,你选的是我,我不会教你受半分委屈。如今,你可有半点悔?” 秦南心脖上微痒,像是轻羽sao弄,心上一下一下被挠得难受,有多久没与男子这般亲热过?她已记不得。 她垂了垂纤密眼睫,轻咬了下唇,想用力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只能任由他这般抱着,她却以斩钉截铁的言语来让他死心,“岳东睿,我已嫁做人妇,我们以前没有可能,今后亦没有可能,还是那句老话,不管慕容肆待我如何,秦南心不悔,此生不悔。” 她扪心自问,真的不悔吗?为何明明说的像在立下誓言一般,可越说到后面越是没底气了? 岳东睿从她的信誓旦旦的嘶吼中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纤背,将这女子身上如兰般香毓用力吸进腹中,哪怕只是片刻欢愉就好。 他低声说,突然像个无助的孩子,“可是,小心,你知吗,我却悔了,早知当初,我便不该故作大方放手……那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痛苦。” ---题外话---后面有多到要死的感情节操戏,反正我家太监是全无节操的,怀帝的节操、贞操、情操将各种掉,今日仍多更一千字,谢谢大家的订阅与月票。 86.086论初吻 他低声说,突然像个无助的孩子,“可是,小心,你知吗,我却悔了,早知当初,我便不该故作大方放手……那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痛苦。” 当我听到琳琅说你独自哭泣时,当我看到你宁可忍痛也纹上这只蝴蝶,小心,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秦南心是何等聪慧之人,在这些男子心中只有权势与天下,一个女子能占多少分量?若是秦家与岳家利益较横,岳东睿不一定会比慕容肆做的好? “小侯爷,你又何必对我说这些?难不成这五年你有为我守身如玉,你还不是换女人换得比衣服都勤快?就算我悔了,想与你在一起,难不成你就会为我和皇上闹僵?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你年少时得不到的女人,你心中耿耿于怀罢了。” 岳东睿挑眉轻笑,他将怀中女子扳过身来,两人正面而对,秦南心冷静望着这男子的脸,岳东睿还是一如年少时那般狷狂不羁,任意妄为。 “小心,莫自欺欺人了,你若心中没我,今日何必为我认罪?这五年来他对你的不待见,你才发现我比他更好,是么?” 秦南心摇头苦笑,这放荡不羁的小侯爷啊,不管经历多少年月都不懂情爱为何物? “如若情爱可拿来比,如若你比那人好,我便喜欢你,那我究竟是喜欢你的好,还是喜欢你这人呢?那银针是你为我而射,我替你认罪,我只是不想欠你,我只想我们两个他日相见互不相欠。” 秦南心是个太过有主见又太过骄傲的女子,她一旦认定一个人,便不会变,这大概是他们两人身上想象的地方,他看着秦南心,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般。 秦南心苦心经营自己的爱情,用尽手段,都要得到她心仪的男子,可是,得到了绑定了那人又如何,那人的心不在她身上,便是白搭,更是白受罪。 “若说欠,你早就欠了我了。” “什么?鞅” “当初你执意悔了你我之婚约,现在我还是光棍一条,你欠我一个妻。知道么?” 攸的,他大掌一伸,将她后脑勺扣住,修长的指***她梳得整齐的发髻之中,不由分说便朝她唇吻去,她本抗拒,但他越发霸道,不给她一丝反抗机会,舌尖抵.入,在她香甜可口的口腔内肆意掠夺搜刮。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这般口舌交融,顿时,她脑袋里空白一片,身子在他深吻之下越发酥.软,他轻轻松开她,只见她小脸酡红,眸光潋滟迷失,他性.感薄唇一掀,黑眸中笑意缱.绻,但嘴角却是佻达,“他从不曾像我这般吻你?若是知道你这么甜,五年前我便会要了你。” “放肆!”她秀眉一拧,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卯足了力,她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岂容他一个侯爷放肆,她自有她的高傲。 这人明明身手利落,但他偏生没有躲开,生生吃了她这一巴掌,他轻蹭过嘴角淡淡血沫,抬眼,睨住眼前打了人嘴角微颤怒中带慌的女子。 刚才那巴掌太过用力,震得她手掌通红吃痛,她稍一抬眼,便见这男子不同于刚才,斜飞的英挺剑眉下那双黑眸中多蕴了丝锐利,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狂却又盛气逼人,浑身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她是把他惹怒了,她心神一荡,只觉这人越发危险,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他将她刚才掌掴他的手用力握住,步步逼近,她则蹙眉后退,直至无从可退,身子抵在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一双美眸中暗藏警告,“岳东睿,你别太过分了!” 但这人霸悍,高大却不粗犷的身躯直欺过来,将她孱弱身子压在墙上,轻哼一声,“过分?”剑眉又高高挑起,“秦南心,我不介意再过分一点,在这里直接要了你!” 男子眼中不止多了锐利还有一丝浓.欲,秦南心想,以他为人,说的出必做得到。 她心中惶恐,另一只又朝他抽打而去,而这一记,他仍未避开,她捏了捏疼痛的手掌,心中更惧,咬唇,“你疯了。” “嗯。”他淡淡一声,眸间阴鸷更凶猛,单手圈住她纤瘦腰身和手臂,单腿挤进她双.腿之间,一只手暴力地往她衣衫中伸进去,“秦南心,我便疯你给看。” 女子知这人威猛,他能将他手下十万铁鹰营训练得有素,又怎会调.教不了一个女子? 她并未反抗,任由男子微粒的手掌侵袭在她胸前,不是不反抗,是明知反抗无用,又何须反抗。 他滚烫的唇再次吻过来,依旧带着一如既往男人的霸野,将他口中血腥气渡到她嘴里,一股微热的咸涩流入两人口腔,岳东睿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了眉去瞧她,只见她精致的脸上挂了两行清泪,他眼中像是被烫了一下,眉梢亦跟着微微一抖,只听得幽然素淡声音从她粉唇中飘出,“岳东睿,你求而不得便只会用强的吗?你知我心性,你若今日强了我,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他的心募得一紧,这女子心性激烈,他若今日强 了她,那只有一个结果——她会自缢。 他的手轻轻从她衣衫中撤出,“小心,必有一日你会爱上我,心甘情愿做我岳东睿的女人。” 秦南心闭了闭眼,敛去眼底潮湿,“是么?” 她恍若无事一般,整理着自己凌乱衣衫,“为何非要我先爱上你?你若真的对我那么痴心,当初又怎会看着我嫁给除了你以为的男子?别骗自己了,阿睿,我们是同一种人,只是高傲在作祟。” 他们最爱的都只有自己。 猛地,岳东睿浓眉一敛。 整理好衣衫后,她慢慢转回身来,看向这身姿颀长过分狂傲的男子,“阿睿,你问我可有悔?那么我告诉你,我悔了,悔得并不是当初没选你。我只是悔,当初为何那般执着,偏偏迷恋于不爱自己的男人?用尽手段得来的爱情,总归只是作茧自缚罢了。” 如果回到当初,秦南心想,这两个男子她都不会选,她会静静等待她的良人出现。 * 明黄耀眼的马车缓缓驶入宫中,车内置静一片,除去外面轻盈马蹄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鞭子声,再无其他声响。静得让小鱼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本是要随着燕王一起回悦仙宫的,这人倒好,对燕王说了一声“五弟,真巧,咱们同路,今日朕想换奴玩”,便将她抢到了这人的马车中,将王中仁送到了燕王的马车中。 可这就算了,他还将白韶掬和戚蔚赶了出去,让这两位将军在外头给他当马夫,可这也能说得过去,但最令人难受的是,这人坐在对面不说一字,重瞳如墨,用浅浅的眸光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了似得。 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只好将自己目光移到别处,看向案上那盏金雕镂空香炉,袅娜升腾出沉香薄烟。 这檀香与他身上气味相若,很好闻。 猛地,他缓缓开了口,“小鱼啊,你今日又为朕立了一功。想要什么赏赐?” 秦小鱼默默地想,皇上啊,您不要打老子主意,老想扒老子衣裳就得了。 但这话她也说不口啊,只低着头道,“奴才不敢要赏赐。奴才曾答应过皇上要为皇上对付丞相,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别口是心非,说!” 好吧,既然皇上这么逼她,她就说吧,她笑眯眯看着慕容肆,“皇上,有没有那种免死金牌,随便赏我一块就成。” 慕容肆勾了勾唇角,给了她一个“你真是想得美”的眼神,于是,秦小鱼瘪了瘪唇角,“奴才跟您开玩笑呢,您就当奴才什么都没说过。” “白韶掬打败了西域大军,朕都没赏赐他免死金牌,你倒是好意思说得出口。” 秦小鱼依旧瘪嘴,那啥,白韶掬是征西大将军,手握十万精兵,人家用得着免死金牌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朕发现后,朕要了你的脑袋,所以你才想问朕要一块免死金牌?” 慕容肆这一句,惊得小鱼屁股腾了一腾,她干干笑了笑,“奴才透明得就跟清水一样,哪有什么秘密?若是有秘密,又怎能逃不过皇上您的火眼金睛,您说是不是?” 慕容肆半眯着眸打量着她,“那为何朕觉得你越发俊俏了?” 秦小鱼心中又是一抖,心中猜想难道他难道看出她是女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隐藏的很好,她洗澡那都是打了水关上房门,独自洗澡的。 “其实奴才本来就长得挺好看的,以前就是胖,这人一胖吧,就让人觉得恶心了。”秦小鱼说的稳稳的,没有暴露一丝可疑。 “你倒爱臭美。”慕容肆眸子染者清浅笑意,“你觉得,朕与白将军比,谁更俊?” 这个问题……为什么皇上要问她呢?她下意思地瞟了瞟帘子,她知道白韶掬就在帘外,也不知他会不会听到皇上问了自己这么一个变.态的问题。 秦小鱼当然是说,“自然皇上您更俊。奴才对皇上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果换做白韶掬问她啊,那她当然就回答白韶掬俊了。 慕容肆温尔一笑,眸中碧波流转,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到他身旁去,秦小鱼心中不愿,也只能挪了屁股坐到对面,他又拍了拍身旁空位,她的屁股又只得往他那边移动了下,他长臂一探,便搂住了她的肩膀,秦小鱼拘束地绷直了身体,皇上啊,你别这么动手动脚不成嘛,奴才好担心满地菊.花残啊。 男子若幽兰一般的气息萦绕住她的耳朵,“小鱼儿,你嘴巴甜,又能替朕办事,这宫里的奴才啊,朕瞧着你最舒服。” “皇上,您谬赞了,王公公对您忠心不二,将皇上您的起居饮食照料地无微不至,他才是皇上您最得力助手。” “可他老了,不新鲜了,也无趣得很。”皇上微微叹气,气息吹打在她耳廓,撩起一阵痒麻,她小心脏猛地一缩,抬头看了眼皇上,只见他那双深邃的眸正贼贼盯着自己,好像在打什 么歪主意似得。 又不是青菜,要新鲜干嘛?也不是玩具,要有趣干嘛?这怀帝果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大变.态啊。 秦小鱼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慢慢逼近,她慌张地挪了挪身子,想离皇上远一点,可眉头锁了一下,她便不敢再动。 他的唇向自己又贴近一分,音色魅惑低靡,“若是这个换奴才的游戏一直玩下去,该有多好?” 啊?不会吧? 那秦小鱼到皇上身边,岂不是给玩得渣渣都不剩了嘛。 她一个劲地摇手,“皇上,奴才还得给燕王爷治腿呢,这几日奴才让王爷先用煮过的药渣泡腿,等泡个三日,便要上药了,王爷他需要奴才。” “可朕也需要你。” 他此话一出,小鱼感觉自己彻底醉了,心中小鹿砰砰砰地狂跳,感觉都要跳出心口了,都怪这皇上,说这样肉麻的话来吓唬她。 她一个侧脸,又再次震住了,她的鼻尖不小心撞到了慕容肆的鼻尖,她压根不知这男子贴得她如此之近,她要是知道,她是决定不会转一下脸的。 此时,她鼻子上沁出的汗珠弄湿了皇上的鼻子,而她现在动也不敢动,背心热汗直冒,她尴尬地转了转眼珠子,在寻思着怎么解决现在的处境? 而他一双黑眸越发炽热,视线集中在她的唇上,乃至他呼出的气息都灼了她的脸,有清风从帘子缝隙中吹进,却吹不散他灼热气息,也吹不散她手心中的热汗,更觉空气燥热,不安地咬了咬唇,“那啥……皇上——” 伴随外面戚蔚“吁”的一声,马蹄腾起,长鸣一声,骤然停下,车厢摇晃,她的身子亦是不稳地晃了下,男子的手仍搂住她的肩上,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她的唇就那么如期而至地贴上了他的薄唇,她意识到自己做了胆大妄为的事,她想起身给这人请罪,但他唇瓣一张,便将她两片唇含进嘴里,她登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人做了什么,她欲反抗,这人却将她箍得死死的,而她所有的叫声都被他堵在了嘴里变成了呜呜声。 “街道上突然冲出一个孩子,才会突然停下。皇上,您可有碍?” 外面又传来了戚蔚的声音,秦小鱼惶恐,生怕戚蔚一个掀帘,就让白韶掬将这幕给看见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嫁给白韶掬啊? 里面没人应声,戚蔚又再唤了一声,“皇上……” 秦小鱼急的转眼珠子,让皇上松开她,皇上游舌刮舔过她的唇瓣后,才悠然自得地松开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瞧了帘子一眼,“朕知道了,继续启程吧。” 秦小鱼吓得往后一退,一不小心屁股坐空,“哎哟”一声痛呼,跌倒在地。 慕容肆好整以暇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太监,眸中笑意不明。 秦小鱼扶着车厢壁欲起来,慕容肆又好心地向她伸出了手,她鼓着腮帮子,没有睬他,不准备要这人的帮忙,但这人强势,一个弯腰,双手托住她腰肢,将她拎到原位。 她局促地用手擦了擦嘴巴,这一幕撞入怀帝眼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朕还没嫌弃你,你到嫌弃朕的口水。” 秦小鱼木讷地一时说不上话来,可怀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咒了一声,“该死的王中仁!” 秦小鱼更木讷了,皇上怎么突然骂起王中仁来了,这思维可真是跳跃。 “上次王中仁夺去的是不是你的初吻?” 秦小鱼一下懵了,皇上怎还惦记着这个,上次是她被樱桃下了媚药,才做了那种不齿的事来,她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可皇上双眸愈发阴鸷,她觉得不对劲,便又摇了摇头否认。 “那你初吻被谁夺去的?” 小鱼只觉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这怀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还真是可嘉啊。 “掬郎。” “驹狼?就那条狼狗?” 当然她不会告诉他就是在外面驾马车的白韶掬啦,秦小鱼还是很害羞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初吻,有次偷了大娘的脂粉涂了满脸去找菊花公子讨点赞赏,她趁着午间偷偷溜进白府,看见趴在书本上睡着了的菊花公子,春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投过十字窗棱的裁剪变成一片片细碎的光,洒满了一案书桌,也洒在他的脸上,清新极了。 她没吵醒他,只小心翼翼拿了张小凳子垫脚,将自己的烈焰红唇亲在了他的唇上,将他的唇也染得绯红,突然觉得,这样美的男子,点了唇,便更美了。 想着那一幕,她的脸不自觉地更红了。 “那条死狗,朕要宰了它,烹了。” 真是个没人性的暴君,小鱼在心中抱怨。 “后来掬郎走丢了。”秦小鱼忧伤地说。 “还好它走丢了,否则朕定将它做成狗肉包子。” 秦小鱼默默地朝帘子处看了看,那里坐了一个狗肉包子。 可怀帝纠结完王公公和狗之后,他更不高 兴了,掰着手指头数完后自言自语道,“那朕排第三!”怨毒地眼神复看向秦小鱼,怨恨她怎么没保护好初吻? 看着皇上这副吃人的姿态,她颤了颤肩,只觉他还想轻薄她一口的样子,她提心吊胆地捂了捂嘴巴,“那啥……皇上,奴才突然胸闷气短,奴才需要出去透透气……” 说罢,慕容肆就看着秦小鱼便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出去,慕容肆抿唇一笑,挑了下眉,嗯,似乎味道还不错…… 戚蔚一见她掀了帘子探出半个身子,便问她,“你在里面跟皇上说了什么?又笑又叫,现在脸蛋还整得跟红鸡蛋似得?” 啊?有这么红吗? 秦小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人将自己嘴唇包在嘴里啃了个遍的情景,心神又是一漾,脸红心跳得就跟吃了春.药一样,她舔了下干燥的唇,还有那男子遗留的桂花味和鱼翅味,他今早一定是吃了桂花鱼翅,该死的慕容肆,太特么变.态了,居然亲了一个小太监。 捏起袖子又再用力揩嘴,恼火地想将嘴上那些菜香味揩去,戚蔚惊讶地瞪着她,他只是问她跟皇上说了什么,他为嘛擦嘴?还这么卖力? 憋屈地瞥了一眼戚黑炭,坚决说道,“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跟皇上聊天,很普通的聊天而已。” 戚蔚挑动了下眉头,给了她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眼神。 秦小鱼干涩笑笑,放下帘子,一屁股便坐在了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中间。 ---题外话---这个吻才只是开始,后面会有更邪恶的。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打赏,么么哒…… 87.087你本就生得丑,再哭更丑 秦小鱼干涩笑笑,放下帘子,一屁股便坐在了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中间。 这天气委实太热,这太监詹帽的系带紧勒着脖子,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索性就将头上帽子给摘了,当作扇子扇扇风。 旁边白韶掬沉默寡言,跟以前性子没差,她悄悄瞧向他的侧脸,多年的从军生涯并没有将他晒得黑些,他的肤色依旧如他腰间所佩戴的羊脂白玉一般令人艳羡,反让他眉宇间更见沉稳内敛。 少年的邻家大哥,阔别六年,再次重逢,两人坐得如此近,她心中无不欣喜激动,她多想问问这六年他过得可好,还记不记得隔壁那个捣蛋搞怪整日黏着他的夏家幼女? 可,此刻她什么也不敢问,一边扇着风,一边撑着下巴,在刺眼的阳光下欣赏着他,可美男突然回过头来,发现她又用今早那种如痴如狂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小眼睛神采奕奕,真与夏锦那黄毛丫头有几分神似,可想到那丫头,他就觉得窝了一肚子火,那混丫头总能惹人气得炸毛旎。 “鱼公公,你看够没?” 白韶掬冷不丁的一句,让秦小鱼又是百般尴尬,她拭了拭额头汗水,笑眯着眼说,“还没。谁让白将军你长得比女子都好看?鞅” 戚蔚感觉不妙,担忧地看了看秦小鱼,白大哥他最忌讳有人说他长得像女子。 哪知白韶掬却是僵了僵了脸,没有发飙,亦没有理睬她。 小鱼料他心中不爽,于是殷勤地凑上去给他扇风,“白将军,你可热,我给你扇扇风吧。” 他身上甘松香馥,又带着淡淡清凉,闻上一口真叫人心旷神怡,“白将军,为何你会用甘松熏衣?” 白韶掬傲慢,觉得这太监既琐碎脸皮又厚,长相虽过得去,但总觉得她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讨厌感来,就跟夏锦一样,他牵着僵绳,目视前方,不想同这小太监说话。 可秦小鱼却不放弃,继续黏着他,说,“甘松有扶脾顺气,开胃消食之功,我听说脾胃不好的人才会用甘松来熏衣。白将军,你是不是脾胃不太好?” 戚蔚想这个秦小鱼可真不识趣,很明显白韶掬是不想跟她说话,她还哔哔叨叨个没玩没了,也就皇上会看得上这个太监,若非皇上宠着她,他定一脚将她踹下去,他以为白大哥也一定这么想的,朝白大哥看去,只见他凝视着秦小鱼的一双黑眸中惊愕万分。 白韶掬盯着秦小鱼,这太监年纪与夏锦相若,她莫不是就是夏锦吧? 要知道,当初还在云水镇时,他的脾胃不好,吃不得油腻,一吃就容易拉稀,而且吃再多补品还是不见长肉,这对练武的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夏锦知道后,便为他亲自做了一个香囊,偷偷塞在他枕下,还留下一张字条。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记得那字条上的内容——菊花公子亲鉴,这是我绣的鸳鸯荷包,里面放了甘松和少许薄荷,可扶脾顺气,开胃消食。你若敢扔了,本小姐必定大闹你白府,让你寝食难安。 好在那气味不难闻,否则他一定丢了那荷包,现在想来大概那是她第一次做女红,否则为何那荷包上的鸳鸯横竖看着都像只长肥了的鸭? 可这又怎么肯能,夏锦不是嫁给燕王当妃了嘛,这太监又怎会是那丫头? 猛地,他抓着缰绳的手一紧,眼底的失落转瞬而逝,定是自己多想了,这太监不是会些医理的嘛,知道甘松也不稀奇。 这是秦小鱼故意说的,就是看他能不能认出她来,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小鱼有些落寞,看来菊花公子是真把她给忘了。 她一握小拳头,决定把死乞白赖的精神发扬光大,她继续套近乎,“白将军,你有没有觉得白韶掬这个名字太文艺了,不太适合将军的气概。我听闻你因为容貌太过俊美吃过很多亏,你上阵杀敌时戴着一面‘二郎神’脸谱,你还记得你那面脸谱——” 她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戚蔚一把胸脯揪了过去,他的眼神中除了敌意就是不满,他就像土匪一样扯着她的衣领,低吼道,“鱼公公,做人呢要适可而止,你懂不懂啊?连瞎子都看出来了,我大哥他不想跟你废话,你明不明白啊?来,你要问什么来问我,我来跟你聊天。” 聊天就聊天呗,好好的,你拽我衣领干嘛?万一里面的裹胸布露出来怎么办? 她讨好地按住了他的手,呵呵直笑,“黑将军,咱们文明点成吗,莫动手动脚的。万一你将我弄伤了,我就没法伺候皇上了。” “莫拿皇上来压我!”戚蔚恶狠狠白了他一眼,将她一把甩开,这马儿速度虽说不快,但这武夫力道甚大,被他这么一推,她身子不稳向后倒去,若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身旁一条手臂,她便如她的那顶帽子一样掉下去了,从这马车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伤筋动骨,她可要在床上躺个三月了。 她很庆幸地抓着那条手臂,再抓得紧一些,重新坐稳,可那手臂的主人更不乐意了,明明如风花雪月一般的眸子现在 却是阴森森一片,噬人得很,他看着她扯在他手臂的手,像是在说,你信不信我剁了它? 她自然是信的,撇撇唇,揩油似得再摸了他一下手,松开,她笑得灿烂,“白将军对不起啊,白将军奴才不是故意的啊。” 见她这副狗腿样更是觉得碍眼,一抬头时,不经意间扫到她衣领处,那衣领被戚蔚扯开许多,露出她皓白如雪的颈,青细的筋络清浅布在颈上,锁骨秀致分明,几颗晶莹的汗珠滚在锁骨之间,越发觉得春光无.限,分外诱人,秦小鱼也是一个抬头,正巧撞见他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胸前,毕竟是女子,她慌了一下,脸色陡然红透,条件反射地去拢衣衫,尴尬地垂着脸道,“奴才觉得舒服多了,便进去伺候皇上了。两位将军好好晒阳光浴吧。” 待得秦小鱼进去,戚蔚扫了白韶掬一眼,只见白韶掬表情怪异,明明是恼怒得绷紧了唇,但这面色红润,越发觉得容光焕发了? “你透完气了?” 一进入车厢,就迎来皇上逼仄的眸光,她压低了脸,点了点头,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谁让这人太危险了? “你的脸怎更红了?”他细眯着一双眼戳向秦小鱼。 秦小鱼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心跳似漏了半拍,便小声道,“那啥……外面太阳太毒,给晒的。” 男子轻“嗯”一声,浅啜了口茶,将茶盏搁在台几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身后引枕上,闭目养神起来,“小鱼儿,你过来。” 啥子?又过去?不会又是亲亲小嘴吧? 秦小鱼捂着嘴直摇头,坦白道,“皇上,虽然您丰神俊朗、玉树凌风,帅得人神共妒,但您不是奴才的菜。作为一个身体残废,但心理还算健康的半个男人,奴才还是喜欢女人多一些——” 她看着慕容肆豁然睁眼眼,英气的眉目一寸寸深下去,她又立即打住,哎,这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她这个太监怎么就当得这么辛苦呢? “朕只是想让你过来给朕捏捏脚。” “是,皇上。” 声音很欢腾嘹亮,心里却比黄连还苦,真的只是捏脚而已吗? 秦小鱼还是心存侥幸地上前,懒懒得捏上他右边小腿,一边捏捶,一边问,“皇上,可舒服?” “恩。” 那是当然的,她娘古籍很多,其中有一本医书专门讲的就是揉穴之术,这门揉穴的功夫用在腿脚上可通经络,暖心血,助休眠的功效。 她幼时就下功夫学过,是为了讨好爹爹大人的,为的就是让他去白家给她提亲,可爹爹每回都一口拒绝,一个女孩子家家怎能去给男方提亲呢,再说你跟慕容燕有婚约在身,你小小年纪怎能红杏出墙呢? 可最后,她还是没嫁给慕容燕,她相信这是老天的安排,是为了让她能抱得菊花美人归。 如此想着,她笑成了一朵花,给皇上捏腿也是浑身带劲。 捏过右腿,又往他左腿上探去,手触碰上他腿肚上时,他的腿缩了下,她的动作猛得一顿,瞧见他长眉微拧着,她这才想起,不久前,他的这条腿因她而伤,那伤口极深入了骨。 而今日,见他走路时与正常无异,便忘了这事。刚才她轻轻一碰他伤口,他就疼得下意识地缩了下,可见他只是强忍着罢了。 这人是天下主宰,却能为她一个小太监做至此? 不是说不温暖,不是说不感动,可她打小就已有了心仪男子,她的心这么小,怎能再装得下另一人? “怎停下了?” 头顶透下极淡的声音,但她隐约能听到里面蕴着的冷意。 慕容肆睁开眼,却见这小东西双眼湿红,他伸手温柔拂去她眼角湿意,“怎哭了?” 那双手温润如玉,携着他特有沉檀香气,轻柔地在她眼角拂过,他似要将他这个人拂进她的眼里心里去一般,莫名地,她心口又是一抖。 白韶掬的手没有他那么温热,微微冰凉,亦不会像他这般温柔,总是冷硬地拂开她。 而这男子微微倾下身子,清贵的眸中像是浮着温情脉脉,她嗅了嗅鼻子,一双微红的眸子对上他的,“奴才突觉自己很是可耻。皇上为了救奴才伤了腿,可奴才不知感恩,尽问您要赏赐。奴才真的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有可耻之心尚好,就怕连羞耻都不知,就真是小白眼狼了。既你知感恩,今日替朕找出了那唯一活口的死因,亦算是报了恩,朕怎有不赏赐你之理?既你一直想当大太监,朕便给你加官进俸,封你为正六品大公公,主管悦仙宫如何?”他挑高了长眉,一抹柔软揉进了他那双向来如枯潭般的墨眸中。 王中仁和李红寇都是正四品,她爹也才正四品,而她一下子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升为正六品,那她今后真是无量前途啊…… 这回,她的泪掉得更多了,是激动的。 见她哭得更凶,他拧了拧眉,眉目间尽是包容,“怎么,不信朕?”</p > 秦小鱼摇头,“皇上,你金口玉言,奴才怎会不信?奴才这会儿激动得止不住泪。”她说着,抱住这人大腿便放声哭了起来,感激涕零道,“皇上您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啊。” 他弯腰将这哭惨了的傻孩子扶起,拉她至身旁,又淡笑道,“好了,莫哭了,你本就生得丑,再哭更丑。” 她哭红了鼻尖,点了点头,这时一只素洁的手拉开了车帘子,一道强烈光线逆射而来,迎着逆光,她看到了光线下白韶掬那张俊美冰冷的脸,而此时皇上正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捏着帕子给她擦鼻涕,她意识到了什么,避嫌似得 僵着身子想挪离皇上一些,皇上淡淡扫过拘谨的秦小鱼,目光又落至白韶掬脸上,“何事?” 白韶掬有些不敢置信地凝视着秦小鱼,在皇上还是四王爷的时候,他就追随在他身边,一晃六年过去了,他从没见过这男子对哪个女子这般温柔过,而对象竟是个太监,还是神似那鬼丫头的太监。 皇上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这画面简直太美,他有些不敢看。 他闭了闭眸,“回皇上,臣方才听得哭声,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一时情急之下才掀了帘子。” “你以为朕能将一个太监如何?” “臣不敢。” 皇上一挥手,示意让他出去,白韶掬这才放下帘子,又多瞧了秦小鱼一眼,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倒真像娇羞的女子,募得,心头浮躁,他蹙了眉去。 戚蔚见白韶掬回过身来,却见他紧紧蹙着眉,十分忧愁的样子,就算是西域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也不见白大哥如此,难不成一个小太监哭了,便能影响了他的心绪? 突得,白韶掬问道,“黑子,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对那个鱼公公很特别?” “大哥,你怎么突然打听这个?”戚蔚睁了睁眼,还真是因为那个太监,心情不好。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皇上如此,燕王如此,现在连征西将军亦如此。 “我刚见到皇上搂着她,好奇而已。” 戚蔚压低了声音,小声在他耳边说,“据说那个秦小鱼以前很肥,可燕王和皇上对她宝贝得紧,现在她瘦了,变俊了,他们两兄弟便更爱怜了,大哥,我奉劝你,千万别跟他们兄弟两人争。再怎么说,他们一个皇上,一个王爷,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单恋一个太监?你说,是不?” 戚蔚是个武夫,能说出这么多文绉绉的词已数不易,但还是遭了白韶掬恶狠狠的一个大白眼。 …… 乾清宫。 王中仁总算回到了皇上身边,什么换奴才,这个游戏,他真是一点都爱不起来,但敢怒不敢言,心中想着,能回到皇上身边就好,赶紧给皇上端茶倒水。 给皇上和两位将军奉了茶,皇上饶有兴致对他说,“给朕研墨。” 皇上究竟要写什么呢?王中仁心中猜想,这有什么传口谕下去吩咐翰林院去写就成,何故亲自动笔? 皇上今日回宫神清气爽,想必是将秦遇禁足两月而高兴吧。 王中仁站在皇上身旁研着磨,便说道,“皇上,今日咱们这行刺一案真是旗开得胜,占了上风,有两个月见不到秦遇那奸相,岂不快哉?” 慕容肆翻了下眼皮,“你懂什么?” 戚蔚暗暗看了白韶掬一眼,难道皇上兴奋不是因这个? 白韶掬上前道,“王总管,你是有所不知。虽然咱们这次先发制人,让秦遇禁足两月,但前些时候动了秦金宝,现在皇上又与秦妃闹翻,这秦遇只怕会加快行动。” 王中仁与戚蔚猛地一震,后者揪眉道,“按白大哥你这说法,秦遇真的会图谋造反?” 慕容肆笑看了白韶掬一眼,“知朕心意者,莫过韶郎也。若有一日你成为朕的敌人,朕会头十分疼。” 这话看起来是赞赏,实则更像刺探。 白韶掬心头一怔,上前端正回禀道,“臣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臣这一世必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哈哈一笑,“好一个白韶掬,朕若信不过你,又岂会将十万军马交予你来统帅?你和黑子都是忠义之士,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有朕在位一日,便有你们一日安宁风光。” 两位将军抱拳齐声道,“臣谢皇上厚爱。臣定不会负皇上栽培。” 王中仁看着这两位忠君爱国的将军,打心眼里替皇上高兴,谁说皇上是昏君,早在六年前,皇上还只是个不得志的四王爷时,便将这两人收为己用,这两人跟着皇上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是皇上最得力的将才。 如今这两人,一个替皇上讨伐天下,平定战乱,一个替皇上坚守皇城,维护治安。 为政之道,重在聚贤用才,王中仁想,皇上可将这一点用得是融会贯通啊。 慕容肆看着这一白一黑两位大将,抿唇满意一笑,“白爱卿大胜归来已有两日,这庆功宴 不可不办。王中仁,传朕口令下去,三日后朕要在光禄殿举办庆功宴,朕要重重犒赏三军。” “是,皇上,老奴自当命各司各部全力置办白将军的庆功宴,定办得风风光光的,不会出任何差池。”王中仁回复道。 皇上朝着王中仁点了点头,白韶掬再次谢过皇上恩典。 墨汁已研好,慕容肆挥毫即刻拟下一道圣旨,王中仁看着这圣旨上所写,微微一惊,竟是赐封秦小鱼为六品大公公,掌管悦仙宫琐事。 慕容肆抬头,瞥见王中仁惊讶脸色,“怎么,你认为秦小鱼不能升职?” “老奴不敢。”王中仁低头,“只是这秦小鱼入宫才两月,身份又有可疑之处,这一升便让她连升***成为六品大公公,恐怕招人非议。” 白韶掬和戚蔚听着王中仁的话,自然明白王中仁一片良苦用心,这秦小鱼入宫时间短,凭什么就连升***呢?王中仁怕的是会有人非议皇上和秦小鱼的关系。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似也觉得这事来得确有点唐突,皇上竟如此赏识这个小太监?破格升她做了六品大公公不说,还亲自为她拟写圣旨,不说太监,就是他们这些臣子也未必有这个待遇啊,以后见了只怕要恭敬地尊称她一声——鱼总管了。 “朕赐封一个太监而已,谁人敢非议?” 他一声令下,便让王中仁拿着圣旨立即去颁旨。 88.089菊花公子VS琳琅公主 “秦小鱼,你给本公主滚出来!本公主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秦小鱼躲在门后,琳琅将门一扇扇踹开,看来是非找到她不可了,听着她那尖锐的声音可真是心肝直颤。 她刚回悦仙宫,琳琅公主喊打喊杀的声就传了过来,想必先前在停尸房她那一脚没踹着,怀恨在心就杀过来了,燕王爷让自己先躲起来,她就躲到夏妃的偏卧来了。 这次琳琅还带来了太后身边的两大贴身护卫,据说这两人是孪生兄弟,还是江湖绝顶高手。 她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被这凶婆娘给逮到,若是被逮到了,可得有一番苦头吃。 “五哥,你别说了,我不信这个死太监不在这里。”这悦仙宫说大也不大,她已经找遍了,还是没找到秦小鱼这个死太监,可她的内线明明说秦小鱼回来了,不可能不在鞅。 她四下巡视,只有一间房,还没搜过。 “啊大,啊二,这间房给本公主搜个仔细。”琳琅给那两个江湖高手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动手。 吴侍长拔剑,拦住二人,“不行,这是王妃住的房间,她染病在身,吹不得风,更何况你们两个男子随意进出,传出去王妃娘娘名声何在?” 琳琅示意二人退下,黛眉一挑,上前道,“既是夏嫂嫂住的房间,自不好让两个男子进去,便由本公主亲自去搜。” 琳琅大步朝偏卧走去,蛮狠地一把就将吴侍长推开,嘴里愤愤吐字,“***才!” 吴侍长拧了拧眉,却不敢动手,琳琅公主是太后最疼的女儿,她若是在悦仙宫有个闪失,整个悦仙宫都赔不起。 慕容燕摇了摇头,实在看不过去,“琳琅你若再胡闹,莫怪哥哥不客气了。” “当初我敬你是我五哥,便将这太监给了你。但这太监不知报恩,更不知好歹,今日她害得我舅舅被禁足二月,让秦嫂嫂险些入狱,让母后那般为难。五哥,你说,这个仇我怎能不报?”琳琅公主振振有词,眉色间狠辣与太后如出一辙。 “你要报仇,可以。但,你嫂嫂这里,你休想踏足半步。”慕容燕袖袍一掷,一手背到身后,拧眉看向吴侍长,意思是,这里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微臣定不教他们进去。”吴侍长恭敬回道。 琳琅一掀嘴唇,“不让我进?可这里,今日我是闯定了。五哥,妹子对不住你了。阿大,阿二,给本公主硬闯,谁要敢拦,莫手下留情,出了任何事,本公主担着。” “是,公主。”阿大阿二这两个孪生兄弟抱拳领命,上前硬闯,但吴侍长一剑朝二人刺过去,这二人是少林俗家弟子,练了一身铜墙铁壁的功夫,一般利刃伤不得他们半分,又加上孪生兄弟,有心灵感应,对战起来比普通人强上一倍,就算吴侍长身手不错,但与这二人对打,很快便落了下风,被擒在地上。 琳琅手中皮鞭一扬而起,便抽在了吴侍长胸前,将他衣衫抽裂,那鞭子下手着实狠,已见他胸口被抽出血痕,饶是吴侍长是条硬汉,也是疼得轻嘶一声,倒不是挨了她一鞭子,而是这鞭子上淋了辣油,辣得刺骨裂心。 “蹩脚的东西也敢挡本公主的去路。”琳琅挑衅地扫过吴侍长,扬了扬手中鞭子,一双狠辣的美眸瞥向其他侍卫,一声厉喝,“还有谁敢阻拦本公主?” 悦仙宫中的侍卫们都慌得迟疑不敢上前,这公主如此厉害,连悦仙宫第一侍卫长都被擒住了,岂不是上去送死。 琳琅得意一笑,推门而入,只见这房中除了一张帐幔床外,便是一些书柜,却不见秦小鱼的人影。 燕王亦是无奈,只怪自己眼盲腿残是个废人,连自己妻子下属都保护不了,他只得让小安子偷溜出去,速去请皇上过来。 可有琳琅公主两大护法在这,谁能出得去。 小安子一跑,便被逮了回来,丢到地上,他呜咽一声,“王爷,奴才……” 这小安子出不去,没有皇上来解围,只怕秦小鱼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慕容燕叹了口气,长身玉立,转向偏卧的房门口,“琳琅,你非得伤透了我这个哥哥的心,才能满意么?还是说,你在投奔太后做女儿之时,便不再顾念兄妹之情了?你是母妃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却认了别人作母亲,你知母妃有多痛心?你又知,你现在如此咄咄逼人,又有多么教我这个哥哥痛心?” 琳琅心中微微一恸,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她看向她这个残废的五哥,张牙舞爪疯狂大笑,“五哥,在这深宫之中,感情哪及权势?我四五岁时便知舍亲情得权贵,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你岂不可笑?” 这些年来她早已不知亲情为何物?她只要知道太后能给予她一切就够了。 慕容燕也只觉自己可笑,竟企图取暖一条冷血毒蛇,岂不真真的可笑? 琳琅眸子一眯,不再理会慕容燕,幽冷眸光紧盯着这长床,五哥不告诉她秦小鱼在哪,便以为她找不到么? 这书柜上都是书藏不 了人,那么秦小鱼必在这帐幔之中。 琳琅捋了捋手中褐色皮鞭,笑眯眯道,“秦小鱼,你现在就给本公主滚出来,兴许本公主一高兴还能少赏你几鞭。” 隐约见浅青色帐幔中被子微微一动,她就知道秦小鱼躲在这里头,她粉唇微翘,“秦小鱼,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乖乖你出来,我自不会再为难悦仙宫上下。” 只见帐幔中探出一只女子的手来,那只手绝对不会是秦小鱼的手,因为这只雪白的手上长满了红疮,什么恶心。 “琳琅妹妹,嫂嫂近日得了怪病,身上长满红疮,太医说有可能是天花。” 这是夏妃的声音,慕容燕听罢,只觉这女子也是思维敏捷,知道用这个来吓唬琳琅,天花可是会传染的,他不信琳琅不怕。 果真,琳琅公主往后微微退了两步,给孪生兄弟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阿大,你来掀开这帐子。” 阿大却是不动,“公主,我近身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若是传染了天花,便无法伺候太后娘娘了。”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叫公主亲自动手。 趴在地上的小安子,看到琳琅公主拧了下黛眉,又退后一步,他以为琳琅是知难而退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低喝一声,“以为这点就能吓到本公主?就算本公主会得天花,这帐中之人我也是瞧定了。” 她猛的一扬鞭子,朝着帐幔中打去,鞭尾卷起整顶帐子,被勾落到地上。 眼前坐在床头的女子不仅是满脸红疮,而且还断了一条手臂,当然另一旁的就是秦小鱼。 琳琅唇角卷起得意的笑,“秦小鱼,你让本公主好找!” 秦小鱼朝她干干地笑了笑,“公主,你若是要找我派人传我去便是,何必兴师动众地亲自来悦仙宫呢?” “本公主请得动你么?”琳琅公主又是阴狠一笑,“若不是白韶掬,本公主今日那一脚必叫你肩骨碎裂,但现在你的运气不会这么好了吧?” 琳琅手起鞭落,一鞭子便是抽到了秦小鱼脸上。 夏嫣“啊”的一声大叫,再睁开眼时,秦小鱼已是吃了琳琅一鞭,那姣好的脸蛋留下一条浇了红辣椒油的鞭痕,定是痛得厉害吧,可这鱼公公太过隐忍坚强,竟死死咬着一口白牙,一声都不吭。 秦小鱼给她的感觉就像亲人一般,夏嫣怎能不心疼,眼中一下便涌出泪水,泣声爱怜地呵斥她,“刚才那鞭子为何不躲?”她是知道秦小鱼有些功夫底子的,刚才琳琅公主那一鞭定能躲开的,可她偏生不避? 要知道,刚才那一鞭子,如果她避开,便会打在二姐身上,她向来是个厚脸皮的野丫头,怎能教娇弱的二姐吃了这苦?更何况,燕王爷多次帮她救她,她怎能教他的妻子受了这份罪? 人间有真情,这感情最可贵,她又怎能不念这份情? 秦小鱼看着二姐,只若无其事地轻轻摇了摇头,“娘娘莫担心,奴才不疼。” 琳琅微微一震,刚才那一鞭她竟没躲,是为了夏妃吧? “秦小鱼,既然你不觉得疼,那就让本公主多赏赐你几鞭子,虽说你现在不是宫中天下第一肥,那本公主就将你整张脸抽烂,让你变成宫中第一丑。” 说着,琳琅公主握了握手中鞭子,就***秦小鱼脸上用力抽打过去。 秦小鱼也不躲,只轻轻道,“若是能一解公主的心头恨,公主便动手吧,只是希望公主莫再来悦仙宫找这里任何一个人的麻烦。” 慕容燕厉声喊了一声“住手”,可依旧没阻止辣手摧花的琳琅。 那鞭子带着狠劲抽过来,让空气中的风顿时变得凉寒,反正脸上刺辣辣的疼,也没多大知觉,再挨一鞭子也是无妨,只要能令悦仙宫安然度过便成,这仇她今后自然会要琳琅加倍来偿! 她袖下粉拳攒得铁紧,缓缓闭上眼,欣然承受。 如果逃不过,便鼓起勇气去面对,这是她娘教她的做人道理。 本以为那鞭子会再次重重抽打到自己脸上,但一声破墙而入的巨响震痛她的耳,她微微睁开眼,只见离她不到一寸的距离有一柄银白长剑,而那把长剑连带一条褐色皮鞭一同钉入了墙壁之中。 她漆黑眸子中有什么如明火一般跳动一下,便照亮了整片无际黑夜,她微微笑着看向对面,离开房门五米开外的那一袭白衣甚是明亮。 一如多年前,她爬到树上掏鸟蛋,无意中撞见那个在墨绿古树围绕的小院里翩然舞剑白衣胜雪的少年。 后来她爱上了掏鸟蛋,二姐说,鸟儿都不敢到咱家树上下蛋了,大姐说,鸟儿都不敢从咱家院前飞过,她们都不知,她上树掏鸟蛋,只为偷看邻家那个白衣明媚的少年耍剑。 琳琅看到自己的皮鞭被钉白韶掬用剑钉进了墙壁,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恨恨瞪了白韶掬一眼,就转身用力拔这把剑,但这剑入墙三分,她卯足了气力也是拔不出来。 阿大阿二两位兄弟看向来人,均是一震,纵然他们二人都 是武林好手,但凭借臂力,在那人所站位置能轻易将剑准确打中公主的皮鞭,并掷入墙中三分,他们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阿大,阿二,将这把破剑给本公主弄出来!”琳琅气急败坏地嘶吼。 那对孪生兄弟刚动了步子,白韶掬提步快走,率先那二人先入房中。 他平淡如水的眸淡淡扫过秦小鱼脸颊上那条伤痕,眸子攸得紧了下,又看向那满脸是红疮的女子,这便是燕王的妃子夏家那鬼丫头? 不对!他清眸猛地一睁,这人并非夏锦,而是夏家老二夏嫣。 夏嫣也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就是老家的邻家公子白韶掬,她听闻这人当了大将军,果真今日一见,浑身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见得他微惊眸色,想必白公子已是认出她来。 她抿了抿唇,在他点破之前,先出口道,“白公子,可还记得我?云水镇上夏家的小女儿——夏锦?自打你赴长安考武状元后,二姐姐便不再爬树掏鸟蛋了。她经常坐在围墙上,眼巴巴望着你家空荡荡的院子,一坐便是一天。她还常问我,那个菊花公子何时归家?后来,她听闻你当了征西大将军,便收了包袱独自远走西域,去寻你去了。” 白韶掬能明白夏嫣这番话的意思,她说夏锦逃婚出去寻自己了,所以她无可奈何代替夏锦嫁给了燕王。 只是为何当夏嫣提起那鬼丫头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鬼丫头调皮娇俏的笑脸,她借口掏鸟蛋,只是为了偷看他舞剑而已,她就以为他就不知么? 自打他搬到她家隔壁后,他发现她家院子里那几棵玉兰再也没长过,鸟雀也不再在那里停歇,更别提筑巢下蛋了。 “这倒像极了那丫头的行事作风。”白韶掬扯唇微微一笑,越发迷人。 这男子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已是俊美如斯,一笑起来时,只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多年不见,她竟会孤身一人背井离乡远赴西域,这丫头胆子可真越发肥了。只是,她逃婚,究竟因为不想嫁给一个残废,还是说挂念他? 如此想着,他又不由得轻轻蹙了眉去,他眼睛掠过秦小鱼,只觉这人此刻浅浅笑着凝视着自己,眼神陶醉的很。 他一伸手,拔出墙上那柄银剑,剑身反光,折射进秦小鱼的眼中,微微刺痛了下,她从花痴女中回过神智。 这会儿,琳琅却不依不挠起来,“好你个白韶掬,一次又一次坏本公主好事!这次本公主连你一并教训了。” 说着,她拾起落在床尾的鞭子,便朝白韶掬鞭打去,但白韶掬岂容这泼辣子冒犯,挥剑,收剑,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琳琅只觉剑风削过,就见他手势凌厉地将宝剑***剑鞘中,但刚动一步,她手中鞭子已成两段,不止如此,她垂在胸前的小辫,也是猝然掉了一截下来,她吓得尖叫一声,红着眼仇视着白韶掬,“你居然伤了本公主的头发?” 但这人却毫不在意地说,“公主,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臣只是自保而已,无意削断你的头发。若再有下次,臣更不敢保证还会伤到你什么。” 白韶掬这人可真是傲慢无礼,竟不把她放在眼里,琳琅怎能气得过,扬着断鞭,便再次上前,阿大阿二见情况不对劲,便立即制止住公主。 琳琅凶狠地等着这对孪生兄弟,“你们做什么?本公主要抽死这个混蛋!” 阿大是个有眼色的,在公主耳边悄悄说,“白将军本事了得,我们兄弟俩联合起来也未必是他对手,公主你若再纠缠下去,只会是你吃亏。更何况白将军大败西域,如今是皇上一等宠臣,得罪了他,不只是对你,对太后娘娘也没好处。” 阿二向来事事跟着阿大,也劝说琳琅道,“是啊,你就听阿大的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对两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开她,大声斥道,“本公主走还不成吗?你们两个还说什么天下第一,碰到了一个白韶掬就成了缩头乌龟。” 她临走前瞧了一眼秦小鱼脸上伤痕,也总算打了她一鞭子了,这鞭上淋了辣油,疼不死这死太监!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又高傲地走到白韶掬身前,这男子虽长得好看,但终归是太讨厌,她哼了一声,“早晚本公主要你给本公主磕头认错。” 白韶掬面无表情地挑眉,好似在说,要我给你磕头认错下辈子吧。 这时,王中仁领了一群侍卫,捧着圣旨进了后院,看着这将后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太监宫女,“杂家说为何前厅不见人?原是到聚到这来了。” 再一瞧,怎琳琅公主和白将军也在这?白将军不是先行告退回将军府休息了吗?还有坐在床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奴才,是那个秦小鱼吗? 他“啊呀”一声,匆忙进屋,“我的小乖乖啊,你脸上怎多了一条疤?” 秦小鱼表示十分不满,她什么时候成了王中仁的小乖乖了? 进去时,太过着急,没注意地上,踩到了地上那段圆滚滚 的断鞭,脚下一打滑,便向前跌去。 秦小鱼眼看王中仁就要朝自己扑来,她吓得火急火燎地跳下了床,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王中仁上半个身子跌扑在床上。 他哎哟哎得叫,秦小鱼过去扶起他,“王总管,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你这奴才也不知接着杂家一把,杂家这一身老骨头,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奴才想这床上褥子还算厚实,不至于把王总管给摔伤了。”秦小鱼砸了砸嘴,如若是他被这老太监一压,非得压出个内伤不可。 王中仁揉了揉肚子,还想接着训秦小鱼,可低头看到手中这张黄帛,便压下了心中怒火,瘪了下老嘴,看向秦小鱼道,“秦小鱼接旨吧。” 这圣旨虽是下给秦小鱼的,但见圣旨就等于见皇上,在场的人都得跪下,聆听王中仁宣读圣旨。 听罢这圣旨,大家起身。 秦小鱼给了王中仁一个大大的拥抱后,从王中仁手中接过圣旨,欢呼雀跃看向燕王和二姐,“王爷,娘娘,皇上答应我的果真没食言,他真的让我当大太监了。” 慕容燕夫妇由衷为这小太监高兴,这都是凭她的努力和实力得来的。 她高兴地一时忘了伤痛,亦是忘了身份,竟上前一把拉住了白韶掬的手,同圣旨一起抱进怀里,“白大哥,我——” 89.089(2)真是好刀法,竟切得如此干净?朕喜欢。(万更) 她高兴地一时忘了伤痛,亦是忘了身份,竟上前一把拉住了白韶掬的手,同圣旨一起抱进怀里,“白大哥,我——” 但这人双眼中冒出的冷冽寒气,让她知难而退,她所有的欣喜都哽在喉头,她尴尬一笑,朝这人吐了吐舌,松开了这人手臂,白韶掬表情顿时僵住,她的表情……竟像透了那鬼丫头旎。 他去长安的前一晚,她翻墙溜进他屋子,兴高采烈地跑到他床前,不由分说就拉过他的手,紧紧抱在怀里,眼笑眉飞地告诉他,她家旺财在她坚持不懈的治疗后,终于有了生育能力,生了一窝小狗仔,要带他去看。 那时,他刚沐浴完,只穿了一条单裤,正欲上床睡觉。谁知这丫头跑进来,抓了他胳膊便往她怀里塞去。 那丫头已有10岁,再有几年便是大姑娘了,她胸脯已是微微隆起,他的手臂贴在她胸前甚是不适,他冷了脸,狠狠呵斥了她一番,“男女授受不亲。夏锦,你可真不知羞。” 她也这般朝他吐了吐舌,伶牙俐齿反驳他,“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早晚是我的相公,咱们提前行使权力,又有什么不可?” 后来,他还是没有随她去看那一窝小狗崽子,她却趁他入睡,偷偷将一只最漂亮的狗崽放到他被窝里,那小东西钻到他最温暖的裤裆处,隔着他的裤子舔了舔,实在痒得难受,他才睁开眼来,将那只小东西拎了出来。 愤怒的一双眸,对上她天真烂漫的小脸,她撅了撅嘴,笑逐颜开看着他,“菊花公子,我就知道你在装睡。书中有写‘借物寄相思’,这只小狗崽就当我送给你的践行礼物。你别嫌弃它只是一只中华田园犬,你可以给它取名叫做‘哮天犬’,那样你就是二郎神君了。我祝愿你此去长安一路平安,一举考中武状元,然后……回来……娶我。” 说到最后二字时,她却红俏了整张脸,说罢,便见她慌张跑了出去。 那时,他才知道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夏锦是会脸红的鞅。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是瓷器摔碎的声音,他起身出去一看,竟是竖在墙角的墨兰花盆被人打翻,再抬头望去,走廊尽头那抹一瘸一拐的小巧身影在迷离的月光下逐渐拉长,最后消失。 夏锦那鬼丫头啊,就是那样疯疯癫癫不招人喜欢,而现在这个秦小鱼与那丫头太过神似,亦是不大可爱。 然,目光投向那个不可爱的小身板时,他的眼角却渐渐扯开往上扬去。 秦小鱼欢快地蹦跳着走到人群中搭住小安子的肩,小安子打心眼里替她开心,一下子泪流满面,“小鱼子,你真是我们太监中的榜样,我们今后都会向你好好学习的,争取像你一样早日当上大太监。” 小安子刚说完就自抽了下嘴巴,“不对,不对,以后不能再叫你‘小鱼子’了,应该是‘鱼总管’才是。小的这厢给鱼总管见礼了。” 秦小鱼本想哈哈大笑,但这一笑吧,就扯到了脸上伤口,疼得紧,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心情,她眯笑着眸,嘚瑟得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跟小安子挤了下眉眼,颇扬眉吐气的意味,恩,好样的,以后你好好跟着本总管混,保管你吃香喝辣。 瞧着秦小鱼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琳琅是气不打一出来,以后只怕教训秦小鱼就难多了,都怪皇兄封了她做六品总管。皇兄也真是的,这个秦小鱼究竟哪一点好的?就一张破嘴厉害而已。 王中仁看着秦小鱼如此高兴,也不由得跟着乐呵起来,跟秦小鱼处久了,就很容易被她的情绪感染,遥想当年,皇上生母沈妃娘娘将他一手提拔上位,当时啊,他也是这个心情。 悦仙宫刚才还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现在被秦小鱼这么一带动啊,气氛又再次融洽,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 琳琅自是不愿再多待片刻,重重顾了秦小鱼一眼,咬牙离开。 王中仁是老官场了,不用问,也知秦小鱼这脸上的伤是泼辣的琳琅公主造成的,叹了叹气,这琳琅公主与燕王是一母所出,怎差距就这么大呢? 这琳琅公主走了,白韶掬跟燕王和夏妃告辞,他本就是来瞧一瞧燕王妃的,但这燕王妃竟不是夏锦,而他的心竟不明所以的宽了。 出了悦仙宫宫门,走到一处僻静之处,他的步子便停住,微微一勾唇,沉声道,“出来吧。” 秦小鱼轻叹一声,捏了捏小拳头,便从假山后缓缓走出,这人是武状元自然耳力灵敏,一早便知她从悦仙宫一路跟着他出来了的吧。 “那啥,白将军,小的别无他意,就想跟你说一声谢谢而已。” 他白袍一动,身子陡然转过去,直面秦小鱼,“你跟着我走了这么远一程,便是为了跟我说声谢谢?” 自然还有其他,秦小鱼别扭地咬了咬唇,她向来豪气干脆,怎到他这里就变成了那些裹小脚没见识的小家娘们儿? 好吧,她就直说了。 她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如潺潺小溪般温柔的音色从她喉间发出,却带着轻微的颤栗,“小的刚才 听到夏妃娘娘说起白将军与娘娘的二姐姐渊源颇深,我想代表二小姐问一问将军……你心中可有二小姐?” 她这几句话,像是用尽今生积攒的所有勇气,就像六年前的他离开的前一晚,她与他说,高中之后你定要回来娶我。 可是等了这么久,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何谈嫁娶? 一个等字,最是煎熬,今日她便趁着这大好机会问上一问,她以另外一个身份来要一个答案,不管结局好坏,至少不用那么尴尬。 “代表?你凭什么代表她?你是她的谁?” 这人眼中步伐风轻云淡,朝她缓缓走来,眉眼上没有半丝笑意,寒气逼人。 秦小鱼却是不知所措了,掰着手指头转来转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人已至跟前,身姿挺拔,朗朗如青松,因他生得比怀帝柔美一些,给人的压迫感不甚于怀帝,却还是让她往后微微退了半步,“白将军,是这样的。其实呢,是娘娘托我来问你的。娘娘说,你让她二姐姐等了六年,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否则,这可非正人君子所为,是不?” 白韶掬听得她这话,却是不屑地高挑了长眉,眸子含有一丝讥诮,“爱慕本将军的女子多了,她算老几?” 你若问,一颗心脏硬生生被人掰成两半,有多疼? 那么我告诉你,我比这还要痛。 仿佛一场年少时的梦,还没做完,就醒了。 这就是白韶掬给她的答案,白韶掬这人啊名字太文艺,长相太俊美,可是刻薄伤人的时候竟也一点都不含糊。 可恶的白韶掬还像以前一样,就是块茅坑旁的石头,又仇又硬。 当然,这话她只会在心中腹诽,而她表面上还要装作如无其事,她仰了仰脸,看了一眼湛蓝天空,轻阖了下眼,敛去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再看向这男子时,已是明眸浅笑,“收到。小的会回去向娘娘复命。” 正当她垂首曲身退下之时,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侧脸,“这里,可疼?” 他不提还好,一提便疼得哆嗦,这该死的琳琅公主在鞭子上淋了辣椒油,这疼辣得钻骨。 不等她回答,他却道,“用白醋和凉开水中和后清洗。” 扔下这句,他就转身大步离开。 这也是白韶掬的可恶之处,他喜欢在将人逼进死胡同后,再给你一点点希望,她揉了揉微湿的眼睛,低声碎道,“谁稀罕你的关心?关心老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刚回到宫,小安子就鬼鬼祟祟地拉着她到房中说,“鱼总管,我有大发现啊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我现在都没兴趣听。” 小安子一瞧秦小鱼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眼微红,嘴角耷拉,初步鉴定,是失恋了。 刚才白将军前脚出去,秦小鱼就后脚跟过去,难道是白将军说了什么伤小鱼子的话,他突然想到什么,难怪秦小鱼不喜欢他家的吴侍长,原来她是喜欢白将军那类型的。 他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没事的,失恋而已。整个宫中都知道,你还有皇上。只要皇上大腿抱得牢,你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秦小鱼瞪了小安子一眼,又无精打采唉声叹气起来。 “皇上刚刚升了你当六品大总管,是你该表现的时候啦。被失恋打败的太监不是好太监,在宫中闯出一片天,才是你这个榜样该做的事。” 她已经心痛到滴血,现在被小安子唠叨得头也快爆炸,她毫不客气地推小安子出去,小安子步步后退,已被推至门口,仍不死心,压低了声音说,“鱼总管,哎……你别这样。前两天你不是说陆丸很可疑嘛,这两天我就盯着他,终于让我发现今天在大家散场之后,他偷偷去了一个地方。” 在门被关上那一刹那,秦小鱼及时住手,“他究竟去了哪里?” “你是万万想不到啊,他居然去了琳琅宫。” “难怪今日琳琅公主认定了我就在悦仙宫,丫的,居然有陆丸这个眼线。”秦小鱼愤怒一拍小安子胸脯,“这个陆丸太不是东西了,竟敢吃里扒外?” 这陆丸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呗,好端端拍我胸脯做甚?你明明可以拍门板的嘛。 小安子摸了摸被她拍疼的胸口,点了点头,附和着秦小鱼,“他真不是东西。我看啊,娘娘的药罐里的追风果就是这家伙下的。这畜生实在太坏了,我们非得好好对付他不可。” 秦小鱼沉吟了一声,“的确是得好好对付。”还有那个琳琅公主,是时候轮到她这头母老虎发威的时候了。 “小安子,你过来。”她狡黠一笑,从腰间取下一块貔貅玉牌吊坠交到小安子手里,并在小安子耳边悄悄说了些话,便叮嘱他去办。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疼伤口,很快,琳琅就会自食其果。 …… 密闭窄小的房中,门窗紧锁,防止屋内的人逃走。< /p> “陆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鱼总管的玉牌?” 陆丸跪在地上,面对小安子的质疑,他有丝心虚,支吾道,“那玉牌是我在房门口捡的,可能是……鱼总管落在我房门口的。” 有秦小鱼撑腰的小安子现在说起来也是底气十足,“捡的?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没掉在我房门前被我捡到?陆丸,你在慈宁宫当差时手脚就不干净,你是有案底在身的,现在你偷了鱼总管的玉牌还不承认?” 陆丸悔恨啊,但谁让他又过案底呢,这次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秦小鱼就悠闲地倚坐在椅子上,喝着清茶,磕着瓜子,听着陆丸如何狡辩? 陆丸泪眼婆娑地看向秦小鱼,“鱼总管,您要相信我,这真是我捡的,我哪有这个胆子偷您的东西啊?” “是么?”秦小鱼淡哼一声,瓜子壳吐在他脚边,“你可知这玉牌是今日皇上封鱼总管为六品大公公时一同赏赐的?你可知盗窃皇上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什么?这玉牌是皇上赏赐之物?陆丸猛地一哆嗦,哭得更是凄惨了,他若是知道这东西是皇上赏赐的,他是绝对不会去捡的啊。 “这玉牌是在你身上搜到的,难道还有人陷害你不成?”秦小鱼勾了下嘴角,摸了摸腰间这块通体温润的玉牌。 要怪啊就怪这陆丸贪财。这家伙在慈宁宫就爱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说明这人贪心,她就是利用这一点,结果给她抓了个正着。 陆丸这下才觉得自己真是被陷害了,有苦说出了,现在秦小鱼是皇上身边当红太监,若是她将这事呈报给皇上,那他的下场可惨了。 小安子见得陆丸吓成这副德行,朝秦小鱼挤了下眉眼,又对陆丸说道,“小丸子,你还记得以前在悦仙宫的大宫女樱桃姐不?得罪了鱼公公后的下场,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提到那个樱桃,传闻这人也是暗中为琳琅公主办事的,招惹了秦小鱼,被秦小鱼当场揭穿,送入刑部大牢,日夜受着酷刑,最后不堪折磨,好像撞墙自尽了。 陆丸脸上更是惨白,他爬到秦小鱼脚旁,拽着她的衣袍,苦苦哀求,“鱼总管,求您饶了我吧,这东西真是我捡的,都怪我见财眼红啊,不过我是有苦衷的啊,一手带大的我长姐身患重病,我才想将这名贵的玉牌据为己有,拿出宫变卖了好给我姐姐买药治病。鱼总管,只要您饶了我这次,小丸子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也甘愿。” “哦,原是这样,看在你还有些良心的份上,我便饶了你这次。”秦小鱼笑眯眯上前,抚了抚小丸子的脑门,“不过,你得将在夏妃娘娘药罐中下药之事,给本公公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你懂的。” 小丸子又是浑身一颤,原来秦小鱼已发现他在暗中替琳琅公主办事,他微微颤抖着唇瓣,却从这位年轻的公公眼里,看出了一丝狠意,像是在对他说,若是他有半点欺瞒,会让他死的比樱桃还惨。 “看来本公公欲饶你性命,你却不领情。”秦小鱼说着,微叹一口气,看向小安子,“好吧,咱们去将这事报告给皇上吧,依着皇上那性子,必定会将这窃贼剁碎了喂狗吃。” 说罢,秦小鱼便站起,朝门口走去,陆丸更是恐惧,皇上是个昏君,有什么酷刑是不会用的,若交给皇上法办,只比刑部衙门更惨。 他跪着上前,急捉住秦小鱼的腿脚,“说,我都说。只是,欲总管,我若招了,被琳琅公主知道我背叛了她,她必定要对付我,我这宫中是待不下去了。” “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以本公公在宫中地位,将一个太监送出宫去也是易如反掌的。” 听了秦小鱼这承若,陆丸才安心,便将所有事实说了出来,与秦小鱼猜想的已是八.九不离十。 “你的意思是,你本听命给燕王下药,但在厨房看到有两个药炉,一时分不清楚,就下错了?” 陆丸老实回答,“那天我在外面候了好久,终于等到小安子去茅厕,我便趁机偷偷潜进厨房,但厨房有两个药罐,我不知哪个是给燕王的,情急之下便随意选了一个药罐投了药,本想再在另一个药罐中下追风果,但小安子却回来了,我就匆匆离开了。第二天,燕王还是好端端的,我才知道我下错了药。之后,料你们肯定会戒备,我便再也不敢下药了。因为这件事没办成,我还被琳琅公主毒打了一顿。” 小安子却仍有疑惑,再问他,“为什么琳琅只命你下追风果呢?这药只有致痒,并非毒药。如果,琳琅公主要你陷害王爷嫁祸给鱼总管的话,下剧毒不是更简单一些。” 秦小鱼眉微微一拧,已然明白。正因为这并非毒药啊。 “琳琅公主说了,这药不会让燕王受伤,顶多让燕王奇痒无比而已。而且这药是由鱼总管亲自所煎,到时燕王必定责怪鱼总管办事不力。琳琅公主只是想让鱼总管受灾而已。” 小安子点了点头,不由得叹息,“想不到琳琅公主还有一点人性,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今日琳琅 带人冲进悦仙宫,任凭燕王用亲情劝说,可她却毫不在意,还狠狠嘲讽了燕王一番,再次凉了燕王的心。她以为琳琅为了权势地位,当真铁石心肠一点亲情也不念。从此事看来,正如小安子所说,琳琅虽坏,但还坏到无药可救、泯灭人性的地步。 秦小鱼又问道,“那么今日跟琳琅公主通风报信,说我没离开悦仙宫的人,也是你?” 陆丸都招了对夏妃下药之事,这个瞒着也没必要了,“我给燕王药罐中下药这事没办成,琳琅公主自是有怨气的,今日鱼总管你又出了风头,琳琅公主更是恼火,便从太后那里请了两大侍卫来悦仙宫揍你。因此,最重要的就是要确保你人就在悦仙宫内。” 事情到这里,所有疑团都被解开,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嚣张的琳琅公主了。 陆丸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只请求秦小鱼能放他一条生路,给足他银两,安排他出宫。 秦小鱼眉梢微微一扬,“小丸子,本公公答应你的定不会食言。只是,你还要再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做完,我保证你能平安无事的离开皇宫,让你和家人团圆,到时我会给足你银子,让你和你家人过上富裕的日子。” 陆丸如今出卖了公主,如今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做,只要鱼公公吩咐的我都会做,只是希望您不会食言。” 秦小鱼眯了眯眸,赏了他一句,“果是个忠心的奴才。”便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递给他,“这是我替琳琅公主准备的。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撒到她的衣衫上。放心,这个不含任何毒性,很香而已,会让她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秦小鱼自然不会笨到毒害公主,如若被揭发后,可是人头不保的事,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陆丸颤巍巍地接过这包药粉,发誓一定会办好。 在他离开之前,秦小鱼再次微笑着轻声道,“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一切告诉琳琅公主,她的为人想必不会有本公公来得仁慈,你自己拿捏着后果。是生是死,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陆丸心中再次重重一抖,什么仁慈?这秦小鱼比琳琅公主还来得可怕,琳琅公主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而秦小鱼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 夜已深。 窗户半开着,有徐徐微凉夜风吹来,摇曳着素绿帐幔,清爽极了。 今日之事一环又一环,身子实在乏力,她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薄被,左脸上挨了琳琅一鞭,虽按照白韶掬法子清洗了好几遍,但总归破了皮,还是微微辣痛,她朝右边轻轻侧了侧身,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攸得角落里传来低低地一声,“小东西,你醒了?” 她警惕地一坐而起,循声望去,月光皎淡,白袍男子一袭清华,身形似蒹葭玉树,负手而立繁花菱格窗棱处前。 一双迷糊的眼,再细看下周身环境,摆设家具皆没有变,没错,这就是自己的房间。 救命啊。做梦都会梦到怀帝? 她告诉自己别惊慌,噩梦而已,闭眼,躺下,继续睡,一定可以把梦里的画面切掉,她要把菊花公子换进梦里。 “既醒了,就与朕谈谈心,又睡下做什么?” 又有薄淡声音随着夜风飘进秦小鱼的耳朵里,她再次募得睁眼,用力拍了下床板,掌心被床板震得轻疼,她低呼一声,“丫的,这不是梦。” 他朝她走来,步步逼近,“当然不是梦。” 既然这不是梦,那么这就是现实,可为何这一国之君,深更半夜到她的房中来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小鱼只好小鸡吃米般连连点头。 他顿了一顿,不知是此时月色过分柔和,还是他唇边笑意太过醉人,她看着他竟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嘴唇轻动,“朕听王中仁说你被琳琅给打伤了脸,朕便过来瞧瞧。” 瞧瞧是可以,可您别趁我睡着来瞧,这传出去对她六品大公公的名声多不好听,别人会以为这是靠走后门得来的官衔。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中腹诽。 “奴才多谢皇上关爱,您看,奴才能吃能睡好得很,这伤啊不碍事,过几天便能褪。” 这人不作声,拿出火折子擦亮了桌角的一盏油灯,微微暗黄的灯火明烁了那男子丰神如玉般的脸,只见他睿眸如星,正攫住了自己。 “点了火,朕才能看清你。” 听着慕容肆这话,秦小鱼只觉不对,这大晚上的,他不跑爱妃温柔乡,到她这个太监房中,找她谈心,把她看清,这不太奇怪了吗? 昏黄的灯火与窗外的月光交融在一起,清清浅浅地洒在床前地上,映衬着床上之人巴掌大小的脸,她只着一件白净单衣,披头散发,脸上有一道肉粉新痂,本来这人脸上多了一道疤应该让人觉得丑陋才对,而他心里却多了一丝心疼。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皇上这眼神怪怪的,似乎要吃了她一般。 “朕给你带了桂花鱼翅,给你当夜宵。这会儿,温度正好。” 紧接着,她看到他端起桌上那一只碗。 桂花鱼翅? 这味道她今早才尝过,便是来自于他口的腔,她心尖尖上猛地一颤,见他缓缓走来,她飞快撩起床边外袍,以最快的速度就套在了身上。 要知道,今日皇上封了他做六品大公公,让她掌管悦仙宫琐事,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安子赶到别处去了,那样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了,连日来裹着厚实的裹胸布睡觉,这对小兔儿本就发育得不好,再裹便要凹进去了。 现在小安子走了,她就卸了裹胸布,让小兔儿出来透透气。 谁知送走了小安子,这半夜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胡乱收紧衣衫带子,也不知这人有没有看到她微耸的胸前,只希望这灯火沉暗,他没见着才好。 在她担忧之际,他人已来到她床前,在她身旁俯下身,直视她。 他周身萦绕着那股子熟悉的清冽幽檀香偷偷袭来,再加上这小碗中冒出热腾的桂花鱼翅的香味,两种气味交杂在一起,也不难闻,同时,她也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她苦着一张小脸,将被子往上半身提了一提,听得他不紧不慢地说,“来,把这碗桂花鱼翅吃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多谢皇上赏赐,可奴才现在还不饿,不如您放在这边,明早儿奴才起来热一热再吃,可好?”她说着,还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奴才现在实在是困得紧啊。” “你这是要朕喂你?” 他微挑了下长眉,声音却攸得沉了几分,秦小鱼眉头顿时拧紧,可怜兮兮回道,“奴才不敢。” 说罢,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他手中的碗,也来不及细细品尝这上等的美味,只觉这桂花鱼翅果真如他说的一样温度适宜,她就完成任务似得将这碗里的食物咕噜咕噜吞了个干净,留了满齿桂花香。 她餍足地舔了下唇瓣,轻声道,“奴才吃完了,可以休息了吗?” 她这言外之意是她要休息了,请皇上离开了。 可她这一微小动作,却教慕容肆一时口干舌燥,性.感喉结莫名地滚动了下,抬头间,秦小鱼却发现他一双清眸中暗藏一抹神秘诡异的笑,让人看不真切。 她抱着被子,心有不安,打了个饱嗝,这怀帝轻凑上去贪.婪地吸了一下,又笑眯着眼赞了一声,“真香。” 他那行为好不变.态! 她心眼一颤,又打了个嗝,就急忙用手捂住嘴,这次是被吓出来的。 “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女人味。” 他这话让秦小鱼募得惊恐瞪大了双眸,而他俯着身,五指轻柔地抄进她长发里,顺着指尖缝隙,轻轻摩.挲滑下,至她发尾,他捧起一掬,放在鼻端轻轻闻了闻,清淡迷人的皂香,盈满胸腹,激起脐下一阵热.辣。 从怀帝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越发丧心病狂的猥.琐表情,秦小鱼抱着被子直哆嗦,心中叫苦不迭。 他将她一缕头发放下,便幽幽道,“来,朕给你瞧瞧脸上伤口。” 她先是受宠若惊地“啊”了一声,见他眼神暗了几分,又像小绵羊似得“哦”了一声,再将脸缓缓偏向他。 他瞧着那道细长的疤,轻轻敛了眸去,手指在疤痕周边轻轻抚.弄,指尖触及之处出奇滑腻,指上不禁又多施了几分力道,“听说琳琅在鞭子上淋了辣油,可疼?” 本来是好一些了,但被他这么用力抚.摸,就更疼了。 “奴才脸皮厚,还好。”她苦涩笑了一笑。 “是么?” 忽然,一阵凉风窜入,却是她身上的被褥一角也被他一掀而起。 幸亏她下身还穿着一条单裤,若是给他看光光了,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她慌骇地并拢双.腿,咬着唇小声问,“陛下,您给奴才瞧脸上的伤,干嘛掀人家被子?” 他虽没出声,却是赤果果地用动作回复了她。 他向她下.三.路突袭而去,她吓得哆嗦地夹.紧了双.腿大叫“娘啊”,在她还被偷袭的余悸中,他却是若有所思地轻轻叹了一声,“真是好刀法,竟切得如此干净?朕喜欢。” 喜欢?喜欢你大爷的! 小鱼惊魂未定,想着这下惨了,难不成慕容肆真的发现她是女人了? 还是说,他当真喜一个太监,白天啃了她,晚上准备办了她? 苍天啊,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她受惊过度,连人带被一齐滚下了床,又爬起来跪在了地上,身子虽轻轻打颤,但她却是强忍着心底的害怕,将装傻充愣发挥到底,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敬事房金公公掌的刀,听说是一套祖祖辈辈就传下来的刀法,只是奴才听陛下说过,金公公不久前意外身亡了,这套刀法看来要失传了。皇上,您要是想 切,估计不能切得这么干净了。皇上,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滚!” 慕容肆一个字就秒杀了秦小鱼! 即便是黑暗中,秦小鱼都能感受到他那双射出两道光,比桌角油碟中的灯火烧得更烈,好像在说你才要切,你全家都要切,你祖宗十大代都要切。 “奴才这就放心了,幸好皇上您不想切。”她轻轻拍了拍自己小胸.脯,其实只是为了遮掩胸口处。 “朕是连你那陈年旧伤并道检查了。” 额……这是多么痛的领悟,连她那“陈年旧伤”都在隐隐作痛,那里可是连菊花公子都未碰过的敏.感地带。 这该死三的流.氓还居然能说出这等道貌岸然的话?她怎如此背,遇到个非同一般的蛇精病皇帝? “皇上,既您已检查完,这时候也不早了,皇上您明个儿还要早朝呢,奴才还是恭送您回宫就.寝吧。” 若让这人在这里呆下去,她不被吓死也得被吓疯。 但皇上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只好整以暇地瞧着跪在地上的秦小鱼。 这时候,小鱼是多么怀念小安子啊,若是小安子也在这啊,想必皇上就不会这么乱来了。 好吧,皇上不走,我走。 “那啥,皇上,反正奴才也睡不着了,我出去散散心赏赏月。” 说着便捡起地上被子抖了抖,披在身上,往门口走去,好在他也没拦她,她心里一乐呵,跑出去的速度飞快,旋即打开门,却看到了门口竖着个黑漆漆的东西。 她倒吸一口凉气,“哇”的一声,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那黑漆漆的东西狠狠瞪了她一眼,“哇什么哇?” 秦小鱼看清这黑漆漆的家伙,原来是戚蔚,她谄媚地朝一笑,“哇,戚将军你黑得真带劲,以后您出门还是提个灯笼比较好。” 戚蔚满眼不屑地看着这个太监,这秦小鱼是夸他呢,还是贬他呢?算了,他才懒得想这个,对这个太监丑陋的太监实在没什么好感。 这时,慕容肆跨过门槛,从后面出来,意犹未尽地瞄了一下秦小鱼,便对戚蔚道,“摆架回宫。” 这人总算是要走了,秦小鱼暗自庆幸,在他背后低头躬腰,“奴才恭送皇上。” 见慕容肆与戚蔚已走远,秦小鱼赶紧跳进屋里,为防这人中途折回,拉上门栓。 只是,自慕容肆走后,她却久久难眠,手上、发上、身上都是那桂花鱼翅味和那人身上沉檀香味,甚至那种讨厌的气味无孔不入,充盈混杂在被枕上、浑身、乃至满室,整夜不散。 ---题外话---周六万更奉上,终于写到简介那一段了。喜欢的宝贝们就多多打赏吧。周日会继续加更。加油码字去…… 90.090郎情妾意(八千) 三日后。 光禄殿。 已至酉时,光禄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臣们携着家眷陆续入殿,这家眷中大多是娇娇悄悄的女子,打扮得皆花枝招展,敢情都是来争妍斗艳的。 这哪里是庆功宴,分明是选秀宴。 也是,这征西将军不止人帅多金还兵权在握,若是攀上这课大树,后半辈子都好乘凉了鞅。 站在燕王爷身边伺候的秦小鱼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美人们,甚是羡慕,摸了摸脸上的疤,落寞的叹了一口气。 待得征西将军一到,一众大臣们纷纷拉着自家女儿过去给大将军见礼旎。 今日,白韶掬仍是通身的莹白,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上等的杭绸做的衣料,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羊脂白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不管何时何地,这人总能成为焦点。 而现在白韶掬身边围了一群红花,个个娇艳动人,直将她比下去。 但这人素来冷漠高傲,连个微笑都懒得给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们,身旁副将冷声说了一声,“请诸位大人回座吧。” 越是冷傲,越是让人心痒难耐,那些莺莺燕燕被他这身气质迷得死去活来的。 秦小鱼也搞不懂,为什么白韶掬对她冷漠如冰,她还是执迷不悟地对他死缠烂打。 这大约便是得不到的永远在sao动,说难听点,那便是犯贱。 很不巧,白韶掬的座位就安排在燕王对面,那人落座之时,不禁淡淡瞥了秦小鱼一眼,三日前秦小鱼的心被这人伤得拔凉拔凉的,这次自不会像花痴似得看着他,燕王爷长得也挺好看,她便欣赏自家主子,给主子斟茶倒水。 可偏偏,眼睛不争气,总时不时往菊花公子那里瞟。 这会儿文武百官,王胄贵族,已是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在偷瞄菊花公子,但燕王爷邻桌的小侯爷就是个特例,他朝她勾了下手指,叫她过去,她不明所以,便跟燕王打了声招呼,去了他那桌。 这人和白韶掬一样都是偏执狂,白韶掬酷爱白色,他则离不开紫色。 岳东睿一身紫色直裰华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腰身微微慵懒嵌在椅中,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眼角眉梢都堆着笑意,颊上微红,像是喝了些酒。 他说:“小鱼儿,你一直盯着征西将军那里看,是不是也想做回大将军?”说着,他又摇了摇头,笑意肆意,“只是可惜了,你是个不带把儿的。” 按照大宁王朝律例,太监是不能从军的,更别说是成为军官。 小鱼干干地笑,但还是用火.辣辣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下,你才不带把儿,你全家都不带把儿,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带把儿。 “小鱼儿,本小侯听说你不与外人一起洗澡、如厕,否则就会大小便失.禁。本小侯一直想知道大小便失.禁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不知这位张扬矜贵的小侯爷是否是喝醉了,还是故意来逗她玩儿的? 她露出弱不禁风的小眼神,往不远处白韶掬腰间挂着的那柄银色宝剑瞟去,示意他有机会可以挥剑自.宫就可亲身体会那滋味了。 岳东睿是什么人,她这小心思他岂会不明白? “你这太监可真毒!”他更狂.邪地笑道,探身上前,两指捏上她小下巴,用力捏了下。 “奴才可什么都没说!”小鱼心里却在想,小侯爷,你如此不规矩在征西将军庆功宴上调.戏一个小太监,你不怕老侯爷知道吗? 岳东睿却是将她下巴捏得越发紧,让她一双碧水清眸对上他的,口吻也是越发轻.薄,“小鱼儿,本侯一眼便能望穿你的心。” 小鱼心里叫苦不迭,小侯爷,你要不要这样观察入微?似乎,她在怀帝那里也听过类似的话,这些个人精啊太可怕了。 岳东睿靠近,灼热的酒气喷薄在她小脸上,“哟……脸上怎多了这么一条难看的伤疤?赶明儿我替你教训教训琳琅那臭丫头。” 秦小鱼心里又想,琳琅那臭丫头她自个儿已教训过了,劳烦侯爷你挂心了。 “秦小鱼,过来给本将军捶捶背!” 身后猛地惊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小鱼她回头,撞见白韶掬森冷的眸光,心里重重抖落两下,这朵烂菊花来凑什么热闹? 但这人是鼎鼎大名的征西将军,她也不敢不从呀。 她只得对岳东睿说:“小侯爷,白将军在喊奴才呢。”下巴从岳东睿指尖抽出,又马不停蹄小跑到斜对面那桌去了,说实在话,秦小鱼是不愿给这人捶背的,凭什么他这么欺负她,她还得伺候他? 但由于阶级尊卑,她还是低头哈腰狗.腿子般给他捶起背来,“将军,力道可好?” “恩,再用力点!” 他舒适地喝了一口酒,挑着眉看向岳东睿,岳东睿也过去在旁边坐下,微微皱眉跟白韶掬诉苦,“白大哥,小弟昨夜体力活儿干多了,腰酸疼得厉害。” 这小侯爷的语气撒娇得厉害,小鱼自己都有些吃不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看来小侯爷是男女通吃啊。 白韶掬被这小侯爷尊称为一声大哥,想必关系亦是不错,理应该让着这小侯爷才是,但他反应颇奇怪,波澜不惊的眸色中颇有些幸灾乐祸,“哦?我记得秦小鱼说过,阿睿你肾好得很!” 秦小鱼瞪了白韶掬一眼,她跟白韶掬本就说话不多,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话? 岳东睿一惊,看向秦小鱼,颇疑惑,“小鱼儿,你怎知本侯肾好?本侯可不记得用过你!” 秦小鱼被这两货气得嗓子口快冒烟,你们在这个地点这种场合,谈论“肾”这个沉重而深奥的话题,真的好么? 顾了下四周,果然有些朝臣和家眷们用异样的眼光朝这边打量过来,小鱼又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将军、小侯爷,您二位说话小声些。你们不爱名节就罢了,奴才还是要脸要皮的。” 可不,要让人误以为她跟这两位爷有些啥的,她以后还要怎么做人? “你是说本将军(本侯)没脸没皮?” 顿时,二位爷气得不轻,皆眼冒火星都看向这小太监,异口同声喝道! 这两货激动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四周目光,秦小鱼则是更为尴尬,哎哟,两位小祖宗,今日皇上又不是犒赏我,我才不要抢风头。 只是,她倒是有些纳闷,这菊花公子向来没什么情绪,总是摆着冷冰冰的脸孔,今天怎么会动怒呢? 这时外面一声嘹亮的尖喊声,一听这就是王中仁的声音,“皇上、太后驾到!” 幸好两位大祖宗来得及时,救了她一命,她赶紧离开那二货,回到自家主子身旁,吴侍长翻了一记白眼,好像在说,秦小鱼,你怎么就知道出去野? 秦小鱼撇了撇唇,表示,再野也会回家。 众人皆行万福礼迎接,皇帝却说:“今日为白将军庆功,众人就免了这礼了,无须拘谨。” 小鱼朝皇帝那边偷偷看去,他一身明黄龙袍,胸口纹着五爪金龙,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度清贵优雅,如神邸一般令人高不可攀,他亦细望了她一眼,像是与她眉目传情一般扯笑了眼角,她募得心口突得快跳了下,微抿下唇,便见他牵着太后的手进来,十分恭敬,“儿子请母后上座。” 紧接着,皇帝两位德高望重的妃子与妹妹们缓步进来,分别落座于两侧,左边依次是贵妃秦南心、惠妃岳嘉,右边则是凝香和琳琅两位公主,但琳琅坐下时,让婢子又再加了个厚垫子。 因为秦丞相被禁了足,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紫衣侯似因有事,来迟了一步,匆匆赶来在岳东睿身旁坐下,有他爹在旁坐镇,岳东睿自是收敛了几分。 人已到齐,这庆功宴即将开始,皇上却在这时淡淡开口,“今日为了白将军,朕特钦点了一位大臣来陪酒。” 这位大臣会是谁呢? 大家都纷纷猜测,应该说这位大臣跟白将军渊源颇深吧,否则皇上怎会钦点? 秦小鱼也是疑惑,但心中有不详感觉,皇上口中所说的大臣究竟是何人? 但看到门口快步走来的一家三口,秦小鱼脸上表情僵了一下,那可不正是爹爹和大娘母女么? 这真是破例,爹爹四品官员,也被皇上请了过来。 “白将军,朕为你这安排,可算满意?”皇上看向白韶掬,顺了一眼那莲步轻移过来的曼妙女子。 大家随着皇上视线,都朝殿门口望去,只见那夏家的大女儿精心打扮过后,比燕王婚宴那次更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妩媚风情,撩人心怀。 一时间,艳压群芳,惹得那些大臣们的女儿纷纷嫉妒地揪手帕。 若说妖媚之姿,除了皇上的岳妃,在场无人能胜过夏婉安。 只是,秦小鱼有一点疑惑,为何夏婉安的头发变回了黑色,难不成她解了红颜弹指老的毒? 夏婉安挑衅地看了秦小鱼一眼,便朝秦小鱼对面那男子看去,眉眼间温存浅笑,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秦小鱼亦看向对面那白衣男子,自夏婉安出现在殿门外,这人的眼睛便没离开过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夏婉安的魅力,就跟以前一样,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男人的眼神,而她和二姐往往便成了衬托。 用大娘那句 口头言来说,“你们再投胎改造一回也未必能过得过我家婉安。” 白韶掬上前一步,“臣谢过皇上。” “朕知你与夏提刑以前是邻里,这故人相见总是要话家常的。你旁边这个空位,便是朕给夏提刑与他妻女留的。”皇上说着,手指一摆,示意夏提刑坐下。 之前就见白韶掬和孔一鸣之间空了一桌,原来这是给她爹留的,这皇上心意,可谓之深,皇上笼络人心,竟使了这美人计。 大臣们纷纷暗了脸色,这带女儿过来也是白搭。原来皇上早就明白了白将军的心意,有了安排。难怪白韶掬对自家女儿连正眼都不瞧呢,这是因为心里有了人啊。 夏元杏一家人谢过皇上恩典,便朝白韶掬那边走去,走过来时,秦小鱼闻到了一阵淡淡墨香,原是如此,秦小鱼挑了下眉,看向夏婉安,大姐,这墨汁只能遮一时可遮不了一世呵。 见得秦小鱼冷嘲热讽的笑意,夏婉安心头一沉,但仍保持着微笑,与白韶掬轻轻颔首,落座时瞥见对面那位风.流不羁翘着二郎腿的小侯爷,她又是笑着抛了个媚眼,可岳东睿这人做事向来我行我素,管她有多美,管她是谁的心上人,管她是谁请来的,入不了他眼的便是庸脂俗粉。 他唇轻一掀,无声吐出了两个字,但夏婉安从他唇型便已读懂,登时她美艳动人的小脸微微一僵,尴尬冷笑了下。 秦小鱼亦看到了这幕,忍不住掩嘴轻声笑了笑,这小侯爷啊还真不可爱,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姐,他居然对着向他展艳的大姐说了一声——庸俗。 可见得白韶掬落在大姐身上的眼光,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他向来冰冷,对谁都无动于衷,而此时他眼神柔软如清风,至少他从没这般看过自己。 人已到齐,皇上吩咐下去开席。 御膳监二十数人手捧珍肴、美酒依次从殿外进来,将膳食布于各桌上。 顿时屋内酒香菜香扑鼻,虽秦小鱼已成了六品大公公,但这样的场合也她的一席之地,她只能站着伺候主子。 夏婉安与白韶掬挨得近时不时与他斟酒,交头接耳,谈笑甚欢,她知小妹最惦白韶掬,既是如此,那末就由她来伤小妹的心,她瞧了自家小妹一眼,凑近他耳旁,似耳鬓厮磨,温温软语,“你瞧站在我妹夫旁的那个小奴可是丑得紧?可像埂沟里的癞虾蟆?” 白韶掬听得这话,呵呵一笑,再瞧秦小鱼望去,唇角扯得更高,“确是不雅相。” 秦小鱼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看着自己笑,尤其大姐唇角边那抹嘲弄,就料他们是在谈论自己,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深知绝不会是好话。 她挺了挺脊梁,吐纳几口,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在意便是败了,但嘴上说不在意,可心却不肯依,难受得厉害。 该死的菊花公子,与那些凡夫俗子没两样,只识皮相,只喜欢妖艳的大姐,连岳小侯爷都不如。 周氏见得自家女儿把白韶掬哄得如此开心,打心眼里也跟着高兴,这白韶掬唇红齿白,长得跟个肩不能抗的柔弱小倌似的,却能一举高中成为武状元,不止如此,如今还成为皇上器重的大将军,在朝中之位那是如日中天。 这啊,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这夏锦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个jian妇生的小贱种,只能给人打杂,这只有看的份啊。 她一边吃着盘中菜肴,暗着拉了拉夏元杏袖子,叫他看看自家女儿与白韶掬是何等般配。 夏元杏瞥了一眼白韶掬,若说般配,锦儿便配不得了吗?锦儿那丫头执拗得很,从小便看上了这人,如今为了这人,连王爷也不愿嫁,卷了包袱一去不回了。 他心中叹气一声,这人认死理有何用?也得人家同样看得上你不是? “吃东西莫说话,不成规矩。”夏元杏瞅了周氏一眼,又喝下一杯酒。 夏元杏的领桌是孔一鸣,老孔十分不满意,明明夏元杏比他官位低,却比坐得高,他阴阳怪气道,“早知道,我该再领养个漂亮女娃儿,也带出来炫耀。” 夏元杏知他是在暗讽自己是靠女儿上位,他表示无奈,这是皇上的安排,他也不能违抗不是?他恭敬地与孔上司碰了一杯,表明改日再登门赔罪。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唯独秦小鱼在黯然伤神。 这时,皇上却对王中仁说了几句,王中仁吃惊地看了台下一眼,便嘟囔着嘴去办了,只不过一条手臂受了伤,又不是下半身瘫痪,皇上对那人未免关爱过头了吧? 没一会儿,却有两名内侍给秦小鱼安排座位,还给她拿来碗具、酒器。 她也奇怪,这究竟是谁的安排?内侍只说是王总管吩咐下来的,是啊,除了那人,谁有这个权利? 她朝台上望去,轻轻颔首谢过那位一身明黄的男子,他倒是轻松地挑挑眉,眉眼间有一丝特殊的怜爱,不由得,她受伤的心竟平和了一些。 他身旁两位妃子, 不动声色将这些看在眼里,这小太监无姿无色,只是有几分胆识智慧罢了,却得皇上如此宠爱,倒也真是奇了怪了。 大家吃的尽兴,太后提议来些歌舞助兴,说到歌舞,众臣之女又跃跃欲试,若是一展技艺,有幸能被皇上相中,岂不比当将军夫人来得更美? 皇上点头赞同,先看向台下众爱卿,“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小侯爷倒是积极,勾唇看向白韶掬,“我素闻白将军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更是舞得一手好剑。不如就由白将军先来为我们起个头?” 这个提议好,大家都十分期待。 “那白卿便让诸位一睹你的风采罢。”慕容肆看向白韶掬,面容带笑。 这阿睿爱计较的性子一点没改,刚才他只不过支使了那个太监而已。更者,皇上发了话,他自是领命,一揖点头,“多谢皇上和小侯爷抬举,韶掬便先献丑了,图个抛砖引玉罢。” 二楼是专供表演之地,两边各有楼梯通往二楼,白韶掬正要随着内侍上楼去,后面又响起女子柔声,他回头去看,只见那韶华如花的女子走至中间,先与他交换了个眼色,再向皇上太后等福了福身,“舞剑怎好缺了音律?臣女恳请皇上让我抚琴来为白将军助曲。” “甚好,那便让朕瞧一瞧你们琴剑合一,是如何出彩?”慕容肆说罢,命人去取琴来。 在秦小鱼看来,他们竟有些夫唱妇随之意。 大家又小声议论道,“白将军得此红颜美眷,那真是羡煞旁人啊。” 秦小鱼桌下的手不自觉地绞了一绞,她记得,白韶掬曾说过,女子便该像你大姐那样才貌双全。 她便笑道,材,我有药材能治病医人,貌,你看我活泼善良,容颜总有落败一天,可心灵不会衰老;我也是材貌双全的女子。 而那人只勾弄了下唇,留给了她一个冷漠背影。 而如今,一别六年,他仍是留下个冷然背影,便与另一女子比肩而立往楼上去了。 悠长的曲调响彻殿内,才将她思绪拉回,她坐在底下,抬头朝楼上望去,楼上有一口小气窗,如水月色漏下,倾泻在那对男女身上。 那女子指法巧妙,行云流水般抚得一手好琴,那男子剑若霜雪,周身银辉,手中长剑如芒,随着曲子跌宕,时而气贯长虹,时而游丝如蛇,万种姿态皆丝毫无损他温润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在树上,他在树下,偷了一抹月色,看着他舞剑,澎湃了一颗少女心。 即便她对音律只是一知半解,但她常去戏院听曲,这她又岂会听不出这曲名叫《凤求凰》?而这曲子含义,她又岂会不知? 二人配合得可算是天衣无缝,可见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她啊,真傻,早些时怎么没察觉到这二人早已生互生了情愫呢? 一曲毕,全场掌声,秦小鱼也附和着有气无力地拍着手,可她微微湿了的眼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对,两人站起微微笑着朝众人谢了礼,这夏署仍未过去,男子舞剑出了一身汗,女子掏出袖下白帕,温柔替男子揩去额角汗水。 若说用一词来形容这画面,她想到的唯有——郎情妾意。 那女子下楼时,盯着秦小鱼看,俨然这是示威。她坚强地一嗅鼻子,眼中便更热一些,但她拼命不教那些个没用的马尿流出,让人小觑了去。 白韶掬走过她身旁时,见得这癞虾蟆眼圈通红,他步子一顿,眉梢陡得一拧,仿见调皮打碎了他珍贵墨砚的小锦儿,她总是这般模样,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小心翼翼问他,掬郎,你别恼我可好?我省下零花钱,明年定赔你个一模一样的。 那时,他上前抚下她头,她便立即又打了鸡血一样回复到原先模样,然后缠着他笑道,我就知你不会与我置气。 这时,莫名地,他便想上前抚下她脑袋。 夏婉安见得他瞧着那人的神情有些不妙,她暗暗咬了下牙,对他小声说了句,“将军,这边请。” 他这才回了神,走向原位。 夏婉安狠狠瞥过秦小鱼,不由又想,若非刚才她提醒了他,他真会去秦小鱼那边的吧,如此一想,她眸中之色又阴暗下去。 虽说燕王看不见,却能辨得出秦小鱼气息与之前有了变化,他伸手过去,拍了下她手背,“小鱼儿,你可是哪里不适?” 秦小鱼拼命不教自己眼泪砸下,酌了一杯酒,辣得口舌微麻,喉头辛痛,“教主子担心了,奴才很好,就是这酒辣了些。” “菊花酒解暑,是偏辣了些,喝得时候莫急,莫贪杯。” 一听这“菊花”二字,秦小鱼只觉更恼,连这酒也跟她作对,与那人臭名一致。 小侯爷离得秦小鱼近,看到她嘟着嘴儿,眼眶微红,像是要哭。 他不顾父亲反对,便将挪椅去了燕王那桌,压低声道,“我家那老家伙实在闷得 紧,阿燕,我来同你喝酒,可好?” 燕王和煦,自不会介意多一个人,还让秦小鱼给他倒酒。 秦小鱼嫌弃得看了小侯爷一眼,勉为其难地给他斟酒后,便偏了偏身子,不想看到这人,亦不想被人瞧见她的难堪。 岳东睿倒是十分乐呵,一双黑眸好奇地对上秦小鱼,“你做什么哭?别人都在笑。” 秦小鱼心中本憋了一肚子怨气和委屈,再被这人给一搅和,更添气堵,“那两人将这曲《凤求凰》演绎得太精彩了,奴才看得投入,感动得想哭,不成吗?” “本侯看未必吧。”岳东睿挑着眉,笑中有刺探,更多是幸灾乐祸。 信不信随你,秦小鱼不再理他,自顾自喝酒。 岳东睿看得出她这是在借酒浇愁吧,可浇得什么愁呢?这估摸和白韶掬有关吧?如此想着,她朝对面那桌望去,正见白韶掬垂眸,就像是刻意避开一般。 有趣,这太监身上似藏着许多秘密。而他最擅长揭秘解谜。 白夏二人抛了砖,自然引出了玉,接下来表演的是凝香公主。 凝香公主个子娇小,常年不外出的缘故,肤色不比常人红润,有几分病白,长相虽无琳琅公主出众,但也生得十分清秀。 众人又有些为凝香担忧,她这眼睛看不见,若是起舞不小心从楼下摔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听着大家小声议论着,只有燕王信心十足抬眸看向二楼处,嘴角轻轻上扬。 她虽自荐了为大家舞蹈,但仍有嘴角仍有几分羞涩,朝众人微微一福,这才由内侍牵着缓缓登上二楼。 没有音律,只有从小天窗投下来的静谧月色,脚尖一点,一头青丝随着她步伐旋转飞扬,顿时一阵馨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一身玉白羽纱水袖舞衣,轻着的丝衫,隐隐的可以看见她雪白手臂,发髻是一只檀香木做的,垂着一颗浑圆的珍珠,眉似墨瞄,不施脂粉,在舞动间却出奇得美,美得那般纯粹。 这时,奇迹却出现了,一群多姿多彩的蝴蝶从殿外、小天窗纷纷翩入,都朝那飞舞的女子身上飞去。 大家一阵惊呼,壮观炫丽,可谓奇景。 ---题外话---依旧加更,谢谢大家订阅。 91.091情敌如此多,皇上怎吃得消?(万更) 大家一阵惊呼,壮观炫丽,可谓奇景。 都说凝香公主天生异香,但大家都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真叫人大开眼见。 那蝴蝶竟与那少女嬉戏玩耍一般,少女粉唇弯弯,甜美纯真,即使那双无神的眸亦是突然间流光溢彩一般,轻裾随着清风飘远散开,如腾起一股仙雾一般,而那少女竟宛如从天而降的蝴蝶仙子。 一舞终,那些蝴蝶围绕着她,久久才散,大家无不震撼在那少女舞艺中。 这女子堪称绝了旎。 在场众多男子朝她投去的眸光中,尽是欢喜爱慕。 琳琅公主看着那些差点流出哈喇子的男子,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勾了魂?她鄙视地看了眼从楼上下来走至她面前的凝香,撩拨了下刘海,心中轻哼一声,舞跳得再美再奇又有何用,还不是个瞎子鞅! 皇上与太后尽夸凝香出落得越发美了,可谓是德艺双馨。 “凝香多谢皇兄与太后娘娘谬赞。”凝香声音轻软甜美,听着就让人舒服,太后笑逐颜开,抚上她手,拉到自己手心里,“凝香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本宫虽非你生母,但你这般优秀,招人怜爱,本宫定会替你觅户好人家,你这婚事便由本宫来替你做主。” 凝香面色一僵,为难地小声说道,“凝香才十四,还想在宫中多陪陪太后娘娘、皇兄还有五哥……” 琳琅心中高兴,碍眼的小贱蹄子,嫁出宫才好,亲丞相的大儿子秦金宝不是一直对凝香想入非非么,嫁给这个大色胚才好呢。 “母后,今日是白将军庆功宴,谈论凝香婚事不适宜,还是等年后凝香年纪长些再说吧。” 亏得皇上替她解围,凝香心中感激,虽目不能视,还是朝皇上那边投去感激目光。 “也好,便再留凝香一些时候,让她在宫中多尽些孝。”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自上次皇上禁足了丞相,皇上的翅膀是越发硬了,手段亦是越发厉害了,再也不是当年对她唯命是从的无知少年了。 “凝香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施了礼,这才坐回琳琅公主旁边。 岳东睿撑着下颚,看着那姿色平淡却舞艺惊人的少女,勾了下唇,“这才叫有看头。那些个妩媚妖艳的女子与她比起来,那真是庸俗、俗不可耐。”说着,眼角有意掠过对面那位女子。小侯爷音量有意提高,夏婉安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她细长的手指抓了抓大腿,这小侯爷说话当真不客气。 秦小鱼有些不解,为何岳东睿偏不喜欢她大姐?据她所知,她大姐又没与他有什么交集,也没得罪过他。 岳东睿挑了挑眉,“你是否想问我为何讨厌夏家那大千金?” 许是被凝香公主愉悦人心的舞蹈所感染,她心绪已然平静许多,听得岳东睿再次来搭腔,她便点了下头。 “这便是眼缘,本侯爷瞧她狐狸精样便不喜,而且本侯看得出她与你似有嫌隙。”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说。 秦小鱼先是一惊,这侯爷嘴巴真毒,怎拿人家娇滴滴的大美人与狐狸精作比?可狐狸精又如何,菊花公子不是爱得不行不行的么? 突的,她又是一骇,她与夏婉安有嫌隙这么容易被人看出吗?若是让人察觉出她们的关系,那可不是暴露了自己身份,她不敢再想…… 她只扯了扯唇,轻声回道,“侯爷,你还真爱玩笑,那夏婉安是夏妃娘娘亲大姐,我一个奴才能与她有何嫌弃?” 他仍是笑,有些神秘轻狂,看向台上某位骄傲的女子,道,“方才凝香公主的蝶舞惊艳全场,可谓教我们这些粗鄙爷们大饱眼福,琳琅你作为凝香的姐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吧,不如也来表演一个,让我们再开开眼?” 岳东睿话音刚落,偶有角落传来嘲弄笑声。 众人皆知,这琳琅公主啊除了会耍鞭子来打奴才,是一无长处啊,这会儿岳小爷让琳琅公主展示才艺,不是成心捉弄她么? 琳琅捏了捏手掌,这个该死的岳东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着实可恨。 但这人提了出来,她亦不能回避不作答啊,只挪了下屁股,绷着个脸,道,“前几天本公主不小心跌进了湖里,染了风寒,现在身子仍有不适,岳小爷还是另荐他人吧。” 太后眸光晦涩,瞥了一眼琳琅,这丫头比起凝香来,刁难任性,蛮狠欺奴,哪有一点皇家公主应有的风范?索性这性子像她,够无情、有手段,只是年纪尚小,还不能沉得住气,将来稍加培养,也是能成材的。 众人听得琳琅这话,又再次偷笑起来,这琳琅公主啊确实是跌进了湖里,却不是不小心。 听说,就在三日前,琳琅公主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被蜜蜂围着蛰了个半死。 经过的宫人们都说,这事奇了,这蜜蜂啊都长了眼睛似得,竟往公主的屁股上蛰,惊得公主是又蹦又叫,最后扯了下身裙裤,跳进了荷花池里,才摆脱了那些蜜蜂。 这一出可真真是狼狈到了极点,宫人们还说,这是琳琅公主喜欢打压欺凌奴才,是恶事做得太多,才遭了报应。 这事啊一传十十传百,宫中哪人不知,只当笑话听了。 看着被岳东睿折腾得如此尴尬的琳琅,秦小鱼不自觉地也是想笑,这琳琅被蜜蜂蜇,落进湖里,出尽丑相,可都是她送给琳琅的惊喜啊。 就在琳琅给她一鞭的当晚,她就捉住了琳琅的内线陆丸,她交给陆丸一包药粉,那里可是专为琳琅调制的“异香粉”,能达到“蜂拥而至”的惊人效果。 谁知那陆丸也当真给力,哪里不能洒,偏将这药粉洒在了琳琅的坐垫之上,于是琳琅才高高兴兴去逛御花园,却被花间蜜蜂追杀,蛰了个满股的包。 据小安子从琳琅宫打听来的消息,那些个蜜蜂可真毒,将她生.门处蛰得都肿成了个馒头,连撒尿都疼得不要不要的。 今日琳琅一入殿,就让人在她椅上多加了个垫,就是为了减轻臀上之痛吧。 秦小鱼也当真佩服她,那啥都肿成馒头了,也还能来参加征西将军的庆功宴,坐在那里还一动不动跟个没事人一样,可真谓“女中豪杰”。 琳琅见得众人怪异笑脸,又恼又气,连着屁股瓣都突然刺般疼了起来,她至今都想不通蜜蜂为何会围攻她,对象还是她的屁股? 在她被蛰后,她安插在悦仙宫的小太监陆丸突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派人去敬事房查,得到的消息却是陆丸身患顽疾,被遣出宫了。 秦小鱼被她甩了一鞭破了相,她就这么倒霉被蜜蜂蜇,紧接着陆丸还神秘消失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 她猜测,这事绝对跟秦小鱼脱不了干系。 她咬了咬牙,愤懑地盯了秦小鱼一眼,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亦不敢发作,只得强忍了去。总有一天,她会教秦小鱼生不如死。 “既然琳琅公主你身子不适,那我不能勉强你不是,那今日只能说我们没这个眼福了。” 岳东睿捉摸人时就像笑谈人生一般一笑而过,微微眯眸看向秦小鱼,她亦抬眸看向这放浪的公子哥,他黑眸光彩夺人,正对着她不羁轻笑,好似在说,看吧,本小侯说会给你报那一鞭之仇,决不食言。 她不由地也随他笑了,他看似风.流之极,倒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真男儿。 二人交流得愉快,对面那位大将军与身旁佳人推杯换盏之际,却无意扫了那二人一眼,手中酒杯攸得握紧。 倒是殿上最高位那黄袍男子,温润浅笑,一双锐眸凌厉,两道冷光那位倜傥的小侯爷,让一旁的王中仁犹自打了个寒颤,他小心翼翼睇了自家主子一眼,这下可好了,有一个白韶掬不说,还多了一个岳东睿,都是风华绝顶的男子,情敌如此多,皇上怎吃得消? 王中仁心中又是一个哆嗦,他为毛说这些人是皇上的情敌,既是情敌,那便是说皇上对秦小鱼有情意? 想到这里,他越发慌了,可谁让皇上那夜给秦小鱼送完夜宵回来后,就命他秘密召集了五名相貌鲜嫩的小太监入了乾清殿,还紧紧闭了殿门,让他留守殿外。 没一会儿,那些小太监个个捂着脸羞答答地跑了出来。 他问他们,皇上在里头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说,皇上让他们排列站好,让他们扎马步蹲好,依次抄了他们一把裤裆。抄完后,皇上还振振有词道,“没那小东西切得干净。” 当时,王中仁听罢,便知皇上完了,这恋.奴癖是治不好了。 皇上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栽在一个小太监手里? 怀帝拧眉瞧了身旁老奴一眼,“你作何一直叹气?” “老奴有点冷。”那是心冷。 怀帝长眉拧得更紧了,低了声去,“朕看你这老泼皮是欠揍。” 且不说王中仁是不是真的欠揍,怀帝声音虽不大,但语气中俨然含着怒气,惹得近旁几位嫔妃关注过去,皇上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风云变测般变了脸呢? 这会儿,大将军身旁那位明艳生姿的女子又缓缓站起,瞥过秦小鱼和岳东睿,眸中有抹不明笑意,她出列说道,“臣女近日来听闻宫中有一名小太监,才入宫两月就连升多级,从默默无名的小太监升为六品大公公。堪称太监中之传奇。想必这位小公公,必是个绝顶人才。否则,怎能受皇上器重,又受太后恩宠呢?臣女还听闻这位公公不止能言会辩,更是才华横溢。今日有幸在这里再见其本人,更是心生钦仰。” 夏婉安说着,轻步移至她口中说的那位可称传奇的公公面前,不饶她特意走到那人面前,众人也知这位公公是谁? 当下宫中,就属此人最火,据说让秦丞相禁足二月,也有此人的功劳呢。 秦小鱼瞧着夏婉安描摹精致的眼尾勾弄过自己,就转身面向皇上,“臣女斗胆,恳请皇上容她为大家也展示一番,那么臣女也算不虚此行了。”</p > 夏婉安点了这个火,自然有人来扇风。 “是啊,皇兄,何不请鱼公公也来随性表演个,助一助兴?”琳琅掀唇说道,给了岳东睿一记恶狠狠的眼色,谁让你推我入火坑的? 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又有几位大臣纷纷赞同琳琅公主的意见,这几位大臣都是丞相党派,自然要为秦丞相出一口恶气的。 众多恶意眼神朝秦小鱼投来,秦小鱼微微咬着牙,用力得捏着手中木筷。 夏婉安高傲地看着难堪的秦小鱼,自认为这番话说的真是无懈可击,她清楚得很,她这个幺妹啊从小便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冒,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懂个皮毛而已。 秦小鱼怎么不明白,夏婉安明面上是夸她,实则是想让自己出丑而已。 岳东睿神色微急,这祸似乎是他给挑起来的。 对面白韶掬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他从来都是置身事外的看客,那怀帝也是从容,只淡淡看向夏婉安,“夏小姐可是眼睛不好,你没瞧见鱼公公另一只手受了伤么?” 心中莫名一恸,手中又是微微一紧,那箸尖抵在大腿上,微微一疼,她往那双箸子瞧去,顿时想到什么,眼中由灰败变为惊喜,再抬眼时,已是眉眼飞扬,再往夏婉安脸上瞧去,却见她一张小脸红白交加。 也是,被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羞辱,自然羞愤难当啊。 夏元杏见这女儿也是胡闹,如今都知道那鱼公公是皇上看重的人,也是她得罪的起的吗?真是自找苦头。他沉了沉眉,起身拉着女儿向皇上赔罪,“皇上,小女无礼,您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怀帝悠悠凝了白韶掬一眼,似怒含嗔动了下眉,“若非看在白卿与夏卿面上,朕必定治了她罪。”一撤手,令这二人回到原位。 琳琅不干地咬唇,皇兄护着那小太监未免也太过火了,这哪里是给白韶掬颜面,若是给他颜面,还能驳了夏婉安不成? 夏婉安亦没想到,本也打算靠着白韶掬来羞辱一番秦小鱼,岂料皇上将一名小太监看得比征西将军还重!她怨怒扫了秦小鱼一眼,握了握手掌,给皇上再施一礼,便欲随父亲下去,哪知那人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了一声,“慢着,夏小姐。” 夏婉安扭头,惊疑地看着那个已然起身的小太监,艳红的唇瓣碾开,“鱼公公,可是有何赐教?” “赐教自是不敢当。”秦小鱼虽是一身不起眼的靛青太监服,压低的帽檐下依稀可见脸颊上那道若长的淡粉色新痂,这貌相真是不咋地,但这人身上倒有几分泰然自若的气度,她又看了眼那些刚才嘲笑着要求她出来卖艺的官员,猛地眼色一厉,教那些人只觉这小太监不可小觑,又听得她慢条斯理道,“夏小姐,你不是希望奴才让你不虚此行么?我们何不切磋一下?” “切磋?” 夏婉安自然是笑开,甚至在场没几人不在笑,别说那夏家的长女不比寻常人的姿色,就说这才能也是在长安城诸多名门淑女中排在前头的,这小太监却说要挑战这夏小姐,只怕是自取其辱了。 夏婉安仍是笑,“我可有听错?鱼公公,可要量力而为才好。” “夏小姐,你没有听错,奴才也没有讲错,咱们就比琴艺如何?” 这鱼公公看似倒向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更多人只觉她这是打肿脸充胖子,谁不知这琴艺是夏小姐最为拿手的,从刚才那曲匠心独运的《凤求凰》便能看得出,这夏婉安曲艺精湛。 大家都在议论这个小太监啊仗着皇上宠爱便不自量力了。 王中仁紧紧抓着白佛,颇为这个小太监担心,倒不是怕她琴艺不佳,只是她左臂伤势没好,这弹出来的也不像样啊,丢了皇上脸面不是? 岳东睿挑高了眉,兴致愈发高了,他可不曾听过这小太监会弹琴啊? 白韶掬就杯中酒一饮而尽,菊花酒的淡淡花香在他唇齿间流转而过,到了喉头,只剩下一番辛辣,这人生啊与酒是一个道理,辛辣才是真滋味。他便看看这个太监到最后将会输得多惨? “小鱼儿,那朕便拭目以待了。”慕容肆敛了下眸,随之长眉扬起,眼中不同于前着,除了期待外,便只胜欣赏了,大概是赏识她这份过于常人的勇气罢。 她朝皇上一恭敬揖,像是多谢他对自己的肯定。 秦南心微蹙了下眉,这一主一仆二人何时有了这番默契?这奴才才进宫不多时,不是么? 大多人抱了“你爱作我就敢看”的冷漠态度,权当是酒时余兴节目罢了。 夏元杏却不这么认为,他虽没与秦小鱼接触过几次,但从那次她被下了媚药之后自救之法,便可见这人机智,如若她无必胜之法,自不敢挑战女儿最为拿手的古琴? 他拉了一下女儿手臂,示意她莫再与秦小鱼比下去了,她淡淡挣开夏元杏的手,低声说了一句,“爹爹,你还不了解女儿为人吗?” 夏元杏怎能不了解这个女儿,就是 好胜心太强,事事要争第一,可与一个小太监争,赢了又有多体面? 欲为大树,莫与草争,如斯简单道理,这个女儿怎不明白? 他叹气,掷了袖子,转身落座,周氏抚了下夏元杏的手,意思是,莫要担心,等着看吧,咱们女儿定能取胜。 夏元杏眉头皱得更紧,这大女儿便是遗传了周氏这般好胜好强的新型,周氏若是有锦儿她娘半分体贴识大体,他何以这般苦恼? “鱼公公,以公平起见,待会儿弹奏,我只用右手,莫让人说是我欺你一只手上有伤,胜之不武。” 秦小鱼唇角攸得扬起,“不必了,夏小姐。你方才已弹奏了一曲《凤求凰》不是吗?何必再多此一举?”我的好姐姐,胜之不武,你以为你必定会赢我么? 四下非议再惊起,这秦小鱼也太过自负了吧,夏小姐以公平起见,都饶她一只手了,她却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脾性素来难以捉摸,这太监有样学样倒越发相似了去。 茶盏功夫,内侍受命将古琴搬出,请秦小鱼一道去二楼演奏,岂料她又道,“莫琐碎了,便将琴置于这里就好。” 不知哪家贵公子哥,想是夏婉安的爱慕者,小声嘀咕道,“也是,搬上去也是输,岂不费事?” 秦小鱼只做没听到,完全不以为意,大家见她注视着那把放在她眼前的古琴迟迟不动,皆以为这是怕了吧? 燕王有丝担心,轻咳一声,提醒她,若是现在认输,为时不晚。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她提出比试的,又岂可未比先认输呢?这不是她的作风。 有又些急性子的人传来催促之声,她却不慌不忙地抬手,将手中一支筷子朝琴掷去,整根筷子插.入琴弦之中,顿时发出极其刺耳惊响,在场人几乎全数站了起来,捂住了耳朵。 夏婉安亦是捂住耳朵,眼中满是讥诮,“鱼公公,你若是怕,认输便是,我亦不会笑你,何故毁琴?” 那琴弦突断之声实在刺剌,大家耳有余声,心有余悸,仍是惊恐地看向秦小鱼那处,对秦小鱼真是又厌又嫌,是啊,这怕输就莫比试,何故毁琴? 慕容肆专注看着那毁琴之人,眉眼笑开,秦小鱼啊,秦小鱼真有你的。 “不,是这位鱼公公赢了。” 席间不知是何人说话,清脆娇滴的音色,俨然是个女子,大家循着那声源处看去,只见那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峨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细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风情,这女子不俗亦不艳,恰到好处。 她不是别人,正是季显知的独女季沛玲。 季显知是保皇派首脑,就算秦遇没被禁足,他在朝中帝位亦是举足轻重,那出声之人是他的掌上明珠,大家不敢斥责于她,微微抿了唇且听她慢慢道尽其中原委。 夏婉安着实愤怒,管她是否是季太傅的女儿,便忿郁问道,“鱼公公她毁了琴弦,何以言胜?” 季沛玲灵活的眼眸一转,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几分慧黠,着实是个精灵般的女子,她笑着说,“秦时有位音乐名家——高渐离,作了一首曲子只有七音,却能把七弦之音用上,称作《惊梦》。是说明这个音域广阔,更有令人惊醒之意。鱼公公,我说的可对?” 秦小鱼眼中有抹惊色,不愧是翰林院大学士季显知的女儿,真是博通古今啊,她朝她一笑,欣然颔首。 夏婉安虽精通音律,对高渐离的大名也有所耳闻,却从未听闻过高渐离还有《惊梦》一作? “季小姐,就算是我孤陋寡闻吧,不曾听过高渐离之名曲《惊梦》,但,何以见得鱼公公便赢了我?” “刚才鱼公公掷箸断弦,夏姐姐你就没有看到现场众人的反应吗?”季沛玲说着,便朝秦小鱼走去,莹白小脸带着娇俏笑意,朝着后者福了一福,一双水眸明亮生辉,“沛玲今日有幸认得鱼公公,实乃三生有幸。” 秦小鱼微微一惊,不曾料她会说这话,敢忙将她扶起,“季小姐如此大礼,教奴才如何担当?” 众人随即了然,面面相觑,方知那掷箸断弦,竟有惊梦了无痕之意,但大家仍有疑窦,高渐离这一名曲大家亦是闻所未闻,不会是季沛玲在幌人吧? 季沛玲见大家眼中疑色,却是嫣然一笑,“大家都知高渐离乃燕国著名琴师,更擅击筑。后秦灭六国后,秦王因为高渐离击筑太好了,就请他来王宫为他击筑,可是高渐离是荆轲的好友,秦王自然有所防备,事先命人将高渐离的眼睛弄瞎,以为这样高渐离就没法刺杀他了。但高渐离往筑里灌铅,趁秦王听曲正入迷时,使劲朝秦王砸,想杀死他,但是很遗憾失败了,还是被杀了。 这曲《惊梦》正是高渐离遭秦王迫.害,双目失明一愁不展之际偶然创下,当下,他便想到灌铅入筑来行刺秦王,是有惊梦醍醐之意,更是警戒世人无论处境多险多难,都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你们不觉得 ,鱼公公,身残志坚,自强不息,不正有高渐离一般的风范么?” 季沛玲年岁与琳琅相仿,正是豆蔻年华,但小小年纪颇承太傅大人之清正傲骨,缓缓述来之时,却是言辞铿锵,比在场无数男子更是出色。最难得的是,这位贵家小姐,满腹经纶,却不比夏婉安那般喜爱卖弄。 若非这女子今日为她说出这番话,大家却是不知长安城中还有一名叫做季沛玲的女子,在音律方面已是造诣高深。 季沛玲又朝众人盈身,礼数周到,挑高了眉眼乐淘地看向季显知,“爹爹,我说的可对?” 也有人与季显知挨得近,轻声问他,“沛玲丫头所言可是真的?” 季显知笑着点头,眼中满是称赞之意,“小女所说全数真实,史鉴中有记载高渐离所作《惊梦》的前后因缘,大家若是不信尽管去查阅史鉴。” 史官就在这,很快回应了季大人,证实了高渐离确有作《惊梦》一曲,这才让诸位释疑。 “鱼公公,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岳东睿秦小鱼鼓起掌来,瞧着她的一双黑眸中又多了几份猎奇。 “多谢小侯爷夸赞。”秦小鱼抱拳谢过,得意地望向黯然失色的夏婉安,大姐啊大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又有一些人过来拍马屁,这些人中少不了孔一鸣,他说,“鱼公公,你真是琴艺了得啊,让我们这些鄙人又再次开了眼见,教我们好生佩服。” 琴艺了得?怎么可能?夏婉安哪能甘心,明明,这个幺妹,压根不会弹琴。难道她还藏了一手么? 夏婉安暗暗咬牙,这个夏锦实在可恨又狡猾,这般都刁难不到她,反倒自取其辱。 夏元杏怨怼地扶了扶额,要怪只怪这女儿不听话!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还令他这个当父亲的如此难堪? 其实吧,秦小鱼还真不会弹琴,那一招不过在戏班子里见过,才知有一个音乐大家——高渐离,在被囚于秦宫之时,创下了《惊梦》一曲,今日夏婉安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刁难她,更何况菊花公子也在这里,她才赌了一把,否则她今日定输的很惨。 季沛玲说罢,便默默回到人群之中,腹有诗书气自华,大约便是季沛玲这般的女子,幸没嫁给秦金宝那色胚,岂不糟蹋? 她看向这女子,微笑着再次谢过。 季沛玲回以她明媚笑意,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听父亲说过,宫中那位秦小鱼公公,曾在父亲孤立无援时,不畏奸相权后,果敢为他慷慨陈词出手相帮,不止教那道德败坏的秦金宝挨了五十大板,更因此她才终能如愿以偿跟秦金宝解除了婚约。要说谢啊,她谢这位鱼公公才是。 那位要让这太监尝一尝人生辛辣的将军,此时正微微打量着丑太监,清隽的眼角不由微微扯长,这只癞虾蟆还真是出人意表呵。 夏婉安就在他身旁,将他眸色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添堵。 怀帝这时龙袍一掀,起了身,从大红鲜毯铺陈的台阶上步步走来,风姿湛然,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让台下众女不由心潮澎湃,但那人一双清眸却是直盯着某太监的背影,某太监正与孔一鸣等几位大臣吹牛。 突然,身边几人脸色怪异不再调侃,秦小鱼正纳闷,看向孔一鸣,他拘谨地动了下眉,正愣愣望着自己身后,她隐约闻到一股正在逼近的危险气息,回头,那位丰神如玉,倜傥出尘一身明黄的男子映入她满眼,攸得她心神一荡,又马上行礼,心中腹诽,这怀帝何时到她身后了? “你是个身残志坚、自强不息的太监,朕是一直知晓的,若非今日一见,朕还不知你这太监竟多了高渐离先生的一身风骨?” 他大放厥词后,又逼近一步,她心中不由地颤抖,瞧着他这双暗波浮动的眸,顿时又想到了他偷袭她下.三.路的那夜,一时间她敛神屏气,双腿又不由得夹紧,惨兮兮垂了脸道了声,“那都是季小姐的谬赞,皇上您不得当真,不得当真。” 他波澜不惊地扫过她那两条颤悠悠的小短腿,幽幽一笑,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递到她眼下,秦小鱼不由地心房纤颤,他掌心中却是一副花纹精致的银筷,抬了下眼睑,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心中又骤紧,听得那人微微炙热的口吻,“你那筷子不能用了,用朕这副。” 在众人一阵唏嘘与倒抽冷气声中,秦小鱼谢了隆恩,颤巍巍地接过那人筷子,冰凉的手指擦过他温热的掌心时,一股热气从心窝蹿上了耳后,在她握住筷子即将撤手时,那人竟拢了下手指,不着痕迹地抚过她手,教她耳后那抹红热蔓延到脸上。 众人依稀记得燕王大婚当日皇上见这太监疗伤时痛苦,便亲自喂桃给她,今日又将用过的筷子给这太监使用,这股气氛当真是怪异暧昧,惹人遐想。 别说这些外人,饶是当事人秦小鱼也说不出这怀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总觉这并非好苗头,就在刚才她谢了恩,在他转身时,又见他眯眼盯了她下盘一眼,总有 一种感觉——叫做我离***的日子不太远。 太后见了这般,狠狠瞥了皇帝一眼,皇上竟将御用之物给了一个太监,这成何体统?红唇一动,刚想动口,思及丞相已被禁足,皇上现在羽翼渐丰,此时招惹这人绝非什么好时机。 皇上回坐于高首之位,深顾了那太监一眼,望向白韶掬,便命王中仁宣读圣旨,犒赏白韶掬之大军。 银两物资等赏赐自不在话下,可见皇上对白将军的器重,虽说是器重,但到底是帝王,心思深沉,即便是委以重任的大将军也是颇有猜忌的,否则白将军都回朝多日,却只令他所辖的十万虎豹营扎营在千里之外? 白韶掬三拜九叩代他十万虎豹营将士谢过皇上厚赏,在皇上说了声“白卿快请起吧”,才起了身,抬头看向怀帝,只见这位温润如玉的帝王眸中笑意不达眼底,也是,怀帝由一个不起眼的王爷坐到如今位置实属不易,可谓是步步为营,可他不也是如此,自他考取功名入仕以来就在君王侧,可谓伴君如伴虎,岂容半分闪失,他不禁眸光微微一敛,默默退至一旁。 犒赏过后,沾了白将军的喜气,气氛变得更为融洽。 清扬的丝竹声再次奏响,几个衣衫暴露妖美的舞姬从殿外缓缓而入,香肩半露,腰肢灵活,舞袖飘长,裙裾飞扬,个个鲜艳撩人,妖媚地施展着舞技,若是有幸被哪位权臣看中,也不枉费尽心思入这高宫深院。 舞姿香艳,一些男子贪杯的臣子们已是喝得微熏,席间杯觥交错,酒香四溢,有女子趁着一派热闹之际,悄悄从殿中偏门离开,也是,今日输给了一个太监,丢脸不说,还砸了长安城名媛才女的招牌,自然是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了。 秦小鱼看着灰溜溜离开的夏婉安,好不乐哉,与岳小侯爷再碰了杯,尽兴饮下,可才半响,那白衣男子无声地与皇上打了个眼色,朝皇上一拱,又飞快退下。 猛地,秦小鱼手中酒盏用力一捏,脸上所有笑容戛然而止,赢了夏婉安,又如何? 夏婉安的反击,告诉她,这场三角的感情比试中,输的人只会是她而已。 因为,那人的步伐从不会为她追逐或逗留。 ---题外话---别的不多说,我用加更来回报大家的支持。 92.092连太监也不放过,还是不是个男人?(一万) 光禄殿傍水而建,殿外湖水漾漾,弯月如钩倒映在水中,湖边的风亦是格外清新。 夏婉安跑了出来,跑到湖畔,啊哟一声,不小心被碎石绊倒扭了脚,痛得跌坐在地。 她望了眼当空明月,长叹一声,脚踝被扭到,想站也站不起,她无助地呜咽哭了起来,后面急促的步伐声越发清晰,她唇角在朦胧的月色下悄悄翘了下,这里是靠近琳琅宫的西子湖,她与琳琅交好,来时常来这里走动,又怎会不熟悉这里的路况? 随即那股熟悉的甘松香味伴随着男子气息迅猛袭来,同时她被带入身后男子温暖怀抱之中,她惊得回头,一双泪眼对上男子黑眸,嘤咛道了一声,“韶郎……旎” 月笼轻纱,如此迷离,那一声带着泣音的“韶郎”破碎而温柔,只要是世间凡人,只怕听了那一声便要酥了骨。 果真,男子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恨不得将她柔软无骨的双肩都揉进骨髓里去,他扶着女子缓缓站起,女子起身时又扭到了下脚脖子,男子敛了敛眉,“你怎还像从前一样这般大意?” 男子声音清越却带了一丝责备,而传入隐在不远处树下的秦小鱼耳里,这更像是怜惜,她心头一绞,手指不禁抠入坚硬树皮之中。 女子听得他这话,突得泪水流得更多了,“韶郎,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我以为这六年不见,你已将我忘得差不多了,我以为那小公公赢了我,你便瞧不起我了。鞅” “我会是那般肤浅之人么?那小太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你以为她那曲《惊梦》就当真是炉火纯青了,若真是论琴艺,只怕她比不过你。婉安,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 白韶掬就是白韶掬,总能把她那点小聪明也揭穿,今日殿上之所以未揭穿,只怕是顾念皇上颜面吧,毕竟全皇宫都知道皇上对她恩宠有加。 在男子轻柔哄声下,夏婉安唇边终有了一丝笑意,她又试探问道,“韶郎,我在你心中当真是最好的吗?” “当真。” “那与小锦儿比起来呢?” 募得,白韶掬眸光一敛,又笑了去,微扬的唇角有一丝嘲弄,“那鬼丫头毛都没长齐,怎可与你比?” 他么的,谁的毛没长齐?本小姐葵水已来两年。 哼,听见了没?夏锦,你终究是无法与我比,她心中想着,眸光向不远处眺了下。 夏婉安破涕为笑,飞扬的柳眉全然是对她的讽刺,只怕这一切都如夏婉安所料,她会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瞧个究竟。 这就是自虐,指尖更嵌入树皮一分,那木屑刺入她指缝中,这般得疼,就像是刺入了她的心窝里一般,在月色映衬下,她的脸色像是失血过多一般,惨淡得很。 月色隐涩,清风吹过,漾起那两人的衣角,随着风交缠到一起,在白韶掬眼里,面前女子越发妩媚潋滟,而他眼中也被撩拨起一丝浓烈,他一手揽住她纤腰,一手捧住她脸颊,衔住女子柔唇便吮.吸起来,那般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男子,做起这等事时,倒是硬朗干脆,霸道中甚至带着一丝征讨。 打第一眼见你,就不小心动了情。因为动了情,我总厚着脸皮勇敢地靠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总想等一等,再放弃,而此刻却你把别的女人拥吻在了怀里。 直至天荒地老,我都等不到那一天了?是不是,我的菊花公子? 抠入树皮中的手猝然跌至衣侧,莹白指尖有淡淡血迹沿着衣棱滴落进泥土中,胸口很闷,有些喘不上气来,终是别开眼去,不再去看对面二人相拥缠.绵,有什么从眼中汹涌泛起,没有一丝征兆,这时竟下起雨来,雨水星星点点打落在眼睑上,冰凉的滚进滚烫的眸里,这大约便是冰.火两重天的快感。 明明是夏天,下雨前也不打个响雷吓一吓那二人,破老天也对他们太好了。 激.吻过后,夏婉安胸脯起伏不定,软软地伏在白韶掬肩头,“韶郎,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如若被人撞见,只怕会说我是勾.引大将军的放荡yin.妇?” “我娶你便是,那些嘴碎的人还有什么可嚼?” 男子声音微沉,就像是立誓一般。 女子一下便笑出了声,吃吃地在男子怀里笑着,好不欢喜。 她想嫁与的男子却是想要娶他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在大姐手上败得太惨,她与白韶掬相处了那么些年,死缠烂打像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边,却不知这二人何时暗中生了情愫,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落寞惆怅地垂下眼,从朦胧间看到了自己嫣红的指尖,有什么灵感闪过,她抬手,就着指尖血迹便在树干上画了个圆圈,心中恶意低咒,挨千刀的菊花公子和抢我男人的夏婉安,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咒你们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没咪.咪。 又想着,这个诅咒会不会太毒了?可是再一瞧那下雨都没分开反而越吻越烈的男女,顿时又懑又恼,哪里会太毒了,老子还没咒你们生人妖呢。 用力揩过眼角半凉半热的水渍,正欲悄无声息地离开,谁知“喵呜”一声,一团雪白从身后草丛中蹿出扑在她鞋面上,她吓得一颤闷声一叫,往脚旁看去,是一只碧眼白雪猫儿,雪白的身子胖乎乎的有些像她以前模样,它趴在她鞋尖上,竟也一点不怕生,一双碧绿的眼圆溜溜的,粉粉的舌头舔了舔前掌,又撒娇似得朝她“喵呜”叫唤一声,这只猫儿她也认得,是琳琅公主所养的珍惜猫种,据说是波斯帝国进贡的,以前还在琳琅宫的时候这家伙伙食就比她这个太监好太多了,现在是越发圆滚了。 琳琅宫就在附近,想必这猫儿是偷溜出来的,与她一样。 她脚尖小心动了动,示意它赶紧走开,别在这处妨碍她,可似乎来不及了,那二人已发现了她。 白韶掬清淡眸光朝这里瞥来,“是何人躲在树后?” 秦小鱼心中一膈应,却是冷静自持,先是弯腰将那只肥猫抱起,紧紧搂在了怀里,再不紧不慢地从树后出来,赔笑着道,“白将军,奴才非有意打扰你们二位好事,奴才出来寻猫凑巧碰上而已。” 那太监站得不远,淡淡月色透过墨绿树叶映在她脸上,那双眼睛笑得过分,眯成了一条小缝,竟看不清她眸色。 夏婉安轻哼一声,相距不远,可见她眸光尽是讥诮暗讽,“我与白将军才一前一后出来,你便出来寻猫了。还是替琳琅公主寻的猫,何时你与琳琅公主这般要好了?” 夏婉安与琳琅公主走得近,自然是知道这碧眼白雪猫儿是琳琅公主的爱宠。 谎言被揭穿,好不尴尬,然,秦小鱼只是笑,不笑还能咋办,难不成哭天抢地跑过去与夏婉安撕逼不成,她与白韶掬一没婚约在身,二没郎情妾意,她有何权利撕逼?更何况,白韶掬在那里,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是被他制得妥妥的,到时,只怕是这二人一道来撕她。 白韶掬只道奇怪,这太监被夏婉安当场戳穿,反而唇角扯得更高,笑得愈发张扬。这太监的脸皮之厚堪比铜墙铁壁,还真是与锦儿那鬼丫头有得一拼。 “夏小姐,我本不想说实话,可你这人尽是逼我。好吧,我承认是跟着夏小姐你出来的,你是才名誉满长安的名门贵女,这次比琴,却输给了我这个碌碌无名的小太监,我担心你一个想不开投了湖,才跟出来瞧一瞧。谁知这出来一瞧,你们竟在这湖边激烈野战,你说我总不能这个时候出来凑热闹吧?” 她笑靥如花,即使脸上有一道丑陋疤痕,也毫不影响她这通身的自信风采,她又将怀中分量不轻的猫儿轻轻搂了搂,在外人看去也许只是逗弄猫儿,哪知她是太过紧张,只是拿这猫儿来掩饰罢了。 但秦小鱼这几句话一出,又教夏婉安脸色难看了去。 秦小鱼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谁让她讽刺自己来着,她自也要回讽过来的,即便她已是输得惨不忍睹。 秦小鱼仍是镇静自若,微微发红的眼匆快从白韶掬俊脸上一扫而过,那人只关心着受气难堪的夏婉安,何曾会在意她这个太监呢?就算她此刻表露身份,告诉这人她就是夏锦,只怕他也不会正眼瞧自己,他已打算娶夏婉安了不是吗? 思及此处,秦小鱼胸中更窒闷,这么多年的情意啊都付诸东流了啊,我的心拔凉拔凉啊,方才有一丝干意的眼中复有泛滥起潮意,垂了脸去,将自己眼中水光隐下,抬起受伤的左手抚了抚胖猫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可是音色却不觉有几分发涩,“好了,猫儿,我们走吧,莫打扰那两只发.情了。” 说罢,那清瘦身影便很快消失在眼中,募得,他眉拧起,反复琢磨了她走时扔下那句话。 两只?发情? 敢情秦小鱼将他与婉安当成了牲畜!好一个嘴上不饶人的秦小鱼! 才转身,便有什么晶莹落下,打在了猫儿的耳朵上,小猫耳朵一动,极有灵性地喵呜一声,像是见她可怜便安慰性地舔了舔她手指,它的舌头湿热温柔,有些像某人温热宽实的手掌,不知是想起了那人,还是真被这猫儿逗的,她一时间竟是又哭又笑,“你啊,也比那菊花公子好。” 秦小鱼已经走开,夏婉安心中仍有怨怼,叹气一声,白韶掬将女子往怀里又搂紧几分,“与一个小太监有何可置气的?莫拉低了自己身份。” 夏婉安心中却想,如果你知道那太监就是夏锦,你还会如此说么?她从白韶掬怀中抬起脸来,“我不是与她置气,我只是担心她将我们之事说出去,你知他们这些个奴才最爱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零星雨点儿落下,白韶掬抬起手臂在她发顶撑开一小片,见得她小脸上仍带着方才亲吻过后的薄红,甚是妩人,某处一热,又不禁低头再吻过去,“刚才我不是说了,我自会娶你。莫教那太监坏了我们兴致。” 女子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与这男子保持了一些距离,她抚了下发尾,还好染发用的墨汁是不溶于水的,否则这头白发让白韶掬瞧了去岂不将他吓跑? “韶郎,多谢你对我的这份心意。可母亲曾找 算命先生算过,我是妃子命,注定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你我还是遵守礼数的好。” 白韶掬先是沉了下眉,随后眉峰陡得扬高,朝不远处再睇了一眼,那里已是空荡荡的了,心想利用完便甩开我了么,我岂能不知那太监一早便在躲了那里?夏婉安,你真以为自己手段高明,而我堂堂手握十万重兵的征西大将军,岂容你这般戏耍我? 究竟是会武的男子,二指飞快掐住这女子的下颚,将她抵在就近一处的树干之上,清秀的眉目在漆黑的夜色中瞬间变得锐利凶狠,像是在风雪中蛰伏久待随时攻击羊群的狼,“婉安,我非帝君,便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么?” 夏婉安心中一颤,哪里还见方才斯文有礼的男子? 想是他已知道她方才不过是拿他来气秦小鱼的罢,毕竟这般聪明的人,从一介布衣成为皇上身边的大将,也非易事。 她抿了抿唇,颚上已被他掐得通红疼痛,音色放软许多,“韶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放开我。”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般意思?现在那太监走了,你便说说看你与她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眸光又是一鸷,将这自作聪明的女子重重抵在粗壮老树上,衣衫轻薄,背后树皮叉枝粗糙,肩背都被摩挲得发疼,夏婉安忍痛皱了皱眉,“那太监就是我妹夫身边的一个奴才,我能与她有什么秘密?” 男子似是不信,手中力道加重,音色更是沉重,“既是燕王身边的奴才,你又何故与她争锋相对?” 夏婉安柳眉又是再拧一寸,在她看来今日白韶掬尾随至此,温柔索吻也好、粗鲁对待也罢,更多的是想从她口中探出些关于秦小鱼的信息,难道他对秦小鱼身份怀疑了? 她募得心惊胆颤,若是被这人知道,他可会轻看了自己?当初她做得干净,就连那位替秦小鱼掌刀的太监也被她给做掉了,决定不会露馅,她决不能自乱阵脚,微抿了下唇,继而冷静解释,“她是燕王身边奴才不错,但她与琳琅公主之间恩怨不浅,我与琳琅公主交好,自要替琳琅教训下她。” 幸亏她反应快,说了这番话,才让这男子微微松懈下来,她扭.动了下身子,欲从他手中脱离,但在挣扎过程中,将男子***挑拨的更旺,他灼热气息喷打在她脸上,一双眸黑得嗜人,“那小太监确实讨厌需要教训,但现在你更欠教训!” 她身子猛地一绷,那人却是动作粗暴起来,那双久握利刃的手掌粗粝不堪,已探进她肚兜之下,带着些雨水的潮湿,在她胸前用力折腾起来,腹背受痛,大底就是这般滋味。 原以为找了个软柿子,没想到却碰到了石头上。 母亲在算命先生替她算过命数之后,便对她更是严加管教,夏锦在玩阿猫阿狗的时候,她在母亲严厉的督管下学琴,夏锦在爬上爬下掏鸟蛋的时候,她在苦练书法,夏锦打着灯笼在树下找知了的时候,她在挑灯夜读背诵诗词。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成为夏家最优秀的女儿,爹爹仍旧很少看她一眼,经常抱着搂着夏锦,一口一声叫着“乖女儿”,甚是疼爱。 夏婉安就想着,一定要成为皇上的女人,光耀门楣,更要让爹爹刮目相看,因此,她自小对男女之事谨守本分,从未逾矩,要将干净身子献给皇上。 有次她无意中听到夏锦那小蹄子央着爹爹去跟白韶掬提亲,那小蹄子小小年纪就谈情说爱的,可见真是不知羞耻。 但凡是夏锦喜欢的,她总有种冲动想夺到手,自然白韶掬也不例外。这白家公子风度翩翩乃世间少有的美儿郎,才情歌赋无一不通,怎能不令人一见倾心,也难怪夏锦喜爱得紧。 那丫头那点年纪,还只知与那只旺财在田埂上玩闹得一身邋遢,怎会懂男子会喜爱什么姑娘?烂蛇死鳝般缠着有什么用,她略施小计,便夺了夏锦的心头好。 那时他们时常暗中私会,也只限搂搂抱抱,并不曾这般激.烈贴近,这男子看似若仙一般不会为凡间俗念所动,但如今一动真格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人对待女人的手法也是老练,想来是个情场高手,夏婉安不过是个纤纤弱女子,只能任凭他百般抚弄挑.逗,起初羞涩也只紧紧咬着唇,树上蝉鸣声不断,嚷嚷得越发兴奋,像极了是躲在树叶间偷.窥树下这番春.色,薄衫半解,身子在前后夹击中,终是抵不住男子灵活手法,随着蝉鸣一齐哼唧起来,在这夹着细雨的晦涩树影下听起来十分撩人。 男子行径越发过分,手已沿着她平坦细嫩的小腹缓缓下移,猛地,夏婉安微微清醒过来,猛地捉住抵在小.裤上的大手,眼中多了一丝戒备,无论他怎么碰,但那里始终是要留给皇上的。 皇室女子最重清白,岂能随便在这里被这人占尽了便宜? “韶郎,你若真的要我,何必急在一时?那末择个良辰吉日来我家提亲,届时我俩人名正言顺,岂不是一段佳话?” “也罢,这荒野之地也会弄疼了你。” 男子才说完,后面又传来动静,白韶掬往后望了一 眼,是有人快步过来了,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婉安的父亲——夏元杏。 映着湖光与远处灯光,那对男女那种姿势,能做什么好事? 夏元杏疾步过去,一时间夏婉安不得自处,推开了白韶掬,急急忙忙拢起了衣衫,还没整理端正,夏元杏便气冲冲走了过来,劈头盖脸一个巴掌扇了上去,“亏得你从小便读四书五经,便读成了个浪蹄子?尚未成亲,便这般不守妇道,即便是成了亲,在这荒野之地也不该做出这等可耻之事来。” 这记巴掌着实用力,震得夏元杏身子亦是微颤,更何况是挨了打的夏婉安,此时小脸红肿一片,头上发簪也随着那一记掌劲歪斜到了一边去,着实狼狈,但这人是她父亲,她与男子厮混之时被他逮了个正着,如今在他震怒之际,她再多说一句,只会教父亲更怒,只暗暗咬了牙,吞下这口恶气。 “还不快将衣衫整理好了,随我回去?”夏元杏低吼,又怒瞪了那倜傥的男子,便拱手道,“下官教女无方,还请白将军莫见怪。” 白韶掬也不说什么,只轻轻替夏婉安扶正了头上发簪,唇边始终捻着拈花一般的浅笑,圣洁又慈悲,若说真是个慈悲的主,以他身手又何不替婉安挡下那记掌掴? 白韶掬温柔抚摸过婉安的微微肿胀的脸颊,像是安抚,再转向夏元杏时,依旧是谦谦如玉、彬彬有礼,“夏伯伯,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何必如此见外?您就像往常一样称我一声‘韶郎’便好,今日实属我太过情急,加上多喝了一些酒,才会犯浑轻薄了婉安,来日我必备上厚礼登门致歉。还请伯父莫太过责怪于婉安。” “怎么管教女儿是我的事,劳白将军费心了!” 夏元杏并未改口,仍是生分地称他为“白将军”,恭敬作了一揖,便拽着夏婉安愤愤离开,夏元杏对待白韶掬的态度让夏婉安心中生疑,总觉得爹爹在防着这人。 父女二人离开,白韶掬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脑海中一掠而过那小太监一双殷切微红的眸,这时雨势越发大了,簌簌落下,砸进湖面,搅乱了那一弯月影,一如搅乱了他平静的心,又凝了半晌,这才离开。 月影婆娑,枝头乱颤,因是下雨,蝉鸣蛙叫更是欢腾,岸上几只小蛙趁着无人“噗通噗通”纷纷跳进了水里。 从不远处茂密树丛中缓步走出一个男子,虽是下着雨,他倒是步伐优雅,走至秦小鱼方才所站之处,目不转睛看着树干上的那枚红色不匀的圆圈,抬手,修长尾指揩过那抹红,凑近鼻端,有股铁锈味。 …… 站在檐下,抬首看着大雨倾盆的沉黑天空,耳边不时的传来丝竹之声,想必那厢殿内仍热闹着吧,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征西将军的庆功宴,只怕要许久才会散场。 秦小鱼笑了下,又提了提手中酒壶,喝了一口,这十里香啊可比菊花酒好喝许多,这酒是从御膳房那里顺手牵来的,她如今虽是太监,但不再是当初那般身份卑微,有皇上罩着,谁敢招惹她,御膳房那些厨官巴结她还来不及,便眼睁睁看着她将这酒牵走了,尽做了一回睁眼瞎。 这才从御膳房出来,这雨就大了,好在这宫中庭院凉亭最多,她便就近找了处亭子躲雨,她掸了掸身上这身微湿的衣衫,看了眼那坐在檐下朝地上伸着脑袋饮着雨水的白猫,她过去将那猫一把抱起,放于石桌子上,“那雨水有何好喝的?还能有酒好喝不成?来,你尝尝这十里香,可是宫中御酒。” 倒了些在手心,凑近这只肥猫,这肥猫极懂人性,知她意思,猫着步子上前闻了闻她掌心处,却是芳香扑鼻,便探了小舌尝试着来舔,哪知这酒水辛辣,喵呜一声爪子挠了挠小嘴儿,便立即跳开,回到檐下复大口喝雨水,如此这般惹得小鱼儿哈哈大笑,“你真是没品味,那水无甚滋味,有何好喝?” 约莫是醉了,秦小鱼才做这等逗弄猫儿的傻事。 她又对着白猫笑着说道,“你知吗,我方才去御膳房时碰到了夏老头,我对他说夏小姐就在湖边。你猜,他会不会和我见到一样的情景?但愿他能见到,也好教训教训我那恶大姐和那个红杏出墙的负心汉。” 大概会见到吧,那两只久别重逢,如干柴碰上烈火,待她走后,必定再重新燃烧起来。 想着,闭上眼,不敢去想那番情景,一抬手再灌了一口酒,这酒又辣又苦,刺痛了喉咙,亦是刺痛了心房,大约失恋就是如此的苦,想想又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算是失恋,两人才可称为恋,她啊那叫单相思。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道之云远,易云能来?”迎着晚风,她低低呢喃,像是在问天问地又像是在问自己,豁然,她睁眼,一双眸清醒得可怕,亦是红得骇人,向那乌云密布滚滚暴雨的天尽头眺去,声音悠长,“我知你不能来,亦不再来。” 可这一出声,喉头更哽,竟再难以言语。 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秦小鱼浑浑噩噩地趴在石桌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 久,有什么在她的脸上挠搔,她动了动眼皮,心想肯定是那只肥猫,于是她抬手胡乱舞了下,让它走开,可那只烦人的猫就是不放过她,她蹙了蹙眉,仍是贪睡懒得睁眼,呢喃一声,“该死的臭猫,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说着,伸手一把拉过在她脸上乱动的那只猫爪。 可这猫爪子不该是小小的毛茸茸的么,怎么这只爪子光秃秃的还如此厚实? 她睁开惺忪的眼,仔细看了看捉着之物,这分明是一个人的手,这只手修长洁白十分好看,在她半眯着眸左瞧右瞧之时,那只手突然反握住她手,将她手整个儿包住揉进了掌心里,她猛得一惊,这还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欲挣脱,可那人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恼恨之际,她低呼一声,“连太监也不放过,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很想知道朕是不是个男人?来,朕告诉你。” 那声音甚是熟悉,秦小鱼又是一震,危险感异常强烈,小心翼翼抬起脸看向那男子,一张温隽的脸出现在她迷离的视线里,是、是、是……皇上,她又是一阵头晕,假意从石凳子仰跌下去,但这人握着她手偏生不让她摔倒,另一只手还温柔地搂上的她腰肢,将她带入怀里。 一阵沉檀香屑味盈入满腔,她心肝儿扑扑地跳,那是因为被吓的,这人将她搂得紧,她正在想着该如何摆脱,便继续装醉,假装没认出他是皇上,用力推开了这人,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你是什么鬼?不会没听过我秦小鱼的大名吧,竟敢对本公公……毛手毛脚?小心本公公……对你……不客气!” 反感地瞅了他一眼,瞥了眼外面,这时雨已小了,那只白猫儿还窝在亭子角落里,真是只笨猫,连回家的路也不认识。她又摇摆着身子步伐踉跄过去,捡起那只猫儿揣入怀中,“走,陪本公公喝酒去……” 她就打算以这个调调缓缓飘出那人视线范围,谁知才踏出亭子一步,身后之人一动,便被他摁住肩膀,她想再往前移动一步也不行,她恼怒回头,一双薄红的眸子瞪着他,“你这人怎这么讨厌?” “讨厌朕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他沉了声,将这太监揪了回来,一时间气得秦小鱼说不话来,那是有苦无处说的感觉。 戚蔚和王中仁就打着伞各自站在檐外一角,听着皇上这般口气,两人心领神会地互换了一个眼色,都知道咱家这个皇上是彻底没救了,打从皇上从光禄殿出来经过这里看到了趴在这里独酌醉酒的秦小鱼,他屏退了所有宫人和随行的两位妃子,只留下他们二人之时,他们就明白了。 男子火热的气息凑近,带着些恼人的菊花酒气,他眼角微微扬起,一双黑眸中涌动着一种不一样的欲念,她下意识地夹住了腿,这人不会又来偷袭自己吧? 正犹豫该怎么办之际,琳琅公主带着两个婢子过来了,她笑嘻嘻指了指他后面,“帅哥,有美女来找你。” 这人回了下头,见得来人是琳琅,他微敛了下眸,又轻轻拍了拍醉醺醺的秦小鱼,“丑娃,那美女许是来找你的。” 秦小鱼心想不会吧? 琳琅身旁那婢子说,“公主你看,咱们的猫儿在那太监怀里呢,竟被这太监掳了去,难怪我们寻了这么久也没寻到?” 琳琅咬了咬牙,该死的秦小鱼竟敢绑架她的猫,她一提裙摆快步过去,后面打伞的婢子也加快了步伐,但戚蔚一见这公主气势汹汹的样子,便拦住她的去路,“皇上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公主还是请回吧。” “我是皇上御妹,为何不能进?再说本公主的猫在那亭子里,你去给本公主通传一声,看我皇兄怎么说?” 戚蔚拧了下眉,欲转身进去通报,岂料这公主刁难泼辣,抬脚就踹了他一下,让两个婢子拉住戚蔚,一个人提着裙摆匆匆进去,慕容肆见得琳琅过来,攒了下眉,眸中火.辣欲念教他压住,瞬间便得森冷,“你进来可有通传?” 琳琅朝着皇上盈了盈身,方才还是一脸凶相,现在已是楚楚可怜,这变脸的技术也是一绝,她嘤嘤道,“皇兄,我并非有意闯进来的,我是来找雪儿的,那戚黑炭还故意刁难我。” 孔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就是这个道理,这个琳琅太不讲道理了,戚蔚真是拿她没辙,捂了捂被她踢疼的小腿肚,真是恨得牙痒痒。 琳琅公主所说的雪儿就是秦小鱼怀里的那只猫,琳琅指向秦小鱼,“皇兄,鱼公公掳了我的雪儿,可让我琳琅宫上下好找!皇兄,你可得为琳琅做主啊。”琳琅痛哭流涕,缠上慕容肆的胳膊,她抹眼泪时还恶狠狠看了秦小鱼一眼,看这次你有什么话说? “你这恶婆娘会不会说话?你难道没看到这猫儿安安静静在我怀里,很是惬意吗?”秦小鱼借酒装疯,摇头晃脑地指着她破口大骂,“若真是我掳的,它能这么听话吗?依我看啊,明明就是你这恶婆娘整天摆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臭脸,连这猫儿都嫌弃你!” 秦小鱼明摆着就是一副“老子气死你不偿命”的表情,这太监当真了得,喝醉了也如此能说会道, 气得琳琅咂舌跳脚。 一旁戚蔚就是看热闹的,面上是一脸黑气,但乐在心里。 王中仁则暗暗叹气,琳琅这妮子要想斗过秦小鱼啊,还得回去练几年呢。 琳琅一瞥秦小鱼怀里那猫儿,“雪儿,你给本公主过来。” 雪儿“喵呜”几声,舔舔爪子抹摸脸,只懒懒得待在小鱼怀里,压根不打算理会自家主人。 秦小鱼笑眯眯的,抚了抚这小家伙的小脑袋,真是一只乖猫,大概是跟她以前一般的肥,与她有缘。 “吃里扒外的东西!”琳琅咬牙切齿低咒一声,手飞快从皇上臂弯中抽出,就冲那只肥猫走去,一把从秦小鱼手中夺过白猫,顺带用力推开秦小鱼,“滚开。” 秦小鱼虽是睡了一会儿酒已醒得差不多,但脑袋与腿脚仍是反应不大灵敏,被琳琅这么一推,踉跄着往后退开好几步,眼看就要往身后亭柱上撞去,离他不远的那男子袍角一荡,拉住她手,再一次没让她摔着。 秦小鱼稳住了身子,惊魂未定,看了一眼那朱红圆柱,回眸,再看向琳琅,只见她美眸中划过一丝阴狠,她分明是故意的,可下一秒让她更为心惊胆破的事情发生了,琳琅高高抬手,秦小鱼大喊,“不要——”但她仍未能阻止悲剧发生,在琳琅一双手落下之时,伴随着活物的一声惨叫,那猫儿当下头破血流,通红的血在石桌上铺陈开来,亦染红了它原本白白胖胖的身体,噗通一声,那猫儿如同死物一般,僵硬着四肢从石桌上又滚落到了地上,再次溅了一地的血。 后面两个跟随琳琅一道过来寻猫的婢子亦是惊吓过度,失声捂脸大叫。 王中仁看着这幕,用手遮了遮老眼,低低碎了一句,“真真是造孽哟……” ---题外话---小心肝们儿,依旧一万……后面将写到小鱼和怀帝那啥……群么么…… 93.093朕从未替过任何人梳过发,梳得可好? 戚蔚亦是不敢相信,琳琅竟亲手杀了那只猫,以前对这位刁蛮公主种种恶劣行径也只是听闻过而已,亲眼见到,竟也唏嘘不已,好端端一个美貌女子,怎生得如此歹毒心肠旎? 手上满是滚烫鲜血,那地上浑身是血的死物竟也如此触目惊心,琳琅猛地一悸,方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慌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那两个婢子亦是吓惨了,竟不敢来扶她,她冷笑起来,“谁让它是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我将她养的白白胖胖,它竟连自己主人也不认识了,它不该死么?” 秦小鱼看着地上那原本干干净净活蹦乱跳的猫儿竟再也动不了了,心中难受痛心,毕竟是她激怒了琳琅,才害了它。 “公主,你冒雨找遍宫中,不正是为了寻它吗?它只不过稍不顺你意罢,难道就当真该死么?” 秦小鱼喃喃道,朝着地上那只红白交错的猫儿走过去,琳琅听得她话又再次一震,脸色更为惨白,看向被她摔死的雪儿,它一双绿眸睁得大大的好似死不瞑目一般,她又是生生往后退了一步,想起雪儿被抱来时才点大儿,被她精心照顾才长得这般肥圆,又想起它时常跳到她腿上与她亲昵时也是调皮可爱,她竟望了来时目的,亲手将它给杀了,是的,她将她亲手养大的猫儿杀了,难怪那两个婢子如此怕她。 戚蔚看着紧紧抿着唇的琳琅,他又想,她此刻也是悔了吧,否则为何他会从她眼中看出些湿红呢? 众人看着秦小鱼蹲下身去,抚阖那猫睁开的眼,低说了声,“终是我对不住你了,我一定好好葬你。”又想起因她而死的小德子,顿时,愧疚之意如狂潮一般翻涌,眸中湿意又再次泛滥。 慕容肆淡淡瞥了秦小鱼一眼,再看向琳琅时,眸中阴鸷暗黑,“琳琅,为人不改初心,你可是忘了?” 琳琅心中一绞,竟不敢看皇帝双眸,她皇兄不止指的这猫,还是其他,例如凝香和五哥……她的初心,早就忘了,在她还是个点大的孩童时,她抛弃了生母兄妹,投入太后的怀抱那刻,她就忘了亦丢了。 “去那边跪着吧,你确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慕容肆的声音冷如冰霜,究竟是帝王,不怒自威,教琳琅骇得一下子眼泪狂飙,她捏了捏满手是血腥黏腻的双手,再忘了地上那只死物,僵硬着身子慢慢转身,缓缓走出了亭子,对着亭子中那只死猫跪了下来,地上还有积水,那一跪,积水腾起,洒了她一脸肮脏鞅。 太后最宠的小女儿,何时受过这般待遇?这罪魁祸首都是秦小鱼,还害得她杀了自己的爱宠。满是血腥的手用力一揩过脸上污水,铁锈味浓重的令人作呕,死死看住不远处那一团僵挺东西,银牙咬得作响。若是死的是秦小鱼该是多好。 本是雨势渐小,但这时又大了起来,像是对这位满手沾了鲜血的公主的惩罚。 婢子一愣,想了想还是提了伞过去,就在要撑到琳琅头顶之时,却教皇上厉声喝住,“她脑子不进些水,能清醒么?” 王中仁心想,是该给这个刁蛮任性的琳琅一些教训了,胆敢在皇上面前放肆,溅了一地的血腥污了皇上的眼。 虽是夏季,但大雨滂沱,这般淋下来也是凉得很,她跪在雨里身子微微打颤,轻轻嗅着鼻子,泪水与雨水交汇早就分不清楚。看着她受罚,应该开心,琳琅可少没招惹过他,但戚蔚不知怎的竟快乐不起来,还对她生了一丝同情,毕竟是公主,也是高傲的,受了罚只是哭,也没央着求着皇上饶恕。 皇上弯腰将秦小鱼给扶了起来,秦小鱼逃似的立即跳开,给他见礼,他笑了下,眸中一派老谋深算,“怎么,不接着装了?” 秦小鱼额上不断有冷汗冒出,原来这人早知她是在装醉。 她赔笑着回道,“皇上,奴才今日真是喝多了,方才真是醉眼朦胧,才没能认出您与公主,言语之间有所得罪,还望皇上您多见谅。” “那你当真是醉得不轻。” 他声音淡凉,一双微愠的眸中却仍带一丝佻达,那是秦小鱼十分不想见到的,就好像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扑过来一般,她拧了下眉,看向地上死猫,借机打岔,“皇上,那只猫能否交予奴才处理?” “一个死物有何好摆弄的?陪朕去乾清殿喝酒去,可好?”他倒是客气,还询问她意见,可明明她还未作答,他却携过她手,她一瞧自己手上还沾有死猫的血迹,“皇上,奴才这手有污秽。” 说着,她哆嗦地要将手从他掌心抽离,他倒轻描淡写说了句,“不就是是些血么,朕一国之君,还怕不成?”将她手又握了一握,就这么拽着出了亭子,秦小鱼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这怀帝也太特么的强势了。 老太监王中仁麻利地跟了过去,给这两位主子打伞。 一路秦小鱼心情十分郁闷,如同这阴森森的天气,受了大姐与夏婉安的气不说,看得顺眼的猫也被她间接害死了,现在她明明累得路都不想走,还被这皇上强行逼去乾清殿喝酒。 她兀自叹了口气,这当太监的人生 还真特么狗血又不易。 王中仁见秦小鱼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心中哼唧一声,这小太监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该叹气是他好不好,他一个四品大总管给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来打伞,他心中怎不添堵,可谁让咱皇上偏爱她呢?他有气也无处撒啊。 慕容肆听得小鱼叹气,侧过脸去,只见这老太监将伞都打在了自己身上,淋湿了秦小鱼大半个肩膀,他唇瓣微动了下,未说什么,却将秦小鱼的手松开,这让小鱼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逃离这人的桎梏了。 她见他侧过身去,方才牵过她的那只手朝王中仁伸了过去,王中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磨磨蹭蹭将手中的油伞递了给他,他淡淡说了一声,“反正你都湿透了,打不打伞都一样。” 跟在后头的王中仁唯唯诺诺地点头,“是,皇上。”可他心中不是这般想,刚才由听打着伞,还能蹭一点,现在伞交由皇上了,他真真是得淋成个落汤鸡了。 那只握着油纸伞的手绕过她的后颈,在她胸前停下,那伞多半给了她,却让他肩头受潮,她心口一紧,本分地将伞推至他那边,但这人力气太大,竟未推动分毫,外面雨声很大,他不温不淡的声音却甚是清晰,“你左肩处受着伤,淋了雨不好。” 若说此前种种就如这瓢泼大雨一般打湿了她的心,而他只言片语如春日早晨那抹最柔的晨光,直直射.入她心底,温煦她的阴湿,抚平她的忧伤。 她垂眸,看着与这男子并行的双脚,已然湿得不成样子,冰冰凉凉的没有多大知觉,但意外的是教他握过的手与被伞遮过的肩膀却陡得温热起来。 …… 慕容肆临走前,给了戚蔚一个眼色,他自然明白,是让他将那死猫给处理周到。 戚蔚将那猫交于手下去掩埋,这宫中早已尸骨遍野,又何况多了一只猫。 亭外那泼辣凶残的女子倒是少有的安静,跪在那边一动不动,一双攒得紧紧的小拳垂在衣侧,像是有怨恨之意,又似在顽强地抵抗雨势。 终究是个铁血男儿,见得女子这般受惩心生了丝怜惜,他走出亭子。 突的,头顶晴朗,没有大雨落下来,眼下亦多了双黑靴,抬起模糊肿胀的眼,那张黑炭似的脸撞入眼底,他竟捡了落在雨中的那把伞撑在自己头顶,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块黑炭不是那么难看,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她的眸中复填满厌恶。 琳琅垂在身侧的拳头又是紧了一紧,“滚开!谁要你来管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见她脾气丝毫未改,仍是这般倔强又凶蛮,戚蔚只觉恨铁不成钢,皇上怎会有这样的妹子?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若非你是女子,谁来管你?皇上让你在这反省,你怎没一丝悔意?” 琳琅一双红冶异常的眸狠狠地对上戚蔚,“我是悔了。早知当初我就不会把秦小鱼送给五哥,早知当初我会亲手折磨死秦小鱼,我拔了她舌,毁了她四肢,将她做成人彘塞入瓮里看着她一点点腐掉烂透,我要教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声音尖锐,一如那只惨死于她手中的猫最后一刻迸出的惨吼,饶他是见惯血腥的将军,听着她描述的一幕幕,亦是浑身胆寒,他的唇抿得铁紧,不由得,失望袭入漆黑眸中,最后冷声道,“慕容琳琅,你不愧是秦太后的女儿,狠辣手段丝毫不输于太后。但愿,你能一直如此嚣张下去,但愿,你最终下场不会如那只猫一样!” 猛力捏了下伞,伞柄在他掌中瞬间粉碎,他手一松,那柄艳红的油纸伞如浮萍一般在雨中飘摇跌落,伞尖锐边缘划过女子眼角,划出一道淡淡血迹,最终落到琳琅脚旁,雨水再次从她头上淹下,她阴冷笑道,“戚蔚,你胆敢直呼本公主名讳,我亦绝不饶你!” 戚蔚回头看去,只见她一双眸血红,眼尾破了些皮,有血迹混着雨水缓缓淌过脸颊,他的眉猛地拧起,她那样子俨然被仇恨剥夺了本心,竟如索命厉鬼一般。 小小年纪,就恶毒至此,难不成他当真怕了她不成? “慕容琳琅,我等着你!”他低忿一声,大步离去。 …… 乾清殿内。 案头焚着清袅檀香,白烟腾起,在这泛潮的空气中浮沉,一如此刻秦小鱼心绪,窗子未关,雨丝飘入,那烟雾缭绕,沉郁香馥,又与窗棱下长叶兰花香气痴缠在一起。 浑身已是湿透,王中仁将干净布帛与衣裳放在她手边,便退下去了,走前给了她一个沉重又复杂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皇上便交给你了,你给杂家好生伺候着。 伺候,伺候……她满脑子都是“伺候”二字,怎么伺候,伺候哪里,越想越烦,手中拿着布帛正擦着头发,那是越擦发丝越乱…… “秦小鱼,你衣裳换好没?” 只隔了一面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见得那人身影缓缓靠近,她心中一抖,手中布帛也掉落下来,她又慌乱地去捡地上布帛,弯下腰时,那人已至跟前,她动作又是 微微一僵,再去拾捡。 从发顶又传来那人温凉声色,“捡块布而已,你这手作何抖得这么厉害?要不要朕来帮你?” 她怎好劳烦皇上来做这事,秦小鱼强忍住颤抖,赶紧捡起了地上布帛,不敢看他一眼,复裹住头发又来回摩擦起来。 有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两壶酒,壶盖子被揭开,飘出醇厚酒香,一闻便知那是十里香。 募得,她又想起不久前,也是在这个老地方,被这个昏君给灌醉了,后来她乌龙地将他当做了菊花公子给抱了。这次,若她再被灌醉又胡说些什么,只怕会招致杀身之祸吧,还没找到娘亲,她怎么可以身首异处? 正当她想着如何逃身之际,他从桌对面走过来,身子微微贴近,一股袭人沉檀香随窗外清风荡过,尤其清爽熨帖,这人应该换了干净衣衫,她的一颗小心脏骤然紧缩,听得他道,“你衣服怎还没换?” 她看了眼长案上那身干爽衣物,她咬了咬唇,从喉咙中发出干涩胆怯的声音,“那是御用衣物,奴才不敢穿。”她又不安地看着窗外,不敢朝这人看去,许是因为这人身份,许是其他,总之一眼都不敢。 “长夜漫漫,朕有的时间等你换。”他又靠近一分,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怎连头发也不会理,教你弄得乱糟糟的?” 她还未从他前句意思中回过神来,他洁白的手便将她手中布帛夺了过去,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湿发顶,五指如暖流轻轻抄进她那团糟乱发丝之中,以手代梳轻轻梳理起来,后,他嫌手指梳起来麻烦,就取了一把木梳来替她梳头,她本是极力拒绝,但他一个眼神射过来,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反抗无效。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那是一个如坐针毡,他长身玉立站于她身后,握着梳子的手温柔梳动着,到底部有些打结的地方,他另一只手小心地捏住发端,缓缓地梳通,一点也没有弄痛她,像极了一个为妻子惯梳云鬓的丈夫。 这辈子,都没男子为她梳过头,慕容肆是第一个,且,温柔的不像话。 小鱼竟忘了去抗拒,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他英俊丰神的侧脸,默默享受着这天下主宰之人对她的温柔。 她又想,如果菊花公子能替她梳一次头,哪怕一次,那该有多好? “小鱼儿,朕从未替过任何人梳过发,梳得可好?” 秦小鱼又是一震,震惊之际回过头去,睁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似在问他,真的吗?为什么? 她以为他梳发娴熟,那必定是经常为他的嫔妃梳发,才能梳得那般好的,但他却是第一次,第一次还给了她一个太监,有骗人之嫌,可为何又要骗她呢? 他是帝王,只要是他想要的女子,还不是唾手可得吗?秦南心,岳嘉等都是极品女子,但似乎都如不了他的眼。她记得岳嘉说过,皇上与她成亲两年都未碰过她,而他现在与秦南心关系又是闹得这么僵。 难不成他还没遇上心仪的姑娘吗? 他这人口味太过挑剔罢。 秦小鱼再次有受宠若惊之感,但也只能随了他去,他替她梳顺了发,又替她轻柔擦干,月色更重,雨势却不见小,耳边只有雨落窗台之声,他却再无言语,但她隐约从他那双深邃眸中看到一丝哀伤,那哀伤像道不明说不尽,在他眉眼间淡淡流转,像是刻入了一世风霜。 她想,他此刻在想念一个人,而这人定是个女子。 她的眉梢不禁蹙了下,直至他走开,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时,她的意识方拉回。 直至后来的后来,当她再以另外一重身份入宫时,她仍无法忘怀这段时光,这段时光太过美好温存,就像最寒的雪天躺在被窝的舒服。 “既你现在不愿换衣,那先喝杯酒暖下身子。” 橘暖灯光晕在那男子脸上,他一头重墨青丝垂了满肩,风华灼灼,遮天闭月,将她一双微红的眸子映得满满当当,若是再有他人进来也难。 他声音温润,少了些君臣之间的生分严肃,真是教人难以推辞,秦小鱼只得硬着头皮,配合着与他干了一杯。 这杯酒下肚,立马再度引起不良反应,例如头又开始晕了,身子还越发热了…… 要知道她此前已是喝了不少酒,虽在凉亭中休憩许久,又经历了琳琅公主摔猫事件,她头脑已是清醒,这十里香本就是烈性酒,这再喝下去,只怕比上次醉得还厉害。 听燕王爷说过,皇上是千杯不醉,想要在自己喝趴之前将他撂倒,实在是不可能。 如果在饮酒之时,偷偷将杯中酒倒掉,那更不可能了,这个怀帝其他不好,视力最好,而且他看得紧,她根本没有机会作弊。 若是她是个武功好手也就罢了,那至少能用内力将酒水逼出体外,很不幸,她恰恰是个武学上的半吊子。 冥思苦想之际,慕容肆已在她空杯中又添满了酒,这次他似乎没想像上次那样一下子灌醉她,他想慢慢的慢 慢的折磨她,她亦看到了他微微挑高的眉角处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这个怀帝啊,还真是恶劣。 突然,有一个点子从脑子跳过,她真是佩服自己的小聪明,嬉皮笑脸道,“皇上,咱们这样喝法也是无趣,不如咱们来猜拳吧,输了就把赢方的那杯酒一道喝了,可好?” 她想,堂堂一国之君一定很少玩这种坊间游戏,她的赢面多,喝得酒自然就少了,至少不会醉了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他眸光一亮,欣然接受她的提议,“你费尽心思提出这个建议,朕怎好不依你?” 秦小鱼又兀自一颤,这人竟将她看得通透。 她垂了垂首,他又笑着道,“这里有两壶酒。你只有一次与朕猜拳的机会。朕若输了,喝光这两壶酒,但你若输了——”他微微顿了下,继续说,“喝光,或者脱.光。” 脚底板热血上涌,红透了一张小脸,挨千刀的怀帝啊,你给我的选择有何区别? 精明如他,怎看不透她心思,他薄唇浅漾,暗黑无比的眸中尽是戏谑,“区别在于是你来动手,还是朕来动手?” 温润如玉的男子,说起这番挑.逗之话来,虽是风.流恣意,但丝毫不减他那通身的清贵。 秦小鱼脸颊变得更红,原来这就是慕容肆带她来乾清殿喝酒的真正用意,这个男人可真太直接,一点也不懂含蓄美。 94.094只觉自己这棵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秦小鱼脸颊变得更红,原来这就是慕容肆带她来乾清殿喝酒的真正用意,这个男人可真太直接,一点也不懂含蓄美。 秦小鱼深深呼吸一口,给自己打了下气,吆喝一声,“来吧。” “你倒是挺豪爽。” 不豪爽行吗?她能不从吗?小鱼心里流的满满都是泪啊,至少猜拳还有一半赢的机会,不是吗旎? 一局很快结束,可结果让人很意外,却是信心满满的秦小鱼输了。 对面那人修长洁白的手指轻松优雅地敲着桌面,看向她,眸光不比外面雨天,一片晴朗明艳,他笑说,“小鱼儿,你忘了朕是个昏君了吗?那些个坊间酒桌游戏,你以为朕便不会么?” 她还真是忘了这人最爱扮昏君,现在想来,这些个坊间游戏是他信手拈来的。 真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可恶的怀帝教人防不胜防啊鞅。 此刻,小鱼心里不止在流泪,而且在流血啊,她黯然伤神地看了看那两壶酒,又楚楚可怜地看了看慕容肆,想买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慕容肆就这么悠闲地看着秦小鱼,薄唇浅抿,唇角那股佻达笑意更盛。 他原是想着与她慢慢地玩,哪知这人死性不改,竟出歪点子,于是他将她所有歪点子一下子都扼杀在摇篮里。 外面时不时传来蝉鸣声,那些小虫儿们在雨里欢呼着,在秦小鱼听来,这些凑热闹的虫子们好像在喊着——来一炮,来一炮…… 在光禄殿那会,她就有一种强烈感觉叫做——离我.失.身的日子不太远,这个不太远,难道就意味是同一天吗? 秦小鱼瞅了瞅桌上那两壶酒,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这大半潮.湿的衣衫,她嗔恚瞪了怀帝一眼,豁出去一般抓起了桌上酒壶,“奴才愿赌服输,我喝!” 可就在她将酒壶对准嘴巴往下灌的时候,莫名又多了一只手紧紧握在她捏着壶把的手上,阻止了她,她微微一惊,抬头,只见他眉目清润,嘴角含笑,“你宁愿将这两壶酒喝光了,也不愿当着朕的面换衣裳,你莫不是净身的不、干、净?” 不干净三字,慕容肆加重了语气,让秦小鱼无不颤悸,她又觉眼睛无处安放,看着他紧握着自己不放的手,心中忧伤已汇成河,这怀帝怎么比菊花公子还难对付,她真是遇上克星了,她闪烁着无辜的小眼神,“皇上,您不都偷袭 过奴才下.三.路了了嘛,那里切得干净与否,您还不清楚么?” 她这言下之意,是告诉皇上,你莫睁眼说瞎话,抄了老子裤裆还卖乖。 他攸得一笑,唇角弧度更深,“嗯,是比其他小太监的干净。” 娘哟,他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还亲自抄了其他太监的裤裆来做对比么? 她正腹诽着,他再靠近,萦绕在周边的沉檀香气更浓郁,亦更危险,他嘴唇一开一阖,火热气息喷薄在她一张微凉的小脸上,“正因切得太干净了,所以更要仔细瞧一瞧了。” 被他这么一吓,她手一抖,一些酒水洒出来,溅在两人紧贴的手上,甚是粘腻怪味,她哆哆嗦嗦起来,有些口齿不清,“皇上,您莫……莫吓奴才,奴才一向……一向胆小如鼠。”她却在心中大骂,皇上您确定如果你亲娘沈妃听到这话,会不会从棺材中爬起来找你谈谈心? 他却是轻描淡写掠过她那双盈满慌骇的小眼睛,松了她手,将她手中酒壶接过,置于桌上,复握了她手,将她带入怀里,逼她坐在他腿上,他腿上硬实,没比坐冷板凳舒服多少,倒是更是让她难受,她浑身绷紧着不敢动分毫,这姿势太过暧昧,他们二人,就像每夜赤luo缠.绵而后精疲力尽相拥而眠至天亮的情.人一般。 她坐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一截,他的眼鼻真好够到她颈,他拨开她垂在腰际的发,将脸埋在她后颈呼吸属于她身上气味,她衣衫虽是濡湿不爽,但她身上气味也不难闻,有醇厚酒气与淡淡的皂香,他又仔细嗅了嗅,还有一丝雅逸药香,甘如饴,清如泉,越闻越是贪婪了去,竟想将这拥有这般好闻气味的人完全占有。 秦小鱼却觉得这家伙的鼻子在她颈部拱啊拱着的,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只觉自己这棵好白菜被猪给拱了,但她的手却攒得愈发紧了,男子亦是感到她的紧张,她白皙颈部渗出些细密汗水。 后面那炽热气息越发凝重,她咬牙,小心翼翼问道,“皇上,这个姿势,会不会不大好?” “也是,那去床上。那儿地大,好办事。” 他气韵悠长,吐纳在她颈项的气息又烫了几分,她身子又再一颤晃,不颤还好,这一颤更觉大事不妙,她隐约觉得屁股下面有什么如铁柱一般戳人得很。 谁特么说皇上第三条腿不能站的?这不站得好好的么,而且尺寸还不小,想到这,她只觉自己也是个女流.氓,打住后面的非非想像,整张脸亦是红得发烫。 再也扛不住了,她蹦似得,从他腿上跳起,屁股才腾空一点,又被他摁下去,再被什么狠戳了 下,她这次真被吓得尖叫出声,她心中满是牢***,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被这一国之君如此“看重”? 但她这么一叫,又搅起男子兴致,他眸色骤得一红,心中却多了一丝紧张,拎起桌上酒壶,尽数灌了下去,蓄了最后一口,捉住她脸,叼住她唇,强行将酒水哺进她口腔。 男子舌如游龙,霸道强势,在她口腔中肆意掠夺搜刮,她倒是木讷,完全不谙吻技,被迫将他哺来的那口烈酒咽下,烫得喉头发颤,起初她还誓死不从,坚决反抗到底,但这人似乎很会亲嘴,到后来他愈发柔情似水,她口齿笨拙 ,他就倾情教授,他的舌仍抵在她齿间,发出模糊低醇的嗓音,“小鱼儿,你以后见朕是不是该尊称一声老师?” 她募得一怔,刚才她竟浑然被他带人这如梦佳镜之中,这人着实可恨,老牛吃完嫩草,还让嫩草叫老牛“老师”,去你大爷的老师,她心中愤懑,本想重重咬下,将他那条可恶的舌头咬个稀烂,但谁教这人是皇帝,说实话,她不敢,只是微微退离他一些,两张唇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有麻木之感,肯定是被他给啃肿了,这人上辈子一定是猪,还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猪,否则怎会将她这般得啃? 她摸了摸自己肿胀发痛小嘴,含恨又鄙视地觑了他一眼,只见他眸色温柔如那一地暖光,似有绵绵情意,又似在说,只要你跟了我,从此,我不会再让你的眼泪陪你过夜。 不由得,小鱼竟又是一时的沉醉,不想清醒,这人待她之好历历在目。 有些人冷硬如千年寒冰,近则冻伤,有些人温润如玉,温柔你一世岁月,慕容肆对于秦小鱼,是后者。 他轻柔牵过她手,抚过她那受伤的小指,他问道,“你这怎么伤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的眸中又泛起一抹殇,见她不语,他微挑了下眉,似绵言细语拂过她耳廓,“你在那树上画了一个圈,是何意?” 猛地,她心眼一跳,今夜西子湖畔,他也在场么?若非亲眼所见,他又岂会知道她用自己的血画了个小小的圆圈,那么当时他一定是藏在暗处,等他们都走了,才上前查证的吧。 她心中警铃大作,他是否也发现了什么?否则为何会跟着她出去,否则又怎会与她这般亲近? 强行按捺住内心恐惧,当然不会告诉那个圈圈是个诅咒,而且还是对那两只非常恶毒的诅咒,她冷静自持的谄笑,“奴才那是闲着没事干,纯属胡乱涂鸦,哪有什么意思?” “只是胡乱涂鸦么?” 他沉吟一声,眸光紧紧攫住她那张由红变白的小脸,秦小鱼连连点头,可他下个举动,又把她和她的小伙伴惊呆了,他竟衔住了那根下过毒咒的小指,细细含.吮,她嘴巴因过度吃惊,张得大大的,这人还真是只猪,什么都吃,她那手什么都摸过,还带着些血迹,他怎就不嫌脏呢? 不过,这感觉不差,口腔湿.润温暖,那啥……那啥……太那啥了……她的脸又是陡得胀红,就跟猴屁股似得。 她本想问一句,皇上,好吃吗,别舔得太干净,留点给我自己也来啃啃。 攸得,指尖一痛,她手一抖,他做了什么,再望向他,见他口中吐出一根小刺,她心神一荡,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指缝被木屑刺伤后还留了一根小刺,她握着自己小指,一时间心潮澎湃得无以复加,慕容肆见得她憋屈了一张小脸,问她,“还疼么?” 她摇了摇头。 他又问,“既然不疼了,那你怎还这副蹲坑难产表情,莫不是太感动了?” 她又摇了摇头。 某帝很气恼,他难道这般体贴,这太监竟不感动,真是浪费他的口水。 她见怀帝即将发作的表情,她呜着小声道,“奴才想去撒尿,憋得慌。” 但这人精分,怀疑地盯着她,于是她更是憋屈,“儿时我天真地以为太监的产生是因为避免去厕所,这样就能每分每秒守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当我成了太监以后,才知儿时想法是多么荒唐,现在我压根就是得了尿频尿急尿不尽。” 不知是她表情太憋闷,还是她儿时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他噗呲一笑,这才让她起来,让她出去撒尿,她转过身,难掩心中兴奋,偷笑着扯了下唇,终于能成功出逃了! 但是才得意地走一步,这人又在她背后叫住她,微微拧了眉梢,“秦小鱼,你想溜走?” “奴才哪能啊?这皇宫是皇上的,这天下也是皇上的,奴才能溜往哪里去?奴才去去就回。”她故作憋忍着,夹着两条小短腿,好似在恳求他,再不放她出去小解,她的膀胱真的要炸了。 但怀帝这次又出人意外朝自己走来,手上还多了什么,她只觉他唇边笑意惊悚的很,然,他的话更惊怂,“用这个。” 到了嘴边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不成?秦小鱼这个太监奸诈的很,慕容肆怎会信得过她? 小鱼颤巍巍地看着他手中那个空酒瓶,累觉不会再爱了,再强大的内心也是差点奔溃,她砸 吧着小嘴,支支吾吾道,“皇上,这个瓶口会不会太小?其实那啥……奴才是想上大号来着。” “你何不早说?”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空酒壶,小鱼又沾沾自喜起来,以为他是准许她出去如厕了,谁知他又笑眯眯道,“朕这里的坐便许你用就是。跑进跑出,岂不麻烦?” 啊?不会吧?苍天啊,快掉一把杀猪刀下来让我捅死这个杀千刀的怀帝吧。 皇上私用之物竟要给她用,这人当真老谋深算,她瘪了瘪嘴,她还嫌他不卫生呢,他可是龙阳癖严重的男人。 “怎么,你不急了?” “急,肯定急。” 看着秦小鱼绞腿的模样,慕容肆眼尾一寸寸往上扬,他瞟了瞟房屋东角位置,秦小鱼会意,那里便是皇上专用的净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单间而已,可她着实不想去御茅厕,她并非尿急,亦非想上大号,只是要趁机溜走而已,但这个变.态怀帝偏不让她得逞。 真是求天不灵,求地不应呀,秦小鱼睁了睁乌溜溜的小眼,无望地看向怀帝,提了提裤裆,一步三回头地这才入了净房,关上房门,她也不敢解裤腰带,主要是担心皇上会躲在哪里偷.窥她。 等了许久,也不见净房内有动静,亦没见到那小东西出来,慕容肆细品着剩下那壶十里香,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的耐心已快耗尽,“秦小鱼,你坐那里生了根么?需朕亲自请你出来否?” 我倒是想生根啊,秦小鱼真心不想出去,但还是硬着头皮恭敬说道,“奴才快好了,马上就出来。” 看来这次她真的是逃不过了,只怕得被慕容肆给吃干抹净了,可当他解开我裤带,发现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不男不女的货色,他会不会宰了我? 正踌躇着要不要出去之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与吵闹声,是有人来了,兴许是燕王来找她了,就像上次那样为她解围。 但听得来人声音,不是燕王,却是个女子,“哀家找皇上有事,你这狗.奴才再敢阻拦,将你拖出去宰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娘娘。 守门的侍卫哭丧着脸,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皇上吩咐过今夜谁都不见,他只得再出声阻止,“皇上早就睡下了,太后娘娘还说明儿再来吧。” 太后朝身边那对双胞胎使了个眼色,就捉住那拦路的侍卫,殿外十数名侍卫欲上前动手,太后叱了一声,“今日本宫见到皇上,看你们谁敢阻拦?”这个掌握了半壁江山的女子,凤眸狠辣,教那十数名侍卫皆是一震,她甩了下袖,疾步而人,越过屏风,见得皇上正在窗下饮酒,好不悠闲。 她瞪了眼身后那个强行阻拦的侍卫,“你说皇上歇息了呢?” 那侍卫看了皇上一眼,不敢说话,低下头去。 皇上看了看太后这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袖子一撤,“好了,都下去吧。母后找儿子,就是睡了也得起来接驾的。” 那十数名侍卫遵命退下,慕容肆起身迎接,“不知母后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你真的不知哀家找你所为何事么?”太后怒极,一张风姿绰约保养得宜的脸紧绷着,但皇上装傻充愣只当不明白,她一双描摹细致的厉眸看向慕容肆,“皇上,你不知,那哀家就明说了。为了一只猫,你竟让琳琳跪在外 面淋雨。你不念她是你妹妹,但她是哀家女儿,你不心疼,哀家还心疼。到现在雨势还不见小,若是她琳病了,出个好歹,你可对得住慕容家列祖列宗?” 好一个言辞狠辣的太后,竟拿皇家列祖列宗来压皇上,那琳琅公主明明是自找了,秦小鱼在净房之内暗暗握拳。 “经母后这么一提,朕是想起确有这回事了。朕今日酒确实喝多了。”他说着扶了扶额。 “皇上,这罚也罚过了,可以赦了琳琅了吧。” 慕容肆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太阳穴,“母后,朕这六妹被母后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竟当真朕的面摔死了那只猫。朕向来胆子小,最怕血,只怕这几日要噩梦连连睡不安生了。” 皇上这棋走的,一针见血,就将了太后的军。 秦淑珍以为她亲自过过来替琳琅求情,皇帝会赦免了琳琅,哪知皇帝竟连这点面子也不给,还将她一并指责进去,说琳琅这般猖狂是她教导出来的。 看来皇帝是真不把秦家势力放在眼里了,禁足秦丞相后,虽未发话收回秦家兵权,但这势一开只长不衰,是迟早的事。 这帝王手腕,当真教人佩服,不愧是她当初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皇上,你这是责怪哀家教女无方?不过,皇上莫忘了,你与琳琅无异,都是哀家由一手抚养长大的。哀家还听说了,皇上留给琳琅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秦淑珍凝眉故作思索样子,又一挑眉,微微笑道,“哦,对了,是莫忘初心,那皇上可有忘了初心?” 慕容肆怎不明白,这老刁妇是在提醒她对他的养育之恩,只是她这 养育之恩,他又岂能忘记?这位养母时常在前太子慕容擎面前笑骂他长得像一条狗,于是,他忍辱偷生做了他们母子的一条狗,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这狗也能改头换面当上一国之君。 他冷笑,“母后教我养我,这番恩情,儿子铭记于心,至死不敢忘怀。” 慕容肆有着一双与沈妃极相似的丹凤眸,沈妃那双眸子一笑起来勾魂的很,而慕容肆这眸中阴冷狠锐如淬了毒的箭,让人看了激灵一颤,秦淑珍红唇一抿,又扯开,“皇上不忘就好,哀家也算宽了心。便让琳琅在那好好跪着吧, 也是,谁让这泼辣子谁不好惹偏去伤了那太监的脸,也难怪皇上你不念兄妹之情,对琳琅惩罚如此之重。” 说罢,这位大宁王朝人人畏惧的太后娘娘悠悠转身,很快又出了去。 秦小鱼靠在门板上的脊柱发凉发颤,太后口中说的那个太监指的是自己吧?慕容肆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她吗?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伤口已结痂,但此刻摸上去还是有点痛,她秦小鱼区区一个太监,卑微如草芥,何德何能能被皇上看中啊? 心中繁复,吐了一口浊气,满嘴都是酒气与那人口舌津.液气味,与菊花公子都不曾这般亲密过,尽被那人占了便宜,不觉得,浑身又是一燥,一张脸再次炽烫。 ---题外话---吻戏什么的真心不会写,表示人家是纯情的女汉子,捂脸…… 95.095你这小嘴儿肿的,得有多大的蚊子吸了你多少血呀? 太后走后,秦小鱼从里面垂头丧气地缓步出来,但皇上神情冰冷,完全没有之前欢愉调.情气氛,他瞥了她一眼,冷冷背过身去,望着雨中傲梅,周身寒意与方才判若两人,竟让人望而止步,她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不敢再上前,亦不敢关心他。 这个时刻说话,并不聪明。 皇上没下令,秦小鱼只能在那楞站着。 许久,慕容肆终未回过身来再瞧她一眼,他冷淡出声,叫她退下,然,小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欢喜,心中竟流淌过一丢丢莫名的失落。 那刻,她有一丝错觉,其实慕容肆与白韶掬也没多大区别,冷酷都是他们最原始亦是最根深蒂固的面貌。 才出了乾清宫,在路口遇到了慌慌张张的岳东睿,他并未打伞,浑身酒气,一身华衣都已湿透,走路匆忙,神色亦是紧张狼狈,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鞅。 秦小鱼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在他看到她那刹,也是被吓得够呛,“秦小鱼,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怎么出现在这里?” “侯爷,奴才是宫中之人,在宫中到处行走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小侯爷,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府了么?似乎是奴才该问上一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吧?” 秦小鱼撑着伞,抬头望着这男子,他俊脸微红,气息比平时快而重,就像干了什么力气活,她疑窦丛生,往他背后那条路看去,又是一惊,这条路通往的是秦妃宫殿,他去秦妃那里做什么? 这个秦小鱼非一般太监,狡猾得过分,想必她对他有所怀疑,他冷静如斯,狷狂一笑,“舍妹乃皇上惠妃,皇上留本侯在宫中住上几日又有何不可?你这太监当了六品大公公,可也轮不到你来多管本侯闲事吧?瞧你这方向是刚从乾清宫出来的,白天陪伴阿燕,晚上伺候皇上,你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他越说笑得越可恶,神情之间竟与那变.态怀帝有几分相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抿了下唇恭敬回道,“是奴才多管闲事了,还望侯爷与奴才别计较。” 这时,岳东睿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凑近她几分,飞扬的长眉挑得更高,一双黑眸中闪烁着不羁轻.佻,“啧啧……你这小嘴儿肿的,得有多大的蚊子吸了你多少血呀?” “你你你……乱说什么?” 秦小鱼心虚地用袖口掩了掩嘴,磕磕巴巴地微微躲闪着,避开他那噬人调笑的眸光,却又听他笑着道,“是,是,本侯乱说的。据本侯再次目测,你这小嘴儿是被人亲肿的吧?我那妹夫口味也真是挑剔,后宫妃嫔尽做了摆设,只是苦了我那水灵灵的妹子到现在还是个处。” 秦小鱼想反驳,但舌头就像打结了似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谁让他说的是事实呢,都怪怀帝下嘴太狠了。 这人笑说着,又挤进她伞下,竟与她勾肩搭背起来,语重心长道,“小鱼啊,你现在如此得宠,你我关系又像铁哥们儿一样,你就在皇上面前多为舍妹献献言,好让皇上给她开个苞,生个一男半女,这在宫中以后日子也不至于这般苦闷不是?” 岳东睿这人真是不知羞,竟乱攀关系,谁与他铁哥们儿?本已快干的衣服,又被他那身湿哒哒的衣服给弄湿大半,“侯爷,你竟说些有的没的,我一个太监哪能与惠妃娘娘比,你切莫折煞奴才了。”说罢,将伞往他手里一推,灰溜溜跑了出去。 这人在后面喊,“小鱼啊,你伞不要了?” 她自然没有应声,在雨里往前冲,身后那人看着头顶这把伞轻轻笑开,还好是个有良心的,不亏他今日再殿上帮她对付过琳琅。 秦小鱼那是不喜欠谁人情,谁知这人今后要她拿什么来报? * 连日来,大雨连绵,这老天好像要把天下给淹了似得,据说城外成了洪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好在宫中地下渠道修葺得好,不至于被淹了。 虽是天气不见晴爽,可是悦仙宫里传出一件喜讯来,那就是燕王可以行动自如了,这当然都归功于秦小鱼,因此她又得了好些赏赐,最重要的是终于摆脱了之前和皇上签下的军令状,她觉得这脖子上的脑袋又更扎实了些。 秦小鱼摸着那一块块格外闪眼的金定子,格外美滋滋的,以前在夏府的时候,大娘经常克扣她们母女的月钱,现在她有大把大把的印子,可是娘亲却找不到了,夏婉安和孔一鸣都答应帮她找娘亲的,可一点音信也没有,算算也快到夏婉安毒发的日子了,难不成她当真不怕死? 这般想着,突然小安子过来敲门,说是岳小侯爷又来了,让她过去伺候。 说来也奇怪,自打白韶掬庆功宴后,岳东睿就借着醉酒留在宫中过夜,可这一宿就宿了十余天,别的地方都不去,每日都来悦仙宫找燕王琴棋书画诗酒茶,他与燕王好基友与她有何干系,这人偏偏每次来了还得叫上她在一旁伺候。 她唉声叹气开门,和小安子一道出了去,谁让她是一个奴才呢,即便升了官,本质并没有变,照样得伺候主子们。 大厅内 ,那一袭紫衣过分富丽堂皇的男子正与燕王切磋棋艺。 二姐身上疹子已消,断了的手臂也已接好,虽不能提重物,但和燕王一样都能活动自如了,她此刻笑靥如花,陪坐在燕王身旁,作他手作他眼,根据他的指示落下一枚黑棋,收回芊芊如玉的手时,抬起眼,门口多了一抹清瘦身影,她知是秦小鱼来了,她给岳东睿使了个眼色,于是,岳东睿扭头向后看去,笑着朝她招手,“小鱼啊,来。” 有时候,岳东睿给秦小鱼的感觉就像他是只慵懒的野猫,这人坐没坐相,什么时候都是懒懒散散地弓着腰背嵌在椅子里,但这只野猫是成了精的,有尖牙利爪,只要她一个不当心,她这条小鱼就可能成为这只野猫的盘中餐。 “是,侯爷。” 秦小鱼亮出招牌笑容,温温顺顺地走过去,又给燕王与二姐行了礼,因她为他们夫妇医好了手足,夏妃对不比对待其他下人,眼中有敬重之意。 岳东睿示意秦小鱼在他身旁坐下,那只猪蹄又习惯性地爬上她的肩膀,小鱼心中厌恶,幸亏她修养极好,不然就给这只猪蹄上扎一针,让他从此生活不能自理。 “阿燕,自打你成亲之后,夜夜温柔乡不说,气色好了,腿也好了,可谓顺风顺水事事如意,我就不同了,被这大雨困在了宫中,连个陪我说话的女子都没,现在只能搂着个丑太监告慰寂寞。” 二姐听着他这话咯吱轻笑,燕王一向温润,只笑不语。 侯爷,你确定是大雨阻止了你回家的脚步么? 秦小鱼表示十分不满,这人怎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搂了老子的肩,还嫌弃老子长得丑,再好的修养一时间都化为乌有。 她拨开岳东睿在她肩上那只不规矩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奴才听闻侯爷向来风.流,睡前必须搂着美人方能入睡。侯爷入宫已有十余天,可这面色敲上去也是相当红润,只比我家燕王还要好,丝毫没有失眠的迹象,莫不是这宫中还有您的老相好?” 她说着挑了挑眉,故意在“老相好”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微微凑近,在他身上嗅了嗅,也许他能骗得过别人,但绝对骗不过她,这数日来他身上都有股子女子淡淡香味,这芳香似乎与秦妃身上气味相若。 之前,她还只当是自己多疑,但就在她这般试探性的问完后,他剑眉陡蹙,随后又云淡风轻笑道,“谁说不是呢?本小侯的老相好遍布天下,这宫中么……当然是有几个的。” 秦小鱼微微一惊,这人不愧是个我行我素的主,竟然胆敢承认?竟让秦小鱼无言以对,这捉贼要拿脏,捉.奸要在床,她虽然有所怀疑,但她也不能指出来,更何况皇家后院之事,与她没多大干系,只是这秦妃毕竟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总觉得若是秦妃与岳东睿真有什么,那么慕容肆这个昏君也当得太窝囊了。 “小鱼啊,你家主子还没教过你,在这宫中啊千万莫要有好奇心,那些个好奇心重的都死得特别惨。” 他说这话时虽仍是笑得飞扬跋扈,但他这眸光着实教人胆寒,她压着心头怂怕,轻抿了下,可就在这时,门外袍角一荡,有男子率先进来,两名美丽端庄的女子跟在那男子身后迈步而入,但这三人眸光同时盯住了岳东睿,“阿睿啊,这宫中好奇心最重的非朕莫属。朕也十分想知道这宫中哪几人是你的老相好?” 若说岳小侯爷方才那番话教人胆寒,而这人微沉音色更让人不寒而栗。 秦金宝只是办了一个小小宫女而已,就让皇上杖责了五十板子,可见皇上这人私心很重洁癖很重,最忌他人没经他同意就动他的女人。经历了秦金宝事件,谁还敢造次啊?偏偏岳东睿刚才这番话教皇上听了去,这皇上也真可恶,初步鉴定,他是个偷.听专业户。 岳东睿心中一悸,当下站起,就走至皇上面前跪了下来,“回皇上,方才臣与鱼公公说的都是玩笑话,哪能当真?” 皇上眼底笑意深邃,不嗔而怒,让本是一团和气的悦仙宫冷到极点,燕王是个和事老,也替岳东睿说了些好话。 “其他人朕信不过,朕还能信不过阿睿你吗?但阿睿你身为紫衣侯独子,一言一行许多人在看着呢,这玩笑也是该有个分寸。”皇上笑意宴宴,竟看向右侧的秦妃,却是道,“南心,将小侯爷扶起来吧。” 秦小鱼以为自己听错了,岳东睿的亲妹岳嘉就在皇上旁边,由岳嘉去扶兄长不是更合适吗?为何皇上指名道姓让秦南心去做这事,皇上是别有用心还是无意为之,任谁都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南心大概也是没想到皇上会让她去扶岳东睿,面色霎时一僵,慕容肆有意给她难看罢,她心中轻嗤一声,微微咬了下唇,轻笑着过去相扶,再次贴近这男子,却是让她体内蹿出一股难言的燥热来,与他四目相对时,她猛地一震,手心顿时变得烫辣。 这几日来她连续做着一个怪梦,每至深夜,便有神秘男子潜入她深闺之中,那男子手掌厚实灼热,精赤身体匐于她身上,抚摸过她身体每一寸肌肤,湿热的唇吻 得她在黑夜之中轻吟出声,他手法老道,各种技巧在她身上百般挑.弄,趁着她身下泛滥,用力贯彻,她睡得很熟很沉,从来没看清过那人的脸,只感受到那神秘男子气息滚烫,眼神炽烈,但她知道那人绝非慕容肆,与他夫妻五载,他身上气息她还能不识么? 那梦太过真实,每至潮.峰之际,都让她难堪压抑却又舒畅欢快,那种复杂又羞耻的感觉教她心中抑闷难受…… 可每次醒来,一身湿汗,枕边却空荡荡的,偌大的房间除了她再无一人,只剩外面狂风骤雨…… 她已为人妻,却期盼有人来温暖她冰冷床畔,更期盼有人来救赎她一刻寂寞的心…… 她想,是她被慕容肆冰冻太久了,身体与内心过于空虚,才会做这样怪诞荒谬的梦。 但当她看到岳东睿那双炽热黑眸时,她隐隐有种感觉,那些并非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 秦南心暗暗压制住心头各种揣测,将岳东睿扶起后,远离他。 从小就喜欢研究猫狗鸡.鸭的秦小鱼,养成了察言观色的好习惯,她在一旁看着那对男女,他们之间气氛怪异,真是说不出的古怪来,想必皇上也察觉到了吧,否则他眸色怎会更深了去? 岳嘉狠狠瞪了一眼岳东睿,在秦小鱼看来更觉不明所以,又见她体贴地握住皇上的手,“皇上,现在为时尚早,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阿睿和燕弟下棋吧。” 慕容肆并未拂开岳嘉的手,反是握住,颇为情深意切,他点了下头,“也好。” 这会儿外面雨已歇,放晴起来,这雨后的日光更毒辣一些,大片日光洒进来,泻在慕容肆与岳嘉身上、脸上,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就像菊花公子与大姐一样的般配,都是金童玉女,不知是想到了菊花公子,还是其他,她心口竟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扯起点点滴滴的疼。 小鱼嘴角牵动一下,只是兀自浅浅笑开,只是落入旁人眼里却有些像是在遮掩,于是那人兴致更高,握着身旁女子的手改为抄进她腰间,这一举动又是让岳嘉芳心扑跳,她娇羞笑着朝站在角落的秦小鱼打量一眼,征西将军庆功宴那晚发生了很多事,宴会之上,秦小鱼一去不复返,就在秦小鱼走后,皇上亦离开过一段时间,他并未让王中仁跟从,谁都不知皇上去了哪里,但回来时他衣衫微湿。她猜测,皇上的离开与秦小鱼有关吧。 那夜,皇上因一只猫惩罚了琳琅,让琳琅在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夜,要知道琳琅向来嚣张跋扈,这么多年皇上从未惩罚过她,在太后为了琳琅亲自去向皇上求情,皇上也未肯松嘴,据说这事也与秦小鱼脱不开干系。 关于那夜的传闻,还有更离谱的,有宫人看到秦小鱼从乾清殿中出来,衣衫不整,嘴唇红肿,模样更是狼狈不堪,据说皇上真正地将秦小鱼变成了他的人。 不过从今日皇上举措看来,那些宫人纯属造谣,即便皇上不碰她,那也并不代表皇上就会喜欢上一个太监,若这是真的话,她真的怀疑自己当初眼光。 岳东睿再次坐在与燕王下棋,皇上观棋不语,偶有看到他这五弟下错了子,只轻轻扯下眉头。 很快,一局就分了胜负。 输的人自然是慕容燕,岳东睿安慰他,“阿燕,若不是你眼不能见,只怕我一子都赢不了你。” 燕王难得哈哈一笑,“东睿,瞧你说的,我腿能痊愈已是人生最幸之事,哪能再求眼睛能重见光明,这人啊不能贪心,不是?” 即便输了,也丝毫不影响燕王的心情,他能再次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已是实现了心中最大愿望。 他说罢,又觉哪里说错了,他看向秦小鱼那边,纠正道,神情之中洋溢着真挚,“我能遇上小鱼儿才是我今生最幸之事。” 大家眸光移到秦小鱼身上,当初大家皆以为她是信口雌黄蒙混燕王的,哪知这人本事当真了得,但她虽治好了燕王的腿,也不沾沾自喜,倒是有几分国手医师的风范,淡淡笑说,“王爷,您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早就说过,能为王爷做的,必定竭尽全力。同理,小鱼能遇上王爷亦是今生最幸之事。” 当初,她被大姐陷害丢入宫中自生自灭,然,这位主子不嫌弃她生得丑,收留了她,还待她不薄。 对秦小鱼来说,慕容燕是那个最初点亮她漆黑深宫生活的人,他这番莫大恩情,她此生难忘,而且总觉怎么还都还不够。 听得她这番忠义言辞,慕容燕笑如春山,念了两字,“多好。”茫茫人生,遇见你多好。 她抿唇笑了下,“奴才能医好王爷,还多亏了皇上那枚玄阳白玉,若非皇上赠玉,只怕奴才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束手无策。” 这奴才真是圆滑,这好听的总揽到皇上身上。 其实,秦小鱼自认为自己是个脸皮很薄的小女子,燕王一直谢她,让她挺尴尬的,于是她四两拨千斤,把这好事拨到皇上那里去,让燕王“缠着”皇上去。 果真,燕王掀袍跪下再次谢了皇上,皇上再亲自将他扶起, 一番寒暄切语,道个兄弟情深意重。 今日燕王不仅重赏了秦小鱼,还邀了一些亲朋好友来悦仙宫一聚,撇开每日必到的岳东睿,皇上与秦岳两位妃子来得最早,待会菊花公子和夏婉安也是要来的,一想到这两人要来,她就觉得无法自处,好不窘迫。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正在皇上与燕王兄友弟恭之时,外面又传来女子娇滴滴的笑声,那声音太熟悉,正是她这场深宫噩梦的源头,她朝门口望去,那人可不正是她的好大姐。 夏婉安与白韶掬比肩而立,一齐跨过门槛进了屋中,“掬郎,你说这天气也真怪,前一会还大雨淋漓,这会儿就晴空万里了。” 白韶掬温尔笑着回了声,“是啊。”便亲自从女子手中接过鹅黄油纸伞,递予身后婢子收拾。 白夏二人进来,见皇上与两位娘娘已在屋里,立马给这几人见礼,夏婉安有意无意地看了秦小鱼一眼,是示威抑或是挑衅。 秦小鱼则表示不屑,唇角挽笑,像是在说,爹爹发现你与白韶掬打得火热之后,有没有给你一顿胖揍呵? 96.096一个霸王,一个情圣,还有一个童子鸡 秦小鱼的意思,夏婉安清楚的很,事后她问过爹爹,才知道又是这个好妹妹搞得鬼,可那又如何,白韶掬喜欢的是我,要娶的也是我旎? 即便夏锦耍尽小聪明,赢了所有人的青睐,可白韶掬仍不会多瞧你一眼,那叫徒劳。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就是秦小鱼给慕容肆的感觉。 还有夏婉安对白韶掬的那声称呼,似乎在哪里听过,骤然,他墨瞳一缩,狠睇向秦小鱼,曾经他以为她将他当真一条狗给抱了,现在看来那并非一条狗,驹狼即是掬郎的意思? 一个入宫不久的太监爱慕他的征西将军,岂不很有意思? 至少,证明了这个小东西真是喜欢男人的,他倒不怕她心中最喜的是谁,他就怕她不喜男人。 秦小鱼总觉斜对面眸光有些冷,直盯着她,让她越发毛骨悚然,她略一偏过头过去,那怀帝正贼兮兮地盯着她,眼中还有一丝狠辣,那份深沉用意教她不自觉地想夹腿。 自打那夜过后,怀帝再也没召见过她,她以为怀帝是想“改邪归正”了,可现在他瞧着她这亮晶晶油汪汪的小眼神,就像她看见了徐厨娘煮的东坡肉一模一样,她才知自己是想多了,他是更弯了,再也掰不直的那种弯。 秦小鱼自问现在的自己长得真的很一般,从前也比现在好看,追了菊花公子那么多年,也没泡到手,怀帝究竟喜欢她什么? 她不自觉摸了摸那张曾经被怀帝啃得红肿的唇,顿时脸红心跳,垂下脸刹那,却错过了菊花公子投来的目光,他想,她是为谁春.心萌动? 夏锦就是这样,跟儿时没差,见到心仪的白韶掬就心潮彭拜,一点也不知收敛与羞耻,夏婉安望了秦小鱼一眼,轻嗤一声,“韶郎,这夏天都快过去了,有些人却还惦念着春天。鞅” 秦小鱼不会应声,否则不是对号入座了么,众人不知所云一般面面相觑,这夏婉安仗着有白韶掬替她撑腰,在任何场合都太过卖弄,可没有男人会喜欢过分卖弄的女子,尤其皇上还在这里。 这次白韶掬没有回应夏婉安,只给了她一个冷脸径直过去端了个茶杯斟茶喝,可在秦小鱼眼里,菊花公子对夏婉安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意外。 没人回应,场面冷得不像话,夏婉安此前还洋洋得意的一张美丽脸孔一时间尴尬难掩,夏嫣与夏婉安同住屋檐下这么多年,对大姐的为人秉性也算十分了解,也许他人察觉不到,但她却看得出大姐对秦小鱼有敌意,而且敌意很大。 虽夏婉安是她大姐,但在夏府受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的欺凌,她对这个大姐甚无好感,倒是与秦小鱼相处的这些日子,让她倍感舒心温暖,她知方才大姐是针对秦小鱼说的,她从燕王身边站起,打了个圆场,问道,“大姐,爹爹与大娘怎没有同你们一道过来?” 有人岔开话题,夏婉安脸色才有所缓和,“爹娘待会过来,他们让我与白将军先过来。” 因着白韶掬方才甩了她一个冷脸,她立马客气地称呼白韶掬为“白将军”了,可白韶掬听得她这刻意的生疏仍是从容,优雅地品着茶,拉着燕王称赞他的雨前龙井真香真好喝。 这气氛不大好,二姐就拉过夏婉安到一旁去说体己话,剩下四个大老爷们接着对弈,不过这次换了人,燕王起身将自己位置给了皇上,岳东睿本要起来让给白韶掬来下这盘棋,但皇上点名要岳东睿与他切磋。 秦岳两位妃子站于帝王身后,静静观战,那厢白韶掬与燕王接着龙井的话题款款而谈。 小鱼顾了眼这群人,都是她的主子,这里似乎没她这个下人什么事,于是她与夏妃借故去厨房帮忙,正要告退之际,竟又被人喊住。 她停下步子,往后看去,那一袭玄色窄袖蟒袍的男子正微微抬着头看着她,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座之中最高位之人,他抛了个媚眼给她,示意她过去,这人不抛媚眼还好,一抛媚眼,她就忍不住扶墙,差点将她吓晕。 这么多人在场,她总不能不给这人面子,只能垂头丧脑地走过去,皇上为她清场,叫他身后两位妃子到对面去,因为他需要秦小鱼给他松松肩捶捶背。 秦岳两位妃子竟给一个太监挪了地,可见皇上果真看重秦小鱼,秦小鱼心中叫屈,冒着得罪两位帝妃的风险,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她点头哈腰,给走到岳东睿身后那两位娘娘千万别对她有意见,她表示真心不想与她们抢地盘。 皇上有些等不及了,他淡淡道,“小鱼儿,你的手呢?” 秦小鱼一吓,楞了下举起两只手来,在皇上眼下晃了晃,“这呢。” 皇上凤眸一眯,小鱼立马会意,立马爬到他肩背上去,皇上又微微眯眼,似很享受,轻描淡写说了句,“小鱼儿,你这小手捏起背来可真舒服。” 她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神情,但听他这话意思,分明有显摆的意思,她正想着他是显摆给谁看,却见他脑袋往白韶掬那里偏了下。于是她又胡乱臆测起来,难道他是拿自己来气白韶掬,不会吧,难道、难道、难道 皇上最中意的是菊花公子? 她整个人都不好起来,原来,皇上的真爱是名扬天下的征西将军。也是,菊花公子这张俊脸艳绝天下,也难怪皇上会中意白韶掬。 听得背后那人唉声叹气,慕容肆回头瞥了她一眼,正见她凝视着白韶掬无奈地摇头叹气,这小东西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敛了下眉,“你还能不能好好伺候朕?” 被慕容肆森寒眸光狠戳了下,小鱼不敢再胡思乱想,连连点头,因为她从他眼睛中看出他的警告之意,若是她再不好好捏背,他会将她手剁了来烧红烧蹄子。 被秦小鱼伺候周到了,皇上这才与岳东睿博弈起来,这一局,半个时辰过去,两位大神似难分胜负,秦小鱼受伤的手才好,就受这样的奴役,心中是叫苦不迭。 “阿睿,你与朕自小一起长大,算起来你还比朕年长一岁,朕已有后宫三千佳丽,你却仍是形单影只,可是看上了哪家好姑娘,一直藏着掖着不与大家分享?” 皇上下棋下得好端端的,没来由就说了这么一句,让岳小侯募得眸光一深,秦小鱼就站在他对面,将他表情看到十分仔细,只见他被皇上问及时,他眉梢跳动一下,眼尾向斜上方扫了下,那里站的是秦南心,与此同时,秦妃的眉心亦是拧了下。 岳东睿眉眼拉长,一双黑眸熠熠生辉,只笑不语,修长手指从棋罐中夹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不轻不重,他心中在想,皇上你虽后宫三千佳丽,但都只做了花瓶,只看不用,别说三千,三万也没用,哪能与我比,自打我第 一次梦遗以来,至今我已纵横情场十余年,可谓御.女无数,也许,皇上还只是一只童子鸡。 当然,他不会傻到说这些教皇上颜面无存的话,他只高挑着眉,一派邪肆风.流地看向了白韶掬,“若说到婚姻这等大事,白大哥应该比我更着急一些。” 白韶掬狠瞥了岳东睿一眼,这风怎么刮到自己身上来了?这该死的混小子!岳东睿表示自己是迫于无奈的,撇开秦小鱼那个不男不女的,这里总共四个男人,慕容家两兄弟都是已有家室的人,他不将白韶掬推出来给大家去消遣,他是蠢蛋。 不过,白韶掬在一番暗自恼恨之后就表现的怡然自得,他神情散漫,浅抿了口清茶,并不急着驳回他的话,顺着他意思往下说,甚至说的不紧不慢,“岳小侯你呀人称长安城情场小霸王,我这样的老男人自不能与你比,是该着急了些。” 啊呀娘呀,岳小侯爷还有这么霸气侧漏的外号——长安城情场小霸王? 秦小鱼噗呲一笑,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想了一想,这很符合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小侯爷的形象和气质。 在场几位女子都掩嘴偷笑,只有秦小鱼笑得不拘小节,露出她那一口明灿灿的大白牙,放眼过去,倒是自成一色,惹眼得很。岳东睿抽了抽嘴角,自谦道,“当年我年轻气盛,那全是长安城那些公子哥的抬举,才给我起了这外号。不过,小弟与白大哥比起来就逊色许多了。白大哥呀你那外号,可是叫做——浪里白条摧花情圣,啧啧……” 难怪放.浪形骸的岳小爷尊称白韶掬一声“白大哥”,原来是因为这个。 众人唏嘘不已,只有皇上乐在其中,冁然大笑,“浪里白条摧花情圣?白卿,朕不知你还有这名头?确实比阿睿更强更猛更威武。” 某帝又扭脸看向秦小鱼,好似在对她说,瞧瞧那个表面冷若冰霜的美男子,内在就是这副德性,人家那是浪里白条催花情圣,我这是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那个白条哪及我? 白韶掬面色一青一白,十分难看,黑眸火辣辣直瞪着岳小侯,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一般。 岳东睿谑浪笑傲,环顾一周诸位娇俏女子,又说书似得津津有味地说,“你们可不知道,那年白男神初到长安,第一次去‘百花楼’,还是本小侯带他去的,他头一次去就将百花楼的花魁给拿住了,弄得那花魁半月不能下.床接客,因此他才得此才名,后来‘百花楼’的姑娘们见白男神再去都只称病了。哦,还有那个戚黑炭,生嫩又胆小,最后竟从后门偷溜走了。” 浪里白条催花情圣,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秦小鱼只觉心中那个白衣明媚的少年被岳东睿给生生摧毁了。 都怪这可恶的岳东睿,自己不检点,还她曾经清纯的菊花公子给带坏了,那时菊花公子连小手都不同她牵,循规蹈矩得很,一入长安,竟成了辣手催花的风.流大情圣。 这该死的岳东睿怎竟拿些陈年旧事出来说?白韶掬被气得内伤不轻,扶额,丢给岳爷一个算你狠的眼神,叫他住口。 与夏嫣在一旁唠嗑的夏婉安望向一手托茶一手扶额的白韶掬,他俊白的脸染了一摸温柔红晕,有几分女儿家羞涩之姿,这样的白韶掬倒是头一次见,她砰然一笑,又想起那夜湖畔这男子的霸道与猛.浪,她的脸陡得变红,心口跳得剧烈。 “皇兄,我看啊咱们是白操心他们这终身大事了,他们一个霸王 ,一个情圣,那是桃花朵朵开,掐也掐不断。” 燕王一向说话严谨,竟也难得与大家一起开起玩笑来,被他这么一说,屋内的人又哄堂大笑。 这时,戚蔚与王中仁二人一起进来,给皇上揖身,皇上心情甚是愉悦,撤手让他们无需多礼,他们二人见大家表情都太过欢腾,当然除了板着脸的白韶掬之外,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 二人心中都大为疑惑,都想一问究竟,王中仁到底是个奴才的身份,不敢多话,只随大伙儿一起憨憨笑着,默默退至皇上身后,戚蔚个性直爽,便问出了口,“大哥,你刚才在说什么?” 戚蔚可真没眼力,偏偏问那个最不想说的。白韶掬丢了个冷眼给他,沉默地放下茶杯,双手怀臂,朝岳东睿看了一眼,让戚蔚去问那人。 岳东睿笑得十分惬意,“方才提起了当年我们三个一起去逛‘百花楼’之事,我与白条都玩了个通宵,为何只有你从后门溜走了,可是……你活儿不好?” 戚黑子一下脸色更黑,小侯爷你这玩笑怎开到我身上来了,你瞧我人强马壮虎背熊腰这么有男子气概,像是活儿不好的人嘛? “我这叫做传统保守外加从一而终,阿睿,你和我大哥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懂,这里懂我的只有燕王。” 白韶掬唇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你这戚黑子会不会说人话,别把我归类于岳东睿那类风流公子哥,好不? “什么什么从一而终,谁要当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不见其人已闻其声,有太后娘娘的风范,大家朝门口瞧去,只见那俏皮身影蹦跳着进来,除却那泼辣子琳琅公主不会再有第二个。 许是因前次吃了教训,她给皇上福了身后,在见到皇上身后的秦小鱼时并没有像原先那般张牙舞爪,却是收敛许多,还冲着秦小鱼客气笑了笑,只怕这小妮子是痛改前非了吧,小鱼自问是个心眼比针孔还小的小女子,且看在这人是燕王与皇上御妹份上,她才不予计较,也是有礼貌地回以微笑。 岳嘉笑看着那丫头,那丫头淋了场大雨后,就生了一场重病,比以前清瘦许多,看起来亦是清顺许多,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前面的戚蔚,告诉她,她找的那个好男人在那儿呢。 琳琅不满意的扯了扯唇,吃惊地指着戚蔚道,“有没有搞错?就这块黑炭也能算好男人?没风度,不合格,长得丑,不合格,瞧瞧还敢瞪我,更不合格!就这种家伙送给本公主,本公主都嫌弃。反正不管是哪个男人当本公主的驸马爷,都得从一而终的。” 言辞犀利,像是太后娘娘的亲传,戚蔚被这丫头气得微微张着嘴,“你、你、你……” “你什么你,难道本公主说的不对吗?” “哪个男人要是给你这种刁蛮公主当驸马,那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这次轮到琳琅张着嘴杏眼圆瞪,说不出话来了。 秦南心笑骂道,“你们可真是一对冤家路窄的宝货。” 琳琅心中嘀咕一声,谁要与这块黑炭是一对,她丢给戚蔚一个大白眼,蹦跳着挽进了秦南心的臂弯,在她耳边小声道,“秦嫂嫂,你莫逗我,戚黑炭是我最讨厌的男人,没有之一。” “嫂嫂看戚将军人品就不错,像他这样从一而终的男人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哪像那些御女无数的败家子,现在日夜纵情过度操’,只怕以后腰酸背痛腿抽筋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岳东睿与秦南心挨的近,怎么听都觉得秦南心这话像是说给他听得的,可不是么,他们以前姻缘就是因为他太过风流才给搅了的。不过她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虽御女无数,的确没有哪个女子怀过他的种,那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那是他觉得他儿子的母亲得配得上他才行。 琳琅只以为秦嫂嫂是在说皇兄,可谁让皇兄是皇上呢,有着庞大的三宫六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嗑个没完没了,还有茶水解渴,糕点零嘴裹腹,就是苦了小鱼了,她站着,还得出力,手臂都酸了。 好在关键时刻,皇上一子落,胜负已定,自然是皇上赢了,这人是皇上,谁敢赢他呢,就数岳东睿会拖延时间,还不如早点输给他。 岳东睿知道秦小鱼在恼自己,他耸了耸肩,好在在跟她说,这就是你不懂了,跟皇上下棋是门技术活,输得太明显会给皇上发觉,赢了他有碍皇上颜面,不过他不可否认,皇上棋艺精湛,这一局他是认真应付的,不过还是败下阵来。 突然,又有人提议,要与皇上再对弈一局,这人竟是大姐夏婉安。 众人都微微诧异,这夏婉安不是与征西将军好上了么,若说要与人下棋,那也是与白韶掬呀,这对象怎会是皇上呢? 岳嘉却看得出来,这位美艳的女子,处处卖弄风sao卖弄才学,时不时得惹人注意,只怕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慕容肆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夏婉安,饶有兴趣地挑挑长眉,“朕倒是不介意,就怕白卿介意。” 白韶掬风轻云淡地笑说,“臣自然也不会介意。”但他眸中那抹晦暗凝重却教秦小鱼尽收眼底,口是心非,这人明明是介意的。 岳东睿不屑地瞥了夏婉安一眼,自动让位,走过秦小鱼身旁时,微驻下足,低笑道,“她就是个狐狸精。本侯说的没错吧?” 秦小鱼暗暗咬牙,这夏婉安怎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呢,把她的菊花公子都抢去了,也不知不好好珍惜,竟还来勾.引皇上,她真是替菊花公子不值,不由得她在皇上背上揉.捏的动作稍微施重,却教慕容肆薄唇攸得掀高,心眼可比女子还小,这就吃醋了。 片刻功夫,夏婉安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已至对面棋案,她笑容可掬,又给皇上盈身施了一礼,这才款款落座,万种风情地在白韶掬身上勾.弄过,一双妖娆的狐狸眸子再看向秦小鱼,划过讥诮意味,好似再说,妹妹,看见没,我将你的两个男人把玩于股掌之中。 秦小鱼心中在想,大姐,你胆敢在秦岳两位妃子面前公然魅惑皇上,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夏婉安不予理会,听得皇上说了一句“夏小姐先请”,高调地扯唇一笑,道了声“好”,才捡了一枚黑子捺入棋格之中。 97.091神奇脸谱的秘密(一) 不觉又过去小半时辰,他们二人下得专注,你一子我一子地认真下着。 从夏婉安落座,慕容肆再也没瞧过其他女子一眼,倒是苦了秦小鱼,两只手在他背上马不停蹄地做活,还得干愣站对着夏婉安那张矫情的脸,实在无聊,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想必鱼总管不懂棋艺之道,才会看得犯困?” 除却夏婉安,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针对秦小鱼了,她看着秦小鱼挑眉冷笑,眼中尽是嘲弄。 老子困不困与你有毛关系旎? 秦小鱼重抿了下唇,手中动作一滞,慕容肆这才转了下身,见这小太监眼中有些失落,似是自卑又似其他,他手中本是捏着棋子,随意向棋罐中扔了去,就抬起,却是握上了她搁在他肩头的手,手背上突袭而来的不适的温热教她微微一讶,便听得他轻声细语宛如温润春风,“小鱼儿,莫难受,以后朕可以教你。” 啊哟,我的祖宗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鞅? 王中仁暗叫不好,只见得众人眼神怪异正盯着那帝仆二人紧缠的一双手,他轻咳一声,那位祖宗还嫌他多嘴,狠瞪了他一眼,他无辜地又咳了两声。 王中仁的言下之意,小鱼怎不明白,毕竟他们身份有别。 她慌慌张张地从他掌心中抽出自己那只手,捏了捏,已被他摸得滚烫,这怀帝怎如此没得分寸,不分场合,她囧得垂了脸,将手便背到身后去,以免他再没规矩。 秦南心沉声冷笑,慕容肆哪里是不分场合,分明就是不由自主,情难自已。 岳嘉脸色亦不好看,怨怼地看了秦小鱼一眼,暗自伤神,皇上何曾对自己这般温存过?皇上到底觉得秦小鱼哪里好? 戚蔚与王中仁两个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握个手而已,他们见过比这更精彩的。 当然,岳东睿也觉不足为奇,那对帝仆连嘴儿都亲了,现在只是摸个小手而已,又有什么好吃惊的? 就白韶掬像个小巫见大巫的好奇宝宝,直打量着秦小鱼,心中蹿起一股子难以言明的别扭,就像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人抢了去。大概是因秦小鱼与夏锦想象缘故。 “皇兄,夏姐姐说的对,不懂棋艺之人这呆着确实闷得很,不若你让鱼总管下去休息会吧,我看她似乎是累了。”琳琅亦是个不谙棋道的,他们下棋时那是津津有味,而她在一旁看着只觉无趣没劲,还不如与奴才们玩闹去。 夏婉安又是扯唇笑开,琳琅这话说的好,秦小鱼啊毕竟只是个奴才,这屋子里的都是主子,的确不该有她的位置,便是站在那里也是碍眼。 慕容肆淡瞥琳琅一眼,眸子意味深沉,教琳琅当下禁口,他复看向秦小鱼,又从她背后拉过她粉拳,握进掌心里,明眸在心,笑意清爽,温暖却不炙热,“累了便坐朕身边,好好学着。反正朕已做了你一回老师。”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有什么如杨柳风一般悄无声息拂进她心坎,让她眼中一下便如山间清晨一般清亮,只是想到他那句“老师”,顿时她小脸涨红,差点跳脚,昏君,你是不是要全天下都知晓你吻过一个小太监的嘴?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的,皇上已做了秦小鱼一回老师,那教得是什么? 大家投来火热疑惑的眸光,秦小鱼不自觉的又咬了咬微微干燥的唇,而皇上那逼人目光正怔怔迎上她微咬着的饱满鲜唇,秦小鱼又是一吓,难保他不会兽性大发吧,一口就堵上来? 还是离这人远一些的好。 她又干干地动了动嘴角,情急之下道,“皇上,你们大家会错意了,奴才不困也不累,我只是很认真在看你们下棋而已,刚才夏小姐那子下错了,不出三步便要输了。” 这时,慕容肆微微一惊,一双黑眸里划过一抹兴致,“哦,你也懂下棋?” 夏婉安看向她,唇角含笑,语气竟是难得的温雅,秀眉处扬起一抹清冷高傲,“鱼总管说我不出三步便要输了?不若,鱼总管就来替皇上把这盘棋下下去。” 夏婉安自认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高傲的她自然不容许有人这么小看她。更何况,她对夏锦了解的很,这个妹妹只爱摆弄药草和牲畜,打小就不爱学诗书琴棋,就上次那曲《惊梦》亦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险胜了她,这次,她一定要扳回一城,教夏锦输得凄惨。 秦小鱼瞟了夏婉安一眼,又看向慕容肆,这种时候,不是她随随便便答应就可以的,还要看这位帝君给不给她下棋的机会。 然而,他眸光深邃,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角除了一抹佻达兴趣外,还有一份期待。 白韶掬与之全然不同,他好似一个旁观者准备看戏一般,眸中亦燃起兴致,还有几分浓重的嘲讽轻轻带过,嘲讽她说话不知分寸,他嗤笑道,“这下棋可不比弹琴,能一步到位的。有时候开一开玩笑就好,我们不会当真。” 这样说是何意?是认为她必定会输么?还是怕她输了,会丢不起这个脸呢 ?所以要给她找个台阶下? 他似好心提醒,又像是更深的暗讽,就像上次看她与夏婉安比琴一样,他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等着看她笑话。 他与那夏婉安真是一丘之貉。 分明心中已警告过自己要镇定,但对上他抹讽刺的火辣辣的目光,秦小鱼心口还是微疼,心里猛的提起一口气,随即咬了咬牙,扯起淡婉一笑,“多谢将军提点,奴才自是不敢跟皇上与诸位开玩笑。若奴才输给夏小姐了,自然是我棋艺不精,反正我只是个奴才,输了也无伤大雅,倘若我侥幸在这三步里赢了,那我厚着脸皮,向将军讨个赏,如何?” 白韶掬微微一怔,他是没料到秦小鱼是真会应了下来的,还胆敢说要在三步里赢了夏婉安,别说是秦小鱼,在场又有谁有这个把握的? 以前他与夏婉安下棋,大多打成平手。单从这局从局势来看,夏婉安是占了上风的,想在三步之日赢,简直不可能。 白韶掬眉梢又沉了一沉,看向秦小鱼,是你自己非要丢脸的,“鱼总管,你敢承下这局,本将军又有什么不敢应允你的?” 这时,手背上微微用力,有绵绵热意从他手上渡来,似在给她信心,那位青梅竹马的公子不信她,可这人却信她,无论何时何地,这人总是紧紧护她,雨来,你为我遮挡,火来,你替我扑灭,不教我再受伤害,她在心底对这人再道一声重谢,她向她颔首微笑,“不若,皇上就让奴才试试看。” 慕容肆忽的微微拧了下眉,而后长眉挑开,轻笑着说,“小鱼儿,那你就陪夏小姐玩一玩。” 秦小鱼手掌一捏,认真道,“是,皇上。” 转眼,众人却在秦小鱼的眸子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认真与自信,这样的秦小鱼让众人微微一惊,就像上次她一曲《惊梦》大放光彩,可那曲《惊梦》大半是巧胜,若论真本事,未必能胜夏婉安,这次又不自量力夸下海口要在三步之内赢过夏婉安,究竟是皇上给的胆子才敢这般放肆? 岳东睿也是不觉地轻嗤,秦小鱼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懂点医术的太监罢了,下棋这回事不像是她这样的人会的,他也只当她是表面的逞强罢了。不过,说来也奇怪,秦小鱼不问皇上讨赏,却偏问白韶掬讨赏,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皇上给不起的么?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秦小鱼究竟会向白韶掬讨要什么? 皇上从位置上起身,让给秦小鱼,就在落座时,她却看到对面的夏婉安与白韶掬相视一笑,又朝他微微一颔头,只怕刚才夏婉安故意要与皇上下棋,也是气之前白韶掬冷眼相待,不过紧要关头,他们总是心有灵犀,看上去鹣鲽情深。 白韶掬又叮嘱一句,“婉安,记住点到即止就可。” 秦小鱼听着他那刺耳的声音,让夏婉安点到即止,是叫夏婉安给她留点颜面,不让她输得太难看么? 夏婉安轻轻扫过秦小鱼,故作庄矜,没有露出半分轻蔑之色,但秦小鱼却感觉得她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秦小鱼却不以为意地坐下来,二指夹捏起一枚黑子。 白韶掬长身玉立站在夏婉安旁侧,看着这两位执着棋子的手,秦小鱼是宫中奴役,她的手不如夏婉安的那双手一般白嫩细腻,而且掌心厚肉处清晰可见一片薄茧,想来是经常做粗活所致,但那双手,就在刚才被皇上握过两次,皇上喜爱的紧。 看着秦小鱼的手,突然的,他有些晃神,竟也想包裹进自己手掌心里,反复摩挲,尝一尝她掌心是如何手感? 夏婉安抬头间不经意扫到白韶掬的目光一直盯着秦小鱼的手,黛眉稍稍一紧,笑眯眯对秦小鱼说,“鱼总管,该你下了。” 这时,白韶掬才回过神来,他竟想尝试一个眼神俏似夏锦那丫头的手感,他眉一拧,眸光变得如往常一般的冷淡,看得秦小鱼黑子落下,白韶掬眸光一暗,这下落的黑子顶在白子行棋方向的头上下子。 这样的下棋手法太过冒进,是不可取的,让他深深觉得秦小鱼是否懂得如何下棋。 夏婉安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又是一笑,果然秦小鱼是不会下棋的,一个提子,吃掉秦小鱼黑子一大片。 这样看来,秦小鱼几乎是必输无疑了。 秦小鱼却是神色自若,不动火,不生气,好象被吃掉的黑子都是无关痛痒,眉间眼色里是一种君子无所争的神态,让人觉得这个太监十分涵养。 她这样安然自若的举止神情,却让夏婉安微微心慌,让她觉得对面那个青衣素服的太监是一个不可轻视的敌手,可夏锦是不会下棋的,她清楚的很,她又强自镇定住,捏着白子的手微微一紧,她绝不会输。 秦小鱼又拣了一子,在棋盘中央落下,顿时又让众人眸中一亮。 只是一子,便让黑子起死回生了。 夏婉安才恍悟,秦小鱼是故意兵行险招,让自己吃掉她一大片黑子,让她好布阵,令她的黑子起死回生,终究是自己太过低估她了。她一直以为这个幺妹从不弹琴,亦从不下棋,而且甚少 读书识文,她就小觑她了,殊不知她是深藏不露! 夏婉安手里这颗白子,有些无从落下,似乎下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了。 她捏着棋子的手心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她也是个冷静自持而有修养的棋手,小心翼翼地落子,再收回手,动作也是干脆利落。 秦小鱼一子刺中对方眼位,微微抬眼,看向夏婉安,脸上笑意明媚,“夏小姐,小鱼我今个着实走运,不偏不巧正好赢了你半子。” 夏婉安牙关轻轻一咬,面色透白,刚才她明明可以杀个自己片甲不留,却小胜了一把,只赢了自己半子。 结果却是她不让自己输得太难堪。 这个幺妹啊果真是藏得太深,也难怪现在靓颜不再,而皇上却是对她上心的很。 夏婉安微微尴尬地笑笑,尖锐的指甲嵌入掌心肉中,被迫大方诚实,“是鱼总管棋艺精湛,小女子甘拜下风。” 秦小鱼只是轻漫地一笑而过,想她娘是谁,论棋艺与医术,她娘认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 虽然她对这些是不算感兴趣的,但也算跟着娘亲学过一些,再加上平时耳濡目染的,在家中也时常观看娘亲与爹爹下棋,也总算也是学到了些的。 她这点棋艺对付这些自认为棋术精湛的凡夫俗子完全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结局,论谁都没想到。 秦小鱼蹦得站起,她凝视着慕容肆,不再似从前,只为得到菊花公子的肯定,而今,她只是不想不令这人失望,她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身份,抓过他手,捂入怀里,谈笑间溢彩流光,笑傲风月,“皇上,我没教你失望吧?” 他不会像她那位青梅竹马冷眼警告不许她碰他,他只淡淡地笑,心中反觉惭愧,他还再当她一回老师来着,“这棋艺啊,看来得你来教朕。” “那是。”小鱼扬高了眉,没半点自谦,唇不点而娇,皓齿尽绽。 “你在朕面前也如此大言不惭?”皇上笑骂间更见对这太监的怜爱,让在场几位女子看得那是暗暗咬牙。 “何须故作谦虚,妄自菲薄?这鸟鹭啊还不是我强项,我最擅长的象戏。” 她丝毫不掩现在激动心情,慕容肆想,这约莫是她原来本性,洒脱可爱。 她脸上那条疤虽已好但留下浅淡嫩粉色,这人看上去真不算得美,但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引人注目,当她意识到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什么,脸上微微一变,双手烫似的松开了怀中那条手臂,这人是帝君,岂是她随便能碰的? 小鱼连忙低声道歉,“奴才……方才太过得意忘形,还望皇上莫恼。” 他也随了她眉开目笑,并无半点责怪,他又问她,“你要问白将军讨什么赏,说说看。”他也十分好奇,这小东西究竟想要什么? 白韶掬微微出奇地盯着秦小鱼的脸,这一局秦小鱼确实赢得名副其实,刚才还让夏婉安别让她输得太难看,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秦小鱼正巧转眼,撞上了白韶掬的惊诧眸光,她唇角微扬,这下却是轮到她轻嗤了,菊花公子,你没想到我会赢吧,你还敢同大姐一样狗眼看人低不?可最后,越扬越高的唇角却是僵硬住,她心中竟不如她想象中欢喜,无论她美好聪慧抑或是笨拙野蛮,她始终进不去他的心。 有什么哀愁在她眼底缓缓涌起,她强逼自己忍住,走至白韶掬身前,朝着他盈盈一笑,“将军,方才所说之话可作数?” “我白韶掬一诺千金,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有何给不起?” “奴才未进宫之前,将军威名在民间盛传,以前我总想着能见上将军一面该有多好,现在见来,将军与奴才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也总算是见着了让我美梦成了真。”她说着微顿下,喉间不觉干涩疼哑,吞咽几口唾液,平息心底波涛汹涌,才敢再次开口,音色愈见清冷,“奴才还听闻,将军有一面‘二郎神’脸谱,那脸谱里面刻有一行小篆,将军每每作战必戴之,可令将军战不无胜攻无不克。奴才要的便是那枚神奇的脸谱。” 大家纷纷惊奇,秦小鱼费心费力赢了夏婉安,竟然只为一面脸谱?这脸谱非金银财宝,对她有何用?还不如要个升官发财来得切实一些,不是么? 猛地,白韶掬袖下拳攒紧,紧盯着秦小鱼的眸刹那掠过丝复杂错愕,这站在眼前的太监,竟是她? 戚蔚心中纳闷,他与白大哥也算亲近,却从没听他提起过他那面脸谱里刻着字,那小太监是从哪里听来的? 别说是戚蔚,哪怕是夏婉安、夏嫣与白韶掬是老相识,她们只听说过白将军有一面神奇脸谱,但关于那脸谱详情也不尽知晓。 是的,除却夏锦本人与他之外,谁都不知那面脸谱背后的秘密。 就在他临行前一晚,夏锦那鬼丫头留给他一只小狗崽子,给它取名叫做“哮天犬”,还偷偷在他包袱中塞了那面脸谱,那脸谱做工丑陋,一看就知是她 亲手雕制染色的,有些像戏台上变脸的那种脸谱,但也有区别,那脸谱额头上 画着一只金光闪闪的眼,看上去凶神恶煞、獠牙可憎,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她所画的是——二郎神。 夏锦一直认为二郎神是最英俊的天神,她还一直认为二郎神和西海三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带上哮天犬能组成完美的三口之家。 她经常带着她那只脱毛脱得斑驳难看的旺财到他家来,她还央着他陪她玩过家家,她说驹狼你来扮二郎神,我就是西海三公主,旺财它是现成的哮天犬,你看,我们三个多登对。 她那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过家家,不过人家小男孩与小女孩扮的都是人,只有她思维不同常人,扮的是神,还非得带上她那只形影不离的旺财,就有点像神经病。 每次她一提这个,他都让小斯将她与她那只旺财轰出去,心狠如斯,这时想起那迷离夜色中她明明委屈到极致却强颜欢笑的小脸,他竟觉得那时做的过分了。 后来,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扔掉那枚脸谱,再后来,他行军打仗中因太过俊美无法震慑敌军,打了好几次败仗,他方想起了那枚脸谱来。 那年她刚及十岁,瘦小的个儿,点大的年纪,她却已能猜到未来他会遭遇的困难,否则她又怎会害怕当面送他他会生气毁掉,只是偷偷塞进他包袱之中呢,可见她人小鬼大,智慧已非常人可比。 ---题外话---当当当,到这里菊花公子总算认出了小鱼,总觉得心里涩涩的。另,鸟鹭古代指的围棋,象戏就是象棋。 98.098神奇脸谱的秘密(二)(万更) 难怪这太监总能逢凶化吉,此前他对她身份已是起疑,她竟真的是她,换了容颜,却依旧神韵鲜活,流盼生光。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那脸谱后面还刻着一行歪歪扭扭小篆——待我长发及腰,掬郎娶我可好旎。 她要他每次戴上面具,就会想起她,想起临行时她留下的那句话。 夏锦这鬼丫头总归太过聪敏,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讨的不是赏赐,她是要将送给他的收回去,她是要断了对他这份念想,她不再妄想他会娶她。 思及此,他袖下拳不由得捏得更紧。 再朝白韶掬看去,秦小鱼只见他双眸微微眯起,其中一片冷冽犀利,“鱼总管,恕白某不能答应你。” 秦小鱼又是一惊,她表露了身份,而他竟不肯将那面脸谱还给她,没一会儿,方听得他冷漠道,“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那脸谱不行。” 岳东睿调笑道,“白大哥,你之前还说一诺千金呢,怎这会儿就说话不算话了?如今白大哥你威名在外,战功显赫,又非一个脸谱之效力,小鱼既开口要了那玩意儿,你给她就是,再不行,我命人造十个百个同样的给你,还不成么?” “那是舍妹留给我的礼物。” 岳东睿似捕风捉影到了一些什么,“哟,哟,妹妹?我与你认识那么久,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妹妹?这个妹妹是哪个妓.院里的妹妹呀?如此重要,难不成还比夏小姐重要么?鞅” 一下,夏婉安脸色惨白,她似已意识到什么,譬如白韶掬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怕那脸谱就是夏锦送给白韶掬的,只有夏锦那样古灵精怪的人才会送人一个面目狰狞的脸谱,而白韶掬口中的妹子就是指的夏锦,他同她说过,他只把锦儿当妹妹看。 他重重望了她一眼,眸光冷峻残酷,她心中又是一颤,想必他也料到,夏锦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是她做的手脚吧。 但因局势,他自然不会揭穿夏锦真正身份,亦不会揭穿她。 她心底狠笑,夏锦你看到了没,如此地步,那人护的人始终是我,他只把你当妹妹看,而他把看做是他未来妻子。 世间最荒唐的爱情,莫过于你将他当情郎,他却只当你是妹妹。 小鱼明白白韶掬话中深意,只是为何,既然只是妹妹,他还得非得霸着那脸谱呢?她不懂白韶掬,哪怕曾经相处多年,她对他也只是一知半解罢,最懂他的是夏婉安。 突的,她想起很久以前,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只有嫦娥才能与二郎神匹配,只怕那时他心中已有了他的嫦娥。 夏婉安又笑着瞥了秦小鱼一眼,那双妩媚动人的眸中写满了嘲讽,她悠然起身,对白韶掬说道,“这局,却是我输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答应过鱼总管的,又怎可食言?韶郎,你喜爱二郎神脸谱,我便亲自仿制一个给你,可好?” 这下夏婉安要亲手替白韶掬制一个,这下白韶掬总该割爱了吧,毕竟岳东睿说的话在理,这妹妹再重要,哪及夏小姐分毫呢? 夏婉安又抛了个眼色给秦小鱼,小鱼却冷冷笑了,你夺了我心仪男子,难不成现在你替我说了几句话,我还要大方感谢你成全么? 但结局令人很意外,即便是夏婉安发话,白韶掬仍未松口,他一字一句道,“那东西于我来说独一无二,你再怎么仿,仿得再怎么相像,非同一个,与废物有何异?” 夏婉安脸色大变,竟不敢置信白韶掬说的,难不成她做的东西还真不如夏锦不成?那丫头笨手笨脚的,连针线活都做不好,制的脸谱能有多像样? 大家互看了几眼,都是明了,白韶掬那个心中的妹妹啊比夏小姐来得重要,可不是么,夏小姐做的是废物,那妹妹做的脸谱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戚蔚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了,白韶掬身旁除却一个夏婉安,其他女子近他身是非死则伤。那个夏婉安妖里妖气的,整日搔首弄姿,着实不讨人喜欢,他一直很怀疑白大哥品味,反正与皇上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因此,他却对白大哥口中那个妹子更感兴趣一些,若真有那人,他倒宁愿撮合他俩。 白韶掬这话,甚是迷糊,让小鱼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但归根这人是因太过霸道。 “就算我那妹子亲口问我要回去,我也会一口回绝。鱼总管,对不住了,你偏要了一个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你若要其他的,我自别无二话拱手送你。” 白韶掬这话是让她再想想,选其他的,可其他的她并不想要,白韶掬见她紧紧蹙眉,眉梢亦是一扯,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由丝帕包着的什么,打开一瞧,竟是一只翡翠玉镯,那玉镯子通体莹绿,光泽细腻,一看便是极其贵重之物。 他刚迈一步,竟教夏婉安愤然拽了下他衣袖,他回瞪了她一眼,似有警告之意,继而又走向秦小鱼,“鱼总管,这玉镯是从西域古矿中挖出的古玉精造而成的,拿这个抵了那脸谱,如何?” 王中仁望着那镯子眼里发亮,哪怕是见惯了珍宝的琳琅 ,瞧着那枚翡翠镯子也是喜爱不已,那可是千年古玉打制的,就连母后也未必有如此珍品玉镯,真是便宜了秦小鱼了。 “一只千年古玉翡翠镯抵了一面脸谱,怎么算都是奴才赚了。那奴才就此谢过白将军了。”秦小鱼微微笑着与他一揖,就从他手中接过,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唇角弧度更深,白韶掬亦是一笑,他就知这玉镯她必定喜爱。 “这镯子可真好,触手温润,光滑无暇,不愧是从异域千里迢迢飘洋渡海过来的,只是可惜了,奴才也非女子,这东西于我也无甚用处。”她瞥了眼愤慨难诉的夏婉安,转眸一笑,便快步走至夏妃那处,声音清爽干脆,“这些日子以来,奴才多蒙娘娘眷顾,手上之伤才好的如此之快。奴才借花献佛,送与娘娘当做谢恩之礼。” 这太监也真是会做人,竟拿这宝贝来献给她,夏嫣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拒绝,若说到手臂啊,她这手臂也是秦小鱼给医好的,应该是她来谢秦小鱼才是。 但秦小鱼已握住她手,将东西推进她掌心,“美玉配美人,这玉镯子配娘娘最合适不过了。” 她一张小嘴灵巧得很,又逗得夏嫣一笑,但这玉镯终归是白将军赠与秦小鱼的,她收了,是不是会不太好,而且她看得出来,大姐也喜欢那镯子,但秦小鱼苦着脸,“娘娘你不收下,是不是嫌弃奴才这身份不配送您礼物?” 秦小鱼似是吃准夏嫣了,她这么一说,夏嫣自然摇头,“小鱼,你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她自个儿无法做主,只得问燕王,“王爷,你看……” 燕王也是无奈地皱眉,小鱼嘴巴活络,又道,“王爷,难不成你还怕白将军怪罪不成?白将军既已将这镯子送给了我,我就是这镯子的主人,我借花献佛又有何不可?难道王爷您要伤了奴才的心才成么?” 说到最后,她声音竟有呜咽了去,燕王这才忙答应下来,他哪里舍得伤了这个宝贝奴才的心,他这腿是小鱼儿竭尽全力治好的。 小鱼亲自为夏妃套镯,二姐玉手纤长,这镯子口径不大,却很容易套了进去,如碧翡翠与二姐皓碗相得益彰,着实般配。 夏妃笑容尴尬,秦小鱼却笑得欢畅,再往那白夏二人脸上瞧去,白韶掬气得额上青筋暴露,你以为这玉镯就是我想要的么? 那夏婉安也好不到哪里去,死死咬着牙,恨不得用牙齿将她撕碎,然,她笑得更开,大姐,我知那镯子是白韶掬要送给你做定情信物的,才可成全你们这段金玉良缘,方才我大可不必收下,但我就是想教你尝尝心爱之物被人夺去是何滋味? “借花献佛?”四个字从慕容肆薄唇中轻轻逸出,他一双睿眸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反复回味这几个字,又挑眉浅笑,妙哉,妙哉,不愧是他相中的人,就是这么别出心裁,合人胃口。 站在慕容肆一侧的王中仁见得皇上看着小鱼笑得有些得瑟,有些腹黑,还有些下.流,不好,皇上的恋奴癖更重了。 管它多为珍贵,管它多为稀有,非所爱,便弃之,这样我行我素的个性,倒有些像我,这个小鱼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岳东睿贼兮兮摸了摸下巴,这一幕又教王中仁瞧去,他怎么觉得岳小侯盯着小鱼的眼神也怪怪的,就像一只贪腥的猫。 琳琅只觉有戏,那镯子去了夏嫂嫂那里,回头她可以去问夏嫂嫂讨要过来。 岳、秦两位妃子又是一震,这个太监性子明艳,八面玲珑不说,更难能可贵的还有一身风骨,难怪皇上如此宠爱?猛地,秦妃想到一人来,与这公公有几分相似。 气氛怪异,一言难尽,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时夏元杏夫妇已过了来,周氏一瞧自家女儿脸色难看,连忙过去安抚,秦小鱼得意地看了她们母女一眼,便借口去厨房看下,这就离开了大厅。 一出门,小鱼一张笑意张扬的脸就耷拉下来,眼中又浮出些湿意来。 在云水镇的那些年,她见到好看的好玩的总想留给菊花公子一份,他第一次送她礼物,竟是原本打算送给大姐的,这教她如何不感伤呢? 脚步迟钝地走向厨房,身后一阵疾风扫过,手臂教人用力握住,她吃痛转身,却是对上那人锋利无比的黑眸,这人向来如世外仙,还是个有张僵尸脸的世外仙,如此震怒表情与他真是不符。 小鱼冷瞥了他握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洁白却有力的手,若是换做以往他这般对她动手动脚,只怕她会欣喜若狂,但这人一次次表明心迹,他只将自己当做妹妹,她若再自欺欺人,岂不可笑?她提气开口,可这一开口,喉间轻痒难抑,“你我这般拉扯,白将军不怕被人看见?” 听着她这话,他眉头攸得蹙得更深,却还是松开她腕,但下一秒他就捉住她手,比之前更为使力,就像要将她指骨捏碎一般,秦小鱼咬牙忍痛,狠瞪着他,她那眸光,不知为何竟教他心中一刺,她得不到他的回应便如此怨恨他么,他冷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怀帝两次牵你的手,堂堂一国之君都不介怀,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她心中,白韶掬 是孤傲矜贵的,却不知他也是强横暴悍的。 饶是小鱼牙尖嘴利,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夏锦,不想死,给我闭上嘴。” 他再低厉一声,有些咬牙切齿的凶狠样,她心中轻轻一颤,下一刻,他就拽着她向偏僻地带走去。 好在今天悦仙宫宫娥大多在厨房忙活,这一路过来,没被人撞见。 白韶掬将她拖进后院无人柴房之中,撒气地用力将门关上,那门又没招惹他,好好的对门发什么火,她动了动手,示意他现在可以松开她了吧,他微一咬牙,这才松开她手。 他垂眸,再睇了她手一眼,她的手,他从未牵过,但出乎意料却是柔软的很,但又不同于夏婉安的那种无骨的酥软,而是一种柔中带刚的触感。 不巧,白韶掬那一眼呗小鱼捕捉住,她不由的暗暗一抖,仿佛这人会将她手当酱猪蹄给啃了一般,她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手,与这人独处,直觉告诉她也十分危险,这般僵楞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率先开口,“菊花公子,你出来追我,我大姐是知道的吧,你不怕她不高兴?” 本是怨她将那玉镯送给她二姐,但听得她那声阔别六年陌生又熟悉的“菊花公子”,他心眼竟是没来由的一软,眼中厉色也是渐散,现在再去看她,只觉她像醋坛打翻与他闹别扭的小媳妇儿,她是气他待她大姐比她更好,才会吃醋,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时竟喜忧参半。 “我是怕她不高兴。只是,我也担心你。” 从他声音中听得出他已没方才愠怒,她亦清楚他究竟在怒什么,他迫于无奈,才将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拿来交换,可是,她转眼就转手与他人,他怎么不气? 她说,“既怕她不高兴,你又为何不将那脸谱还我?还将送给夏婉安的定情信物来换?你不觉得这么做得不尝失么?” 他眸光一敛,她竟已猜出那是他给婉安定情信物。不知为何,她一提那镯子,他就来气。 “是,早知你会将那镯子给你二姐,我绝不会拿那镯子来换。夏锦,你何等机灵,你目的不是达到了么?我认出了你,亦追了出来,哪怕我知会惹你大姐不快?” 他眼神重回方才逼迫灼人,她心中又是一疼,只觉呼吸有些困难,他以为她这么做,就只为要伤他心上人的心? “打我记事起你就住在我家隔壁,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白韶掬,你还不知我喜好么?镯子那些个玩意儿,我便当真喜欢么?那是我大姐所爱的。” 与他分别的这六年,她没有哪刻不在想他念他,为了再次相逢她连见面时的呼吸都反复练习,梦里多少次梦见他,忐忑又欢喜,也曾设想过他们相认后会说些什么,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嘲讽她满腹心机,夺了她大姐的心头好。 “你以为我能有多机灵?我要是够机灵就不会被夏婉安下了毒再扔进这冰冷的像鸟笼一样的深宫之中。我若是有夏婉安那些心思,我就不会在多年前就被她横刀夺爱,还傻瓜似得等你你功成名就之后回来娶我。我如果只为达到要你追出来安慰我的目的,我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向你讨回那面脸谱。” 白韶掬竟又是一震,他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她总是围绕在他身边,一口一个“掬郎”或是“菊花公子”,她从不曾唤过他全名,就在她微微沙哑着叫他全名时,他竟是不喜,甚至听来有些刺耳。 他一直以为他很了解这女子,可他似乎望了,小锦儿从小便不爱姑娘家那些首饰,她整日在草药中捣腾,以治好阿猫阿狗小病为乐。 以她这不受拘束的心性,强加与她的,她岂会欢喜? 柴房内本是阴暗潮湿,况且这是个多雨的季节,堆砌于地面的那些柴堆受了潮有些发霉,在底端长出一簇簇的毛木耳,看着令人作呕。 这地方,她实在不愿再待下去,她如今身份不再是一个小太监,他是悦仙宫管事,万一被人寻到这,发现她与白韶掬共处一室,只怕惹人非议。 她心底苦涩无人能说,即便说了,这人也只会站在大姐那边,爱屋及乌就是这个道理,她仍有礼地朝他一福,“菊……”刚开口又觉失言,这人不再是她的菊花公子了,她该遵守本分才是,“白将军,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且回去了。” 这般的生疏,从“菊花公子”到“白韶掬”再到“白将军”,他竟有些在意她的这声称呼,见她转身欲走,他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这宫中你不适合再在待下去了。我会帮你脱身。” “多谢将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不想出宫。” 他眉头又是一拧,音色又是陡得变沉,“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留下当帝妃不成?” “大姐有妃子命,我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宏愿。”我想当的只是你的新娘,这么多年的心意,白韶掬,你当真不知么?如若外人这么说,她只是一笑而过,这当事人竟这般曲解她,她竟苦不堪言。 说罢,小鱼越过他,往前走去,却教他再次按 住肩头,“这宫中不止是冰冷的如同鸟笼,而且危机重重,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儿身?” 宫中有多危险,她自然知道,可难道夏府就不危险了吗?娘亲没有寻到,她又只剩下半条性命,体内毒性只是暂时克制住而已,哪天毒发,她就会一命呜呼。至少留在这里,还有屋瓦可遮头,还有燕王与二姐真心相待,更能依靠宫中势力找到娘亲。 她苦笑摇头,阖了下眼,再睁开一双温柔的眸对上他那双清澈却锐利的黑眸,淡淡道,“菊花公子,我知你是念在以前情分上才关心我。你看我现在已混到六品大公公,以后的路我亦会应付自如。我娘中了与我一样的毒,容貌大变,她离家出走了,如果可以,请你派人出去替我寻一寻她。” 她对自己说,那是最后一次如此唤她。求人帮忙,总归不能太生硬强势不是? 她轻轻掰开他在她肩上手指,正欲开门出去,在白韶掬看来,她竟毫不留恋。 在小鱼背后,他突得攥紧铁拳,“三日后,来我府上,我将那脸谱还你。” 他终是舍得,她却不敢回头去看那男子,生怕自己不舍,她狠捏了捏手掌,冰凉濡.湿的手攀上门栓,只道一字,“好。”便飞快推门出去,眼中已满是湿润,隐入屋外强烈刺眼的阳光中。 才出柴房门,就撞见了小安子,他在被她发现后有丝慌乱,她擦去眼下那些该死的马尿,严厉问他,“小安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是要来寻你来着,问一问你今日王爷家宴何时开席?但我看到你被白将军拉进了柴房,我怕你出事,便在门口等你出来。顺道替你守门,你一个太监与大将军拉拉扯扯,还神神秘秘地进了同一间柴房,若是被别人看见,传到皇上耳里,总是不太好。” “你什么意思?” “你想啊,皇上现在这么宠你,如若发现你还与其他男人有一腿,定怪责你呀,到时将你打回原形,怎么办?我也不能跟你这大总管吃香喝辣了,我说的可有理?” 秦小鱼又瞪了他一眼,“你这太监怎如此世故?”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嘛。”小安子拍马屁地靠过去,见她泪眼婆娑,十分可怜的样子,又安慰道,“你与白将军进去这么久,莫不是与他告白了吧?但他心仪夏小姐,所以拒绝了你。那白将军长的跟小白脸似得,哪及皇上半分,他既拒绝了你,你便将他彻底忘了,与皇上好好的,岂不皆大欢喜?” “小安子你是脑洞大开么?我的事何须你来管?”在狠狠给了小安子一记重栗后,秦小鱼大步流星往厨房走去,小安子摸了摸脑门,哀怨地嘀咕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厨房菜品已都准备妥当,燕王也派人过来通传可以上菜了。 宴席被安排在后院那处青玉石砌成的凉亭中,风景极好,又能避了暑热,是午间用膳的最佳之地。 因着实不想再见那人,秦小鱼没有亲自前去伺候,只安排了几个伶俐的婢子过去,但还没半晌,小安子就过来传话,“鱼总管,皇上说了,少了你就少了用膳兴致。传你过去呢。” 本想眼不见心不烦,但可恶的怀帝偏不让人称心如意。 “得得得,我马上就过去。谁让他是这宫中最大的主子呢。” 小鱼却没急着过去,先打了盆冷水洗了下脸,再拿冷面巾敷了下微微红肿的眼,如今同一屋檐下不能不碰头,总不能没了体面,收拾稳妥后,再出了去。 再见面,一席人已入了座,玉石桌上菜***人,酒香四溢,一众人围着一桌美食佳肴把酒言欢。 从她进去,那人没瞧她一眼,心思都放在身旁妩媚的女子身上,这又是布菜又是斟酒,好不体贴殷勤,倒是岳东睿一直注意着她,待她走近,问了声,“小鱼啊,可是谁欺负你了,瞧你这眼圈怎红通通的?你将那人名姓说出来,有皇上在这,定能替你做主。” 她抬眸,嗔视岳东睿一眼,心中腹诽,小侯爷,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婉安母女正坐姿端庄,正用一种冷嘲热讽的眸光轻轻打量着她,夏婉安知道白韶掬方才是安慰秦小鱼去了,可那又如何,他回来后跟夏嫣说了几句,就让夏嫣将那镯子摘下,而这玉镯子又回到了她手里,她抬高了手腕去夹菜,轻薄袖衫滑落,她洁白腕上那抹澄碧色格外刺眼。 夏婉安好似在炫耀,又似在嘲笑她,夏锦,看到了没,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你抢也抢不走。 大姐那点意思,她还能不明白吗,费尽心思,夺了她那枚玉镯,到头来又回到了她手里,大姐个性高傲,断不会向二姐索要,想必是白韶掬向二姐开的这个口,更何况他已答应要将那面脸谱还给她,那镯子自然应该回到他的手里。 无论大姐是好是恶,白韶掬喜欢她,她便是她捧在掌心里的宝。 小鱼心中仍有些涩意,但还是镇定自若,她洒脱笑了笑,是啊,是她的逃不掉,若是能被抢走的,那便不是爱人。 “小鱼儿,过来。”</ p> 正在她心中五味陈杂之际,有人朝她勾了勾手,她抬眼朝他看去,只见他眼中神色与他音色一般和煦,但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妃子,也正仔细盯梢着她,又让她心中一慑,但这人是帝君,他的话她岂敢不从,冒着压力,她也是移动着步子,缓缓贴近。 “皇上,有何吩咐?”她规矩问道。 “小侯爷刚才问你,你眼圈微红,是有谁欺负你了?”他声音平静得很,但眼神还是朝白夏那边轻瞥而过,小鱼微微咬唇,摇了摇头,慕容肆又道,“朕赐你当六品官,你可知为何?” 小鱼懵懂地点头,当初她发现刺客真正死因立了功,而六品官衔是皇上的封赏。 但这人却笑,温润如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封你当六品大公公,正是因为朕担心会有人欺负你,你说你一个小小太监,这宫中稍有些权势的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蚁虫一样。” 她的心本已跌进至寒至深的谷底,但他伸出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捧着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小心翼翼地往上托起,一时,感动地无以复加,又有什么湿热在眼底缓缓腾起。 “若有人还敢欺你,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是朕这靠山不够强大,要么是你这六品这官衔太小。”他说到这,又轻顿了下,语气依旧是波澜平静。 一桌人早已放下了酒器碗箸,敛声屏气小心听着,又听得皇上与那太监说,“朕认为后者可能性更高。现在朕亲口御封你为正四品首领公公,今后若有人再敢欺你,你便狠狠欺回去。朕要全天下都知道,秦小鱼你只有朕一人欺得。” 慕容肆这一番话倒是说的云淡风轻,但这人不怒自威,教众人皆为之一震,好几人脸色骤变,十分难看。 这才过了几天,皇上竟又给皇上升官,不为别的,就怕她被人欺负了。 自新帝登基以来,从未有人受过他如此重宠,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容貌一般的太监。 皇上哪里是宠爱这太监,简直就是宠得无法无天。 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心底翻江倒海,眼中强抑的温热还是不可抑制地溢出,未免教人看见,她立马给这人行磕头大礼,但额头触地之时,迎来的却不是冷硬石砖,却又是那人儒暖殷实手掌,她轻抬首,视线模糊中,再无其他,只见他和颜善笑,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身上沉香馥郁随风入怀,像是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满心荡漾震撼,凝视着眼前男子,唇瓣开开阖阖,久久才有干哑声音从她微微干涩唇中逸出,“奴才何德何能,能承皇上如此厚爱?” “你医术出众,能医不能医者,你琴棋精湛,能赢不能赢者,你貌丑心善,忠君爱国,能败不能败者,你才德兼备,有何不能承?” 他声如玉石,却有洪钟之效,字字铿锵,又字字珠玑,再次令一席人面面相觑,脸色变幻起来。 那不能医者说的是燕王,那不能赢者自然指的的是夏婉安,那不能败者,便是秦南心的丞相老爹秦遇。 他将她扶正,见她眼中更红,他浅笑如斯,“是不是又有沙子吹进你眼里了?” 募得,她想起什么,她第一次伺候这人时,也是在这里,那时她为他斟茶,想起龙井是爹爹最爱,竟想起家来,他问她为何眼睛红了,她回的是沙子被风吹进了眼里,然,他竟还记得。 他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梅花绣帕,旁若无人一般替她来揩,不知是他太温柔,还是她神识游荡,竟也一时忘了众人在场,没推拒他,任他为她仔细拭去眼角湿意,待得反应过来,瞧着众人神色近乎惊呆,尤其白韶掬,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中似还藏了其他些什么。 夏婉安倒是紧紧咬着牙关,小声与白韶掬说道,“韶郎,你将我手捏痛了。” 白韶掬这才意识到他正握着夏婉安的手,将她手捏得通红,他立即松开了她,转眼之际,神情又回复到平常一般高冷。 戚蔚扶了扶额,与就近的白韶掬低声说,“咱主子这回是彻底沦陷了,他们刚才那浓情蜜意的互动将我最后一丢丢希望都给抹杀了。” 岳嘉死死咬着唇,差点将唇瓣给咬烂,桌下有只大手递来,轻拍了下她手背,她朝身旁的哥哥轻轻一颔首,勉强挤出笑容,才让自己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岳东睿桌下的手收回,撑在桌上,指尖抵着下巴,趁着大家不注意,他偷望着秦南心,这么多年,秦南心掏空心思讨好的男人到最后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太监,岂不枉费心机?岂不可笑至极?而他眼中的那女子亦是如此,正勾唇自嘲笑着。 秦南心啊秦南心,这就是缘分,冥冥中早有注定,你始终得不到你最爱的人。 不由得,岳东睿也随斜对面那女子狷狂笑起,秦南心感受到灼热眼神正盯着她,头微一偏,就对上岳东睿邪肆的笑脸,他这模样,就好似这一幕,获益最大的人是他,可不是么,刚才就是他挑起这欺负与反欺之事的。 夏元杏也是出乎意料,皇 上这口味重的真真教人惨不忍睹。 “来人,给鱼总管赐坐,再去拿副碗筷酒具来。” 随着尖锐的那声高喊,慕容肆朝身后那老奴瞧去,他满意点头,这老泼皮眼力又有长进了。王中仁心想,那是自然,上次郑西将军庆功宴上,皇上也给秦小鱼赐了座,现在这又是给秦小鱼升官,又是替秦小鱼擦泪,还替秦小鱼垫额,他要是再没点眼力,那么他这大半辈子真是白混了。看来啊,这日后,是他巴结秦小鱼,而不是秦小鱼来巴结他喽。 秦小鱼也往他身后看去,只看到了正对着自己胁肩谄笑的王总管,那笑真是相当猥.琐,秦小鱼亦只好笑了下回应他。 侍婢应了一声,正要下去,但被秦小鱼给叫住,她对皇上说,“奴才终究是个奴才,还是同王总管一样站着伺候各位主子为好。” 她如今再得皇上提携,若再得寸进尺便不是不知好歹了,她这人向来知足,懂得分寸。 “阿燕能再如常人一般行走,难道不是你的功劳?这里就不能有你一张位置?” 他这话竟教人再难反驳,燕王爷也说来替她说话,吩咐宫婢快去办事。 很快,婢子就将东西添齐,只是这椅子该添在哪里比较合适呢?这又得问皇上了? “不若我也夏大人坐在一起?”秦小鱼自荐要去夏元杏那里,以来那人是她亲爹,最为亲近,二来,她爹也是四品,她也是四品,官衔最近。 然,怀帝行为岂是常人能测? 他竟让婢子将椅子安插在了他与秦妃之间,秦小鱼这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止要抢了秦贵妃的座位,还要抢了她的地位呢。 她心中叫苦不迭,却教慕容肆强行拉着坐到了那张椅上,她如坐针毡,不好意思地朝身旁的秦贵妃笑了笑,那啥,娘娘,我真不是故意要跟座位的。 ---题外话---一万字大更奉上,谢谢大家订阅。 99.099我等着你来求我 她心中叫苦不迭,却教慕容肆强行拉着坐到了那张椅上,她如坐针毡,不好意思地朝身旁的秦贵妃笑了笑,那啥,娘娘,我真不是故意要跟你抢座位的旎。 秦南心一笑置之,自斟了杯酒,一口吞下,满腔苦辣,一如她现在心情。如今她名分如同虚设,又因爹爹之事与皇上闹得这般僵,她哪里还有计较资格? 皇上那两位妃子面色不佳,秦小鱼吃得也不舒坦,最不舒坦的当属这怀帝太不老实,你说他那左手哪里不能搁,偏生搁在她大腿上,时而掌腹隔着单薄裤料来回摩挲,时而灵活指尖在她腿上轻快敲打,总之时而太多,秦小鱼也是随着他时不时一个哆嗦。 但即便是这样,小鱼也只得硬着头皮,任他“摧残”她那大腿。 王中仁在他们身后站着,自然将皇上桌下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要怪就怪自家这主子也未免太猴急了,这大庭广众下的,亦不顾身份的,就挑.逗那小太监,惹得他亦是羞红了一张老脸。 多次,她通过眼神跟怀帝交流沟通,皇上你还能不能让咱们好好吃个饭了,这人修眉轻挑,十分惬意模样,手指反而更加灵活,从她一条腿上跳跃到另条腿上。 她一个激灵,差点就将手中汤匙打落,这就是皇上让她坐下吃饭的用意吧,这怀帝太特么腹黑了。她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心想他该不会往两腿中间也来这么折腾一下吧。 思及此,小鱼赶紧翘起个二郎腿,好好保护住自己重要地带。 白韶掬就坐在他们对面,他发现秦小鱼一坐下来,皇上左手再也没抬起来过一直放在桌下,这不符合皇上用膳习惯,他手一松,筷子滚落着地,便借着去捡筷子,弯腰下去一探究竟。 当看到皇上在按在小鱼腿上的手时,眉头拧起,以皇上精明,难道就不曾怀疑秦小鱼身份么?猛地,他眉拧得更深,难不成皇上已经发现她是女子了? 拳头一捏,他将地上筷子捡起,刚坐直,便见慕容肆投过来眸光,他眸光讳莫如深,正笑意不明看着自己,他抬头朝王中仁看去,说道,“白爱卿筷子脏了,去给他换副干净的。鞅” 白韶掬波澜不惊地谢过皇上,这人究竟是帝王,他的心思深不可测,饶是他年长他几岁也猜不透,就像方才他分明像故意做给他瞧的,那是宣告主权的意思。 小鱼正喝着鲜美鱼汤,听得皇上如此说,这才抬起头来,白韶掬就坐下他们对面,他必定看到那幕了吧,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外动了下,想撇清什么。 以前每每皇上对她做了些过分行为,她心中总觉对不住白韶掬,因为她认定了自己会是他未来妻子,她理所应当为他守身如玉,可这次被他撞破,她心中仍有那种异样感,但与以前相比,却没那么重了,是他先背弃了他们诺言,哦,不对,他从没给她任何承诺,完全是她单相思。 可身子方动一下,就教怀帝暗中给拨回,他霸道地睇了她一眼,含有警告之意,她不敢再动一下。稍抬头往白韶掬那里瞥了下,发现白韶掬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双黑眸中似喷出一团火焰来,灼烫逼人,就好像刚她带入柴房之时,也是这般。 王中仁给他递来干净筷子,他谦谦有礼说了声,“有劳王总管了。”手就往身旁夏婉安伸去,扣住她手,揉进掌心里,夏婉安微微一惊,他再次握她的手,不复刚才温柔,反是带着一点粗暴与严惩,她隐隐从这人身上感到勃怒,于皇上赐秦小鱼四品官号始。 一桌人用膳也算融洽,就数秦妃只顾着喝酒,甚少动盘中美味,王中仁在旁看着有些担忧,好几次想开口劝上几句,但一来碍于皇上颜面,二来又怕这么一劝,让秦妃更下不来台面。 岳东睿知她心中之苦,她这是有借酒浇愁之意,这么多年了,她的确需要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否则今后这路她如何走得下去? 既然她要喝,他也陪她喝,亦是猛灌下数杯。 众人只觉气氛古怪,这两位怎么连喝酒都这么合拍? 岳东睿那妹子甚是体贴,时不时很像关心几句 秦小鱼知秦妃这般猛喝,是因自己抢了她的位置,若她再多说什么,只会教这女子更难堪,她手偷偷伸到桌下,小心翼翼捧起他手,在他掌心处写了两字,再顺道将他手从她腿上推开,慕容肆微捏了下掌,方才秦小鱼在他手心写下“贵妃”二字,这太监倒是大方,她是让他安抚关怀下秦南心。 可他这贵妃哪里还需要他关怀呢,他眸光有意无意往岳东睿脸上扫过,笑了下,那笑不达眼底,让人不寒而栗。 秦南心一个大家闺秀,平常也没饮酒习惯,自然酒量很小,几杯下肚,已是七晕八素,皇上命人扶半醉的她回寝宫。 秦妃离场后,岳东睿酒风豪爽,拎了个酒壶从座位上下来,挨个个敬酒,他兴致高得很,仿佛被治好腿的不是燕王,而是岳东睿,席间岳嘉又多次劝他少喝一些,他哪里肯听,反而喝得更多,他还频频找小鱼喝酒,嘴里喊着“酒逢知己千杯少。” 什么时候他们 成为知己了,就是连秦小鱼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身旁射来两道逼仄目光,她知怀帝脸色很差,如同笼罩着一团乌云一般得黑沉,她无奈一笑,他也是笑笑,好似在说,朕稍后会好好收拾你。 她心中叹气,心中腹诽,该死的岳东睿,竟给她找麻烦,但这人总归是个侯爷,他找她喝酒,她也不敢抗拒,就与他喝了好几杯。 戚蔚收到某帝眼神暗示,举了酒壶就朝岳东睿走去,实则为小鱼解围,“小侯爷,你喝酒怎竟找酒量差的,你是打算喝趴一个是一个吗?来,哥们儿陪你喝。” “好,不醉不罢休。”岳东睿回得干脆,举起酒壶与他一碰。 戚蔚等人跟着昏君混,自然酒量很好,不会逊色于千杯不醉的昏昏。与小侯爷喝起酒来也是什么生猛,整壶干尽。 几圈下来,岳东睿着实不胜酒力,也快倒下,又被内侍架了下去。 秦小鱼则觉得,这不属于岳小侯喝酒作风,他这人喝起酒来喜欢一边吹牛一边喝酒,然,这次他话很少,好像只为喝醉而喝醉似的。 皇上笑意更深,在秦小鱼耳边轻声低语,“你说,他会不会去找他那老相好?” 秦小鱼猛地一震,难不成皇上知道他的老相好是谁么? 她一直怀疑岳东睿跟秦妃有一腿,那他老相好真的会是秦南心么?若皇上也有所了解,也怀疑他与秦南心有什么,要知道秦南心可是他妃子,那他又岂会纵容他们给他戴绿帽? 这怀帝藏得可真深,她略一思量,才道,“应该不会吧。岳小侯他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哪敢到皇上地盘上偷腥呢?” 这时,最好还是装傻充愣,在这宫中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 琳琅环顾一周,少了两人,她长叹一声,“我还从母后那里请了她最喜欢的‘聚福戏班’来给五哥唱戏,秦嫂嫂和最啰嗦的岳东睿都走了。只能说他们没有耳福了。” 只是为何,琳琅说这话之时,盯了一眼自己,她那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教小鱼只觉恶寒。 …… 秦南心虽有些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 她喝醉只为早些退场而已,那里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若非看在燕王面上,她今日又怎会陪皇上过去,只怕今日在场每一个人都已看得出她与皇上已是貌合神离了。 椒房殿中景致摆设,还与她搬进来时一样,丝毫未变,依旧华丽奢华,那人曾说,“你是秦丞相的掌上明珠,未出阁之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嫁与朕,朕不会亏待了你。” 他的确没有亏待他,他给她豪华的宫殿,给她最华美的宫服,只要是最美的最贵的他都给她,一应俱全,但他唯独没有将他那颗心给她,她是被他关在这深宫重闱中的金丝雀,那人心机深沉,也许打从他娶她那刻他就打算这么做,将她锁在这宫里一辈子,任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凄冷凋零。 不过,这就怎能怪他?是她自己强行推了与岳东睿婚事,是她将楚长歌送上了太子擎的床,她心心念念嫁给他,这大约就是因果报应。 眼中有什么湿意泛起,她拂开扶着她的两名宫女,跌跌撞撞走向梳妆台,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朱唇黛蛾,姿容艳妍,可她眼中却多了一丝衰老哀怨,现在的她与怨妇有何异,她柳眉一蹙,心中气怨,一拂袖,将桌上那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通通扫落,哐当落地,无数名贵玉簪金钗都被摔断摔裂。 殿中几名宫婢内侍都为之一震,他们已伺候秦妃娘娘有几年,这女子虽清傲孤高,但脾性甚好,别说动怒,甚少高声骂过奴才一句,这次动了这般怒气,一定是受了极大委屈,他们听得她喃喃哽咽说,“慕容肆,你给我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就能填补我整整五年的苦等与青春?” 原是为了皇上才这般黯然伤神,随嫁过来的婢子飞玉忍不住上前安抚,“小姐,皇上总有一天会知道你对他的好,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你莫这般——”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秦南心厉声一喝,教飞玉浑身一颤,不敢再往下说,屏着息与其他几人一道退了出去。 他们这些人懂什么?慕容肆他若是能回心转意,就不会动她的爹。 思及此,她捏了捏拳,心头又是一痛,捂住脸,凭着醉意低声哭了出来…… 才没半晌,后面又传来步子声,秦南心仍是冷斥道,“飞玉,谁让你进来的?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恃宠而娇了?” “我不是飞玉,你平时对我也不好!” 有人已至她身后,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她心中大愕,捂在脸上的手猝然跌落至身侧,铜镜中清晰可见那男子酡红却狷狂的脸来,她手一捏衣角,“岳东睿,你未得召见,私闯后宫,可知是何重罪?” 他竟放声一笑,倒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他微微俯身,呼出的酒气熏重,刮过她脸颊,又痒又热,一时难以言喻,他在她耳畔开口,“我岂止是私闯后宫,我还碰 了皇上贵妃,这罪重的连我自己都怕。” 她心中骤然一窒,身侧的手又握紧一分,那些夜里梦中的男人真的是他? 他手攀上她脸,强逼她看着镜子中的他们。 男子的俊脸愚见轻狂,一如当年马场上那个鲜衣怒马少年,他骑着一匹竣黑宝马,经过她身旁,由高而下倨傲地望着她,满身的珠光玉芒,他含笑轻佻,风.流恣.意,“你可是我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今个儿天气不错,小爷我想试下马震,秦南心,我给你个讨好未来夫君的机会。” 他朝她伸出手去,当时她只冷冷看他一眼,“机会?我不会给你当我未来夫君的机会。”便转身走开,她的夫君哪能是他这般举止轻浮,放浪形骸的男子?当时只觉这个未来夫君与太后那养子比起来,还逊色一点。而那人也无所谓,他身边从不缺女人,见她走开,便看向了其他女子,“你们谁要上爷的马?” 他是名满长安最为风.流的少年郎,一呼百应,那些女子们无不蜂拥而至。 那时,看这人便不觉得来喜,现在看着这人仍是……不爱。 他火热发烫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带着浓烈酒气,在她走后,他究竟喝了多少?她眉梢蹙起,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咬牙道,“岳东睿,别在我这里耍酒疯,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又怎样?我还不是夜夜能进得来,而且轻而易举。难不成现在你要喊人将我驱出去?我是没脸没皮浪荡惯了,但你贵妃娘娘,何等庄重威严,你若不怕牵累你这名声,只管喊便是。我会告诉那些人,我如何替你宽衣解带,又是如何与你共赴*。我还会告诉他们,你这个皇上弃之不用的女人是何等的极品。” 因过度饮酒,他眸子炽红,看起来比往常还要狂肆几分,而她被他戳中死穴,竟真的不敢乱喊,此刻她的心绞到极致,眸底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喉咙亦是沙哑到极点,“够了,岳东睿,别再说了。” 在她听来,她似乎更像是哀求,那个曾经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的长安城中最骄矜的女子,现在竟在哀求他,他心中无不兴奋,捏住她下巴,便吻上她微微颤抖的红唇。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头脑浑噩发胀,她动作也是迟钝起来,竟一时忘了推开他,待得反应过来,她与他正在做什么时,他手已至她兜衣之下,她猛地一震,迅速从椅上站起,揩过嘴角他留下的津.液,拢了拢衣衫,憎恶地瞪着他。 “这些夜里是你又怎样?皇上他不碰我,我就不能找其他男人排解我这寂寞?你以为我为何不愿给你身子,我那是嫌你太脏,岳东睿!” 尽管有泪不断从她眼中淌出,但她仍是高傲的像壁画之中的凤凰,让人不敢侵犯,而最后她念出他的名字之时,是咬牙切齿的。 他以为能成功地令她气愤,因为他夺了她身子与尊严,现在这个被人糟蹋过的帝妃简直一文不值,然,他错了,那个差点被气疯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拳头一握,锦靴重重碾过地上那些凌乱,让那些已损的珍宝毁得更彻底一些,她见他眸光更烈更烫,她心中一怂,往后退一步,身后是冰冷墙壁,她已无处可退,才眨了下眼,那男子就如猛兽一般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抵于墙壁之上。 “秦南心,你当真yin荡,还找了其他男人?我不嫌你身子不干不净,你倒还嫌我脏?” 说着,他就朝她吻了过去,而在秦南心看来,那与其说是文,不如说是他带着惩罚的撕咬,他将他舌咬伤,而她把他唇给咬破,算打了个平手,血腥与唾液混沌在两人口齿之间纠缠。 男人力量岂她一个弱女子可比,她苦苦挣扎,她薄衫在他指尖瞬间化为碎片。 “岳东睿,你是逼我跟你同归于尽么?” 他瞧她泪眸中佞狠,他只轻蔑一笑,“哟?还同归于尽?前些夜里,你怎么服服帖帖,任我摆布?而且,你不也很享受么?” “岳东睿,你真不是个男人!”她碎了一口,竟吐在了他脸上,还有丝血锈味,他猛地锁眉,从没人敢对他这般,在她肩头的手攸得收紧,秦南心知道自己已将他惹火,他现在恨不得将她肩胛骨给捏碎,她小脸因肩上痛楚一寸一寸变白,但她仍是咬牙强忍,“我该说你连禽.兽都不如。你若不给我用药,我能如死物一样任你摆布么?” 她秦南心还没低贱至此,慕容肆不怜她爱她,她就当真要换男人了,即便她要换男人,也不会是她曾不要的岳东睿!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岂不懂这个道理!她被他下了药,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任他摆弄就算了,如今她清醒得很,若也随了他去,那她当真是自践了。 他眸光骤然一深,却是悠悠笑着松开了她,“秦南心,你说的对。你就像死鱼一样,那可真没什么玩头,我亦是玩够了。”突的,他话锋一转,更见阴恻,“我已解了你爹那封通敌篡国信之谜,你我都清楚的很,皇上要动秦家了,我等着你来求我!” 他一双精炽红眸扫过她苍白无力的脸,又盯着她被他撕烂 的衣衫看了半晌,探手给她稍理了下,又拍了拍她脸,“其实,我只想做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最讨厌对女子动粗,秦南心,你是第一个。” 说罢,他又眯眸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从惧怕中回过神来,自己竟狼狈跌坐在了地上。 …… 琳琅安排的那出戏在宫中时下并不流行,可以说是个冷门,秦小鱼以前是最爱看戏的,但现在演的这出戏她真是怎么也爱不起来。 今日太后与凝香公主没来,刚才又走了两个,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看戏的兴致,大家看得都很投入。 演到精彩处,琳琅鼓掌叫好,“聚福班不愧是当红的戏班子,个个身怀绝学,那个名角儿将木兰演的是惟妙惟肖的。” 这出唱的是《木兰替父从军》,但小鱼就不知琳琅究竟要唱哪出? 琳琅与夏婉安互看一眼,又微笑着瞄向秦小鱼,“鱼总管,你说好不好看?” 这么多人为何琳琅偏偏问的是自己?小鱼直觉告诉她,这出戏是琳琅特意为她安排的,像是在暗示什么,她心中紧绷着,尴尬地笑笑,“好看,好看。” 100.100小东西,今夜朕不打算再忍,这可如何是好 对面夏婉安也笑着端了秦小鱼一眼,她那眼神十分古怪,让小鱼有些毛骨悚然。 终于等到戏终,秦小鱼就像熬了一个冬季一般,前面几个旦角过来谢幕,这是琳琅为燕王安排的戏曲,燕王自然重重打赏。 这几人正欲拜退,这时琳琅却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拉过那饰演花木兰的女子,那女子亦是微微一惊,忙问公主作何吩咐,琳琅仍不言语,只神秘笑着将那女子复带至皇上面前。 那女子不比传说中的木兰那般膀大腰圆身材高量,倒是匀称有致,面容可人,她不解地看着琳琅公主,再向皇上施了一礼,琳琅又笑道,“雄免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雄雌?若是我与木兰同行十二年,也不会知她是女郎。鱼总管,我说的可对?” 小鱼蹙了下眉,这琳琅公主还有完没完了,为何又来问自己?琳琅是有意为之,借这出戏想要表达什么?难不成她已识破自己女儿身?可转念一想,绝不可能,如若她真有所发现,她就不能用木兰来刺探她了旎。 身旁怀帝觑向她,只见她唇色微微发白,双手紧紧握着,像是心事重重,只见她起身,走至琳琅身旁,她个儿还没琳琅来得高,确是有些与女子相似。不过,与她一般年纪的太监长得都不算高,而且大多细皮嫩肉的,音色尖细娘娘腔,这就是所有太监共通的特点。 “奴才并非这里最聪明的,恕奴才不知如何作答,公主你何不问问其他人?鞅” 她昂首挺胸,言辞间全无闪烁,这般看上去全然无女儿家的姿态,颇有些男儿疏朗气概。 “我听闻鱼总管你有怪癖,不与人共浴、如厕、换衣,这宫中这么上千名太监,为何偏生你最特别还有这怪癖?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你这身体特殊呢?” 琳琅眸光逼迫,秦小鱼心中还是一慌,琳琅用词毫不含糊,将矛头直指她身体。 小鱼看了眼皇上,只见这人微微眯眼,一派老谋深算的样子,这二人不愧是兄妹,她记得皇上也这么问过她。 “我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我身体特殊,有何特殊?无论哪种,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公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秦小鱼真是名不虚传的铁齿铜牙,拍马屁是她的功夫,这装聋作哑装傻充愣的功夫亦是更深,但既然她安排了这一出,也不怕把话挑开了说,琳琅尖酸道,“鱼总管你是何等聪明人,我命这些伶人演了一出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你当真还明白么?鱼总管,你可敢当众宽衣?” 这时,白韶掬面色一变,夏婉安朝身侧看去,只见他铁拳绷紧,冷清黑眸似有担忧之意,他竟真的如此关心那丫头?又一想,哪怕是关心,也只是对妹妹的关心而已,她猜,他更担心夏锦身份被揭穿,会连累自己与夏家罢,她心中更为笃定,再看向秦小鱼时,眸中复回一片讥诮。 琳琅眸子狠意一目了然,秦小鱼若真是个女子,那就会落了个欺君罔上、颠倒阴阳的罪名。哪怕她不是,让她当众宽衣也是报了一箭之仇。就是因为秦小鱼,她的雪儿才会死,她才会被皇兄罚跪一夜,淋了整整一夜的雨,第二日就发了高烧,她烧得迷迷糊糊时,都是想着怎么整死秦小鱼。 现在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果真与夏姐姐说的一样,秦小鱼不敢当众宽衣。 她挑高了眉,再问,“鱼总管,你可是不敢?我还听说,前些时候为你掌刀的那位金公公莫名坠湖,死了。你说那金公公早不死晚不死,你进宫不久就死了,岂不是很是可疑?不若将你送入敬事房,再验次身子,也好让我们大家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那位敬事房的金公公突然坠湖而死,只怕与大姐有关吧,她斜瞥了一眼夏婉安,她看见她强自镇定的美眸中一闪而过一丝什么,同样的,听得琳琅提起金公公时,周氏嘴角局促牵动一下。 夏婉安桌下双手捏了下,周氏用脚碰了下夏婉安,叫她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夏婉安咬了下唇,看着琳琅,就在昨夜收到燕王的邀请后,她连夜写了一封信遣人送入琳琅寝宫,叫她在燕王午宴时安排一出《花木兰》,必能教秦小鱼胆战心惊,露出马脚,她不过是想借琳琅之手吓唬下秦小鱼而已,可她不曾想到琳琅会去查那金公公之死,她以前只当琳琅是个草包,如今看来也是有些小聪明的,毕竟是妖后教出来的女儿。 夏元杏正巧撞见妻女小动作,总觉这两人有什么瞒着他。 “李红寇李公公最爱擦脂粉,涂指甲,就连在场的王总管也喜佩香囊,戴首饰,甚至为了保持苗条身段,还曾问我要过减肥清肠之药,我不过有些个癖好,公主你就拿来小题大做,那不成你也认为李公公王公公之流也是女儿身么?再者,皇上今日封我为四品宦官,公主你似乎忘了皇上方才金口玉言说过什么了。我虽是太监,若当众宽衣,岂非教你骑在身上欺负了么?” 琳琅猛地一震,突然想起皇兄那句话来。皇兄说过,这天下,只有他能欺负秦小鱼, 若有人再欺她,便狠狠欺回去。 这个秦小鱼,亦非当初那个被她当做马骑在身下任她打骂的肥太监了。 短短几月,惊人蜕变,教她面色骤凝。 王中仁暗中给秦小鱼竖了竖大拇指,这琳琅公主也真是的,叫秦小鱼当众宽衣,他们这些没法子入宫做太监的,已经没了子孙根,身子不再健全,已是卑微的下等人,还尽是为难他们,好在秦小鱼伶牙俐齿,保卫了他们太监最后的尊严。 琳琅抿了抿唇,看向皇上,这人至今为止未说过一句话,一双黑眸纵观全局,似笑非笑盯着她与秦小鱼,琳琅心上一抖,只怕皇兄又会为秦小鱼降罪于她,她小声道,“我只是好奇秦小鱼身份而已,难道皇兄你就一点不好奇吗?” “嗯,朕好奇的比你早些,所以——”他微一顿下,半眯着眸睇向秦小鱼,不冷不热的样子,“朕亲自为她验了身。琳琅,你如此为朕把关,朕很是宽慰啊。” 众人吃惊,皇上为秦小鱼亲自验过身,那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皇上已将秦小鱼彻彻底底翻来覆去给滚过了? 戚蔚低道一声,“白大哥,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皇上与她这段不.伦恋,只限于心灵与精神,没想到却已肉搏实战了。”皇上太教他失望了,戚蔚差点就要泪奔了。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夏锦,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自己,却早已将身子献给了皇上?难怪她官运亨通,在这宫中混得是如日中天,哪怕他要为她安排离开这个龙潭虎穴,她也不愿。他当真是小觑了她,她机灵过人,又有皇上撑腰,哪需他来为她担心? 难不成秦小鱼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皇上,皇上真心喜欢她,才这般护着她?若真如此,夏婉安真是倒打一耙,本是要踢她入地狱,却将她送上了青云。 她见苗头不对,连忙给琳琅使了个眼色,让她莫再说了,琳琅心中气恼,为何想法设法都扳不倒秦小鱼,她不信她会一直幸运下去,皇兄早晚有一天会玩腻这个太监,到时候秦小鱼的生杀大权便掌握在她手里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才稍舒服一些。 秦小鱼也是纳闷,这公主方才趾高气扬,现在竟变得低头哈腰的了,她嗫嚅道,“鱼总管,我不知你已被皇兄鉴定过了。方才是我唐突了。” 鉴定?好像她是个老古董似得。 皇上又投来不怀好意的眸光,秦小鱼如惊弓之鸟一般哆嗦了下,侧了下身,避开男人热.辣眸光,大度道,“公主,这也不能怪你,怀疑我的人多了去了,幸好你这次提了出来,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拿这事来大做文章了。奴才该谢你才是。” 她这嘴儿溜的,即便琳琅公主要她好看,她还给公主留了一点面子。 风波过去,虽然秦小鱼表面冷静自持,但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擦了下额上虚汗,落座之时,皇上凑近,用只有她的音量告诉她,“小鱼儿啊,今夜朕去你房中找你。” 秦小鱼只觉得晴天霹雳,一下天昏地暗,再也找不着北……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多想哀求他,能不能别来找我?他上次以送夜宵的名义偷入她房中,那夜她竟整宿难眠,还差点失.身…… 他却给了她一记眼神,好似再说,小鱼儿,洗白白等着朕。 她一时心慌意乱,虚汗直流,她掩了掩口,“奴才适才好像吃错了什么,有些想吐。皇上,请容奴才先去吐一会……” 岳嘉心想,秦小鱼分明是心虚,他们吃的都是一样的,她能吃错什么? 皇上薄唇微扬,撤手让她下去,她言毕拱手一礼回身匆忙下去,青衫素服,面色红俏,不由得让人心神为之一荡,慕容肆按捺不住,唇角弧度不由得加深,小东西,今夜朕不打算再忍,这可如何是好? …… 不同于前几天夜里,每夜都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今夜月明星稀,十分撩人。 长安城中街市亦回复以前热闹,人来人往,酒肆沸腾,屹立于繁华地带的一处古老大宅,却尤为宁静幽冷,一如这宅子的主人性情,这便是征西大将军府邸。 偌大书房内未掌灯,窗户皆敞着,任由仲夏晚风吹进,长案上兵书未合,风过掀动书页,寂静得只余下簌簌书页翻动之声。 门口侍婢时不时往里望去,今早将军去宫中赴宴之时心情还不错,可自打回来后,他就进了书房,未再出来过。此刻,只见长桌后面坐在太师椅的白衣男子仔细盯着手中之物,将军进去之后就一直这个姿势,若非见他一只手在轻轻动着,她会以为将军在里面是睡着了。 借着窗外泻人的月光,白韶掬瞧着手中那枚丑陋又狰狞的脸谱,另一手在脸谱内壁摩挲着,那里有行凹进去的小字,那些小字歪歪扭扭,就如刻下这些字的人一样土里土气,甚至有些拙劣,一晃六年过去了,那人已是大姑娘,模样仍是不雅相,那般不起眼,但能言善辩,医术高超,是皇上口中良才。 旁边小几上摆着一盏金色香炉,里面焚着的甘松与 薄荷,香气袅袅,带着一丝清凉,是他多年前就用惯的香料,一直未曾改,如今他功成名就,很多人知道他喜欢这种香料,争着赠他,他虽用的这种香料,不代表他就喜欢,只是不讨厌,懒得换罢了。 一如他手中这面脸谱,亦是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为何当那鬼丫头开口问他要回时,他竟有些不舍,他想终归是戴了多年之物,用得顺手便不想再换。 皇上附在秦小鱼耳边那句话,以他耳力,他自然听得清楚,皇上今夜会去她房中找她。可那又如何,他们已非第一次…… 想到这里,他心中莫名不爽,待我长发及腰,掬郎娶我可好,什么狗屁!气怒之下,他高高扬手,卯足气力,将手中脸谱砸狠狠摔向桌角…… 夏婉安进去之时,听得乒乓声响,是有什么教他砸了,门口两名侍婢吓了一跳,何曾见过将军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夏婉安示意这两名侍婢下去,就悄步走近,他一身翩然白衣与窗外月光融入于一起,皎洁美好,桌上放着未动的食盒,是她晚时为他亲手做的吃食,都是以前他爱吃的,如今都已凉透。 他这是对夏锦愧疚了么? 她手上一捏,再靠近,只见桌角那枚被摔掉一角的脸谱,那就是夏锦送给他的脸谱吧,即便屋内昏暗,但依稀可见这脸谱做工十分粗陋,他不肯还给夏锦,却将这脸谱给摔了,这又是为何? 她将手中茶壶轻放于桌上,桌上放着一只青花瓷茶杯,里面有一点未喝完的碧螺春,就着清淡月光,她替他斟满了茶,讨好似得端到他眼前,“韶郎,我知你为锦儿之事恼我,是我对她下了毒把她送进宫里当太监的,可她也是狠毒,对我下了毒,马上就至月底,我性命危在旦夕,我并不比她好受多少。韶郎。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最后枯竭而死么?” 说着,她声泪俱下,他终是动容,手轻轻抬起,接过她茶杯,浅抿了一口。 “婉安,别说她狠毒,你比她更狠毒,你不止对她一人下毒,你还对她娘下了毒,害得她娘离开了夏府。你就是个蛇蝎毒妇。” 室内光线惨淡,但他一双黑眸格外森冷,她似被冻了一下,心中微栗,但她心想,他既然从夏嫣那里将玉镯要了回来,仍是送给了自己,那就说明他并不怪自己,他心中最爱的仍是自己。 她含着眼泪,扯唇一笑,如墙角那株曼珠沙华花一般妖娆魅惑,上前一步,坐于他腿上,玉臂缠上他颈项,手如柔荑在他衣领肌肤处来回挑拨,“你不就喜欢我这个蛇蝎毒妇么?” 她吐气如兰,媚意荡漾,万般风情绕眉梢,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 攸得,他脐下一热,随意将手中茶杯往身后窗外一抛,揽了这丰满女子,拭过她眼角薄泪,吻住她饱满红唇,沿着她唇边沉声道,“是,我就喜欢。” 一下,他就将怀中女子搂得更紧,女子心中无不欢喜惊颤,她在他怀中娇嗔一笑,“岳东睿可有胡诌,你外号当真叫做‘浪里白条催花情圣’?” 白韶掬长眉一抖,“你说呢?” “我不知。” 见得女子轻笑摇头,他眼中热意更重,“你来试下,不就知道了么?” “你我还不是夫妻,我才不要现在就委身于你。”说着,她娇媚吃吃地笑,转身欲从他腿上站起,他岂容她逃脱,长臂一拦,女子失声尖叫,复跌回他怀中,男子将她捉得更紧,上下其手,吻咬住她白皙脖子,气息更是灼热,“这火是你点的,自当由你来灭。” 黑暗之中,女子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宦海沉浮铁血征战的大将军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她设下的温柔乡? 又一阵凉风吹过,香炉烧得更烈更旺,一如桌后那对男女。 衣衫半晌,忘我尽情,门未关,有武卫快步而来,见得屋内这般火.辣光景,他当下转身回避,背着屋内,道,“将军,宫中有信传来。” “卞副将,进来吧。”白韶掬唤他一声,他垂着头,快步进去,将那封信放于桌上,这夏小姐是将军第一个带回来过夜的女子,他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只见这女子媚眼如丝,仿若狐妖,好不勾魂,难怪将军一颗心全在这女子身上了? 夏婉安见那副将正偷眼瞧着自己,她撩拨下长发,香肩半露,更见诱.人,他实在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这可是将军的女人,他放下信后,立即下去。 刚转身走了两步,身后男子又出声,“这信是谁送来的?” “好像是个太监。” 白韶掬本是不以为意,听得卞儒璋说到“太监”二字之时,他眸光募敛,方从夏婉安身上抬脸,问他,“那太监可是叫做秦小鱼。” 卞儒璋听得将军音色突的转急,才说,“那人说你看过信后便知。” “你怎不早说?”他恼的一声,卞儒璋楞了一下,方才见将军正在寻欢作乐,他哪敢打扰啊,再朝将军看去,只见他当下便推开了夏婉安,让她去取火折子 来掌了灯。 那封信用火漆封了蜡,他急忙拆开,阅看起来,那封信并未署名,但他知道是她,她给他写信,开头总是写着菊花公子亲鉴,他阅罢,将这信揉成一团,拧开香炉盖,将这信丢于炉内,都忘了再将炉盖盖回,转脸看向卞儒璋,“快去备马车,我要即刻进宫。” 白韶掬越过长案时,眼角瞥到躺在桌角那面被他摔破一角的脸谱,他眉心一拧,夏婉安见他竟蹲下身要去捡,她咬了咬唇,“韶郎,那东西破了还捡它做什么?我说过我会亲手为你再雕一面,你还怕我食言不成?” 女子温言软语未能教他停下动作,他复将它捡起,指尖探入脸谱内壁,再摸过那行小字,才将它放在桌上。 卞儒璋领命,已踏出了门去,看情况白韶掬是要抛下她进宫救秦小鱼,她不会教秦小鱼得逞。秦小鱼已受皇上如此青睐,她绝不能再失去征西将军了。 她小指往香炉中飞快弹了一下,快步上前,从他背后抱住了男子劲瘦腰身,撒娇道,“韶郎,你别走。” “你也见到那封信上所写,皇上还不知她是女儿身,但今夜过后,就未必了。她若非走投无路,不会央我去宫中救她,我虽不喜她,但我也算看着她长大,怎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污了她清白?”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打赏和订阅。其实,我码字很慢,基本晚上吃过晚饭再写,一个章节,你们只要看几分钟结束了,但我就要花5、6个小时,再加上,我还是只***座有严重强迫症的羊驼,总想精益求精,所以经常改章节,又费时。总之一句话,支持羊驼,就来正版订阅吧。 101.101朕要秦小鱼,有何不可为? “你也见到那封信上所写,皇上还不知她是女儿身,但今夜过后,就未必了。她若非走投无路,不会央我去宫中救她,我虽不喜她,但我也算看着她长大,怎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污了她清白?” “被皇上夺了清白不是更好,说不定她从此山鸡变了凤凰。她信中提及让你去救她,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她?要两个天下绝顶男子为她争风吃醋,这招可真是高明。”夏婉安几近冷血地说着,莲步轻移,至他眼前,白韶掬脸色一端,夏婉安远比他想象之中狠毒? 夏婉安何等聪明又何等的懂人情世故,她已从男子深沉黑眸中读懂什么,她又道,“她模样丑陋,又是个太监,皇上都如此宠她,若被皇上发现真身,皇上只会更疼她,以她狡睿,她还脱不开身去么?倒是你这般莽撞去坏皇上好事,皇上暴戾,能不治你的罪?我明知她被皇上识破女儿身后,很可能会抖落出我与夏家,但此时此刻,我更担心你的安危。我此番情意,你还不珍惜么?” 白韶掬眸色顿暗,竟难辩这女子是真情还是假意,茶几处香炉内香气更盛,吸入腹腔之时,竟让人心神一酥,女子见他面色异红,诡异地勾了下唇,料他即将控制不住,踮起脚尖,媚笑着主动去吻他,“反正,我不管,今夜你是我的,我不许你走。” 这女子……他竟生了一丝恼意,想拂开她去,但腹下猛燥,一时他竟无法再推拒她,她温柔又急切地吻上他火热唇瓣,他不由自主回吻住她,愈来愈重,然,这刻,他只想狠狠要了这女子,将体内这股愈燃愈烈的火焰全都发泄出来…… 男子单臂抱起女子,动作粗莽将她按于书案之上,长袖一拂,扫落桌上笔墨纸砚,好让他尽情施展。 他已急不可耐,干脆将她身上衣衫撕个干脆,他是个练家子,动起欲念时狂野勃发,手上力道不分轻重,好几次弄疼夏婉安,让她疼得低嘶,心中不由得惧怕起来,但她今夜过来便已打算将自己甘愿献给他,本来一切都在她计算之中,她已成功挑起了他兴致,皇上宠爱秦小鱼,也看不上自己,当帝妃是没可能了,她不能连白韶掬也失去了…… 但偏生这个时候,该死的秦小鱼差人送了封信来,打搅了她的计划,好在她聪明,来时就多留一手,她知他爱焚香,便在指甲缝中藏了些无色无味的迷.药,以待不时之需,这不,便让这男人情不能自已、一发不可收拾了,全然忘了要去宫中救秦小鱼了。 正欲.望难抵,白韶掬不经意间扫过手边那枚破了一角的脸谱,脑海中又是微微一荡,那人脸孔如狂风骤浪一般突袭过来,夏婉安见男子猝然停下,他薄红眸中流转过淡淡柔软,她眉梢一拧,手一伸,将他手边那枚讨厌的脸谱甩到地上,发出“啪啦”一声,他神识已有些清晰,他欲从她身上起来,但教女子双腿夹住他强健腰身,她复将他拉下,索吻。 猛地,他意识到什么,再看向夏婉安时,眼中一片狠辣,“夏婉安,你究竟是多欠cao,竟给我下了药?” 冷厉的怒声响彻房中,亦是刺得夏婉安双耳炸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男子,这辈子都不敢想象,俊美如斯的白韶掬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对象还是她。 “白韶掬,我这是为你好。不怕告诉你,我下的是‘奇淫合欢散’。”她忍痛说道,但绑缚在他腰上的腿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浑身赤条,不着寸缕,贴入他纠实胸膛,还想继续,他体内燥热丛生,热.浪在他四肢百骸蔓延,这女子当真毒辣,竟对她下的是这等媚药鞅? 这药只对男子起药效,与其说它是药,不如说是毒来得更确切一些,要解此毒,除却与女子行鱼水之欢,别无他法…… 但他偏不信了,眸色一厉,就甩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强行运气,欲将体内之毒逼出来,饶是他内力精纯深厚,竭尽全力,但才提气几口,便觉体内真气乱窜,一时气行逆转,胸口募得一热,一口鲜血呕出,溅洒了白花花女子一身,还有那桌上兵书亦染上他鲜红热血。 这江湖上一等一的烈性媚毒岂是这般容易解的? 夏婉安看着虚耗了精力满头大汗的男子,自嘲冷笑一声,“白韶掬,你宁愿强行运气逼出这毒会伤及自身,也不愿碰我?你忘了我是你最爱女子么?” 她提及“最爱”二字,教白韶掬微微一怔,再看向夏婉安的眸中不复清明,一片浑浊晦暗,他白袖一揩嘴边血沫,手背之上青筋暴起,“夏婉安,既然你这么想被我上,那我满足你!” 忽来一阵大风,将屋内烛火吹灭。 一下子室内骤暗下来,让夏婉安微一哆嗦,身感不适,淡淡月色下,那男子眸殷红如血,青丝在风中四扬,浑身冷冽,夏婉安才悟这男子不可招惹,但悔也晚矣,那男子如嗜血猛兽般扑了过来,她躲闪不及,被他强压身下,他手掌滚烫,气息粗狂,力道之重,让她在无边的夜色中惊骇失声尖叫…… …… 分明是仲夏之夜,屋内门窗禁闭,小鱼一人独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冷颤得厉害,满脑子都是皇上在 她耳边那句话,今夜朕会去你房中找你…… 这个时辰,小鱼已经很困了,眼皮直眯起来,可万一皇上来了,趁她睡着将她……接下去的她不敢再想…… 盏茶功夫,门外果真有了动静,窝在被窝的小鱼害怕的蜷缩起来,传来的王中仁声音,她问,“鱼总管,可是睡下了?” 他不废话,这个时候不睡觉还能干嘛?小鱼敛气屏息,不做应答,就装作是真睡着了。 “皇上说了,传你过去,他还说,若你敢装睡,就命人将你这门窗给拆了。” 王中仁的公鸭嗓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十分别扭,那个昏君不愧是只老狐狸,早料到她会装睡,还给王中仁支了招,她不情愿地穿鞋下了床,将门栓拉开,打了门,倚在门口,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是王总管啊?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王中仁瞪她一眼,只说了二字,“请吧。”小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拽着走了。 这一路寂静,王中仁脸色不好看,像吃了火药一样,小鱼一直默默随在王中仁身后,不敢多言,可走着走着,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她按捺不住,小声问他,“王总管,这不是去乾清宫的路吧?” 提着灯笼的老太监回头过来,又瞪了她一眼,“谁说要带你去乾清宫的?” 小鱼这就纳闷了,这不是去乾清宫还能去哪?她虽进宫有段时日,但宫中太大,她还没摸熟,有些地方她也没去过。她疑惑地看着王中仁,她表示真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这是去龙泉宫,皇上在那等着你。” 什么?龙泉宫?小鱼又是一颤,这龙泉宫可是皇上沐浴的地方,他在那里等他做什么? 王中仁提了提手中灯笼,照着她脸,见她面容僵硬,表情吃惊,看上去有些好笑,他白了她一眼才道,“皇上要你去伺候他沐浴。” 真只是伺候洗澡这么简单吗?小鱼还是有所怀疑,她抿了下唇,笑嘻嘻道,“哦。原是如此,这个我有经验,以前我就伺候过燕王洗澡。”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记住莫在皇上面前说。”王中仁好心提醒道。 “为何?” 王中仁一甩手中白拂,给了她一个自行领会去的眼神,便转身往前继续走,这秦小鱼不是机灵的很么,怎么在这感情近乎痴呆木讷,这还不简单么,皇上喜欢她,自然不喜欢她与其他男子有所亲密接触。 就像前次皇上从刑部回来,一直盯着他嘴巴瞧,瞧得他发毛,他才小心翼翼问道,“老奴可有哪里做错了?” 皇上这么说的,“你这作死的老泼皮竟亲过秦小鱼,朕有些想将你这嘴给缝了。” 吓得他是冷汗如瀑啊,失眠了好几晚。 这次,皇上让他过来传秦小鱼去龙泉宫,他明白皇上心思,皇上今夜是真要办了秦小鱼了,可他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不能看着皇上继续错下去了。 于是今夜他鼓足勇气,苦口婆心劝他,“不管秦小鱼医术再高,棋艺再好,还是她足智多谋、活泼善良,她终究是个被切了一刀的奴才,就连个正常男人也算不得。皇上,你这般,可是会教我大宁王朝绝后啊,上对不起慕容家世代列祖列宗,下对不住黎民百姓文武百官。您多年未得一子半女,这荒唐之事若是经那些有心人传开了去,只怕对您这皇位也——” 皇上厉声喝住他,他一哆嗦跪了下来,只听皇上言辞威严,“朕做什么也须你这老奴来评头论足?古有汉哀帝为董闲断袖,卫灵公与弥子瑕分桃,这后宫三千,一瓢也不合朕意,朕要秦小鱼,有何不可为?” 见得他振袖而去,王中仁才敢起身,这才去了悦仙宫请秦小鱼。 很快,就至龙泉宫,殿门口每个大柱相隔不远之间都有侍卫把守,在往台阶上走去,站于门口守卫的是戚蔚,她朝戚蔚微一颔首,戚将军面色凝重,嗔视着她,并不多待见,真是不知皇上为何偏生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 王中仁推了殿门,让秦小鱼进去,莫教皇上等久了。 秦小鱼一捏手掌,这才进去,里面水雾缭绕,设施一应俱全,四面重重帘帷轻荡,不见人影,她轻唤一声,“皇上?奴才进来了。” 没人答应,她心中纳闷,王中仁不是皇上已在里头了吗?这人去哪里了? 小鱼强忍心中紧张担忧,便再小步走近,探手掀开帘帷,里头突的蹿出一个身影,从背后将她抱住,腰背撞在那人结实精赤胸膛之上,她心眼一跳,吓出声来,那人飞快伸手掩住她口,她亦吓得死命反抗,不由分说去挠这人手背,但指甲重重划过他手,身后那人轻嘶一声,她募得反应过来,他身上气味熟悉,隐约有檀香,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他放开了她,看向手背上被她圆钝指甲划出的几道小伤口,小鱼见他手背上出了些血迹,一捏袖子想上前替他擦拭,但受惊不小,生怕他再胡来,反是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在这人未出声之 前,赶紧请罪,“适才奴才以为是歹人,才误伤了皇上,奴才实非本意,还请皇上恕罪。” “你不向来胆大,今日棋斗夏家小姐,又舌战琳琅公主,还在燕王午宴之上借吐为名,一去不复返,放朕鸽子?朕方才只是给你这小小惊喜,你就吓成这样?” 他言语轻.佻,倒并无什么责怪之意,只是苦了秦小鱼,什么惊喜,分明是惊吓还差不多。 秦小鱼低着头,吐纳了好几口,才平息心中无以复加的慌骇,她小声回道,“奴才这人胆小如鼠,实在受不得惊喜。” 那人不作声,眼下只见他赤脚靠近,她又一慌,再后退一步,抬起脸来,“皇上,可是要沐浴,奴才替您宽衣。” 才说完,秦小鱼又有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的冲动,他赤膊着身,只穿一条明黄大裤衩,这宽衣,可是宽下他那条裤衩……她羞恨的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小象鼻子、小象鼻子、小象鼻子…… 痛定思痛,她睁开眼来,水汽迷离,只见这人身上疤痕交错,但他肌理分明,骼骨精炼,颀长身段俊健,堪称完美,让她一时血脉喷张,想起儿时偷看菊花公子洗澡,他那身段也似这般,顿时她脸色涨红,心口小鹿乱撞,她不由得捂了捂心口,不知这心脏跳得这么剧烈,会不会突然停下? 募得,他一张清隽到极致的脸贴了过来,她又一惊,咬牙承认这人不穿比穿了更好看,他手指往她鼻下一探,指尖擦过她鼻尖,“小鱼儿,你还没为朕宽衣,就流鼻血,待会为朕宽了衣,你可会流血身亡?” 她掩了掩鼻子,再一瞧指尖,真有些鲜红粘濡,她仰起脑袋,以免鼻血再流出来,以前偷看菊花公子洗澡也没流鼻血,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中用。 “奴才确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看到皇上你这身段,奴才就怕得流鼻血,以免奴才有生命危险,还是让奴才告退吧。奴才可以去找个比奴才好看的百倍的太监过来伺候您洗澡,我看那小安子就不愁。”她说着,就欲往外溜,这人往前大跨一步,他揪住她衣带,“小鱼儿,你确定你这鼻血是吓出来的,而非色.性大发?” 他一双锐眸在她红透的脸上来回打量,她咬紧牙关直摇头,他一双黑眸如瀚海深漩能将她吸进去,她立下垂了眼睑,不敢再瞧这人一眼,生怕自己还没从另一个坑中爬起,又在这个坑中泥足深陷,他凑近,见她咬着唇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又是一漾,指尖一挑,将他腰间衣带解开,瞬时,外袍一敞,吓得小鱼差点跳脚,她捂紧衣衫,惊恐地看着皇上,他又挑高了眉,一字一句说道,灼热香馥气息扑打在她脸上,“小鱼儿,你没发现这汤水中添加了香料与花瓣么?这是朕精心为你准备的。小鱼儿,与朕一道洗鸳鸯浴可好?” 她心眼一缩,好个奸诈的怀帝,他竟打着让她伺候沐浴的幌子,竟让她来陪他洗什么鸳鸯浴。鸳鸯你大爷!这怀帝当真变.态地无法无天了。 “皇上,这一公一母方可称之为鸳鸯,奴才这不男不女,万万洗不得啊。”说罢,小鱼撒腿就逃,偌大水池,池子边缘湿滑,小鱼跑得太急,腿下一滑,就要摔倒,幸亏身后怀帝长臂一掏,就将她掏入怀中。 虽是有惊无险,但小鱼见得怀帝眸中更炽,她寒颤着小身板,差点撕心裂肺哭喊出来,皇上,不要啊。心中却在狠狠抱怨,特么的那朵烂菊花,怎么还不来救她?他当真这么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慕容肆唇角勾起一抹诡谲弧度,手一撤,竟将她往后推去,小鱼惊魂未定,步伐踉跄,直往后跌去,却见那惊才风逸的男子一脸谑笑。 “噗通”一声,慕容肆好整以暇看着那太监整个掉入水里,哦,不对,应该说是被他推入水里。 她一头青丝松跌乱,如墨入水,散开浮沉,千千缕缕,与水中艳丽花瓣勾缠纠戏,好不迷人,他心中又是骤然一紧。 要不是这人是皇帝老子,小鱼非骂得他祖坟冒出青烟不可。 她呛了好几口水,才从水里浮出了脑袋,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更胀。 水温正好,十分舒适,但她现在心情十分不爽,再池边那人看去,他眸光如炬,正饶有兴致盯着自己,好似饿狼,随时有扑过来吃掉她的冲动,她肩头一抖,又往水下沉了几分,紧紧抱着自己胸前,以免他看出什么名堂,仍觉不妥,又往远处游去一些。 被温水泡过,她脸色更为红润,眉梢眼角处处流露着俏丽风情,着实诱.人,某处又更紧一分。 尽管气雾弥散,两面龙头中不断喷出水帘,她亦游到离他最远处,但依稀可见他那大裤衩中央凸起一块,鼻血又流出一些,她抄了一把水,洗了洗脸,顺带洗去鼻下血迹,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还没冷静下来,那人就一个跃身跳入水里,溅起大量水珠打在小鱼脸上,刺入小鱼眼里,小鱼闭了闭眼,才睁眼来,这人身子灵矫已游至她身前,她惊愕之际,要跳到池上,他眼疾手快捉住她脚踝,将她又拉入水里。 “我既推你入水,你还想上去么?” 他 声音低糜粗噶,她微转身,紧护住胸前,见再也无处逃脱,吓得哭出声来,“娘啊……” 他见她嘴巴微张,便一口欺了上去,将她微张的嘴紧紧包裹在口腔里,她所有的呜咽声通通被他吞入腹中。 小鱼在水里乱踢乱蹬,也是无果,越是挣扎,反叫他拥得更紧,这池内闷热,她一时头昏脑涨,感觉快要窒息,心中在呐喊,可恶的菊花公子再不来,她就真要失.身了。 皇上一手搂住她腰,将她双臂圈在其中,一手摸到她裤腰带就往下拽,她是哭叫不得,见别无他法,低头就往他颈处咬去,他嘶的一声,这小太监倒是顽劣,松开她一些,她则趁机提了下裤腰带,一双微红水眸,死死看着他,“皇上,我只是个奴才,亦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乃一国之君,如此霸凌一个小太监,又算什么正人君子?” “朕是昏君。”他眯眸而笑,深不可测。 小鱼咂舌,这人太无赖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动静。 “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那声音清逸中带着急迫,小鱼眸中露出喜色,那是菊花公子来了。 102.102秦小鱼,你当真这么冥顽不灵? “皇上,好像是白将军的声音,他似有要事向你禀报?”小鱼在水中维持着别扭的姿势,朝门口探了探。那言下之意是,你的大臣有大事来找你,我一个宦官在这里多有不便,是不是可以退下了旎? 慕容肆循着小鱼视线,亦朝门口望了一眼,眉头稍一拢,再看向秦小鱼,眸中精光灼瞿,“这征西将军来得可真是巧?” 秦小鱼只觉心惊肉跳,就像是已被这人看穿似得,她强做镇定,只呵呵笑,顺着他的意思,“是有点那么巧啊。” 殿中突得静了下来,倒是让守在外面的王中仁与戚蔚有些不适,方才里面又叫又喊,听起来好不刺激,王中仁是老行家,那些床帏之事他已见惯不惯,就是戚蔚这个毛头小伙,在这事上面生嫩的很,好不尴尬,一张俊脸黑里透红。 白韶掬紧揪着眉,欲上前推门而入,戚蔚一惊之下,慌忙拦住他,皇上可是说过今夜谁都不见,白大哥这般冒失闯入,非教皇上动怒不可。 他小声道,“白大哥,我知你急,还是让王总管进去通报一声,这龙泉宫也不是个议事的地儿。”因他实在不喜听殿内那种声音,现在他一来,里面就停下了。他心中是对白大哥有所感激,但却不知他这时候入宫是有何事,他猜测此事必然急切,否则不会深夜进宫。 戚蔚言之有理,白韶掬无奈驻步,袖下之拳已是捏紧,他朝王中仁一揖,“还请公公替我去通传一声。” 王中仁打心里不想进去,皇上正办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好事,他这般唐突地进去,定会扫了皇上兴致,但白将军向来冷冰冰的,不曾见过他这般着急过,念在他是皇上一等宠臣,这时候来恐怕真有要事,为了不误事,他还是硬着头皮,先是在门口规矩地敲了敲门,“皇上——” 王中仁才开得口,就教皇上怒咤喝住,“你这老泼皮,再敢多舌,朕要你好看。” 王中仁为之一震,当下就跪在了门外,不敢再多说一句。 皇上这是杀鸡儆猴看,明摆着是让门外的白韶掬退下鞅。 戚蔚给白韶掬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里头,悄声在他耳边说,“那鱼公公在里头伺候皇上呢,莫坏了皇上雅兴,有何事还是等明日早朝再说吧。”但仔细朝白韶掬看去,只见他唇色微白,眼中红丝满布,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疲惫,像是此前干了什么很累的事。 身后卞儒璋也小声言劝,生怕他惹了皇上不快,“戚将军说的有理,不如咱们先回府吧。” 正是因为秦小鱼在里面,他才非进去不可,他匆忙从府中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听闻皇上命她进了龙泉宫伺候,他心中竟是更恐,唯恐皇上夺了她的清白。 白韶掬一掀衣摆,便跪了下来,王中仁也是一怔,别说是王中仁了,哪怕是跟随他多年的卞儒璋也吃惊不小,这男子何曾为哪人如此急过? 只听得他忠恳道,“皇上,臣刚才得到急报,这才连夜进宫。连日暴雨,千里之外平遥县大坝坍塌,造成洪灾,民不聊生。臣所辖十万虎豹营驻扎就驻扎在平遥县内,若无皇上谕旨,十万大军不敢轻易撤离。据臣所知,皇上登基那年大开国库,拨了30万官银给平遥县修葺堤坝,这才不到两年,大坝竟然坍塌,这其中必有隐情。” 对于各地灾情之事戚蔚亦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平遥县灾情如此厉害,这关乎民生,又牵扯了白韶掬所辖十万军士性命,也难怪他来得如此匆忙,汗水将他胸前衣襟都浸湿了。 说来也巧,就在他从书房出来时,卞儒璋说收到虎豹营营长飞鸽传书,提到平遥县洪涝需要撤军一事,他灵机一动,真是天也助他,才可以商量国事为由,支开皇上,如此才能救下那丫头。 哪知里面又传来皇上微沉音量,“天塌下来,明日再说!” 皇上再次下了逐客令,小鱼一慌,看来这昏君连军民都不顾,非得此时此地办她不可,这可如何是好,她若是女儿身被揭穿,她该如何将这谎圆下去,届时皇上必定问罪夏家,她一死何足惜,连累高堂不胜哀。 殿外再无动静,男子看向小鱼,眸中欲火蠢蠢欲动,见他复又亲近过来,她紧紧蹙眉,眸光扫过他高高绾着的发,灵光一闪,扯了扯唇,在他大手施为之前,她主动游近,一把环抱住他肩颈,他心口一烫,亦是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脐下一紧,将她抱得更紧,“小东西,你总算是想开了。只不过这个姿势不大容易进去,不如你转个身,背对过来。” 这昏君还真是想让她一地菊花残呢? 秦小鱼假意轻“嗯”一声,手疾眼快从他发间拔出冠中金簪,秦小鱼那动作太快,近乎在眨眼之间,他发冠跌落水中,一头如瀑青丝披散落肩,抬眼时,竟见她将那金簪用力握住,狠狠抵入自己白皙脖颈,有血珠子从那紫金簪之下冒出。 一瞬,他腹下顿软,眉眼骤戾,冲她大喝一声,“秦小鱼,你做什么?” 殿外之人听得那声暴喝,以为里面出事,戚蔚一时犹豫,在殿外问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p> 倒是白韶掬忽的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撞开了门,大步而进,身后那三人紧跟在身后贯入殿内。 大家都没想到殿内竟是这般情景,那两人都已浸没在水中,皇上站在池底,赤着上身,死死瞪着那太监,那太监抵着身后水池石壁,只露了颈部以上,但她手中有一枚紫金簪,近乎发狠地扎在她纤白脖子上,王中仁认得那簪,是皇上束发用的。 “秦小鱼,你当真这么冥顽不灵?” 小鱼重重咬着发白的唇,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瞥过门口那白衣明媚的男子,他脸色似不大好,她不会自恋地往那方面想,只当他是念在旧情份上才来救得她,因为这宫中除却他之外没有人知她是女儿身,亦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救她,她迫于无奈才托人将信送出宫中交到他手上,这人来得虽晚,但终归是来了,她敛下唇,谢过他,复看向慕容肆,眼中多了一丝坚决。 “朕是这天下的主宰,你从了朕,难道还委屈你不成?” 她自是不会委屈,从此她将官场情场意气风发,只是她仍心有不甘,只是她这身子是女儿身,她面色一凛,手中发簪握得更紧,举目凝视着慕容肆,“自古来君明臣直国运昌,君戏臣谀危家邦,更何况小鱼还只是一介宦臣,皇上今日在众人面前戏臣已是失了礼仪,臣却不敢谄.媚侍君王。” 她言辞铿锵,风骨尽显,不由得让他心神为之一折,好一个君明臣直国运昌,好一个不敢谄媚侍君王。 王中仁低声叹气,竟不知这秦小鱼倒是个高风亮节的主,他起初还一直认为是秦小鱼献媚皇上,哪知是皇上强迫于她? 饶是一直看不起秦小鱼的戚蔚也是微微一撼,竟教人刮目相看了去?难怪这太监在宫中如此吃香,短短几月已升为四品宦官,果然是有非同常人的气节,换做平常太监,哪怕是其他大臣,只要被皇上看中,那也是争着抢着爬龙床的?她竟宁死不屈,还说出这番铁骨铮铮的话来,这般风骨可与一代良臣季显知相比。 白韶掬手掌一握,泛白唇角攸笑而过,他一直以为楚长歌是他所见女子重最为聪颖,哪知这丫头如此聪黠又刚烈,斗奸相败大姐再教训琳琅公主,一次次教他惊艳,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玩闹撒野的小锦儿,她这风范丝毫不输男儿,可为良相。 身侧卞儒璋瞧了瞧白韶掬,又瞧了瞧那个公公,心想着那公公就是将军口中的秦小鱼,这公公湿了发红着脸,容颜虽非奇靓,倒有几分女儿家姿态,但这般气度,竟连将军府里那夏小姐无法与之争锋。 皇上怒瞪她一眼,转身朝池岸上走去,王中仁见他身上都是水,麻利地楠木柜上取了干净帕子替他擦身,他脸色沉黑,恼怒挥开王中仁,王中仁身子不稳险些摔倒,可见皇上用力之大,怒火之旺。 他径直走向贵妃榻,取了旁边木托中青翠长衫,穿戴妥帖,便往外走,又觑了一眼白韶掬几人,“朕这兴致全教你们搅和了,你们可有满意?” “臣等不敢!” 三位武将躬腰以礼,恭敬回道,戚蔚心中叹气一声,瞄了一眼白韶掬,他压根没想打扰皇上好事呀,这要怪得怪白大哥啊。 “免了。都来御书房吧。” 他又重重看了白韶掬一眼,摆袍往外走,见得他离开,小鱼眉梢总算一松,他募得顿步,背对着她道,“秦小鱼,若非是你,朕必治你罪。” 小鱼心中又是一拧,终将颈部簪子挪下,不知不觉握着簪子的手已是麻木,只看着那青翠衣衫的男子疾步离开,消失在月色之下,这时王中仁上前来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她只道,“我还好,多谢王总管关心了,皇上那还需要你,你还是快些过去伺候吧,否则皇上又该迁罪了。” 他“唉”的一声,将手中那皇上不愿用的干净帕子递给了她,才匆匆离开。 * 月色已深,御书房中灯火未歇,皇上连夜传召燕王、季显知等几名亲皇派大臣入宫商议要事。 房外把守重重,房内门窗紧闭。 一众人围一张阔长而席,每人桌前都置了纸笔墨砚,中间放着一只火盆,几人都不说话,只将要说的写在纸上,大家看过之后再扔进火炉之中烧毁,可谓神秘之极。 这一切都意味着宫中即将有大事发生…… 太后的慈宁宫接到现报,说是皇上密诏数名大臣入宫议事,这事似乎与平遥县堤坝坍塌一事有关,太后听到这个,竟难以入寝,当下就命人速传秦妃入殿,这两位一老一少的女子深夜一番秘议之后,竟苦无计策。 秦妃从慈宁宫出来,就让贴身婢子飞玉快去备了马车,她先回寝宫换了一身衣裳,主仆二人再由亲信侍卫护送出宫。 已是丑时,夜色黯淡,长安街上除去那些酒肆妓.楼灯火通明,酒香脂粉四溢外,其他铺面已尽数歇业,马车之内一袭素衫斗篷女子,双手紧攥,面色不佳,似心神不宁,身旁婢子飞玉问道,“小姐,我们真要去找他吗?若是教皇上知道,你 深夜出宫,竟是去了那人那里,只怕——” “好了,别说了,我心中自有分寸。”秦南心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为救爹爹,她已别无他法了。 手上冷汗直冒,不知不觉马车已停下,外头侍卫说道,“小姐,到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秦南心双手一握,掀了帘子,便跳下了马车,飞玉又问,“小姐,可要我陪你进去?” “不用,你待在这里,不用多时我便出来。” 这是紫衣侯府的后门,她来之前已命人传信给他,他将后门留了给她。 府中下人将她迎进府里,还不许她的侍卫跟着,看来他是准备充分。 这紫衣侯府她是第一次来,她从没打算嫁给岳东睿,又为何要来他府里呢?若是这次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踏进半步。 一路眉头深锁,心事重重,闻到一股难闻牲畜异味,她一抬头,才知下人竟她带到马厩里来了,她也不多问,想必是那人吩咐的。 两间马厩,十几匹宝马良驹在槽中食草,柱上挂着几盏灯笼,那人正站在一匹黑色骠马旁侧,那马彪壮,毛色黑亮,身配大红锦鞍,脚踏金缕银蹄,好不威风,与它主人一般招摇醒目。 岳东睿一条长腿一曲,双臂环抱着,斜倚在宝马肚上,看她披着黑色斗篷走近,“哟……还怕人认出你来?若是怕啊,不来最好。” 秦南心咬了咬唇,只见昏黄灯火下,他俊脸猖狂,眼中讥诮若隐若现,她道,“你在这,我怎能不来?” “秦南心,我早就说过,终有一天,你会求我!” 他满眼嘲讽意味更浓,一如那个潜入她寝宫午后,她心中一扯,这就给他跪下,“咚”得一声,双膝着地,岳东睿只怕也想不到她竟给自己跪下,他握着缰绳的手募得一紧,便这般倨傲地俯视着她,她微微昂起脸来,月色下她更显苍白,她嘴角始终有着一抹弧度,不卑也不亢,她一字一句道,“秦南心今日跪下求你,求你告诉救我爹的方法。” “秦南心,你究竟是太傻还是太单纯呢?以为这一跪,我便教你救你爹的法子了?”他挑眉笑着,轻轻摇着头,“不够,不够……” 他步步走向她,微微弯腰,捏住她下颚,笑得风流却不下.流,“一个深夜孤独的男人要什么,你还不知么?” 秦南心心中猛地一震,这男人太卑鄙……他又笑着,扶着她双臂将她扶正,竟还风度款款地掸了掸她膝上尘土,又说,“像你这双漂亮的腿不是用来跪的,而是用来……被男人分开的。” “你——”秦南心暗暗咬唇,她是臣相掌上明珠,又是贵妃娘娘,谁人敢这般侮辱于她?除了这人,这辈子都没人对她说过这么脏的话。 “来吧,贵妃娘娘,拿出你伺候大宁王朝陛下的姿态来。憋着嘴的,苦着脸,我不爱,那就像条死鱼。”他双手一摊,这副闲散的表情,竟是要她服侍他,就像她对待她的夫君一般,她双手死死握着,强忍着问他,“就在这儿?” 他倒满不在乎,高挑了长眉,“爷我最爱野战。贵妃娘娘莫不是忘了,爷曾邀你马震,只可惜啊被你拒绝了,若非如此,也许你不必像今日这么惨,也许我会将你当做我掌心里的宝。” 她只以为岳东睿是无耻之徒,哪知他已无耻的无法无天了。 见她不愿,他倒是垂了臂,轻描淡写道,“看来你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你走吧,不送。” 我若非走投无路,就不会在夜半来你府中找你了,岳东睿,她狠咬了下牙关,拉住他袖衫,“我愿,心甘情愿。” 这人无非就是要践踏她自尊罢了,如今她不受皇上待见,秦家亦是在风雨飘摇之中,也许在他毁了她的清白开始,她就早已没了尊严,亦没了选择。 她湿凉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朝他腰际探去,一点点解开他朱紫白玉腰带,岳东睿眯笑着眸,好玩似得看着她,这女子手上笨拙生疏,实在不像是伺候过男人,俨然像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他嗤笑一声,“你就这般伺候皇上的?” 攸得,她手又紧了一下,慕容肆极少进她房中,即便来了,他也从不会让她做这些,即便他身为君王,那人总是以礼相待,太过温润,同时,他们亦少了这些夫.妻情趣。 洞房花烛那夜,她仍记忆犹新,她欲替他宽衣解带之时,他却温柔捉住她手,那人说,“南心,你下嫁于我,我心中感谢,又岂能教你为我做这些?你这十指纤如玉嫩如葱,伺弄琴棋书画诗酒茶便好,若做其他,便是损。” 男子见得动作实在是慢得不像话,而心下那团烈火早已烧的熊熊,哪里按捺得住,一把拦腰抱住这女子,抗了上肩,南心大惊,转眼之间就被这人扔在了马背上,那马也是受惊不小,“咴儿”一声,看了看它的主人,见他一脸放.浪样,便知他要做什么,只撇了开去,低头继续吃它鲜嫩青草。 他衣带微松,干脆自己解了,随意将那珍贵衣带甩了开去,南心只见他眉眼中笑傲不羁,想起他那小霸王 的“美名”,一点都不辜负他那名号呵,待他纵身而上,她却已是面如死灰,知自己已是砧板上鱼肉,只能任由他施.暴,好在周边无人,但这马厩中气味却是刺鼻恶心,她强忍那股想吐的冲动,将他纳入其中。 他骑在马鞍之上,死死按住她柔弱无骨的雪白双肩,“宫中传来消息,怀帝因平遥县堤坝坍塌一事夜召季显知等人入宫商议,那平遥县前年才受了朝廷30万修堤官银,怎会不翼而飞了?呵……只怕其中噱头大了去。皇上这次是要彻底宰草除根了。秦南心,今夜你不来找我,还能找谁?” 她来竟也在他意料之中,她当初怎没瞧出这男子还这等敏锐出挑、心思深沉呢? 皇上是要宰草除根了,这对象还是秦家,如今他爹深陷刺杀一案之中,无法脱身,不出她所料,这官银一案亦—— 她不敢再想下去,那人动作粗烈,她如浮桨一般在水中跌宕沉浮,身子也是痛得难以言喻,这夜色如此之深,那意气风华的男子又是如此的刺眼,心中再也压抑不住,死死憋忍着的泪终如断了线的珠子猝不防及滚出眼眶,她阖上湿润的眼,不去再看这人这景,只咬牙低声道,“岳东睿,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103.103不知你倾城(一)一更 岳东睿将她揽得更紧,咬着她珠圆玉润的耳垂道,“我都将你吃干抹净了,还有不认账的道理?” 他气息火热,暧昧撩.人,让她敏感身子又是猛地一颤,月色下他见她身体欢愉内心抑郁的复杂表情,倒是比其他女子更为迷人可爱,他勾唇一笑,眼神中亦是惨烈繁复,又更用力一分,“秦南心,你随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她又是一震,竟不明白他这话意思,她想,他为臣,皇上是君,臣子却上了君王的女人,这般颠倒纲常败坏人.伦,他心中有丝可耻罢。 可她又何尝不是? 她尖锐指瓣死死扣入他强健有力的猿臂之中,与他跌晃起伏,就让她们一起下地狱吧鞅。 寂寞的夜中,只剩下破碎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餍足,他华服微敞,隐约露出蜜色纠实腹肌,仍旧狷狂恣意不可一世,而她衣衫尽毁,她尴尬瞥了一眼地上破衫褴褛,教这禽.兽毁成这样,哪还能再穿?那男子淡淡看着她,眼中尽是嘲讽,观赏着她从肮脏地上捡了那件黑色斗篷,轻轻一抖,披在了肩上,憎恨瞪他一眼,他却温情缱绻地替她拢了拢斗篷,而后,慵懒地搂上她肩,“秦南心,你该庆幸,我还替你留了件遮羞布。” 果然,他是故意的旎。 她轻咬了下唇,再抬脸时,眸中已然干涩,笑靥如花,“南心谢过爷你手下留情。” 这般也没能令她愤怒,这女子修养总归太好,他笑得张扬,收回揽在她肩头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什物,拆了开去,昏暗灯光下,南心只见那是些白色粉末,又见他蹲了下身,不知他要做什么,哪料他那只大手探进她斗篷之下,她一惊,连忙退开,她里面可是未着一缕,莫非他又要…… 她怒视着他,他反倒挑眉而笑,“你腿根处还有那里都教我弄得青紫肿胀,不需我为你擦些药粉?” 斗篷之下双腿微的一抖,秦南心冷笑道,“侯爷你还真是有心?将你那些心思用在你府中姬妾身上吧,秦南心消受不起。” 他脸色微微一变,也没发怒,只是随了她去,既她不要,他就随手将那小包药粉给丢了,他站起身,捋了捋衣襟,手揩过她仍微微潮红又细嫩的脸,“爷并不是待每个女子都这么好。” 说罢,他就转身,她在他身后激动问道,“岳东睿,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你答应过我的。” “我岳东睿又非白韶掬,岂会言而无信?贵妃娘娘,我这人最大缺点就是对女人太真心,绝非拔diao无情之人,你还不快随我来?”他仍背对着她往前走,那白韶掬明明答应了秦小鱼,到头来一面脸谱也舍不得,秦南心方才也算尽心尽力,他岂能让她空手而过? 这人满口粗言秽语,不知羞耻,但也丝毫不影响他这周身的矜贵气度。 她一握手掌,很快就追了上去。 她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一间房中,他取了火折子,将烛火点亮,她四周看了一眼,墙上画作琳琅,都是出自大家手笔,金丝楠木的书案上摆着珍砚名笔,格案中皆为官窑瓷器,这是间书房。 这人带他来书房做什么? 他也不作声,只是不紧不慢将墙上一幅字画取下,那是一幅兰草图,出自当代书画名家柳芹溪的手笔,他将那字画摊到桌上,指了指这桌上字画,让她过来,“你可瞧得出什么?” “不过就是一幅姿态婀娜,充满生意的兰草图而已?岳东睿,你要带我兜圈子到何时?方才那三次还不够么?不够,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秦南心怒极攻心,心中一绞,痛得她脸色惨白。 “我是觉的不够,倒是你,若还来,你得半月下不了床了。”又他不紧不慢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保持住你大家小姐的修养。” 岳东睿到底是太可恶,即使她再冷情再淑良的性子,到他这总有想扇他的冲动。 “这画我实在看不出什么?还请小侯爷你指点。” 他长眉又挑开,他最喜女人求她,他终是笑着道,“你不妨先闻闻这画有何不同?” 她这才将这兰草图捧起,放在鼻端之下轻嗅几下,“这画上有一股清新檀香味。” “是也,是也。”他笑着端着她脸,也不继续说下去,只让她自己领悟。 募得,她想到什么,柳眉蹙起,“我爹那封告密信的纸张也有这个气味。” “这种香纸半年前才由长安城中最大的宣纸阁产出,价值千金,是当下文人墨客最为追捧之物。我说到这里,你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明日拿着这东西交给皇上,告诉他百密总有一疏。” 秦南心握了握那幅字画,她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发现这个可疑之处的,但却已明白得很,那封告密信落款时间是一年前,而这香纸却是半年前才制出的,可以完全推翻她爹策划行刺皇上这个阴谋。 这人智慧绝不在慕容肆、太子擎之下,她郑重谢过这人,收起这幅字画,便告退,出门之前,那人在她身后悠哉调笑道,“小心,记得有难题,就来找爷。爷盼你再来。” 秦南心对这人真是无甚好感,他总是这般流里流气,没个正经。 她气很地蹙紧了眉,她再来,难道他还肯无私帮她么? 她回头重瞪了这人一眼,咬着牙笃定道,“我不会再来!”可这一眼,竟让她觉得他疏朗眉宇间与太子擎有些相似,她心下一撼,抿了下唇,快步离开。 男子仍是眉头高耸笑意如狂,待得秦南心远去,从屏风后探出一个手持小圆扇的女子来,那女子身段丰盈,肤如白雪,好似一朵出水芙蓉,她步伐比平常女子还要轻盈许多,看得出亦是个练过武的女子。 “爷,你的小心肝都走了,你还望什么?”那女子娇嗔一声,男子这才收回了神,见她从屏风后面出来,拧了下眉。 她点着步子旋转着如蝶儿一般便扑倒在男子结实的怀抱中,细白的手就趁着他微敞着的衣裳探了进去,在他胸膛口轻轻浅浅的打着圈儿挑逗着,媚眼如丝,“她可有我好?” “懿儿妹妹,你跟我时是冰清如玉,她给我时是皇上用而弃之的破鞋。她哪能与你来比?” 被岳东睿唤作“懿儿妹妹”的女子,便是岳嘉的孪生妹妹,名叫钟懿,之所以姓氏不同,那是一个随了他父亲的姓氏,一个随了他母亲之姓。 外人不知的是这对姐妹花都为岳家养女,还是对天生的美人胚子,一个嫁给了那只会暴殄天物的皇上,一个便被他收入囊中,日日快活。 钟懿笑如银铃,她分明见他眉梢拧了一下,“睿哥哥你尽说鬼话,你若不喜她,为何要了她三次?你若真是觉得我比她好,每次行房之后,你都让我喝红花水,为何你不让她喝了红花再走?还盼着她来。” 秦南心是唯一一个没有喝红花水就能出府的女子,亦是唯一一个岳东睿需要三次的女子,外人只道岳小爷风流无度,纵***.海,却不知他对一个女人只会用一次,当然她是个例外,她知他很宠她,但也仅是宠而已,若说是爱,为何不让她怀上他的子嗣? 况且,她还从嘉儿姐姐那里知道,这十余日来,岳东睿日日宿在宫中,只为入那秦贵妃的闺房偷香盗乐。不可置否,她是嫉妒的。嫉妒那个叫做秦南心的女子,那女子不就出身比她好么? “她与你不同,她不会想要留下我的种!”言及此,他眸光又敛了下,随后又言笑逐开,一个弯腰,将这女子抱起,女子又惊又喜,笑着揽住了他脖颈,只听得又道,“今夜爷兴致好,也赏你几次,如何?” 说着,便将女子抱着出门,去了别的厢房,她在他怀中笑得妩媚,“懿儿自当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你。” …… 紫衣侯府后门,那身材纤细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一出府,就立下钻进马车之中,吩咐随行侍卫驱车离开,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作停留。 飞玉见自家小姐满身的狼狈,里头衣衫竟教岳东睿给撕毁了,臂上腿上腰上都是青紫,飞玉一瞧,难受哭了起来,“小姐,那岳东睿真不是人,竟如此蹂.躏一个姑娘家。等老爷再掌权势,一定要让老爷狠狠惩治他。” 怪只怪她爹爹太爱权势名利,若他爹爹早些将手中兵权交出,又何至于教她落得此地?她身为人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爹与秦家没落? 这都怨不得人,是她命该如此。 秦南心只与她说了声“别哭,回宫替我准备避孕之药”,便默默她从小柜屉中取出干净帕子。 “小姐,让我来。” 但她好强,只让飞玉背过身去,自己料理,飞玉知小姐心中有苦无处说,只得听从她命令,背了身去兀自流泪。 南心蘸了铜盆中清水,也没拧干便往身上擦去,虽是仲夏,但这冰凉也能激骨,她想凉一点好,这样就能提醒她的罪孽,她强咬着牙,拭净腿上那些白浊,可干净了又如何,只能自欺欺人罢,她已教其他男人染指,这贵妃以后还怎么当? * 三日后。 征西将军府。 白韶掬少年成名后,先皇就赐了这座古宅给他,白府之内奢敛古朴可与丞相府邸与紫衣侯府院媲美。 她刚到这,白韶掬的副将卞儒璋就已在门口等她,这位卞副将对她十分有礼,领着她进了府里。 这座宅子太大,参天古树,茂郁成荫,以前的白府才只是这里一个角落而已,如今这人可谓飞黄腾达,功成名就。 “前面是将军书房,他在那里等你。”卞儒璋在不远处停下,他见书房门口没有侍婢,隐约觉得将军不想有人打扰。 她客气谢过了他,便进缓步而入,那人身材颀长,一袭白衫站在窗下,遥遥若高山之独立,令人望而生畏,她抬手在门框上敲了两下,“将军,我来了。” 他转过身来,望了她一眼,“杵在那做什么?进来吧,随便坐。”说着,便走到桌前,斟了杯茶,她颔首跨过门槛,这里一室香味,她一闻便是,是甘松香气,不过她并没有坐下之意,她只是想取了那脸谱就走。 见她并未入座,他眉梢拢下,走向她,将手中茶杯递给她,“这是你爱喝的莲子茶,还是去年的莲子,可能口味会差一些,再过两月便能采新莲,那时我带你一起去采撷。” 这人不比平常冷漠,一下子与她说这么多,也还记得她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还要带她去采莲,以前还在云水镇时,她每至入秋就邀他同去采莲,不过,他从未答应过。 他这般突然又反复,真是教她心中忐忑,她微一愣怔,她还是接过他茶杯,喝了一口,那清新香气让她仿若置身于云水镇之中,清香过后,在口中留下的只有苦涩,她抬头对他说,“以前我总爱玩水采莲,采了许多回家晒干,再放入囊中送你,你可知为何?” 他漠然,微一抿唇,“莲子又叫莲心,你以为我当真不知其意?” 是的,莲子又叫莲心,白韶掬,我从小就想着都要与你心连心,可是我俩的心怎么也连不上,她想不是断了线,就是被什么阻了隔。 可是,为何他偏偏什么都明白,他却从不拒绝她,她一直以为他心中也是有她的,如若不是,为何儿时她不甚掉入井中他拼命救她,为何她打破了他珍贵砚台,来年没银子送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只送了个赝品给他,他也不责怪她,为何他一直用她送给他的甘松香? 直到三天前,她才知他将他当做妹妹看。 “白韶掬,你知道吗,你既然不喜我,那你早该在六年前就表露心意,你不该让我苦苦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知道六年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多么重要?以后你遇到爱慕你的,你却不喜欢的,你要早些表露心迹。” 既要放下,那么他在她眼里就只是白韶掬而已,她不再胆怯,不再卑微,她敢挺起胸膛来跟他平起平坐。 在白韶掬耳里,她这番话就像是在教育他,他嗤的一笑,“夏锦,我比你整整年长八岁,你还在用尿布的时候,我就抱过你,还替你换过尿布。” 她脸却攸得一红,咕哝一声,“你这人怎竟提这些老掉牙的事?” 在她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她就看上了他,但这人不愿与她玩,她气得跑去他床上撒了一泡尿,把裤子尿湿了,他就把她抱起,给她换了尿布。 看着她羞红了的小脸,他也是扯了下唇,想起那夜龙泉宫中,她在浴池里,脸色比现在还要红,她将一枚紫金簪死死抵在脖子上,那倨傲又涨红的小脸,竟让他久久难忘。 “你颈上那伤,好些了没?”他离得她近,探手就朝她领口伸去,她微一闪躲,避开了这人的手,他看得她吃惊目光,举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他竟还将她当做以前那假小子似的夏锦,她已是大姑娘了,若非阴差阳错,她现在已嫁了人。 她摸了摸自己颈部那伤口,已是结痂,她尴尬一笑,“只是小伤而已。”与入宫之后大大小小的伤之比,那真的是最最最小的伤了。 “那日谢谢你,若非你来得及时,我也想不到以死相挟,皇上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她想,当着他大臣的面,皇上总不至于做的太过分,毕竟强要一个太监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 他嘴微张了下,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这是他们相认后,第一次如此平静的交流,让人缅怀又眷恋,突的,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将手中茶盏放下,背对着他,不敢去瞧他双眸,“你将那脸谱给我吧,我取了便走。”毕竟那脸谱上的话,太过露骨,她总还是个女儿家,有些害羞了去。 “夏锦,你忘了今日是我生辰了么?每年至我生辰,你总会送我礼物,过去六年,你已欠下我六件礼物。现在可以一次相抵,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声音波澜不惊,她眼底却撩起怒意,她记得今日是他生辰,她来此目的,一为取脸谱,二为向她道声生辰快乐,然,他竟早已计划好了,并不打算将脸谱还她,那他又何故将她诓来?这烂菊花,实在可恶。 白韶掬亦看出她眸中不快,他一笑,指了指书案上那枚小白瓶,“那是‘面目全非’毒的解药,你娘亲我已派人去找,若是寻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只是,你要将婉安身上之毒给解了。” 原来他精心安排,只是为了她大姐。 难怪替她准备她喜欢的莲子茶,又说起儿时轶事,只为哄她交出“红颜弹指老”的解药来救夏婉安,算一算时间,这月底就到夏婉安的死期了。 果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方才他想说什么又没说的出口,就是这事吧,白韶掬这人脸皮可是真的厚,她大姐将她折磨成这般,从未说大姐一句不好,现在还为大姐与她来做交易。 她装作无事人一般,看向那枚白色小瓶,她将这东西拿起,取出里面药丸,一共有两颗,她想一颗是留给自己的,还有一颗是留给她娘亲的,倒是心思周到呵。 如此想着,她复将两颗药丸塞入瓶上,拧上红布团。 “夏婉安她让我与我娘吃了这么多苦,她却在夏府当她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两颗药丸就算了,更何况我娘她至今生死未卜?白韶掬,你以为以我医术,假以时日就研制不出解药了么?可我给夏婉安下的毒不同,这世上除却我无人能解。” 她高高扬起手,欲摔了手中小瓶,他眉梢一动,就握住她手,将她的手与那小瓶子紧紧包裹住,眼神狠辣暗含警告之意,就好像她如若摔了这瓶,他会捏断她的手一般,她心中一刺。 “你这性子倒是泼辣。”他冷笑一声。 掌心被那枚冷硬瓷瓶铬得手疼,而他这眼中满满当当的讽刺,他不喜她便觉得她哪也不好,他爱大姐,大姐再毒辣也是一只美丽的毒蝎子。 昏君就不会这样,他温润有礼,给了她连帝妃都艳羡的宠爱,即便她只是个丑太监,他却仍绞尽脑汁想着法儿要与她睡觉。这时想来,小安子的话也不无道理,皇上哪里不比这人好,她应该狠狠一脚蹿了这菊花公子? 她笑道,“我只是试试这药是真是假而已,见你这般着急,这解药肯定是假不了。” 她挑了挑眉,冷冷示意他松开她手,他眸色一深,放开了她,这夏锦可真不愧是出了名的精明,连他也不放心,竟也如此试探。 小鱼又重新将一枚褐色药丸倒出,也没喝水,就生吞了下去。 ---题外话---我不是职业写手,今天晚上有事,实在来不及码了,先传一更,还有另一更,明天早点起床写了再传。大家中午再来看吧。谢谢大家订阅哦。 104.104不知你倾城(二)二更 小鱼又重新将一枚褐色药丸倒出,也没喝水,就生吞了下去。 须臾,小鱼只觉腹中一股清气幽荡,身子格外舒服,面容已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韶掬从未见过她真颜,只见眼前之人翠衫简冠,肌肤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旷世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不由得竟是教他一呆。原以为她大姐妩媚妖娆,艳丽夺魂,已是倾城,哪知到她这,竟有些黯然失色了去。 见得他眼中多了一抹惊呆之色,她知自己容颜已是恢复,她微微一笑,拱手一礼,“小鱼谢过将军了。那面脸谱,既然将军不肯归还,那我权当丢了罢。” 言毕转身欲走,白韶掬心中低斥一声,上前拦住她去路,就抓住了她手,眸光逼迫,“你倒是好,自己得了解脱,便不打算不给你姐解毒,这么一走了之?鞅” “她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要替我寻回娘亲,如今她先食言。你知我性格,逼我只会适得其反,若真要我替她解毒,让她自己来求我。” 她仍是笑,明眸皓齿,光艳照人,他心中不知怎的又怒又痒,将她往身前更拉近一分,“夏锦,莫要得寸进尺得好。” “你刚才还不是说我泼辣,我就是这般的人。旎” 她黛眉挑起,这副男儿装扮,更是英气逼人,风度嫣然,竟让男子眸中痒性大作,可在小鱼眼里,这艳世无双的大将军,竟有些俗气了去,与那些只相皮囊的肤浅男子没得两样,她又是笑了下,轻轻靠近,她身上除去淡淡药香味,再无其他,竟是这般独特又诱.人,白韶掬心神攸得一荡,却教她抱住了腰,就如多年前,她还是个不及他腰际的小丫头,她便爱这般抱着他撒娇耍赖,他心中某处一软,竟鬼使神差回抱住她。 门外“啪”的一声,什么被连盘带碗被摔破的声音,越过男子肩头,小鱼看着门口那花容失色的女子,唇角一寸寸上扬,眼中笑意诡谲又狡诈,听得身后声响,白韶掬神智敛回,他扭头看了下身后,竟是夏婉安,她脚边是被摔破的一碗汤面。 他吃惊不小,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推开了小鱼,小鱼只笑不语,这男子方才神色被她尽收眼底,恩,不错,这个效果就是她想要的。 夏婉安瞪了白韶掬一眼,愣愣站在门口,“韶郎,今日是你生辰,我洗手为你做羹汤,替你煮了长寿面,你竟与我妹妹乱来?” 白韶掬一怔,竟无法回答,再瞧小鱼看去,只见她幽幽的笑,才知适才上了她的当,她天性如此,爱捉弄人的恶习仍是如影相随。 “大姐,你切莫乱说,我心中已有他人。是白将军他见我变美,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你可得严加管教才是。” 她这话却教夏婉安更气恨,白韶掬眸光微敛,她心中已有他人,是怀帝? 这时,夏婉安握了下手,僵白着脸,一步一步走进,按理说,她这个当妹妹的应该给姐姐问声好,于是当夏婉安进了来,走至她身边,她就笑眯眯问候,“姐姐,你这头发染得不错,还带着提神醒脑的墨汁香,不错,不错。” 夏婉安真想狠狠给这女子一个巴掌,但她不能,她身上之毒需这小贱.人来解,她暗暗咬牙,强忍着心中怒气,转脸向白韶掬,“韶郎,你将解药给了锦儿,可有取到红颜弹指老的解读秘方?” 小鱼一步上前,插在他们两之间,只要能让夏婉安不高兴,她不介意变得惹人讨厌,反正白韶掬一直很反感她,“大姐,你就别为难菊花公子了,我跟他说了,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你要想我给你解读啊,你得来求我。” 小鱼趾高气扬,她记得上次教训了大姐与大娘,可她们就是习性不改,每次见面,总得给她难堪,她有这个以牙还牙的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得再好好教训她一顿,再交出解药方子了。 夏婉安蹙眉看向白韶掬,白韶掬狠狠盯了小鱼一眼,小鱼知道他是愈发厌恶她了,但那又如何,她总得为自己出一口气,不是? 白韶掬给了夏婉安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他不会让夏锦做的太过分,“夏锦,你最好掌握着分寸。”说罢,便退至一旁,他还算了解夏锦个性,不答应她这要求,她是不会轻易交出解药的。 见白韶掬识趣的走开,小鱼挽唇一笑,绕着夏婉安踱着步转着圈,夏婉安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心底生出密密麻麻的紧张来,这小贱人一恢复原本面貌就更猖狂了,她咬了咬唇,“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鱼又是笑笑,那笑在夏婉安眼里看起来十分阴森,她从腰际掏出一包什么,随手打开,那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银针,她挑出一根极细的银针,夏婉安退后一步,只见她眸中寒光凛凛,她求救似得看向白韶掬,还未开口说得一言半语,小鱼就飞快将那根银针扎入夏婉安右手手背上。 夏婉安只觉手背上微微刺痛,她睁大美眸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的那枚银针,再次厉声问道,“夏锦,你到底要做什么?” 今日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出宫购置私物,内务府就放了她出宫,可这万一再碰上杀手怎么办,于是她备了一包银针,这些银针上有的萃了剧毒,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她不会傻到拿萃了毒的银针来扎夏婉安,那只是一枚普通的银针,不过,那就够了。 “我的好大姐,待会你就知道了。我扎的是你的合谷穴,我良心奉劝,你别轻易拔出,否则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她一笑而过,竟是搬了张椅子,还给自己再倒了一杯温热的莲子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翘了个二郎腿,欣赏着夏婉安。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又发生了。 夏婉安那只手不听使唤动了起来,朝她那张漂亮的瓜子脸上扇去,清晨的阳光正好,除却外面几声翠鸟在欢歌外,只剩下夏婉安自己扇自己的巴掌声,与她嘤嘤啼哭声与抱怨声,也是十分好听。 她的抱怨对象自然是白韶掬,小鱼只见白韶掬朝自己看来的眸色更冷更戾,她心中微紧,仍做与已无关一般地笑着,“大姐,你这人啊以前就不懂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说你要是平时对我好一点,少找我一点麻烦,我能这么待你吗?” 夏婉安这时是一点也嚣张不起来了,就知会哭,在她的相好面前招同情。 欣赏了一会夏婉安自抽嘴巴子后,小鱼便自己研了墨汁,着手准备写些什么。 炷香功夫过去,夏婉安的脸已被她自己抽的红肿一片,白韶掬实在看不过去,冲小鱼喝道,“夏锦,你究竟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我说白大将军,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一点?你没瞧见我在写解药方子吗?我万一写错一个字,或者写乱了顺序,要了你心上人性命,这责任怪谁?” 好一个夏锦,真是诡计多端。白韶掬堂堂宰相肚里能撑船的男儿竟也被她激的,气不打一出。 夏婉安见她正在写方子,心中总算好受一些,便啼哭着小声与白韶掬说,“我再忍一忍。”可心中想着,她早晚会报这仇。 但是那可恶的夏锦写一个字就得想上好久,她这手停不下来,脸上亦是越来越痛辣,这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大半时辰过去,小鱼看得她半边脸肿成了猪头,这才心满意足,将那十一味毒药写了出来,告诉她按着这个顺序,便可调制出解药。 她盈盈笑着上前,拔了她手上银针,收起,告诉她,“大姐,知道我的厉害了不?以后见着我,毕恭毕敬低头哈腰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扎你一次,我多的是更损的更毒的招。” 报复完这人,她也是时候该回宫了,毕竟出宫的时间不宜过长,否则会惹人怀疑。 就在她跨出门槛时,夏婉安却在她背后喊住了她,“锦儿,你来不是为了取走那面脸谱么?” 她脚步一怔,大姐竟连这个也知道,他们可真是亲密无间,完全没的秘密呵,她转身,只见夏婉安拉开书案抽屉,取出那面脸谱来,就像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一般。 白韶掬一下就揪起眉梢,眸中凶光毕露,夏婉安也是为微微一骇,但她深知这男人爱自己,不会将她怎样,她娇嗔道,“这脸谱都教你摔破了,还有什么好留的,我妹妹既然要这个,你还她便是,她出宫一趟也是不易,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归吧。再说,我已为你做好了另一张脸谱,只比这个好。” 白韶掬坐在那里,冷冷摊出手掌,只给她二字,“给我。” 这男子周身寒气噬人,教夏婉安微微一震,她拿着脸谱的手僵硬在半空。 “这是我的。”说着,小鱼就快步过去抢,谁教那人一点也不爱惜,将她的脸谱摔破了一只角。 夏婉安见她伸手过来取,就将脸谱递给她去,但就在她触手可及时,夏婉安眼中狠意掠过,就松了手,那枚脸谱再次掉在地上,小鱼不与她计较,便弯腰去取,正当她捡起之时,夏婉安一脚踩了上去,连着她的手与那面脸谱一齐踩在了脚下,她手倒还好,但那脸谱怎经得住她如此用力踩踏,“啪啦”一声,那脸谱在她手心之下,一瞬间就四分五裂。 哪怕是白韶掬也是反应不及,这女子竟踩坏了那脸谱,还将她妹妹的手一并踩了? 但即便那样,这人维护夏婉安,他也不会阻止,夏婉安又用力碾了下,这才抬脚,她笑得端庄,“锦儿,不懂为自己留条后路的人是你。” 白韶掬见小鱼手背上青肿一片,他拳头微得一收,夏婉安见他眼中火光四射,似有怒意,她却说,“韶郎,她将我脸都弄肿了,我让她吃我一脚,又有何不可?” “你当真不该!”白韶掬腾得站起,近乎咬牙切磋,握住她方才拿着脸谱的手,夏婉安吃痛,低呼一声,紧紧蹙了眉梢道,“你进宫那夜,你就在这书案上疯狂要了我,我已是你的女人,还当真比不得一面脸谱么?” 夏婉安的声音如响雷一般才传入小鱼耳中,刺耳震痛。 那人要了夏婉安,在这书房里,还是在他进宫那夜,难怪那夜他来得那么晚,原是及时行乐去了,而她却死死守护自己清白,以命捍卫,岂不可笑? 小鱼死死看着那些四分五裂的木片,都是她一点点凿刻的,里面那行小字亦是变得碎裂,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她眼中亦是不觉地模糊潮.热起来,白韶掬仍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一点点抬起,眼中红腻一片,又见她将伤了的手背到身后,粉拳一点点握紧,狠狠睇向他们。 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没有人,你欠矜贵,但要坚强争气。 “你们两个,一人踏悔我的脸谱,一人踏碎我的青春,你们当真是天生一对。祝你们二人良缘直到百年时。” 她咬牙含恨说罢,掷袖而去,当真决绝,再无留恋,白韶掬牙根一紧,用力挥开夏婉安,夏婉安猝不防及跌倒在地,一屁股正巧坐在那些碎木片之上,臀上再吃一痛,还未回神,紧接着听到他狠辣声音,“给我滚出白府,立即!”便见他锦靴越出门槛。 ---题外话---万更更毕,小鱼终于变美啦,是不是棒棒哒,欢呼声在哪里? 105.105不知你倾城(三) 白韶掬这么对她,为了那面破脸谱,为了夏锦,他忘了他当初对她的海誓山盟了么? 夏婉安看着男子渐远的步伐,竟难以相信,她扶着桌角站起,望着他离开的那空落落的院子,这才相信他终究是抛下她去追夏锦了,她身形又是一晃,一双美眸再次尽湿,视线扫过桌上那张写着解药方子的纸条,将这张纸条折叠起来,收进袖下。 耍完我就叫我滚,是么,白韶掬?只有我耍人的份,哪轮得到你与夏锦? 她一点点擦干眼角之泪,阴冷笑下,复抬脚出去。 …鞅… “夏锦,你给我站住!” 很快身后传来那人冷喝,他叫她站在,她就站在,岂不很没面子,她跑得更快了些,但身后那人身手极好,轻功一跃,便跃至她身前,拦住了她去路。 她气喘吁吁停下,瞪了他一眼,只觉他脸色不比刚才红润,有些灰败惨白,可又一想,他惨白不惨绿与她何干,提步再往前走,他又挡到她前头去,反复几次,她耐性耗尽,睁大了眼,撒野似得低吼,“你还让不让我出去了?旎” “这里是我府邸,我不放你走,你又能去哪里?” “你敢?老子是皇上亲口御封四品官!你这是劫持朝廷命官!” 听得“老子”长“老子”短,他就觉得有些头疼,哪里像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家? “我白韶掬有何不敢的?你个老子宦官怎能与我征西将军相提并论?” 语毕,他搂住她肩,脚步点地,一运气,就带着她轻盈地飞到屋顶。 这将军府的屋顶可不同于乡下瓦房,可真是高得厉害,虽说她经常爬树,可也没爬到这么高的地方过,她一时胆怯,狠狠瞪着这人,他竟真的劫持了她,还是把她劫持到了屋顶。 她用力挣开他,但脚步不稳,险些要摔倒,她又只得眼疾手快抱住他胳膊,脚下几块瓦片被她踢落,滑了下去,摔得粉碎,教她看得心惊胆颤,再回眸看向这人时,他倒是笑得云淡风轻,这下总能令你安分一些,好好谈话了吧。 小鱼发现他脸却是更为苍白了,这样子看上去就像生病了一样。 她眉心一蹙,便听得他音色清润,甚至有些温柔,“那脸谱我非有心要摔破。” 一下,她竟无法自处,这人从没待她这般温柔过。可再一想,那又如何,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是摔破了,破镜岂能再圆? “那夜我收到你信后,本是即刻要去救你,但你姐对我下了药,我才——” 这次她却无法再听下去,“你才情非得已?” 他面色微微一变,她一双清韵生辉的黑眸之中尽是讥诮,“夏婉安对你下药,你就非碰她不可么?你这么大的白府,连个通房丫头都没么?还有,你对我说这些又是为何?你非是见我变美了,就对我上心了?白韶掬,你要了一个,又想再要另一个,把我夏家姐妹耍得团团转,你这人可真是贪心又无耻。” 他本以为她心中会舒坦一些,哪料她竟劈头盖脸将他一顿辱骂? 他黑眸瞬间盛满怒火,她也是懒得再与他多做纠缠,“你送我下去,我要回宫!” “回宫?回到怀帝身边?你当真以为皇上对你是真心?他不过玩弄你这小太监罢。你可知皇上为何从来不碰女人,那是他在愧疚,他为了帝位,曾把最爱的女人送上太子擎的床。自古来最薄帝王心,妇孺皆知的道理,你不懂?” 慕容肆果真是有过心上人的,可他既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心生愧疚,放弃六宫粉黛,哪能说他最薄情寡义,不该说他真性情重情义么? “你倒是半斤笑八两?你不也玩弄了我这么多年感情么?” 她重瞳潋滟微红,看着他时有份难以回头的执着,他心中更是软了去,他轻声道,“夏锦,不是见你变美,我才对你上心。你说过你今生最大心愿就是我功成名就后娶你过门,我打算给你一个名分。”那夜他进宫救她之时,他就已想好,他会安排她出宫,娶她过门,完成她这心愿。 她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他这是在施舍一份感情给她,可她从来都明白,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结果,不是付出了就会有回报。 她亦明白他说的名分是何意,他会将她与大姐一同娶进门,大姐是妻,她只会是妾,她娘亲做妾,那么惨,她难不成要步娘亲后尘?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不屑与我大姐争夫,我未来的好姐夫。” 更何况这人已与她大姐已坐实关系,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她已跟夏婉安在夏府斗了十几年,难不成还要与她在白府斗到老斗到死么?她没得她大姐铁腕,最后身首异处的总归是自己而已。 她想以后,再见她也只会尊称他一声“姐夫”了。 “你带我下去,我要回宫。”最后,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内心低叹一声,一声不说地揽住这女子腰肢,纵身跳下,带着她平安落地,手却没有松开她,“你要再进宫,日后可会悔?” “不悔。” 她念他这么多年,被他与大姐骗了这么多年,也没悔,最后只道了声祝福而已,再进宫,又有什么可悔的?谁说女子非要依男子而活,谁说女子非要在后宅中争斗不休。她会活出她的风采来,教这男子刮目相看。 不由得他眸光敛深,薄唇紧紧抿着,终是松开了她,惨淡一笑,“你若悔了,便来找我,我仍会想办法替你脱身。权当看在你我旧交份上。” 他这话她却不曾料到的,这人到底是男儿,不失大将之风,倒是心胸宽广,她还是郑重一谢,言毕转身。 见得她出了白府大门,他这才传了卞儒璋过来,命他暗中护送她回宫,务必保她周全。 暗处,夏婉安盯着一切,这时卞儒璋也是走远,他久久伫立门外,胸口火.辣,他捂了下胸膛处,一口鲜血呕出洒了一地,这人明知上次强行逼毒已大伤元气,还运用内力使什么轻功,将夏锦带到屋顶上去谈心,当真自作自受。 …… 小鱼换了张脸孔,皇宫守卫也认不出她来,若非有燕王令牌在身,她也无法进去。 第一件事,就是去悦仙宫,与二姐交代个中缘由,要她替她保守秘密。 姐妹二人相认,免不了一番寒暄哭诉,但夏嫣听得小鱼还要继续留在宫中想法既觉荒唐,又觉心颤,这万一教人发现小鱼才是真正的夏锦,而她是代嫁之身,可是会累及夏家。 小鱼却是宽慰她心,“我如今受皇上重宠,即便被发现了是女儿身,届时我与他说,我是夏家二姑娘便是,绝不会教他发现你是替嫁过来的,凭我机智,必能蒙混过关。” 夏嫣只当这个妹妹是贪玩任性,等过阵子她玩够了,也就心甘情愿回去寻个嫁人相夫教子,心中还筹谋着,书信于爹爹,让他老人家来劝一劝为好。 对于她面容恢复之事,夏嫣仍是不放心,“燕王那里还好说,皇上却非笨蛋,你这面容恢复,他必生疑,倒是你如何蒙得过去?” “我已想好对策,你安心便是。” 夏嫣只见这妹子眉目间流盼生光,唇红齿白,不仅是相貌清致英气,更是才高识远,当真是不输男儿。 二人再说一会体己话,也道那大娘大姐真是歹毒,而那白韶掬着实是个负心郎,也怪不得她宁愿留在这个虎狼之地,也不愿回家,那哪里是家,简直是害命窝。 午膳过后,天气又炎热起来,王中仁奉了皇上命邀秦小鱼去乾清殿,说是皇上闷得慌,很是无聊。 王中仁见她面貌吓了一大跳,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丑太监,只当是个九天下凡的仙子,这等风姿,只可惜是个不男不女的,真真是可惜可叹可悲啊。 只是小鱼想起,怀帝无聊就来找她过去解闷,她岂不成了玩物,她自是不乐,王中仁看得出她是何心思,只说,“自打那日你死活不肯依了皇上,皇上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愁眉苦脸,想你想得都憔悴了,这不实在憋不住,就命杂家随便找个借口请你过去。” 这王总管说话可真是夸张,不愧是皇上身边伺候得最久又最老的太监,但听得他这么说,她心中竟有一丝莫名偷乐,在白府的阴霾与委屈一时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不禁在想,那人见到自己这模样,会是怎样表情? 谁说一见钟情与皮相无关? 若菊花公子长得跟戚将军一样那么黑,当年她爬树时见到他白衣黑脸在那舞剑,说不定会扔个鸟蛋下去,若菊花公子知道十六年后,她能逆生长成这般模样,保不准也会爱上她。 这可不,她以前追了他这么久,他也没有一丝动容与回应,一见她标致了些,就说要给她名分了? 可昏君为何这么紧追着她不放,她以前吧一没相貌,二没性别,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 脚步轻快,入了乾清宫,王中仁知趣,只在外头守着,随时等候吩咐。 殿中各个角落置了冰块,不比外面赫赫炎炎,舒适而清凉。 那人白衣明媚,坐在棋案前,一手支着额,一手捧了本书在仔细阅看着什么,听得有步子声,想必是秦小鱼到了,他也并未抬头,只说了声,“小鱼儿,你过来。” 秦小鱼便轻步走近,只见棋盘上黑白方棋子都已摆好,而他手中捧了一本关于象戏的残谱,正苦心研究着,他仍是没从书中抬头,只动了动手指,示意她坐下,“你不是说过鸟鹭不是你强项,最擅长的象戏。来,用你精湛棋艺再征服朕一次。” 她不由得“噗呲”一笑,这人是帝王,不是该去征服他人么?怎到他这身上,是颠倒的? 她也没得拘束,禀了声“遵命”,便掀袍在他对面坐下。 听得她笑声清灵,想她这笑必是嘲笑? 他一合书本,愠怒抬头,但眸光落及她脸上之时,却是震惊了下,看着她一张斗转星移般变了的脸,微一吞咽,才平静地问她道,“你是朕的小鱼儿么?” “皇上,三日前你在浴池中拼命地想扒一人的裤腰带,奴才就是那人。” 这声音真是秦小鱼,她亦知道这等他俩之间这等私密之事,这人就是秦小鱼,不会有错,只是她这脸,美得太不真实了一些。 “朕听闻你今日出了宫,还是去了将军府,这来回才半日功夫,你就像投胎再改造了一次,还是,你贴了人皮面具?” 说着,慕容肆起身,朝她脸上摸去,又拉又扯,还使这么大的劲儿,这人是想毁她容吧,她叫苦不迭,只得忍受他这番欺负和揩油,他确信她脸上真没贴什么人皮面具,这才肯罢手。 只是,这人不愧是君王,耳目众多,竟连她今早去的是征西将军府他也知晓,只教她一阵心颤。 “说说看,怎么变俊的?还有为何要去白韶掬那?”他眸子精光一闪而过,言辞简练,却仍有震慑,教她心中再次一惊。 “上次奴才与白将军以棋作赌,奴才赢了,就问白将军要了他那面神奇的脸谱,可白将军言而无信,并未答应给我。不知怎的,那白将军又突然改变心意,要将那脸谱赠与我,让我去他府中取,奴才就屁颠屁颠过了,只是后来还是很遗憾,那脸谱不小心被人弄毁了,奴才只能空手而归,大概我与那脸谱是无缘吧,才会求而不得。 至于,奴才为何会变俊?奴才一直不敢告诉您,其实这是奴才原本面貌,以前我就是害怕自己太俊,会被宫中那些空虚寂寞的妃子拉去暖床,就吃了一种会令人变胖的药,让自己变得奇丑无比。可后来,的确没有妃子拉我去暖床了,却——” 说到这,她偷瞟了下对面男子,他脸募得黑了下,可不是么,没遇到身心寂寞的妃子,却遇到了个变.态暴.戾的昏君。 她咳嗽几声,撇开之前那话题,又继续道,“后来,奴才不是托了皇上的福,成为了四品大总管,皇上您还颁下口谕无论谁欺负奴才,奴才都能再欺回去,奴才有您这座靠山,这宫中上至官员下至太监都巴结我还来不及。奴才这一寻思啊,就将自己恢复了原貌,以后找个漂亮些的宫女来对食也容易些啊。” 这太监嘴是溜,说的那是一气呵成,听起来全无破绽,他眸光暗了下,又笑道,“你这掩容倒是良苦用心呵。” “那是,都怪奴才爹娘把奴才生得好。” “朕见过臭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臭不要脸的。” 见得对面那人丢了个大白眼过来,这般与她玩笑,想必他是信了她这番说辞了,她又舔着脸笑了起来,“这不要脸也是奴才的优点之一,否则岂能哄得皇上龙颜大悦,又岂能在这宫中安生立命?” 他见得那小太监弯弯蛾眉远山青,盈盈凤眼秋水明,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他六宫粉黛多多少,几曾见似这般倾国倾城,他心中无不欢喜,庆幸自己眼光是多么独特又准确,随之轻笑而过,不过,他又猛地想到什么,又沉下眉来。 小鱼察言观色,见他面上有所不快,立马拍马屁,“皇上,你为何忧,不妨一说,也可让奴才替你出谋划策。” 他倒是想说,朕是有忧,你突然变得这么俊俏,若教其他大臣看上,私下与朕来抢该如何是好?大宁王朝民风开放,高门子弟调.教小倌之事,常有之事。大臣与模样俊俏的太监暗中有情,也是有之。尤其那姓白的与姓岳的,都是劲敌,这小鱼变俊,真不是时候。 那次她以死相挟,拒绝他盛情美意,若当真要为他排忧解难,那就该献身于他,但他与这太监相处也有些时日,却知这太监才思敏捷,个性刚烈,用强必折,他不想落了个两败俱伤,只能温水煮青蛙。 “你无法替朕排忧解难,不如先陪朕下了这盘棋再说。” 见得皇上眸中兴致,她也兴致盎然道,“其实要赢皇上很简单。奴才有个秘诀,可以一招搞定,就是怕惹皇上届时降罪于我。” 慕容肆听着甚为出奇,那时她与夏婉安斗棋,三招之内赢了夏婉安,怎么倒他这,只要一招就行?难不成他还不如夏婉安了? “你且尽情施展,朕一国之君,岂会与你一般计较?”他挑了挑眉,做了个有请的姿势,眸中趣意却是更盛,好似在说,朕倒要看看你如何一招取胜? 她一本正经伸出去手,指尖夹住了士,皇上竟不乐意了,“你走士就走士,为何走朕的士。尽是乱来。” “没错,这一招就是这么走的。皇上你有所不知,你那士,其实是奴才的细作,还自带半柱香无敌特效,可以将皇上的军。”她说着,笑逐颜开,士落下,吃掉他的将,捏着他那枚将向他炫耀,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她小脸殊璃清丽,腮晕潮红,铅华销尽见天真烂漫,敢这么与他下棋的,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见她笑得欢快,亦是眉开目笑,“小东西,你与朕也敢耍这些个小聪明?” “皇上不与奴才计较,奴才才敢乱来。况且,奴才是真不会象戏,才会与皇上耍这小把戏。那日奴才说最会象戏,是胡诌的,是为气气那讨厌的夏家小姐。”她浅笑如斯,又摊开了手去,要将掌心中那枚圆润棋子还给他,但这人心中一荡,情不自禁握住她手,温柔,却又忍不住用力,“你是爱胡诌,可朕却当了真,这可如何是好?” 小鱼的手刹那变得滚烫,这昏君总爱这么调.戏她? “奴才说过不敢谄媚戏君王,还请皇上自重些。”她微微颔首,不敢瞧他眸中烈焰浓情,他却是握着她手,起了身,转过棋案,来了她身边,他气息亦是变得灼人,“小鱼,是你戏弄朕在先。你说朕该如何处治你?” 小鱼一时浑身绷紧,都怪她大意了,这人究竟是帝王,她不该与他玩笑。 “皇上,方才你还说不会降罪于奴才,君无戏言。”她小心翼翼地说着,全无方才怡然自得,如鱼游水。 他攸得一笑,轻轻拍了拍他肩,“不必这么拘谨,朕哪舍得治罪于你?” 她点了下头,要她不这么拘谨,前提是要先松开她的手才是,可下一刻,这人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紧紧搂住,她吃了一惊,要推开他,他却在她耳边柔声道,“朕要去避暑山庄住一阵子,你好好在燕王身边呆着。秦遇那老贼又获了自由身,他若为难于你,你且小心回避,等朕回来。” 关于秦遇重入朝堂之事,她也听说了,据说就在前天,秦南心拿了副字画呈给皇上,皇上便释了秦遇二月禁足,想必那字画另有玄机,能解开皇上伪造的告密信之谜。 而皇上若是要去避暑山庄避暑,他若是真要带着她去,也不是不可,为何他会说这些话,好似他是要去做什么重大的事,而且会出去很久,才会留话让她在宫中多加小心。 106.107届时我们同榻而寝,朕就搂着你 小鱼又问,“皇上何时动身?” “明日。” 小鱼再为一讶,这么快?可转眼一想,这似乎也不错,这人走了,总算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朕怎么从你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朕离宫,你很高兴?” 这人眼睛可真是尖锐,小鱼微一尴尬,在他怀里,无法给他施礼,眉飞色舞说些他爱听的,“皇上,您是不知道,一听说你要离宫,奴才小心脏都拔凉拔凉的。不过这天气炎热,皇上是该去避暑山庄避暑,皇上您离开的这段时日,奴才会一日三餐按时想念皇上,盼着皇上回宫。鞅” “小鱼儿,你这副巧言令色的嘴脸,说的好听叫做人情练达,说的难听那叫道貌岸然。”慕容肆眯眸含笑瞧着这俊得撩人心怀的太监,让小鱼更是不适,又见他涔薄嘴角一点点扯高,“你既如此舍不得朕,那你今夜就宿在乾清宫陪朕,朕让你看个够。” 什么?今夜宿在乾清宫? 这人当真狡猾,真是能顺水推舟旎? 小鱼在他怀里彻底凌乱了,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再次开口时竟是口齿不清了,“皇上……皇上可是要奴才在外……替替你守夜?” “在外?朕那龙床那么大,是摆设么?况且,朕不缺守夜太监。” 听得他云淡风轻的提到“龙床”时,小鱼不仅是浑身颤栗,而且冷汗如瀑,她又下意识地绞紧双腿,这次外加勒了勒裤腰带。 瞧她那快被吓瘫了的样,慕容肆挑眉而笑,松开怀中太监,将她往身后椅子上轻轻一推,还小心翼翼掏出雪白帕子与她鬓前擦汗,“届时我们同榻而寝,朕就搂着你,论国政谈苍生聊兴趣爱好,当然你若心甘情愿,趁着良辰美景,你我共赴巫山,也未尝不可?” 皇上你到底是有多么空虚寂寞冷,需要用诸多借口来搪塞我,只为搂着我这个小太监睡觉?还要什么巫山*,这昏君可真是越来越直接了。 小鱼吞咽好几口,才使得心绪平稳,她握了握椅子扶手,又道,“奴才是悦仙宫的管事宦官,若在乾清宫中歇下,这一来,只怕谣言四起更添事端。同榻虽行谈国政,举廷哪晓为朝端?届时只会说我传播扬语媚圣颜。小鱼叨宠用为四品宦官,实在当不得。更何况,秦老贼又重回朝堂,定会借此诟病皇上。” “只要谈及睡觉,你哪次不是长篇大论,只比那季太傅还能说教于朕?这次,你睡也得睡,不睡朕逼你睡,更何况,朕绝不强要了你,还还有什么可担心?若是秦老贼再敢说三道四,这一次朕让他再无翻身机会。” 小鱼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上次朕已饶了你,这次你若再推三阻四,朕一个按捺不住,可别怪朕无情。” 这下,小鱼是彻底再不敢说什么了,只望这人君无戏言,会不强迫于她。 见她安分乖巧,慕容肆心情也转好,方才棱角冷硬锋利的脸,也缓和如多,又有温润之色,他向远处眺了一眼,见这午后日头正炎艳,这离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唤王中仁去御膳房拿些汤点过来。 王中仁进来时,发现小鱼脸上红白交加,满脸是汗,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打颤,敢情皇上又对她毛手毛脚了吧,也是,这又变得更俊了,皇上不春.心荡漾浴火沸腾才怪?他只向她投了个祝你好运的眼神,领了命便去了御膳房。 留得二人在偌大的乾清宫,这时皇上又心血来潮提出要亲手为她画一幅丹青。 小鱼自然不能不同意,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比她熬一副药还久,而且一动不能动,还得维持着只露八颗牙的微笑,待他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作好那副画时,她已觉浑身僵硬,脸部麻木,她心中怨恨,这昏君真是闲着没事,卖弄什么文采? 她本想去看看他这两个时辰才完成的作品,可他竟是冷着她驱回了悦仙宫,小鱼心中愤慨,这人变脸可变得真快,而且还侵占她的画像权,但也只得无奈听从,出了乾清殿。 可她不知的是,她这一出去,皇上就急召了戚蔚入殿,戚蔚进来时小声问了下王中仁皇上为何事召见? 王中仁拧眉不语,只领他进去,道了一声,“进去就知道了。” 戚蔚是战战兢兢的,因为此前因奸相之事,他犯了差错,竟用了才产出半年的香纸写了那封秦遇谋朝篡位的告密信。好在皇上念他忠心耿耿在他身边效力多年,并未过多苛责,这次又急召他,他心中无不害怕。 他们二人进去之时,正见皇上站于书案之前,手中持着梅花折扇在桌面之上轻轻煽动着,眼神专注于桌上那幅丹青,想是皇上刚作之画,墨迹未干,急着装裱。 “皇上,有何事吩咐?”戚蔚站在离他三米远之地,看向他,亦偷瞄了那桌上一眼,隐约见得皇上画的是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子。 “你过来。” 听得皇上吩咐,他这才上前,这仔细一瞧,这画中之人果真是女子,贝齿红唇,肌如白雪,钗裙罗衫,窈窕灵动,还是个明媚如朝花的女子,只是瞧着这画中女子总觉得哪里眼熟,像是似曾相识一般,突的,他心中微一激动,皇上亲自为这女子作画,方才还小心翼翼地扇干墨迹,只怕是皇上心仪女子,皇上总算改邪归正,走上了一条男欢女爱的光明大道。 他一时亢奋,便雀跃问,“皇上,这是谁家的闺女,可是皇上要新纳的妃子?” 他说完,王中仁冷咳一声,他这才朝王中仁望去,令他奇怪的是王中仁表情很冷漠,看不出半分欢喜来,还死命地朝他挤了挤眼。 但皇上面容喜忧参半,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但隐约的他觉得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你拿着这画,暗中去夏家和法华寺山脚下的村落去问一问,可有谁认识这人?也许,这画中之人并非女子。” 这画明明就是画的一个女子啊,哪来的“也许”? 这听起来好惊悚的感觉,可他一个激灵,又想到什么,秦小鱼遇刺的地方正是法华寺山脚下,听说她老家就在那里,家中还有个老母。 莫非,这画中女子是—— 他不敢多想,回禀一声,“臣这就去办。” 慕容肆又亲自卷起这画,递给了戚蔚,在他握着这画转身时,他又道,“仔细着点,若将这画给弄坏了,朕唯你是问。” 戚蔚又颔了下首,匆快而出。 除却楚长歌之外,皇上从未哪人画过丹青,今日给秦小鱼一画就是两个时辰,秦小鱼那时明明穿的是太监服,在他笔下,竟给那太监生生换成了螺髻罗衫,只怕皇上希望秦小鱼是一个女子罢,若是真希望是,又何不让她宽衣检查?只叫戚蔚去暗中查访? 皇上这心思真是越发深沉,他亦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 秦小鱼刚到悦仙宫,小安子就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夏提刑来了,这会儿在夏妃房中。 她爹这个时候入宫,想必为的她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事吧。”支开了小安子,小鱼就去了二姐房中,又在门外环顾了下,四下无人,才将房门关紧。 夏元杏一见她进屋,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什么样子,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样子?还不乖乖脱下这身荒唐的太监服,跟我回去?” “爹爹,如今我官拜四品,这身行头,岂是你说脱就能脱下的?”小鱼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全不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倒是威严十足。 夏元杏被她这么一激,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才当了几天的官?就与你爹摆起官威来了?” 这父女好不容易相认,怎么一见面就吵了几天,夏嫣生性温良,便过去打了圆场,“父亲,小妹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好好说,她会听进去的。” “三妹你还是听父亲的话,先回家的好,以你谋略,定能轻易摆脱这身份。虽大娘大姐多恶,但夏府总没皇宫来的危险。更何况,你身为女子,总是要嫁出去的,在夏府也不会留太久。”夏嫣说着,给小鱼使了好几个眼色,让她给父亲认错。 可小鱼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认为自己没错,而且她本不想入宫,是被大姐给喂了毒药送进宫里来的。 “皇上相信我,亦不会强迫于我。我为何不将这官做下去,即便只是个宦官,我也可发挥才智,驱除奸佞,造福百姓,这不比只做人妇来得更精彩?”她又看向夏元杏,音色微冷,“爹,你看我娘任劳任怨跟你一辈子,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还不是被你的大夫人给害了,如今下落不明。如今,我不靠你,不靠白韶掬,我要靠我自己力量找到我娘,给我娘一个比夏府更安稳的家。” “好一个阮涔涔教导出来的女儿。” 阮涔涔是小鱼娘亲名讳,夏元杏说这话时,小鱼竟在他爹一双混沌老眸中看到一丝欣慰震撼。 夏嫣亦是为之大震,夏锦她女子之身,竟敢做男子之事,为天下为苍生,不堪雌伏,只待雄飞,这般傲气壮志,哪怕是自小读诗书的她也是想也不敢想,更何况是去做,别说是她,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像夏锦一般敢作敢为,身体力行? 饶是夏元杏久历官场,亦是为她这般豪气,心神一折,但到底是个女子,不比男儿,这宫中又是个龙潭虎穴之地,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叹气一声,知道这个女儿也怨自己没照顾好他们母女,掌心时肉掌背是肉,她又岂能明白他作为一家之长的苦处? “且不说你大姐手段恶劣,锦儿你这般任性妄为,不服膺男尊女卑之古训,前者也罢,但你颠倒阴阳,瞒蔽天子,这可是杀剐之罪,到时不单是你,就连整个夏家也避不开这连坐之罪。你教为父如何不忧?” 夏嫣也正是想到此处,才急忙写信请来父亲,来劝她回心转意,好换下这身宫装,重回女儿身。 见得夏锦眉梢微微蹙紧,老父知她心中有所动摇,竟朝她一跪下来,小鱼再铁石心肠也会动容,这人毕竟是她父亲,她心中一骇,便立马弯腰相扶,“爹爹……” 夏元杏老泪纵横,“好女儿,为父求你,这当真非你能久留之地,还是赶紧脱身为妙。自古天子狠辣,你如今又恢复容颜,他怎会不疑?任你聪明,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啊,更何况你是——”他微的顿下,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还有其他苦衷,他不敢再说下去,“总之,你听为父的劝吧,你娘那里,我们再想法子,定能寻回。实在不行,我会求白将军帮忙,这人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能找到你娘,也定有法子将你平安弄出宫去。” 父亲这番苦口婆心恩威并施,小鱼亦是萌生退意,再想起儿时往事,父亲对她的疼爱呵护,点点滴滴汇聚起来,她竟忍不住,失声抱住父亲痛哭,“爹,你快快起来吧,我都答应你。”这几月来在宫中之苦,每至夜深想起亲人,就咬牙坚持下去,不就是为了要再与亲人再重逢团聚么? 二姐见得这场面,一下子便落了泪,也是过去与锦儿一起抱住老父。 …… 天色渐晚,夏元杏被燕王留在悦仙宫用了晚膳,之后,被夏锦与二姐目送离开。 没一会儿,王中仁又亲自过来请她过去,只觉王中仁看着她的眼神奇怪异常,就像在审度一般,而这一路,这老太监一声不吭,不比往常叽叽喳喳与她聊个没完。 小鱼心中猜测许多,但也不想开口问他,因她心中也是十分凌乱复杂,没这个心思去关心一个老太监对她的看法。 她想,只要安全过了今晚,皇上就会去避暑山庄避暑。而皇上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是她最好的脱身的机会。 她想到这里,竟有一丝不舍……她在不舍什么,权利?富有?抑或其他? 如此想着,她已踏进乾清殿,月华初上,殿中灯火辉煌,映亮了那人脸孔,一双清润黑眸正灼灼注视她,就像从她走后他就开始等她一般,他身姿颀长如翠竹玉树,慢慢靠近,携了她手,紧紧握紧掌心,“小鱼儿,朕等你好久了。” 不知是他身上独特沉霭檀香太迷人,还是他音色太清越温柔,她竟是心神一荡,再去瞧他,他眸子一片柔情四溢,能将她紧紧包围住。 他屏退殿中所有侍婢,王中仁亦缓缓退出,替他们关上殿门,透过愈来愈小的门缝,王中仁再看了一眼小鱼,小鱼正巧回头,见得他眸中眸光更怪。 她心中一咯噔,回眸望向慕容肆,他黑眸中亦闪烁着淡淡猎奇,他们主仆到底怎么了? 殿内平静无声,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小鱼手心冒出虚汗,慕容肆倒是体贴,竟为她沏了杯茶,还拉她到了一架古琴旁,她微的一楞,看了看那琴想说什么,他却先开了口,“朕知你并不擅弹琴,不过,朕可以教你。” 小鱼又是一怔,他竟全知道,当时殿上,这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她捧上了天。 那时,这人就如此照拂她,宠爱她。 他邀她席地而座,地上铺了软团,即便这么盘腿坐着也十分舒服,他推开琴案,搬下那把伏羲古琴便搁置到他们二人腿上,他们臂靠臂,腿贴腿,亲密得让人咂舌,空气中流荡酝酿着暧昧的气氛,让小鱼微微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也喜欢那曲《凤求凰》,那曲子不难,以你智慧,学些时候就会。来,朕先教你基本指法,待你今后学成这曲,只能弹给朕听。” 反正今日过后,再也不会再见昏君了,饶是她不喜弹琴,也顺着他意,温顺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他修长高洁的手抚上她的,按在琴弦之上,传授她左右手的技法,一曲毕,二人相处十分融洽温馨,如小桥流水一般,她竟忍不住想,要是时光它再慢一点就好了。 当她意识到有这种想法时,她自己亦是吃了一惊,从来没有男子对她这般纵容又恩宠,想来贪恋也是人之常情。 弹得累了,他就为她沏茶,看着她喝下去,不多时,倦意来袭,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只记得,有人敲门匆忙而进,那人脸特别的黑,手中拿着一副卷轴…… 皇上拧了下眉,瞧了瞧倒在他肩头的小鱼,示意戚蔚暂别出声,“别吵醒她。” 戚蔚见得皇上挪开膝上古琴,将那睡着的太监抱了起来,走进了内室。而这太监不就是那画中之人,果真是秦小鱼。 顷刻,皇上又出了来,问他,“查出什么了?” “回皇上,这秦小鱼果然大有来头。”戚蔚说着,微顿一下,皇上瞟了他一眼,叫他别卖关子,戚蔚才继续道,“我先派人到法华寺山脚下的村落万善村去查,那个村子荒芜才只有十几户人家,我的人拿着这画像挨家问过去,竟没人认识这画中之人,只有一老妇,说这是她儿子。可在夏府问出的却不是这个结果,我买通了一个在夏家做活五年多的长工,他告诉我这是他家三小姐,名叫夏锦。 这不奇怪,若这人是夏锦,那嫁给燕王的燕王妃又会是谁?我就再详细问他,向他描述了燕王妃的面容,他听我所述后,竟告诉我那人像他家二小姐。他还说,二小姐与三小姐离府有段时日了。” “看不出那小小四品提刑官夏元杏也有这狼子野心,竟敢鱼目混珠,将二女儿嫁给了燕王?还将三女儿安排到了陛下身边?如若他那大女儿嫁给了白大哥,他岂不是几乎笼络朝中最权威的几人?这人沉浮,可见一斑。” 慕容肆眸光紧敛,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打着,“这其中恐怕还另有原因。你再去仔细查。” “另有原因,依臣看就是把夏元杏父女几人一并抓了,严刑拷打逼问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你行事怎还是这么鲁莽?若真是如你所言,夏元杏为何要拖延时间,整整拖延了一个多月,才将二女儿嫁给了燕王。再说秦小鱼这,若说刻意接近,那人也是朕。 这绝非夏元杏有意为之,只怕是秦小鱼误打误撞才进了宫。夏元杏是无可奈何之下,才让二女儿李代桃僵嫁了燕王。” 戚蔚撇了撇嘴,他这算不得鲁莽,叫做粗暴简单行之有效的法子。 这在暗中查来查去,猜来猜去,哪有直接逼问来得干脆?皇上这么说,恐怕为了护着那太监而已,哦,不对,应该说是假太监。 方才还见皇上将她抱了进去,睡得这么熟,像是被皇上下了药吧。 107.107(2)一时把持不住,吻住她唇(一更) 上次龙泉宫中,皇上在她清醒时霸王硬上弓没能得逞,这次却对她下了药,于男子汉大丈夫来说,这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他以前还只以为皇上是“饥不择食”,才看上了那么一个丑太监,如今看来这叫老谋深算放长线钓美鱼啊。 皇上这等眼光与谋略,非一般人可超越。 慕容肆一撤手,让他退下,戚蔚听命,留下手中卷轴,这就毕恭毕敬下去,才转身,身后又传来男子冷沉声音,“这件事决不能能泄露出去,你仍当她是个太监,以后与她见了面,决不能露出马脚。” 皇上这是明知秦小鱼身份可疑,还要留她在身边啊, “臣遵旨。”戚蔚一语毕,退出殿内,还小心翼翼替这二人带上门鞅。 戚蔚走后,寝宫再次安静下来,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惹人想入非非,他打开案上卷轴,那窈窕素影立现于眼前,只见得一副画,腹下竟是猛地一热,他觑了一眼微耸的袍下,他拍案起身,当真是昏了头了,那人不就在内室,还是昏睡了,不是任他为所欲为了么? 他去内室溜达了一圈后,他就慌张出了来,径直朝门口走去,推开门,门口守夜太监与王中仁都微微吃惊看着他,他宽了外袍,单衣微敞,而他一张清隽脸上双颊处若隐若现着一抹红扉,王中仁心想又非喝了酒,怎得脸红了?难不成皇上已临幸了那人,可这持久力是不是不行,结束的太早了,要知道戚将军才离开盏茶功夫。 “你这老泼皮连朕也敢腹诽?旎” 王中仁一讶,连连摇头,“老奴不敢!老奴方才是想问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俊脸一冷,“去给朕拿坛百年女儿红过来。” 哦,王中仁这下是明白了,原来皇上是需酒来助兴,他又连忙点头哈腰,“老奴这就去取。” 没一会儿,老王就乐滋滋地将一大坛子女儿红给取来了,老王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临走时,还很关切皇上龙体,他有些尴尬地说,“皇上,多了会伤身,保重龙体为紧。” 他就差没踹他一脚,给了这老泼皮一个“滚”字,就将他赶出了殿,王中仁知主子脾气,阴晴不定,可这般发怒又是为何,他只是让皇上少喝点酒罢了。 直接拆了封口,抱着酒坛就大口猛灌一通,喝得脸胀腹热,才甩了酒坛子,往内室走去,看着床上睡熟的人儿,心中竟是心痒难耐又紧张忐忑,这若叫外人知道,岂不贻笑大方?他出身皇族,虽不得宠再不济也是王爷,如今又登基两年,哪般姿色的女子不曾见过,竟对这么个小东西无法下了手去,竟沦落到要以酒壮胆的地步? 已走至床前,将那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入怀里,想必她来时,已浴过身子,她身上发上都是清爽皂香,还混着一丝药草味,真是撩人万分,叫他一时把持不住,吻住她唇,愈加用力。 不同于往常,她会挣扎反抗,这次她只任由他施为,偶有轻轻蹙眉,想是嫌他粗烈。 吻了一会,也不得满足,心中欲.火更旺,就朝她裤带摸去,那只掌握天下苍生生死的手这刻竟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虽有戚蔚证实,这人确是夏家三女儿,就在她恢复真容时,他亦是祈盼她是女子,手一握,心下一横,猛地一使力,就解开她了裤带。 他敛声屏息,手心薄汗涔涔,就拽住了她裤子,他曾与狗争食,弑兄夺位,也不觉有何可耻,然,这瞬,他竟觉自己无耻,只因他迷昏了一个太监,还要扒她裤子,就在这时,她动了下身子,他乍得一骇,手被烫似得,从她裤侧弹起,低头一看,汗竟湿了衣襟,手指一动,就将单衣给扯了,扔在地上。 再次,他扳过她身子,继续动作,提气一口,再一用力,她裤头教他一扯而下,见得那谷处,果是干净无暇。 募得,他脐下更烫,伏上她身,就在眼前,竟又不敢再动,若是她今后知晓,以她性子,必定不会再原谅他,复从她身上撤下,可是身下着实胀痛难忍,只在她身边躺下,咬了牙握紧她手往那处按住,一勒一勒复一勒,浑身sao痒骨头迷,终是低吼一声,弄得帐顶都是。 再看她手上一眼,他又是低叹一口气,亏得这人睡着,若是教这人知道今夜他这般羞耻行径,他今后还能再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来? 可那二弟竟不知疲软,又立了起来,他握了下拳,只整理出去,命内侍打了一冷一热两盆水来,先是在热水中绞了帕子,替她手上擦净,又将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身子被凉水一激,才有所清醒,换了干爽衣服,复躺在她身边,熄了灯,搂了她入睡。 * 第二日,天光乍亮,一路颠簸,小鱼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看,自己却已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之中,而令她更惊的是,有个男子将她搂在怀里,满脸漾着清澈温润的笑,而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燕王。 她猛地一怔,速起了身,这人是她姐夫,他怎将她揽在怀里? 她狠狠自责一番,尴尬坐到了一旁,她这会儿不该睡在宫里吗,怎么会在马车上? 据她所知,燕王受皇上差遣,要去平遥县查大坝坍塌一事,他将她带上作何?可这事来得太突然,燕王此前还说此番去平遥县路途遥远不说,更是危险重重,让她留在宫中好生照拂二姐,他怎么突然变了卦?可再一细想,燕王眼盲,总要带个太监在路上照应的。 又想到昨夜,那时皇上教她弹琴,怎会弹着弹着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特别死,她还记得戚蔚也来过乾清殿,脸有急色,手中还拿着什么,那时他来皇上寝宫所为何事呢? 正在她想着之际,燕王淡淡出声,“小鱼儿,替我倒杯茶。” 她应了一声,便过去给他倒茶,她不经意扫到茶具边上放着的香炉,檀香熟悉,她微楞了一下,她跟在燕王伺候也算有些时日,燕王似乎没有焚香这个习惯,她拎起茶壶,竟觉这只手有些酸痛,明明她昨日没做过什么重活啊。 茶冲好,放下茶壶,将手中茶盏递给他,他眸色比寻常更沉黑更清润,还带着一丝神采,让她熟悉又陌生,可再瞧他脸上看去,这人分明是慕容燕没错。 也许是昨日没睡好,才会这般胡思乱想,本还打算趁着皇上离宫之际,筹谋脱身,可现在燕王带她出来,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叹气一声,还是既来之则安之罢。 这时,那人呷了一口茶,关心问道,“你为何叹气?” “奴才昨夜在乾清宫睡得不大好,头昏脑涨的,还觉得很累,尤其这手。”她抬了抬自己右手,向燕王诉苦。 燕王正喝着茶,似被呛了一口,咳嗽几声,摸到小案,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你昨夜是睡在皇兄那的,会不会他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小鱼又开始回忆,她昨夜突然睡得昏沉,只怕皇上是在她茶水中放了昏睡之药吧。 她惊觉,伸手就往自己下身探去,手又一僵,这个动作是不是太不雅了,可燕王看不到,这马车中又没别人,她就摸了一会,这里也没何异疼,想必那人规矩,没对她动手动脚吧,因他说过只是搂着她睡,不会强她,那人也算是君无戏言。 她又想,若他真发现了她是女儿身,她现在还会在燕王马车里吗? “皇上教奴才弹琴了,大概是没碰过琴,才会手酸。”她虽这么说,可心中仍隐隐奇怪,若是弹琴手累,为何累的只有右手? 说着,她瞥了下脸,小案上摆着一面铜镜,她对镜一照,吓得差点出声,镜子里的那张嘴还是自己的吗,怎么肿得跟吃了两段腊肠一样? 难怪那人对她下药,竟是这般蹂.躏她的嘴唇,真特么太过分了,她摸了摸嘴唇,只是肿胀而已,清清凉凉的,不算多疼,那人总算有良心,给她嘴上上了药。 燕王抬头看向她这边,她微微拘谨了下,总觉他眼神怪怪的,就像不是个瞎子一样?可又再一想,怎么可能呢? 他又轻声询问,“小鱼儿,你昨夜未能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小鱼本想点头同意的,这去平遥县在千里之外,快则三日,慢则五日,这一路大多时间都在马车之中,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可一想到她刚才醒来之时,燕王将她揽在怀里,她就不敢了,生怕燕王爷又搂着她,可这人并非好色之徒,之前从无对她有越轨行为。 她仔细打量着这主子,这人明明是慕容燕,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来。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章。 108.108我双目不能视,你还怕我窥你一个太监不成?(二更) 小鱼心中疑窦丛生,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去,外面果是吴侍长在驾车,她坐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吴大哥,你有没有觉着今日的王爷有些奇怪?” “我没觉着王爷奇怪,倒是你突然变得这么俊,还与我挨得这么近,我总觉得你像个妖精似得,还有你这嘴巴,啧啧……真心太古怪。” 从吴侍长的眼里看到的满满是玩味,小鱼知道他暗指自己与皇上有一腿,还是个迷惑皇上的妖精,她狠狠瞪他一眼,你才妖精,你全家都妖精,又摸了摸自己嘴唇,都怪那该死的昏君每次都这么用力,她再往前看去,前头还有一辆同行的马车,她指了指那辆马车,又好奇问她,“前面是谁?” “皇上临时决定,让白将军与燕王随行同去平遥县查看灾情。” 白将军自然就是指的白韶掬,上次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如今又是同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鞅。 “皇上似乎很重视这次平遥县洪灾。竟派了两位朝廷要员前去视察?” 吴侍长看了看她,小鱼不愧是受皇上器重淡淡太监,倒是有几分眼力,他扬了扬鞭,又与她小声道,“你入宫的晚自是不知,平遥县是属要塞,水利发达,皇上登基那年就拨了三十万官银给平遥县用来修葺堤坝,为的就是杜绝决堤之险,哪知遇上了这百年难遇的大雨,堤坝坍塌,不止让平遥县几万百姓流离失所,更是让周边县城遭受牵害,良田被淹,乱民成灾。” 平遥县水利发达,小鱼是知道的,她老家就在云水镇上,离平遥县并不远,这次灾情严重,难怪皇上如此看重这事旎。 “两年前朝廷拨下巨额修堤之款,按理来说,就算遇到今次暴雨,这堤坝也不至于被冲毁啊。” “如若这三十万官银真用在修堤固坝之上,就算是再大风暴,也不至于决堤,以至于民不聊生,但据白将军的虎豹营所报,那平遥县的堤坝竟是年久失修,破损不堪啊。” 小鱼听得他这话,又是一惊,她记得那次白韶掬在龙泉宫外就提起这事,他的十万军士驻扎在平遥县,自然会接到第一手资料,朝廷拨给平遥县三十万官银,怎么会没用在修堤之上,那县令怎会如此胆大包天? 吴侍长见得她眼中惊奇之色,自然明白她想问什么,他又道,“如你所料,这三十万官银真的不翼而飞了。而那平遥县知县正是秦丞相至交好友梅九发,你这次总该知道为何皇上如此看重此事的原因了吧。” 小鱼微微张大了口,“你的意思是秦遇结党营私,与梅九发将这三十万官银给私吞了。可他怎么敢,平遥县只离长安城千里之远,怎么就没人告发呢?” “这就是秦丞相的厉害之处,朝中大半官员都是他的人,他党同伐异,手段狠辣,谁敢告发他?再说,天子才登基两年,奏折都由秦遇先为审阅,才交与皇上,皇上自然不会知道。这次若非天降大雨,想必那堤坝也不会被冲塌,这事还是不为人知。” 这秦遇势力当真是只手遮天啊。只是这事,又引人深思了去,不说这大宁王朝没有一个敢直言进谏之人,但说这朝廷官员体制也是不妥的,竟也不设个考察地方官员的机构。 上次行刺一案,让秦遇逃了脱,又重回朝政,皇上这次是要让燕王与白韶掬齐心合力,找到对付秦遇的证据吧。私吞朝廷巨款,可是吵架灭门之罪。只是秦遇手握二十万重兵,皇上当真不怕他反? 小鱼只觉这次出行,当真是迷雾森森,危险重重,这官银案只怕不好办。 再回车内,燕王已指了指放在凳上的包裹,“那里是我为你备好的行装,你还是先将这身宫装给换下为好。” 小鱼瞧了瞧自己身上这太监服,也是,穿着太监服出去晃荡,的确不好。 只是,这车厢之中,还有个大老爷们在,她一个女儿家当着他面换衣服,不大好吧。 “爷,等入夜在栈中住下,我再换不迟。” 若是往常小鱼这般与燕王说,燕王心善人好,必定答应,可这次,他微沉了下声,“你穿成这般出去,若是惹人耳目,招致祸端,这责你来当?况且,我双目不能视,你还怕我窥你一个太监不成?” 小鱼砸了砸嘴,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想招上祸事,更何况这主子突然变得言辞凌厉,她也不敢不从,只乖乖道了声,“奴才换衣就是。”这就将凳上包裹拿了过来,打了开来,里面装束齐全,是套水蓝色男儿装。 她解开衣带,正将身上宫装脱下,可总觉暗处有双眼睛在偷瞄着她,好像要将她看个干净似得,她扫视一周,这里再无他人,而燕王也只是目视前方,双目呆愣,应该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心神不宁,还是背过身去,将外衫给脱了,换上包袱重的衣服,却不知身后那人唇角微微勾起,有抹得意之色。 待她换好衣衫,燕王才算满意,脸上多了些笑容。 中途只在马车中吃了些干粮,待得天黑,才打尖在镇中一间客栈入住。 燕王以需小鱼照顾为由,不管小鱼多么不愿,逼她同住了一间,白韶掬要了间单房,而吴侍长则与卞儒璋同用一间,付了房钱,各自上楼放下行礼,这才下楼用餐。 舟车劳顿,亦是饥肠辘辘,小鱼肚子饿得叫嚣,扶着慕容燕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抽了筷子,叫小二过来点菜。 白韶掬瞟了她一眼,向是在指责她没得规矩,小鱼将两筷子塞入嘴里,摆成一撇一捺,张牙舞爪瞪着他,我就这般德性,不喜你别看啊。 卞儒璋已察觉到火药味,见得将军额上青筋跳了下,将军向来好脾气好雅兴,一到秦小鱼这总能被气得鼻孔冒烟,又见将军眼光朝自己这里扫过来,只感觉低了头,问小二店中招牌菜是何? 燕王出门向来都爱带着他那只金丝雀,可这次竟没带出来,害得小鱼只得饿着肚子,闻着菜香,先伺候他吃饭,一勺一勺的喂进他嘴里,这人倒是自在享受,一脸笑意,小鱼只觉委屈得很,这燕王将她带出来做什么,她本就打算跑路的。 席间还有一人也是僵硬脸孔,就像是人人欠他钱的臭屁表情,第一个吃好,将碗筷一扔,就立马上楼去了,那人除了那朵烂菊花,不会有第二个人。 其他几人也是吃好,陆续上楼去了,只留下了小鱼一人在吃剩菜剩饭,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奴才命,吃饱之后,也不敢歇息,就立即去了后院马房。 夜已深,四周安静,她手中拿着干草为着马儿,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那人身上满身的甘松香,她微愣一下,亦没回过头去,那人走到她身前,眼神火.辣,没来由地一句,“听说昨夜你是在乾清殿侍君就寝?” 她侧了个身,没有作声,继续喂马,她与谁就寝,还与他何干? “你怎如此不知检点?” 他拧了眉,怒着声,当真没得征西将军半点儒雅清朗,小鱼亦蹙了眉,转脸望着这人,月光下,这人周身洁白,依然高高在上,让人不可小觑,只是不知为何,她不再如从前一般的迷恋,大概又是因他出口伤人,她紧紧拽着手中干草,“白将军,我不知检点也好,洁身自爱也罢,关你何事,需你来这般教训?” 猛地,白韶掬拳头紧了一分,她以前淘气撒娇,对他又黏又缠,何曾对他这般咄咄逼人过,他本要发作,但想起以前他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她算是老几?又想,以她对他情意,必定不会委身于皇上,就如那次龙泉宫里,她以命捍卫自己清白。 他唇微抿了下,才说,“我知你在我这里受了气,才去向皇上投怀送抱,但他是皇上,对你是否真心实意且不说,他后宫三千,若是有人与你争宠,以你脾气,你会受得住?” 这人以前虽是她心中男神,但也当真是自恋的无可救药,她何必因在他身上受了气,就要糟蹋自己? 昨夜不过是皇上逼她留在了乾清宫过夜,就算如此,他们也仅是相拥而眠而已,他们清清白白,他竟如此口不遮拦地诟病于她,他当真了解她?又是为她好么? “你非天子,不也是浪里白条摧花情圣,岳东睿不也是情场小霸王御.女无数,皇上后宫三千,岳惠妃那么艳美的女子他都不曾碰过,换做你与岳东睿,能把持得住?谁待我好,是否真心,我难道感受不到,需你来提点?” 109.109一种“玩火自焚”的感觉 这女子嘴唇微肿,快过去一日也不见消,一看便知是慕容肆的杰作,想到此处,白韶掬袖下拳更紧,真想用什么狠狠堵住她口,看她还能伶牙俐齿与他口舌相争么? “若非夏元杏昨日来找我,若非你我还算是旧交,我何必再来管你?那人是帝王,能将你捧进云里,亦能将你摔进泥中,不过是他翻手之间的事。”说着,他从拉下腰间钱囊,递到她眼下,“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够你途中用了,你坐我的马车走,回夏府。”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竟然让她立刻离开。 小鱼来不及吃惊,他就将银袋子塞进她手里,又是微得一愣,他又道,“若是你不愿回夏府,那就回云水镇,白家老宅一直有人打理。等平遥县官银案一结束,我就去找你,接你回长安,以后你就改名换姓跟着我,我自会照顾你。” 她的思维仍是跟不上他的语速,什么叫他都替她安顿好了,去白家老宅,然后等他接她回长安,还要改名换姓,他来照顾她鞅。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才不要去什么白家老宅,更不需要他来照顾。 “白韶掬,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她将银袋子再推到他手里,才说罢,她手被他捏住,近乎咬牙切齿,“你难道就不知这一路会有多危险?梅九发敢与秦遇吞了这三十万官银,你以为他们不会想好对策?” “既然危险,那我就更要留下,燕王对我有情有义,我岂能这么抛他而去?更何况他双目失明,谁来照料他?”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听从这人安排,等此事了结,严惩了那奸相一党,她便不能独自脱身么?哪用得着这人来帮旎。 又盯了一眼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一副,你若不放开老子,老子就咬你的眼神。 “这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哪由得你?” 他眸光冷厉,狠戳了她一眼,便将那银袋子塞进她腰间,又将她抗起丢上了马车,这人当真蛮不讲理,她低吼,“你让我下来,我不走。” 而这时他拿起马鞭子正要替她驱马,她眼看着他手中鞭子就要落下,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小鱼儿在那吗?” 是燕王,白韶掬这鞭子才没落下,小鱼瞪了他一眼,立马回道,“爷,是我。” 慕容燕站在廊下,手中握着一柄竹拐,月光映在他身前地阶上,他身形颀长,挺秀清朗,如圭如璧,她竟觉得他与那人气质相似,大约是兄弟的缘故。 “你在方才与谁说话?什么走不走的?” 小鱼一惊,方才与白韶掬谈话会不会被燕王听了去,燕王眼睛不好,但耳力灵敏的很,她只能打马虎眼,“我哪也不走。小鱼要伺候爷一辈子。” 说着,她白了一眼白韶掬,推开他身,从马车上跃下,连忙跑到主子身边,“爷,你眼睛不便,一人出行不便,让我扶你。” 慕容燕站在原地,向对面看了一眼,“那里还有人吗?我好像还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小鱼看了一眼那边的白韶掬,这人可真爱给她添堵,她蹙了蹙眉,连忙道,“那都是驴、马这些畜生,哪有什么男子?天色不早了,马儿也喂饱了,你这劳累一天了,我扶你回房早些歇息吧,名儿还要赶路呢。” 白韶掬暗暗握拳,该死的秦小鱼,已经两次把他当成牲口了。 “那就回房歇息吧。你别到处乱跑,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又变俊了,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燕王爷算信任他,再盯了马厩那里望了一眼,视线僵直着,转了身,手搭在她肩膀上随她往前走。 秦小鱼只觉流了一滴冷汗,若说拐走,她拐别人还差不多,她这么聪明伶俐哪能轻易被人拐走? 淡淡月色下,站在那里的白韶掬猛地一拧眉,方才燕王靠近之时,步子很轻,像是个练家子,而他所知燕王并不会武,那人……不是燕王。 又猛地想到什么,再为一震,已猜到那人是谁,而那人只怕已识出她的身份,否则为何将她带在身边,又何来“人贩子”一说? …… 与燕王进得房中,里头一左一右两张床各靠着墙,两张床中间是一张小圆桌,她先领着他在桌前坐下,小鱼是奴,当守本分,只让燕王先选了一张,自己则睡剩下那张。 燕王让小鱼将房门关上,就说要歇息,便指挥着小鱼替他宽衣,不过这宽衣也只是宽去外袍而已。 也不是没伺候过这人,自然手法娴熟,他外衣在她手中剥落,他问道,“你挺会替男子宽衣?” 小鱼微的一楞,笑嘻嘻道,“爷,你忘了,我进悦仙宫的第一天就伺候过你沐浴,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奴才。” 见得他眉色攸得一冷,不知道是哪里说错话了,她又替他松冠梳发,问及可要盥洗之时,他却道了声免了,由她忙自己的事去。 小鱼疑惑更重,燕王洁癖很重,汗水湿了身也要沐浴,可眼下这个燕王不仅不洗澡,脸也不洗,脚也不洗。 他似乎发现她心生疑虑,便道了一声,“我累了,先睡了。” 小鱼哦了一声,想必他是真的累了,这才替他脱了靴,扶他睡下,小鱼又再看了一眼他腿,灵机一动,偷笑了下,若要找到答案,还不简单么。 伺候完他之后,小鱼也熄灯睡下。 夜深人静,小鱼听着对面那床传来轻鼾声,这人果真累极,想必已是睡得很熟,她这趁黑摸着起来,点了火折子,悄悄摸索到了燕王床脚,若是要鉴定这人是否是燕王,最好的办法就是查一查他腿上有没有伤疤,她长时间替燕王治腿,对他这一双腿最熟悉不过。 小鱼也不是第一次做贼,儿时就常偷爹爹酒喝,也经常偷看菊花公子舞剑,可这次,小鱼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她要偷看的是她二姐夫的腿,这是一种十分怪异又挠人的心情,可她想自己光明磊若,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已,就算被二姐知道,也不会怪她。 她心下一横,小手微微紧绷着爬上了他的左腿,小心翼翼地拉下了他袜子,她心中一喜,离成功更近了一步,正要卷起他裤腿之时,哪知他右腿一抬,压在了他左腿之上,她哎了一声,这人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可她仍不死心,一手抓着火折子,另一手费力地抬起了他的右腿,给挪到了一边,又继续偷偷摸摸去卷他裤腿,可他脚轻轻那么一伸,就踹到了她手,将她手里的火折子给踹掉了,眼见火折子就掉在了燕王睡着的席上,眼看就要烧到燕王裤子,她吓得冷汗直掉,立即勾了桌上水壶来灭火,哪知水壶一拎起来,却发现是空的。 小鱼看着凉席上蹿起的小火苗,她顿时有一种“玩火*”的感觉,情急之下,她挺了挺胸膛,一咬牙,就迅猛飞身扑压上去,倒是将那小火苗给熄灭了,可悲催的是胸前衣衫被烧了个大洞,还好这裹胸布裹得严实,没烧进里头去,否则她为了看男人的一条腿,把小白兔都烧个外焦里脆,那可真是太悲催了。 这动静也不小,真是把燕王给吵醒了,燕王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小鱼儿,你在我床脚做什么?我怎么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还好燕王看不到,小鱼只得赶紧跑向窗户口,一边走一边说,“爷,我刚发现你床上有只大老鼠,我在赶老鼠呢。”可又走得太急不小心被椅角撞到了膝盖,疼得她抱起一条腿,在原地跳了一会儿,瘸着脚才走到窗户旁,将窗户打开散烟雾。 “小鱼儿,你在干嘛又蹦又跳的?” “啊?”小鱼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回道,“爷,我在锻炼,顺便呼吸一下夜晚的新鲜空气。” 他仍喋喋不休,“小鱼儿,你确定刚才那是老鼠,而不是有什么被烧焦了吗?” 小鱼有种想从窗口跳下去的冲动,看一条腿而已,怎么这么艰难? 她抹了下一脸的冷汗,“我确定,谁大晚上没事放火玩呢?” 阴暗中,男子唇微微扯了下,除了秦小鱼,还有谁会大晚上的玩火? 窗户敞开着,月光反射入屋内,将她胸前被烧焦了的碗口大的破洞衬得特别明晃,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裹胸白布,这女子也是够强悍,谁会用胸脯去扑火,她以为那里是石头做的?若是换做他,他就会选择屁股。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章 110.110重温旧梦 窗户敞开着,月光反射入屋内,将她胸前被烧焦了的碗口大的破洞衬得特别明晃,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裹胸白布,这女子也是够强悍,谁会用胸脯去扑火,她以为那里是石头做的?若是换做他,他就会选择屁股。 小鱼站在窗口,慌乱地喘着气,自然没注意到那坐在床上之人眸中一掠而过的精光,只在心中思忖,她是不是变弱了,怎么连一个燕王都对付不得了? 这查看燕王腿没能得逞,小鱼走过去伺候他睡下,再小心翼翼将他床脚整理干净,换了身衣裳,又躺了下来,而后睡的很深,起床时,只觉右手更酸累了,不止是右手有异样,就连胸前也是撑胀轻痛,莫非昨夜灭火时给撞伤了。 她揉了下胸前,燕王却从外面推门而入,手中仍只拄着竹拐,看样子他已梳洗过了,他道,“小鱼儿,以后大晚上就别锻炼了,今早叫你都叫不醒。我们几人都已吃过早饭,你赶紧梳洗下去用餐,我们还得赶路呢。” 她本打算为何她会睡到这个时辰还没醒,居然被这人给反问了,她无语又无奈地瞅了这人一眼,什么时候燕王脑瓜子这么灵敏了魍? 还没待她回应,这人又拄着拐一敲一敲地出了门,小鱼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揉了揉额,怎么会这样呢,就跟前天夜里在乾清殿中睡得一样死? 接下来的两夜,小鱼仍是和燕王同住,每到夜里她就睡得特别沉,每次醒来就觉得这手是一天比一天酸疼,小白兔是一天比一天的痛痒,她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给自己号了号脉,脉象十分正常,于是,她决定今夜一探究竟。 一行人来到云水镇落脚,这里离平遥县也就半日路程,看来明日就能抵达目的地檎。 燕王也是知道白韶掬老家就在这里,就提议去白家老宅过夜,若是按照白韶掬往常个性,就算这人是燕王,也必定不会答应,他是个清高又孤寡的人,并不好客,更不会喜欢有人去他家留宿,但他却破天荒的答应了。 这让小鱼更为怀疑,白韶掬之前对燕王态度也并非这样友善,甚至还有一点恭敬。 在去白家老宅的路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贫民在路边乞讨,大多是平遥县逃难到这里的百姓,有个妇人突然冲了出来,拦下了白韶掬的马车,卞儒璋低喝一声,叫她滚开。 小鱼的马车在白韶掬后面,前面突然停下,他们的马车也自然停住,她掀了帘子,向前侧看去,只见那妇人冲着卞儒璋一跪而下,虚弱道,“好心的老爷,求求你施舍奴家一些,奴家田舍还有汉子都教大水冲走了,官府本来答应我,要给我安置下来,却是将我赶到了这里,连一个铜板都没补贴于我。奴家已饿了好多天,乳水都干了,孩子还未满月,再没吃的就要不行了,求你们施舍一口给我吧,救救我的孩儿,奴家给你们磕头了。” 卞儒璋一瞥这妇人,她面容枯黄,手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再看了街边一眼,许多老老少少的难民,他不是不动容,可若是施舍给了这人,其他人若群哄而上,讨要哄抢,这可如何是好,更者,他们此次出行也未带多少银两干粮,届时在平遥县待到几时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你再妨碍我们赶路,莫怪我鞭子伺候!”卞儒璋眼中一厉,扬起手中鞭子。 大约是他音量太重,不止那妇人一颤,就连她怀中婴孩也是大声啼哭起来。 小鱼当下跳下马车,赶了过去,卞儒璋听得婴儿啼哭声更是心烦意乱,手中鞭子就要往那妇人身上招呼过去,她急呼一声,“卞大哥,请手下留情。” 卞儒璋亦是吃了一惊,没料到那太监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可鞭子已摔了出去,已来不及收手,这一鞭子定是要落在那妇人身上了,小鱼叫那妇人躲开,可那妇人饿得无力,哪能避得开,吃力抬头看了小鱼一眼,又躬了腰去,紧紧抱住怀中孩子,小鱼心眼一动,竟是无法眼睁睁看着那弱小的妇孺承下这鞭子,挺身而出,将那对母子护在身下。 电光火石之间,身后那辆马车中淡淡白衣男子飞身而出,拔剑一挥,就将那条鞭子给斩断,身旁众人惊慌而叫,那马因受他剑气所致,受惊过度,长鸣一声,前蹄乱踏,卞儒璋连忙去拉缰绳,可也为时已晚,那马烈性,已挣脱了缰绳,就朝小鱼三人身上冲去。 小鱼回头看了一眼,这没挨鞭子却是要受马蹄践踏之苦了,这马强壮,又受了惊吓,力能挣断缰绳,非把她们三人的五脏六腑踩了出来,那妇人惊恐地看着那匹就要冲过来的疯马,将孩子塞到她怀里,祈求道,“快走。” 她微一迟疑,看着少妇那双泪光恳切的双眸,知她意思,她们三人必定避不开,但两个就未必了。 小鱼抿了下唇,将那啼哭不止的婴孩捂入怀中,一个伶俐翻身,就避开了那马,滚到了街道一旁,眼看那马前蹄要落到那可怜妇人脊背上,谁料白韶掬从侧一剑掷入那匹疯马头颅之中,伴随着马的哀嚎声,顿时马血四溅,溅了那妇人一身,周边难民惊慌大乱,四处逃开,拥挤一片。 但那马已死,就要倒下,但前蹄仍会伤及那妇人,白韶掬就在马前,当门一脚,就将这匹马给踹出两米远,重重撞在对面那家醋坊门口,众人又是一震,这男子看上去身姿清瘦,竟有这般大的猛力。 小鱼愣怔着看着那人,他雪白衣袂未沾半点尘埃,仍是干净无暇,但他眼中杀意果决狠辣,面上却无半点表情,仿佛那马根本非他杀死,她又看着这人慢慢靠近那匹奄奄一息的马,从牲畜脑门中拔出利剑,这便是久经沙场猛将风采,难怪这人是天下人奉为百战不殆英勇神武的征西将军。 他锦靴来到她眼下,高傲冷酷地朝她递出手去,她浑身摔痛,但这人态度太过高高在上,她看着不舒服,她说了句,“多谢,不用。”便撑着自己站起,他冷笑一声,只冷冷看着她坚强起身,再不帮忙。 他转身,狠狠瞪了卞儒璋一眼,卞儒璋吓得脸色惨白,都是他犯下的过失,嗫嚅道,“属下不知会惹出此等事来。” 他眼神冷锐,一个眼色过来,卞儒璋便不敢再言。 这时,燕王由吴侍长扶着过来,已从吴侍长口中得知一切,便挑了下眉,道,“卞护卫,你何须自责?你主子杀马,乃有意为之。” 小鱼微的一惊,白韶掬刚才是故意的么?她突然想到什么,以他轻功,刚才分明可以将那妇人救起,又何必杀马?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威慑那些难民,以免那些人见他们人少就饥不择食过来哄抢。 白韶掬攸得一笑,又看向燕王,“阿燕,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他说这儿,又轻瞥了眼秦小鱼,“你有所不知,我更多的想将这匹马分给这些难民,总要找个借口杀了它。” 小鱼心中一紧,白韶掬刚才看她那眼神好诡异。还有,她怎么都觉得白韶掬在暗示些什么,譬如,他刚才在恭维燕王时,在“法眼”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明燕王看不见,一般人恭维一个瞎子时,并不会提及他的痛处,难道白韶掬这点人情世故都不知么? 一些受尽饥苦的百姓,听到他这么说,高兴地大呼“恩人”,纷纷跪下来,给他们磕头谢恩。 白韶掬什么时候有这份闲心了,她将怀中婴孩交给那妇人,那妇人亦是感激,“小英雄,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只怕我的孩儿……”这妇人说到一半,看了看怀中已安稳的孩子,已是泣不成声,只满面泪水要给她磕头,小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赶忙将这妇人扶起,她从未要当英雄,只是随心随性为之。不过,当英雄的感觉也不太差。 燕王朝小鱼那边看了一眼,也出声道,“韶掬都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岂能不为这里落难百姓出一份力?”他将怀中令牌掏出,交给吴侍长,“待会去找这镇中的里长,让他今夜在衙门口开仓放粮。” 小鱼总感觉这两人怪怪的,好像在暗中攀比较真什么似的。 这桩事了结后,大家继续启程,白韶掬那辆马车,少了马自然是动不了的,于是他们主仆二人从马车中卸下包袱,挤到了燕王马车上,多了两个大男人,这空间顿时变小许多,最重要的是,跟那傲娇的将军同坐一辆马车,浑身的不舒服。 而该死的,那傲娇货还挨到她身旁来了,他这是意欲何为?他狠瞪他一眼,他黑眸中竟有一抹浅浅坏笑,好似这才是他杀马的真正用意。 小鱼表示十分不满,她握了握手,对他道,“将军,你是不是该出去给吴侍长带下路。” 这鬼丫头一向鬼心思多得很,他给卞儒璋施了一眼,卞儒璋便道,“将军老宅我也认得,我出去就好领路就好。”说罢,这就掀了帘子出了去。 三人同行,从来都是挤的,也是怪异的。 坐在另一端的燕王,却不这么觉得,喝着茶十分惬意,僵直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荡去,就像在窥探着什么。 幸好,没过多时,便到了白家老宅,这宅子不大,看上去有些破旧了,但一直有人打扫看护,还算整洁,至少比客栈要好上很多,还带着一份久违的亲切感。 看管这宅子的老仆过来禀告白韶掬,“将军,主卧与三间客房都已清扫干净。” 燕王突然像以前一般善解人心起来,对小鱼说今晚让她单独休息,这府里也有其他下人,可以伺候他。 小鱼应了下来,但这并不影响她今夜一探燕王究竟,这分开睡更好办一些。 趁夜,大家都已睡下,她来到燕王寝室,拿出了自制了无味的迷烟,弄破窗户纸,将迷烟吹了进去,待得一会儿,她在鼻下蒙上潮湿面巾,便用小刀撬开了门栓,溜了进去。 她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火折子,擦亮,这次这人被他迷倒了,她想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出那么多岔子。 她慢慢靠近那人的床,她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喊了几声,“王爷,王爷……”他也没动静,想是因迷烟作用,睡得很死。 她得意地笑了笑,还有什么她办不成的事么?对付一个慕容燕,妥妥的,她又爬上了他的床,这次他没穿袜子,只盖了条薄被,明知这人睡着,但因做贼缘故,仍是觉得紧张又心虚,轻柔地将盖在脚上的薄被掀了起来,又来卷起他的裤腿,揭开一看,这人腿毛分明又性.感,似曾相似,而他腿上也确实有疤,不比燕王时在腿侧,这人的疤在小腿肚子上,她猛的一惊,差点又掉了手中火折子,这人不是慕容燕,而是——皇上。 她轻轻颤着,不能自已,想他是戴了人皮面具吧,还能模仿燕王说话,居然伪装得如此好,竟骗了她好几天,又想起白韶掬对他态度端恭,想必那人也有所察觉。 她又替他卷下裤腿,盖好被子,正要下床之际,身后之人突得动了下,一双灼热的手如游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腰肢,这人竟没被迷晕,她心惊肉跳,低呼一声,这次真是将手中火折子给掉在了地上,幸好不比上次是掉在席上会燃烧起来。 她浑身绷紧了,微微扭头看向他,在微微荧亮的火光中,只看见他一双神采奕奕的黑眸,他一头如墨青丝垂在身后,慵懒清扬,他笑,“小鱼儿,你这三更半夜地跑到朕床上做什么?难不成上次乾清殿宫中你与朕没睡够,要来重温旧梦?” 他在她面前自称“朕”,当然是知道她已发现他的身份。 这人怎么没被迷晕过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他自然看出她眸中疑惑,便道,“我知你已对我生疑,今夜要来探我,我怎能没有防备?”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抽.离,将鼻子里的棉絮扯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原来他是挖了一个坑,让她往下跳。 这昏君真是坏的天人共怒了。 这时,他已坐起,将脸上人皮面具揭下,恢复到以往令人心神向往的俊容,他又眯眸笑道,“这东西戴了可真不好受,否则我何须引你上钩,让你发现燕王就是朕?” 他气息逼近,浑烈滚烫,她心神微荡,又想起他逼她在马车中换衣服,还有那夜差点玩火*烧破了胸口衣衫,她竟觉无地自容,这人能将她玩得死死的。 在马厩那次,她与白韶掬的谈话,这人又究竟听去多少?又为何不当场揭穿呢? “小东西,以后起火莫用胸口去扑,你以前虽是男子,还算结实,但也不嫌疼么?”他又将她揽紧,但听得他这么说,就是说他还没发现她是女子,亦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心口一舒,床沿的绷直的脚亦是往下一溜,正巧踏没了地上的火折子。 屋内顿暗,气氛暧昧不明,她身上又起层层薄汗,呼吸紧促,她又要站起,想彻底摆脱这人,岂料这人气力太大,竟将她用力一揽一道滚上了床。 还以为身子会砸上冷.硬的床板上,可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竟是满满的火热温暖,只因他护住了她,而她正以难以启齿的姿势趴在这人身上,而他那小象鼻子只在瞬间就变成了大象鼻子,生猛勃.勃。 小鱼维持这个撩.人的姿势,慌骇地闭着眼睛,不敢看这人,嗫嚅敛声道,“皇上,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好好说话?” “谁说姿势不好,朕挺享受。” 这人是天底下最无赖的人,小鱼差点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但还是教坚强的意志力给压下心头怒火,吞咽了下,又换了个话题,“皇上,你来了平遥县,那燕王去了哪里?” “长夜漫漫,聊另一个男人真是无趣。小英雄,不如我们来聊点有意义的话题?” 什么叫有意义的话题?小鱼只觉六神无主,再也找不着北了…… ---题外话---第二更五千字奉上,虽然有点晚,但为了多更点给大家看,人家是乖宝宝。快来打赏本宝宝。 111.111朕在等,等你心甘情愿 夜色柔媚荡漾,一如床上二人。 小鱼不敢乱动,手肘微撑在他胸口,这人胸膛坚毅宽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赤膊身材,劲瘦精实,她浑身燥热,微微心颤,支支吾吾说,“皇上,那啥……奴才还没做好献身的准备。上次你承诺于我,绝不会逼我,不作数了?” “朕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她是心中还惦念着白韶掬吧?就像上次,她以死相逼,也只是为那人保住清白之身。 慕容肆猛地敛眉,小鱼只觉这人气息忽然变重,被他火.辣眸光攫住,他突地一个翻身,不同于之前温柔,将她重重压在身下,她脊背撞上床板,吃痛嘶了一声,而他猛势进攻,薄唇死死封住她的,在她柔软温热的口轻中肆意掠夺侵.占,黑暗中,小鱼睁大眼睛,眼中满是委屈与不安,这人怎么老是说亲就亲,还吻得这么用力,直至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这人才肯罢休魍。 他虽在她身旁躺下,她还是忍不住颤栗,反复思考还是小声开口道,“奴才还是先回屋,不扰皇上就寝了,明儿还得赶路呢。” “再多陪朕一会儿。朕若是要碰你,那夜乾清宫中就将你那小雏.菊给爆了,何必留到今日?朕在等,等你心甘情愿。” 他手抄进她颈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小鱼枕在他臂上,只觉这人结实臂弯如温暖的避风港,能替她遮风挡雨,给予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样的安逸感却是在白韶掬身上未曾感受到的,她一直疲于奔命地追逐着另一个人的步伐,是时候该一棵能遮天闭月的大树下停下,休息,扎窝,相伴永远檎。 直至身旁男子呼吸均匀,像是入睡,小鱼才从他身旁坐起,暗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轮廓眉眼,却能想象出他的温润,突的,她想触摸一下,思维不及动作来得快,她的手竟已伸向那男子脸孔,但她募得一怔,垂下手,双手紧紧握住,这人是帝王啊,她岂能高攀,如若有一天他发现了她是女儿身,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待她好么? 也许他喜欢的只是秦小鱼,而不是夏锦。 蹙了蹙眉,小鱼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间房,轻轻关上房门,在她闭门那一刹那,床上男子缓缓睁开眼来,揽过旁边遗留着她气味的枕,拥入怀里,微勾了下唇,好似对怀中引枕说,“总有一天你会只属于我,由身到心。” …… 几间客房是挨在一起的,她的卧室与皇上的只隔开一间,她猫着身蹑手蹑脚地朝她那间房走去,以免吵醒了中间房里的两人,正要推门而入之时,身后惊起一阵凉风,她来不及回头去看,那人因常年练剑而满腹厚茧的手猛地捂住了她鼻腔,她惊恐万分,但第一时间就辨出他来,这人不是白韶掬还能有谁? 他轻易将她架走,施展轻功,带着她跃过白家后院,跳入隔壁家的院子,而这院子中景致都是她最为熟悉的,当年她最爱在这里爬树掏鸟蛋,为的就是偷看这人。只是一别经年,这院中百合树蹭蹭地长,比原先高了许多,相应之,树下杂草丛生,亦是略显荒芜。 这分明是夏夜,但一想到儿时情景,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慨凄凉,她远离这人几步,撇撇嘴,轻骂他一声,“你怎总是这般偷鸡摸狗的?你有事找我不能温柔些么?”上次马厩如此,这次又是如此,而且两次都将她臂膀扭痛。 “究竟是谁偷鸡摸狗溜进了燕王房间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哦,该说是皇上的房间。他都已要求与你分开而睡,你还夜会于他,当真与他这么难舍难分了?夏锦,不论你父亲恩威并施,还是我好言相劝,你都不愿离开宫中,他才是你留在宫中的理由,是么?” 都是因为这二人叫她凉了心,到头来却要听命于这二人摆布,这是为何? 不过,她也懒得跟这人解释,她在嘴里眼里总是这么不堪,她瞪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直接翻墙再入白府。 “你爱上谁都好,就是不能爱上那人。”他低喝一声,将正要爬墙的小鱼逮了过来,小鱼惊愕回头,一双澄亮的水眸怒视着他,除却怒意之外,还蕴含着几分无奈,“我原先喜欢你,可你只喜欢我大姐,我现在终于能将你放下,去喜欢另一个人,你却又要来阻止,菊花公子啊,你是管得太宽还是太闲,抑或是你这人小心眼见不得我幸福?” 她当真已将他放心,喜欢上另一人了么?亲耳听到,白韶掬心中竟是募得一慌,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 他眉梢拧紧,眸光窒暗,“你喜欢谁自然与我无关,只是,若你娘知道你爱上那人,她也绝不答应。” “你别拿我娘来压我,我娘就是被我大姐大娘,也就是你未来妻子岳母给害了撵出夏府的。你再这般无理纠缠着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夏婉安,让你没得安生日子过。” 她才说完,就有人透过墙头上盈盈笑了起来,她怔下,蓦然回首,清晰可见那架置于墙对面的长梯,而这时,有女子站在那架梯子上,露出了脸来,她笑着,月下的她更见妖娆动人,“小锦儿,不用回去告诉我,我就在这里,还看的一清二楚。”那个信誓旦旦说过要娶她的男人正紧紧握着她小妹的手。 夏婉安就在白家老宅,这人明知她讨要夏婉安,之前还让她先逃到这里避难,这人究竟安得什么心思? 小鱼狠睇了白韶掬一眼,狠狠甩开他手,“菊花,你家臭娘们儿就在这里,对我这个小姨子还是放尊重的好。” 白韶掬微微仰着脸,看着站在高处的那女子,眼中神情分不出是喜是怒。就在他们刚到白家老宅不久,老仆就来传话,说是有位貌美女子来见,那时他还在猜测,谁会知道他回了这老宅来,哪知一见竟是夏婉安。 这个夏婉安若是沾上,再也难甩,他们一行出来也算秘密,她也竟能跟了过来。 夏婉安倒是不在意,笑着淡淡回看着院下的这一男一女,“姐姐我怎会介意?你白大哥将你一同纳进府里来才好,你我姐妹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谁特么要你照应,夏婉安,你这是想照应我早登极乐吧?小鱼微咬了下唇,没得她那个虚伪,直呼其名道,“夏婉安,你省省你那份用心良苦吧,将你男人照应好就行,叫他以后别半夜三更来找我,扰我清梦不说,若是教人看去,传到某人耳里,他那人脾气不好,还很容易吃醋,影响了那谁谁的君臣关系就不妙了。” 夏婉安与白韶掬皆是微震了下,这人现在竟用皇上来压他们,前者嗤笑一声,好似在笑,看皇上还能为你撑腰到何时?后者,脸上表情微妙,似有些隐忍,大约也是在嘲笑她的大言不惭,不出所料,他真的讲,“为你一个太监,你以为你还能影响到君臣之谊?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这两人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她自是对付不过,想想也算了,那日在将军府,这两人妇唱夫随,毁了她脸谱不说,还教她难堪到极点。 那种滋味她已领教过一次,再尝起来,也不如以前那般揪心了。 她攥着拳,唇角慢慢勾起,瞥过这二人同样清高冷傲的脸孔,“你们二人继续,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小鱼扭头就爬墙去了。 看着她爬墙,白韶掬又突然想起她儿时小巧笨拙的身影,那时这人就爬得一手好墙,却不在觉得她似从前那般讨厌,竟有几分可爱。 夏婉安仍站在梯上,与白韶掬眉目传情,小鱼已翻到墙头,而这梯子就在她手边,她很顺手地摸上了梯脚,佯装要将梯子推倒,“夏婉安,你信不信我让你摔惨?” “你敢?” 看着夏婉安小脸变白,她心里才舒坦一些,“我有什么不敢?白韶掬在墙下,就算轻功再好,也快不过我这么轻轻一推?你不知你这人有多讨厌,我在宫里,你来总是刁难我,我出了宫,你还来,你这是找虐,你知道么?” 夏婉安紧握着扶梯,脸色一寸一寸白下去,又求救似得看了眼白韶掬,就在白韶掬出口之时,小鱼却识时务地松开了抓着梯子的手,利落地跳了下去,她才不傻,她若是真将夏婉安推倒,夏婉安痛得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定会把府中人吵醒,届时在皇上面前,她如何解释在这个美妙的夜晚,他们三人因何事私会于此? 小鱼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夏婉安受惊不小,生怕小鱼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连忙从梯子上下了来。 眼见小鱼要走,她快步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夏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的下落么?我这次来,不仅为韶郎,还为了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 112.112既然你认为他比我好,那你就去他那里罢 眼见小鱼要走,她快步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夏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的下落么?我这次来,不仅为韶郎,还为了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 小鱼惊讶之下,转脸朝夏婉安看去,明明是个满身锦绣,朱唇粉黛的媚女子,可面艳心狠,笑起来如一盆火,可暗中却藏着一把刀,小鱼亦是挽唇一笑,“夏婉安,你能这么好心?” “我自然不会这么好心,我将无暇的身子献给了白韶掬,才换来了你的解药。如今,我身上这毒解了,你娘又在我手里,好妹妹,我还有什么怕你的?” 夏婉安娇笑,百媚丛生,这女子真是蛇蝎毒妇,竟为了活下去,身体也能当做交易,那朵烂菊花竟然说夏婉安对他用药,原来只是一桩交易而已,白韶掬究竟是多想得到夏婉安?也是,如若不是白韶掬出面,她不会如此轻易就写下解毒药方。 又见她手掌一摊,掌心处躺着一枚洁白莹亮非珍珠耳钉,一瞬,小鱼脸色顿白,圆钝指甲死死嵌入掌心,那是她娘的耳钉,她认得魍。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娘?” 夏婉安挑了挑柳眉,红唇扯开,在月色下刺眼妖异,“你倒还算聪明,要我放过你娘,你就得……”她凑近小鱼耳边,俏声说了几句,见得小鱼脸色愈发难看,她眉眼一厉,“若教他人知道,我今日对你所说这番话,下次我带给你的可不会是这耳钉,会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也说不准。” 小鱼冷笑,“我还有什么敢不从的?大姐。檎” 那边白韶掬已跃过墙头,衣袂轻盈,一尘不染落到地上,正朝这边走来,夏婉安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握了握掌中之物,快步走开。 白韶掬只觉小鱼神色慌张古怪,又见得她从夏婉安手中接过了什么,那东西闪闪发光,他走过去,问道,“你刚才把什么给了她?” “女儿家的首饰而已,韶郎,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夏婉安掩藏得很好,自然不会露出一点破绽。 “是么?”他心有疑虑,呆望着那人身影消失之处,夏婉安身子一挪,就挡在他眼前,募得教他有些烦躁,“你这惊喜我已收到,我明日派人送你回去。这里,你不该来。” 夏婉安看着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哪有半分惊喜,“我是想你才来,一路上揣摩你们行程路线,好不容易才与你汇合。才见了一面,你便舍得赶我走?还是,你怕我向燕王透露些关于她的什么?” 白韶掬募得锁眉,这女人狡猾又阴险,上次他叫她滚,她竟发狠说,要滚去向皇上告密,揭发夏锦的女儿身,同归于尽。无论如何,夏锦都与她同在屋檐下长大,她就真能下得去手,现在独自跟来,她究竟是算计着什么? “她是你妹子,又不是我的,我担心什么?你若当真要与她同归于尽,便去吧。” 夏婉安轻哼一声,“你若是不担心,何必一次次苦劝她离开?你究竟是担心她身份被揭穿,还是你担心她真的爱上皇上?我沿途听说,有位白衣侠士,屠疯马勇救美少年与妇孺,你这么做当真不是为的她,想在她面前耍威风出风头?” 若不是途中听得那些灾民在议论这些,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白韶掬面部一僵,他一直都有所认知,夏锦那种个性倔强又刁蛮任性的野丫头绝非他之喜好,无关于美丑。 “你不知当时情境,怎知我杀马意图?我不那么做,怎能震慑住那些饿得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难民?我要你离开和要她离开是同一个道理,这次出行任务艰巨,又危险重重,我不想你们涉险无辜丧命。” 夏婉安听得他亲口说出,才知这次出行果真是危险万分的,难怪皇上连夜传旨让他与燕王一齐前往平遥县彻查官银一案,这是为了保护燕王,不过这燕王么…… 她心中诡异一笑,又欢喜起来,也为他刚才所言,她看得出他眼中一片真挚,她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精瘦腰身,轻语缠情,“韶郎,我就知你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我就知我在你心中是最重要的。” 女子身子糯软香韵,饱满紧紧贴在他胸膛之上,几日不碰女人的身子一下就燥烫起来,她眸光潋滟,柔情魅惑,柔软无骨的手直往他衫下探摸揉抚,一下就挑逗起他的欲.火,想到那人嘴唇红肿,腹下只觉更热,需要狠狠发泄,一弯腰将女子抱起,便快步进了卧室。 很快门窗紧闭的室内一片春.光.旖.旎,气氛滚烫,汗渍粘濡的两具身子如火如烈交.缠在一起,压抑的吟声在深夜中此起彼伏。 …… 本是一行五人,现在多了个夏婉安,她有白韶掬撑腰,自然能与大家一起同行。 不过小鱼看到燕王嘴边有隐隐笑意,夏婉安加入,他也十分赞同,只有小鱼满心不爽,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是男人就喜欢夏婉安这样的美人。 而这女子亦是一袭白袍,女扮男装,一身清爽,明艳慑人,站在白韶掬身边,十分登对,就像这两人穿的是情侣装,是结伴出行采风的。 一大清早,白家老仆就已替白韶掬备好新的马车,夏婉安显摆地淡瞥了她一眼,便由白韶掬托抱上了去,有人宠着就是不一样,那两人面潮红润,太耀眼。 若不是她娘尚在夏婉安手里,她非给她面颊上扎一针不可,让她成为面瘫,看她以后还怎么阴阳怪气地笑? “小鱼儿,扶我上马车。”燕王淡淡一声,小鱼立下过去,“爷,我来了。”知这人是假扮的燕王,自然更是恭敬。 夏婉安掀开车帘,弯身进入,又悻悻瞄了秦小鱼一眼,若非有那人护着你,你还能这么风光么?看着吧,很快我就叫你失宠。 上了马车,燕王才问道,“自打夏婉安来了,你就不开心了,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整天对着那个阴毒的女人,还能开心得起来吗? “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他长眉扬起,将她手握入掌心里,轻轻摩挲,让她轻颤,“哦?真是这样么?莫不是你爱慕白韶掬,夏小姐来了,抢了你的心头好,你才对她这么反感?” 在还不知夏婉安和白韶掬早有一腿之前,她们两人就相看互厌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把她娘掳了去,她能不反感么? 昨晚夏婉安在她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在小鱼脑中盘桓起来,小鱼心中微微一绞,愣是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扭过身子,对他冷硬道,“茶余饭后,听人们都在议论白将军如何威猛如何英勇如何打败敌军,我打小就是听着白将军英雄事迹过来的,而皇上你,在民间名声不大中听,我自然仰慕白将军比皇上多一些。” 若是换做往常,她自然不会这么说的,但是夏婉安要她在燕王面前表现出只仰慕白韶掬,还要让燕王对她生厌。 男子果真不悦,按捺住性子又问她,音色不如之前润和,微冷,“秦小鱼,你真是这么想的?” 小鱼看向他,只咬牙道,“小鱼知您是九五之尊,不敢在您面前妄言。” “既然你认为他比我好,那你就去他那里罢。” 他冷冽无情,当真变化无常,当下喊住吴侍长,轰她下去,小鱼却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笑,好像就等着他这么说呢。 然,她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拧成一团,说不出的滋味。 而在她身后男子看来,她走得毫无留恋洒脱至极,他袖下铁拳募得捏紧,他料此次出行会有危险,但担心她留在宫中秦遇会暗中对付,始终放心不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但,若真遇上不测,他一人还能应付自如,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如何应对?明知白韶掬是情敌,他仍派他前来,不为别的,只是这人武艺高强,能保她周全。 他乃一国之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能为一个相识不久的假太监做到这般,甚至,在发现她是女儿身后,也不戳破,就怕她会逃离他身边,又愚蠢地顾忌她那尊严,对她许下什么狗屁承诺,不强行碰她,只耐心等她心甘情愿,与他坦诚相待。 一个世人口中的暴戾无度的昏君,要让一个女人顺从,岂会无其他法子? 从昏君的马车上再到白韶掬的马车上,明明只有几步距离,但她却走的如此艰难坎坷,亦是心烦意乱,大概只因那车上有夏婉安。 ---题外话---第二更已出炉,明日有加更。看见有大家在评论区留言支持,很感动也很开心。 113.113我哪有心思与你亲嘴 夏婉安见得小鱼进来,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是是得罪了那人被赶过来的,她佯装不知,问道,“鱼总管,你怎么到我们马车上来了?” 和这两人共处一车,真是教人尴尬无比,她在口头坐下,花枝招展地给白韶掬抛了个媚眼,“你能与菊花公子坐一起,我便不行么?” 白韶掬一楞,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她为他而来,他心中不讨厌,反而还有一点喜悦。 夏婉安嫣然一笑,像是在表扬她做的不错,又道,“小鱼,你过来了,燕王岂不是缺人照顾?”又撩.拨暧昧地捋了捋白韶掬雪白衣襟,“我去那儿照顾我妹夫,你不会介意吧?” 也没等那男子回应,便扭着腰肢下了去魍。 也许那男子本就不想作答,看起来他脸上平静无澜,丝毫不介意他的女人去陪别的男人,可在夏婉安跳下马车的一瞬,她还是注意到白韶掬唇角微绷了下,这人与夏婉安是同一种人,都爱装。 起初,小鱼还不明白夏婉安的用意,这下她是完全明白了,她若是惹了燕王不快,她就能趁虚而入,她想让白韶掬为她吃醋,想必她昨夜听到他们谈话,知道了那人并非燕王而是皇上。 她又猛地一个激灵,想到了夏婉安更深一层的用意,这各女人是要她一无所有啊,果真恶毒檎。 小鱼刻意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夏婉安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在对面马车之中,传来银铃般女子笑声,想必与那人相处十分愉快,捏着窗帘的手不由得微微一紧,那人也是她能肖想的,在心中轻叹了口气,终放下窗帘,收回了手。 “鱼总管,这似乎不太符合你的个性,前几天也没见你对我这般热络,怎么夏小姐一来,你就对我上心了?” 坐在对面的白韶掬浅浅笑着,分不出是喜是怒。 若换做以前,她能跟这人如此贴近,还能同乘一辆马车,她必定欢喜的不能自已,可现在却不知怎的,再也没了曾经的激动和兴奋,只剩下淡淡的疏离,她淡漠一笑,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前几日不是没人照料燕王么,现在多了个夏婉安,我便能脱身来你身边了不是?” “你倒也是能演,莫不是你惹了那人不快,被赶到这里来的?”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当真是一语中的,她只憨憨笑了下,也算是默认了。 “我就说么,你虽也是古灵精怪,但既不温柔,也不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那人总有一天会嫌弃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我这般大度与好脾气能够包容你。” 他说着唇角又上扬几分,也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可这就让小鱼不能苟同了,这人哪里大度,哪里好脾气,天生自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她总是这么冷嘲热讽,就如现在一般。她本想伶俐地回过去,但一想到夏婉安的交待和娘亲的安危,她就趋炎附势地笑着点头,仍是说着违心的话,“都怪我以前被他宠昏了头,现在我发现,还是菊花你最好。” 说罢,她在心底狠狠呸了一下。 “过来我这里。”他清高的眉眼瞟了下身边空位,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只见他眉色微厉,她其实非常不情愿,但还是挪了挪屁股,去了他那。 她拘谨地坐着,手搁在腿上,紧紧拽着衣摆,这时他竟探过手来,将她手给握住,“你一紧张就爱拽衣服,这习惯倒一点未改。”这女子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就如同一些小习惯,哪是轻易就会变的,她故意与皇上亲近,不过是为了激他而已,而她这战术用得还不错,他却是在她一次次拒绝中,被她挑起了一点兴趣。 他音色不比方才高冷,倒是融进去一丝柔软。 “等这案子过去,你就离开那人身边,我会重新替你安排个身份。我说过会娶你,亦不会有变。届时,你与你大姐不分大小,都是我的将军夫人。” 他侃侃而谈,而小鱼的手在他手里却是一点点的捏紧,白韶掬见得她眉陡得蹙起,他微的一紧张,再退一步道,“你若不愿和你姐待在同一府邸,我会替你再安排一座别苑,做你想做的事,研医也好,弹琴也罢。不过你那点琴艺可真不能让人恭维,以后我会授琴与你,我们再一起切磋棋艺。” 这人说的,都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可是多了一个大姐,三人总归是挤了。古语说的好,成双成对,哪有成三成对的? 况且她已有了一位授她琴艺的老师,那人不止授她琴,还亲力亲为教她如何吻技,又想到昨夜他薄唇熨帖又火热,不觉咬了咬唇,脸上更是发红发胀。 见她小脸通红,微垂眼睫,丰润娇嫩的唇轻轻咬着,怎不娇羞动人,想她这是默许了,也是,不管婉安是否会气恼,他都为她退让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他脐下猛地一燥,便急不可待地将她搂住,不由分说地朝她那张小嘴吻去,待得男子那片火热唇瓣欺上她唇之时,她募得一震,就抬手推开,见得这人眸光微沉,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的反应过激了些,亦是激怒了他,这人与慕容肆一样,想是在这情事上面没被拒绝过。 她唇瓣轻轻磕碰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声色微冷,“你儿时趁我午睡,偷溜进书房亲了我,现在我主动了,你却不愿了?” 小鱼一楞,那时他竟都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不阻止她呢,这人就是这样,即便不喜,他也吊着你,让你为他着迷,为他深陷,为他最后失去自我。 看她表情错愕,迟迟不回答,他只觉好笑,他为了她,甘愿教婉安失望,她却仍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冷笑道,“还是说,那人是皇上,权握天下,比我地位更高,你才愿与他做这等男女之事?如今,倒是我高攀了你?” 小鱼内心在抓狂,即便他们做不成夫妻,也不用一次次出口伤人,他们之间一直是谁攀着谁,他还不清楚么? “我不是我大姐,你就能这么轻易地一次次诋毁我么?” 这女子眼中红润,眉间有隐忍之色,白韶掬只觉喉头一哽,确实,他不该这么诋毁她,他与她相识了这么多年,也是了解她脾性,她虽整天嘻嘻哈哈,却是个刚强的女子,她用性命捍卫清白,难道不是为了要将干净的身子留给自己么?她与皇上亲热,也只是被强迫而已,其实他都明白,却还要言出恶语伤她的心?这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罢了。 “我知你仍是清白之身,我亦知你都是为了我,我刚才只是急罢。”如若她已失清白,那么皇上必定发现她是女儿身,以皇上心性多疑,怎会将一个居心叵测的假太监留在身边? 一瞬,他将她拥得更紧,而小鱼也察觉到他眼中那抹悔意。 小鱼内心抓狂,实在不愿与他这么亲密,他都与她大姐欢好过,再来抱她,她只会觉得他脏,她强压住心头怒火与嫌恶,故作委屈,在他怀中抽泣,“皇上总是强我,你也要这么强我么?你是不知,我大姐已找到我娘,她拿我娘性命要挟我,让我离你远一点。方才我又想起我娘,我哪有心思与你亲嘴?” 说着,便从腰囊中掏出那枚珍珠耳钉,“看,这是我娘的耳钉,是夏婉安给我的。菊花公子,你若真为我好,那请你去跟夏婉安求求情,求她放过我娘。” 果见他眼中有所动容,拿过她手中那枚耳钉,紧紧握在手里,咬牙恨说,“那女人总改不了这歹毒本性。锦儿,你且宽心,我自不会教你与你娘再受一点伤害。” 若非他刚才又说要娶她,她也不知自己在这人心中也是有些地位的,皇上那里说不得,但未必白韶掬这里就说不得。大姐那人阴毒,即便她按着她的要求去做,也难保她不出尔反尔,唯有依靠白韶掬给夏婉安施威,才能救出娘亲来。 夏婉安她能用身体来换解药,她就不能效仿么? 一来能救出娘亲,二来还能挑拨他们关系,这又何乐不为,夏婉安她喜欢与她斗,那么她就奉陪到底。 小鱼欣喜,对他道谢,“我就知你会念在往日情分上帮我。不亏我以前全心全意待你。” 白韶掬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笑颜,一时心情疏朗,掏出怀中帕子,温柔替她拭泪,心中只想,她永远能像这般在他怀中撒娇就好。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 114.114将她吃干抹尽,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午时,已至平遥县县城之内,这里不比途径的其他县城热闹,房舍大多已被冲毁,街道上一片萧条泥泞,稀稀落落几人,多是花鬓斑白的老者,大概是年纪老迈无法与大队撤离,又或许是不愿远离这片故土。 越往前,越是难行,路上皆是乱石烂木,坑坑洼洼,马车也是难以通过,几人不得不从马车中下来。 白韶掬命卞儒璋留下,看守马车与车中行礼,其他五人一齐步行至县衙。 那个假燕王扮瞎扮得很逼真,一手拿着个拄拐,另一手揽着夏婉安的肩往前走,那谁谁高头大马的吴侍长不能用么,偏生搂了个丰满窈窕的夏婉安。 他搂了夏婉安之后,还朝她脸上轻轻嗅了嗅,“大姐,你身上真香,真是好闻。魍” “我用的是兰香粉,妹夫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些给你与妹妹。”夏婉安微微抿唇笑着,妩媚动人,还看了她与白韶掬一眼,眸中洋溢着惬意,敢情这人当着未来夫君的面,搔.首弄姿勾.引名义上的妹夫是种享受,这人不是大姐,而是大贱才对。 小鱼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与白韶掬走在他们三人之后。 有个佝偻的老妪朝他们走来,看他们一行人穿着不俗,像是有身份之人,就问他们可是从长安城来的,燕王道明来意,又向老妪询问灾情,老妪知这人是朝廷大官,当下哭诉起来,大骂那梅县令是个狗官,不顾穷人死活,只顾富人安危,在洪水来际,先让富人撤离,才致她儿媳老伴惨被大水冲走,她虽幸免于难,不过是在这里等死而已。又骂那狗官,徇私舞弊,纵容儿子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更骂那狗官,官匪勾结,让平遥县百姓生于水深火热之中檎。 几人听罢,无不愤慨,在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的贪官污吏。 小鱼从囊中掏出银两施于老妪,老妪却笑着摇头不接,她说,“老婆子亲人都没了,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要银两还有什么用,只盼各位大官能惩治那狗官,帮平遥县百姓重建家园才好。”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妪都有这番气概,想她读过圣贤书,也是朝中官吏,却不能替这些人做些什么,只教她心中惭愧,见得燕王薄唇微抿,颧骨肌肉微绷,天下百姓都是这人的子民,又岂会不为动容? 告别那位老妪,几人一路沉默,才达县衙,里面聊聊几个官差,一看几人尊容,就知大有来头,燕王亮出腰牌,“怎不见你们梅大人出来迎接?” 几人跪下行礼,回道,“我家大人在城郊山上,亲自率领衙役要缉拿盗匪雷震天。” “好一个梅九发,如今民不聊生,他还有闲情逸致擒寇?” 燕王一拍桌案,震下桌上茶盏,摔得粉碎,教几个官差都为之一抖,果是为天子办差的,不可小觑。 这时,从内堂走出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嘴里叼了根牙剔,吆喝道,“他.妈是谁胆敢在县衙大呼小叫?” 燕王循声朝那边望去,那男子见他手中一根拐杖,眼神无光,捧腹大笑道,“老子还当时谁,原来是个瞎子。” 小鱼只觉脊背生寒,冷汗沥沥,只是哪里蹦跶出来的猪头,这么没眼力劲,连个老妪都觉这人出身不凡,这人却堂而皇之叫他瞎子,这男子今后必定吃不了兜着走,因那人心眼很小。 “一个瞎子能有多大来头,有什么可跪的?能比得过我干爹丞相大人么?” 这痞子似的男子靠近,一身的酒气,有点醉醺醺的样子,而燕王脸色愈发冷沉。 那跪着的衙役,赶忙拉拉他的裤腿,小心翼翼道,“公子,这是燕王。”又指了指那一身白衫清贵冷傲的男子,“那是征西将军。” 这口不遮拦的称秦遇是他干爹的男子,想来就是那个老妪口中强抢民女的狗官之子,秦金宝喜欢女人,这干儿子也好色如此,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呵。梅公子一听是燕王与征西将军,吓得脸色大变,这二人当真都是来头不小啊。 他虽吓惨,但还算镇定,立马一揖给两位施礼谢罪,“小的有眼无珠,方才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我只知梅县令威风,哪知他这儿子比他更威风。” 燕王冷得一笑,直教在场众人心悚,梅公子又连连道歉,燕王将这官威端的十足,这才让他们起身,命他们将两年前官银交接薄拿来。 梅公子端正了态度,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次洪涝之灾来得突然,父亲担心县衙也会受殃及,把历年档案文县都搬到山上安全屋中去了。所以,这官银交接薄也在那安全屋中。王爷若是急,不若我带您一起到山上去取。父亲也正在那里布置,准备擒拿盗匪,王爷也好过去给些建议。” “也好,那就一道过去见识下梅大人如何缉匪吧。” 燕王说罢,白韶掬脸色变了下,小鱼亦是,总觉得有种被“请君入瓮”的感觉。 几人出去,与卞儒璋汇合,一齐上了山,山路难走,抵达梅公子所说的安全屋时,已近黄昏。 所谓的安全屋,不过是一些简易帐篷,这里地势高,大水淹不上,确是个保护纸质文籍的好地方,不过费尽心思要把这一箱箱的文籍运到山上来,就有些多此一举了,山路难走不说,这路程比去临县还远。 衙役去通知梅九发过来,梅公子陪他们在帐篷内等着,这梅九发的官架子摆得可真大,小小的六品县令,竟让两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一等再等。 倒是燕王与白韶掬耐性好得很,在这帐篷之内,随意翻阅着县志,眼见天就黑了下来,小鱼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想到午后为了赶路到这里来,也只啃了点干粮,这时,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几下,在这安静的屋内,特别响亮,夏婉安噗呲一笑,掩了掩嘴,嘲笑她不懂礼数。 这在阅看文志的燕王和白韶掬皆抬脸来朝她看去,她小脸一下子犟红,前者眸光深沉僵直,看不出什么,后者倒吃有几分关怀,她微微咬了咬牙,瞪了夏婉安一眼,“我饿了,肚子就会反抗,这是自然规律,有什么好笑的?” 那梅公子见这男子快人快语,模样标致灵秀,心中不禁一动,他想这人必是燕王的小倌,他还没尝过长安城中小倌的滋味呢,他色眯眯地看向小鱼,“这位鱼公子说的有理,想是我父亲因事给耽搁了,不如我先安排大伙儿用膳,一边吃一边等,岂不更好?” 虽那梅公子看她眼神怪怪的,但他这次倒是格外“善解人意”,她本想谢他,但一想到老妪说的话,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梅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我们此次要务在身,还是等梅大人来吧,看了交接薄,谈完这大坝坍塌一事,再用膳也不迟。” 梅九发一摸下巴,哟,这小倌十分有个性,口齿伶俐的很,想想她这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吞含他那老二可是何等销.魂? 白韶掬看了看她肚子,这人从小就贪吃,每次跟他上街,总是混吃混喝,吃完还跟店家说他是她兄长,只能白白被宰替她付钱,他亦是“通情达理”了一次,向燕王请示道,“梅公子这建议也不错,大家都劳累一天了,不如边吃边等吧。” 夏婉安嘴角一拧,这人竟替秦小鱼说话? “既韶掬你开口了,自然是好的,那咱们就先去用膳吧。”燕王眼尾勾过白韶掬,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是叫做妒火的东西。 梅公子早已安排妥当,将这几人的食宿安排在离这不远的几户猎户家中。 猎户的妻子好客,又收了梅公子一锭银子,见几位贵客迎门,满面笑意,“这山中气温不比山下,之前替你们备好的饭菜都凉了,各位官人先在寒舍坐一坐,喝口茶,我们这里的茶都是自家烘炒的野茶,口味若是吃不惯,还望见谅。我这就去给你们热饭菜。” 三言两语之间,不止看得出这农妇好客,还是个巧言伶俐的女子,她又给木讷的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大伙沏茶,这就笑眯眯地去了厨房。 “我再去给大家取些这里自酿的米酒来,甜甜糯糯的,很是解渴,最重要的这酒不烈,就是喝上一坛也不会醉。”梅公子说罢,紧跟着农妇进了厨房。 不稍一会儿,梅公子就打了两大坛米酒过来,顿时屋内酒香四溢。 农妇也将热好的菜给端了上来,都是些山中野物,山鸡,腌制后微红的蒸兔肉,黑漆漆的野猪肚子等等,尽是些荤食,小鱼自小在水乡长大,吃得大多清淡,虽是吃不惯,但肚子饿得厉害,也不挑剔,与几位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豪爽,倒是委屈了夏婉安,没吃上一口热菜,不停得给燕王布菜,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谁让这大.贱偏生与她来抢饭碗?她做的活都是伺候人的活,谁爱干尽管去干。 农妇又端来了野鸽子汤,一碗碗有次序地端到众人面前,农妇笑嘻嘻说,“这是老张今日猎到的野鸽子的,新鲜的很,我用小蘑菇炖的,炖了好几个时辰了,大家趁热喝吧,这东西滋补得很。” 白韶掬看着眼前清汤,微的一楞,小鱼亦是蹙了下眉,好几个时辰,难道这些人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么?他们到这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梅公子立马睇了一眼农妇,农妇也知自己失了言,又改口道,“这野鸽子得现捉现杀,这样才好吃,我午间就开始炖了,你们来得巧,也是缘分。” 小鱼呵呵一笑,亲热说道,“辛苦张嫂子了。”说罢,就将这汤喝下,众人一惊,白韶掬就在她身旁,本想去阻止,但碍于梅公子就在这,只握紧了拳去,小鱼喝罢,大赞好喝,于是站起走下桌,高声一喝,“今日这鸽子汤就是 我的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鸽子汤,谁都别跟我抢。”于是,将众人面前的鸽子汤都灌进了肚中。 这小倌不仅伶俐,还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怕死,这样出色的小倌上哪去找? 梅公子心中暗笑,今夜一定要将她吃干抹尽,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小鱼喝了太多汤,尿急,当下扔了碗筷,就匆匆去了后院茅厕,这当务之急不是撒尿,而是先替自己把脉,这一把脉才知自己果是中了毒,脉象紊乱复杂,还不止一种毒,特么的那梅公子也太恶毒了。 从腰中掏出银针,速往臂上身上扎了几封,先封了自己几大要穴,以免毒气攻心,到时自己也救不了自己,而现在得赶紧去跟那人汇报才是,这姓梅的根本没打算交出交接薄,而是要杀他们灭口。 她匆忙从茅厕出来,迎面走来了一人,拦住她的去路,满脸淫.荡笑容,“鱼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姓梅的,你给我让开!” 她低喝一声,但小小身量,就被他张臂紧紧圈入怀中,这人急不可耐地暴露出色.棍本性,伸舌大口舔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鼻,“鱼公子,还逃什么,快快从了本公子吧,可想死我了。” ---题外话---真是抱歉,这么晚才传上,还少了一千,明日补上。 115.115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贞洁 小鱼在他怀里乱舞着手又躲又挡,这人就跟只饿狗似得,舔了她一脸的哈喇子,真是教人作呕,“你想我作甚?我特么以前是个男人,进宫挨了一刀,如今是个不男不女的公公,你要想也去想那个女扮男装的夏小姐。” 梅公子一听,心中更为激奋,这手里揽的还是个太监,敢情这太监好啊,他这辈子还没玩过太监呢,真真是个极品,只将她搂得更紧,“那夏公子高挑娇艳,身上还一股子庸俗的兰粉香,我一见便知是个女子,如她这般的女子跟青.楼中的有何两样,我都玩腻了,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太监才稀奇。我的小心肝,你配合点,兴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这人满口放浪淫.语,边说边动手,已朝她臀下刺探而去,她大叫着躲开,抵死不从,拼命喊着救命,这里离前厅不远,兴许有人能听见会过来救她。 他却放肆笑起来,“省省力气吧,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那几个同伴早就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来救你?你以为我就只在只鸽子汤中下了毒么,那米酒中我还放了唐门秘药——软筋散,这药虽没毒性,不能害人性命,但凡武艺高强的都沾上一点就会失去内力,在场那几个男子哪个不是练家子?你这太监倒是不怕死,竟把那些鸽子汤都喝光了。你那碗中加了媚药而已,其他几碗中放的可是七日断肠散,解药只有我爹那里才有。你若伺候得我舒服了,我也舍不得你死,自会问我爹讨了解药给你?” 梅家父子当真是安排周密,怕一种药控制不住他们,还再下了剧毒魍。 小鱼佯装服从,示意他先放开她,她自己来动手,她微微背过身去,慢慢宽衣解带,他是个急性子,嫌她动作太慢,“我的小心肝,你如此俊俏,会没被那个瞎子燕王玩过?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贞洁?我最擅解衣衫,来帮你。” 他一探过手去,想将这太监再捞进怀里,哪知她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针,就扎在了他手背之上,他痛得大叫,小鱼得逞地笑,“这针上我也淬了剧毒,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死,你最好将软筋散的解药交出来。”他既然把毒放在米酒里,而他为了大家怀疑,当场也喝了不少酒,自然是进厨房拿酒那会,事先将解药服下才会没事,而这解药想必他定带在身上。 果真如秦小鱼所说,他那只被扎的手痛得都失去了知觉,他眸愈见狠厉,“来人,将这太监给我拿下。檎” 从暗处冒出两个黑影,身穿衙服,身手利落,一下就将她按在,那方才口口声声喊她小心肝的梅公子,伸手便给她一个巴掌,男子力道之大,那一巴掌立即教她一边脸红肿起来,嘴角被扇破,有一丝丝的血腥味,而她绾发头簪也一下子被扇落在地,一头乌黑秀发如瀑般松散下来,他狠狠看着她,将手背上的针一拔而下,低碎一口,“小.贱.人,老子给你脸不要脸,还敢用针扎我,我便先将你强个够,再逼你交出解药来。” 他眉梢一动,就吩咐押住她的衙役动她施暴,这两人身在官门,本该为朝廷效力,但平时跟在梅公子身边多行恶事,偶尔梅公子也分一杯羹给他们,他们自然乐意效劳。 一人往后绞住这白皙粉嫩的太监的双臂,一人狠狠撕碎她身上衣衫,饶小鱼久处深宫,多有皇上与燕王罩着,也没受过这般欺辱,这时她真是骇怕,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泪水淌了一面。 然,她越是叫,梅公子越是兴致勃.发,月光下,透过模糊的泪眼,只看到这个不入流的男人扭曲的脸孔。 山上阴风阵阵,吹在身上凉意入骨,她上身衣衫已是被那衙役尽数撕毁,胸前包裹得紧实的裹带一圈一圈被拆卸而开,她已是哭得喉咙沙哑,再也叫不出声来,早知会***于这恶心的畜生,还不如早点洗白白给昏君算了。 “竟是个女子?假太监,真是有趣。”梅公子一脸淫.笑,垂涎三尺地看着月色下那副光洁如玉的身子,他上前轻轻嗅着她身上,一股幽香扑鼻,“嗯,不错,还是个雏.儿,你们两个有福了,这是从皇城来的,还是个粉嫩的雏.儿。燕王当真是个瞎子,这样的小美人都给我们留着。” 那两个衙役亦是性.欲高涨,色.眯眯看着小鱼直笑,揉了揉腹下,迫不及待地想把这水嫩嫩的姑娘给扑倒,但公子还没吃,不敢与主子争,只待公子用完,再好好享用一番。 小鱼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死,如果清白被污,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苟活于世,可一想到落在大姐手上的娘亲,她身为人子还未尽孝,如何能死? 梅公子以免她再使诡计,捡起地上腰带将小鱼的双手给死死绑住,再朝这女子看去,她竟再也不哭不叫,一双殷红美眸空洞得可怕,好似已接受了会被用暴这个事实。 他拍了拍她被泪浸湿的小脸,“这样才乖嘛。” 眼看他那双肮脏的手正要朝自己胸前袭来,小鱼冷颤着身子,闭上了眼,被捆绑着的双拳死死捏紧,她想,她以后一定会把这几畜生碎尸万段,一定。 突的,一道森冷银光飞快掠过,那双肮脏的手没能碰上她的身子,只听得一声乍响夜空的惨叫,她一睁眼,只见梅公子双手被一剑砍断,两只还在跳动的血淋淋断手砸在她鞋上,她吓得跳脚,脸色更为惨白,下一刻,就被人带入温暖结实的怀抱,他身上有熟悉的气味柔暖如日光,眼被他宽厚手掌捂住,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几人同时倒地之声,他在她耳畔道了声,“别怕。” 一如他这人一般温润柔软,她心中顿时不再慌怕,只知有这人在,她就不会再受一丝伤害。 手上腰带被他用剑挑开,肩头上又是一重,是他将长袍脱下,披在她身上,她这时才颤巍巍睁开眼来,凄迷的月色下,他发丝凌乱,满脸是汗,唇色亦是苍白无力,分明已是累到极致,但他仍是眉目浅笑,好像对她说,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心下一荡,就用力抱住他腰,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胸膛,他温柔地抚着她发,轻笑如斯,“等此事解决,我们有的是时间在宫中恩爱。” 听着他微带轻.佻d话,她又觉失了分寸,手被烫似得连忙松开了他,她这才朝这男子仔细看去,他白色单衣上好几处染着鲜红,再瞧自己身上那件外袍,亦是红得触目惊心,想他被下了软筋散,还能拼命厮杀,坚持到这救她于危难。 再看向倒在地上痛得翻滚的三人,她又是一震,除去梅公子双手被他斩断之外,他们双目竟也被他刺瞎。 “他们看了你,该瞎。” 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人不愧是帝王,无情狠辣,无人可比。 他从梅公子身上搜出了一个小药瓶,冰冷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沉声问他,“这是不是软筋散的解药?” 梅公子手已断,眼又瞎,流出来的都是血泪,他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慕容肆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她以为他会就此带她离开,哪知他手中剑猛地一提,眸中尽是杀戮,那柄血剑一挥,并不是抹了梅公子的脖子,而是朝他下身削去,梅公子又是一声痛叫,痛得当场昏死过去,又用同样招数对付了其他两个,小鱼看得是心惊胆战,只听得他冷冷笑道,“我要他们活着比死更惨。” 好色的畜生没了子孙根,成了真太监,当真是比死了更惨。 这时白韶掬一路拼杀,携着夏婉安也过了来与他们汇合,看得出他快筋疲力尽,软筋散能压制内力,只对武功高超的人有用,他们只能凭精妙招数与那些衙役打杀而已,威力只有平时三两分,又要对付这么多杀手,自是耗尽了体力。 他环顾地上一圈,那三人看上去死状惨烈,鲜血淋淋中两只断手、三段凸肉,可见出剑之人手段残忍,竟对这三人用了极刑,夏婉安吓得乱叫,捂住双眼直往白韶掬怀里躲。 白韶掬安抚性地拍了拍夏婉安的背,再瞅向小鱼,地上一团是她被毁的衣衫,而她脸色惨淡,青丝乱扬,身上披着的是慕容肆的血袍,他募得一惊,已知这三人是要对她做什么,难怪被慕容肆切了那物,这时想来,将这几人碎尸万段,喂给狗吃,也不解恨。 他一握拳,就恨自己几分,方才他也听得她呼救声,他该早些来救她的,小鱼苦笑,表示理解,有一个完全不懂武艺的夏婉安在他身边,他还如何能分身呢? 他怀里的夏婉安抬起头来,同样惨白的唇角逸出一抹讥诮,也难怪,她确实该笑,自己是一身狼狈,而她仍是衣衫整洁,可见那人确实将她护得周全。 慕容肆霸道,狠睇了夏婉安一眼,又将小鱼拥了一拥,将她身子扳过一些,不许她去看情敌,一抬手,将手中小药瓶扔给他,白韶掬手一伸,便接下,只听得慕容肆说,“这是软筋散的解药。拿去给他们。” 白韶掬明白,他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卞儒璋和吴侍长,他们还未出来,想是还在里面与梅九发的人在搏杀。 他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募得敛眉,朝皇上看去,想必这人也看到她是女儿身了吧。 一批杀手又追了过来,领头的身穿六品官服,年纪半百,威风凛凛的样子,估摸就是梅九发,但他身后那些人并非衙役,手中举着大刀阔斧,看这装束像是悍匪,果如那个老妪所言,梅九发确与山中盗匪勾结,将他们骗进这深山里,迟迟不出现,原是去请这帮盗匪来帮忙铲除他们。 他们一个是皇室贵族,一个是一品大将,连他们也敢除,梅九发自然没这个胆量,只怕是秦遇授命于他吧,看来秦遇是真的出手了。 “他们人多势众,你我刚服解药,还不能使出全力,咱们各自分开取道,逃出这里。” 慕容肆言毕,就带着小鱼向深山处跑去,而白韶掬则拉着夏婉安往另一方向撤退,没一会儿就传来中年男子的沉痛巨吼,“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想是梅九发看到儿子惨状,在声嘶力竭大哭,而他那儿子万万没行动最后会被他口中的一个瞎子给毁了。 后面很快传来动静,是梅九发的人追了过来,看着身后一个个高举的火把,那些人都是杀人越货的悍匪,而此时慕容肆内力还未恢复,还得带着她这个累赘东躲西藏。 小鱼小声道,“皇上,你总归太任性,明知有险,还把我带出来。”若不是他趁她睡死将她带来这里,她也不会连累于她了。 “秦遇连我与白韶掬都能下狠手,何况是你这个与他结下梁子的小太监?” 他音色满是宠溺,让小鱼心眼又是一动,他原是担心她遇到更大危险,才将她带在身边的。 可突然又想到什么更不妙的,适才一连串惊险,她只是沉浸于被救的喜悦之中,不知身上也教这人看光,他已知她是女儿身,可她并未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惊愕,她轻轻蹙了蹙眉,“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会尽快写出来。 116.116我不走,你在这,我就不走 可突然又想到什么更不妙的,适才一连串惊险,她只是沉浸于被救的喜悦之中,不知身上也教这人看光,他已知她是女儿身,可她并未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惊愕,她轻轻蹙了蹙眉,“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容肆精分,哪会不知她问的是什么,但他故意打马虎眼,眯眸而笑,“知道什么?” 这人当真恬不知耻,明明就知道她在说什么,非逼她再说明确说一次,“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当然是方才,你那尺寸还可以,盈盈一握勉强能合我意。” 他紧握着她手,在这危难关头,竟也能说出这种佻达的话来,小鱼看在他又救了她份上,只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心中咕哝,谁要勉强合你意,你若喜大的,可以找母牛呀魍。 后面杀手追得紧,他们一路上越岩过沟,就在他们走进茂密的红松林后,而身后那杀手害怕什么似得竟没再追过来,看着那些越来越远的火把,小鱼才心中才安稳一些,而他们越走林子越密,来到一株参天大树脚下,这株老树看上去有上百年的树龄了,亭亭如盖,枝干虬、曲苍劲,但这树已经枯死了,树身上露出好大一个窟窿,小鱼心想这窟窿能装进一头大牛了。 慕容肆心下一怂,看着那洞说道,“这十有八,九是熊洞,只怕那些悍匪知这红树林中有熊才不敢进来。” “我本也怀疑这会是熊洞,但你看那石壑树隙间,堆满了肥嫩厚大的松茸,遍布着叫不出名目的各方奇花异果,这不十分古怪吗?更何况这洞口,没有熊洞那股搔哄哄的气味。”小鱼说道,可若非熊洞,这又会是什么洞呢檎? 正想着,猛地心口一热,小鱼只觉身上燥郁难抵,她心道不好,这是梅公子给她下的媚毒发作了,本以为用银针封了身上几处大穴,不会这么快发作,但他们拼命逃跑,牵动了体内毒性,这媚毒一下发作,势不可挡,慕容肆只觉她浑身滚烫,面部异红,呼吸亦是变得急促,他看的出她这是被人下了媚药,只怕是她喝的那鸽子汤有问题,该死的姓梅的! 想起第一次她中了媚药,她为保持清醒意识,竟拿烛台刺伤自己。他为防她再自残,将她手握得更紧一些,小鱼以为他这是想对她做什么,用力将他一推,但被脚下一块凸石一绊,身子不稳向跌去,慕容肆情急之下抓住她臂,但身后是下坡,慕容肆内力又未全部恢复,被她拽着往下跌去,慕容肆用力抱住她,手掌护着她脑勺,直往下滚,滚进了树下那大洞里。 好在慕容肆反应及时,腿用力一撑,才没让他们撞上那堆什物之上,洞内巨大,并无腥sao的臭味,亦十分干整,借着从洞外射.入的月光,他们才看清身旁散落的一堆腰粗的桦木树干,是什么人会将如此巨大的枯树干搬进这洞里来? 惊险过去,小鱼心口在药力作用下却跳得更快,身上已被热汗浸.湿,粘腻不爽,混着身上外袍血腥气格外刺鼻,小鱼直想将身上多余衣衫给揭了,她确实是想将身上所有布料给揭了,可这男子正趴她身上,死死压着她,而这人眼中写满***,她觉得他会吞了她,而下一刻,他就吻咬住她唇,只觉这人也中了媚毒,比她还重。 他手上亦是动作不歇,粗鲁地欲将她腰间衣带解开,大概是他太着急,怎么解也解不开,他咬牙低愤,“这他.妈谁系得衣带,怎么系得这么紧?” 小鱼被他吻得头脑昏重,但还记得这衣带正是这人亲手系的。 这洞中本也有些寒意,但因二人***膨胀,身子摩挲,也升温起来,她迷迷糊糊,身上酥痒灼热,只想被这人深深占有,她亦是主动起来,双臂勾缠住他脖子,他也出了一身汗,颊上汗水滴下滚落到她唇沿,她轻轻舔了下,将他咸涩汗水吞入口中,他看得她这小动作,喉头又是一紧,吞咽一口,温热的唇瓣碾压熨烫她脸颈,可他费尽心思还没解开那衣带,又是低吼一声,将她衣带给撕断,探进她衣下,终于捏到了他梦寐以求之物,果真是盈盈一握最妙。 手上舒爽,可脐下更烫,直想找洞去钻,他扯着裤带,要施为,可外面猛得一震,地晃山摇一般,慕容肆警惕,只觉有什么在逼近,他抬头看向洞口,猛地一颤,那果真是一只硕大“黑瞎子”,可又有不同,这物在月光下遍体毛色黄白,不仅脖子长,后肢也比一般黑瞎子高,当真不得了,这非是黑瞎子,而是一只稀罕少见的猛兽——“羆”,当地人称之为“人熊”。 难怪这洞里没潮腥气味,这人熊比一般的熊聪明一些,善于筑巢,这物力大无穷,一人粗细的老树说拔起来就能给拔起来,遇到人便人立而起穷追猛扑,而且姿态五官似人,性猛力强,可以掠取牛马而食,所以叫做“人熊”,山里的猎人轻易不敢招惹人熊,而那些悍匪也知这红松林是这人熊地盘,加上深夜,自不敢踏进。 那熊见到有两只什么在它窝中,又听得那雌性娇喘嘘嘘,它亦是微楞了下,站在洞口不远处,嘴里咬了一只刚断气的野狼,一双猩红的眸在夜色中格外骇人。 他拍了拍小鱼脸蛋,想让她清醒一些,他们竟不知好歹滚到这猛兽洞穴来了,可当真是找死。 人熊体型笨重庞硕,已意识到这两人侵占了它窝,扔了口中叼着的狼尸,咆哮声起,顿时震动松林,传入洞中,甚是刺耳。 这时小鱼才清醒一些,身上瘙.痒难忍,但意识渐回,偏脸一见那物,竟是只血眼凶兽,看上去像熊,但只比熊更壮硕憨健,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失声大叫,幸亏慕容肆大掌一探,掩住她口,那人熊已对他们有了敌意,她若是再发出声音来,只会将那猛兽激怒,届时一扑过来,二人性命难保。 即便身陷窘境,慕容肆仍是温柔替她揽了揽衣衫,轻声在她耳边道,“有我在,莫怕,我先出去引开它,你再逃出洞去。” 他又让小鱼躲到他身后,那是保护的姿势,伸手捞过腰粗的桦木树干抱在怀里,让它以为他是抱着小鱼,他蹲着缓缓靠向洞口,那物长毛在风中肆扬,满口血腥,脚边一具咬得碎烂的狼尸,它能轻易猎狼,更何况是对付人? 小鱼看得惊心动魄,生怕那物猛扑过来,将慕容肆给撕碎,就离洞口一米距离,人熊亦动了动前掌,看来是要蓄势发动攻击,慕容肆身子更为矫健,一个跃身,就成功跃出洞外,亦是成功引开了人熊注意力。 但那人熊虽是壮硕,但动作也是迅猛,慕容肆虽已出了洞,但它朝他身后猛扑过去,已经扑到他面前,一爪子挥落,他背后的单衣便开了花,瞬间教它抓得皮开肉绽,痛得脸色顿白,眼见它血盆大口朝他袭来,他急中生智,随手抓起了滚落在身边的桦木树干,可刚一回身就立刻被人熊按住,人熊扑住人后立刻乐得眯起了眼睛,它接下来习惯性要做的动作,就是用满是倒刺的舌头去舔人脑袋,要吸允活人的脑浆血液。 小鱼亦吓得浑身绷紧,强咬牙关,从洞中跑了出来,冲慕容肆大叫,“快用桦木树干脱身!” 慕容肆被人熊一搂,疼得骨头都快断了,见人熊眯着眼张开大口,一舌头舔了过来,狼血混着它粘稠唾液滴下,气味腥恶,他差点熏个半死,但生死关头哪还顾得上又臭有疼,连忙把桦木树干往自己脑袋和人熊舌头中间一挡,人熊热呼呼的大舌头一下子就舔在了树干子上,一大块树皮立刻就被它的舌头带了下去,慕容肆本也正有此意,要用这树干来脱身,他顺势一递,把整个桦木树干都塞进了人熊怀里,趁机逃了出来。 果是猛兽,难怪那些盗匪也不敢进此处,只怕是等着他们被这兽给活吃了,明早再来替他们收尸骨。 而慕容肆背上受伤不轻,血一下就染红他白色单衣,淡淡月色下他一张清隽脸已然苍白如纸,眉目拧得铁紧,看来是十分吃痛。 她生怕他有事,想过去瞧一瞧他,可体内媚毒未解,脑袋沉重,迈步亦是费力,他见她要走近,一个凌厉眼色扫来,威慑住她步伐,又听他厉声一喝,“小鱼,走!” 她知他是要逃离,独挡这怪兽,一下,她心潮泛滥,眼中尽湿,她咬牙道,“我不走,你在这,我就不走。”这人能为了她不惜性命,她又岂会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将他丢下。 117.117你就哭成这样,莫不是已爱惨了我 她知他是要逃离,独挡这怪兽,一下,她心潮泛滥,眼中尽湿,她咬牙道,“我不走,你在这,我就不走。”这人能为了她不惜性命,她又岂会贪生怕死,将他丢下。 慕容肆倒没料她会这么说,心中震撼,随后抬脸,看着她笑了起来,“我若死了,谁来给你解身上媚毒?”他倒是难得的嬉皮笑脸,但小鱼又怎么不知他只不过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不让她那么害怕而已。 此刻脸色虽是惨白,弯着的腰身慢慢挺直,眸光冷冽,丝毫不畏,拔出腰间长剑,决定与这人熊战到底,清淡月色下,他这一身风华,何等丰姿隽爽,何等湛然若神,教人心神向往。 人熊眼皮极长,它一眯眼,长长的眼皮就会掉下来,再睁开来需要费些周折,此刻那人熊抱住了桦木树干还以为是抱住的是人,一通乱舔,但是感觉不对,抬爪子一撩眼皮子,见抱住的是块烂木头,顿时更增恼怒,吼哮声起,熊吼带起一阵腥风响彻四野,连远处的山谷间都在回应。 看来人熊是彻底愤怒了,贪婪得嗅了嗅空气的血腥味,味道甘甜,似乎比狼的更美味,它又猛地站起,如人行走一般,嘶嚎着朝身负重伤的慕容肆跃扑而去,它声势如沸,饶是离它稍远的小鱼也被它震得两腿发软,倒是那男子,即是被它重伤,也是胆色过人,与它搏斗,只是他剑虽锋利却抵不过人熊磨练的坚硬的肉掌利爪,一下就被压下势头,而人熊皮糙肉厚,即便被剑刺伤,也伤不及它要处,估摸不需多时慕容肆就会招架不住,届时他们二人必定成为猛兽裹腹之食魍。 身上媚毒愈来愈烈,意识开始慢慢涣散,她怕自己再浑噩过去,那样更会成为那人负担,捡了块地上锐石,一咬牙就在掌心狠狠划过,痛楚感清晰袭来,让她在这阴冷深山之中激灵灵一个冷颤,她意识复又清晰,回想起那猛兽适才动作,它也不是没有弱点,正寻思如何对付于它,一抬眼,看见缠绕着苍遒古树藤蔓上的那些果实,那果实绿油油的,包子大小,头部微尖,那是追风果,登时智上心头,心想是有救了,飞快撕下一块布屑包住流血掌心,便踩着枝桠向树上爬去。 还好以前是个蹿上蹿下的爬树能手,只是左手掌心有伤,这树干粗糙,掌心处痛得厉害,慕容肆看到小鱼往树上爬去,以为她是要躲开这人熊,他慌张道,“它是羆,能爬树善游水,你爬上去也是无用。” 她轻轻一笑,饶是体内欲火未散,枝桠尖锐,划过她衣衫,将她肌肤划破,仍是咬住牙关,往上爬去,此刻他们两人性命都危在旦夕,不能有半分闪失,她终是够着了追风果,冲着树下的慕容肆笑道,“遇强智取,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这羆让你受伤,我要狠狠教训它,待会你且避开一些。檎” 慕容肆浑身骨痛,咬牙跳开,人熊听到顶上传来声音,便抬头往上瞧去,长长的眼皮掀起,看着上面小巧的女子,小鱼抓准时机,一捏追风果,便卯足力气向它脸上砸去,果实碎裂,浆液迸溅在人熊眼鼻口间。 人熊不知那是什么,还伸出刺啦的大舌舔了一舔,小鱼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又多砸了几个下去,人熊知道这女子是在攻击,它后腿一蹬,嘶吼一声,猛地跃起,利爪往上勾拍,小鱼只觉枯树在剧烈摇晃,紧紧抱着枝桠再往上爬高一些,人熊聪明无法够到她,就调了头,摇晃着巨大的身子,要爬上树去逮住小鱼。 慕容肆心道不好,小鱼这分明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样只会将人熊激得更怒,他已是累极,背上出血不止,疼痛入骨,但不能教小鱼有危险,他敛气持剑,要与这人熊再做周.旋。 可不稍一会儿,那人熊还没爬上树,就尝到了苦头,顿觉满口奇痒刺痛无比,哈喇子直流,眼鼻上也是,眼睛直眨巴,人熊用熊掌去揉自己眼鼻,只是越揉越养,难受发狂嘶吼,爪尖竟刺入自己眸中,那双原猩红的眸中溢出血来,脸上被它抓绕得血肉模糊,究竟是畜生,再聪明也及不过人。 慕容肆方明白小鱼用意,这女子早知那果实有这奇效,当真厉害。 小鱼站在树上,笑看着慕容肆,接下来的就交给他了。 慕容肆勾唇一笑,趁着那熊狂性大发,分不清方向满头乱转难以伤人之际,慕容肆内力还未恢复,猛得提气一口,紧握着剑,脚尖一点,朝那人熊冲过去,踩着它肉盾似的熊身,将利刃狠狠***它脑门,耗尽全力使出雷霆一击,只听人熊长声惨叫,脑穿头裂,身体跟座大山似的轰隆栽倒下去,也分不清是脑浆还是血沫子,殷红色大片大片撒在地上,在银月下如同开起了一朵朵鲜花。 慕容肆眼前血肉横飞,以为这下人熊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那人熊太过彪悍,熊头上血肉糊烂得都分不清五官了,仍然猛地站起,狂嚎着直冲出几步,撞倒了那株小鱼所站的大树方才仰天倒地,小鱼将枝干抓得死紧,才没被震落,再朝那地上人熊看去,只见它头上血如泉涌,四肢一下下地抽畜着渐渐不再动了,整个红树林也立刻从生死搏斗的喧杂声中陷入了沉寂。 可这时,小鱼只觉不对,地下又在颤动,有什么撕裂之声,才有所警觉,哪知这树就顿然倒下,小鱼失去重心从上面直跌下来,慕容肆刚才对那人熊致命一击已耗尽气力,眼见她从高处跌下,必定要摔断四肢,不顾一切,跃起将她从高空摔落的身子接住,再跳到旁边空地上,这百年枯树在刚才激战中被人熊猛撞,竟从中断裂,倒在了地上,又发出轰隆隆巨响,震得人心发颤。 被这男子这么一抱,小鱼身子又是一热,用力勾了一勾他脖子,他见小鱼平安无事,了然笑下,“以后你再爬这么高,我可再也不救你。”才说罢,他眉梢募得一拧,一口血喷涌而出,撒了她满身,小鱼大惊,“快让我下来”,他却屏着气息,慢慢弯腰将她轻放到地上。 这人已身负重伤,还竭力与这猛兽拼战,已是用尽全力,刚才以免她摔伤,又再接住了她,她上前查看他伤势,不小心摸到他背,满手是血,烫了她手心,直烫进她心坎里去,她一时竟又忍不住,眼中滚出马尿来,嗔怪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傻?” 他一揩过嘴角血迹,转眸看向小鱼,只见她眼眶红腻,他只觉真好,心上人能替他掉眼泪,也不枉他今夜拼命一场。 “方才见你爬那么高智斗人熊,也不见你被吓哭。我才受了点伤,你就哭成这样,莫不是已爱惨了我?” 只见这一身狼狈的男子眸波仍是别样的温柔,仿能扫尽世间阴霾,她心口一阵快跳,脸上微烫,这人已伤成这样,怎还有心思戏谑于她? 瞧她这般女儿家害羞模样,他胸口那股难受顿时转移阵地到了他腹下,行动比思维来得快,已将她整个身子纳入怀里,肩背微得一痛,轻嘶一声,仍是衔住了她唇用力热吻,这人嘴里腥涩,可是难吃,但小鱼也不敢抗拒,生怕扯痛这人伤口,只蹙着眉由了他去,她衣带早就教这人弄断,本就衣衫半敞,他大手神速摸溜进来,罩住她的,百般揉.捏,手法生涩,似乎将她弄痛,他才得舒爽。 小鱼身子里的痒虫似又爬了出来,被他吻得娇.喘起来,在他身下如水蛇般扭动着腰肢,教他脐下膨.胀到极致,在她平坦细嫩的腹上一阵乱戳乱顶,就像个青涩的毛头小伙一般,她十分怀疑这人根本不是坐拥后宫三千的皇上? 起初他吻得深沉,而后他越吻越是轻柔,不知何时,她已习惯与这人口齿相缠,津液相融,那是一种撩人心痒的滋味,正当她浸.yin其中,他便去拽她裤子,小鱼一怔,即便是媚药作用下,她仍习惯性地扯住裤子,不让他往下拽,他眯眸而笑,面色虽是有些苍白,但风流恣意,“说好了让我帮你解毒的。你怎不愿了?” 她意识尚存,微微咬着唇说,“我总觉得你我之间既无父母之命,也没媒妁之言,在这荒郊野外行欢作乐,是叫“苟.合”。而且,你伤得这么重,我怕你不行。” 她那句“不行”气得慕容肆脸色顿时由惨白变青黑,拳头亦是紧紧捏起,那啥不行,天下没有哪一个男人听了这话能受得了。 他沉了眉目,一握她手就往他那玩意儿上抓去,像个怒气勃.勃小牛犊子,冷着脸问她,“行不行?” 118.119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那二人站在洞外,身上不见一处脏污,看起来愈发般配,小鱼再一瞧自己身上衣衫,只比昨夜更破了,但不同的是,昨夜见他们这般干净又登对,心中还有一丝波动,但如今心绪竟如此平静无澜,大约是见惯了,又或许是认清事实看开了。 夏婉安冷眼看过小鱼,这次用她娘亲要挟她,也没能破坏她与皇上关系,倒反而促成了她与皇上,这女子当真是鱼跃龙门了,她微握了下手掌,静默走到白韶掬身后,回避了下。 在小鱼眼里,大姐这次倒是难得的识大体。 小鱼又奇怪这二人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而且听起来外面有很多人的样子,难道皇上早就料到梅九发会对付他们了么? 皇上看了看夏婉安那身洁白衣衫,本想叫她脱下来给小鱼穿,但一瞥她旁边白韶掬穿的也是白色,他就反感,现在不知为何白衫那么讨厌,他微拧了下眉,让白韶掬出去,又指挥夏婉安出去给他和小鱼找身合适衣裳过来,夏婉安心中不愿,她竟成了那小贱.人的婢子了,但因是皇上命令,不愿也只敢放在心里,这会儿去哪找合适衣物,只能让外面挑了两个士兵让他们将外衣脱下,再折叠整齐捧着进了洞中魍。 皇上正以手代梳,给她那妹妹梳头发,温柔地不像话。 夏婉安不明白皇上为何这么宠她这个妹妹,明明将她送进宫里的时候,还是只丑爆了的猪头,她当初一度怀疑皇上眼光拙劣到无下限的地步檎。 突地,她想到什么,心中一慌,现在皇上这么宠夏锦,若是夏锦告知皇上她是被自己下了毒丢进宫中的,皇上届时自然会迁怒于她,但很快她就放松下来,不会的,有白韶掬在,夏锦不会在皇上面前说错什么,白韶掬可舍不得她有事,可不是么,昨夜临危,他先是将自己护在怀中。即便夏锦变美又如何,即便白韶掬有娶了夏锦之心,可仍旧取代不了自己在白韶掬心中地位,白韶掬最爱的始终是她夏婉安。 得第二,也是输,不是么? 夏婉安嘴角浮出诡异又讽刺的笑容,让小鱼觉得这大姐当真太可怕,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如此阴险。 皇上看都没看夏婉安一眼,叫她将衣服放下,一撤手,让她下去。 待她出去后,慕容肆道,“我知你厌她,但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不能让别的男人窥了我的嫔妃。”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连床单都未滚过,就大言不惭直呼她是他嫔妃,小鱼嗅了嗅鼻子,当真臭不要脸,但也不会真的生气,心中甜蜜如暖,这人总是什么都为她着想,不止是男神,还是暖男。 此刻,他正轻柔细致替她绾发,说实话他绾发技术真不怎么样,但他乐此不疲整了好些时候,才将她发绾起,随意捡了跟地上细小树枝给她固定好,又将她扳过身子,来回打量欣赏他微她设计的发型,唇角弧度越陷越深,这时,她竟觉得他笑起来像个孩童,纯真美好。 在二人换好干净衣物后,慕容肆发现了手边有一双袜子,这袜子还是湿的,想来昨夜好像发烧烧得迷糊,有人彻夜在他身边照料,为他擦拭身子。 见他盯着那双白袜若有所思的样子,小鱼只觉不好,想快步溜出去,但他长臂一拦,就将她捞进了怀里,“秦小鱼,你昨天拿你臭袜子蘸水来给我擦得身子,是么?” 这人当真眼太尖,小鱼咬咬唇,不知说什么好,慕容肆见她不出声,那便是默认了,“你真是坏得厉害,连我也‘算计’?” 这哪里是算计,顶多也就是捉弄,谁叫他口口声声要纳她为妃,还喊了别的女人一整夜,这让她作何感想? “皇上,这可怪不得我,当时你发着烧,这里没盆也没巾帕,我这是急中生智才脱了袜子来替你擦身子。袜子热了又去蘸了凉水再替你敷,我可是一宿没睡,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只为让你退热,我如此好心好意,你却还埋怨我?” 小鱼脸皮厚,装无辜扮可怜,都是她必备技能,将慕容肆也是哄得一楞一愣的,心里却在想,老子没脱亵裤来替你擦,你就该烧香了。 慕容肆轻哼一声,“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如此亵.渎一国之君?”说罢,就朝她那张伶俐的小嘴咬去,狠狠吮.吸,将她唇瓣又吻得红肿刺痛才肯松嘴。 这人报复心可真重,小鱼突然意识到一点,这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她摸着自己那张总要挨刀的嘴唇,被他强行拉了出去。 外面晨光微曦,有些刺眼,小鱼睁开眼来,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头,站满了林地,这是有千数人吧,身上穿的皆是军服,怎么一夜之间就多了这么多援军? 而这些人正朝他们这般偷瞄而来,只见皇上身边那个唇红齿白个儿不高的男子脸上红润,离得近的还看得到那清秀男子的嘴唇又红又肿,显然那是皇上的杰作,啧啧,这关系就男人寻味了去。 自然,白韶掬也见到了这一点,他袖下拳拽得铁紧,这个曾经他看不上眼却为他以死保住清白的姑娘,竟真的成为了皇上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心中除却愤怒外还有嫉妒,他想她怎就变心了呢?这段时间他可待她比以前好上百倍,他又想,也许只是皇上逼迫她而已。 但,不管是情愿还是逼迫,总有一天夏锦会后悔,她没有选择他! 他强忍着心头怒火,面无表情地向皇上禀告,“皇上,这一千人是臣虎豹营的精英,山脚下还有两千士兵,已将这里整座山头给包围,梅九发父子与那些贼匪衙役统统已被擒住。” 小鱼吃了一惊,这竟是白韶掬的统领的军队,这些军士个个看上去精悍,训练有素,不愧是征西将军调.教出来的。 卞儒璋与吴侍长虽负了些伤,但也都安然无事,又听得卞儒璋说,“多亏了那日将军让我留下看守马车,我发现白韶掬留在车里的将军令,才明白将军用意,趁着你们去县衙间隙,我去调遣了驻扎在砀山县的军队。” 白韶掬的十万军队本是驻扎在平遥县,但遇上洪水,皇上就下令让这大军撤离到平遥县周边几个没被淹没的县城,而砀山县离平遥县最近,往返也不需一个时辰而已。 这两人果是人精,原是早有准备,料梅九发会派人监视他们一举一动,他们五人下车去县衙引开梅九发注意,留了一个卞儒璋趁机去调兵遣将,也难怪他们会寥寥数人就闯进这山头来,而她竟完全被蒙在鼓里,还以为难逃出去。 皇上眯眸笑笑,“不愧是朕的征西将军,果是难得良将。” “良驹也得遇上伯乐,才能成为千里马,若非皇上早已安排周到,将计就计,又岂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连同盗匪的老窝都端了。” 白韶掬言语间尽是恭敬,只将自己比作良驹,而把皇上比作伯乐,这马总比人次了一些,皇上听得他那话,也是满意笑笑,命他将那梅狗官等人带上来。 不稍一会儿,就有将士将梅贼等人押了过来,梅九发头发散乱,满是是泥,很是狼狈,而他那儿子大约也只剩下小半条命是被抬着过来的,其他土匪大多受伤,被五花大绑绑得死死的,但人数确比昨日少了许多,想是那些拘捕反抗的都被当场杀了。 梅九发一看慕容肆身后那庞大惨死的羆尸,又为之一震,一张老脸更是扭曲了一些,他原以为这二人一定会被这巨羆给生吞活剥了,哪料慕容肆却能将之杀死,不愧是能将太子擎拉下储君之位的人,究竟是小觑了他? “说吧,梅大人,这三十万官银究竟去哪了?” 听得慕容肆发话,梅九发咬着牙一脸痛苦像是便秘的表情,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还不如豁出这条性命去,保住秦丞相,待得丞相大业有成,也是为他梅家出了口恶气。 “你这人无恶不作,现在死到临头却还讲道义了。你别以为朕没见到交接薄就不知你们这其中勾当了么,当日是吏部侍郎押送这三十万官银来平遥县的,虽有交接,但你并未签字,因为那银箱子中都是空的。” 梅九发又是猛地一撼,额上汗珠直掉,这些事只有各种几人知晓,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止是梅九发,在场哪人不惊,皇上竟知道的如此清楚,却瞒着他们所有人,皇上这人可谓城府至深。 ---题外话---还有一更,写好就传上,谢谢宝贝们订阅。 119.120知朕心者,莫过小鱼也 皇上口中那吏部侍郎正是秦遇之子秦金宝,梅九发又是秦遇同乡好友,三十万官银需征多少年的赋税才能征收到,竟被这三人合谋私吞了去,当真官风*,贪污盛行。 这朝中风气再不严加整顿,只怕大宁王朝也将毁矣檎。 “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慕容肆袖子一摆,面色一端,眸色半敛,瞥向梅九发身旁那位蓝衫儒冠男子,“那就得感谢你衙中的林主薄了。” 梅九发身子一晃,不可置信看向自己身旁的同样被绑的年轻男子,“好你个林青晞,亏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出卖我,还害得我儿如此之惨?” 林主薄微微垂着脸,只干脆一声,音色虽是黯哑却十分有力,“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我是弃暗投明,有何不可?” 听得林青晞这话,又看了看自家那半死不活可怜的儿子,梅九发险些哭惨,皱着浓眉,瞪了眼那林主薄,一个用力,挣脱了押解他的军士,抬脚就要往林主薄身上踹去,不止那林主薄来不及避开,就是连旁边军士也来不及阻止,倒是皇上离得近,抡起一脚就踹向了梅九发那只抬起的脚,伴着卡拉一声骨折的声音,梅九发痛得弯腰大叫。 “在朕面前你这老东西也敢放肆?” 慕容肆收回腿,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黑眸中精光四射,哪像是昨夜受过重伤的样子。 林青晞也是没想到这人会帮他,他双臂被反绑着,无法施礼,但也躬了躬腰,“微臣谢过皇上。” “林主薄,是你识时务,平遥县一出事,就密告于朕,否则朕怎么知道这老狐狸这么多秘密。”慕容肆半眯着眸看向林青晞,命人给她松绑魍。 林青晞得了自由身,才微微抬了脸,咳嗽了几声,站到他们那边去,小鱼却是猛地一惊,那林主薄一身讳莫如深的书卷气,但唯独样貌逊色了些,他眼角下方有块不小的疤,那像是烫痕,而他脸色蜡黄看起来像是有病缠身十分憔悴,难怪他方才一直低着头,原是因容貌不雅。 要说这林主薄,之前他尚在宫中之时,也只是与他书信来往,并未见得真面,如今一看他这身形清癯,一身的浓卷书香味,倒像是出身名门,只是他脸为何?再仔细一瞧,他心神一漾,他这气质倒与那人十分相似。 小鱼就在皇上身边,自然发现皇上有些不对劲,皇上紧紧盯着那林主薄,不曾游离过半分,有些失神。 只怕林青晞也意识到了这点,咳嗽几声,用袖子掩了掩嘴,才使得皇上抽离了眸光。 小鱼也仔细打量了那林主薄,他这咳嗽不是装的,想来他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怕已成了顽疾,又想,他若是没脸上那疤,也定是个绝顶美男子,不会比菊花公子差。 梅九发的一条被皇上给踢断了,又被将士押着,只能单条腿站着,哦哟哦哟地直哆嗦着喊痛,又听得前面慕容肆发话厉问,“你这老贼,竟勾结了山中盗匪要刺杀朝中下派官吏,可当真胆大,你这可是要造反?” 梅九发又是一个激灵,冷汗流了满面,现在想来,这瓮中捉鳖将白韶掬等人引到这山里来,联合雷家帮将他们一举擒住,也是林青晞出的主意,好啊,竟被他摆了一道,不仅是他还有雷家帮都给擒住了。 “梅大人,看在共事一场份上,林某劝你最好还是跟皇上招了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从犯,并非主犯,这三十万官银也非你挪用的,是不?你何必缄口不言默认了这罪名,如若被秦丞相知道了你此次刺杀白将军等人不成功,秦丞相就能放过你么?你现在将功补过,说不定还能安享晚年呢。” 林主薄巧言善劝,循循诱之,梅九发也不是不动心的,只是他这唯一骨血至亲被皇上等人害成这样,他如何能甘心? 白韶掬见他死死咬着牙,一脸踌躇不悦,也说道,“你那儿子可是大胆,竟连皇上身边当红太监也敢欺辱,皇上没杀他,只将他给废了,已是宅心仁厚,你还计较什么?你留着这命,还没没人给你养老送终?还是说,你当真为了那奸相,甘愿奉上全家性命?” 什么皇上身边当红太监,白韶掬这话,在小鱼听起来,倒有几分揶揄之味。 而那林主薄听着,眉梢微得一动,不由地多瞧了秦小鱼一眼。 梅九发心中又为之一恸,眉更拧一寸,皇上又笑眯眯上来,扶住他肩,微沉着声道,“梅爱卿,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不论有没有这官银案,朕都是要办秦丞相的,你若像你家主簿一样识时务,那朕会让你晚年无忧,否则,朕只好请你去朕的刑房喝茶了,朕倒是要看看你这身老骨头究竟有多硬?” 这人即使说着最狠辣的话,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润的笑,那笑叫人捉摸不定,又叫人浑身恶寒。 他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从梅九发肩膀上挪开,梅九发吓白了整张老脸,一跪而下,“招,我都招了。” 一行人再来到平遥县衙门,让这梅狗官画押招供,而林青晞也从后院拿出藏好了的官银交接薄呈给了皇上,“这东西,你倒藏得好。” “俗语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微臣将这东西用牛皮纸包着,藏在这里,任谁也想不到。有了这东西,要扳倒秦遇就更容易了。” 慕容肆眸光落在这清瘦男子身上,他在外面也算是个十恶不赦草菅人命的昏君,但这人倒丝毫不惧他,谈笑自若,收放自如,这人也是有趣。 慕容肆随意翻阅着手中薄子,突的又想到什么,眸光半敛,“只是那三十万官银究竟被那老贼用在何处了,竟连梅九发也不知。” 林青晞眸光也是微的一深,随后道,“皇上,兴许他还来得及用,仍被他藏在哪里呢。” “依我看未必,秦丞相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么大笔银子他都敢冒着风险去贪,必定是将这银两用在什么重要的地方了。” 慕容肆看了眼小鱼,浅笑如斯,“知朕心者,莫过小鱼也。” 林青晞看得出皇上对这鱼公公是有异样的,那是异样的温柔与亲昵,似这鱼公公在皇上心中地位是无法估量的,他手微得紧了下,又道,“以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回长安,将那秦贼也一举拿下。” “也好。”皇上说罢,林青晞就告退说是下去置备行礼,与他们一同回去。 这林主薄当真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往那匆快入内室的人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落到小鱼身上,他心中有些激动,回宫将秦遇解决了,便可纳她为妃了,岂不爽哉。 小鱼又见皇上目光火辣.辣的,他定是又精.虫上脑在意.淫她什么了,白韶掬等人十分知趣,皆拱手一礼退了下去。 人才散开,慕容肆就揽了她腰,朝她小嘴咬去,小鱼躲闪着,委屈道,“皇上,我这嘴已教你吸肿了,你再亲我可没法进食了。” 他邪肆地挑了下眉,“哦,这里不能吃,那我吃哪里?” 他眸光更邪恶,不住地朝她洶前和下三路瞄稍着,她是更慌,这人怎如此无耻,她蹙了蹙眉,若他非皇上,她已破口大骂了,他却丝毫不作理会,仍是霸道强势地占领了她的唇,摩挲、轻咬、吸.吮,总之怎么吻也吻不够。 他向来是个节制冷静的男子,他可以几年都不碰一个女子,自长歌走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小鱼一样撩起他的欲.望,他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第.二.春? 一番口齿之战结束,而慕容肆仍是恋战,想再多占有她一些,但也怕她真的无法进食,便作了罢,他说,“以后没的旁人时,就叫我阿四,不是‘汪洋闳肆’的‘肆’,是‘四海升平’的‘四’,我在家中排行老四,以前我母妃还在时,她便这么换我。” 小鱼心口又是突突剧烈跳起来,她没想过可以像她母妃一样叫他的小名儿。 她以前听到他名字时,就觉得他这人可怕,慕容肆,肆虐成.性,很符合他的性格,她那时就想,有哪个老爹会替儿子取这样的名字,现在才知那是“汪洋闳肆”的“肆”,可那“阿四”也不大好听,三妻四妾也那个四,而她现在莫名的就不喜他会有三妻四妾,但这人不止有三妻四妾,还有三宫六院。 方见她喜上眉梢,怎又轻轻嘟起小嘴来,像是有心事的模样,他有些着急,“你这是不愿?” 120.121当初不珍惜,现在来怨,岂不难堪? 方见她喜上眉梢,怎又轻轻嘟起小嘴来,像是有心事的模样,他有些着急,“你这是不愿?” 她吐吐舌,“我就是觉得你这小名难听了点。” 难听檎? 慕容肆脸色顿黑,口气带着薄怒,“秦小鱼,你是第一个说我名字难听的。” 那是真的难听,小三小四,整天挂在嘴边,多不道德,是不? 当然她不会这么说,舔着脸乖巧道,“你别恼,其实还过得去,我只是与你玩笑。” 她这般顺从,他心眼一软,又将她搂紧了几分,逼仄目光对上她的,“告诉我,你的真名,还有你进宫的目的。” 小鱼知道他这是试探,既然她的女儿身被这人揭破,以他智慧和能力,很快就会被她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她羽睫微垂了下,再抬眼看他,小心翼翼道,“我怕我说了,你会降罪于我。” “你已是我的女人,又随我出生入死,我岂会这么没良心降罪于你?魍” 慕容肆长眉微挑,说的认真,眸中一抹戏谑,还有一抹期盼,他在期待着她与她坦承相待,尽管他对她身份已大致摸透。 见他口气沉稳,小鱼才开了口,老老实实告诉他,“我真名叫夏锦,是夏元杏的小女儿,本是要要成为你弟媳的女人。至于我进宫嘛——”她微得顿下,略一思量,“我不想嫁给你五弟,又怕被我爹找到,就吃了易容药,躲到了宫里来。”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皇上为了夏婉安与白韶掬大动干戈,如今他要对付秦遇,少了白韶掬这个左膀右臂可是不行。 弟媳?这女子倒是说得轻描淡写,慕容肆微得沉了下眉,她不想成为他弟媳的原因只怕是因为白韶掬吧。 “那你恢复容貌,可是为什么?”可也是为了白韶掬?白韶掬回来不多时,她不就变美了。 小鱼只觉他眸暗了一分,但他音色却格外平静,平静得教她心房微颤,只微微羞涩小声道,“我是为了你呀,阿四。”虽然只是为了保命而已,要知道这个毒在不解,她就快一命呜呼。 攸得,他眸光乍亮,她笑得腼腆温柔,就像一道五彩霞云飞入他眼里来,将他黑暗的世界填满鲜艳,他不管她是真心或假意,只想将这女子拥入骨髓,深深占.有了去,小鱼才抬了下脸,他眸光如虹,气息沉重地朝她唇上欺来,将她吻得天旋地转,说好的打住的呢。 直至,有步子声从内室走来,小鱼喘息不停,豁得睁眼,只见对面林主薄手中拎着包袱,一双清亮黑眸正死死盯着她,像是有敌意,她微的一怔,面色也是变了,感受到怀中女子不对劲,就循着她视线扭头看去,只见身后一身儒 雅的男子冲着他们微微的笑,他那笑不达眼底,看到自己与一个太监亲热,他也没惊,只默默垂下头去,淡淡道了一声,听上去却有些凉意,“微臣无意打扰,还请皇上恕罪。” 他突得撒手松开小鱼,朝他走去,问他道,“林主薄,你脸上这伤如何来的?” 林青晞没料到皇上会这么问他,还问得如此突然,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疤痕,喉头立刻发痒难忍,咳了几声,才说,“回皇上,那是儿时的一场意外,微臣不小心打翻了灯盏不小心烫伤了自己,才落了这疤。” “你似乎咳得厉害,鱼公公医术高明,改明儿请她给你看看配几副药。” 他这话令林青晞更为动容,他本就微哑的音色一时变得更涩,只抱着手中包袱一揖为谢,“多谢皇上关心,微臣感激不尽。” 小鱼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只觉慕容肆对这林主簿很是上心,他这人骨子里是个冰冷无情的人,对谁都不冷不热,这么关心一个刚相识不久还没摸清底细的主簿,怎不教人觉得奇怪?青晞,青晞,这名字总觉得耳熟又别扭,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林青晞自动告退,出去之时又盯了一眼小鱼,他只笑不语,小鱼他那笑容只教人头皮发麻,真是个古怪的人。 林主薄这才出去,慕容肆似没了什么心思再同小鱼亲热,带着小鱼一同上了马车,而慕容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举措,就是让林青晞伴驾,林青晞是个洒脱的男儿,倒没拒绝,直接上了去。 但他上来之后,马车中气氛却十分压抑,一路上他俩款款而谈,聊山水聊国政,倒是投机,而小鱼倒成了多余,替二人端茶递水,但却无法融入进去。 林青晞说了一句,与皇上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小鱼觉得他们之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相识多年的知交,让小鱼心中更是压抑,那种压抑就像跟菊花公子和夏婉安坐在一起,十分不自在。 慕容肆似也看出小鱼不快,像是吃醋,不由得唇角上扬,他就担心她不吃醋呢。 …… 另一辆马车中,男子脸色亦十分不好,若有所思模样,夏婉安发现自打他们一起看到皇上与夏锦姿势不雅睡在一起之后,他就一直冷着脸,浑身冒出极重煞气。 她咬了咬唇,这人是拥有了她,还要想着她妹妹么? 终是她先开了口,“韶郎,你应该清楚,锦儿早就被皇上看上,她早晚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即使你提出要娶她,她仍不愿离宫,这是为什么?你我都明白的很,她这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皇上这么宠她,会那天为妃吧?当一个妃子岂不比一个将军夫人来得更威风些?” 募得,白韶掬一拧眉,凶神恶煞冲着夏婉安吼道,“夏婉安,够了!” 这男子竟怒得直呼其名,夏婉安受打击不小,她以夏锦她娘性命相挟,叫夏锦刻意疏远皇上,亲近他,让让她有机会接近皇上,教他生气看出他究竟在意谁更多一些?竟是让他明白他心中也是有儿时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姑娘的么,岂不挖空心思,为他人做嫁衣? 她粉拳一捏,“白韶掬,何必拿我泄愤?若非是我,夏锦她早就是燕王的王妃,你若早对她有心,何必现在才来纠结懊恼,岂不多此一举?你以为每个女子都能如我一般待你始终不变一心一意么,你且不珍惜,竟还恼我?” 从前,夏婉安在白韶掬心中一直是个高贵矜持又温婉才情的女子,如她名字一般,婉安,叫起来温怡又安心,如今她这番话,当真咄咄逼人,教人浑身不爽,令人厌倦,又或许是他本就心中烦躁,又被她一语中的,才觉如此难堪。 当初不珍惜,现在来怨,岂不难堪? 心中竟是窒闷到极点,他掌狠狠拍下,竟将车中小案给震碎,教夏婉安猛得一震,脸色惨白,饶是在外面驾车的卞儒璋也大惊,究竟是什么让将军如此恼火? “从前我是从没想过要娶她,了正是因为你,她才会阴差阳错成为皇上的女人,秦妃有太后丞相撑腰,岳妃靠山是岳侯爷,夏锦她有谁?她调皮捣蛋,万一哪天惹怒皇上怎么办?她如今已被推上风尖浪口,以后更是危机重重。至少她顺利成为了燕王妃,会平安一生。她是你妹妹,你怎狠辣至此?你不仅对付她,还拿她娘性命来要挟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夏婉安!” 夏婉安又再一震,心中扭成一团,这人以前明明不喜夏锦,却能为她考虑到这么多?他当真是不喜,还是不自知? 她微微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强自镇定道,“如今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若当真放不下她,以你征西将军身份,问皇上讨了又如何?如今朝中已乱,你是皇上委以重任的爱臣,在利弊权衡之下,一个女人而已,他还会不舍么?以后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谁叫我爱你呢。” 最后一句,她觉有几分自嘲之意,她做了这么多,和她那个妹妹斗了十几年,这天下两个最有权势的男子竟都对她妹妹动了心。 如今她不做退让,还能做什么,毕竟她以将清白之身给了眼前这男子。 她又想,白韶掬要了夏锦才好呢,她就跟夏锦斗一辈子,将她慢慢折磨至死,岂不也是乐趣? 白韶掬竟没料到夏婉安如此大度,可他又从她眸子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狠意,她那点心思,他还不知么?这女子当真狗改不了吃屎! 他轻嗤一声,“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需你来为我指点迷津?” ---题外话---还有一更。 121.122秦小鱼,你告诉朕,朕是否该将他杀了 他轻嗤一声,“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需你来为我指点迷津?” 夏婉安脸色太难看,简直惨不忍睹,她倒是随口一说,这人竟已想过这么做了,去跟皇上争女人,那皇上还是个杀伐果断的暴君,即便他得到了夏锦,只要皇上哪一天大权在握,他还有一天好日子过? 为了一个女子,要断送了他锦绣光明的前程,他当真愿为红颜舍仕途洒精.血? “你疯了!”她紧咬着唇,如实说,为了夏锦,他疯了。 他给了她一个冷漠眼神,不再言语魍。 …… 入夜,几人为了赶路,也没打尖,只将就宿在马车之中,大概因着林主薄在这里,慕容肆格外老实,没对她有过半点不规矩的举动。 慕容肆背上有伤,趴在车中长榻上睡,而她和林主薄同坐于另一边檎。 在马车中颠簸了一天,又加上昨夜睡得不好,小鱼真是累了,很快就闭上眼进入梦乡。 到了后半夜,小鱼被一个噩梦惊醒,出了一身虚汗,猛地睁开眼,竟发现对面榻上已空无一人,小鱼蹙了蹙眉,这么晚慕容肆是去了哪里? 又看了坐得不远的林青晞,他睡得正香,小鱼关心那人,就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下去瞧瞧。 吴侍长就守在外面,这会儿他也是醒了,她向他打听皇上去处,他指了指前面的林中,还说白将军刚才找皇上有事。 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这个时候,这个白韶掬也真是的。 小鱼“哦”了一声,本想上车继续睡觉,可心中又好奇,想知道白韶掬会找慕容肆谈些什么? 她悄悄走近前面林中,但又不敢靠得太近,那两人都是练家子,耳力敏锐,若是离得近,必定教二人发现。 她竖着耳朵偷.听,隐隐约约听到他们争吵不小,还提到了她的名字,下一刻,慕容肆一举拔出了白韶掬腰间宝剑,这人是皇上,白韶掬自然不会还手,转眼,慕容肆就将剑架在了白韶掬脖子上。 小鱼心一颤,步子不由自主往前一迈,那二人凌厉眸光同时朝她这边扫来,她又是一怔,才从树后出来,快步过去,月光下,这二人俊脸冷冽如霜。 “小鱼,你来做什么?”慕容肆先开得口。 小鱼淡看了他一眼,眸光移至白韶掬身上,他一身洁净白袍,满身的清华气,仍是绝艳无双的那个翩翩公子,只是他如今眸光有些无奈还有些痛苦,他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剑已划开他颈部皮肤,有血缓缓流出,将他雪白衣襟染得绯红,她目又是一刺,不知这人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皇上,皇上竟要杀了他? 这人之前待她真的不是太好,一次一次帮着她姐欺负她,可最近他似有所悔悟,总念着往日情分,也帮过她不少,如今见他为难,她岂有不挺身而出的道理? 白韶掬究竟与这女子也相处过多年,见她唇微抿了下,知她要说什么,可皇上现在正是气头上,只怕他会牵怒于她。 他在她开口前道,倒有些视死如归,“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要臣收回方才的话,臣宁死不愿。” “好你个白韶掬,既然你这么想死,朕成全你。” 白韶掬究竟说了惹得这人勃然大怒? 眼见慕容肆握着剑的手又是一紧,他脖子上伤口更深一分,而慕容肆眸光狠辣,当真有杀人之意,小鱼一时情急,怕他真将白韶掬杀了,当下跪在他跟前,抱住他腿,“皇上,小鱼求你别杀他。” “你可知,白韶掬竟拿兵权威胁于朕?这样的大将军,朕留着何用?你却还替他求情?就因他是你儿时情郎,你不舍得?” 慕容肆双眸猩红,尽染杀意,小鱼微的一震,白韶掬究竟对他说了什么,他竟知道了她儿时钦慕于白韶掬,她黛眉深蹙,拽着他裤腿的手也是紧了一紧,“不瞒皇上,白将军是我邻家大哥,儿时情窦初开,对他心生爱慕也不稀奇,而我现在已知他喜欢的是我大姐,我已对他断了念想,只将他当做我大哥而已。我为他求情,也只是因这份兄妹之情不忍见他受伤而已。白将军他忠君爱国,为皇上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又怎会要挟皇上呢?只怕他是一时错言而已,还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他性命。” 这女子真的只将他当做是大哥了么?真是见鬼的兄妹之情! 白韶掬袖下拳头紧紧一捏,亦是拧紧了修眉,慕容肆反是讥笑,冷沉音色在这静谧的林子中荡开,“你知他刚才说什么?他明知朕有将你纳为妃子之意,他却在这个紧要关头拿他手中兵权威胁朕,要朕别拆散你们。秦小鱼,你告诉朕,朕是否该将他杀了?” 以他脾性,是真会将白韶掬杀了,可他用兵如神,他手下那些将士与他出生入死,对他十分尊敬,若是皇上将他杀了,只怕他手下那十万大军会反。 如今又是关键时刻,皇上与秦遇的这场硬仗不打不可,若是白韶掬虎豹营也反,岂不是火上添油? 小鱼看向白韶掬,又深呼吸一口,才郑重道,“白大哥,刚才我所言你都听见了吧。我已将你放下,只将你当做我青梅竹马的大哥而已,我之前不也祝福过你与大姐恩爱直至百年时么,你现在又何必一厢情愿跟皇上说这些有的的?” 倒真真是可笑,以前他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现在竟成了他一厢情愿,夏锦伶牙利嘴,真是能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白韶掬苦笑,眼底有抹苍白,“还请皇上恕罪,是臣放肆,冒犯您与未来的夏妃娘娘了。”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以后这人生死再与他无关,他倒要看看她不择他,以后会混得多惨,不说深宫险恶,单凭那个林主薄,也未必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白韶掬低了头,皇上唇角微微绷着,将手中长剑挪开,往用力地上一掷,“朕的女人也是你能肖想的?白韶掬,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否则朕教你不得好死!” 这人是天生君主,一身戾气浑然天成,不怒而威,教人不敢小觑,饶是他征战沙场多年,遇过多少猛将悍帅,也不及这人,他心中一凛,低下头去,“臣谨记皇上教诲。” 被掷入地上的宝剑摇摇晃晃,折射在白韶掬微微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他半分神情,小鱼不知为何他突然要对皇上说这些,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回不到当初,不是么? 如今,他有大姐相伴左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有些爱情如指甲,剪断了还能再长,有些爱情如牙齿,断了便再也长不回了。 而白韶掬至于她,就是后者。 她十几年的翘首相盼,满腔相思得不到回应,感情付诸东流,心口一次一次被他伤得血肉淋漓,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原以为,除却白韶掬,她再也不会去爱别人,可不知何时另一颗甜蜜的种子落进她心间,她在期盼它的生根发芽。 身旁男子弯腰,将她扶起身,轻轻掸去她膝盖上的尘土草屑,一双厉眸看向她时,已回复到往常的温情脉脉。 白韶掬暗暗咬牙,不敢再叨扰,便躬身退下。 少了那个碍眼的人,慕容肆只觉眼前舒服多了,握了她手,将他搂进怀里,“你一变美,那人就回心转意了?这可真是不好,只怕以后朕的情敌会更多。所以——” 所以怎样?小鱼正疑惑着,谁知这人坏得一笑,就将她抵到就近树干上,开始施为,小鱼因这人还有伤在身,不敢太用力,半推半就,羞红着脸小声道,“阿四,你要干什么?” “办你!你这也看不出?昨夜你在我身上扭得可真教人心痒难耐。” 这回他动作熟练多了,已将她衣带给解了开,袭进了里面,小鱼脸上更红更烫,轻咬着粉唇承受着,她不是看不出,只是装傻充愣而已,况且她上次是中了媚毒才会那样的。 “你怎老是这样?这里可是林子里,若是被人撞见怎么办?” “撞见就挖了他眼呗,现在办了你,你以后就能踏踏实实跟着我了。” 小鱼愣怔,这人毁人双目的事可不是没干过,当真骇人,可他是一国之君,说这话,要不要这么没自信? 他将她紧紧压在树干上,上下其手,“这裹胸布太厚,以前还觉玲珑有致,现在就剩下平坦一片了。” 小鱼黑了下脸,又想叫他去找母牛,正在二人亲热之际,这时,不远处有什么一动,小鱼警惕去推他,他正精.虫上脑,投身于打洞事业,只道,“别管,定是什么野畜。” 可那并非什么野畜,有黑影探了出来,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显得十分恐怖,小鱼轻声一唤,“那是个人。” ---题外话---不出意外,今日还有一更。新的一月,二萌会更加努力,你们有的统统给本萌砸来。 122.123这人绝非一个主簿那么简单 可那并非什么野畜,有黑影探了出来,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显得十分恐怖,小鱼轻声一唤,“那是个人。” 越过慕容肆的肩头,小鱼清晰得看到那是个瘦削单薄的身影,那人头上那顶清雅儒帽一下子就让她认出他是谁。 “林主薄?” 她惊讶之际,吐口而出,而慕容肆的手微得一顿,从她衣衫中飞快抽出,竟有丝慌张,他亦回过头去,厉声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他倒是丝毫不惧,一步一步,缓缓从树后走出,小鱼总觉林青晞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他走到他们跟前,眸光淡淡扫过小鱼微敞的胸口,小鱼一惊,立马侧身拢衫,他轻轻勾了下唇,拱手一礼,道,“回皇上,方才鱼总管出去时把微臣给吵醒了,微臣就再也睡不着,闲着无聊出来逛逛,就看到皇上与鱼总管——”他停顿下,唇角笑容更是诡异,语气又恭敬了一分,“微臣实在是无意冒犯,还请皇上与鱼总管莫要见怪。魍” 林青晞是在白韶掬走后才到这里来的吧,他适才离得远,应该也不会听到他们对话,必定不会知晓小鱼是女子这个秘密。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他会纳小鱼为妃,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小鱼的身份。 慕容肆微微敛眉,仔细审度着他,“夜路难走,林子又深,林主薄还是小心为好。檎” 皇上这话含沙射影,在暗示着些什么,不等他回声,皇上就拽着秦小鱼走了,看着那人风逸颀长背影,他眸中一闪而过叫做失望忧伤的情绪,微凉的手指慢慢抬起,摸了摸右边眼角下方颧骨之上的那块难看烫疤,惨笑而过,他果是认不出他了。 身后林青晞没跟上来,小鱼轻声嘀咕道,“阿四,你不觉那林主薄有些奇怪么?总觉他窥视着我们。” 慕容肆却笑,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心上,“若说奇怪,他其貌不扬些而已,就跟你以前一样是个丑八怪。”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眸光敛黑,像是在计较着什么,他不可能是那人,他亲眼看着那人葬身火海,只剩下些烧焦骨片而已。 * 三日后,慕容肆一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回到宫中时已至亥时。 夜起大风,乌云攒动,这似又要变天了。 刚回至寝宫,王中仁与戚蔚就恭候多时,他们得到皇上飞鸽传书,说是今夜会就会抵达长安。 慕容肆阔步而入,身后还带了个面生男子,王戚二人都朝那男子瞧了一眼,就随着前头二人大步流星进来,问此去平遥县收货如何? 慕容肆一捏手中小本,往桌上一扔,“全靠林主薄,这收货可大了。” 那男子是个主簿,想来就是平遥县县令身边那个姓林的师爷了,这清瘦男子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林青晞朝皇上与王戚二人皆施一礼,倒是礼数周到,便道,“皇上抬举微臣了,这哪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听从皇上吩咐而已。无论才智与谋略,皇上都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这嘴巴巧得那是秦小鱼二世啊,说道秦小鱼,怎么不见其人呢?她不是和皇上一起出宫的么? 王中仁又再仔细看向那林主薄,他又是微微一震,这人虽是脸上有疤,脸色蜡黄,但这人身姿神色竟像极了那人。 只怕不是他看出来了,戚将军也是有几分疑惑,直直往林主薄身上瞧。 林青晞只觉这二人眼神奇怪,将她像戏猴一般地观赏着,他也不害臊,抱拳拱手作礼,一扬唇,“在下平遥县知县主簿林青晞见过二位大人。” 这一来弄得王戚二人有些尴尬,只好回礼自报了家门名姓。 这时,小鱼手上拿着一瓶药匆匆而进,这人原是去取药了,王中仁还以为这林主簿来了,小鱼失宠了呢。 取来的是药是给谁用的,只怕是皇上受了伤吧,王中仁微得一愣,立马命人去打两盆清水过来。 小鱼已快步走至皇上身边,微笑着看了眼王中仁,朝他有礼的颔了下首,这人不愧是在皇上待久了的,风吹草动都能教他看出名堂来。 在宫中当了几月的太监,伺候人的活是得心应手了,小鱼将手中药瓶放下,熟稔地皇上宽衣,外袍是容易脱下,可是这脱他单衣时竟有些让她为难,这几日来忙着赶路,也没什么好药,他背上伤得又重,多处化脓流血,有些结了血疤也黏着衣服,知小鱼难以下手,他咬牙一狠心将单衣剥下,他动作快而狠,单衣上瞬间染红,而他背上又是血肉模糊。 小鱼心中一绞,现在看他吃痛,竟也不忍,她抬手替他拭额角冷汗,他竟是不觉瞥了小鱼身后一眼,轻轻地推开了她,“先替朕上药吧。” 王中仁又意识到什么,小鱼身后的是那林主薄。 戚蔚一直注意着皇上背上那伤口,那只四道抓痕,像是被什么猛兽所伤。 他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猛兽?将皇上伤得这么重?” “那时我们被追杀,就逃进了树林里,不小心跌进了一个山洞,哪知那是猛兽的的窝,起初我以为那是熊,后来皇上告诉那是人熊,比一般得熊还凶猛强悍。皇上正是被那兽给伤了。” 戚蔚叹了一口气,“这次出行果是凶险万分。好在你们能安然无恙回来。” 王中仁也打趣道,“定是你这小东西拖累了皇上。” 小鱼立刻反驳,“若非我急中生智,用追风果夺取了那人熊的视目,皇上哪能这么轻易将那兽斩杀。皇上,是与不是?你快说给他们听。” “是,是,就属你最鬼精灵了。” 几人一番玩笑,倒替皇上减轻了不少痛楚,唯独小鱼身后的林青晞与这场景格格不入,面色颇是难堪。 内侍很快将清水端了进来,小鱼将干布蘸湿拧干,轻轻给他清理伤口,这无疑使他再痛一次,他紧握着拳咬着牙,痛得出了一身汗,硬是挺了过去。 不知何时,林青晞从小鱼身后走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子给皇上擦汗,这人真是大胆,正要斥他之时,见他手中帕子那朵不起眼的红梅,他是一怔,伸出的手竟僵硬在半空,任他捏着帕子在他脸上轻拭,小鱼正要给皇上上药,一抬脸,见得林青晞正温柔替皇上擦拭脸颊,方才皇上连她都拒绝了,倒是放纵了这男子,她心中又是一扯,瓶口一倾,白色药粉洒了一地。 这男子容貌虽不雅,但他十指纤纤,白皙如玉,倒是一双美人手,而他一双剪水清瞳亦是美得动人心魄,此时看去,这二人很是协调温馨,小鱼一时竟看得呆了,忘了本该要做的事。 王中仁只觉这气氛愈发不对,轻咳一声,掩了掩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得出口。 林青晞亦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连忙抽开手去,紧紧捏着手中那方白帕子,往后退开一步,垂了脸去,“皇上,微臣方才见皇上吃疼满脸是汗,实属情不自禁,失礼之处还望皇上见谅。” 戚蔚也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劲,皇上就像丢了魂一样,随后,只听得他淡淡说,“无碍。” 他想到什么,扭头看去,只见小鱼脸色微僵,又笑着道,温润如初,“你怎愣着看着朕痛也不替朕上药,你这小白眼狼。” 小鱼只觉这人哪里变了,自打那林青晞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后,她心中微涩,乃至嘴里也泛涩,这般滋味,竟是难以言说,她道了一声,“是我怠慢了。”就立即动作,将药洒到他伤口处,替他仔细上药。 替皇上上好药后,又拿了白色干净布带替他包扎缠好,将小药瓶留下,“皇上,这是我自制的创伤药,不比宫中太医院用的那些差。” 他也赠药于她过,如今倒是还了回来,她心中不免触动,再想起这人对她关爱恩情,仍觉点点滴滴都是甜。 “你这医术堪称国手,朕还能信不过么?” 皇上回了一句,又令戚蔚派人好生看着押解回来的梅九发,就令他们三人退了出去,独独将林主薄留了下来,说是有事要与林主薄商量。 林青晞却是没得半分诧异,似乎早在她预料之中一般,她笑意轻柔,瞥了一眼小鱼,但眸中寒光乍现,让小鱼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次小鱼更加确定,这人对她真是有敌意的,她亦是有所认知,这人绝非一个主簿那么简单。 123.124我回来了,却只见你惊,不见你喜 小鱼出去时,还是回头看了慕容肆一眼,可他深沉目光却没离开过林青晞一分一厘,没瞧她一眼,她心中又是一梗,一握手掌,却是痛得蹙了眉,方记起自己左手也有伤,却只简单裹着的烂布条,那时她中了媚毒,为了不成为他负担才将自己划伤的,这几天她一直惦记着他的伤,竟忘了自己也在疼。 王中仁见小鱼表情微妙,这人智慧也不在那些个大臣们之下,定也发觉皇上对那林主薄有些不一样,他叹气一声,小鱼朝他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眼中有抹同情之色。 小鱼心中又是一咯噔,他们想必定知道什么吧,她小心翼翼凑过去,就直接问那林主薄有何特别之处? 王中仁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也不敢说呀。 他这老人精啊,只道一句,“杂家眼拙,哪能看出那人有何猫腻呀。魍” 王中仁都不敢随便说话,戚蔚更是不敢多说,三缄其口,以不变应万变。 从这二人眼神躲躲闪闪之间,小鱼就知他们必定对她有所隐瞒。但问而不得,只能撇撇嘴去,再静观其变,另寻答案,而如今最紧要之事,那得先去一趟白府,教他兑现诺言才是。 见得小鱼匆匆离开,王戚二人停住脚步,看了下四处无人,才敢议论檎。 戚蔚问道,“王总管,你方才怎不告诉秦小鱼,那人长得像楚长歌,也好让她早有准备才是。” “准备什么?准备着被皇上踢出局?我说戚将军,你怎空有武力四肢发达,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呢?一来,那人只是长得与楚长歌像而已,就非真是她,皇上心思尚不清明,若是说了,坏了皇上大事,这如何是好?二来,杂家是真心头小鱼,怕她知道了受气难受,这小鱼也是出身名门,又活泼伶俐,教人喜爱,自打她进宫后不仅替皇上铲除奸佞,又带给皇上无数欢乐,难道就不是最适合皇上的人?” 戚蔚听罢,沉思良久,才说,“可最适合又如何?那也得看皇上最爱什么不是?” 王中仁又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那还不是看皇上么,可他心中却是对小鱼有些偏爱的,毕竟这人也是太监出身,若是能一举上位,那也是为他们添了不少光荣呀。 …… 乾清殿中,窗户未关,夜风甚大,灯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林青晞很是沉得住气来到窗前,朝外看了一眼,放眼望去,那院落里种得都是百年古梅,清幽挺傲,他这习惯是为谁而留?她悠然一笑,心中已料,这人心思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慕容肆并未穿衣,赤膊着上身,坐在那冷冷看着她,“林主薄,说吧,你究竟是谁?” 往往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不是么? 林青晞站在窗前,貌相不雅,但也身材清瘦,淡淡书卷气与他身后梅花融入一起,倒别有几分滋味。 他却是回看住他,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掩嘴轻笑,“皇上你觉得我像谁,我就是谁。” 慕容肆心口猛地一震,眼前之人真的是她么? “我叫林青晞,名字里明明白白告诉了你,我是谁,你怎猜不出来,或是说你另有新欢,便不再想我念我了?” 那人娇娇悄悄地笑着,眼神,举止都像极了了她。 他在心中反复念叨楚长歌与林青晞这两个名字,募得眸光一亮,已然是想到了什么,“汉乐府《长歌行》中第一句诗是‘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你取了这句诗一首一尾作名,而林生于楚,我说的可对?” “对是对,就是明白的晚了一点。我还以为你见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哪知你竟与那太监打情骂俏,将我置在一边?”林青晞幽幽笑着,一步一倾城,来到慕容肆身旁,端着这男子,仍旧是笑,“阿四,三年不见,你不止是变笨了,还见异思迁了?” 见他薄唇紧抿已拉锯成一条刚硬细线,才三年功夫,饶是她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也辨不清他眸中神色情感了,“我回来了,却只见你惊,不见你喜。还是说,是因为你见异思迁,才变得笨了。”他是因为有了秦小鱼,便不再想要她,更是排斥将身着男装的林青晞看做是楚长歌吧? 可这人竟只是痴痴盯着她,不说一个字,他那逼仄眸光看得令她发毛,她心中计较着,愈发拧紧变痛,却是维持着端庄清贵,将头上儒帽给摘了,扯下一头乌黑长发,撩人地甩了甩发,发尖撩拨过男子的脸,带起刺痛轻痒,他微敛了下眉,又随之舒展开来。 她勾唇一笑,眉眼含娇,将衣带解了,缓缓拉下领口,露出白肉,他眸光骤变,终是动了下,却是按住了她手,阻止她继续动作。 “你我又不是不曾裸.身而见过?”她仍是眉眼弯弯,微微黯哑的音色中却揉入了几分痴嗔,而她的心却痛到极致,她明白他是与她保持距离,她反手握住他手,按住自己胸口,握着他手拉下衣襟,“我是怕你不信我真的是楚长歌,让你再瞧清楚一些。” 见得她胸前那颗豆大的小红痣,他眉梢却是更攒紧一寸,这人当真不愿她再回到他身边么? “长歌,告诉我,你为何还活着,又为何回来?” 这人已成帝王,明眸睿智,已不再是从前全身心系在她身上的少年情郎了。 “你怎还如以前那样一点情趣都没?我们许久不见,你难道不该先抱一抱我么?”她说着,又将他手往自己腰间环去,顺势跌坐在他腿上,见他抱着自己腰肢的手僵硬无比,她真是不满意了,终究压不住心头怒火,嘴儿一撅,叱责道,“慕容肆你也不过如此,与那些只看皮囊的凡夫俗子没得两样。我没得以前美了,你便不再爱我了?若是如此,我死理逃身努力回到你身边,帮你助你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就让我葬身火海算了。” 可不是么,那个秦小鱼比她美,他就移情别恋了。她咬着唇,心中死死地恨着。 见她红着眼圈,强忍着不落泪,他着实不忍,这人是他今生唯一当做妻子看的女人,一时心猿意马,再也压抑不住,便用力搂住了她,含住她唇,索取她口中甘甜清芳,她亦是被他吻得动情,破碎低吟,可脑海中募得蹿出另一张脸孔来,他微得一震,竟是慌地从将她从身上推开,自己也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背上撞到椅角,痛得他低嘶一声,刚才被那人细心包扎过的伤口顿时绷裂,鲜血又溢出,将白布给染得血红,而林青晞也是一声惨呼,这人力道太大将她这么一推,她往后跌退两步,手边没抓住什么,也是一个仰后摔了一跤。 她何曾见过这人如此惊慌过,只是亲热一下就能摔倒,一摔还摔了两人,将他们两人都摔得如此之重,她亦是见过他与秦小鱼亲吻缠.绵,可不见他这般马虎过。 慕容肆忍痛起身,过去两步要将那女子扶起,可却被她用力拂开,眼泪夺眶而出,一双红眸死死望住那精瘦赤.膊男子,“慕容肆,我可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嫌弃我脏了吧,才会如此待我?” 可不是么,当年,太子擎告诉她,就是这人将自己送到他床上去的。 手掌撑地起身,抬手擦了擦泪水,手指抚过眼角那块疤,他永远不知她这几年受过什么样的对待,她重咳了几声,声音更加涩哑,“你若当真如此不待见我,那我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罢。” 转身欲走,那男子身手利落,快步抓住她手,“夜已深了,你还去哪里?我知你这几年肯定过得艰苦,亦是受了很多委屈,我先安排你在宫中住下,待我办完秦遇之后,我再听你详说你这几年是如何走过来的?这些年你为我吃的苦,我都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说着,慕容肆朝外唤了一声,让内侍安排她入住别苑去。 林青晞也是识趣,乖巧颔首,她总得给他点时间缓缓,这人与她十几年感情,已是深入骨髓,终究是会向着她的,当初他娶秦南心就是她的主意,他纳岳嘉为妃,也不过是政治联姻,而他对秦小鱼么,只是一时寂寞而已。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么?她敛了眸中恨意,再恋恋不舍看了他一眼,随着内侍缓步踏出门槛。 慕容肆凝视着她的背影,眸光愈发深邃,长歌没死,那就说明太子擎还活着。思及此,他拳头猛得攥紧。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 125.125真相最不好看(一) 林青晞出了乾清殿,并没急着去慕容肆给她安排的别苑,她央着内侍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内侍看他是个男子,相貌也是晦涩不堪,这半夜三更的去一个妃子寝宫也是不大好吧,可又一想,这是皇上贵客,也不能不从啊,只硬着头皮带她去了。 那个女人的宫殿在南边,从乾清殿去哪里,也有段距离,路上她就跟领路的内侍打听那女人的情况,起初这内侍一直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清楚,但她用了一定银子,就知道了关于那女人大大小小许多事,例如她时常跟皇上发生争吵,例如她在被皇上封为贵妃后,就一直被冷落着,她那椒房殿与冷宫无异。 椒房殿内灯火已歇,这个时辰,秦南心自然已是睡下了。 她让领路内侍在外候着,秦妃再不受宠,但这里也不是普通男子能进来的地儿,内侍本想阻止,但又不敢,更何况还收了这人好处魍。 殿门紧闭,林青晞一脚用力推开,朱漆红门向里打开,吱嘎作响,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惊悚。 这几年来,秦南心常做噩梦,睡得又浅,听得外面声响,顿时惊得抱被坐起,外面已是狂风呼啸,暴雨即将来至,狂风吹动着木门晃荡着,月光映照在门口,只见那里站了一个人,而那人披头散发,看起来竟如如索命恶鬼一般,这里本就清净,很少有人来,更何况是深夜,今夜又是大风,便让守门的侍卫与太监下去歇息了,那究竟会是谁? 秦南心强压住心头恐惧,就着床前一盏豆大烛火,瞥了一眼睡在对面榻上跟死猪一样的飞玉,喊了她两声,飞玉这才睡意朦胧地睁开眼来,迷糊地问道,“小姐什么事?檎” 正是因为害怕岳东睿再闯她宫殿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才让飞玉陪在这里的,哪知这丫头一睡下去雷声也吵不醒。 “飞玉,去掌灯,来客人了。” 来客人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客人呢?飞玉揉了揉眼,朝门口看去,吓得尖叫一声,“鬼啊——”又将薄被兜在了头上,躲在被窝里颤抖。 真是个没用的丫头,秦南心蹙了下眉,便亲自下床去。 这秦南心不愧是丞相之女,如今又是贵妃头衔,果不同于一般女子,这也没能吓着她,林青晞捋了捋长发,一步一步踏了进去,即便是黑暗一片,也感受得出这里十分宽敞阔气,她笑道,“娘娘,我早已习惯了黑暗,这路我看得清。” 那人嗓音微哑,却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她募得一怔,借着薄淡月光看着那人缓缓靠近,她的心颤得更剧烈,紧紧握着手中火折子,不可能,这不可能,绝不会是她,她已经死了,与她的表哥太子擎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秦南心还是走过去,将室内火烛点亮,屋内骤亮,让秦南心感觉不适,眯了眯眸,再睁开眼时,那人已站至自己跟前,她头发飞扬,面部蜡黄,还有一块丑陋的疤,饶是她内心坚强,也是猛地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见得秦南心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就好笑,果真她也大笑起来,张扬尖锐的声音在整座宫殿中荡开,真是教人心颤。 猛地,她的笑戛然而止,一双怨气滔天的眸死死望住秦南心,嗤笑道,“南心妹妹,你也会怕?” 是她,果真是她,这样傲慢的姿态,说话的语气,不是楚长歌还能有谁? 这时,飞玉已掀开被子,见得那人脸上更是骇人,她生怕她会对小姐做什么,立刻跳下床,挡在小姐身前。 “哟……飞玉还是这么护主呢。” 飞玉也是一惊,这丑八怪怎么也认识自己?微微疑惑着看向自家小姐。 秦南心深吸一口气,从飞玉身后站了出来,一双清眸也是不容得人侵犯,丝毫不惧地直对上眼前女子,“楚姐姐,一别三年,南心甚是挂念,姐姐你安然,无恙就好。” 秦南心说罢,还让飞玉去招呼她坐下,倒真真是有名门闺秀的素养,但林青晞一个横眼扫向飞玉,那意思就是,别跟我来这套。 飞玉只觉被这人看得脊背蹿凉,楞了下,又看向秦南心等她发话,秦南心一笑置之,这人不领情也随了她去。不过这女子貌相虽已毁,但比以前更威风凌厉了,也是,她如今不得宠,而皇上因三十万官银失踪之事就要严办她父亲,她如今真是哪能及过这人? 林青晞撩了撩耳边鬓发,踱步绕着她转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这几年她必定过得不好,身量亦是清瘦许多,她盈盈笑道,“南心妹妹,如今你身为贵妃,住得这椒房殿何等气派,高床暖枕睡得何等舒服,而我却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与你可真是云泥之别了呀。” 她挑着眉,摸了摸眼角的疤,笑得十分阴险,让秦南心主仆二人心生恶寒。 秦南心嘴角一僵,楚长歌还真能讽刺她,明知她已落魄,但她也只是忍着,不想在这风尖浪口上再惹出些什么事端,毕竟楚长歌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子。她这次回来是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吧。但对于这些权利宠爱,她已不想再争了,她要只管给她就是。 本以为她嘲笑她几句就会离开,但她上上下下环顾着殿中景致摆设,可真是极尽奢华,她心中想着,这样好的地方给秦南心这种女人住可真是糟蹋了。 她又走到她床边,抬脚,碾过被褥枕头,留下赫赫的脚印,飞玉要冲过去跟她理论,这女人怎么如此无礼,但教秦南心拦住,意思是让飞玉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地方我看上了,秦南心你现在就可以搬出去了。” 林青晞挑高了眉,斜眼看着有些木讷的秦南心,又笑着道,“怎么你还乐意么?是不是要我去跟阿四提,你才肯?” 飞玉实在气不过,瞪着她道,“姓楚的,你以为你是谁,想住这里就这里?你都已经跟太子擎好过了,现在太子擎没了,你就来勾.引皇上,你到底要不要脸?” 秦南心也没料到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鸠占鹊巢,但她也是忍了,“姐姐,你看现在夜也深了,明日将我的衣物搬出去,空出这屋子,可好?” 飞玉紧紧皱眉,愤怒地低道一声,“小姐,你不能让给她,凭什么我们要让?这里我们住了两年。” 秦南心一记眼色扫过去,叫飞玉住嘴。皇上以前就对楚长歌呵护百般,如今她回来了,别说一座椒房殿,哪怕连凤印也是要给这女人掌管的。如今她娘家地位岌岌可危,她还有何资本? 飞玉气怒地咬牙,这些年来小姐不止是她的青春,她所有的锐气都被消磨殆尽了,竟对曾经皇上身边的大丫头都如此卑躬屈膝? 但尽管小姐做到这般,那个楚长歌仍是得寸进尺,强调道,“现在,马上!” “好,我走。” 秦南心终是垂了下眼,如此淡淡说道,她已对那个夫君失望透顶,还在乎这么一座宫殿作何? 见得秦南心小脸苍白,她愈发得意阴狠,“秦南心,你也会这一天么?”当初是你唆使慕容肆将我送到太子擎床上的吧? 但飞玉实在看不过去这女子的嚣张,她撸了袖子,气呼呼地要上去跟她动手,“我家小姐心善,任你这么欺负,我就任你这么放肆么?” 秦南心急喝,叫飞玉住手,但飞玉发了狠一般要替主子教训这女子,小姐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被那个岳小侯爷给糟蹋了,这楚长歌一回来就爬到了小姐头上去,小姐能忍,她却忍不住了。 可楚长歌岂是这般好对付的,她虽是憔悴不堪,喉咙也被那场大火给伤了,这几年又活得坎坷,眼见飞玉伸过来粗壮的手,她身子微微一避,抄起了手边桌上的花瓶,抡起就朝着飞玉头上砸去,飞玉始料不及,而楚长歌又比她整整高出大半个脑袋,秦南心连忙奔过去,叫楚长歌住手,也是来不及了,那女子满眼狠辣,一下就砸了下去,砸得飞玉头破血流,飞玉痛叫一声,从脑袋上流下涓涓鲜血将她眼蒙住,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幸好秦南心手疾眼快,扶住了要栽倒的飞玉,看着她脑门上的血,她何时见过这么多的血,伸手去按住她脑袋上的窟窿,可怎么按也止不住喷薄而出的血,飞玉是她最贴心的婢子,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但情谊却堪比姐妹,她吓得脸色白到无一丝血色,泪水迸出了美眸。 飞玉身子偏胖,南心也是扶将不住,摇摇晃晃扶她坐下,飞玉看着自家小姐哭惨,也忍不住掉泪,小姐是她见过最坚强的女子,即便被岳东睿凌.辱了也不曾哭过,她颤巍巍握住小姐的手,虚弱无力地从苍白嘴唇中吐出字眼,“小姐……别哭……别哭……” 南心拍了拍她手背,“没事的,飞玉,小姐在这呢,不会教你有事的。” 她哽咽抽泣,冲着门口大声喊去,“来人啊,来人啊……” 不稍一会儿,偏殿中侍婢内侍纷纷过来,见着飞玉躺在秦妃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而她身边躺着一地的碎瓷片,像是被花瓶砸成这样的,他们众人吃惊不小,南心痛哭,喉头哽痛已是说不出话来,但那些婢子显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急忙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门口那个乾清殿的内侍,一瞧大事不妙了,那姓林的公子竟把秦妃娘娘的大婢子给砸死了,他还是快去禀告皇上才是。 秦南心和殿内几个婢子吃力将飞玉扶起,扶到了床上,她在床边轻声安慰飞玉,一定要挺住,等到太医过来。 她探手抹了抹泪水,一咬牙朝楚长歌看去,只见她眉弯杨柳,笑容迨丽,眼中狠意毕现,就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冷血狂徒,“谁教飞玉先动得手,她啊该死。” 秦南心心中又是骤然一紧,即使飞玉动手,可也不会将她怎样,而她却是要飞玉的命,她咬住牙关,“如果飞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楚长歌。” 林青晞又是笑,“秦南心,说到放过二字,是我对你说吧。如今的你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说罢,她仍是笑着,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过去,用力之大,将她原本蜡黄的脸扇得红肿,留下了刺剌剌的五指印,秦南心一眯眸,她可真是心机之深,对自己也能下得去这个狠手? 盏茶功夫,太医院的郭太医匆匆赶来,替那婢子看诊,紧跟着郭太医身后进来的是太后秦淑珍,她来得仓促,发只做了简束,身着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身段窈窕,可谓气场霸道,她由李红寇搀扶着缓缓而入,一见侄女脸色难看,立马过去,翘着小指将她抱了一抱,“是哪个不贱.人的敢欺负你?姑母替你出头。” “太后娘娘,你口中的贱.人在这呢。”林青晞落落大方地上前,还给秦淑珍福了扶身。 秦淑珍募得拧眉,这声音有一丝哑,但很是熟悉,方才进来光顾着关心南心了,没注意另一旁的那人,那人一身靛蓝袍衫,身姿纤瘦,像个竹竿似得,往她脸上一瞧,长得可真是丑,但定睛一瞧,便认出了这人是谁,“哀家当是谁呢?原是个死而复生的小贱.蹄子。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不懂礼数也罢,竟敢伤人,倒是没得王法了。” “太后娘娘,您莫忘了,我的养母是沈妃娘娘,您这么说可是在骂皇上的生身母亲?”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秦淑珍叱道,“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她眼神一厉,给李红寇使了个眼色,“小红,去给哀家好好教训教训,教教她后宫的规矩。” 李红寇应了一声,立马让两个内侍控制住楚长歌,楚长歌也不反抗,任由了去,只见李红寇缓缓靠近,李红寇是宫中老人了,一双手教训过多少不听话的,掌心里厚厚的老茧就是掌掴得多了,他搓了搓手掌,正要落到楚长歌脸上之时,后面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李红寇一惊,连忙收手,这声音他认得,是皇上。 楚长歌笑,就知那个乾清殿的内侍会去通知皇上的,她不知是因皇上来了激动,还是被自己给扇痛了,一见皇上便泪夺眼眶,倔强地看着从门口大步流星进来的男子。 慕容肆低声一喝,教押着楚长歌的两个内侍滚开,他揽了揽女子柔弱的肩,轻轻抚过她脸侧红肿,“是朕教你受委屈了。” 委屈?这女子一来就夺她宫殿,还差点将飞玉砸死,究竟委屈的谁? 秦南心双手紧握,黛眉蹙得铁紧,而楚长歌看向她时,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慕容肆冷光一瞥过众人,抬脚就给了李红寇一脚,狠狠踹在他腿弯,那力道当真是大,李红寇大呼一痛,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知大祸临头,向皇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该死的杂种,敢动她,你是不是想死!” 皇上怒声震动全殿,让殿中所有宫娥内侍都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声,默默低着头。 “皇上,动怒上身,有气冲着哀家来,是哀家吩咐李公公动得手,你教训他作何?”秦淑珍凤眉一挑,威严尽现。 李红寇听得太后之后,像狗似得爬到了太后跟前,生怕皇上再踢他。 “敢问母后,长歌她所犯何事,需得教训?” 秦淑珍指了指已昏厥过去气息微弱的飞玉,“南心这贴身婢子就教那女人用花瓶给砸了,这打狗也得看主人,她是今日才随皇上你进宫吧,她这是给谁示威呢?” 皇上是显然不信楚长歌会做出这等事来的,微微敛眉看着她,她轻轻嗅了嗅鼻子,梨花带雨道,“皇上,你还不了解长歌为人么?若非那丫头先动得手,我何故失手将她砸伤?” ---题外话---第二更5000奉上,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与订阅。 但大家出于维持评论区的安宁,还是少一点纷争吧。我只是个兼职码字的小虾米而已,白天上班,晚上码字,偶尔公司偷偷写几个字,赚点稿费真心不容易。 126.126真相最不好看(二) 皇上是显然不信楚长歌会做出这等事来的,微微敛眉看着她,她轻轻嗅了嗅鼻子,梨花带雨道,“皇上,你还不了解长歌为人么?若非那丫头先动得手,我何故失手将她砸伤?” 她说着,又昂了昂那半边红肿的脸,他眉心又是一拧,飞玉那该死的婢子,一向仗着有秦南心撑腰,恃强凌弱得很。 “母后,你也看到了,有错在先的是飞玉那贱.婢,她死有余辜!” 他又是揽了一揽楚长歌瘦削的肩,眸光狠辣如毒,直戳向坐在床沿的秦南心,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秦南心双手绞紧,十指尖尖,苍白如纸,她知道他是在怪她纵容婢子,他更想她去死吧。 她缓缓起身,朝他们那对走去,也是不甘示弱道,“楚姐姐,你说我婢子打了你?她又何故要打你。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踹了我椒房殿的门,自己送上门来找打的?再者,我椒房殿上上下下可是看得清楚,那一巴掌可是你自己抽得自己,惹人同情这招谁都会用呵。魍” 她是真不想跟楚长歌斗了,抑或是真不想跟皇上的女人斗了,走了一个楚长歌,还有张长歌,李长歌,千千万万,哪是她能斗得了的,不过今日飞玉被这女人砸得头破血流,如今命悬一线,她还不能替自己婢子出口气么? 太后瞧了瞧自家侄女,不愧是当初长安城中最骄矜的女子,这气度果是不凡,不与那些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贱.蹄子一个德行。 楚长歌心中一扯,这女子到这个地步,还真能耍得起威风来,她楚楚可怜朝慕容肆看了眼,好似受伤的样子,又看向秦南心,低眉顺眼道,“妹妹,别忘了,你也说了椒房殿上上下下,那可都是你的人。檎” 她的言外之意,秦南心的话不可信。 而自然秦南心的夫君也不会信,她才说完,就觉慕容肆身子绷得更紧,怒气勃.发瞪着秦南心,“秦南心,你真是够了。真是有什么样的贱婢,就有什么样的恶主。以后管好你那婢子吧,否则,朕会亲自教训她!” 这人是什么人,哪里不知道楚长歌是专门到她椒房殿来挑事的,然,这人就是帮着楚长歌,那就叫偏爱。 往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就如楚长歌那样的,她正低低地笑着,满是讥诮。 太后给南心使了个眼色,既有皇上帮着那小贱.人,也就此作罢吧,算是飞玉这丫头倒霉。 太后又问正给飞玉上药的郭太医,“她情况如何?” “回太后娘娘,这丫头福大命大,还有口气在,只是以后要破相了。”郭太医回道。 飞玉前额上那鸡蛋大的窟窿就是教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给砸的,当真是要将飞玉一击毙命啊,她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幸好飞玉没有性命危险,否则她绝不罢休,即便豁出所有。 楚长歌仍是不觉解恨,才破了相而已,她不也是破了相么,她低低抽泣着,伸手抚了抚眼角的烫疤,像是在刻意彰显着什么。 募得,慕容肆眸中怒火更盛,一声立下,“谁都不许救那贱.婢!” 郭太医当场一楞,却是不敢再施救,这是一条人命,他也想救,可皇上下的懿旨,他哪敢不从? 慕容肆竟能为楚长歌做到这般得狠,南心也是始料不及,那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他都不放过,那是要杀鸡儆猴呀。 飞玉这伤口还在不停流血,若是不止血,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吧。 南心墨瞳一缩,心已是寒到谷底,“慕容肆,我们五年夫妻究竟抵不过你的老情人一句话么?你当真要为了一记掌掴,罔顾我婢子性命么?” 这女人也当真放肆,竟敢当着众人直呼皇上名讳,教他眸光又是一紧,恨不得立马将这无礼的女人碎尸万段才好,楚长歌心中却是在笑,这秦南心也是够蠢,为了一个下等婢子竟如此跟皇上抬杠? “楚姐姐,你也是婢子出身吧,怎就没一点同情心呢?婢子何必为难婢子,相煎何太急?” 秦南心这一句话,可是戳中楚长歌的痛处,她啊名义上是沈妃娘娘的养女,但自从沈妃娘娘去世之后,她就成为了一个下等低.贱的宫女,什么苦差事没做过?在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直至慕容肆成年,被封为四王爷,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她也随着过去,虽说她已成为了四王爷府里的大丫鬟,那还不是一个婢子么?她这出身哪及秦南心这丞相之女来得矜贵? 可那又如何,她还不是能尽情地羞辱这个含着金汤匙长大过着锦衣玉食的女人? 这教训飞玉还只是一个开始,她会教她尝到更为辛辣的,她会教她一无所有。 可秦南心也不是被吓大的,跟着她爹也是风里来浪里去的,又有何惧? 这时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压顶,轰隆隆一声闷雷,让这屋内气氛压抑到极致。 楚长歌抿着微微发白的唇,只哭不语,那真真是可怜人,哪个男子见了能不怜惜几分? 见得慕容肆眉头越攒越紧,即将发作,她也不怕,“慕容肆,你这么心疼楚姐姐,我也心疼我那傻飞玉,我身为主子,没将自己的奴才教好,也是该罚。” 她说着,抬起手就朝自己脸上掴了过去,那一巴掌当真是狠,一下子就教她白皙的脸颊肿得高高的,但这也丝毫不影响这女子半分气度,她那份高贵来自于她骨子里。 她那一巴掌也着实教慕容肆为之一震,眸光敛得更深,可楚长歌犹自冷笑,不够,这还不够,仅仅是一个巴掌,与她这些年所受之苦比起来,可是微乎其微。 秦淑珍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动怒之际,门口突得冲进来两人,下面已是落下了雨星子,两人像是淋了些雨,相视一笑,纷纷掸着发顶,拭着身上,显然还没察觉到这椒房殿里也如外面风雨交加呢。 待得两人抬头,往里进去之时,又是各自震惊,饶是慕容肆看到门口其中一人之时,揽在楚长歌肩头的手也是微微一颤。 小鱼与慕容肆对视一眼,又落到他怀中之人,披头散发,脸上红肿,可不就是那个林主薄,她心下一撼,已然明白了什么。 这人必定就是他那夜发寒热烧得糊涂之际,念叨的女子。 楚长歌,林青晞,她募得想到什么,难怪一直觉得林青晞这名字古怪又熟悉,原是出自《长歌行》中那句诗来着,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有深意悬念,欺负她读书读得好不是? 而此刻,那林主薄,哦,不对,是楚长歌,正在慕容肆看不到的视线里,扬高了眉,挑衅地看着她,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以前夏婉安最爱用这种眼神,她捏了捏小拳,忍住过去揍她的冲动。 再一瞧四周,一众婢子太监都跪在地上,低低地垂着脸。 太后来了,脸色不好看,李红寇跪在太后身边也惨兮兮的像是挨了揍。 地上狼藉有些许花瓶碎片,床上躺着个女子,看上去受伤不轻,脑门上鲜血直流,郭太医还傻乎乎地干楞在一旁,也不施救,而秦南心脸上顶着红肿,显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不小的战争,又显然,她来得不是时候,因着大夫本性又不觉向床上伤患多瞧了几眼,虽是满面血污,她也是认出来了,这伤患不是别人,正是秦妃的贴身婢子,叫做飞玉来着,平时满活络的一个丫头,现在正死挺挺地躺在那,真是叫人心疼。 又转眼一想,只怕郭太医不给飞玉诊治,是皇上的指令吧? 她心口又是一窒,已然是猜出方才发生之事。 都怪这岳东睿,她本打算去白府的,都已走到了宫门口,哪知这人坐着马车从宫外进来,瞥到了她,就将她给拦下了,一问之下才知她是原来的丑小鱼,就将她架上了他马车,还一直跟个好奇宝宝似得问她是怎么变俊的?这也就算了,他去乾清殿探望皇上吧,还非得架着她一起去,刚到乾清殿,内侍就说皇上来了椒房殿,他们这才匆匆过来,岂料这里正上演精彩宫斗,要是知道,打死她也不来的。 可来也来了,总要做些什么才走吧。 谁她这人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还慈悲为怀,看不得人惨死在她眼前呢,她一提步子就过了去,笑嘻嘻看着慕容肆,给他见礼,“皇上,奴才似乎来得很是及时,郭太医医术不行救不了那婢子,可奴才对医术在行呀,救那婢子之事就交给奴才吧,保证妥妥的。” 她这一来就是装傻充愣,主动请缨,倒符合她不怕死的个性,换做是谁,这个节骨眼上都避得远远的。慕容肆看着她这张小脸,只觉指尖又是一颤,反将楚长歌肩握得更紧。 ---题外话---今日还有一更,谢谢大家的订阅。 127.127真相最不好看(三) 她这一来就是装傻充愣,主动请缨,倒符合她不怕死的个性,换做是谁,这个节骨眼上都避得远远的。慕容肆看着她这张笑脸,只觉指尖又是一颤,反将楚长歌肩握得更紧。 因肩头突的吃痛,楚长歌蹙了下眉,正见小鱼笑得满面春风,她眉弯新月,皓齿明眸,十分干净清澈的女子,她心中一揪,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模样,可如今——全毁了。 小鱼又看到她往慕容肆怀里又偎了偎,就像她是猛兽,会对她怎么样? 她一个人对付秦妃与飞玉那胖丫头两个人,也只挨了一巴掌,这人不是一丢丢的厉害,狠辣阴险与她大姐有的一拼。 楚长歌却没见她眼中有一丝丝的嫉妒,就好像根本不在乎慕容肆,这个秦小鱼似乎跟慕容肆其他女人都不大一样,自信风采,才识不凡,可与男子争驰魍。 慕容肆攸得一笑,眸色漆黑窒暗,无人能懂,倒是楚长歌娇哼一声,“皇上,依我看还是算了吧,秦妃娘娘刚才已是知错自扇了一巴掌,飞玉打我的那一记就此作数吧,你还是让鱼总管给飞玉医治吧,我也不想背负一条人命啊,以后我必会内疚不得安心。” 小鱼吃惊不小,她脸上这巴掌是飞玉打的,秦妃是自抽的,那就是说她将秦妃主仆压得死死的,这女人战斗力可见一斑,比她想象中的还高。 秦南心自嘲一笑,这女人见火候已够立马收篷转舵,反来替她求情了,可看似求情,又像再讽刺了她一番,操纵运筹的可谓精明熟练,也是这是楚长歌的惯用伎俩檎。 视线不小心撞上门口的岳东睿,他紫袍潋滟,袍角在风口飞扬翻转,即便方才淋了些雨,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的气度,仍是这般笑傲风月,放诞高贵,而不知为何,看到他时,只觉心中更悲怯,这人一定也如楚长歌一般嘲笑她罢,她如今落魄至极为救婢子竟都要自掴一掌。 她微微偏了脸去,而他不知的是,就在岳东睿见到她腮上紫肿之时,他双腿竟如灌铅似得难往前一步。 大约皇上真是怕楚长歌以后会不得安心,便小鱼去给飞玉医治,秦南心朝小鱼颔首感谢,小鱼撇撇嘴,便上前为飞玉止血用药,飞玉脑门上的窟窿可不小,楚长歌这下手可真是狠,下手时怎么不担心会不得安心呢? 不多时,小鱼就飞玉止住了血,并替她巴扎好。 以为这事就此结束,这大晚上的,外面大风暴雨,也是该歇息的时候了。 可秦南心似是不做罢休,她竟又是拦住了楚肆二人去路,她已是如此狼狈,身着白色单衣,被溅了许多鲜血,想那血是飞玉的,脸上亦是又红又肿还有指甲划痕,可见她方才扇自己那记巴掌是有多恨,楚长歌望着这样的秦南心,满眼皆是鄙夷,像是在说,秦南心你也配与我斗? 秦南心一笑置之,倒非真有和她斗的意思,她更想做的是了断。 她看住慕容肆,眼圈从未过这般殷红,乃至她喉头哽痛,虽强忍着,但音色仍在轻轻颤抖,外面大雨瓢泼,只听得这清高的女子一字一句道。 “慕容肆,我知这些年你一直怨我,怨我将你最爱的女人送给了太子擎,可你不也说过我一个丞相千金毁婚约与你私定终身,屈尊降贵嫁给你,你这辈子不会亏待我嘛?她楚长歌算什么,曾经王府中的一个下.作婢子而已,你莫不是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我将一个婢子送了人,扶我夫君上青云,又有何不可?而我得到了什么,你又将我当做什么,你动了我的父亲,下一步不就要动我了么?所幸,今日,皇上就休了我罢。” 说着,便见她朝书案那边走去,准备铺纸研磨,但又另人意外的是,她只铺开了宣纸,取了一把匕首,往纸上一划,她以血代墨,苍白的手指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她痛得小脸惨白,却不见她蹙下眉。 很快,她便写好,饶是慕容肆与太后也不知这女子如此大胆。 原来如白韶掬说的一样,慕容肆最爱的人是楚长歌。难怪慕容肆这么恨秦妃,原来是她把他心爱的女人送到了别的男人的床上。 果是真话最难听,真相最难看。 尽管楚长歌已没了美貌,但他还是紧紧护着,想必这是真爱吧,又或许,这男人从来都不在意女子美貌的,她以前也丑,他还是宠她如至宝。 可至宝是唯一的吧,如今有了两个,他会选哪个? 小鱼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手心已是冰凉,只感觉自己希望渺茫,又觉心中的那颗甜蜜的种子,还没发芽就已萎了。 南心此举太过荒唐着急了,太后喝命一声,“南心,你身为贵妃,怎如此不知分寸,还不快向皇上赔罪?” 李红寇也拼命给她挤眉弄眼,好似在说,秦相还没倒台,不必急在一时啊。 “姑母,这冷宫中的囚鸟我已当够了,难道等我枯死宫中么?”更何况楚长歌还回来了,难不成让她看他们整日恩爱缠.绵么?真正的聪明是在适当的时间进场与抽身,进场时有所失误,已差点误了终身,此时是最好的离场时机。不是么? 她转眸看向慕容肆,道,“七出者,无子,光是这一条,臣妾便该被休。皇上,臣妾已为你备好休书,请你签字盖章,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她当真说的决绝,只怕此次皇上真是将她心伤得彻底,一丝转圜余地都不留。 虎父无犬子,大抵如此,秦相敢造反,而这女子敢叫皇上休了她,其实,更确切来说,更像是这女子休夫,休的还是一国之主。 “休书?”慕容肆冷得一笑,只叫人头皮发麻,这女人倒是想得美,他上前一步,便夺了她的休书,一瞬间,在他指尖变成纸片,在秦南心的惊愕之中,他凤眸一勾,轻轻勾过站在门口的岳东睿。 看者有意,一下就让秦南心察觉到什么,也许慕容肆早就知道了她跟岳东睿之间的关系,他把她困在宫中,也许是留着她用来对付岳东睿的,可他也太高估她了,她对于岳东睿不过就是玩物罢了。 岳东睿果是百无聊赖的一笑,抬了抬脚,走了进来,至始至终这男子都未曾说过一句话,这刻过来,是要说什么吧。 果不其然,他朝皇上、太后各揖一礼,环顾了下众人,凛凛眸光落到秦南心身上,又缓缓移至她白皙玉手上,不过这双手多了一道口子,他风.流佻达,“娘娘,恕臣冒犯,可借你手给我一用?” 秦南心死死蹙着眉凝着岳东睿,皇上太后再此,这人就敢如此妄为,她不愿伸出手去,太后觉得岳东睿太过分,竟敢调.戏后宫嫔妃,正要说教他,可皇上挑着眉,叫秦南心把手交给岳东睿。 无奈之下,南心才将手递了出去,但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男子不会害她,她冰冷的手搁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极暖,让她手上微微一烫,抖索一下,又见他执起她手,左右观摩,认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娘娘,你这双手可生得真美。掌掴和以血代墨这事可真做不得,你这双手啊就该弹琴写字做尽天下风雅事,以后要用血写字,割臣的手指便可,臣的血多。” 他还真将她挑.逗了一番,还是当真皇上的面,真是说不出的可恶,但这人俊得张扬,只让人觉得风流却不下.流。 他又故弄玄虚地看向楚长歌的手,扬了扬唇,楚长歌便像见了鬼似得,往慕容肆身后躲,慕容肆拍了拍她肩,像是告诉她,他不会教岳东睿调.戏她,摸下手都不行。 “楚姐姐,你放心,我不是每个女人的手都会碰的。” 他这一句,让楚长歌蜡黄的脸更加难堪,气得她咳嗽连连,慕容肆又温柔给她抚背。 但小鱼却是想笑,那不是就是意味着,小侯爷瞧不上楚长歌的手么,就把楚长歌给比了下去,小侯爷的我行我素,又让小鱼觉得他可爱了一次。 楚长歌不知他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她沉着眉紧盯着他,又见他朝床上昏睡着的飞玉也瞧了一眼,回过头时向自己抛了个媚眼,就道,“皇上,据臣仔细观察,楚姐姐这记掌掴根本非是飞玉所为。” 众人倒是一惊,这怎么会是不是飞玉打的,楚长歌可是亲口所说,她被飞玉打了一巴掌。 大家又纷纷猜测,可不是飞玉打的,又会是谁打的? ---题外话---第二更更完,明日万更。谢谢大家支持。 128.128纵容,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么 楚长歌募得蹙眉,但仍是咬紧牙关强自镇定,岳东睿冷眸向自己扫来,她心中又是一抖,委屈地看向身旁慕容肆,慕容肆敛了下眉,随之他也不等慕容肆发话,又再笑说道,“或许这灯火昏暗,皇上您不大看得清,但臣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楚姐姐你脸上这巴掌印可是和秦妃娘娘脸上的一模一样的。” 几人听了,又仔细在楚长歌和秦南心肿胀的脸孔上来回打量,只见都是紫胀,还有些被指甲挠破的淡淡指痕子。 小鱼再朝飞玉手指上看去,猛地一惊,微拢下眉,已是反应过来,这岳东睿啊也真真是个眼尖的人。 “这关键就在这之痕印子上。”岳东睿又再解释道,“大家不觉得奇怪吗?秦妃蓄着指甲,自扇了一耳光,下手重了会留下抓痕那是很自然的,可飞玉是个婢子,平时要做活,那指甲修得干净圆钝,再怎么用力也挠不出抓痕来呀。楚姐姐,不知我说得对否?” 这人大笑,好不放肆,还朝秦妃与小鱼直抛媚眼以示胜利魍。 岳东睿点到为止,但大家都已明白,这是楚长歌自演的戏码,自己打了自己还嫁祸给了飞玉。 楚长歌为之一震,脸色瞬间奇惨无比,微得缩了一缩手,可那尖细的指甲却怎么也缩不掉。 她有些慌,不知慕容肆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厌恶自己,她颤巍巍眨着眼睫,嗫嚅一声,“皇上——檎” 还没说完,就给他打断,握了下她手,眯眸笑道,“长歌,你莫说了,朕明白。” 他这么一句已是给楚长歌最大安慰,又让楚长歌感动得喜极而泣,这就是包容,或者说是纵容,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么?小鱼不禁这么想,但心中更是难受,慕容肆是个人精,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他么,岳东睿能发现的,他定是早发现了,他只是不说,只因维护楚长歌,才如此对待秦妃与飞玉,甚至不让郭太医给飞玉施救。 果听得他一字一句道,“她就是有这个想打你的想法,也就该死。”又替她百般温柔抹了眼泪去。 小鱼只觉心中窒闷无比,可她又干生什么气,他那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没将气怒摆在脸上,又或许是秦妃在以血代墨写下那封休书之时,就已将他完全放下,她也学着秦妃,看着他们只笑不语。 作为这次宫斗获胜的女主角微微湿润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慕容肆仍是温情脉脉拍了拍她肩,朝门口唤了一声,传那乾清宫的小太监带楚长歌去别苑休息。 这时,秦妃挽起端庄无比的笑容,“何必多此一举呢,就在此歇下吧。楚姐姐到这里来,不就是跟我要这椒房殿嘛,比这更奢华的宫殿我也不是没见过,这椒房殿啊我便赠给你。” 秦南心这么一说,又再讽刺了一把楚长歌,将她这张虚伪又小心眼的脸孔给撕了开来,当然慕容肆也没动气,更不会影响慕容肆对楚长歌的看法,爱到极点,就是对这人的缺点也一并爱了,就像白韶掬对于夏婉安,他啊重口味的很,兴许啊就爱她大姐那点狠毒。 本以为楚长歌被秦妃这么一撕,会难堪,但是这女子却是出人意料地说了声,“南心,你不提起这事,我倒真是忘了,既你如此大方,我也不好推却,我便收下你这见面厚礼了。” 她微提了下声,沙哑的声音在殿中传开,却有点渗人。 仗着皇上的偏爱,连说话声音都响了,倒也是势力,太后是绝不允许的,这椒房殿历来就是贵妃的住所,南心却是笑眯眯劝太后,“姑母,我啊不过是从大一点的冷宫换到小一点的冷宫而已,既然于我来说都是冷宫,这椒房殿我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这秦南心该放就放,亦是放得当机立断,绝不拖拉,倒有些江湖儿女风范。 其实对于秦南心来说,这真没什么,那人都让给你了,房子我还留着干嘛?若是丈夫会归,那可称之为家,若丈夫再也不来,那就只是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已。 “南心,你不愧是秦家的长女,这气度可真是非凡。”皇上眯眸而笑,那笑不达眼底,就此答应下来,没有一点犹豫,就命秦南心即刻收拾搬去本要给楚长歌住的别苑。 楚长歌终是破涕而笑,向皇上施礼道谢。 那岳东睿脸色倒是微的僵硬一下,慕容肆淡淡从他面上瞥过,这不可就上钩了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岳小爷对他的秦妃可倒是真真心疼。 太后愤恨看了皇上一眼,又重重瞥过那欺人太甚的小贱蹄子,这才一甩宽袖摆架回宫,李红寇又给皇上磕了一个响头,起身跟太后一起离开。 这里自然也没小鱼什么事了,这要跟皇上请退,却又被秦南心给拉住,“以前南心多有得罪,鱼总管你却不计前嫌救我婢子,可见你宅心仁厚,实在令我佩服。”她说着,又从楠木柜中取出一枚小小精致的荷包,朝她递出手去,“鱼总管,南心知你如今地位身份已是什么也不缺,但这荷包是我亲手所绣,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当还你救我婢子恩情。” 她救飞玉纯属是出于医者本性,倒不曾想过要收什么礼。这秦妃出身名门,识大体,知恩惠,礼数自是周到,可这让小鱼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还是伸手接过她荷包,这荷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这绣工可真是匠心独运。 她笑盈盈道,“倒是巧了,奴才眼下正缺一个荷包呢,你这荷包如此精美,又是娘娘亲自所绣,便是千金也未必能买,奴才今日真是不虚此行了。” 小鱼摊开手的一瞬,慕容肆眸色顿时一深,她那手上包着破布,血迹斑斑,那伤是她那日中了媚毒为了保持清醒所割,他心口又是一颤,她这些天来也不曾上药,可是一回宫,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 楚长歌却没注意到身旁男子目光有变,只心中腹诽,一个破荷包还有什么好送的,还千金难买? 见小鱼爱不释手别在腰间,秦南心也是慧意一笑,倒是岳东睿巴巴望着小鱼腰间那荷包,也想要一个,但因皇上在这,也不好开口。 小鱼再与秦妃客气几句,便退下,心想天色太晚,天气也不好,狂风暴雨,更何况此刻宫门也已关,去白府的事治好明日再做打算。 皇上嘱咐楚长歌几句,让她好生休息,明日再来看她,岳东睿则多看楚长歌一眼,又是拧了下眉,就此与皇上出了椒房殿,往御书房去了。 外面雨势很大,即便有人替二人打伞,待到御书房之时,两人膝盖以下皆湿了,皇上坐到榻上,有内侍拿着干净帕子过来替皇上脱靴擦脚,他睨了岳东睿一眼,“你这消息可真是灵通,朕才刚回宫,你便来了。” “臣是这不是从戚黑子那里听说皇上受了伤,臣是关心皇上龙体,才立马进宫探视的。” 他回得很快,一句带过,是从戚蔚那里得知消息的,可并非如皇上暗指的那样居心叵测。 “朕的龙体无碍,倒有劳阿睿你挂心了。说说吧,还有何事?” 当然,他不是为探皇上身体的,既然皇上直说了,那他也不转弯抹角了,“臣听说丞相那边有动静了,西域那边也是蠢蠢欲动,皇上可要早做准备才好。” 慕容肆微的一抬头,黢黑的眸精准地攫住他,让后者也是脊背一寒,就听他笑言,“这事朕还能不知么,三天后的祭天大典,阿睿你自会见分晓。” 岳东睿倒是一震,他人在平遥县这么些天,他居然对朝中之事与敌国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早已想好了对策,那他手下的十万铁鹰营军士,他也未作调动,可是他还另有谋划。 他唇角僵了下,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他才沉声道,“想来也是臣多虑了。” 内侍已给他换好干爽的靴袜,他才幽幽起了身,仍旧是敛笑着一双沉黑无比的眸,“阿睿,你却是长大了,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朕也甚感欣慰。” 长大了?要知他只比这人小了半岁而已,这话似乎不适合从她嘴里说出来。 但他也不敢顶撞,只是微笑,轻轻颔首。 最后皇上来了句“朕累了”,岳东睿才告辞离去,慕容肆看着他背影,勾唇浅笑,这阿睿眉眼气质怎么越来越像慕容擎了?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靴子踏进雨里,溅起他一身污泥,匆匆上了侯在外面的马车,只是他出了宫门并未回侯爷府,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129.129楚长歌是我的过去,而秦小鱼你是我的未来。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靴子踏进雨里,溅起他一身污泥,匆匆上了侯在外面的马车,只是他出了宫门并未回侯爷府,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辆华丽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侍卫连连将伞撑开,接他下来,与他同行进了相府,管家带着他急忙去了相爷的书房。 秦遇见到岳东睿的第一眼,就皱了眉头,“皇上如今已回宫了,你这个时候过来,不怕他知道?” “还怕什么?秦遇,你是老了,胆子越来越小了,他最是隐忍,一直等到如今羽翼颇丰才动你,以他谋略只怕早就在你相府周围安插了眼线,更何况,我今日过去一探,也没探到任何口风,他像是另有打算,只怕他已料到你会找我合作。”岳东睿微得一顿,想到那女子,便道,“我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楚长歌跟着他一起回来了,她今日一进宫就夺了南心的宫殿,还砸伤了飞玉,在宫中可过得凄惨无比,你最好赶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之前将她给弄出来,否则——” 还当岳东睿在这风尖浪口上冒着大雨深夜造访是为何事?原来是他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啊,可当真是呵护她啊魍。 他攸得一笑,可又突地想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楚长歌跟慕容肆一起回来了?要知道当年楚长歌可是和太子擎在那场大火中一起烧成了骨头渣子。那么太子擎呢? 他心中暗自紧张,可现在也顾不得太子擎了,他老眉一扯,道,“我怎会忘了跟你合作的前提呢,第一把我那宝贝女儿送给你,第二,你我将大宁王朝一分为二,各自割据为王。明日我就派人去宫中传信,接她回相府住上几日。慕容肆是先皇的骨肉,你也是先皇的儿子,都是皇孙子弟,我那宝贝女儿嫁哪个不是嫁?都怪她当初被那小白眼狼给骗了感情,一根筋要嫁给他,否则睿儿你早就是老夫女婿了。至于那楚长歌,等我们大业夺成,那楚长歌还有好日子过?那场大火烧不死她,老夫就再活活烧死她一次。” 这人真是老狐狸,又狠又毒,上次秦金宝与宫女海棠一事被揭发,这老东西就是利用他是先皇儿子这一点来要挟他,他才没帮季显知说话檎。 不过,这老东西,他早晚也是要对付的。 他冷声一笑,“是啊,那楚长歌实在不讨喜,是该被架在柴火中再烧一次,烧得她尸骨无存才好。” 二人又再拿出地图商议一番,秦遇二十万兵马就在北面,离长安城很近,军需装备精良,而岳东睿十万大军驻扎在东面,三天后与西域八万大军一齐兵分三路发动进攻,还不信不能把长安城一举拿下? “白韶掬那边你可有把握收服?可就数他那十万虎豹营最是精锐。”岳东睿又问道。 “英雄不都是难过美人关么?将他那老相好抓起来还不信他不就范。到时他只要维持中立,就光凭皇上与戚蔚那二十万军队还能奈我们何?” 秦遇计策早就想好,这些人终究太年轻,逃不过个一个情字,慕容肆如此,岳东睿如此,白韶掬亦会如此。 岳东睿朝这老狐狸竖了竖大拇指,“丞相大人,高,实在是高,东睿佩服。” 可过了今日,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有人用了相同招数来对付他。 …… 悦仙宫。 外面雨势已小,门窗紧闭,可空气仍是潮湿的很,不知为何这次平遥县回来后她满脑子都是慕容肆还有楚长歌,直到后半夜,才渐渐进入佳境。 梦中,她被一个熟悉的男子抱入怀里,那男子满身的沉暖檀香,安全感十足,令人贪恋,她迷迷糊糊也将那男子搂住,可突然炙热臂上她的唇,让她无法呼吸,她皱眉伸手去推,下手太重,放了自己手上口子未痊愈,痛得睁开了眼,可这一睁开,看到眼前那双深邃的眸子,她微得一颤,赶紧闭了起来,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可他手不老实,又伸过来,环抱住她,“小鱼,我刚看到了你的眼睛有睁开过,你装有用吗?” 小鱼心中腹诽,这人又半夜三更跑到她房里来干嘛?不去跟他的前任亲热去? 可这人似乎是她肚里的蛔虫,就浅浅笑着,灼热气息喷打着她的后颈,“这是礼尚往来,谁让你在白家老宅跑到我屋里去?” 小鱼心中一咯噔,咬了咬唇,这人手愈发不老实,往上移了移,她一捂胸口,跳得坐了起来。 在黑暗中,他却眼疾手快,一下捉住她手,放进掌心,反复轻轻揉搓,“你手可还疼?” 就好像他特地过来只是为了她的手,他越揉越柔,她的手在他掌心里不由自主地轻轻哆嗦着,她只好道,“本是不疼,被你这么一捏就疼了。”说着,就要从他手中抽出来,他似乎怕会弄痛她,见她手一动,就松了开她手,可她那只受伤的手才刚落下,他就抓起了她另一只手,她心中在叫嚣,一个没忍住就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恶?难怪秦妃都嫌弃你。” 可刚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这话她不该说,也不能说,这人可是帝王。 他却不怒反笑,“我跟她啊那叫露水姻缘,有缘无分,如今也快到头了。” 这人也是看得开,她突然得想问他,那你跟我,是哪种缘分?可她又怕开口,会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她以前喜欢白韶掬时,总是问他心中有没有她,其实问了,已是失败,若是她能感受到他同等喜爱,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去问呢? 这人是跟她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她更多的是愿意相信他,他若不在意她,又怎会大半夜过来看她呢? 于是,她又耍了个心计,“那夜在山洞里你烧得糊涂,一直喊着楚长歌的名字,现在如你所愿,她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他避而不谈,故意打马虎眼,道,“小鱼,你这是吃醋了么?” 在小鱼看来这是敷衍的态度,就像白韶掬一样,到最后她们两个姐妹都要,这就叫贪得无厌,可这人又是皇帝,本就有三宫六院,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唯一,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尽管她心知肚明,可她还是一咬牙,霸气爽快道,“说!” “你这是命令我?”他似有点愠怒,抓着她的手微的一紧,小鱼似乎又说错了话,刚才好像有点似乎算是命令吧,夜色中,他隐约见到她鼓起的腮帮子,凑过去,飞快在她脸上印了下,气息灼热浮沉还带着暧昧挑.逗,“你与她不同。” 被他亲了下,小鱼小鹿乱撞,心口跳得剧烈,害羞地努了努小嘴,这人就在他眼前,她在他耳边,声音细小如蚊,却温柔入骨,“阿四,那你告诉我,不同在哪里?” 慕容肆只觉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这小东西哪里学来的? 他身子一热,扑过去,与她耳鬓厮磨,轻声回应她,“楚长歌是我的过去,而秦小鱼你是我的未来。” 她心口亦是一烫,她就知道应该信任他,这男子不比菊花公子是个负心汉,她信此生这人不会负她。 她又想笑又想哭,感动得喉间发痒,十六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这人不需她说话,直接堵住她唇,将她鼻息都吸进腹中。 何谓过去,何谓未来? 就像他现在将楚长歌紧紧拥入怀里再也找不到年少时那份炽热激.情,而只要看眼前这女子一眼,他就觉浑身快要燃烧。 男人的爱情通常先走肾再走心。 一番激烈,小鱼被他吻得气喘吁吁,两人皆是衣衫半敞,一枚小小硬物从他怀里不小心掉落到床头。 借着月光看去,那东西似乎是一把木梳,有些熟悉,她探手过去要捡起来看下,他动作比她来得更快,已将那小木梳捡起复又放入怀中,那小梳子像他的宝贝似得。 她蹙了下眉,女子生来多疑,又想那会不会是一把女子用过的木梳,他才如此小心翼翼,任何人都碰不得。 是楚长歌的梳子吗?她想得更深了一分,他不说,出于信任,她亦不会问,她已是他的未来了,亦该知足了。 二人静默了下,他轻柔拢起她的衣衫,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柔嫩的唇瓣,万般柔情如细水一般从他指尖流过,烫了她的唇,传入到她的心窝,他说,“我要给你最美好圆满的新婚之夜,掀开你的红盖头,用合卺酒灌醉你,再将你吃掉。” ---题外话---真心对不起大家,现在才只更了六千。评论区被刷的,心情有点差,望大家理解。尽量在12点前再传一更上来,大家别熬夜,明早起来看。 130.130此生凤冠为你一人戴,霞帔为你一人披 二人静默了下,他轻柔拢起她的衣衫,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柔嫩的唇瓣,万般柔情如细水一般从他指尖流过,烫了她的唇,传入到她的心窝,他说,“我要给你最美好圆满的新婚之夜,掀开你的红盖头,用合卺酒灌醉你,再将你吃掉。 他声音太过低靡性感,这番话画面感太详细,听了令人昏昏欲醉,又令人遐想憧憬。 小鱼也见过二姐和燕王成亲,见过他们喝过合卺酒,合卺,从此夫妻二人合二为一,自此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此生凤冠为你一人戴,霞帔为你一人披。”我等你来将今夜许下的承诺实现。 他笑意愈发柔软,执起她受伤的手,在她包扎好的掌心处亲吻魍。 那夜慕容肆拥着她快至天亮时分才离去,那人起身时虽尽量放轻脚步。但她还没习惯与他这般拥着入眠,中间睡睡醒醒,他一起来她就察觉到,但没睁眼,只等他走了,才能安然睡了一会,就动身前去白府。 …… 另一边,秦遇一早派人入宫传信给秦南心,但来人却连秦妃的面也见不上,来人也是机灵,立马动身去请太后帮忙,可饶是太后和身旁两个江湖高手也丝毫近不得秦妃别苑檎。 这事很快就传到秦遇耳里,秦妃这是被皇上软禁了,秦遇立马将此消息压下,生怕岳东睿听到此事,会影响他们夺权大计。 但这消息又怎么可能被压下呢,就在秦遇的人前脚离开皇宫,皇上派戚蔚去给岳东睿送了一封信。 岳东睿看完这信,差点怒得跟戚蔚动手,叫手下强行拉下,他死死瞪着戚蔚,将这封信揉碎紧紧捏在手里,“好个大宁天子,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计策吧,明知我在宫中有所企图,还将我留在十余夜。” 戚蔚是看着皇上写那封信的,这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南心已有近月身孕。 谁都知道皇上这阵子一次也没去过椒房殿,更未传召秦妃到乾清殿侍寝,这有身孕了可不出奇,这腹中骨肉只怕是这收信之人吧。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这两人有奸.情,又或许是故意让他们发生了奸.情,可若非岳东睿好.色,又怎会掉入这样的陷进里。 “阿睿,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无论秦南心多美,可终归是皇上的女人,你连皇上的贵妃也敢睡?还把她肚子搞大,你当真好.色。” 戚蔚这一句,让岳东睿更为愤怒,终是忍不住,一拳狠揍在戚蔚脸上,饶是戚蔚亦是身手不凡,也是没完全避开,还是被他铁拳擦到下颚,疼得他嘴角微颤,可再朝岳东睿看去,他嘴角绷住,颤得比自己更为厉害,一双黑眸更是怒到极致红得渗人,“你懂什么,她五年前就该是我的女人!要说睡,也是他慕容肆先睡了我的女人。” 这人当真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戚蔚拧了拧眉,一张竣黑的脸更是暗沉,“岳东睿,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我非跟你硬干不可!” 他言毕,转身欲走,身后岳东睿又冷声喝住他,“我与你一起进宫。” …… 小鱼才到白府,迎接她的就是大姐。 夏婉安十分清楚她会来找白韶掬,她淡妆浅抹,一副高高在上地看着她,“锦儿,我昨夜就盼着你来,你怎么如此慢,今早才来,你娘亲可是等急你。” “这白府谁做主,你还是白韶掬?”她径直越过这个讨厌的女人,气得夏婉安脸色微变,她就放声大叫白韶掬的名字,夏婉安白了她一眼,“没规矩的野丫头,在别人府里也敢大呼小叫!” 小鱼才不理她,直接扬声大喊,没一会白韶掬就从里面出了来,看吧,简单粗暴的方法永远是最有效的。 一见他沉着眉,她脸变得比换脸谱还快,立刻就装成了乖乖女,“都怪大姐不让我进来找你,我才会在这里大吵大嚷的。” “韶郎,你别听夏锦胡说八道,我可没不让她进来。”夏婉安拉了拉身旁男子衣袖,可男子似也不怎么待见她,用力挥开她手,让她手跌落在半空,气得她一张小脸更白。 小鱼心里好笑,这招血口喷人的招数可是跟夏婉安学的,难怪儿时她总在白韶掬面前捉弄她,算计她,让她在白韶掬面前出糗丢脸,原来那时候夏婉安就在抢她的心上人了。 可既然被抢走了,那她干脆就不要了。 “夏锦,你要你娘,还是要皇上?” 这是白韶掬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她顿时心惊胆颤,这人不是明明答应她帮她救娘的吗,现在怎么问她这种奇怪的问题?小鱼气恼,“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说话不算数?”上次脸谱是这样的,到了她娘的事上又是这样的。这男人不靠谱。 他才不理会她的气怒,一双凌厉的眸直直地盯着她,倨傲如神,“二者你只能选其一,夏锦,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人竟拿她娘要挟她,让她放弃慕容肆,正在她思考之际,他又笑道,仍是高冷得可怕,“夏锦,你选你娘,还能有我,岂不一举两得?” 见鬼的一举两得,她想胖揍他一顿,可自知武艺压根不敌他,只死死攥着拳,紧紧抿着唇,憎恶地凝视着他,他又是笑,“我知道你一时难以决定,你好好回去考虑考虑,明日给我回复,而你娘我会替你照顾的好好的。我还是听说秦遇那边在调兵遣将了,你最好尽快决定,别影响了我对我的虎豹营发号司令。你该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虎豹营的将士也不一定会听皇上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上,上次他跟皇上大动干戈,她替他求情,就是因为他的虎豹营十万军士对他最是忠心。 可现在这人竟拿她娘逼她? 她眉头深锁,看向夏婉安,“你也同意我们一大一小伺候他?” 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大姐来阻挠啊,可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笑盈盈道,“皇上那么宠你,韶郎强行要你,只会跟皇上起冲突,若是你向韶郎投怀送抱,那皇上恨的就是你了,这对韶郎前途不会有碍。况且,你嫁过来,我们姐妹作伴,闲话家常多好。”她心中只想着把她圈进白府,再慢慢弄死她。 这人一唱一和,看来是早就商量好的? 回想起昨夜与那人互相许下的誓言,她心中不觉哽痛,一瞬,眉眼就起了红,白韶掬竟不知她如今是这么不情愿与他在一起,她难道忘了那脸谱上亲手所刻下的那行小字,不由得他袖子拳头亦用力一捏。 “为什么,白韶掬,你这人这么讨厌?我对你死缠烂打时,你眼里没我,我现在终于放下你,重新开始我新的人生,你却苦苦相逼?你难道不知我已经脏了么?这样的我你还要?” 她几乎是嘶声力竭吼出来的,可见这人对他的恨意有多深,就为他要拆散她和慕容肆么? 可在他听到她已脏了那几个字时,他心口又是一刺,他想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教她被那人夺了清白? 其实小鱼这话是在故意激他,他这人有洁癖,对物如此,更何况对于人呢?只希望他被激得,不要再逼她才好。 看着她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白韶掬低笑一声,要上前给她擦眼泪,她惊得往后一步,现在这丫头竟把她当做了避之不及的豺狼虎豹了,他笑得更深,眸中盛满无奈,故意装傻道,“你哭什么?你脏了,我给你洗白便是。皇上的前任不是回来了嘛,那楚长歌是沈妃的养女,比皇上都要大上三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女子从小照顾皇上起居,沈妃过世后又与他相依为命,甚至为他皇位,愿牺牲自己。你能皇上做什么?在皇上心中地位,你又怎比得过她?至少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我对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鱼紧紧握着小拳,尽管这样,阿四都说,他和楚长歌是已成过去,她才是他的未来。 “白韶掬,你根本不了解阿四为人!你莫要诋毁于他!” 小鱼真是怒到已控制不住自己,尽管打不过这人,也是捏紧了小拳一下子砸到了他胸膛上,他却是没避开,只任由她一记一记小拳头抡在自己胸口,痛并快乐的感觉。 夏婉安骂道,“夏锦你疯了么?”说着就要扯开小鱼,白韶掬将夏婉安一推,哪容她来动这人,他猛地捉住了秦小鱼乱舞的手,紧紧咬着牙,却又有矛盾的温柔,“我知你现在恨我,可将来你会感谢我!” 131.131我也是白韶掬的女人 见鬼的感谢,小鱼怒嘶一声,“老子这辈子都恨你!” 雨过天晴后晨光太过刺眼,模糊泪眼也被刺得发痛,曾经那白衣胜雪的少年在她越发迷蒙的视线中,变得刻板甚至有些扭曲。 见她微白唇瓣轻轻颤抖着,他大手攸得是一紧,痛得小鱼咬牙,昨夜才包扎好的伤口,如今在被人用力捏扯,又一点点撕裂开来,血从掌心溢出,直至白韶掬感受到她掌心处那濡湿粘热,才一怔松开她手。 阳光炎热,在与他对峙之中已出了一身薄汗,可手心却凉得透骨。 一端是生她养她的娘亲,一端是她未来的归宿魍。 她不知道是该妥协,还是要反抗? 白韶掬见她仍是倔强,紧紧攥着手,恶狠狠瞪着他,他冷冷扬唇,将卞儒璋喊来,送她回宫,让她回去冷静想想,明日再给他答复。 说罢,衣袍一摆,沉步离开檎。 小鱼想,还有一日功夫,兴许还能想出其他解决办法。 夏婉安看着白韶掬一眼,暗暗咬牙,自从平遥县回来后,他对她愈发冷漠,就在昨夜,他逼着她交出了夏锦她娘阮涔涔,与他秘密说了些什么,后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发了疯般拼命喝酒,大醉酩酊地抱了酒坛冲进雨里大吼。 她从没见过他这般狼狈又心痛的样子,似乎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他似乎预料到夏锦今早会过来,他很早起床沐浴,又命人将阮涔涔带了下去,被带到什么地方,连她也不知。 眼见卞儒璋要随夏锦出去,她也立马跟了过去,小鱼讨厌这人,“你过来干什么?” 夏婉安嫣然一笑,“近来多日不见二妹,我甚是挂念,我进宫看看她,与你何干?” 挂念二姐?这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小鱼随了她去,不作理会,率先跳上马车,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与她何干”的大姐,竟也挤上了同一辆马车,夏婉安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你瞪我有什么用?这马车虽非是白府的,可外面的护卫卞儒璋等人是白府的。” 这个女人脸皮也当真是厚,小鱼哼了一声,“你非黏着我上来,不是去看二姐那么简单吧?有什么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的确,刚在白府,当着白韶掬的面,有些话是不好说。 “我们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还是小妹你最了解我。也许明日之后,你就要与我一起过门了。韶郎是有跟你说过,我俩同为将军夫人,不分大小的吧。可我告诉你,这不分大小是明面上的事儿,更何况你又是个皇上用过的破鞋,这论身份论尊贵,你哪能与我比?你啊以后还是要称我一声姐姐,初一十五早晨过来给我奉茶,我与夫君坐着吃饭时,你就站一旁伺候着布菜盛饭,若是夫君还愿意碰你,你必须沐浴干净才能侍奉他。你自小又野又皮,自是不懂这些个礼仪规矩,我先给你大致说说,以后还要专门请婆子给你说教。” 小鱼心里想,暗夏婉安这说法,她嫁给白韶掬哪里是做夫人的,简直就是个陪嫁丫鬟嘛。这大姐也真是有心,非挤了上来,这是先羞辱她一番,或者说是先将这大房架子给摆出来。 “大姐,别说我是否一定会嫁给白韶掬,就算我嫁给了他,你那些条条框框对我也没用,你敢找我麻烦,我也必定闹得你鸡犬不宁。” 夏婉安脸色微微一变,可又笑了起来,这个妹子是越来可爱了,如果少了这个对手那该是多么孤单。 她笑着说,“好啊,我等你来闹。” 小鱼觉得她这个大姐也是个疯子,就没再理她,行至半路,马一声长鸣,突然停下,外头驾车的卞儒璋高喝一声,“不好。” 小鱼也只觉周边顿时寒气凛然,她一掀帘子朝外探去,只见一群蒙面青衣人在巷子中将他们截住,看来这群人跟了他们有一会儿,他们马车行使的慢,这些人冲到前面这稍偏僻地带设下了埋伏。 卞儒璋吩咐车夫,“你先带她们离开,这里离刑部衙门不远,快去求救孔大人。”说罢,他拔剑一跃而下,与那些青衣人打斗起来,誓死也要保护她们。 这车夫是宫里人,随小鱼一起出宫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知如何驱马,一个青衣杀手动作敏锐,一箭射中车夫胸膛,血溅当场,直挺挺从马车上栽倒下去。 卞儒璋一见大事不妙,而他正与一群人扭打在一起,无暇分身,急切大吼一声,“你们谁来驾马车?快去刑部!” 夏婉安见那么多杀手,早已吓得脸色铁青,全身发软,哪还能去驱马,小鱼一咬牙,掀帘而出,正欲抓住缰绳之际,一把利刃架在了她脖子上,那青衣人冷血无情道,“再动,老子一 剑削下你脑袋。” 小鱼自是不敢乱动,另一个青衣人探入马车之中,要去逮夏婉安,夏婉安哭丧着脸大叫,“不要啊。”但还是被他一把胸脯给揪了出来,又对那个手握弓箭的青衣人说道,“就是这个没错,是白韶掬的女人。” “把那个女人带走。”手握弓箭的青衣人一声令下。 原来这些人要抓的是夏婉安,却没有要杀掉的意思,那说明夏婉安是有利用价值的,而这个持弓箭的应该是这群杀手的头目。 “那这个呢?要不要做了?” 那个拿剑架在她脖子上的男子问那头目。 杀手头目正要做抹脖子的动作,小鱼机智说道,“我也是白韶掬的女人。”说着,就飞快将帽子一扯,她秀发垂落下来,果真是个靓丽的女子。 这时杀手头目眸子一眯,这才说,“将她一并带回去!” 卞儒璋自顾不暇,与其他几个青衣人硬拼着,腹部已受了一刀,见自己单打独斗根本非是他们对手,捂住受伤腹部,脚步一点,旋身飞上屋檐,逃了出去,现在去请求支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几个杀手要追杀过去,而青衣头目手一举叫他们停住,显然是要让他去给他们主子报信,“跟你们将军说,他的两个女人在丞相大人手里,今夜请他到府上一叙小酌。” 小鱼又一惊,这些竟然又是秦遇的人,这个关键时刻,要抓的是白韶掬的女人,他们这也是在打白韶掬手上重兵的主意呀。 卞儒璋眸一眯,便飞檐走壁逃了出去。 青衣头目看了一眼这两个女人,“将这两个女人带回去!” …… 卞儒璋身负重伤,赶回到白府,将刚才所发生之事通通告诉于他,他听得小鱼也被带走,手中茶盏往地上重重一扔,茶盏和着莲子皆摔得破碎,他唇角碾过一丝狠笑,“好个秦贼,连我的人也敢动!” “可是将军,秦老贼请你今夜过去,势必他是想要挟你投入他阵营呀,若是如此,那咱们投奔反贼,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以后只怕要背负一世骂名呀。” 白韶掬是什么人,岂会轻易就范,他一敛眉,看着卞儒璋腹上大片鲜红,道,“你受伤不轻,先下去休息,我即刻进宫。” …… 天色已暗。 管家急速向秦遇禀告,白将军已到府门外,要他亲自去迎,秦遇听罢,怒得扯眉,用力一拍桌案,低斥一声,“他征西将军的架子可真是大!” 老管家见得丞相发怒,又弯了一弯腰,禀道,“白将军他不是单独来的,来带了五百侍卫。” “什么?”秦遇一怒站起,“他不止架子大,这胆子也大,当真不要他那两个女人了!哼,老夫便去会一会他!”一拂袖,便抬步出了去。 白韶掬双手负于身后,站在门口等着秦遇过来,没一会儿,就见秦遇大步而来,月色下,这老贼环顾了下白韶掬身后站得笔直的侍卫,眸色一暗,动了动唇角,一脸狡诈笑意,“老夫让白将军久等了。”又朝身后管家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请白将军进来。” 管家做了个有请姿势,白韶掬悠悠一笑,“相爷请韶掬过府一叙,是韶掬让相爷久等了才是,不知相爷请我来小酌,今日喝的是何酒?一般的酒,可入不了我的眼。” “这酒啊,是老夫特意为你准备的,叫做‘美人酒’,这来头可大得很,想必定能合将军味口。” 秦遇又是一声笑,这笑中更见狡狠。 ---题外话---更的晚了,有点卡文 132.132这次是落到秦金宝手里是逃不过去了 “这美人酒,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劳相爷费心了。”白韶掬一抬脚便越过门槛,随秦遇进去,又猛地一顿步,往身后一众排列整齐的军士看过去,对秦遇说道,“我怕黑,才带了这么多人来,相爷,你不会介意吧?” “白将军你手握重兵,老夫怎敢介怀?”他这话倒说得太过谦虚了,这要说手握重兵,秦遇手上可有二十万军士,远比白韶掬的多。 “你我彼此彼此,相爷,又何须自谦?”白韶掬笑得十分冷,对他手下人一声厉喝,“你们没我命令,不可踏进相爷府邸半步。” 秦遇微得眯了下眸,又给管家施了个眼色,管家立下明了会意,看了眼外头那阵势不小的侍卫队,这就默默走了开去,秦遇亲自将白韶掬带到后院小亭里。 …魍… 幽暗的地下密室,是间无窗的大房,四面墙角各点了一盏油灯,木枷上缠绕着暗绣色手链脚铐,火盆、绳索、夹板、竹签子一样都不少,中间是个巨大的石头椅子,上面有铁索镣铐,用来固定犯人的四肢,石椅一侧安装了个手摇木轮,木轮上面是像打水的井轱辘一般,缠着许多蹭绳子。墙壁一侧分别有两个硕大的木桶,其中一个木桶中装满了水,另一个则填满了沙子,大概是对犯人施以水刑和土刑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地下刑房,而小鱼与夏婉安被擒住后,就一齐被带到了这里。 二人嘴里都塞了布团说不出话来,手上脚上都被绑紧了绳索,是逃也跳不掉,夏婉安自打被关到这里来后,就一直哼哼啼啼,哭得没完没了,小鱼实在被吵得头疼,身子挤下她,叫她别再哭嚷了。哭嚷有屁用,想办法逃出去才是应该做的事檎。 这时铁门支支扭扭地被推了开来,是有人来了,小鱼立即警惕朝铁门处看去,果见一人从门外小心翼翼进来,这人手上提了一包什么,还是个女子,像是在哪里见过,待得她走近,才看清她一张白腻的瓜子脸,她像是受了虐待,以前白净的脸如今瘦瘦巴巴的,再朝她微隆的肚腹上一瞧,这人是海棠没错。 “鱼公公,夏小姐,你们别怕,我是受白将军所托来放你们出去的。” 这白韶掬也可谓神通广大,竟然连秦金宝的女人也收买了。 见有人来营救,夏婉安终是破涕而笑,拼命点点头,示意她赶紧给自己松绑。 海棠这才蹲下将手中包袱放于地上,取出她们口中的布团,再掏出一把匕首将她们身上绳子给割断,“你们快将换上秦府的丫鬟服,白将军的人在秦府后门接应你们,我会带你们过去。” 夏婉安已是飞快打开包袱,换起衣裳,可小鱼又看了这女子一眼,“你将我们放了出去,那你呢?” “鱼公公,有劳你挂心了,白将军会安排我与舍弟一个好去处,那样我再也不用受秦金宝肆虐了,你快些换衣裳吧,舍弟虽将外面侍卫给迷晕了,但还是怕有意外。” 小鱼这才动作,外面又传来动静,海棠以为是她弟弟,可是那人来势汹汹,一脚就将铁门踹开,海棠见得这人脸孔,吓得浑身颤抖,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金宝,他手中也拎着一团乌漆漆什么,一走进来时,就让刑房内充满刺鼻血腥味,有粘稠的液体从那乌漆漆圆滚滚的东西上流出来,海棠再盯紧一看,那东西分明是她弟弟的头颅啊,她“啊”的惨吼一声,顿时瘫坐到地上,秦金宝阴森一笑,将手中那东西往海棠脚边扔了过去,小鱼与夏婉安也见到了那血淋淋的东西,夏婉安吓得往后跌退了好几步,差点摔进身后的水桶里去。 小鱼亦是吓得脸色惨白,已知道这死不瞑目的脑袋是何人的了。 秦金宝几近冷血地一步步走来,怒瞪着地上的海棠,“你这个小贱人与你这个弟弟,吃里扒外,竟敢帮着外人将这两个女人放走?这胆子大破天了?嗯?” 海棠捂住脸,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鲜血淋漓的脑袋,她一抬眼,双眸猩红,杏仁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秦金宝,就快要掉出来,“秦金宝,你真不是个人,你是个畜生!” 她嘶吼着,一咬牙就腾起扑了上去,抓住她手臂就是用力咬去,咬得秦金宝惨叫连连,他身后几个看上去像是江湖中人,个个面目狰狞,但这女子是秦金宝的妾室,又身怀六甲,也是不敢上前,生怕将这女子弄出个好歹来。 秦金宝当真是狠,抬起一脚就往她肚子上踹了过去,小鱼眼疾手快,正要过去帮忙,但秦金宝身后那江湖高手一下就跃过去将她擒住,教她动弹不得,而秦金宝一脚就将海棠踹开好远,小鱼心颤之下,已见海棠倒地不起,哀怨抽泣着,有血从裙下涌出,那场面当真叫人心惊胆颤。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秦金宝似乎比他爹秦遇更为狠辣,他淡淡看了海棠一眼,拍了拍被她咬破的袖子,“小贱.人还敢咬我?看老子弄不死你!” 这时海棠已痛得直不起腰来,连哭声都已嘶哑,那臀下溢出那么多血,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吧,眼见秦金宝又向海棠走了过去施虐,她冲他低吼一声,“她已是大出血,就是你不动她,她也活不成了。” 她成功地引起了秦金宝的注意,秦金宝果是没顿住脚步,回眸朝小鱼看去,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夏婉安,摸着下巴呵呵笑了几声,“白韶掬可真艳福不浅啊,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伺候她一个?难怪他今日赴宴,还带了五百人过来,换做我,我也舍不得这么美的女子呀。” 夏婉安长得更妩媚艳丽,更符合他的口味,他摸着油滋滋的嘴角直笑,心中想着,这可是白韶掬的女人,一亲香泽也好啊。 夏婉安也看出了秦金宝的用意,这人十分好.色,只怕现在在打自己的主意呢,现在白韶掬本就没有以前喜欢自己了,若还被这人欺辱了去,就会成为夏锦一样的破鞋了,她一抓身后木桶边缘,朝夏锦看了一眼,“秦小鱼,你还不趁机快跑出去?” 秦金宝眸色一厉,这女子是秦小鱼?怎么会是秦小鱼?那鱼公公可是肥得跟猪一样,而且是个太监! 小鱼怎不明白夏婉安的用意,谁都知道她曾经让秦金宝挨了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许久,现在她就在秦金宝面前,他还不把她往死里教训? 秦金宝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到现在为止还隐隐觉得屁股疼呢,都是拜秦小鱼所赐啊。 他又向夏婉安问道,“你说她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秦小鱼?” 夏婉安朝小鱼挤眉弄眼,攸得一笑,“可不就是她么?如今她啊可是四品总管了呢。秦公子啊,有仇不报非君子,你自己可要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呀。” 是啊,这确实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他今后还如何报这股杖之仇? 这时,抓着小鱼胳膊的人提醒道,“公子,这非但是白将军的人,还是皇上的人,若是动了她,可有碍相爷大计啊!” 可秦金宝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管他爹大计呀,心意已决道,“你懂个屁!将她给老子架到石椅上去,老子要好好惩罚她!” 小鱼被强押着坐上了这张冷冰冰的石椅,四肢也被人用镣铐绑住,这下真是完全脱不了身了,只见秦金宝一挑眉,眼下那颗小红痣也动了一动,看起来下.流又阴险,他步步逼近,她道,“秦金宝,我听你刚才说白韶掬带了五百侍卫过来吧,我可是他的青梅竹马,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不把你相府给踏平了!” “你这嘴巴倒是挺倔的!在他把我家府邸踏平前,我先将你折磨死再说!” 他阴冷笑着,已是走到她身旁,手触上那木轮,“见过这个刑具没?一会我就用上面的绳套勒紧你的手指,我在这里慢慢地摇啊摇,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摇下来。我看你之前帮着季显知惩治我的时候,可是胆大包天呢,势必这也不会让你怕。我就先摇光你的手指脚趾,再摇掉你的耳朵,最后把你脑袋摇下来,把你的脑袋就摇到后面去,你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后背,又有趣又刺激,是不是?” 秦金宝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口气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小鱼眼皮不禁跳了跳,听得他话是头皮发麻,只觉这次是落到秦金宝手里是逃不过去了。 ---题外话---让大家久等了,晚上还有一更。大家还支持我的,别去回评,别抨击墨舞碧歌,别抨击传奇,不要拉仇恨,不要上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当。 133.133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即便是歹毒的夏婉安听了秦金宝这番话,也觉骇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刑罚。 秦金宝阴狠笑着,亲自将那绳套勒上小鱼的手指,小鱼只觉麻绳将在自己拇指上越勒越紧,秦金宝问她,“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像你一样坐上这石椅不求饶的。如果你求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小鱼死死咬着唇瓣,本是惨白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她不是不怕,只是明知这人不可能放过他,又为何必多此一举? 求这样一个连畜生都算不得的男人?我呸,果真他昂起一张倨傲倔强的小脸,一口唾液吐在了秦金宝的脸上。 他眼下小红痣又是一抖,眉眼一眯,擦过脸上那口唾液,“还敢吐老子?秦小鱼,你不是个女人么,我要让你死得更惨!”又将本是缠紧小鱼手指上的套绳松开,***她胸前缠去,他仍是阴笑如地府鬼泣,“你既然这么爱扮太监,那我就让你做不成一个女人!魍” 当真是狠,即便是秦金宝身旁那几个江湖中人也是看不过去,如此欺辱一个女子,皆默默偏了下脸,不忍去看这一幕。 小鱼知道自己是不能保全完整了,这人要勒断她汝,她死死咬着牙,紧紧捏着拳,却是不屈地看着这个恶徒,他陡然一笑,倒是没哪个女子有她这份骨气,他突地想大发慈悲,“秦小鱼,我虽是恨你,但我十分欣赏你这份不怕死的勇气。在你临死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一个愿望,兴许我能再好心一下帮你实现呢。” 如果临死前,还能说一个愿望?此刻,她竟只想到了那人,她想再看那人一眼,即便一眼就好,可是这个愿望又怎么可能实现檎? 她唇瓣咬得铁紧,轻轻震颤着,一阖眼,又飞快睁开,便道,“帮我告诉皇上,我许给他的承诺,只能下一世圆了。” “倒还是个痴情种!”他哈哈大笑,声音冰冷惊悚,在这间幽冷的刑房中高高扬起,钻入她的心眼,只觉恶寒,没想到她秦小鱼多次逢凶化吉,却要死在这人手里。又听得他恶心的声音传入耳里,“会的,等我爹多去了他的天下,我会把这句话带给他,顺便送他去地下见你!” 他手上套绳一点点向自己胸前靠近,她心已颤抖到要窒息,正以为那撕心裂肺的痛要袭上身体之时,一条粗黑的鞭子从外面抽打过来,极快极准地卷上秦金宝胳膊,痛得他惨嘶一声,来人竟是一群蒙面灰衣男子,那手握长鞭的男子看了小鱼一眼,又是猛地一使力将秦金宝拉到他那里去,那几个江湖中人眼看自己公子要被拖了过去,一提剑,将那根皮鞭斩断。 那人眸光黝黑,又暗藏狠辣,虽是蒙着面,仍是觉着熟悉,小鱼想这些人是白韶掬的人吧,刚才海棠说,白韶掬派人在后门接应,只怕不见她们出来,便探了进来。 他见皮鞭被斩断,又立马抽出腰前宝剑,向秦金宝一剑刺了过去,秦金宝连连后退着,躲到那些江湖中人背后,急呼着,“上,给我上,将他们首级取了,本公子有重赏!” 那些灰衣人与秦金宝的那些护卫扭杀在一起,秦金宝这时趁乱又捡了地上那把刀子,恶狠狠笑着又朝小鱼走去,他想若是秦小鱼被人救走了,还不如一刀将她捅死才好,至少是他亲手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假太监。 海棠虽是流了不少血,但这时已恢复了一丝知觉,她见秦金宝握着匕首朝小鱼那里走去,是要对她不利吧,想起刚才秦小鱼为了救自己也替自己说了话,她如今已是半废之人,弟弟已被秦金宝杀死,腹中骨肉只怕也不保了,也好,这人不配有子嗣,她翻了下身,咬紧牙关,染血的手费力一伸,就抓住秦金宝的脚踝,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他抬起另一脚朝她手上用力踢打,叫她放手,她手背上已被踢得青紫,可她死死拽着他脚,就是不放他过去伤害小鱼,她身上太痛,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小,她仰着脸看着被绑在石椅上的秦小鱼,“鱼公公,我与舍弟一生孤苦,若是有的选择,也不用这禽.兽给糟.蹋,若你此次侥幸能逃得出去,请将我与舍弟尸首送回我老家合葬在一起。” 秦金宝见踢打不行,一刀就要朝海棠手上扎去,小鱼痛喝一声,“不要——”可仍未能阻止他刀尖朝女子青紫的手背上捅去,口中还低低嚼着,“死贱.人,叫你不撒手,老子把你手给剁了!” 这人当真是禽.兽不如,海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么,怎能下得去如此狠手? 小鱼心绪翻滚,眼中泪潮涌动,声线亦是一下就嘶哑破.碎,这女子当初若是有其他出路,也不用被秦金宝当做玩偶玩弄成这般,事实证明想要靠一个男子安身立命,靠不得! 募得,眼前银光一闪,一把站满鲜血的利刃至上而下,一气呵成,就将那动用暴行的男子的胳膊劈断,一瞬,秦金宝嘶嚎声响彻整间屋子,那挥剑的男子正是刚才使用长鞭的那人,他低咤一声,“秦金宝你该死!” 那声音愈发熟悉,小鱼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她临死前最后想见的那人。 滚烫的泪水种是绝提,只因感动,她见得那人飞快到她身边,长剑一挥,“乒乒乓乓”利刃撞击上铁镣的声音,将束缚住她四肢的镣铐给砍断,她方才吓得腿脚已是微软,模糊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瓣中逸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竟温柔上前,一扶她肩将她带入怀里,眉眼含笑,“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夏婉安亦是知道这人是谁了,他是慕容肆! 堂堂一个皇上,屈尊降贵,不畏风险,亲自来这龙潭虎穴救这女子,夏锦,你运气真好呀。 夏婉安一捏手掌,快步过去,用哀求又可怜的目光看着小鱼,“妹妹,也带我一起走吧。” 这女人且不说是她姐姐,还是白韶掬的女人,以大局为重,自然会将她一起带走的,又何必假惺惺地再说这一句多余的话? 小鱼打心眼里讨厌这女人,若不是她在秦金宝面前揭穿她身份,秦金宝又怎会对她下如此狠手呢,她差点就没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她心有余悸,伸手抚了抚胸前,又看向地上满身满手是血的女子,她道,“我要将她也一起带走。” 慕容肆有半刻犹豫,毕竟还是身陷秦府,若是还得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可是累赘,但是小鱼提出的,他就是答应她,只为博她红颜一笑。 她弯了弯唇角,谢过这男子,用力揩去眼角马尿,朝躺在地上的海棠走去,她这手只怕要废了,但她拼命救自己,她亦会答应她的要求。 小鱼就扶起海棠,对她说道,“不用怕,我最擅医术,只要是我想救的人,没有救不活的,你不必与你弟弟合葬在一起。” 海棠苍白一笑,嘴唇无声轻动,小鱼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的是“谢谢”。 慕容肆让众人撤离,指挥一个灰衣人将那海棠抱起,小鱼亦是捡了地上那条丫鬟服将地上男子头颅裹起,丝毫不避污秽地拎在了手里,又看向地上痛得打滚的秦遇一眼,这禽兽虽是失去一条胳膊,可仍是不解恨,真想再给他一剑,将他了结才好,可外头又传来不小声响,想必是秦府侍卫来了,他们要尽快逃出去才是。 慕容肆一把抓起了秦金宝,将他架着走出去,小鱼立下会意,他这是要拿秦金宝当挡箭牌呀,这样也好,他们更容易逃得出去。 “海棠说白韶掬的人在后门接应我们,我们现在立刻去后门。” 慕容肆朝小鱼颔了下首,“我就料一个海棠救不了你,才亲自来。” 说罢,就小鱼一快疾步出去,夏婉安胆小得很,也快步跟了上去。 果真,一出这地下暗室,就见一大波秦府侍卫一拥而上,堵住了他们去路,而这些人均手拿弓箭对准了他们。 “你们还不放开我们公子,否则我们将你们一个个射成马蜂窝!” 说话之人,小鱼今日见过,正是将她们抓进秦府的青衣人。 “你们倒是狂放,如今你们公子在我手里,这说话权哪轮到你们?若是秦金宝有何闪失,你们可担当得起?他可是你们丞相唯一的儿子!” 134.134男人绝不会教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伤 “你们倒是狂放,如今你们公子在我手里,这说话权哪轮到你们?若是秦金宝有何闪失,你们可担当得起?他可是你们丞相唯一的儿子!” 慕容肆将手中利剑又用力一握,剑刃也随之迫紧秦金宝的咽喉,秦金宝一条胳膊被砍断,已是痛得快要失去意识,喉头又是一阵凉意,眼角往下撇过,脖子口正架着把沾满鲜血的凶器,他惶恐颤抖,想要避开一点,但身后之人十分残狠,“你再动下,信不信我叫你人头落地!” 秦金宝吓得浑身震颤,他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可不想把命也搭上了,他哭丧着脸,冲秦府侍卫一吼,“把你们箭放下,放他们走!” 前门有白韶掬五百精兵守着,秦府大半侍卫都去了前门被牵制住了,若是这里有什么大动静,届时被白韶掬听到,他那五百精兵强冲进来可是大事不妙。如今公子又在他们手上,公子是丞相唯一儿子,已是独臂,再出什么岔子,丞相如何饶得了他们? “放他们走!魍” 青衣头目,一声令下,命众人将手中弓箭放于地上,可慕容肆不放心,让他们将那些弓箭扔到墙院之外,这人果真狡猾,但他们也只得照办,借将地上弓箭扔到了墙外。 慕容肆见这些人还算老实,就将秦金宝往他们那边一推,领着众人往秦府后门逃去。 但那青衣头目,挑眉一笑,正在慕容肆他们转身那刻,一抬起袖子,按下分别藏在两只袖子中的机括檎。 背后嗖凉几声朝他们这边飞来,慕容肆惊觉回头,果是有人放了暗箭,各有五根铁钉同时朝自己和身边小鱼背上打去,他一剑削掉朝自己飞来的那五根铁钉,眼见小鱼要被伤到,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朝她身上扑去,扑倒那刻,避开了四枚铁钉,还有一直直打进他肩胛骨中,疼得他手臂一颤,手中长剑猝然掉落砸在地上。 小鱼摔得这一跤不轻,手上额上都有些蹭破皮,她回脸一瞧,慕容肆额上冷汗直冒,似比她更痛,再抬眼一看,前面那四根钉入树干上的铁钉,料是有人对自己放了暗器,这人扑过来是为了救自己。她鼻子微的一涩,从喉间迸出音色也是发颤,“你这人怎总这么傻?” “男人绝不会教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伤!” 小鱼只觉从未听过如此迷人的声音,一如那夜他给她描述将来迎娶她时的情景一般,温暖缠心,她眼中更是模糊,可他凤眸微扬,满眼温润笑意,紧紧攫住她一人,他又强忍着肩头之剧痛,将小鱼给扶起。 见慕容肆受伤,抱着海棠的灰衣人猛地一驻步,“皇——”又立下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该如此唤这人,更会惹来灾祸,立马改了口道,“爷,可是有碍?” 小鱼听得出这声音是戚蔚,可慕容肆还没来得及应声,后面传来那青衣头目冷笑声,“我乃江湖中暗器高手雁荡飞鹰,那钉上有地狼蛛剧毒,你活不过今晚!” 小鱼一惊,地狼蛛常在雁荡山出没,毒性极烈,会令人四肢麻痹,最后浑身僵硬而死,不过地狼蛛也并不是没有天敌。 秦府那些青衣侍卫又要追杀过来,他们已只剩寥寥几人,要带着几个女人,如今皇上又中了毒,戚蔚将怀中的海棠抛到另一个灰衣人手里,握剑要上前与他们死拼,“这里留给我,你们快走!” 就在这紧要时刻,突地十几名铁面人从墙外跳了进来,这些人脸上都带了恐怖的铁面,看起来十分诡谲,一见青衣人就杀,个个身手利落狠辣,像是素养极高的杀手。 那个自称雁荡飞鹰的青衣人大叫一声,“不好,我们快撤退,这些铁面人武功太诡异,我们非是他们对手。” 这批铁面人来历不明,并非慕容肆手下之人,但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不想让他们就这么死在秦府,他们趁乱,迅速逃离,上了后门马车,飞快往皇宫赶去。 可这事也十分蹊跷,就在慕容肆他们刚一逃跑,这些铁面人又迅速撤了,这事太古怪了,派人速去禀告丞相,又让人将秦金宝抬下去医治。 凉亭中,白韶掬催促着秦遇的美人酒,当当有人来报时,方知中了白韶掬的诡计,白韶掬那五百精兵分明是声东击西,好引开他的注意人,趁机让人就走他那两个美人,秦遇也不动怒,哈哈一笑,“方才老夫府上来个几个毛贼,那两坛美人酒给人偷了去。下次,老夫再做东请你喝更为特别的酒。” 白韶掬亦是不动声色笑笑,“既然喝不成这美人酒,也是我没这个福分,下次换我做东,请丞相大人吃顿新鲜的。” 他就此一礼作揖,大步往外走去。 秦遇看着白韶掬身影,抽了抽嘴角,不愧是百战不殆的征西将军,他手下怎就只有些酒囊饭袋,没一个可与他相比的人才?又一想到来人所禀报的,这才转身速去了后院,他冷眼一看雁荡飞鹰,“还自称江湖中绝顶的暗器高手,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 雁荡飞鹰连连叹气,指了指地上两具尸首,“丞相大人,您有所不知,我正要逮住那些截人的毛贼,若不是半路杀出一批铁面人,那些毛贼怎能如此轻易逃出我的掌心?” “铁面人?”秦遇老眸一眯,就随着雁荡飞鹰手指向的地方看去,这地上躺着的两人解戴着丑陋狰狞的铁面,他命人将这二人脸上铁面摘了,这不摘还好,这一摘,饶是他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丞相也是吓得脸色一变,这铁面之下的脸比这铁面更为惊恐恶心,除了眼珠子,其他地方没一处干净的,都被划满了一道道长长短短或新或旧的伤痕,就像爬满了一条条狞恶交错的死蜈蚣,这些铁面人究竟是谁的手下? 不觉为何,他心中猛得心惊肉跳了下,隐约想到更为糟糕的,那人绝对没死,而且一直在暗中窥探这一切! “去查一查江湖中有没有什么秘密新出的组织?”秦遇厉喝一声,又快步进了去,要去看看那个没用的儿子到底死了没? …… 马车中昏暗,只余小案上一碟小油灯,因外面驱马之人太过用力,一鞭子一鞭子抽着马腹,速度也越来越快,灯芯火苗随着车厢在摇晃着,像是会随时扑灭。 慕容肆痛得脸色微白,疲惫地趴在小案上,上身衣物全被脱下,人熊留下的抓痕还未痊愈,如今为救她,伤口尽数崩裂,鲜血直流,而这都不是致命的,最致命的是那枚钉入他肩胛骨的铁钉,上面涂着剧毒,小鱼手上紧紧握着匕首要为他取出那铁钉。 他侧脸看着小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腿,“小鱼,你若下不了手,交给戚蔚。” 小鱼确实有些下不去手,就像昨夜为他包扎伤口之时,她也是不忍,她怕他痛,比自己更多。 “我在等,等你被这地狼蛛之毒麻痹,那时我为你取这铁钉,你不会那么痛。”她递出手去,握住他手,“我用力掐你,你失去知觉时告诉我。” 那人大概是太疲累,已是无力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炷香工夫,他已没了知觉,她手握利器,一撅而下,将那铁钉挖了出来之时,亦将血肉翻出,车内其他几人看得皆觉触目惊心,皆微侧了下脸,只有小鱼毫无避讳,直接用他脏衣包住,扔到下面铜盆里。 慕容肆真是感觉不到痛,乃至四肢都快冰冷麻木,这铁钉扎得很深,地狼蛛毒液亦是渗入他伤口血液之中,让他伤口处血肉变得有些紫黑。 戚蔚看着他烂肉处颜色变化,焦急问道,“这毒可有解决之法?” “有,雁荡山离长安城不远,日夜兼程估摸也得一日半的功夫,待我们回到宫里,你派人速去雁荡山将红尾蛇捉来,这蛇是地狼蛛天敌,取它毒液就能以毒攻毒。后天皇上还要在圜丘坛祭天,我们抓紧时间必能赶得及。” 这短短功夫,秦小鱼竟也都将计策想好,戚蔚不得不承认这人脑子太过活络,处事周详,他对她又心中更敬一分,他又道,“可那个什么雁荡飞鹰说皇上活不到明日,就算我能将这红尾蛇毒液取来,可皇上也等不及了呀。” “我还有办法。”说着,她一蹙眉,不由分说低头吻住他肩胛处,戚蔚脸色骤然一僵,“皇上就是为了不让你受伤,才替你挡了那毒钉,你这样不是教皇上功亏一篑么?”他急忙要去阻止她这送死行为,她这一口下去,不跟着中毒才怪。 ---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谢谢大家订阅 135.135秦小鱼,给朕好好跪到殿外去反省 “我还有办法。”说着,她一蹙眉,不由分说低头吻住他肩胛处,戚蔚脸色骤然一僵,“皇上就是为了不让你受伤,才替你挡了那毒钉,你这样不是教皇上功亏一篑么?”他急忙要去阻止她这送死行为,她这一口下去,不跟着中毒才怪。 可小鱼一下推开了戚蔚,猛吸一口,将他伤口处地狼蛛的毒液吸出,再吐到铜盆里,她唇瓣鲜红,却是洒脱一笑,“这人是一国之君,却能为我豁出性命,置生死于度外,这点而已,我为他便做不得么?” 戚蔚浓眉微微一拧,天下又有哪个女子能为皇上做到这般的? 夏婉安不禁想,若是这中毒的是白韶掬,她也未必会像夏锦对皇上这么义无反顾。 这两人才相识多久,感情竟到了超脱生死? 马车疾驰,慕容肆中毒太深,已快昏厥过去,但跌跌撞撞之间,只觉肩膀处一片温热湿.绵,撩起丝丝点点的痒意,他明明已觉浑身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却只觉那痒从肩胛蔓延至心窝,像是一树梅花在心底绽开,任尔寒风过,永不开败。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小鱼微微激动地慧心一笑,这人总算还念着她好,不像上次那样,终于能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想起她来。 她又继续替他吸毒,一口一口不知劳累地将混有毒液的血液吸出吐净,直至他伤口处血液颜色已变回正常颜色,她嘴唇亦是微胀发紫,用清水漱了下口,口腔麻木的厉害,不比慕容肆这铁钉刺入血肉,她直接将这毒血哺进肠道了,但也总算为他分担了小半毒性。 她肿胀着嘴,说话声音也有些变了,但戚蔚大致能听得明白,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她替皇上这毒给吸出了一些,可延缓时间,等到他取了红尾蛇毒液来救他们。 没过多久,那毒液麻痹了她的身躯和神经,她也迷迷糊糊地倒在了那人身上,昏睡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小鱼一睁开眼,是熟悉的环境,她这在悦仙宫中的房间,总算又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朝外面窗户看去,透着鱼肚白色,天快亮了。 手一动,又碰到了什么,这往床边一看,才看到了还多了一个人,她凑近一看才知这人是小安子,像是一直在她身边照料,累得趴在这睡了过去,她心中挂念皇上,掀被起身,可刚动一下,就将小安子给吵醒了,他揉揉眼睛,魍一 见眼前之人坐了起来,他无比激动,伸手就抱住了小鱼,差点哭出声来,“呀,小鱼子,你可算醒了,我就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真是担心死你了……” “去,去,去……你担心归担心,可别吃本公公豆腐。”虽然小安子是个太监,可她毕竟是女子,还是不习惯与除了慕容肆的其他人接触,小安子一下也意识到了什么,拍打了自己几下手背,“都怪我一时冲动才逾越了,我知道你是——”他猛地住嘴,又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鱼总管,我等小人物碰不得。” 小鱼只觉这时的小安子有丝奇怪,就好像知道她许多秘密似得。 她又觉是自己所想了,如果小安子知道她的秘密,换做一般太监早就揭发她了,不会如他一般对自己这么真心真意,她轻咳一声,问他现在是几时? 他告诉她,现在是寅时,皇上要在今日就是召开祭天大典。 “戚蔚他动作怎么这么快?我以为得到中午才能醒来。” 小安子又说,“你是不知,戚将军亲自前往雁荡山,不满二日工夫跑死了三匹马,没合过一眼,这才给你喂了蛇毒,你便醒了。” 戚蔚果是个皇上的得力干将,不愧是十万御林军统领。她又想到那人安危,又问小安子,“那皇上那呢?” “皇上这会儿在乾清宫,想是也该醒了吧。” 小安子才说罢,就见她匆忙跳下床,披衣套鞋,匆匆出了门去,小安子连连喊她,也没喊住,据说那楚姑娘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呢,小鱼这个时候过去,似乎不大合适吧…… 四肢还觉有些僵硬,但已是按捺不住要见那人的心,她想看看他伤得怎样?她要亲自替他上药,交给其他人,她总是不大放心,那人身上已是大大小小一身的疤,听说他七岁时就寄养在太后那老妖婆身边,这成长路程必是艰苦辛酸,他又从兄长手中夺得皇位,这条帝王路上披荆斩棘,遇到过怎样的苦难,非一般人能想象,小鱼心想自己虽常受大姐欺负,但尚有完整美好的童年与家庭,母亲慈爱,父亲敦厚,还有邻家的菊花公子可以sao扰,也算过得丰富多彩。 而现在的她,却有些心疼这个昏君,羽翼未丰时的隐忍狠辣,想必都是伪装得残暴来威慑那些野心勃勃的臣子的吧,她又想,其实他的内在是个温柔如水的男子。 一路上,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已至乾清宫门口,门并未关上,王中仁守在门口,见得她来时,脸上表情有些微妙,努了努唇还是说道,“皇上还睡着呢,小鱼儿你还是等天亮再来看皇上吧。” 她倒是没大注意他这么说是另有用意的,便道了一声,“我是来照顾皇上的,不会吵醒他。王总管,你放心便是。”说着,兴匆匆地跑了进去。 王中仁跺脚,啊哟一声,这傻丫头的性子怎这么急呀? 小鱼快步走进了内室,可一进去见到里面场景时,她脚步猛地一顿,脸上所有欢快都戛然而止,只觉闷闷地抽不过气来,此刻床上那男子正将一女子揽入怀里,用力亲吻…… 她心里怒斥自己一声,王中仁那话外之深意总算是明白了,真不该来。 刚转身,也不知莽撞还是心情太糟,手肘竟将摆放在墙角紫檀木架子上官窑瓷器给拂到一下,幸好她反应灵敏,一伸手就接住了那花瓶,可另一只手又碰到了木架子,手中抱了个花瓶,只得用脚去稳住,那紫檀木实木架子重得很,就那么往脚上砸来,还好因着休息时间短,四肢还未缓过来仍是有些麻木,不至于砸得她太痛,但她还是低嘶一声,正准备小心翼翼将这些东西归于原位时,身后又传来女子声音,“鱼总管,你在做什么?” 想必她那姿势十分搞笑,单腿站着,手中托着大花瓶,一条伸直了的腿上搁着木架子,定是搞笑,不然身后女子怎会吃吃笑着,“奴才觉着这花瓶是个赝品,在检查呢。” 楚长歌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这裤管都没塞进靴子里,想必是来得很急,却看到了她与皇上恩爱的这一幕,想必定尝到了这苦涩滋味,正如那日在平遥县府衙一般,她心中何等难受,秦小鱼你可知? 她又笑着道,“我以为鱼总管只是医术了得,不知还有甄别古董的本事。” 小鱼若无其事将架子扶起,将手中这花瓶左看看右查查,得出了结论,“奴才鉴定完毕,这花瓶真是个赝品,不如砸了才好。” 于是,她果是高高扬手,带着胸中气怒,将这破玩意儿给砸了。 那花瓶碎裂之声响彻屋内,震得桌案上檀香烟雾都飘散开来,突袭到每个角落,小鱼只觉这刻这种檀香味十分恶心,一如那人。 见鬼的过去,狗屁的未来? 慕容肆募得一震,恍恍惚惚中回过神识来,又是豁得睁开眸,见得床畔女子竟是楚长歌? “奴才不打扰二位了,这就先撤了。” 身后那女子仍是笑意莞尔,在小鱼听来尽数是嘲笑,正待小鱼撒腿要溜走之时,身后又惊起一道男子沉冷之声,“你这奴才倒是够本事,砸了朕的唐朝真品古董,还想这么一走了之?” 小鱼心中一颤,紧紧捏握着双手,缓缓回过身去,一双清眸微睁,淡淡看着床上那对人,“这花瓶奴才砸也砸了,唐朝瓷器奴才也陪不起,皇上你要怎么惩罚奴才?” 这女子高冷凶悍起来比得过秦南心!可该治治这烈性才好。 他眯眸一笑,“惩罚?是该惩罚!” 这时楚长歌盈盈笑了起来,“阿四,这奴才胆子大得很,竟敢当着你我的面摔了花瓶来泄私愤。不如就叫她捡了那些碎瓷片子拿出去跪在殿门外如何,跪上几个时辰,再不驯服的野马也该乖巧顺从了,不是?” “长歌,你这方法倒是秒极了。”他笑着夸她一句,又一声冷喝,“秦小鱼,你就看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子捡,给朕好好跪到殿外去反省!” 136.136我将她当做了你而已 “长歌,你这方法倒是秒极了。”他笑着夸她一句,又一声冷喝,“秦小鱼,你就看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子捡,给朕好好跪到殿外去反省!” 慕容肆声音冷冽,在房中幽幽荡开,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楚长歌惬意地看着小鱼,还以为皇上真有那么重视她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条小鱼啊还真是可怜,跟她斗?难不成王中仁就没告诉她,未来的皇后在这里陪着皇上么,哪还需要这秦小鱼这个假太监? 秦小鱼这分明就是来找虐的! 在宫中也只听过太后让犯错的奴才垫了瓦片在烈日下跪着,不出半日,再不老实的奴才也乖了。而这楚长歌只比太后更厉害,让她跪碎瓷片魍。 然,更可气的是那人竟与楚长歌一个鼻孔出气。 小鱼心中憋屈,但既然这人发了话,她也只能听从不是,微抿了下唇,就弯腰去捡那些瓷片子,当然她为了自己膝盖着想,挑着大的捡,只觉头顶射.来两道热.辣辣的目光,这不还没捡好,前头一阵风掠过,眼下多了一双赤着的脚。 那边楚长歌急得喊了一声,“阿四,你没穿鞋,那里都是碎——”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什么,她似乎低估了秦小鱼在慕容肆心中的地位,否则他又何必亲自去相府救这女子,还不是交给别人放心不下么檎? 小鱼盯了下他的脚看了下,这里都是碎瓷片,他也不怕扎了脚?又慢慢循着这人脚趾一点点往上看去,他那张脸,比他的脚趾还难看,铁青一片,怒气腾腾冒着黑气。 不知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手指一动,手指边的碎瓷片就给他踢飞,她一蹙眉,想问他到底要干嘛? 谁知他怒声道,“让你捡,你就捡?让你乖乖呆在宫中,你跑去白府做什么?” 额……这人思维也是跳跃,怎么扯到她去白府这事上了?而且,她刚才只是想将碎瓷片扫开一些,以免扎了他脚而已,并不是要去捡起来。 见她木讷,他眼角又抽.搐一下,终是蹲了下来去拍她手,将她手中握着的碎瓷片都拍落。 慕容肆只觉手指仍还是有些僵硬,五指都无法收拢,又是一个用力,才抓了她手,将她扶起,下一秒,就朝床畔楚长歌看去。不待他说,她就已识趣地站起,咳嗽了几声,便朝他一福身,“阿四,照顾你一宿着实累了,我先回椒房殿休息了。” 这女子不愧自小就在深宫之中历练,不用皇上开口,已明白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与其被他赶,各自难堪,不如自觉一点,他还能惦记着她的好。 慕容肆唇瓣轻轻一颤,眸中确是多了几分亏欠,楚长歌又是一笑,淡瞥了小鱼一眼,这便出了内室。 待她离开,慕容肆才抓着她手朝床边走去,让她坐下,她却不愿,刚才楚长歌还坐在这呢。 她不愿坐,他也只能陪她站着,再一瞧小鱼胸前,就伸手过去,但她避讳似得,往后一退,捂了捂胸口,睁大眸瞪着他,“你怎么可以才亲完别的姑娘,就来解我衣带?”你不觉脏,我还觉得脏呢? 慕容肆先是敛了敛眸,又再扬眉一笑,这小东西的醋劲可真大,但他觉得她越发可爱,就如她刚才随手就摔花瓶,只因她心中郁闷而已,她本性野蛮随意,若他要将她这份野性磨平,那她与他后宫中那些女人还有什么两样? “如我告诉你,是长歌先主动的,我中毒不浅,睡得昏沉,我将她当做了你而已。”他说着又顿了下,朝他胸前看去,“我刚才也确实想解你衣带,可你自己看看你粗心大意地把衣带系错了,我只不过是想重新替你系好而已。” 小鱼挡在胸前的手一松,朝自己胸前扫了下,果是衣带给她给系交错了,她出来的太急,上面的衣带系到下面去了,抬头又见得他狭长凤眸中多了一抹佻达笑意,她面色陡得一红,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呀? 男子气息攸得靠近,他动作迟钝,却还是将她衣带给解了,她为难地看着他那双修长洁白的手在她眼下穿插着系着衣带,这似乎不符合一个帝王的气质与形象,“这个不用你来,我自己会做。” 可她才推拒一下,他眼含警告,“秦小鱼,你若不要我给你系衣带,那我就直接撕了。” 小鱼当下禁了声,憋屈地看在他自顾自地做着,解开,打结,解开,打结,直至将她衣衫给整理好,他笑眯眯凑近,又道,“陪我上.床再睡一会儿,今日可是有场硬仗要打,睡眠不足,可没得精力。” 小鱼知他所说的硬仗是什么,今日午时他要在圜丘坛祭天,讨伐秦遇。 说着,他就搂了她,要拉她去床上,可一想到,他这床上除了楚长歌,指不定还躺过其他女子,她总觉不舒服,就将他用力推了下,他大概没料她会使那么大力气,他肩膀处往床帏上一撞,痛得他轻嘶一声,小鱼朝他肩背上瞧去,那里全是为她受的伤,她又觉不该,做错事似得垂下眼帘,吐了口气,咕哝一声,“对不起……” 他却挑了挑长眉,露出邪恶笑容,“不用道歉,我知那天是你给我吸的毒,酥酥麻麻的还挺舒服,我这里还痛着,你再给我吸两口。”他拉着她手,朝自己背上受伤之处摸去。 小鱼只觉脸红心跳,连在他手掌中的手也轻轻颤抖。 这人也太臭不要脸了,他这哪里像受过伤中过毒的样子?感觉上山打老虎也行啊。 她飞快一缩手,“你没事我就心安了,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说罢掉头就跑了出去。 …… 正午烈日当头,圜丘坛文武百官云集,排列整齐,肃穆壮观,黄龙旗幡迎风飘扬,坛中央青缎神幄围绕,祭坛上共设七组神,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香火亦是鼎盛,腾起缥缈烟云。 慕容肆身穿龙袍,立在祭坛中央,待得时辰一到,太和钟鸣起之时,王中仁上前将香点燃递给他,又退至一旁,与戚蔚站到一起。 前排站着的是一品大员,秦遇、季显知、白韶掬、岳东睿等人,乃至楚长歌都在一列,楚长歌亦是穿回得体男装,摇身一变成为平遥县中那通身书卷气的林师爷。 众人各自心怀叵测,自新帝登基以来在继位那日到圜丘坛祭过天拜过祖,两年之中再也没到这来过,而今日是第二次,可谓隆重之极。 他捧香而供,“今日朕到此特向天请罪,先皇太祖建立大宁王朝,勤政爱民,内政修明,使得国家强盛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在朕治管之下,遇上百年难遇之天灾,使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今朕望能上体天道,下为民极,以安海内生灵之心,佑我大宁平安吉祥,风调雨顺,朕在此特向天请罪。” 语毕,他亲自将手中三支香插.进炉内,诚心礼供后,这才转身,看向广场上的文武百官。 燕王由小鱼扶着,上前一揖,“皇上,臣弟有要事启奏。” “是什么事,你非要在朕祭天之时说?” 燕王又一掀衣摆,跪下磕头,“臣弟要说的是,这百年难遇洪涝之灾迫民四处逃忙,使得平遥县等多县百姓一片凄凉,非上天之错,更非皇上之错,而是朝中有硕鼠疯狂敛财,将平遥县修堤三十万官银敛为已用,中饱私囊。” 这兄弟俩一唱一和,演得极好,众人微议之声随之响起,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燕王口中那只硕鼠是何人? 倒是那秦遇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倒是端足了一国丞相的威风。 慕容肆眸光从秦遇身上淡淡掠过,“你继续说。” “皇上委臣弟彻查平遥县堤坝坍塌一事,臣弟已查得真相,皇上两年前拨给平遥县的三十万用于修堤官银,根本没有用到实处,而是被秦遇与梅九发一众贪污了去。” 燕王凛凛说罢,皇上半眯着眸,小心提醒道,“阿燕啊,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秦丞相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不会做出这等贪赃舞弊之事来吧?” 上次刺杀一案,没有搬到秦遇,他这次自然得更加谨慎了。 然,秦遇似是不为所动,老狐狸只道一声,“一如皇上所说,燕王,你说话可得捏准了说啊。” 137.137楚长歌是朕的女人,谁敢再说个‘杀\’字? 小鱼只觉秦遇表情十分古怪,他一点都不怕被燕王给揭穿。 燕王亦是一皱眉头,先让林青晞递出早已准备好的那本册子,而那册子就是交接账薄,又让吴侍长下去将收押在天牢的梅九发给带了上来。 慕容肆让人将她手中账本呈上,他翻看了一眼,只用力捏着账薄一角,抿唇冷笑。 很快,梅九发就被吴侍长等侍卫给押了上来,他这几日在狱中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一条腿那日被皇上给踢断了,却不给他医,如今已是跛了,一高一低地拐着过来。 小鱼再朝那梅九发看去,这人分明就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哪有当初追杀他们时的狠辣劲魍? 他一被押上,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不问皇上发问,就一口指责全是秦遇逼他做的,那日秦金宝押送的官银箱中是空的,他生怕事迹败露,才没在交接薄上签字。那三十万官银,他可是一个子都没分到,全部进了秦家的口袋里,还求皇上重新发落。说着,就给皇上重磕响头。 秦遇冷眼看了梅九发那只没骨气的老狗,不过是被皇上弄残了一个儿子和一条腿就如此窝囊求饶,他啊那是懒得将这活口给杀了。 慕容肆表情一变,就用力将手上小本砸到了秦遇身上,“好个丞相大人,贪张王法,以权谋私,如今物证人证俱全,你还不快老实交代,那三十万官银究竟去了哪里?檎” “呵,三十万官银去了哪里,皇上,你很快会知道的。” 秦遇言罢,教众人大惊,他竟敢如此对皇上口出狂言? 他眸中奸笑毕露,大步一迈,便朝祭坛中央走去,与皇上比肩而立,那旁戚蔚手往腰间宝剑一握,慕容肆摇了摇下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他倒要听听秦遇要说些什么? 秦遇看向众臣,高声道,“大家皆知怀帝为人昏庸,懈怠朝政不说,更是残酷暴戾,今日老夫提议废黜昏君,另立君主!” 众臣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跨出这一步,秦遇又大声道,“老夫二十万骁骑营已快攻到城门外,又得岳小侯鼎力相助,而现在白韶掬那十万军马正在抵抗西域大军,这皇位老夫已是势在必得,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今日若是站到老夫这边的,都是开国功臣!” 正在秦遇党派蠢蠢欲动之际,岳东睿狡猾笑道,“本小侯绝对以秦丞相马首是瞻。”他这句话效果很好,果真秦遇党派纷纷站出要反皇上而拥护,包括吏部尚书、三位功名显赫的老将军这等一品大臣都在其列。 季显知是保皇派的首脑,誓死要跟随皇上,人群很快就分为两拨,对峙着。 楚长歌倒是十分有胆量,单独上前怒喝秦遇,“秦贼贪婪无度,将百姓之财敛为己用,罔顾百姓,妨公害政,如今还敢篡位谋反,实属罪大恶极!”骂完秦遇,她又开口怒斥那些丞相党派,“你们这些人竟还拥护这恶贼,你们岂不枉读圣贤书?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这黄面小子,声音沙哑,倒是言辞锋利,让众人面色稍微难堪,只有秦遇阴恻恻笑着,“妨公害政?老夫倒要问问你,楚长歌你一个女儿家,伪扮男装,入县衙成师爷,可是颠倒阴阳,扰乱朝纲?大宁王朝自开朝以来,可没哪个女子能入朝为官的?你个无知妇人,也敢在这搬弄政治,且不说老夫罪大恶极,你可也是犯下杀剐之罪?” 这秦遇当真厉害,一番言语,竟说得林青晞面色飓变,步步后退。 小鱼隐隐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募得一惊,她竟与曾经的自己相像,她亦是舌战秦遇过,她心下猝不防及又是冷得一颤,难怪皇上从不建议她的容貌,因为他喜欢上的是她与那女子相似的个性!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又放来一支暗箭,朝着慕容肆那边射了过去,小鱼跑上前大叫一声,“皇上,小心!” 楚长歌唇角一勾,她本就离得皇上近,顺势朝皇上扑过去,要替他挡箭,戚蔚早有警惕,一剑便从中削开那枚冷箭,将那箭劈成两半,但楚长歌竟太急,脚下一扭,险些要栽倒,幸亏慕容肆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里,因动作剧烈,她儒帽甩落,三千青丝飘散在他臂弯之中,如夜中彼岸花一瞬绽开,妖冶华丽,众人又重吃一惊,这人果是个女子,还是个算不上貌美的女子,但她身上气质独特,男儿装时书香满溢,女儿装时妖娆惊艳。 丞相党派有人提议,先将那女扮男装的女子给杀了!被那些人一呼喊,饶是保皇派的人也是不能饶恕这个颠倒阴阳的女官,也是跟着大呼,将那女子杀了以儆效尤! 顿时,呼声高扬,那一个个“杀”字,如同利刃要剜入肉里。 此时,不止是楚长歌,乃至小鱼,都觉浑身颤抖,秦遇眸光又扫到小鱼身上,定格住,唇角笑意阴寒狡诈。 夏元杏也在当中,害怕小鱼会被秦遇也给揭穿,额头直冒冷汗,但也无法只敢躲在人群里,白韶掬也觉这氛围不对劲,他悄悄走到小鱼身旁,若是她的身份被揭发,那么他会第一个冲出来告诉大家,这是他白韶掬的娘子,谁也动不得! 皇上瞟了眼人群中脸色煞白的小鱼,指着怀中女子,一声冷喝,“楚长歌是朕的女人,谁敢再说个‘杀’字?” 保皇派支支吾吾,自然不敢再有异议,那女子身份特殊,可是皇上的女人! 小鱼明知慕容肆是为了保住楚长歌才那么说,但那一声——楚长歌是朕的女人荡入她耳中,震荡得她浑身更颤,而楚长歌微微扬唇,看着自己直笑,她那笑让小鱼觉得脊背发凉,然,慕容肆紧紧拥在楚长歌肩头的手,让小鱼心中大疼,就像一颗心脏被人用力紧紧抓在手里,尖锐的指甲死死戳进去,搅烂。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却是跌进白韶掬的怀里,白韶掬安慰似得扶了下她,让祭坛上的慕容肆眸光猛地一敛。 还不及挣脱身后的白韶掬,秦遇的弓箭手已迫近,为首的正是在秦遇府中见过的雁荡飞鹰,而这些人伪装成了戚蔚的御林军,看来秦遇是有备而来,否则也不会如此口无遮拦了。 同时,外面一整队铁骑赶来,领头的是一位头戴金盔的将军,他率整队人马飞快驰来,文武百官纷纷慌乱,躲闪开来,秦遇又是奸笑连连,他远远望了那金盔将军一眼,对皇上道,“慕容肆,大势已去,这个道理你还懂吧?你跪下求我,我念在你曾是我女婿份上,饶你全尸!” 戚蔚一剑上前,但那雁荡飞鹰又及时朝戚蔚放出暗箭,弄得戚蔚自顾不暇,正待戚蔚再次动手之时,他们已到秦遇身边保护。 金盔将军参见皇上,低头抱拳作礼,“末将特来勤王!” 秦遇又指挥道,“廖泽龙,还不快将皇上给老夫擒住?” 只是秦遇口中那廖泽龙先是楞下,秦遇又发怒一声命他对付皇上,他一拔剑,却是朝秦遇胸腹上刺去,幸好他身边那雁荡飞鹰武艺高强,用手臂上安装的铁器机括将那横来的冷剑给隔开,秦遇大骇,这人怎会行刺于他,再皱眉仔细一瞧,这人竟不是他骁骑营将领廖泽龙。 这人站到慕容肆身边,看着秦遇道,“丞相,我当然不是你骁骑营大将廖泽龙,在下是皇上飞龙营中主帅郎秀坤。” 秦遇简直不敢相信,双眼暴突,郎秀坤这身衣着分明是他骁骑营主帅行头的啊?这怎么可能呢? 郎秀坤笑道,“丞相大人恐怕有所不知,你那二十万大军军备极差,简直不堪一击,而你骁骑营大将廖泽龙早已被我斩首在城外,否则我又怎能换上他的衣服来勤王?” 慕容肆笑看了一眼郎秀坤,眸波愚见凌厉,反问一声,“大势已去?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似乎是岳父大人您啊。” 听着这话,秦遇重重一颤,脸色登时青紫,“怎么可能?那三十万银两我可都用来打造军备了,怎么可能不堪一击呢。”他又再看向人群中的岳东睿,又抽着嘴角冷笑,“你是假意与我合作的吧?” 岳东睿耸耸肩,“不好意思,未来的岳父大人,为了你女儿的安危,我只能跟皇上合作了。” 他确实一开始是要跟秦遇合作的,可那狡猾的皇上用秦南心要挟他,他只能倒戈相向,帮着皇上打秦遇了。 ---题外话---谢谢大家支持和订阅,明日会加更。 138.138你腹中所怀的孽种究竟是谁的 秦遇真没料到岳东睿竟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放弃江山? 不过,就算今日他功败垂成,他也决不让岳东睿有好日子过,他会让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 “也是,皇上是你兄长,你能为了这份可笑的兄弟情谊放弃大宁王朝半壁江山?” 秦遇阴冷的笑声在空荡的圜丘坛狂扬回荡,让在场众人吃惊地张大了口,大家纷纷看向紫衣侯父子,将他们上上下下比对,这岳小爷不会真的不是紫衣侯的儿子吧? 岳东睿也没料到秦遇会在这个时候将他的身份抖出来,他俊脸一绷,秦遇这是报复,要皇上对付他魍! 饶是先皇的两个儿子,慕容燕与慕容肆都为之震惊,后者紧紧盯着岳东睿,了然一笑,难怪他这长相与太子擎有些相似呢?原来是先皇的种! 紫衣侯是个中立派,即便秦遇党和保皇派闹成这样,他都未曾开口发表过任何见解,然,秦遇提到他儿子,他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看了眼岳东睿,早就跟这个儿子说过不要插手他们皇权争夺,看吧,这引火烧身烧到他们身上来了,秦遇此言一出,皇上在办完秦遇之后,接下来就要对付他们岳家了,他只道,“东睿是谁的种,相爷,你这个外人倒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清楚?” 即便紫衣侯这么说,也无法打消众人心中疑虑,被秦遇这么一提,大家看着这岳小侯,那是越看越与先皇有几分神似啊,又豁然明白先皇当初为何要赐封岳文华为紫衣侯,还让他岳家世代世袭这份荣耀,甚至将十万军队交于岳侯统辖,先皇是让岳文华给他养儿子,自然是要给足好处的呀。若是论这见识,谁都比不过先皇呵檎! 秦遇眼中精光乍现,他不需要跟紫衣侯父子多争论什么,他起个头就好,关于岳东睿真正的身份,皇上自然会去查证个明明白白。 “来人,将秦遇这个逆贼给朕擒住!” 慕容肆冷眸一眯,身后戚蔚与郎秀坤两位猛将跃出,雁荡飞扬等人被这阵势给吓住,个个都弃剑投降,不敢再做任何反抗! “全是帮废物!”秦遇才出了一声,戚蔚和郎秀坤两把银剑同时架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将秦遇党羽也朕统统抓起来!” 慕容肆寒眸扫过台下,有近半数人方才都站到了秦遇一边支持秦遇,那些人军败如山倒,立马跪下求饶。新帝登基两年,众人只见过这人的昏庸暴戾,却不知他睿智手段,丝毫不输先皇,让郎秀坤假扮廖泽龙这一计,不止一击打败了秦遇,还让秦遇党派全都露出了狐狸尾巴,可谓是大举获胜。 以皇上狠辣,怎会放过这批奸党? 他一声令下,“将这些乱臣贼子押到五门斩立决!他们家属亦一个不留!” 果是斩尽杀绝,小鱼心中掠过一丝什么,是这些人要反,祸不及家人,可皇上这个做法亦是无可厚非,为了稳固帝位,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她微微抿唇,将心中要说的话压下。 孔一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自己与紫衣侯他们都是中立派,刚才未曾说过荒唐言语,不然这人头可是不保。 至于怎么处置秦遇? 皇上幽黑眸光或深或浅地描摹着秦遇,问众卿,“各位爱卿,你们说该如何处置这老贼?说得好,朕重重有赏!” 大获全胜的保皇派跃跃欲试,有的说要将秦遇五马分尸,有的说取下他首级挂在城门口曝晒七日,有的则说,最好将这十恶不赦的罪人千刀万剐,分三日执行,要他死得痛不欲生。 那一个一个从众臣口中迸出的极刑,当真教人毛骨悚然。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从远处跌跌撞撞快步走来一个清瘦身影,而那人身后还随行着一队侍卫。 那人缓缓走近,众人陡得拧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遇的长女,她披头散发,容颜依旧清丽,但脸色白腻,看上去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待得岳东睿瞅到那女子臂腕之上那道又长又深的正在溢血的口子之时,他眼皮猛地一跳,又急又怒上前一步,惊怒一声,“秦南心,你疯了!”可他刚说罢,却又悔了,他这般只会给她招致异样目光,他又募得想到之前所说之话,已让众人将她视为红颜祸水勾.引男子的荡.妇了。 任秦遇也没想到这个女儿会如此傻得跑到这个是非之地来,她那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如今却紧紧握着一把利刃,将她另一只白皙的手腕给割开了,他知她被慕容肆囚在冷宫之中,她为了见他这个父亲最后一面却以性命相挟! 秦南心与秦遇对视一眼,便在台下站住,她手上痛到极点,浑身气力也快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液流尽,但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倒下,再向那祭台上一身明黄的男子看去,他高高在上,与身旁长发披肩的女子倨傲地看着自己。 小鱼盯着她腕上那道口子,忍不住上前动了一步,可刚一动就被身后的白韶掬给按住,他不准她动一下,她心里有数,秦南心的事她不该插手,这女子是叛臣之女,更者,又是现在这个紧要时刻,可她腕上之伤极深,再任由这么失血下去,她会有性命堪虞。 小鱼心中焦急,正要开口之际,却听得秦妃摇摇晃晃跌跪而下,秦遇怒喝她一声,叫她滚! 她却甚是刚烈,不听秦遇之劝,她是这人的女儿,无论他是老奸巨猾的丞相,还是忠心耿耿的大臣,无论何种身份,在南心心中这人唯一的身份是她的父亲,生她育她的父亲而已。 她轻道一声,“南心身上流着父亲的血,我如何能滚?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滚到哪里去?父亲,以前我跟楚长歌争之时,你劝我莫争莫斗,何苦为难自己。后来我总算明白了,若是能靠争斗掠夺得来的,那就不该属于自己。可是怎么轮到我来劝你之时,你却也如当年的我一样,听不进去呢?这皇位这天下,根本不属于我们秦家,为何你偏生放不下,要抢要争?到头来,落得如斯天地,更是搭上了性命!”若是命都没了,难不成飘着灵魂来驾驭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么? 不止如此,搭上的还有她一世清白,她握着利刃的手往肚子上轻抚了下,立教岳东睿掌心用力一捏。 可现在说这些,岂不多余?秦遇这眼光竟比不过他这女儿,南心早与他说过,他斗不过慕容肆,就像太子擎一样斗不过慕容肆一样。南心还说,慕容肆从七岁始就在这深宫中学习谋生手段,心机谋略不会比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丞相逊色。 如今,竟被这个女儿一语中的。 然而,秦遇也不悔,这是他选择的路,又能怪谁? 慕容肆挑了挑眉,冷冷嗤笑一声,“岳父大人,若是你这女儿是个男子,也许你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输得这么惨!”也许,秦遇真会大翻身,将这大宁王朝改名换姓! 众人目光一变,那秦南心不过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而已,竟能得皇上如此高的评价。 南心却是勉强一笑,“南心谢过皇上的抬举,可惜我蒲柳之身,始终只能受人摆布利用而已。”可不是么,慕容肆明知岳东睿夜夜入她闺房,他却只装聋作哑,任由岳东睿糟.蹋他的妃子,还让她怀上了腹中这个孽种! 即便是罪臣之女,可在众人看来,这女子没有半点卑微,仍然眸光飞扬,如那迎风猎猎的黄旗,像要冲入云霄之中。 她又一咬牙,声音清冽,“南心知父亲犯下这大错,实属罪该万死,可南心求皇上——”她知下面之话是高抬自己,微得蹲下,仍是说道,“南心求皇上看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留我父亲全尸,好让我这个女儿为他尽最后一次孝!” 众人又是一怔,这女子不惜割腕逃出禁宫,只为求皇上留她父亲全尸,撇开其他不谈,这女子当真是忠义孝悌,令人心生敬佩。 皇上还没发话,他身边女子却是率先往前一站,一派威风凛凛,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她面色一端,笑看着跪在地上摇摇欲倒脸色苍白的秦南心。 “秦南心,你凭什么用与皇上多年夫妻情分来求皇上留你父亲全尸?为何皇上从不碰你,你却有近月身孕?你何不如实告诉大家,你腹中所怀的孽种究竟是谁的?你这女子倒真真是要脸,” ---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在努力爬,大家不要等了,明日再看。 139.139疯了的不是秦南心,而是岳东睿 “秦南心,你凭什么用与皇上多年夫妻情分来求皇上留你父亲全尸?为何皇上从不碰你,你却有近月身孕?你何不如实告诉大家,你腹中所怀的孽种究竟是谁的?你这女子倒真真是要脸?” 这楚长歌和秦南心都是皇上的女人,可前者嘴上功夫可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后者推上了风剑浪口,同时,被推上风剑浪口的还有岳东睿。 众人面色各异,怀疑地朝这二人看去,像是已经认定这二人就是奸.夫.淫.妇,不止给皇上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而且珠胎暗结,连小人都造好了,哦,大家又想到了秦遇之前所言,这岳东睿还是皇上的弟弟,这关系当真是乱,印证了那句老话——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秦南心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又是一僵,那楚长歌是伴着慕容肆一块长大的女子,手段能不高明么,任她以前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她手下败将而已。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失去所有,身份地位,乃是整个秦家势力,她还有何好失去的魍? 秦南心尖尖小脸一扬,薄凉唇角挽起高傲笑意,“楚长歌,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我给皇上时是清清白白,你呢,恐怕是给了我那表哥太子擎吧?论残花败柳,你我哪个哪个更残更败?” 那个祭坛上高调地不可一世的女子,竟也不比秦妃好到哪里去?若非不被秦妃提起,大家似乎忘了楚长歌的名字,是啊那女子曾是皇上身边的婢子,后来又是太子擎府里的妾室,这女子如今面容不雅,重回皇上身边,也能受皇上如此宠爱,可见她这手段不是一般人所能超越的。 楚长歌被她这话气得颈部青色经络微微凸显,气息亦是加重,这秦家父女果真是一路货色,一个爆料她是个女子,一个将她曾是太子擎府上姬妾抖出,败坏他的名声,她冷笑一声,还未开口,皇上便替她出言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冷宫妃子,“如此侮辱朕的女人,秦南心,这就是你求朕的态度?檎” 南心唇瓣一紧,死死看着那明黄男子,如今这人是威风赫赫,哪还有当年对她的温润呵护? 岳东睿身子一侧,方要动作,就教身旁紫衣侯用力扯住衣袖,岳文华一双黑眸狠瞪着他,像是在喝斥他闯得货还不够么?现在皇上分明帮着那楚长歌,你如今也成为了皇上眼中钉,你再多说,怎么多生是非而已? 倒是小鱼实在看不过去,一动口便道,这太监声音清灵悦耳,响彻在这空旷的广场之上丝毫不觉突兀。 众人只听得她道,“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她成功吸引了皇上与众人注意力,大伙眸光皆投到自己身上,白韶掬自然只好将她放开,她这才得脱,缓步移至秦南心身旁,大家都知道燕王身旁这四品太监是皇上新宠,谁敢有异议,都不敢阻止,只见她也是像秦妃那样一跪而下,以为她要像皇上禀告什么,然,她却没有,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素雅绣有梅花的帕子,微微笑着看向秦妃,“娘娘,奴才进宫之前是个郎中,以前最见不得有人在我眼前受伤,这不进宫时间短,仍是改不掉这毛病。你将手递给我,我先替你包扎一下吧,不管今日结局如何,这命啊是最重要的,只要留着命还有机会,不是?” 到后面几句,她的音量越发细小,只有秦南心才听得到,南心心中一涌,一股湿热袭上干涩眼眶,她今日早就做好赴死的打算,在脑袋落地之前绝不会掉一滴眼泪,可这个自己曾经瞧不起的小太监一次又一次这般热心善意,她不免湿了双眸,哽咽轻道一声谢谢,就鬼使神差地将手递到小鱼手中,又见她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她伤口处,用那白帕子细致地包扎好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南心想,若她的父亲不是个奸臣,她必定会与这人成为知心好友。 楚长歌却是看得清晰,那帕子一角绣着点点红梅,这男子竟将她最爱的梅花饰物送给了别的女子,他当真是移情别恋了?可转眼又一想,秦小鱼啊只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如今她回来,在了结掉秦妃岳妃一众人后,接下来对付的就是秦小鱼了,看她还能得意到哪时? 将这件一直想做的事做完之后,小鱼又再朝那高处之男子看去,大红的毛毯铺陈在石阶之上,虽只有十余层石阶,但也感觉那人与楚长歌站得极高,两人比肩而立,好似站在了云顶一般,而她与秦妃则是没入泥尘之中,那当真是云泥之别。 小鱼心中不安,她怕在她开口之后,那人不会应允她所求,可她还是要说,不是说她同情秦遇,而是她觉得自己总归有些亏欠南心。不管如何,南心才是那男子发妻,她不愿他白发苍苍回想起这事来会后悔! “皇上,奴才有几句不当说的,可——”小鱼才开了口,却又被楚长歌给打断了,“你这奴才也真够大胆,既知不当说,为何还要说?岂不自找苦吃?” 小鱼皱皱眉,这女子的抢话习惯,怎么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慕容肆眸光敛了一敛,微冷眸光刮过楚长歌,教她呼吸一顿,知自己是多舌了,这秦小鱼不比秦南心,如今在皇上这里可是吃香,这姓秦的真教人讨厌。 “你说!”慕容肆说罢,冷冷盯着小鱼。 其实就算皇上不发话,她还是会继续说下去,她一字一句道,“奴才知不该说,可还是要说,不该说是因说了必定惹皇上生气,要说是因不说以后会悔。奴才敢问皇上,何谓结发夫妻?” 众人皆是愣了下,这秦小鱼究竟在问什么,现在是在讨论留不留秦遇全尸,秦小鱼为何问皇上这么古怪的问题,何谓结发夫妻? 可那些人精们已明白小鱼深意,这秦小鱼啊只比他们还要精分,出了这么个哲理难题来刁难皇上,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这难题出得实在太好。 慕容肆拧了拧眉,薄唇轻轻抿着,射在小鱼身上两道眸光更寒,小鱼只是随风轻笑而过,“皇上答不出,那奴才来替你解答。当男女双方结为夫妻之时,各取头上一缕头发,合而做一结,绾结同心,是为结发夫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情盟约定一生一世,自古如此。奴才斗胆再问皇上,秦妃娘娘可是皇上结发之妻?” 那些愚昧的老臣们,这才明白这秦小鱼的意思,不愧是皇上最宠的宦官,果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鱼见得皇上脸色微变,额角青筋在突突跳动,知他已是动怒,可他怒她也是要说呀,她又道,“皇上还答不出,相信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秦妃娘娘在皇上还是四王爷时就嫁给了皇上,与皇上可谓是结发夫妻。既是结发夫妻,秦妃只不过提出留她父亲一个全尸,似乎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皇上还不能应承下来么?” 的确,小鱼这么一说,秦南心的要求真是不过分的,但从这个角度来说,秦南心是皇上的结发之妻,皇上满足她这么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也是应当的。 饶是皇上身边的王中仁知道这个时候不可开口,还是替秦妃求了情,这秦妃平时里总算对他还不错,“皇上,咱们做太监的,死的时候都要将存放在敬事房的宝贝取回来同葬,这人啊完完整整来这世上,离开时也该完完整整的,不若,您就应了秦妃与小鱼吧。” 小鱼见慕容肆迟迟不应声,心中愤慨,就算秦遇罪大恶极,那人都死了,那是一切都化为乌有了,为什么还非得虐尸将尸体大卸八块呢?只是留他一个全尸,就那么难么?更何况这还是他结发妻子的唯一要求,在她映像里,秦妃素来清傲,甚少屈从,如今已求到这样,还不能答应下来么? 这时,秦遇竟是仰天一笑,“老夫从没想到今日竟是这个一直与我处处作对的太监替老夫求情?老夫虽是成王败寇,也不需你们来替我求情。”说罢,他又再深顾那可怜的女儿一眼,一伸脖子,就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两把剑上硬生生撞去,喉咙被割破,血入注,溅当场。 南心浑身猛颤,凄沥大叫一声,“爹……”便急着起身,双脚大约是跪得太久麻木了,亦或是她失血过多强撑到现在早已头晕目眩,起身之时差点跌倒,小鱼手疾眼快一扶,她又推开自己往前跑去,而戚蔚与郎秀坤二人也是没料到秦遇最后为了女儿总算做了件磊落洒脱的事,二人手中长剑一撤,秦遇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从台阶上往下掉,从艳红的毛毯上滚落下来,那血印入毛毯之中,早已分不清那是哪种血红? 秦遇滚到下面之时,正被冲上去的南心给接住,她抱着秦遇的身体,一声声“爹爹……爹爹……爹……” 那女子的哭喊之声撕心裂肺,像是能撕破这碧蓝的天空。 小鱼愣愣地在她身后看着那幕,只觉这女子过分凄凉,如若她非是奸相之女,又何必承受这些,只怕她委身于岳东睿也是情非得已…… 她哭得太痛,太悲,太剧烈,一时抽不上气来,小脸一白,就晕厥过去,眼看秦妃要倒下,小鱼步子一动,赶快走过去,可身后擦过一阵冷风,那紫衣男子比她动作更快,箭步冲上前去,已将那快要倒地的清瘦女子接入怀中,小鱼离得他们很近,见惯了放浪不羁的岳东睿,却没有见过此刻的岳东睿,他的眉拧得死紧,脸色难堪惨白到极致,与他怀中晕倒的女子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轻轻拍着秦妃的脸,小心翼翼呼喊着她的名字,焦急又担心,似乎还有一丝其他东西,例如惊慌,因为小鱼看到他抚摸着秦妃小脸的手正在轻轻颤抖着,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他抬头朝小鱼看去,怒喝一声,“秦小鱼,你不是医术高超么,快过来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小鱼也是凌乱了,竟忘了第一时间过去查看,可当她看到岳东睿那双布满猩红的双眸之时,她却是吓得脚步一顿,她隐约有种感觉,要是今日秦南心有个三长两短,他会立下反了皇上! 她再迈开步去,朝她走过去,那秦遇颈上一道深深的剑痕,已是死透,岳东睿将她抱出来一点,别太靠近那具死尸,可不抱还好,这一抱,他的手又是猛地一颤,将她放到地上之后,朝自己手心看去,那满满的都是濡湿腥臭的鲜血,他身子一晃,愣愣地问小鱼这都是些什么? 小鱼一眼便看出了些什么,蹙了蹙眉,秦南心亲眼见到父亲惨死在自己丈夫手里,怒极攻心,怎能不影响胎气?她先是又替秦妃诊脉,再对岳东睿说,“别担心,吃极帖药好好安胎,这孩子能保得住!” 岳东睿一激动,对小鱼道了声谢,立即将女子抱起,朝外走去,紫衣侯拦了他去路,这逆子刚才不惜撕断袖子,也要过去看那女人,现在进甘冒不韪抱着这女子公然走出去,“不肖子,你莫不是忘了她是谁的女人?” “我才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女人!我只会告诉你,她秦南心将来会是我岳东睿的女人。” 他这句话似乎不止是对她父亲说的,更是对全场文武百官说的,更是对皇上说的,那是在下战书! 戚蔚站在祭坛上面怔怔看着岳东睿,这岳东睿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号称人称情场小霸王么?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那还是皇上用过的女人!疯了的不是秦南心,而是岳东睿! 140.140长歌,没有分寸的女人不讨喜 慕容肆双手负于身后,俯视着下面的岳家父子,而那抱着秦南心的混小子正瞪着自己,目光凶狠。 楚长歌看好戏似得看着下面精彩的一幕,秦遇死了,秦家彻底倒台了,秦南心这个长安城第一名门闺秀也被她一句话喷得臭名远扬,这么多年来,她心中那口恶气总算松了些,不过,对于秦南心怎么够呢? 她摸了摸眼角那块丑陋的疤痕,眉眼一挑,眸中狠意毕露,趾高气扬又与慕容肆说道,“好个秦贵妃,真是个狐媚子,当着皇上的面都敢与其他男子搂抱暧昧,如今她爹已死,皇上不如将她一同赐死,也好让秦遇黄泉路上有个伴!” 楚长歌声量不高,一贯的沙哑,但不知为何,慕容肆周围几人都只觉这女子声音听起来恼人得很。 尤其是王中仁,以前觉着这女子还算可爱玲珑,但如今这气量风度,还有这手段,啧啧……真是教人胆寒魍。 那岳家父子僵楞着,众人看看这对父子,又朝祭坛上望望,只见那面容不雅的女子挑着眉在皇上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却让皇上凤眸募得一敛,似乎隐隐藏着些薄怒。 慕容肆眉梢一抖,侧脸看向楚长歌,他那眸光幽冷深邃,教人捉摸不透,楚长歌心口猛地一缩,只听得他微压着声说道,“长歌,你知道吗?没有分寸的女人不讨喜。” 他这一句,让楚长歌面上挂不住,她微微握拳垂脸,她只以为秦小鱼她说不得,怎么秦南心也说不得了呢?她又意识到什么,因为岳东睿,她不得不承认秦南心真是个本事的女子,竟还为自己找了条退路,秦南心这个下家也非檎同 一般,手中握有十万兵马,他那铁鹰营中兵士个个骁勇善战,尤善水上作战,不容小觑。 那男子抬头怒对慕容肆,“皇上,你可是忘了答应我的?” 当下南心胎气已动,气血虚弱,那海棠遭秦金宝毒打,险些大出血身亡,医者仁心,更何况秦南心是个无辜受累的女子,小鱼又想替秦妃求情,才踏前一步,那高高在上的男子盯她一眼,眸光很快落到岳东睿身上,“朕答应过你的,怎会食言?你先将南心带下去医治吧。” 他淡淡一句话,紫衣侯也不好再说什么,退开让行,心中却想,如今这个逆子真正身份败露,皇上对岳家更有戒心,还得另想他法才行。 看着岳东睿快步抱着秦妃离开,小鱼这才安心一点,白韶掬暗暗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用多说也料到岳东睿跟慕容肆之间达成的协议是什么,这人究竟是帝王,论玩女人谁都玩不过他,慕容肆已完成了与岳东睿之间的协议,那一 下就轮到自己了吧。 他暗笑着,又凝视住不远处的秦小鱼,唇角弧度更深。 晴空蔚蓝,但可想而知今日是个血光之日,不知皇上是受秦小鱼之话所动念起与秦妃之间那最后一点夫妻情分,还是其他,皇上只命人就此将秦遇尸首给烧了,剩下那些如梅九发和雁荡飞鹰一党都由郎秀坤亲自押往午门,梅九发大骂,皇上言而无信,郎秀坤反手就给梅九发一个大耳刮子,“皇上对你这种逆臣需要言而有信么?再哔哔,老子一耳刮子拍碎你脑门!” 秦遇叛乱之事似乎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但就在两个时辰之后,宫外传来骇人听闻的消息,除却少数几个逆臣在混乱中被杀掉,大多数秦遇逆党都被一群武艺诡异的铁面人救走。 郎秀坤禀报之时,慕容肆正在品茶,听到这个消息,手中茶盏微微一晃,茶水溅到他衣襟上,渲染出浅浅的水渍,他一没心思再品茶,就将茶盏用力往桌前一置,“又是铁面人?” 这铁面人曾在秦府帮过他,在秦遇倒台后,又再劫囚?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又猛地想到秦遇临死前错愕的表情,他说贪污的三十万官银是用来铸造军备的,可是据郎秀坤所报,秦遇那二十万大军装备劣质,不堪一击,显然连秦遇自己也失算了,他贪污了那三十万官银暗中被人用在了别处,连他自己也不知。而这个人很可能与铁面人幕后指使者有必然联系。 再联想到楚长歌消失三年,又突然回到他身边,而她女扮男装在梅九发身边做了两年有余的师爷,这一切的一切太过巧合,好似背后有人操控着。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孔,除了那人,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精心策划着一切,他必定伺机以待,等不及地想从他手中夺回这大宁江山了! 慕容肆眉梢一扬,吩咐郎秀坤,“先去将太后与琳琅公主带到这里来!”而楚长歌那里,他稍后会过去。 不稍一会儿,秦淑珍和琳琅就被带到了乾清宫。 琳琅知道秦丞相倒了,树倒猢狲散,太后如今权势不比以前,她亦无法再跟从前一样肆无忌惮了,她顺从乖巧地给皇上请安,“皇帝哥哥,你找琳琅来有何吩咐?” 慕容肆眯眸一笑,回她,“琳琅啊,朕找你们来谈谈心。” 他故意在“谈谈心”三个字上压重了语气,传入琳琅耳中,只觉毛骨悚然,她吓得颤了颤肩膀,一下便不敢再嬉皮笑脸。 秦淑珍自然知道皇上用意,“琳琅啊,你这丫头年纪始终是小,这么没得眼力!你难道还看不出,皇上此次传召我们来是要教训我们么?如今啊,皇上终于是咸鱼大翻身了!” 听到教训二字,琳琅心中一毛,如今没了秦家这个强有力的后台,她与母后就成了两个弱女子,而如今皇上大权在握,秦小鱼又是皇上心头肉,想起以前对秦小鱼所做种种,真是觉得不该啊。 “皇兄,我……我……”琳琅已是吓得连连发颤,口舌不清,慕容肆瞟了琳琅一眼,“你是由母后一手调.教大的,怎么没学到母后身上一分?朕还没开口呢,你吓成这样是做什么?” 教皇上厉眸这么一扫,琳琅更是慌怕,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一跪而下。 琳琅公主目中无人,不仅打骂奴才,更是欺辱亲兄长燕王,在宫中种种恶行,饶是经常不在宫中走动的郎秀坤也是有所耳闻,如今这么一见,这琳琅公主哪有传说中那泼辣悍妇模样,俨然是个胆小怕事、见风使舵的小女子而已,他在心中不由地好笑,朝戚蔚看过去,要知道戚黑子也在被琳琅公主欺负的行列,真是弄不懂戚黑子,这种刁妇有何好怕的? 戚蔚板着张黑脸,冷眼看着琳琅,如果琳琅早知悔改,何须被皇上叫来谈心? 秦淑珍见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竟如此窝囊,她心中只骂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 皇上又睇了眼琳琅,冷笑道,“以前朕还未继位时,母后你与太子常称呼朕为‘狗’,如今朕铲除了你秦家这群乱党,你却改口,称呼朕为‘咸鱼’?无论朕是狗也好,咸鱼也罢,如今你却落在了朕手里。”他眨眼之间,就低喝一声,“来人,将这老妖后的凤冠凤袍扒了!朕见了,很是心烦!” 门外内侍匆匆进来,看着这位曾经文武百官也要礼让三分的秦太后,可如今秦家倒了,这人又算什么,只不过是皇上养母,还是从小虐待欺压皇上的恶毒养母,他们一咬牙,便朝秦淑珍伸出手去,哪怕秦淑珍不再风光,但威严仍在,“你们敢?” 言毕,秦淑珍抬手就给这两内侍一人一个耳光,立下打得这两奴才晕头转向地摔倒在地,可见这妇人着实厉害,必定是经常掌掴奴才,将奴才奴才打到地上亦是不费吹灰之力! “儿子不知母后年过半百,竟是孔武有力?”他再朝戚、郎两位将军看去,“你们两个将这泼妇好好给押着,而琳琅——”他微得顿下,眸中尽是狠辣,“你去将母后身上这身不该属于她的衣裳给扒了!” 什么?要她去扒母后衣裳?琳琅心中一跳,连连摇头,母后如此了得的人物,她哪敢啊? 可皇上又道,“西域这我大宁这一仗,又败在了白将军虎豹营手中,现在必定对朕恨之入骨,朕将你嫁过去给西域王压惊消气也好啊。” 西域那个地方又脏又干到处风沙,哪里是人待得地方,更甚,皇兄也说了,西域王对皇兄恨之入骨,如若自己嫁了过去,一定会被折磨死的吧? 琳琅一咬牙,便站了起来,呜咽着说,“皇兄别把我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题外话---晚上还有更 141.141睿哥哥怎么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呢 琳琅贵为公主还真是没骨气,被皇上这么一唬,这就朝着被两位将军擒住的秦淑珍走去。 太后素来狠毒,可对自己总算是有养育之恩,她是太后一手栽培女儿,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要这么凌辱这个教养自己的母亲,琳琅心中也是难受,她哭着道歉,“母后,琳琅对不住你了!”可还是一咬牙就将她头上凤冠摘落,甩到了地上,又将她身上这件隆重华丽的凤袍给扒了个干净。 秦淑珍被扒得只剩一身单衣,头发亦是凌乱不堪,惨白着一张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孤零零地站在殿中,看上去甚是可怜,哪还有那秦太后母仪天下的风华? 秦淑珍也是不服输,一挑眉,看向那些独属于她这个太后的首饰华服,如今她所有尊严教慕容肆给毁了,可她得势这么多年,即便没了那些行头又如何,仍旧一身威仪不可侵犯,她怒瞥了一眼琳琅与慕容肆,“要早知我收养了两个白眼狼,我非亲手掐死你们不可!” 受秦淑珍气势压迫,琳琅又是腿一软,跪在了她面前闷头大哭,倒是慕容肆凤眸斜挑,气焰直逼太后,“母后啊,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真的早该掐死我的,那样太子擎的皇位会坐得稳稳的。魍” 她哪里想到这个一直当做狗养的四皇子竟然有这等谋略手段,夺了她亲生儿子的江山?当初若不是担心先皇还算重视这个四儿子,她早就下手了,才不会留下这么个祸患! “慕容肆,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应该知道我的擎儿已经回来了,否则你又何必气势汹汹这番羞辱于我?好生伺候着我罢,毕竟我那孝顺儿子不会不管我这个做娘的。” 秦淑珍此言一出,众人一惊,太子擎回来了?如此说来,劫走刑场上那群逆党的铁面人是太子擎的下属檎? 这秦遇才死,又出现一个比秦遇还阴狠的对手,皇上这江山坐的也不算稳当! 慕容肆从椅子上起来,缓缓走了下去,走到秦淑珍身旁,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恭顺至极,“朕哪能不好生伺候着你呢?朕的好母后。”又一凌厉转身,看向戚蔚,压抑的声音极冷极寒,只让人觉得这人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将朕这好母后剁了四肢,供奉在酒坛里,好好泡着,兴许还能泡出一坛好酒来。” 戚蔚一怔,皇上这是要把太后剁去手脚做成人彘啊,果是狠辣无比,他领命一声,“臣领旨。” 秦淑珍自知难逃他掌心,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刑,哈哈大笑。 她恐怖凄惨的笑声回荡在乾清宫中,让琳琅与王中仁一众内侍婢子吓得脊背发凉,做成人彘被泡在酒坛里,身体一点点慢慢腐烂,可偏生死不了,那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慕容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笑成疯妇一般的秦淑珍被押着下去,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心中的痛,那年他才七岁,自打她母妃入冬时害了一场风寒后就是一病不起,身为皇后的秦淑珍每天笑嘻嘻地将人参母鸡汤送来给母妃进补,那老妖妇总是笑眯眯看着母妃说,“这人参母鸡汤最是滋补,有利于妹妹的身子。”然后看着母妃一口一口将那汤灌下去,才满意地走开。 后来,他总问母妃,“秦皇后送来的人参母鸡汤不是最是滋补吗?为什么母妃你喝了,身子还不见好?” 每次他问起这件事,母妃就将他拥入怀里,哭着抚摸着他的脑袋,一遍一遍念叨着,“小四儿,母妃舍不得你啊,唯一舍不得只有你,我的小四儿……” 再后来,母妃病得更重,日渐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再也起不来床了,父皇再也没来看过母妃,可秦皇后仍是每日不辞劳苦亲自过来送汤,仍重复那句话,“喝了汤就会好。”有次秦淑珍因为有事急着回去,便没有留下来看着母妃将那人参母鸡汤给喝掉,他心血来潮捧了汤碗就要喝,母妃急的从床上强撑起来,将他手中汤碗给打翻,他又问,“为什么这汤只有母妃你能喝,我却喝不得?” 母妃是个隐忍的女子,她却是怒得扬起手给了他一个巴掌,那是母妃第一次打他,母妃病得早已没了气力,那巴掌打在脸上并不痛,可是他却难受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搂着她腰发誓,“母妃,小四儿再也不碰那汤了,再也不碰了。母妃,求求你,不要离开小四儿。” 母妃见他大哭,她也跟着他哭,一声一声念着,“儿啊,为娘对不起你……” 他虽年岁不大,但他隐隐觉得母妃是要离开他了,果真母妃就没能熬到明年开春,而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秦皇后的宫殿,由她抚养。 那时,他就明白了,秦淑珍日复一日送来的那是催命汤啊,而他母妃明知那汤里有慢性毒药,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所以她总是念叨舍不得自己,她生怕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会孤苦伶仃,她也总说对不起自己,因为她不能陪他再走下去,而这一切,她统统都是为的自己。 楚长歌偷听到母妃与秦淑珍的密谈,秦淑珍看不惯有人跟她争宠,她要母妃死,不然就会将她的儿子给弄死了。这宫里弄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要死亡看起来像是意外更是容易。母妃只是一介民女,无权无势哪敢和秦家斗?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只能选择自己去死。 他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当这个面善心狠的老妖妇的儿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甚至在登基之后,仍然对她言听计从,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替母妃报仇,亲手将这老妖妇折磨至死。 当然,把这老妖妇做成人彘,不止他一个人的想法,这也是岳东睿的提议!在他们达成默契后,岳东睿除了要秦南心,还要将太后给做成人彘! 琳琅听得人彘二字,吓得连忙给皇上磕头,生怕皇上发落晚太后后,就要发落她了。 “皇兄,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招惹秦小鱼,也不该对五哥做过分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打奴才了,我一定循规蹈矩,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郎秀坤只听得琳琅说了一大堆求饶的话,看上去倒真像是有悔改之意,可在他看来,恶人始终该不了恶人的本性,只怕是这琳琅狡猾,说这些求饶的话,只是为了要活命而已。 皇上似乎是累了,了结了多年来的心愿,总会觉得心中掏空一下,他挥挥手让殿内所有人都下去,琳琅第一个谢恩,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 紫衣侯府。 秦南心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女子的脸孔,她微得一缩瞳孔,“岳惠妃,你怎么在这?” 自打岳嘉嫁给慕容肆后,她与这女子也算相处融洽,可她们关系并没好到,她陪在床边照顾的地步! 看着床上虚弱的秦南心眼中带着戒备,那张与岳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轻笑着凑近,“我啊不是岳惠妃,我是她的孪生妹妹,叫做钟懿。” 秦南心狐疑地打量这女子,这人貌相与岳嘉太像,不过仔细一瞧,还是有些不一样,譬如这女子比岳嘉更爱笑,笑起来更加妩媚柔软一些,她那绵软的声音听了能酥进骨子里去。 可是,她从来没听过岳嘉还有个孪生妹妹,看来这岳家也复杂得很。 这里坏境陌生,南心环顾四周几眼,动了动发干的嘴唇,要问她自己这是在哪里? 这女子机灵得很,见她一动唇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又笑着告诉她,“这里是紫衣侯府,是睿哥哥把你带回来的,我也认得你,你是秦丞相的长女——秦南心。那日,你披着黑色斗篷来了府里,我见你——”她说到这,滞了下,又笑了起来,笑得比之前阴冷几分,眸中噙着一抹憎恨,“我见你和我哥哥在马厩中马震,那场面可当真激.烈香.艳。你是不是也像这样伺候皇上呢?其实,也不见得你有比我美,睿哥哥怎么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呢?” 她言罢,让秦南心为之一震,她不知那夜暗中还多了一双眼睛,而这个叫做钟懿的女子,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嘲讽之话,显然是带着敌意的,而且还带着一丝醋意。 这又让南心费解,这人不是岳东睿的妹妹吗,怎会对她有如此重的敌意?是因为自己让岳东睿背负了骂名么?毕竟她是皇上贵妃。 ---题外话---还有一更,在努力爬中…… 142.142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鱼公公就此无故失踪了 “睿哥哥说,你怀孕了,还是他的骨肉,是真的么?” 钟懿笑得愈发深了,纤细嫩白的手就向秦南心的肚子探去,隔着被褥,轻轻来回抚摸着,南心只见她那双盈亮的美眸直直戳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想将她肚子之中那团肉给掘出来,南心身子一抖,只觉这女子不是善类,又听得她笑说,“你知道吗?我以前觉着睿哥哥讨厌孩子,被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怀上他的骨肉,为什么你这个就例外呢?” 她细软的声线尖尖的,如同她戳点在她腹部上的尖锐手指,让她肚子上轻微受痛,她想动下,可身上痛楚,只艰难翻动下身子,皱眉瞪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懿轻轻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南心面色一僵,而这时岳东睿正巧进来,他手中还握着一封类似于信笺的东西,钟懿腾得跳起,欢笑着过去挽住岳东睿的手,“睿哥哥,你来了,我正想过去告诉你南心姐姐醒了。” 这二人看起来特别亲密,亲密到暧昧,南心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魍。 岳东睿瞧了钟懿一眼,冷不丁将她手从自己臂弯中撤出,“你刚才是不是对南心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把名字告诉她而已。”她笑得妖娆欢畅,就像是活泼淘气的小孩子,可是岳东睿绝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笑得像孩子般既魅惑又纯真的女子,刚才在她耳边说,她想杀了她,和她腹中孩子。 钟懿扫了秦南心一眼,又说一句,“你们先聊,我去让厨房做些流食过来给秦姐姐,想必她睡了这么久也饿了。”这就蹦跳着出了去檎。 月光如屑,洒了一地,已是夏末秋初,夜间晚风还算不得凉透,但岳东睿也是想得周到,折回去将门窗关上再到南心床畔。 烛光温暖,投射在二人脸上,这二人四目相对,不知该说什么,尤其是南心还未缓过来,父亲惨死,而自己又背负水性杨花的臭名,其实她心中也是明白,倘若父亲夺权成功,他亦会毫无犹豫杀了慕容肆,她心中最恨的不是慕容肆杀了她父亲,而是她的丈夫将她间接送给了别的男人,可谓卑鄙。 他来时已准备好满腹的话,可人一到这里,竟什么也说不出来,薄唇轻轻磕碰,酝酿一番,一开口两人竟异口同声,“我——” 二人又苦笑一笑,又同时说了一声,“你先说。” 不知何时这二人如此有默契,竟两次撞话,岳东睿就着钟懿坐过的那张椅子坐下,吐了一口气,才坚决道,“好,我先说。” 南心却是十分尴尬,她明明不是他的妻妾,却莫名其妙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迷jian了她十余夜,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怀上孩子也不稀奇,她颔首,让他先说。 他将手中那封信笺打开,亮在她眼前,南心再次一惊,这竟是一封休书,这字迹她认得,出自皇上之手,下方还盖了玉玺印鉴,那人是千真万确将她休了,她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不堪又落魄的过去深深的悲哀,他见她脸上表情僵硬,拧了拧眉,说,“那日我见你以血代墨写下休书,我以为你替你将这个拿到,你会高兴?” 这人从来不会对她这么温柔,他们之间总是针锋相对,总是各种强迫,她一时适应不来,只觉更是难为情,“我终于解脱了,怎会不高兴?” 可他从她眼中还看到了一抹难以言明的失落感,他想她心中对那人还残存一丁点吧,不过没关系,他会将最后的那一丁点都连根拔起,他抿了抿唇,盯了她好半晌,乃至手心紧张地微微冒汗,他发誓他这辈子没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紧张过,连着那张休书,他一把握住南心冰凉小手,“你已不是他的妃子,又怀了我的孩子,让我照顾你这后半辈子。” 南心只见他那两片好看的薄唇一开一阖着轻轻震颤着,那些温柔美好的字眼从他唇瓣中逸出,她一时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睁大了眼怔怔望着他,他长眉又是一锁,更为焦急,额上都冒出汗珠来,表达地近乎狂乱,“你我以前就有婚约,如今我未娶,你待嫁,我们结为夫妻,岂不正好?我会给你名分,不会像慕容肆那么待你,你信不过我么?” 说真的,南心还真有些信不过他,这人名声也不好,最爱玩女人。慕容肆有三宫六院,这人亦是妾室成群,更何况这人待她之前种种,手段并不光明,甚至是强取豪夺,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放浪不羁的岳东睿。 “你们之间不过是多了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而已,我们之间并没有爱,以后的我们会变成现在的我和慕容肆,何苦?以前我造孽太多,才会得此恶果,虽然我从未想过要与你有孩子,可这毕竟是条生命,我会将他生下来,交给你好好抚养。” 她说的很平静,平静地就像她的心河已枯竭,再也不会泛起一丝波澜,她交代了这个孩子,可从头至尾并未交代她自己。 他心中一闷,便问她,“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交给我抚养,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南心也想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呢?想着,她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这女子还正年轻,眉眼之中却又苍老的气息,她只勉强勾了勾唇,“我此生坎坷,这大千世界,好像却没有我的安身之处,在我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我也许会找间小庵庙渡过我这余生。”她秦家业障都太多,犯下杀戮亦太多,吃斋念佛,誊抄经书,为自己也为他们恕罪,似乎这会是她最好的出路。 “你这意思是要削发为尼么?你这女人可真是狠,怎忍心扔下自己的孩子?一个孩子没有母亲疼爱抚育,会过得多艰难,你知道么?” 岳东睿眸光微湿,将她手死死捏着,捏得她手骨咯吱咯吱疼响,又是猛地一捏拳,仍下那张休书,便要转身出去,这样的岳东睿,秦南心也是第一次见,她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愤慨,他府中有那么多姬妾,他的孩子还缺母亲么? 可南心要说的还未说的,她费力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阿睿,我想问你,那人将我父亲的尸首如何处置的?” 他眉更拧一分,这女人愿为父亲赴汤蹈火,怎么就忍心割舍在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他还算念你些情分,只将你父亲尸首给火化了,骨灰坛我也替你取回,待你身体好些,你可以亲自安葬他。” 他说罢,便挥开她手,气愤地出了门去。 * 五日后,白府大喜,漫天遍布喜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今日征西将军白韶掬娶妻纳妾,娶的是夏家的大千金夏婉安,纳的却是个叫做小锦儿的青楼女子,这女子据说是白将军花了重金买回来的,可又有些精分的人认为白韶掬的妾室身份不详,可能大有来头。 要知道就在秦遇倒台的那天夜里,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鱼公公就此无故失踪了,皇上还为此布了皇榜,悬赏黄金十万两黄金要寻回秦小鱼。 而那晚,白韶掬也有进宫面圣,就在此后鱼总管就凭空消失了,这不太奇怪了吗? 因此,有人怀疑白将军这妾室就是那位标致灵秀的鱼公公,单说祭天那日,那白韶掬可是将秦小鱼护得紧啊,一些有眼力的人可是瞧出了些名堂。再说,皇上都好水嫩的太监,白将军好这口也不奇怪啊,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府中贵客云集,皇上也携着新欢楚长歌亲自上门贺喜。 白韶掬这人酷爱白色,如今一身大红,他这长相本就过分俊美,如今身披大红,竟有些妖艳之姿来。 白韶掬一见皇上来了,立马放下酒盏,与其他同僚一起过去拜见,“皇上亲自前来为韶掬庆贺,实在令白府蓬荜生辉。” “瞧白卿说的什么话,当真是生分了。你是朕最为忠心的股肱大臣,朕怎能不亲自来贺呢?这贺礼朕都为你准备好了,是白卿你最缺也是最爱的。” 皇上一击掌,四个侍卫将一口硕大红木箱子抬了过来,这口箱子上打了彩结,看来是十分厚重的礼物,众人盯着这箱子看,猜测里头究竟会是什么? 白韶掬吩咐府里侍卫抬到新房里去,大家更觉古怪,皇上一来就送上了大礼,而白韶掬命人将这大礼抬进了新房,很快白韶掬借故也离开了,只命府内管家与卞儒璋先陪各位,可大家心中有数,定与皇上的那份大礼有关,究竟什么玩意儿会是白韶掬最缺也是最爱的? ---题外话---三更毕,谢谢大家订阅与支持。 143.143菊花公子瞬间变成了一头臭不要脸的色狼了 白府中布置了两间婚房,为了将军晚上行.房方便,管家就把两间婚房安排在了一起,但这两间婚房布置仍有差别,正室那间更为宽敞明亮,用得装饰也贵重一些,哪怕是门口的红灯笼也比妾室那间多了两盏。 四个侍卫在白韶掬的吩咐下,将那口红木箱子抬进了妾室的房中,几人推开.房门,微得一楞,这房中居然是空荡荡的? 早在白天的时候,将军的两位新娘子就被抬进了府里,这个时辰,新娘子应该早就在这候着了呀。 但这四人只装作不知道,就跨过门槛进了去,将这抬着口略沉的箱子的挑担从肩上卸下,白韶掬十分在意这箱子,命他们小心着点。 四人动作一缓,将这箱子慢慢放下,白韶掬又沉声道,“你们都先出去守着。若是走漏什么风声出去,你们可知是何后果?魍” 四人心眼一跳,自然知道将军这是何意,他要他们守口如瓶,不能透露这婚房中的丁点消息,他们皆是点头,小心翼翼退出房外,再将房门带上。 待得房门被关上,白韶掬这才将箱子打开,里面那女子一身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大红头巾,抱着膝窝在里面,呵,慕容肆还算守信,真的把秦小鱼送来了。 就在小鱼被秦遇掳走的那日,他就进宫找了慕容肆请他派人营救小鱼,同时他以手中兵权再次要挟,那时西域已从西面打来,皇上兵力匮乏,为了不伤及大宁西边边境无辜百姓,皇上迫于无奈终是答应了他,会将那假太监嫁给他檎。 他不放心,还多留一个心眼,要皇上亲笔写下一道赐婚圣旨。而秦小鱼失踪也是皇上刻意安排,那张重金悬赏去寻找秦小鱼的皇榜也是为了将这事演的逼真而已。 如今,他甘冒不韪用兵权要挟得来的女子便静静窝在这箱子内,他一颗心竟跳的彭拜,似乎他打赢一场场难打的仗时的心情也没此刻激动,他微微捏着拳,强自维持镇定,冷静地站在箱外,看着那红得耀眼的女子,冷声道,“夏锦,你还不快从里面出来?难不成还我亲自抱起出来?” 那女子似没听到,动也不动地窝在那里,“夏锦,你还真是蹭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如此说着,板着脸,便一下将她头上红头盖揭下,那女子紧紧闭着眼,纤长羽睫在眼底留下一抹剪影,呼吸均匀,看上去像是睡得安详,他心中竟是不觉一软,她本就生得清丽秀致,略施粉黛后更见妍丽动人,这分明是被押着过来的,她倒好睡得是特别熟,这世上除了她只怕找不到第二个女子了。 他心中不禁又是一荡,弯下腰来就朝她脸颊上亲吻上去。 小鱼本是睡得正香,哪料脸上像是被什么蛰了一口,那东西粘人的厉害,从她脸颊上一口一蛰慢慢往她嘴唇上移去,她一蹙眉,真是讨厌的蚊子,伸手就这么猛地拍了过去,这一拍还把手给拍痛了,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男子怒骂,“夏锦,你就是用这样的礼仪来待你的夫君的么?” 小鱼一睁开眼,只见白韶掬紧紧握着拳瞪着自己,而他半边脸颊红通通的,像被什么扇过,她甩了甩右手,手心也是火.辣辣的轻疼,再联想到梦中的蚊子,她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刚才她打了他。 “那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她又是一怔,这人刚才在亲自己,她还以为是被蚊子蛰了,她紧紧蹙着眉,微微咬牙,“你自己不规矩,还怨我打你?” 那一身红袍的男子摸摸了脸,竟然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夏锦,你儿时偷看我洗澡,现在我只是亲了你一口,这算一下似乎还是我划不来!” 这人厚起脸皮来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曾经追着他不放的自己。 可突然被他提起儿时的事,她还是觉得尴尬,毕竟这偷看男人洗澡的事确是不光彩,她咽了咽口水,才说,“我承认我是偷看过你洗澡,可那时你背对着我,我只看到了你两只光秃秃的腚而已,再说,我被你家小斯逮住后一顿胖揍,我们俩这事早就扯清了。” 她心中仍在腹诽,那两只光秃秃的腚有什么好看的,与某人的大象鼻子压根没有可比性呀。 扯得请?他们之间早就扯不清了。 他撇嘴一笑,更是邪恶磨人,“如今你都已过了门,已是我的妾,我还不能对你为所欲为么?” 为所欲为?怎么都觉得这清高冷傲的菊花公子瞬间变成了一头臭不要脸的色.狼了。 而这只色狼正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她身子一颤,就被他拦腰抱起,她心中又是害怕起来,他不会现在就把她扒了吧。 果然在抱起她的那刻,她看见了他眼中满是阴谋,听到他在她耳边暧昧微哑的声线,“我该现在就把你扒了,将你那两只腚也看个干净,我不介意事后被你胖揍一顿。” “可老子介意!” 刚喊完,她就知道说错话了,她忘了她今日到这里来是有任务的。 立马,她就放低了声音,看着他紧缩的黑仁,“那啥……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女儿家,会害羞的嘛。咱们还没喝合卺酒,怎么能算夫妻?你这么粗鲁,人家怕得不要不要哒。” 小鱼这声音娇嗲得渗人,小鱼听了自己这肉麻的话,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她一向都能屈能伸,是个耍得了狠卖得了萌的绝顶高手。那人面部松了一些,似乎很喜欢这样酸软的小鱼,他笑了起来,看上去那是一个心花怒放,“我不过是唬你的,哪会真的弄痛你?” 可是,他说罢,他心中又是被什么一刺,小锦儿不再干净无暇,她早已在皇上身下婉转承.欢,想到这里,他脸部肌肉硬绷着,一下就教这气氛压抑到极致,小鱼被他扔到了床上,连喘气不敢用力,紧敛着鼻息,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下,“菊花公子,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你不是说过,会像待我大姐一样待我好的么?” 看着她局促不已得看着自己,眼中带着点慌怕,他又狠不下心来,他坐到她身边去,轻轻搂住了她,她身子软软香香的,仍旧带着少女般纯净的芳香,可他心中明了她已非处.子之身,原以为自己会非常介意,可现在更多的只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他轻柔在她耳边说,“只要你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我自不会介意你的身子给过谁,我会待你好,只比待你大姐更好。” 小鱼下巴抵在他肩膀之上,大致明白他刚才动怒的原因,因为她告诉过他,她已跟慕容肆欢好过。她亦是没想到,他竟真的不介意,要知道这人有很严重的洁癖。小鱼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不过他们早已变了,他已非她心中的菊花公子,她心中已住进了别人,她的心从来都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的位置。不过,她还是回应了他一声,“菊花公子,谢谢你。” 她音色绵软,他再也把持不住,将她按在床上,用力亲吻,就在他唇欺压在她之上时,她心中腾起一股强烈排斥,只觉恶心难忍,她的唇早已记住了另一个人的柔软与温度,她紧紧蹙眉,想要用力推开这人,可一想到她的娘亲,她就强忍下来,接受着他这番炽烈。 他吻到动情之时,大手朝她敏感地带袭来,她终是忍不住,用手挡住,弱不禁风地看他一眼,就低下了脸,“等到晚上熄了灯,好不好?” 最是低头那一抹温柔,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女子的诱人之处,总要等到有人来争夺,才觉这是个香窝窝抢手得很,男人呵,大抵如此。 他情不自禁,应她一声,“就听你的,今夜我宿在你这。” 不得不承认,小鱼这怀柔政策降服住了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过小鱼又想,要是大姐听见他这话,会不会被气死?白韶掬享齐人之福,同时娶妻纳妾,她大姐是正妻,而她是侧室,而她们共同的丈夫,如今更为偏爱她这个侧室,还在新婚之夜宿在她房中,被大姐知道,定要把她气出内伤不可。 白韶掬看上去心情很好,小鱼终于按捺不住,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夫君,你看我都已经过门了,能不能让我见下我娘?我念她念得紧。” 说着说着,她就声情并茂轻轻抽泣起来,是男子都于心不忍呀。 144.144白卿,你羡慕朕这三宫六院,是否也羡慕朕这帝位呀 “今日是咱们大喜日子,哭哭啼啼的可不吉利。你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嘛。我早就命人将你娘接进府里来了,我这就让人把她带到这里来与你聚一聚。” 白韶掬将她扶起,轻轻替她抹泪,她破涕而笑,激动地直跟他道谢。 见她乐了,他心中亦是一喜,便起身出去开门,让门口侍卫去给卞儒璋传话,将小鱼娘亲带到这里来。 白韶掬可真是谨慎,不辞辛苦让卞儒璋将她娘带来,只怕藏她娘的地方只有这两人知道。 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将军,我已将人带到。魍” 是卞儒璋的声音,小鱼心中大喜,从床上一跳而起,终于要见到娘亲了。 随着白韶掬一声——“进来吧”,门被推开,那久未见面的亲人出现在她眼前,她鼻子一抽,就跑过去扑进娘亲熟悉又温柔的怀里,“娘,孩儿好想你。” 阮涔涔身上的面目全非毒已解,她是个极其端庄秀气的女子,即便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可一点也不显老,满眼的温和慈爱,一下一下抚着小鱼的背,不断涌出的眼泪打湿了小鱼的背,“小锦儿,为娘也挂念你呀,日日夜夜想着为娘乖女儿。檎” 可母女二人还没说上几句,白韶掬就命卞儒璋将她娘押下去,阮涔涔握着小鱼的手,叫小鱼不要担心她,安安心心嫁给白韶掬。 小鱼纳闷地拧了拧眉心,娘亲怎么会说这种话,一定是以为她还爱慕着白韶掬,可她若是还爱慕着他,又怎么不肯嫁给他,需要他用娘亲来要挟?这个娘亲不会不知道呀,小鱼有些不明白娘亲这话是何意思,看上去她很信任白韶掬似得,他们之间好似有着什么她不为所知的秘密。 就在卞儒璋将阮涔涔押下去时,小鱼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塞到她娘手里,“娘,这是我从法华寺求来的平安符,能佑你福寿安康,你放在身上,以后看见它就像看见女儿一样,女儿不在你身边时,就由它代替女儿陪着你。” 娘亲满意地收下,“为娘知你一片孝心,娘一定时时刻刻放在身上。” 这个夏锦鬼灵精的很,即便是一个荷包,很让人起疑,他一步上前,“小锦儿,这个荷包我也十分中意,送给我可好?”说着,他就打开荷包检查,里头果是只有一道普通黄符,再无其他。 “这是我替我娘求的,夫君,你若喜欢这个,我以后再替你求。”她苦苦央求着,又是一声夫君,酥进了白韶掬的心坎里,其实他也不是特别中意这个荷包,他只是想知道夏锦究竟在耍什么把戏,而如今看来,她还算老实,便将荷包还给了阮涔涔,命卞儒璋立刻将这妇人给带下去。 那荷包自然另有玄机,幸亏白韶掬没将这荷包给夺了,小鱼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娘亲远去的身影,暗暗咬牙,今夜一定要救出娘亲。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罢,前面缺不得我,待会我再过来与你喝合卺酒。”白韶掬临走前又在她唇上烙下火.辣唇印,她心下揪起,不过仍是面带笑意目送他出去,他将门给带上,这才往前面大堂走去。 白韶掬却不知道,另一间房中的女子也正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得他身影远去,一名个子娇小模样机灵的的女子对房内一身喜红的女子说道,“大小姐,将军已经走了,我们是否可以动手了?” 那从头到脚一身红的女子自然就是白韶掬今日要娶的妻子,而方才从门缝中窥视着外面的女子就是夏婉安的贴身丫鬟,夏婉安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愈发妩媚的自己,拨弄下刘海,“小小,耐着性子,再等一会儿。” 小小真是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明明已经同意将军把那臭丫头给娶进来,可又要帮那丫头给弄出去!若是被将军发现了,不治罪她们才怪! “小姐,不若就让夏锦嫁过来,以前她就不是你的对手,现在也是一样。咱们以后就在这府里慢慢地玩她,就像把她那只讨厌的旺财慢慢玩死一样。” 夏婉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反复练习着妖艳魅惑的笑姿,她轻轻道,“小小,你以为不是这么想的?当初局势已非我能控制,白韶掬非要她不可,我若是执意反对岂不是给他添堵,那样我与他关系只会越来越生疏。可这次不同,是皇上要我帮夏锦逃出去的,这样我不止能独占白韶掬,还让皇上欠了我一个人情。至于那小贱.人嘛,就让她去皇上身边,谁不知道皇上最爱的女子回来了,你以为凭夏锦那点小伎俩能斗得过楚长歌?楚长歌那个丑妇,我一眼便能瞧出她的心比她的脸更丑更恶,她这种从小在深宫之中摸爬滚打的女人手腕可比我更高明硬朗!而我们只需隔岸观火,看着夏锦这个小chang妇被楚长歌摧残至死好了。” 小小没有见过那楚长歌究竟长得有多丑,可她从小姐口中能听得出来,那个女子十分可怕,甚至骇人! “小姐,你这招可真高明。”小小笑起来也有几分狰狞,她也是一肚子坏水,以前专给夏婉安出招整夏锦,早已上了瘾。 夏婉安也是笑,那张血色红唇微微一张,就要毒蛇在吐着红信子,眼中的恶毒让人毛骨悚然,饶是让房内的喜婆和另一个侍婢都不寒而栗。 倒是苦熬了一房之隔的小鱼,她来回踱步,心中大骂,那个该死的夏婉安怎么还不出手,可是愁死她了,外面有四个门神看着,她如何能逃脱?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隔壁房中突然一声换乱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有蛇,好多蛇……” 紧接着,小小就冲出了房门,冲着看守着小鱼的四个侍卫哭丧着脸大喊,“里面有好多蛇,你们快来帮忙。” 白韶掬临走前有交代过,他们四个要寸步不离在这看着屋里的女人,他们在犹豫着,可小小又一声哭喊,“你们若是再不来帮忙,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届时将军怪罪下来,我也只好以死谢罪了。” 四人听得这话,立刻不敢再耽搁飞奔过去,那屋子里的女子可是将军的正室,可比这侧室来得娇贵得多,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四个没有及时出手帮忙,将军军法严明,若是以军法处置他们,他们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见这那四人匆忙跑进了夏婉安那间大屋,里面的喜婆和侍婢纷纷尖叫着手舞足蹈地跑了出来,那屋内四个忙着抓蛇的侍卫都没注意到小屋中有人飞快冲出,而另一个与小鱼身形相似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屋去。 四个侍卫终于将屋内的毒蛇抓完,这屋子干净的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呢?可夏婉安告诉他们,这蛇是从窗户中爬进来的,他们也不敢怀疑这未来的将军夫人,只收拾妥当再回到隔壁守着,有一个人还算聪明,推开了房门向内探了一眼,见那新娘子兜着红头盖正襟危坐在床沿,也没多想,又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四人都不知真正的小鱼已被换到隔壁屋中去了,而她身上穿着的也是刚才那侍婢的衣服,“大姐,那女子是替我而嫁,于我由恩。若是被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必回来找你。” 小小看她言行举止仍是十分粗鲁,真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小小白了她一眼,“好了,三小姐,莫要废话了,你还是赶紧逃出去吧。” 小小这个婢子仗着平时被夏婉安护着,一贯如此目中无人,小鱼看在今日她也有帮助自己的份上,才不与她一般计较,否则她的拳头绕不了她。 小鱼端起一个空盘,这就闷头走了出去,还好身后那四个侍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当她还是夏婉安房中的婢子。 这人多的地方最安全,早已跟慕容肆约定好的小鱼往前厅走去,她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忙活着,注视着厅堂中的一切,一向高冷的白韶掬难得与同僚们喝得如此尽兴,而慕容肆也压抑着情绪,喝了不少酒。 “白卿,你在同一日娶妻纳妾,当真艳福不浅,教人艳羡啊,来,朕也敬你一杯,祝你与那两位娘子白头偕老。” 白韶掬与他一碰杯,尽数将酒水喝下,可他却看得出皇上这话有点酸溜溜的,也是,那假太监如今是他白韶掬的了,他浅笑如斯回道,“韶掬哪能与皇上相比?皇上你有三宫六院,如今故人重逢,那才叫人羡慕,韶掬只有两个而已。” “白卿,你羡慕朕这三宫六院,是否也羡慕朕这帝位呀?” 皇上此言一出,教全场气氛一下子冷沉下来,众人心惊肉跳,敛声屏气纷纷看向皇上那边。 145.145我也对白将军那位神秘小妾感兴趣 “白卿,你羡慕朕这三宫六院,是否也羡慕朕这帝位呀?” 皇上此言一出,教全场气氛一下子冷沉下来,众人心惊肉跳,敛声屏气纷纷看向皇上那边。 白韶掬与戚蔚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甚得皇上器重,皇上甚少对这二人发怒。皇上对白韶掬说的这话阴阳怪气的,显然是有意刁难,只怕这君臣之间是因为其他事情生了间隙吧? 众人也不敢乱猜,这二位都不好得罪的主,只默默低了头去,大气也不敢喘。 白韶掬心中自然明白得很,还不是因为他娶到了他心爱的小太监么,白韶掬微微颔首,一笑置之,“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今日是臣大婚之日,已是喝上了头,才会语无伦次说了不得体的话,臣自罚三杯,还望皇上恕罪。檎” 说着,他就又让卞儒璋给他斟满三杯酒,统统喝了下去。 这样的场面,皇上也不会真的为难白韶掬,便顺着他这台阶下去,低笑一声,“朕知白卿忠心不二,方才不过是朕与你玩笑罢。魍” 秦小鱼才失踪,白韶掬就娶妻纳妾,楚长歌猜想这必定跟白韶掬是有关的,他那妾室身份不详,也许就是秦小鱼,她曾经也见过白韶掬与皇上为了那条死鱼发生争执过。那假太监看上去本分清纯,估摸着暗中最爱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绝非好货色。 她心中对那条死鱼嗤之以鼻,可眼光一扫而过,却发现角落中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眯眼定睛看去,那侍婢果真是她,难怪方才皇上老往那边偷瞄呢。按理说来就算秦小鱼被白韶掬掳到白府,也不可能只让她做一个侍婢呀,更不可能让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皇上发现。 而身边的慕容肆哪有有些奇怪,譬如这份刻意的吃醋,似乎是表现给某人看的。 楚长歌脑海中跳过什么,这绝非巧合,而是刻意安排,想必白韶掬的小妾是被皇上暗中使计救了出来吧,所以秦小鱼才会与白府侍婢一般的着装打扮。 果然,戚蔚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处角落中走去,是与她碰头,很快他们二人又偷偷出去,而这里人来人往,宾客满堂,没人会注意到少了两人。 楚长歌突然咳了几声,引起对面那红袍男子的注意,又给她偷偷打了一个眼色,白韶掬立马会意,往门口看去,看到戚蔚与一个侍婢走了出去,而那侍婢背影竟然与夏锦俏似。他眉心一皱,夏锦不可能逃出来的,他特地留下了四个侍卫看守,就是以防她施诡计偷溜出来。 不管那侍婢是否是夏锦,他都要出去一探究竟,皇上正给不住咳嗽的楚长歌抚背,根本没注意到白韶掬的动向,王中仁却有所察觉正要过去阻止,却有一名翠衫女子从人群中快步走至了 白韶掬跟前,白韶掬眉头被她拦住,眉头又是一拧,着急地看着门外就快消失的人影,而这女子偏生不给让步,朝他盈盈笑道,“白将军可是要去新房与两位新娘子喝合卺酒?那夏家大小姐,我在将军庆功宴上已见过一面,弹得一手好琴,可谓才色双绝,可将军你新纳的那位妾室,我听爹爹说神秘得很,我很好奇她长什么模样,与你一起过去瞧瞧可好?” 这女子口中的爹爹就是季显知,保皇派们刚刚才打赢一仗,彻底搬倒了秦遇,季显知作为保皇派的首要大臣,如今在朝中地位比之前更为显赫重要,已到一呼百应的地步。而这季沛玲又是季显知独女,她这么一说,其他一些官员妻女乃至一些官员也附和起来,要一起同去看看白将军那位神秘的妾室,传闻那妾室只是青楼女子,又是何德何能能教鼎鼎大名的征西将军一见倾心呢,大家自然是好奇的。 季显知不知这女儿在搞什么鬼,他可从来没与她提过白韶掬那位小妾。 白韶掬就算不给季太傅独女这面子,也不能不给众人面子,他迫于无奈只好道,“季小姐对贱.妾如此关心,白某又怎能拒你于千里之外呢?这就随白某过去瞧上一瞧吧。” 季沛玲一笑谢他,又朝外面望了望,那二人已经走远,她早就察觉那角落中的侍女有几分眼熟,皇上频频朝那侍女看了好几眼,而在楚长歌发现那女子不对劲之后,立马咳嗽给白韶掬示意,她才认定了那人身份,那人与皇上张贴在城门口的皇榜之中人像一模一样。 谁能知道被皇上重金悬赏的鱼公公会在这里,又有谁能想到这鱼公公竟然是一名女子?大家都以为皇上口味既重又怪,偏偏看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谁知那太监是倾国倾城的女子,也难怪这人当年能将太子擎拉下马登上皇位,这人眼光确实独到。 方才白韶掬分明就是冲着秦小鱼去的,而且目露凶光,不论白韶掬出于何种原因要追上去,秦小鱼曾对她与父亲还算有些恩情,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秦小鱼落入险境。 白韶掬招手让卞儒璋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这便朝着后院走去,前厅中人大多数随着白韶掬一道过去。 楚长歌也问慕容肆道,“阿四,我也对白将军那位神秘小妾感兴趣,不如我们也去见识见识?” 慕容肆微微一讷,转眼便牵过楚长歌的手,握在手心里,微笑回道,“你要去看,我哪能不依你?” 眼见这两位主子往门口迈去,郎秀坤和王中仁自然也加紧步子跟了上去。 一众人有说有笑来到后院,他们虽对那夏婉安不感兴趣,但顾及到身份尊卑,白韶掬自然是先得去夏婉安这个妻子的房间,可白韶掬却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先走到了妾室房门口,悄声问了侍卫一句什么,侍卫表情惊讶微侧身向后看了下,小声回了句,“人在里面。” 白韶掬似还不放心,迟疑了下,手一伸将房门推开,见那女子安安静静坐在床头,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刚才在前厅见到的那个婢子只是背影与夏锦相像而已。 这时,隔壁房门突然从里打开,出来的是夏婉安的陪嫁丫鬟小小,她一见众人在院外,而白韶掬也在隔壁门口,她吃惊地忙给白韶掬请安,又上前道,“将军,小姐在里面等了你好一会了。” 小小早就从门缝中看到白韶掬他们来了,可白韶掬却往隔壁去了,她当然不会让白韶掬先去隔壁,那里的假夏锦,而且理应来说,白韶掬也该先来自家小姐这里,否则传了出去,以后小姐如何在白府立足建威? 白韶掬应了一声这便朝夏婉安房中去了,她是他的妻子,他更应呵护周全,顾及她颜面才是。 听着越来越近的男子稳健有力的步子声,坐在床头的夏婉安心中紧张,手越发绞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妃子命,排斥着这个男子,而如今却成了这男子的妻子,心中悲喜交织,无法言语,但此时更多的却是担心,她担心当他发现隔壁的夏锦被她掉包后,他会怎么待她? 心中正如此担忧着,白韶掬已从喜娘手中接过玉如意,将她喜帕挑开,他喝多了的缘故,脸上酡红,正微微笑着望着自己,眼中深情浓爱,她心中一喜,微微激动地喊他一声,“夫君……” 她那声夫君也是又软又绵,听得他亦是浑身酥软,可他又不禁想到方才小锦儿也是如此甜甜地唤他,他心中又是一荡,只想赶紧与夏婉安喝完合卺酒,好去隔壁看小锦儿。 夏婉安见他心情愉悦,想必以这人对自己的宠爱,就算待会发现他发现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不会将她怎样。 她心安理得与他喝过合卺酒,就看着他出了门朝隔壁走去,皇上也在门口,笑着觑了夏婉安一眼,夏婉安撞见皇上幽深目光,不禁小脸微微一红,赶忙垂了脸去。 此时白韶掬已入了妾室那间房中,众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那屋里的新娘子,想必这女子一定十分惊艳,否则岂能让白将军看上呢? 那帕子被同一把玉如意给挑了开来,只见那女子面容也只不过算得上清婉秀丽而已,可这五官竟与宫中那鱼公公有五成相像。 然,白韶掬见得面前这陌生女子,不由大惊,心中一颤,手中玉如意突得掉落,摔了个粉碎。 跟着进来的喜娘忙道,“碎碎平安,大吉大利。” 白韶掬冷眼朝门外看去,只见皇上双眸染笑,笑得云淡风轻,这人分明写下圣旨会将夏锦嫁给他,如今竟暗中掉了包,真是够狡猾! 146.146就算她是乞丐的女儿,朕也要她 慕容肆站在门外,挑眉对上白韶掬愤恨的双眸,掀唇轻笑,“白卿果然是有眼光,你这小妾可真是正点。” 皇上都这么说了,一群人跟着起哄,一个劲夸白将军这妾室长得真好看。 大家都不知白韶掬真正的新娘早被皇上掉了包,那女子不过是皇上找来的替嫁而已。 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是震惊,这女子并非原来的那个新娘,四人错愕,究竟是何时新娘被人给换了? 此时此地白韶掬也不好发作,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的新娘被皇上给抢了吧,岂不脸面丢尽了,他心中愤懑到极致,可只能压下怒火,明面上强装镇定,怒瞪了门口那四个看守的侍卫一眼,便与这陌生女子喝了一杯合卺酒,这时卞儒璋匆匆赶来,面带急色,压着声在白韶掬耳边说了几句,白韶掬怒得拧眉,差点将手中杯盏给捏碎,看来他这次是上了慕容肆与夏锦的当,亦是低估这两人的能力,他们合谋竟将阮涔涔也给救出去了魍。 白韶掬眸藏盛怒,楚长歌一看就知,想必卞儒璋匆忙来禀告的就是关于秦小鱼的消息,只怕现在那个狡诈的女子已被戚蔚护送出了白府吧,也难怪白韶掬如此愤怒了。 只是秦小鱼逃了婚,连征西将军都不愿嫁只怕是看中妃位吧,人往高处走,秦小鱼这个道理倒是比谁都懂,那就看看这个伪太监是否能斗得过自己,她要让秦小鱼有命为妃,没命享受这份荣华富贵。 楚长歌想到这里心中微微激动,轻咳了几声,慕容肆顺势一揽楚长歌的肩,往自己怀里拥了拥,“可是今夜出来受了凉,你看你咳得小脸都红了。檎” 王中仁立马凑上来拍马屁道,“已是入秋,夜风大,楚姑娘可别受凉才好。马车中有披风,不若老奴这便给楚姑娘取来。” 这个见风使舵的老奴只是喊她“楚姑娘”,她不大喜欢这个词,她如今回到了皇上身边,她本以为秦遇一死,皇上会立马挑个吉利的日子封她为后,可皇上并没这样,他似另有打算,压根没有要给她名分的意思,哪怕这几夜她总是请慕容肆去椒房殿用晚膳,他也没有一夜宿在她那里过,她心中一扯,痛得紧,有种不妙的感觉,慕容肆是嫌弃她了,心中虽是难受,但她还是向王中仁一笑回礼,“那便有劳王公公了。” 王中仁刚转身,慕容肆立马喊住了他,“不用去取了。” 王中仁不解其意,只见皇上温柔抚了抚楚长歌瘦条条的背,“不如回宫歇息吧。” 王中仁心想,皇上可真是护着这女子,可楚长歌却知道,皇上急着回宫恐怕不是为的她,只是将她当做借口而已,他是急着回宫见另一个女子,她心中更拧,只笑道一声,“长歌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又递给王中仁一个眼色,王中仁尖细一喊,“皇上摆架回宫。” 众人恭送皇上离开,皇上意味深长顾了白韶掬一眼,又吩咐各位,多给白将军出些闹洞房的玩子,好好给他热闹热闹。 …… 宫中。 小鱼已和戚蔚费尽心思终于将娘亲从白府救出,连戚蔚都佩服秦小鱼的足智多谋,换新娘救母亲都是小鱼一手策划的,就连找到她娘被关押的地方也是秦小鱼的功劳,她将迷迭香洒在平安符上,由蝴蝶引路带着他们找到了阮涔涔。 本该母女团聚是件喜事,就连戚蔚也看得出,小鱼她娘却不大乐意他们去营救她,像是更愿意待在白府。 小鱼叫戚蔚出去,让她们母女说几句体己话。 “娘,刚才我们去救你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肯跟我们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待戚蔚出去将门关上后,小鱼才小声问道。 阮涔涔蹙眉,满腹心事,那个秘密既然瞒了她这么多年,就不该再提起,若是一经提起,那便会改变这丫头的一生,她只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锦儿,你白大哥把一切都跟我说了,你当太监当上了瘾,竟不知回头。娘坦白跟你说并非他用我要挟你,而是我要他用我来威胁你嫁给他。” 小鱼吃惊地看着阮涔涔,竟是娘亲要白韶掬这么做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阮涔涔又道,“锦儿你还小,哪知这宫中险恶?这宫中不是久留之地,你何不就随了你白大哥?嫁给他不是你打小的心愿吗?” 小鱼睁开娘亲的手,“娘啊,难道白韶掬他就没跟你说,我现在喜欢的不是他。夏婉安她把我们母女害成这样,害得我们有家难归,我在宫中哪次不是九死一生,若非我机智,只怕娘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如今夏婉安嫁给了白韶掬做妻,我真的还要嫁给白韶掬给他们做小吗?娘,你是爹爹的妾室,日复一日受着大房欺压,你难道要我步你后尘吗?” 小鱼伶牙利嘴,此番话竟也说得阮涔涔这个当娘的脸上微烫,她当然不想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当妾的就是被大房的人骑在头上任打任骂不能还手,一辈子永无翻身之地,可是这深宫危险重重,走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至少嫁给白韶掬,她这调皮捣蛋的女儿还能有一处安身之地,不论白韶掬念在她身份,光凭夏锦身份,白韶掬绝不会薄待了她。 阮涔涔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一声低叹,“吾儿啊,一朝天子哪是你能为之动心的人?听娘一劝,与娘一起离宫去罢,就算你不愿嫁给白韶掬,咱们娘两也可相依为命过些安生日子呀。” “在天下人的眼里,慕容肆是这大宁王朝的天子,他在我心里只是与我互许下诺言,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男子。以后娘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照顾你再受谁的一点欺负。”即便那人是她爹也不行,她再也不是孩子,如今的她已能为娘撑起一片天。 这孩子还是这么执拗,爱白韶掬时如此,爱慕容肆时亦是如此,阮涔涔一急,眼眶微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娘不许你再乱来,你是娘的女儿,娘绝不会同意你与皇上在一起。今夜过后,我会亲自求见皇上,让他放我们母女离宫。” 见得娘亲眸眶泛红,小鱼心潮翻滚,不知该如何回应,娘本该是最了解她的人,可竟也不明白她的心意。 “你们谁要离宫啊?” 伴随着门扉被推开,那一身明黄的男子凤眸半眯出现在门口,他微凛眸光朝她们母女那边看过去,阮涔涔却丝毫不畏圣上威严,这人来得正好,她站起朝慕容肆走去,朝他福了福身,“民妇多谢皇上此次费心营救。皇上是一国之君,小女无才无德,岂能高攀皇上?民妇斗胆请求皇上传口信于拙夫,让他接我们母女回家。” 阮涔涔亦是巾帼不让须眉,言语得体,不卑不吭,他终于明白小鱼这身风骨是遗传了谁的,据说此妇医术堪称国手,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夏元杏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究竟是什么福分,怎会娶到了这样一位绝色女子? 这女子是他未来的岳母大人,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也得礼让三分,他先予以一礼,又看了一眼小鱼才郑重道,“别说小鱼也是四品提刑的女儿,就算她是乞丐的女儿,朕也要她。” 那掷地有声的一句撞进小鱼心窝,她激动得怔怔凝着他。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悍,他三言两语就打破了世俗尊卑,阮涔涔听得出无论如何他也会娶她这个女儿,她再次无话可说,她沉思半晌,又道,“小女离家数月,想必十分挂念她父亲,皇上不如让小女先回家待嫁,可好?” “小鱼若是想念父亲,朕便请夏提刑进宫与你们母女一叙。这待嫁之地么——”他说到此处停顿一下,环顾了下四周,便扬眉一笑,“这座长乐宫不比夏府更好么?而岳母便留在这里多陪小鱼几日,待朕纳她为妃之后,朕亲自送你回夏府。” 好一个怀帝,竟将这一切安排得周到妥当,这座宫殿竟是他次给女儿的待嫁闺房,阮涔涔看着这女儿,不是该为她喜还是为她忧,若将来有一天—— 想到这里,阮涔涔已不敢再想下去,面色微白看向皇上,只低头无奈回道,“民妇一切全听皇上安排。” 慕容肆笑了笑,让未来的岳母大人好生休息,慕容肆这便离开,小鱼出门去送,二人并肩走了段路,在桂花树下慕容肆突然驻足,让王中仁戚蔚他们退开。 秋风瑟瑟,不同于夏日闷热,吹在身上反觉有些凉意,小鱼微微一哆嗦,那人就怀抱过来,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她浑身一烫,抬眼,却撞上他一双更为炽热的眸。 枝头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不浓不淡的香味随风涤荡,萦绕在他们周围,他修长手指叩上她微微发肿的唇,他知白韶掬定是吻了她,他指尖在她唇瓣上反复摩挲,眼中妒意浓烈,“那人吻了你,滋味如何?” 147.147我愿秦小鱼此生长乐 枝头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不浓不淡的香味随风涤荡,萦绕在他们周围,他修长手指叩上她微微发肿的唇,他知白韶掬定是吻了她,他指尖在她唇瓣上反复摩挲,眼中妒意浓烈,“那人吻了你,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她能说那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是有点反胃恶心,她微张了下嘴,才想开口将心底想法说出来,可他抵在她唇上的两指一用力,将她嘴唇捏成了扁扁的鸭子嘴,显然是不许她说的意思,他又道一声,“你曾说你初吻给了掬郎,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一条狼狗,而是白韶掬。而你现在又给他吻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他眼中燃烧着怒焰,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小鱼不服,她被白韶掬给吻了,那是怀柔政策,没办法才为之。 小鱼表示抗议,回瞪着他,他见她像是有话要说,便松开了她嘴,她嘴上没了桎梏,唇角一扬,便道,“我初吻虽然没了,可她初.夜还在呀,你滚过秦妃,滚过楚长歌,兴许以前还滚过其他女子,轮到我这不知是几手货了?”你这双破鞋破得没法穿了,很有可能还带着别人的脚臭魍。 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说得流利,慕容肆心中怒火更盛,“你这是嫌我?” 他那双漆黑的眸深不见底,隐隐冒出火星子,小鱼只觉她方才说得太过了,这人可是皇帝,滚哪个女人不成,岂容她来管?于是,她卖乖得眨巴了下眼,摇了摇脑袋,“我不敢。” “爷以前那是磨枪,提升枪法。檎” 突然觉得眼下这个阿四是岳东睿附体,夜风吹过,摇曳枝桠,点点碎黄的桂花瓣翩然飘落在这男子发顶,落了他一身芳香,她又觉这人多了一分魂牵梦萦的性.感来。 而他这时鼻息亦是凑近,她仍觉发慌,腮边染了一抹羞红,她鬼使神差地说道,“你这人怎也变得油嘴滑舌了,枪法不是天生的么,还要磨练么?” “那是自然的,你想啊即便是一杆银枪放久了也是要生锈的,爷这杆好几年没用过了,已是锈了,你可要试一试?” 秋夜幽香转,他名眸笑意轻含,低低在她耳边呢喃挑逗,她脸是越来越红,这些男人发起情来时都跟饿狼似得,白韶掬如此,慕容肆也如此,腹上被啥一顶,她惊得退后一步,他手本就环在她腰间,将她往他那里一带,将她缠得更紧,她又蹙眉怨他,“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不是说好咱们要到成亲那日吗?” 听着这抱怨的话,慕容肆不觉笑得更轻快,只觉逗这女子真好玩。 他笑声连连,饶是站在不远处的戚蔚亦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一眼,似乎皇上只有跟秦小鱼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如此开怀大笑。 “我不过与你玩笑而已,我已颁令下去,择日便纳你为妃,还有几日而已,我还等不了吗?” 他这一解释,小鱼反觉更气,这人今时今日还如此爱玩弄她,她瘪嘴蹙眉,满是不爽,他轻声哄她,“小鱼,你知我让你入住长乐宫是何意?” 小鱼疑惑抬头,便听得他温存软语,“那日我圜丘坛祭天时,我以一国君主身份,祈求天神佑我大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还偷偷祈下另一愿望,我愿秦小鱼此生长乐。” 长乐,长乐,阿四愿小鱼此生长乐。 直至后来的后来,小鱼回想起他今夜这话来时只觉可笑,他明明说了愿她此生长乐,可他却已卑劣手段摧残了她的身心,将她囚锁在这深宫之中,让她再难快乐。 他还说,“等你为我穿上凤冠霞帔,我会送你一件礼物,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喜上眉梢,她睁大眼睛望着他,满怀期待他的礼物,他最重要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 已是夜深,白府中宾客也早已散去,这座古老的大宅重回清冷。 这个时辰,作为新郎官的白韶掬应该早入温柔乡,而此时他手中执剑,周身冷气站在婚房之中,这婚房是夏婉安的那间大屋。 烛火明亮,映着白韶掬那张微微青白的脸,而他面前跪了一屋子的人,那四个看守的侍卫,喜娘,还有那个假新娘。 他手中冷剑一挥,眨眼间就架在了那个假新娘的脖子上,“说是不说,究竟如何将夏锦给换走的?” 假小鱼跪在白韶掬面前,挺着了腰背,紧紧咬紧了唇一声不吭,倒有几分不怕死的气概,哪怕那把剑已将她喉头白皙肌肤割破,她却笑了下,“将军,要杀便杀,我既敢为夏姑娘替嫁,又何惧生死?” 究竟是皇上派来的人倒是有骨气得很,“你当真我不敢杀了你?” 那女子竟缓缓阖了眼,昂了昂脖子,身后卞儒璋不由得上前一步道,“将军,这人毕竟是皇上赐给将军,如若皇上问起,咱们不好解释。” “我倒是忘了你是皇上赐的,本将军定不会亏待了你。” 语罢,白韶掬手紧紧一捏,猛地抬手提剑,竟是将这女子头上凤冠削去,乃至削去她半截发髻,她头发突然跌落,长长短短的青丝散了一地,她小脸僵白,竟仍是不惧不怕,只淡淡看了眼地上那些发丝,低低道了一声,“贱.妾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白韶掬心中明白得很,下不去手并不是因为这是皇上赏赐的女人,而是这女子与那丫头有几分相似,他下不去这手。 “她不说,你们四个来说说看,活生生一个人是如何被换了的?”他剑眉一锁,辛辣眸光直视那四个看守小鱼的侍卫,他们怎么也想不通那新娘子是怎么被换掉的,若是说离开,也只有那时,年长点的那个侍卫回禀,“夫人的婢子曾唤我们过去捉蛇,我们四个也就离开了那一会儿,很可能是那个时候新娘子被换走的。” “夫人的婢子?”白韶掬几乎咬牙切齿地看向小小,小小一惊之下,便退到了夏婉安身后,夏婉安勾唇一笑,想必白韶掬早就猜到了是她帮助夏锦逃走的,否则又何必到她卧室来审问这几人呢? 夏婉安握了下小小的手臂,抬脚上前一步,美眸对上白韶掬的,“不瞒夫君,是我做的。那些蛇是我从我娘那里取来的,放在房中引开看守夏锦的那四个侍卫,这假新娘早就藏在了我房中,趁着那四个侍卫来我房中捉蛇,与夏锦掉了包。” 他逼近一步,拧住她手腕,“呵……我的好夫人,你竟帮着外人对付你的夫君?” 夏婉安看到他眸子一闪而过的煞气,他当真是怒得要杀了自己,她手腕被他拧得生疼,咬牙笑说,“那人是皇上,是一国之主,是你的君主,他要夏锦,要我帮忙,我能不答应?你今日若是真娶了夏锦,你日后必定惹来大灾,我这么做全是为的你!我问心无愧,你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卞儒璋只觉这女子也是横,帮着皇上换走了将军真正的妾室,还敢如此顶嘴!只见将军手起掌落,一个巴掌狠狠掴在夏婉安脸上,打得夏婉安连连退后好几步,“夏婉安,别说得这么好听,事事都已我为先,你换走锦儿,你当真没得私心?” 小小惊呼一声,“小姐——”连忙上前扶住夏婉安,夏婉安这才没用摔倒,她怎么也没想到,白韶掬竟然她那个妹妹打她,就在娶了她的第一夜,就狠狠掴了她一巴掌,她紧紧捂住被扇得肿紫的脸颊,死死咬唇愤恨盯了白韶掬一眼,就冲了过去,撒泼似得揪扯着白韶掬的衣襟,“白韶掬,你娶我便是打我的么?” 白韶掬冷冷一声,“你做了如此好事,我打你也算是轻的!”他甩手便推开了夏婉安,夏婉安又往后跌退了几步,踩到地上那凤冠上的珍珠,脚底一滑,狠狠摔了一跤,跌得浑身发痛,小小又去扶她,她怒着将小小用力一推,小小也跌坐到地上,夏婉安发狂嘶吼,“好啊,你倒是干脆杀了我啊!” 小小知道小姐心里难受,但将军是在气头上,何苦再惹他更气,她好心上前劝说,可夏婉安仍是没完没了,她实在不敢相信白韶掬会如此待她,狠心如斯! “你不动手,我来动手,你既然这么怨我,我便一死谢罪!”夏婉安怨怼一声,便从地上爬起,冲到柜子前从抽屉中找出一把剪子,眸光一厉,便要往胸前扎去,小小吓得尖叫,哭喊着,“小姐不要啊……” 148.148她是我底线,你碰不得 白韶掬疾步过去,劈手夺过夏婉安手中的剪子,争夺中剪尖划过白韶掬手背,划破皮肤,顿时血溢出,染红了二人手中那把剪子,他满手血红映入夏婉安眸中,她浑身一震,瞳仁亦是跟着一缩,手中剪子也被染上血腥粘腻,她手一颤便从剪刀中滑脱,紧紧捏握着手蹙眉看向白韶掬,他双眸血红,一如他手背上伤口,恨不得用手中那把剪子将她扎死。 夏婉安心中腾起一股子恶寒,紧接着便传来他冷酷无情的声音,“夏婉安,你做错不知悔改,还给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当真教人瞧不起!” 夏婉安双手又是一紧,“白韶掬你何尝不教人心寒?你说过会娶我,可不代表我同意你将我妹妹一道娶了。以我姿色才情,我大可以嫁给皇上,何必屈尊降贵下嫁于你,还受你这份屈辱?” 小姐真是被气昏了头,这样与将军争执下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小小一跺脚,正想上前提醒小姐向将军服一服软,可才动一步,就觉迎面有什么掷来,那物速度飞快,她也来不及躲闪,那利物就一下扎在了她大腿上,她痛得跌趴在地上,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大腿处,手指轻轻颤抖着也不敢碰那把深深钉入腿骨中的利剪。 小小冷汗热泪齐涌而出,她惊慌失措地抬头瞟了一眼白韶掬,不知为何他要这么对她,她呜咽着央求夏婉安一声,“小姐,我好疼……魍” 夏婉安却知道白韶掬这么做,因为小小以前经常欺负那丫头,他是为那丫头报仇,这男人的心善变起来比女人更甚。 他冷眸扫过她们主仆,“你嫁给我不是委屈你了么?带着你的下人滚出白府进宫去吧!” 就在他夺了她的剪子时,夏婉安心中还庆幸,这人心中是有自己的,因为他舍不得自己去死,可如今看来,这男子似要她比死更难堪,因他深知自己心高气傲,他这是逼她求他檎。 那次,为了不让他进宫救那丫头,她用媚药留住了他,他亦是毫不留情地叫她滚,可现在她是他名正言顺娶过门的妻子,他竟也如此残忍。 男人呵,无情是你的名字么? 夏婉安摇头苦笑,她不得不承认,这场三角关系中,输得却是她,只因她对这段感情最认真,她身子一晃,满身狼狈的她无措地缓缓跪了下来,痛苦地在泪眶中挣扎着的眼泪终是滚落了下来,就如烛台上那对龙凤红烛燃烧过后不断淌落的殷红蜡珠,而她的心亦如被热蜡浇过般烫得疼。 向来高傲到目无一切的夏婉安低下了总是高扬的下巴,“韶郎,我错了,求你……别赶我们走……” 小姐是夏家的长女,吃穿用度在夏府都是最好的,何曾这般求过人?小小心中疼惜,一下就哭得更凶了,她扯动着一条受伤的腿,爬到白韶掬面前,颤巍巍地抓住他的裤腿,哀求道,“姑爷,求求你,别为难我家小姐了,都是我给小姐出的主意,是我害怕夏锦那贱丫头与我家争宠——” 小小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又传来几声“哇哇”惨叫,白韶掬抬脚踹上了小小的下巴,“口无遮拦,你不止贱,更是蠢!” 他说着这话时,沉黑的俊眸轻浅勾过夏婉安,他这话不止说给小小听的,更像是说给小小的主子听的。 饶是在白韶掬身边追随多年的卞儒璋也觉此刻的将军太过阴恻恐怖,他这样子像是即便小小说了一句秦小鱼一个“贱”字,他就会活剥了这婢子一层皮一样。 跪在地上的喜娘与四个侍卫早已骇怕得脸色惨白,那假新娘却是冷冷看着这一切,好似是个世外高人,这一切全跟她无关。 小小毕竟是从小伺候她,为她出谋划策对付夏锦的,从某种层面上说小小至于她,比其他两个妹妹都亲。夏婉安再狠,也忍不住求白韶掬,“你真要把我的婢子打死么?但凡你还念些我们旧情份,你便真下得去手?” 白韶掬一双眸阴厉渗人,向来风度翩翩俊艳无双的征西将军,竟也会有这般阴森的一面,他冷然一笑,就上前将夏婉安扶住,托着她腰将她慢慢扶起,夏婉安心想刚才她那一句终于唤起了他的怜爱,她一下子更为激动,眼泪直涌,“我就知你舍不得我,你方才打我也一定是太气了,我何尝不是因为生气才说了那些话?” 待她手要环住他时,他却是避开一步,让她抱了个空,泪眼朦胧中只见这人清冷高贵,却是陌生得可怕,他薄唇一扯,冰冷的字眼就从他口中说出,不留一丝余温,“夏婉安,这是最后一次。我能宠你,给你一切,但她是我底线,你碰不得。” 说罢,他凌厉转身,将跪在地上的假新娘拦腰抱起,朝着隔壁走去。 屋内的人不知何时散去,一室的血腥味早将墙角香炉中焚着的甘松香盖住,少了熟悉的清凉香馥,只余下满是难闻血锈味。 夏婉安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房中,神情有些呆滞,白韶掬的薄情让她再次陷入沉思中,她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曾经唯爱自己的男子会变的如此薄情寡义? 直至小小又唤一声“好痛”,才将夏婉安的神智拉回来,夏婉安见她大腿上的那枚剪子又是一颤,那人下手实在是狠,竟把整把剪子钉入了小小腿中,若不再传大夫来,只怕小小这腿会废了。 她快步过去,与小小说了声,“我就这去让人请大夫,小小你忍着一些。”又匆忙出门,跨出门槛时,她往旁边那屋看了看,那屋灯火还亮着,可门却紧紧闭着。 这大晚上的白韶掬会在里面与那假新娘做些什么,可想而知,除了那事,再无其他吧。原来除了夏锦,还有其他女子会霸占她的丈夫,早知如此,又何必换掉真夏锦? 夏婉安又是一声苍白苦笑,但此刻她也顾及不了这些,小小还在等着她呢,而那个假小鱼,她早晚有一天教她难堪。 另一间满眼耀红的房中,一男一女正愣愣看着对方,男子坐在床头,女子头发散乱,不齐整地披在肩头,她不知他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问关于秦小鱼与皇上的事,她是决计不会透露半字的,她正要动唇,叫他别痴心妄想,他却眸光一闪,比她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她倒是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她蹙了蹙眉,便一福回道,“奴家萧以冬,出生时恰逢冬至,便叫以冬。” 这女子倒是废话挺多,他只问她名字,她连名字的来由也一并与他说了,他挑了挑眉,漆黑无比的眸光攫住她,“伺候男人,会不会?” 萧以冬又是一撼,他第二个问题竟是如此浮浪,都道少年扬名的白将军素来清冷,却不知他对床.事如此热忱。 她捏了下手掌,抿下唇就轻松说道,“怡红院的妈妈教过我,自然是会的。” 他将腰间大红蟒带一扯,被扯松一些,他勾起粉若桃瓣的唇,笑意如春风,却更风流无度,“既然在怡红院待过,伺候男人的手段定是高明得很。来,我给你一个伺候我的机会,亦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懂?” 萧以冬眼眸不可置信一睁,这人的话她怎么不懂?他这意思是,若是她伺候的不好,他不会留她性命! 虽然答应皇上为秦小鱼替嫁之时,她就豁出了这条性命,可人哪有不恋生的,若是可以,她当然还想活下去。现在只是伺候一个男人就能活下去,而这男子貌相不差,她又何乐不为?更者,他们喝过合卺酒,她亦是他的女人了,伺候他也是本分之事。 萧以冬一咬牙,便朝他走去,不经意间瞥过他血红手背,有一条赫长的口子,那是方才被夏婉安手中剪子扎破的,她眉心一拧,“将军,你这手可要先包扎一下?” 他亦是低头望了眼手背上之伤口,漫不经心道,“这点痛还不至于影响我的兴致!” 他又朝窗边烛台上看去,那对龙凤红烛像是偷工减料似得,比夏婉安房中的那对小了许多,现在已快燃尽,他心生一计,眉梢又陡得挑高,“动作快些,若在那蜡烛熄灭之前,你还未能取悦于我,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他声音寒冷,只比从窗外吹进的夜风更凉,萧以冬浑身一个寒颤,突然察觉到些什么,这人不比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容易应付,他是久经沙场、久立朝堂的征西将军,只怕定力之深,非比寻常,岂能如此轻易就范? 149.149慕容肆,你可知我们的儿子已三岁有余 白韶掬黑眸狭长,轻.佻地看着这个女子,不过就是妓而已,他倒要看看她会耍什么花招? 那人眼中满是鄙夷,让萧以冬双手又是一收紧,可烛火在风中摇曳快要熄灭,她眉心凝蹙,几步并作一步走至桌前,拎起那壶剩下的合卺酒来,将酒壶中剩下酒水一干而尽,留了一口含在嘴里,一为壮胆,二为—— 心中想着,她手指灵活已将身厚重嫁衣剥落,白韶掬眉一挑,看着龙凤嫁衣从她冰肌玉骨的肩头滑落,萧以冬只见他喉结轻轻一动,她媚眼如丝笑着跨坐到他腿上,手臂一勾,缠住他的脖子,便笑着将嘴里的酒水哺向他的唇,这女子身上馨香有股干净的味道,再加上这张与那丫头相似的脸,他心神游荡,便微一张口接住了她口中酒水,带着女子体温甘香的酒水从他喉头轻轻淌过,一股***突得在心田处腾起。 氤氲昏黄的烛火下,眼前女子俏皮一笑,更是像足了下人,须臾之间,女子微凉轻颤的手探入他衣衫之中,抚上他结实地肌理,在他胸口清清浅浅打着圈,又缓缓往腹部移去,这人已是血脉喷张,萧以冬在他舔.弄着他耳垂嗤笑,“将军,奴家伺候可是周到?” 那酥香的气流在他耳廓在流转,愈发麻痒,他终是按捺不住,大手一探,将她那件单薄丝绸肚兜被他用力扯下,丢甩出去,在空中划过华丽的弧线,跌落到地上与那身大红嫁衣混在一起魍。 这时,蜡烛燃尽,室内顿暗下来,可男子眼中那抹更浓更重的讥诮深深刺入女子眸里,她心中一涩,夜风吹过,身上空无一物的她更是猛地颤下,只能将他劲瘦身躯抱得更紧,汲取他身上温热,白韶掬冷道,“不愧是从妓房里出来的,手段就是不一样。本将留你这颗脑袋,以后好生伺候本将。” 说罢,白韶掬长臂就回抱住女子滑溜身体,一个翻转就将她压在身下,长驱直入,可她竟是如此生涩,他微得吃惊,“第一次?” 萧以冬并未言语,只禁抿着唇承受着那份撕裂的痛楚檎。 夏婉安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隔壁那屋已是歇下,一片窒暗,隐隐约约有低碎吟声传来,夏婉安脚步一顿,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一捏手掌,尖锐指甲嵌入掌肉之中,疼得她心口钻心般刺痛,她知道白韶掬是故意的,故意要她难受,惩罚她把夏锦给掉了包。 * 椒房殿。 楚长歌已梳洗过了,正欲就寝,但婢子听荷匆匆进来禀报,“楚姑娘,奴婢看到皇上来了。” “可有看错?”楚长歌微一挑眉,显然是不大相信,那人一回宫就去了别处,据她所测,应该是去了秦小鱼那,这个时辰他没就寝来她这里做什么? 听荷喜滋滋地答道,“千真万确,奴婢还多看了几眼,那人是皇上没错。姑娘我为你打扮一下吧,皇上这个时候过来是要今夜宿在这里吧。”听荷以前就在椒房殿做事,但未受秦妃重用,秦妃最偏爱她那陪嫁丫头飞玉,这楚长歌第一次来,就将秦妃给逼走了,而这女子手腕她是见过的,只怕比秦太后都要厉害,她对这女子既是敬畏又是惧怕,但既然在楚长歌身边伺候,自然是希望她能获龙宠,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一享荣华。 宿在这里,会吗? 即便楚长歌自己也不敢肯定,但她仍是微的一激动,随着听荷坐到梳妆台前,可一看到铜镜的自己,又不觉蹙眉,眼角下有块奇丑狰狞的疤痕,这块疤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些年来她所受的痛苦。 她手捂了捂眼角那块疤痕,听荷聪巧,一眼就明白了楚长歌的行事,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楚长歌忽的站起,“我与皇上多少年的感情,他早已记住了我的身体与鼻息,他岂会在乎我的容颜?更者他从来不是以貌取人肤浅之人,我妆扮与否于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听荷以前也从飞玉那里听过关于楚长歌的传闻,知道这个女人的心计与伪善,据说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皇上才与秦妃之间生了隔阂,也正是因为楚长歌,皇上封了秦南心为贵妃,可几乎不踏进椒房殿半步。可见皇上对这个女子用情至深,既然用情至深,自然不会在意皮相。 她说着时,皇上正踏过门槛缓步走来,她微微笑着看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待他到眼前时,才施礼一福,“长歌恭迎陛下。” 皇上立马将她扶起,笑意淡淡,“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听荷看着皇上对楚长歌如此以礼相待,便知自己这次跟对了主子了,楚长歌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指日可待。她亦是给皇上行了大礼,悄悄退后了几步,好让这二人独处。 楚长歌见这婢子果是乖巧,便对她说了一声,“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听荷又是偷笑一下,皇上果然是准备宿在这里了,刚抬步,却听得皇上清冷一声唤住了她,“慢着。朕与楚姑娘说几句话便离开,你在这好生伺候着。” 楚长歌微笑的唇角顿时僵住,这人夜半三更来她这里,竟压根没有打算宿下的意思。 秦南心在这时,他不来,那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她住到这,他仍不来,那末这里与冷宫何异,难关秦南心一点也不留恋这里? 听荷也是没料到会是这样,可这大半夜的皇上来这里只为跟楚长歌说几句话,那究竟会是什么重要的话呢? 楚长歌已料他此番过来大概不会有什么好话,而且他要说的只怕与秦小鱼有关,她按捺住心中思量,仍是扬了扬唇,拉过慕容肆的手,拉他坐到床头,“阿四,我又非外人,你有什么尽管与我说就是,不用吞吐为难。” 于慕容肆来说,即将跟楚长歌说这番话确实是为难的,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母妃走后,他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她照顾他衣食起居,他被太子擎欺负,被太子擎强行灌尿的时候,只有她冲出来护着他,抱着他,她说,“阿四,此生我会对你不离不弃,你别怕。” 曾经,她是他的长姐亦是他的爱人,他们相依为命渡过最艰难的岁月,这个女子甚至愿为他大业,牺牲自己与太子擎同归于尽。 这三年来,即使他站在最高位,却活得孤独荒唐,他以昏君面目示人,不止是为了铲除秦遇,只因他心已死,真想就这么荒诞地过活下去,可他不曾想,会遇到一个叫做秦小鱼的假太监,那假太监好比一朵奇葩,又好比一只流萤,钻入他死如灰的心底,拂去那满腔寂寞黑暗。 才短短几月,那人与他历经几回生死,就像与他历劫一生悲喜一般,他不愿割舍那人,就必须做出抉择。鱼和熊掌不可皆得,这个道理他明白。 他反手将楚长歌的手握住,紧紧握在掌心,薄唇一张,便道,“长歌,我知这些年你为我吃了很多苦。你回来了,我高兴,若你仍愿意留在宫中,我封你为靖国公主,以后便是我的长姐。” 靖国公主?长姐? 楚长歌只觉可笑,于是她果真哈哈大笑,近乎癫狂,她得到内务府那里的消息,皇上已命人打点选日,要赐封秦小鱼为贤妃,而这人如今只将自己视为长姐,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一甩他手,便腾得从床上站起,俯视向他,眉眼处扯开深长的一道褶子,“阿四,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等了这么多年,你对也真是好,用一个靖国公主之位便打发我了?” 昏黄烛火轻摇晃这女子笑意刺眼,慕容肆微眯下眼,又听得她一声嘶哑怒喝,“慕容肆,你可知我们的儿子已三岁有余?你可见过长姐为小弟生下孩子的?” 冷冷余声回荡在这奢华的椒房殿,来回叠荡,撞入慕容肆的耳中,他募得起身,抓住女子瘦削肩头,“你说什么?” 这人震惊之下,手中力道快将她肩骨捏碎,楚长歌死死对上这人猝然紧缩的黑眸中,一字一句告诉他,“我说我们已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怎样,你现在还想封我为靖国公主当你的长姐么?” 听荷亦是惊愕,这女子果然是深藏不漏,想必这次回来亦是早有准备,竟然连龙种都私自生下来了,连个蛋都下不出的秦妃怎会是这女子对手呢? 楚长歌方才嘶吼声音之大,连守在门外的戚蔚与王中仁都听得一清二楚,楚长歌已为皇上生了个儿子,而且还有三岁有余? 150.150他终究是要负了她们其中一人了 戚王二人互望一眼,楚长歌方才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毕竟她“死了”三年,谁都不知她在外面干了什么,既是没死,又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时隔三年,如此突然回到皇上身边,究竟带着何种目的檎? 一系列问题萦绕在二人心头,同时亦是皇上心头刺。 慕容肆眸光一敛,大掌从她肩头挪开,背在身后攒紧,尽力维持镇定,用平冷的音色问她,“为何你向我袒露身份之时,并未提过我们有一个儿子?” 自打她回到他身边后,这人不似从前什么都与她讨论,这人究竟是帝王,对一切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亦是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他对她有戒心。即便那日在祭坛上他当众维护,在文武百官面前宣称她是他的女人,还是现在他为了不伤另一个女人的心要封她为靖国公主,都只因他是个念旧知恩之人,他终究念着他们往日情分,那便好办,她会好好利用这份旧情。 被他这么一问,楚长歌表情一恸,委屈憋泪,像是隐忍到极致,“当初我回来之时,你与秦小鱼正打得火热,后来秦遇谋反,你全部心思放在对付秦遇之上,再后来,秦小鱼失踪,你又将所有心思转移到寻找秦小鱼身上。我又如何开得了这口?如今,你都要赐封我为你御姐,我还能不说么?” 她声音涩哑呜咽,双眸微红紧紧瞧着慕容肆,像是在质问,又像在诉苦。 慕容肆心绪搅乱,眉梢拧了下,又听得她继续说下去,“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连这点都不信我么?那场火灾之后,我便被诊出有孕,每次太子擎强我之后,我都会偷偷喝避孕之药。阿四,此生,我只会怀你的儿子暗暗。若非我们儿子在太子擎手里,我又岂会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不回来找你,每至夜深人静之时,只要一想起你和儿子,我便流泪到天明。” 慕容肆心眼一跳,长眉却拧得更深,他们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孩子,而且那孩子在太子擎手里。 她泪语凝噎,轻轻抽泣着,眼泪滚出眼眶,爬上她蜡黄的脸颊,她昂了昂脸,将眼角那块疤痕抬高,满满当当映入了慕容肆眼里,她又哽咽道,“你知这疤从何而来?你是不是一直认为这疤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你若是这么想的,那么你便大错特错了。慕容擎明知那孩子不是他的,他还让我生下来,就在我临盆那日,他用对付淫犯的刑具烧得火烫,在我这里烙上了一个yin字。他说,要让这个淫字伴我一生,让我记住我曾背叛过他。若不是后来他派我去梅九发身边,不得已之下,我才用烙具将这里给烫平,那个yin字才模糊了变成了一团皱巴恶心的疤痕。” 她说到痛苦之处,指尖唇色发白。 站在一旁的听荷听着这些,只觉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背上蹿起阵阵凉气,飕进骨骼之中,让她身子忍不住颤抖魍。 戚王二人听得断断续续,都是聪明人,大致知晓了太子擎对楚长歌所作所为,太子擎生性本就狠辣,楚长歌又背叛了他,做下此等变.态行径也不足为奇,但此刻听一个女子徐徐说来之时,仍觉毛骨悚然。 慕容擎太可怕,如今由楚长歌证实了确实没死成,想必那些囚犯定是他派人劫走的,这次只怕要卷土重来了,这人只比秦遇更为不择手段,否则,他也不会拿那个孩子要挟楚长歌了。 戚、王二人又是猛地一震,那可是皇上唯一子嗣,他们都知道皇上早有纳秦小鱼为妃的心思,可如今楚长歌回来还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皇上又该如何抉择? 二人朝门内探去,果见慕容肆身形微的一晃,背后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颤巍巍朝楚长歌脸上抬去,抚摸上她颧骨上的那块疤痕,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除去心疼,再无其他。 夜风从门外吹进来,拂过楚长歌鬓前发丝,他又轻她轻轻撩起,勾到她耳后,他薄唇一张一阖颤动着,声线亦是跟着轻颤粗噶,“长歌,我只以为你为我吃尽了苦,却不知这苦头已苦至这般。” 言毕,就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楚长歌抱住他,滚滚热泪洒在他肩头,渗透进他衣料,烫进了他骨髓之中,他搂在她腰际的手掌又是用力一拢,“那人从你身上夺走的,我会一一教他还回来,千倍百倍,甚至更甚。” 听得他暗暗咬牙发誓,楚长歌知这人已完全信任她,他们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他的心迟早会回到她身上,至于秦小鱼,只是迷失时的替代与慰藉,她才是他这辈子最爱亦是最想呵护的女人。 “阿四,别再对我说那些狠话。我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就是想和你一起救出我们的孩子,我已有许久没有见他了,我好想他。” 事至如此,他还哪里说得出狠话来,即便一句,也是说不出了,这女子已为他怀胎十月生下儿子,她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如何下得去一句重话? 无尽的亏欠感将慕容肆淹没,他心潮翻滚,再难说出只言片语,紧紧抱着她良久之后,满腹愧疚只化作一句无奈地“对不起……”对不起长歌,同时,对不起小鱼,他终究是要负了她们其中一人了。 听荷见这里像是再也不需要她了,便知趣地悄悄退了下去,王中仁是宫中老人,哪能没这个眼力,看样子皇上今夜是要在这边宿下了,王中仁小步上前问了皇上一声,“皇上,可要老奴在外面候着?” “不用了,你回去歇着吧。” 果然,皇上是要留宿椒房殿了,今夜过后楚长歌将重获圣宠,只怕秦小鱼……他心中对那个机灵俏丽的伪太监不免有一丝感怀同情,可怜的小鱼。 王中仁心中叹了口气,又问,“可要吩咐敬事房记下?” 这楚长歌也住进椒房殿好些光景了,却没名没分,这“楚姑娘”的称呼也只比宫女高了一级而已,若是要给她正名,由敬事房记下这一笔那是最好不过了。 慕容肆一皱眉,再看一眼楚长歌哭惨了的小脸,只给了王中仁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记!” “老奴这就去办!”王中仁恭敬回了一声,给皇上和楚长歌都施一礼,礼毕转身,匆匆走出了椒房殿,为这屋里二人带上了门扉。 朱漆大门“咯吱”一声就被关上,如今屋内只剩他们二人,如此良辰,不欢好,岂不浪费?楚长歌心眼一动,便探上身去,想去吻慕容肆的唇,可他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轻轻避开了她唇,她木讷凝视着这人,适才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分明是厌弃,她不懂,这人才将她用力拥入怀中,那份激动热忱不假,这刻怎会连一个吻都不肯给她? 她心口狠狠一拧,眸光逼紧了他眸,咳嗽了几声,低柔婉转问道,“可是我变得丑了,你就嫌弃我了?” “不是!” “那是为何?你都不愿与我亲昵?” 他宽厚温热的手掌来到她背上,替她轻轻按抚,“你身子不好,我怕伤了你。” 这人分明口是心非,那只是一个吻而已,怎会伤了她?以前他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这般冷淡,至少他现在吻秦小鱼的时候认真炙热,那灼灼火焰就像要将秦小鱼融化一般。 “白韶掬那小妾与秦小鱼长得有几分相像,我一眼便看出是你将他小妾掉包了,如今秦小鱼已被你救回了宫中了吧。秦小鱼医术最是高明,何不请她来替我诊治下,她能将燕弟断了十几年的残腿给医好,也许她还有法子令我恢复绝世容颜呢。” 她眸子一转,声音轻软低涩,就如此试探性地问道,只见他眸光又是一深,紧抿着的双唇费力扯开,“好,明日我便命她过来。”这女子亦是聪慧之人,儿时是她授他如何谋算,她又怎会看不出今日那白韶掬的新娘被换了呢。只是当她提起小鱼名字之时,他心中繁复杂乱,此番愁苦滋味难以言说。 楚长歌笑着谢他一声,他再朝她巴掌大的小脸看去,她泪痕未干,脸上虽然有难看疤痕,仍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他眼眸不知为何猛然一模糊,眼前女子就换上了另一个女子的脸,她眉眼弯弯,清澈的水眸睁大,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他答应过要送她一件礼物,可那件礼物—— “我回来后,你是第一次这般专注看着我。” 楚长歌沙哑的声音飘进他耳,他募得一怔,方回过神来,几番思忖,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前几日我中了地狼蛛之毒,昏迷了一宿,那宿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醒来之后便发现我怀中那把梳子丢了,可是你?”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订阅与支持。 151.151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 楚长歌沙哑的声音飘进他耳,他募得一怔,方回过神来,几番思忖,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前几日我中了地狼蛛之毒,昏迷了一宿,那宿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醒来之后便发现我怀中那把梳子丢了,可是你?” 那梳子?那把梳子小巧精致,上面镌刻着一树盛开的红梅,而她最爱梅花,她以为那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便顺手拿了回来,不曾想—— 楚长歌眉心凝蹙一下,这便是慕容肆今夜过来的真正目的吧?他本打算封她为靖国公主,同时要把那把木梳要回去。 “那梳子挺好看,我亦挺喜欢,送给我也无妨啊?”她娇俏一笑,撒娇似得看着他。 慕容肆又是一沉眉,口气凝重,“将那梳子还我,你要什么都行。魍” 那梳子于他来说究竟是何种意义,他为何如此看重?她都如此婉转恳求于他,他也不肯答应,那梳子看上去像是女人的物饰,虽是经他细心保管养护,但仍看得出那是一把陈旧古老的梳子,莫非是秦小鱼用过的,所以他才这般急着要回去?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焦急之色,她与他相识相处太久,鲜少见过他神情如此着急,这人向来都是从容不迫淡定如斯的,可她还是想堵上一把,黏入他怀中,继续撒娇,“若我不肯呢?” 只感觉他臂上肌理一绷,他声色硬朗,甚至带着胁迫,没得半分迟疑,“我再说一遍,把那东西还我!檎” 他言下之意是,若她不给,那么他会动粗,她的阿四啊,果然是长大了,浑身上下带着帝王凌厉杀伐,不容人半点反抗,她面部僵了下,又高高挽起唇角,“你这人怎还像从前一样开不得半点玩笑。只是一把梳子而已,还你便是,我总不至于为了那个冰冷物件与你闹翻吧?” 如此笑说着,她就站起,从梳妆柜中将那把檀木梳子取出,塞到他手中,“喏,你要的宝贝。这个还你,但你得送一把一模一样的给我,可行?” 本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毕竟她已让步太多,可他眉梢却是拧得更深,她心中越发难受,仍是忍着,强颜欢笑,“你刚才不是说除了这把梳子,我要什么都行的吗?只是再造一把相同的送我,还是不行么?以前的你可没食言这个坏毛病。” 慕容肆怔怔望着手中那把梳子,手中稍一用力,尖锐梳齿嵌入掌心肉中,扯起轻痛,那丝痛似钻入他心中,他脸色一冷,“你若是喜欢梳子,便去尚衣局挑。” 他说的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楚长歌真是懵了,只是一把梳子而已,他这是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他说罢,旋即冷冷起身,楚长歌一急,捉住他胳膊,“这么晚了,你不在这过夜,还去哪儿?” 她一双水眸微红,星星点点的眼泪立马在眸中打转,着实令人心疼,他心口亦是不由得被扯起,他心中不忍,可一握手掌,那梳齿又在提醒他些什么,他薄唇紧抿,拉成一条铁线一般,一敛眸便挣脱了她,抬脚出去,背对着她道,“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他去去就回?那么他究竟要去哪里? 因为一把破梳子,她惹他生气了,他便这么待她么?他已吩咐王中仁让敬事房记下这一笔,可他却不打算再留在这里过夜。这教别人知道,岂不取笑她? 看着他冷漠地离开,她疾步上去追,可他步伐太快,她如何能追得上?她柳眉一挑,计上心头,“啊哟”一声,假意摔倒,果真那人脚步停下,回过头来望住自己,他眸光深邃,任他们曾经相依为命多年,她亦是无法将这人看清,可这人终是舍不得她,又折回来,她心中一喜,随即被他抱起,轻放到了床上。 他拧眉瞧她一眼,似在责怪她的不小心,又重新坐回床头,替她脱鞋宽袜,将她小巧白皙的脚丫捧进掌心,轻柔地揉捏着她脚腕。 “脚可有扭痛?” 看着他为自己着急担心,似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慕容肆,她笑着凝着这人,“有你为我揉脚,我宁愿摔痛。” 他沉默,垂下脸,昏黄的灯盏下,他俊眸黑烁,认真为她捏揉着脚丫,不知疲惫,这人此刻哪有一点帝王的架子,他是这世上最体贴的男子,替她按了许久,又替她盖上薄衾,“时间不早了,赶紧歇下吧。” 她点点头,躺了下来,本以为他会睡到她身边,可是他竟再次站起,一声不吭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原来这人从未打消要离开的念头,他坚定为之,谁都无法阻止他,她太了解这人,没再留他,紧紧拽着被沿,看着他清癯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中。 门敞开,冷风吹过,心头发凉,身子轻轻颤晃着,听荷快步进来,来到她床边,小声安抚道,“楚姑娘莫要伤心,想必皇上有事,只是出去一下而已,马上就会回来。他走时还吩咐我要好生照看你,可见皇上心里有你。” 可楚长歌心中明白得很,这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那夜,她又如同往常一般,失眠到天明。 直至天蒙蒙亮的时候,门突然被小心翼翼推开,有人轻手轻脚钻进她的被窝,她豁得睁开了眼,微暗光线下,眼前之人果是慕容肆,她心头激动万分,立马抱住了他,可刚碰触到他身体,手指被冰了一下,他身体太过寒冷,她吃惊,他从这里离开究竟去了哪里? 不管他去了哪里,这人终是回来了,她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阿四,我再也不会松手了。” 慕容肆手抚上她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楚长歌又是一激,他这是彻夜站在外面的吧,否则他手怎会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拍了拍她手,语气不同于他身上那般寒意渗人,而是温润如水,“长歌,再眯眼打会盹吧,我知你肯定又失眠了一宿。” 楚长歌心中更是抑郁,这人明知她会失眠,可他还是狠心抛下了她。 她脸埋在他颈窝,有股淡淡撩人的桂花香,她眉头又蹙紧一分,他一定是去了一个开满桂花的地方。 “你这么晚去了哪里?”楚长歌明知不该问,可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任谁都不知他这晚究竟去了哪里,他眸中干涩,直直看着浅粉帐顶,又陷入漫无目的的深忆之中。 这夜,他独自去了长乐宫,紧握着那把木梳,站在与她分别不久的桂花林下,呆滞地望着灯火已熄的长乐宫,整整一宿。 已是入秋,深夜的风吹在身上甚寒,而他心中纠结如烈火在疯狂燃烧着,就在这冰火相煎之下,他竟感到一丝无助,哪怕曾经太子擎逼他喝尿,哪怕这两年来面对秦遇的威胁,他都不曾感到无助。 明明他对那住在长乐宫的女子许下承若,佑她永世长乐,可第一个让他失望伤心的人却是自己。 那一刻,他竟有一丝憎恨长歌重生,那分明又是这三年中他最期待的。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秦小鱼那人脾性他再了解不过,她若是知道他要收了楚长歌,她绝不会嫁给他,就像她不会嫁给白韶掬是同样的道理,白韶掬选了夏婉安,便不能再拥有她。 那姑娘不止足智多谋,敢爱敢恨更让人钦佩,世间有多少女子在情爱面前有她这般果敢? 可即便这样,他亦会用用尽手段,甚至付出代价,只为留住她,哪怕是躯壳也好! 久久,楚长歌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只听均匀呼吸声。这人宁愿装睡来回避她的问题,她也只好作罢,她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只是,她不免伤感,曾几何时他们亲密无间,没有任何保留,而现在他们之间像有着鸿沟,难以逾越。 …… 翌日。 大清早的,就有人来长乐宫敲门,来人是个婢子,还是个新面孔,她自我介绍,名叫听荷,是椒房殿楚姑娘身边侍奉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楚长歌让她身边婢子一大早到她这里来做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已入宫了,想必是慕容肆告诉她的吧。 听荷施了一礼,说:“鱼总管,这不入秋了,气候变化无常,近来楚姑娘身子越发不适,咳嗽也加重许多,她让我过来请你过去瞧一瞧。” 小鱼是个热心肠,二话没说便携了常用的银针去了,那人虽是她的情敌,可好歹也曾有恩于慕容肆,更者那人也说过,楚长歌只是他的过去,她去一趟给楚长歌诊治一下又有何妨? 152.152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二) 小鱼一过去,楚长歌便出来相迎,一张蜡黄的脸上堆满笑意,客气地拉她坐下,还亲自为她斟茶递水,这反教小鱼有些不习惯,楚长歌之前她瞧着自己的眼神是带有敌意,怎今日一来,就换了一张脸似得,反常的有点夸张,小鱼真是不敢担待,喝了口茶滋润下咽喉,连忙道,“楚小姐,莫再客气了,我还是先替你看诊吧。” 楚长歌颔首,笑着将手伸了过去,她一直笑盯着自己,上上下下仔细瞧着,“若非今日一瞧,我当真不知鱼总管换回女装来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皇上喜爱得紧。” 小鱼瞧了瞧自己身上,她仍是穿着昨夜那身白府的丫鬟服饰,方才亦是出门得急,也忘了自己在宫中扮演的是何身份?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苦笑了一下,管这女子这番夸赞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她说得出口,她自然也能厚脸皮地应承下来,只豪爽道了一声,“多谢楚小姐抬举。” “我这哪能是抬举,我是真羡慕你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曾几何时,我也是——”楚长歌说到自己痛处之时,又猛地打住,“过去那些,我就不多提了。昨夜皇上来我这过夜,都与我说了,你助他扳倒秦遇有功,他会重重犒赏你,封你为妃。反正你我将来都要成为姐妹,姐姐今日邀你过来,不止是为诊病,更是与你聊些姐妹之间的体己话,也聊聊皇上喜好。魍” 小鱼整张笑脸顿时凝住,就像打了一层厚厚的霜,简直不敢相信,脑子里都是她那句——昨夜皇上来我这过夜。 皇上昨夜怎么可能去她那里过夜呢? 慕容肆明明有说过,楚长歌是他的过去,她才是他的未来,他怎么可能在楚长歌那里过夜呢檎? 她一直相信那人会给她满意的答复,她从未问过他,会如何安排楚长歌,只因她对他信任,深知他不会辜负她。可她不曾想过,将新欢旧爱一同收入后宫,便是他给的答复。 如此看来,他与那朵烂菊花有何两样? 一样的负心,一样的贪心,这大约便是男人的秉性。 看着秦小鱼僵硬的唇角,楚长歌心中狠狠一笑,又接着道,“妹妹,你是不知,皇上常在我面前夸你医术高明,这宫中太医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让你过来给我诊脉还是皇上提起的,你看看我这喉咙还能否恢复?还有我这面貌?” 小鱼只觉听力有些模糊,不知楚长歌在叨叨些什么,但大致知道她在炫耀皇上有多呵护疼爱她,小鱼顿时觉得这个楚长歌比夏婉安更讨厌,这人分明不是她的姐姐,却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让人反感到极致。 敢情楚长歌叫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刺激她的。 小鱼不会上当,收回搭在这个笑里藏刀的女子脉搏上的手,端着温婉的笑意,“多谢楚小姐和皇上的谬赞,楚小姐你这是多年顽疾,疑难杂症,恕小鱼不才,无能为力给你医治。” “听皇上说,妹妹你能将燕王残废十多年的双腿医好,我这咽疾与脸上烫疤才只有三年而已,这还能难倒妹妹么?还是说妹妹不愿替我医治,怕我跟你争宠?” 楚长歌这音量沙哑的很,听在小鱼耳里却十分刺耳,她还真的是不愿给这女子医治,这人正假惺惺暗讽着她,她还能舔着脸给楚长歌看病么?她又不犯贱! “楚小姐,你还真的说对了,这医不医你真是在我,我哪天心情好,也许会给你个药方。但我今天心情真是忒坏,你总不会是想我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给你药方吧?我要是写错一个两个字,药死你,可不麻烦?” 她凌厉地回嘴,一双清亮的眸子狠瞪了她一眼,便立即起身,听荷跳到她面前唬她,“你这假太监还真是无礼,竟敢用这个态度对我们楚姑娘?你可知我们楚姑娘将来是要当皇后的女子?” 抱歉,她还真的不知道! “你个婢子是吓唬我么?不怕告诉你,我还真是被吓大的,不怕你这种恶奴。”以前她在夏府时就常被夏婉安主仆欺压吓唬,连秦遇和太后,她都不曾怕过,会怕这个恶奴么? 这女子不愧是四品太监总管,身上气势不可小觑,她这声势震得听荷一缩脖子,小鱼推了听荷一把,“好狗不挡道,给我起开!” 听荷靠得楚长歌很近,没料到秦小鱼会对手,双脚不稳,便往楚长歌身上栽倒而去,楚长歌是个病怏子,瘦条条的,哪经得住听荷这般撞来,两人“哎哟”尖叫一声,纷纷摔倒。 昨夜故意扭伤的脚踝被听荷这么一压,痛得楚长歌直冒冷汗,心想脚上只怕得更肿了,听荷赶忙爬了起来,白了一眼秦小鱼,“我们楚姑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你这不知好歹的奴才如此待我们楚姑娘,被皇上知道,定饶不了你!” 秦小鱼愤恨瞪看着地上的楚长歌,忽的想起她在乾清宫中无意打破了皇上的古董花瓶,这个女子竟罚要她跪碎瓷片,可见这人心肠歹毒,丝毫不亚于夏婉安,也许只比夏婉安更甚。 小鱼心中骂了一声“活该”,又凶悍道,“若非你们请我过来,故意将我激怒,我要走,还拦着我,你们何必受这种苦头?” 说罢,小鱼转身便走,瞥了一眼楚长歌,只见这女子睚眦欲裂,如女鬼索命一般狠狠盯着自己,小鱼心中确定,这人必定不会饶过她。在楚长歌跟皇上告状之前,还不如她亲自去问皇上,楚长歌今日告诉她的这些可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她亦懒得跟楚长歌争宠,这便是楚长歌说错的地方。 乾清宫。 这时皇上还在上早朝,她便在门口等着,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已快至午时,还不见皇上人影,这个时辰皇上应该下朝了呀,怎还没回来? 若不是给楚长歌的人先截住了,去了椒房殿? 小鱼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又立下动身赶去椒房殿,这来回奔波,又在外站着等了两个时辰,早上起得早还未来得及吃早膳,就被听荷给喊去椒房殿了,如今已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刚至椒房殿,门口侍卫便挡住不让她进去,“楚姑娘吩咐过了,皇上正在里面用膳,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果然,这人来了椒房殿,这楚长歌是在宫中长大的,自然比她更懂得在宫中如何营生。 这次,她已是失了先机,这该如何是好,这侍卫今早见过她,想必是楚长歌有过吩咐,故意拦着她不让她进去。那她只能用喊得了,她便在椒房殿门口,大声喊他小名,这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可她才喊了两声,侍卫就上前用手封住她嘴,厉声警告,“你若是再嚷嚷,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她虽喊了两声,可那人必是听见了,很快,里面就传来动静,定是他出来了,可她抬脸一瞧,眼中喜悦又顿时化为失落,来人不是慕容肆,而是他身边总管王中仁。 王中仁白拂一甩,看了那两个动手动脚的侍卫,“你们可知这人是谁,她可是皇上的贵客,你们也敢如此放肆?” 那两侍卫立马撒手,才知这女子也是大有来头,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他们二人向小鱼行了大礼,“不知您是皇上贵客,恕我们多有冒犯。” 小鱼没空搭理二人,摆摆手叫这二人起来,她与王中仁道了声谢,抬脚便要跨过门槛,王中仁急喊一声,“慢着。皇上让你回去!” 小鱼本以为皇上让此人出来,是传她进去的,可却是相反,皇上竟是命她回去? 她不可置信地睇向王中仁,蹙了蹙眉,再道,“可我有话要问皇上,劳烦王总管再进去通传一声,可好?” 王中仁叹气一声,一把拉过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小鱼啊,不是杂家不帮你。皇上知道了你今日所作所为,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不想见你。你还是先回吧,等他气消了,便会去你那了。你说说你,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将楚长歌推了一跤呢?” 小鱼喉头一哽,那人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不愿见她,那末说来,他信旧爱多过自己么? 至少,今早楚长歌对她说的那些,她全都抱着质疑的态度,她这次是来为的是亲自证实的,得不到答案,她便不走。 “他现在不愿见我,但我要见他,见不到便不回。王总管,烦你再帮我捎句话,他若不肯见我,今日我便跪这不起了。” 她音色微微哽咽,可她眸光愈发坚定,浑身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言毕,王中仁便见她一下就跪了下来。 153.153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三)——捏脚 “哎呀呀……小祖宗诶,好端端的怎的跪下了?你这不是为难杂家么?”王中仁说着弯腰扶这倔拗的女子,可小鱼就是不肯起来,她咬牙,说得坚定,“王总管,莫劝我了,我今日见不着他是不会起来的。” 王中仁还真是拿她没辙,长叹一声,“好吧,好吧,我进去通传。” 他又一甩白拂,便进了屋去,向皇上禀报此事可是冒着巨大风险的,指不定激怒了皇上,届时皇上一气之下把他和秦小鱼一并给罚了,他心中紧颤的,但还是硬着头去了,那秦小鱼之前也算是他同僚,他总要给她留些情面。 正午日头正大,严严实实地烤着小鱼,小鱼又饿又晒,只得强忍着,舔了舔干燥的唇,怔怔望着那扇紧闭的两扇朱漆大门,盏茶功夫,王中仁便再次从里出来,“好了,我的小祖宗,皇上命你进去呢。” 小鱼心中一喜,那人总算还有良心,不忍她在外如此跪着,她笑眯着眼看着王中仁,便自个儿站起,王中仁连忙过来扶她,又好心嘱咐,“小鱼啊,你进去后说话可看着点。魍” 小鱼又朝这人施了一礼,“王总管,我就知你是个好人,待会说话,我自会小心的。” 迈开步子,小鱼就随着王中仁进了椒房殿,想来这是第三次进椒房殿,每次来这里都会发生一些狗血的事情,这个地方绝对跟她的八字不合。 此刻,那人紧紧挨着,坐在贵妃榻上,楚长歌脸色虽是蜡黄,但她的腿脚白嫩,她一条腿被皇上揽在怀里,一只白色袜子被那人握在手里,他正在给楚长歌捏揉脚丫,这一幕落在小鱼眼里,十分不舒服,脚是何等肮脏,可那人身为帝王丝毫不避讳,足见他们的感情之深檎。 小鱼走近,才见得楚长歌脚踝淤肿,看来是今早被听荷给撞倒所致。 而慕容肆给楚长歌揉脚揉得十分认真,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和王中仁进来了,王中仁见状,也不敢多嘴,楚长歌轻轻倚在慕容肆身上,眼角眉梢处处勾勒着深深的笑意,小鱼看得出,她这是在嘲讽自己。 小鱼眉心蹙下,便听得她悠悠一笑对皇上道,“阿四,你自打进门就一直给我揉脚,连午膳也不忘了吃了,那桌子菜都要凉了,正好小鱼也来了,不如我们一道吃个便饭吧。” 这话不像是从这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小鱼表示怀疑,皇上听得楚长歌这话,似乎才察觉到小鱼来了,这才抬脸朝小鱼看去,小鱼总有一种认知,他传她进来是看他与楚长歌秀恩爱来着,她望着他,突然一阵心痛,她抿了下唇,正要说些什么,可听荷抢嘴,道,“楚姑娘,你何必待她这么好,她哪里会领你的情?今个儿若不是她故意推了婢子,婢子又怎会不小心撞上你,让你这脚踝上的瘀伤雪上加霜。” 这个叫做听荷的婢子倒是很爱打抱不平,与其说是打抱不平,更像是当着小鱼的面告状,小鱼心中岂能不明白,这主仆二人恐怕是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红脸,这一唱一和地要她好看,果真,楚长歌狠瞪了听荷一眼,“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可要我亲自掌你嘴?” 听荷委屈地摇了摇头,“楚姑娘,我这是心疼你。皇上昨夜还命婢子要好生照顾你,可婢子不止没能照顾好你,还让你伤得更重,听荷心里是不好受啊,索性皇上在这,听荷说了出来,心中便好受了些。” 这个听荷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婢子,比秦妃身边那个大丫鬟飞玉可是厉害得多,什么样的狗跟什么的主子,真是一点没差。 这主仆二人玩的这个把戏,小鱼都瞧得出来,皇上向来精分,便看不出么? 小鱼只是惬意地看着这二人,只当她们唱戏,于是她从善如流,遵循内心想法,给这二人竖了竖大拇指,“你二位高,实在是高,这戏唱得叫小鱼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主仆二人面色皆是一僵,听荷还是有些害怕,毕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撒大谎,她偷眼看了下楚长歌,楚长歌镇定如常,给听荷眨了下眼,叫她在皇上面前要把持得住,可千万别漏了马脚,紧接着,她一声厉喝,“听荷,给我跪下!” 楚长歌发怒起来有几分威严,吓得听荷身子一颤,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楚长歌凶悍道,“谁让你不该说的乱说,闭起你的嘴,给我重重自扇三个嘴巴子!” 这椒房殿一殿之主的角色比秦妃扮演得要好多了,发威之时毫不含糊,那微微嘶哑的声音回荡这这庞大的宫殿之中,听了叫人心底生寒。 小鱼给楚长歌抛了一个小眼神,那意思就是说,楚长歌,你演,继续演,我就是默默观看,给你打分的评判。 楚长歌见得秦小鱼那嚣张的表情,心中更气怒,一指听荷,就让她跪到自己跟前,听荷委屈极了,一跪而下,便给皇上和楚长歌磕头认错,“婢子错了,以后再也不乱嚼舌根了,还请皇上帮婢子跟楚姑娘求求情。” 皇上正襟危坐,沉黑眸光从小鱼脸上逡巡而过,又瞟了眼听荷,狭长凤眸半敛,说道,“乱嚼舌根的婢子,只是自扇三个耳光未免罚得太轻,不如割了她这儿长舌,又针线缝起嘴巴才好。” 就说皇上是个明眼人,这戏拙劣毫无创新,皇上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而这番话,很符合他这个昏君的风格,他向来罚人毫不留情。 听荷听得皇上这话,心中更怕,一下便流出马尿,直给皇上重重磕头,凄惨大呼,“婢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了我吧。” 楚长歌脸色亦是有点变化,心中拧成一团,好个慕容肆竟处处维护着秦小鱼,她咬了咬唇,正要开口替听荷向皇上求情,她就怕听荷这丫头一个稳不住,便将她自己也给扯了出来,毕竟这番话,是她教这丫头说的。 皇上是个明白人,掀了下眼皮瞧了眼楚长歌,便知她要说什么,又沉声道,“好了,朕念你是初犯,起来吧。若是再有下次,朕定不会轻饶了你。” 听荷终是幸免被割舍封唇,又给皇上楚长歌两位主子重磕响头,谢他们不罚之恩,谢过后又颤巍巍站了起来,安静地退到了楚长歌身后,抹了一把涕泪,暗暗咬牙憎恨地看着一脸明媚笑意的秦小鱼。 皇上朝秦小鱼招招手,小鱼屁颠屁颠探身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呢,他却冷不丁道,“小鱼啊,朕知你医术了得,这揉按本领那是既特殊又令人享受,朕是深有体会。朕现在给长歌揉得累了,你就用你那特殊的手法给长歌揉一揉吧。” 这人心思当真教人捉摸不定,小鱼听他如此说着,他微微弯腰,二人更为贴近,乃至他身上清幽檀香清晰可闻,他一抬手,就将手中那只白皙玉足交到她手里,小鱼不得不接住,她站着自然不好为楚长歌服务,只得蹲了下来,微一抬头,就撞见楚长歌那双逼仄又讨厌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讥讽之意更深,而她身后那个婢子,亦是用同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这主仆二人是想把她给连皮带骨一口吞了吧。 小鱼不哭不闹,她一脸无谓地谄笑,对面三人却是看不透她心思。 她本就是个太监,最拿手的便是伺候人,只是给楚长歌捏个脚而已,那压根难不倒她,因为她这手一捏下去啊,很可能教楚长歌终身残疾。 楚长歌的脚丫正搁在她腿上,虽说她是个太监,但老实交代,她是不情愿伺候这个女子的,可这不是没得办法嘛,若这女子有能把人熏得找不到东西南北的无敌脚气,那她不妨装晕,也可以逃过一劫。 可无奈这女子脚丫光洁馨香,她也只能地下手,可她手指还没来得及摸到她青紫的脚踝上,那女子一声尖叫,差点把小鱼吓傻,这人这么一惊一乍的,很容易把人心脏吓出毛病来的。 楚长歌尖叫的同时,就赶忙缩起了脚,弱不禁风地看看小鱼,又慌张地偎到皇上怀里,小鸟依人楚楚可怜道,“阿四,我突然感觉我的脚好多了,不怎么疼了。我饿了,我们还是用膳吧。这菜太凉便不可口了。” 这女子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变戏法似得,各种手段耍得溜溜的。 听荷亦是紧张地上前查看,“楚姑娘,可是刚才她将你给按痛了?” ---题外话---还有一更,写好立马传上。 154.155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四)——暖男 听荷亦是紧张地上前查看,“楚姑娘,可是刚才她将你给按痛了?” 小鱼吃惊地张了张小嘴,“你这婢子,不止狗嘴吐不出象牙,还是个睁眼瞎。方才我没动手呢,楚小姐就把脚给缩回去了。” 听荷皱眉,在皇上看不到的视线中,狠狠瞪着小鱼,这太监骂人之时,简直就是个没有涵养的泼辣子,皇上怎会相中这种伪太监,想必是床上功夫了得吧?可小鱼这番言辞,听荷却是无法还嘴,她嘤嘤一声,继续走无辜路线,“楚小姐,我方才真没看见,我以为——” “够了。方才我说的清清楚楚,你可有听见。小鱼妹妹说的对,你不仅嘴臭眼瞎,还是个聋子!” 方才秦小鱼根本没碰都自己,想必也逃不过皇上法眼,楚长歌当然不能胡言,只是装腔作势地怒喝她的婢子魍。 可小鱼不知的是,刚才她那一脸阴险的谄笑把楚长歌给吓唬住了,她觉得小鱼会下重手,把她脚踝弄得更痛,她不想自找苦吃。 “既然你腿上不疼了,便用膳吧,朕也是饿了。” 皇上一言作罢,细心将袜子穿回楚长歌脚上,又为她将绣花锦鞋给套上,那真是体贴入微,瞧得小鱼眼红檎。 只以为这人只有对自己才会这般温柔细致,在这个冰冷的深宫之中,处处予以她温暖,他于小鱼来说,可以称之为暖男,但今日看来,这人不止暖她还暖了别人,这压根不是暖男,而是谁人都可用的暖手炉子。 王中仁立马去打了盆清水,让皇上净手,毕竟刚才他手摸了女子的脚,这病从口入,自然是要注意的,皇上给小鱼使了个眼色,“你也洗洗手吧。” 小鱼闷闷地“哦”了一声,伸进那冷水里,随意搓了两下,王中仁客气地将干净的帕子递来,她擦了擦,就跟着那二人朝着餐桌走去,一桌子美味佳肴,让小鱼差点流哈喇子。 小鱼确实是饿了,为了这个不安好心的楚长歌,这都一晌午没进过一粒米了,她正要坐下用食,那男子声音突的抬高,“朕可有让你坐下吃食?” 这着实让小鱼不解,叫她净手不是让她吃午膳的么,难不成为了其他? 慕容肆眸光一派漆黑,那张脸不再温润,而是陌生的冷峻,这样的慕容肆,让她读不懂,亦让她心寒,他扯高了唇,讳莫如深瞧着一脸尴尬疑惑的小鱼,“你可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还不快过来伺候朕用膳。” 原来是要她伺候他吃饭,小鱼真是忘记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尽管她换上女儿装,可在这人眼里,她始终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她抿了抿发干的唇,就沉默走到了他身边,他身上一阵沉檀香钻进他鼻中,只让她觉得刺鼻得很。 皇上这一安排让听荷好笑,这秦小鱼刚才摆出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样,还不跟她一样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别说是听荷,楚长歌投眼朝她看去,满眼讥诮,秦小鱼啊秦小鱼,我在这,你的位置都没有。 小鱼亦是自嘲一笑,这未来啊竟比不过过去,还是旧爱的影响力大呵,只怕这人从让她进来之始,便只是为了惩治她而已,这比让她跪在外面更难堪。 从皇上今日做法来看,王中仁也是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拧眉,在心中一叹,这是何苦为难她呢? 依那听荷所述,小鱼推了她一把,才让她不小心撞上了楚长歌,可他与小鱼相处时间不长,却信得过她,她并不是无缘无故惹事之人,只怕是听荷或是楚长歌对她做了什么吧?可皇上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小鱼也没吭声,只是默默给他布菜,完事便站到一旁。 楚长歌偶尔瞥小鱼一眼,她以为秦小鱼忍不住气,与她一起冲突便去了乾清殿告知皇上,可她棋高一招,今早在秦小鱼怒气冲冲出去之后,她就让听荷去金銮殿外候着皇上,直接将皇上请了过来,将今早所发生之事挑拣一些说与皇上听了,见她脚上更肿,他自然生气得很。 可现下看来,秦小鱼这女子个性极其隐忍,她只听任皇上使唤,也不多辩。 看你能忍到何时?楚长歌眸光一深,拎了茶壶倒了杯水喝,喝了一口就咳嗽了起来,她一咳,最着急的当属慕容肆,他立马握住她手,关切问道,“咳嗽喝水呛着了?” 楚长歌抚了抚喉咙,“这水凉了,我一喝冷的,喉咙便不舒服。”她又挑眉看向小鱼,试探性地道,“不如让小鱼妹妹去重打一壶过来?” 皇上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指使她,“小鱼,去泡壶热得过来。” 听荷十分麻利,听得皇上发话,立马将拎起手边茶壶,朝小鱼伸去,小鱼看着那把茶壶,以她脾气,她应该狠狠将那茶壶给摔了,大喝一声,特么的,老子不干了,竟拿老子当低贱奴才使唤,说好的封妃呢?说好的长乐呢? 可转眼一想,她想到了一个更妙的点子,好啊,这两人爱把她当奴才使,一个指挥她布菜,一个指挥她打水,好样的,我会让你们满意到极致。 她不怒反笑,眉眼莹润,“皇上楚姑娘,你们慢用,我这便去给楚小姐换壶热水来。” 小鱼轻轻接过了听荷手中的茶壶,这就转身出了去。 她掩饰的功底极深,在场的人都没看出小鱼有一丝愤怒,就连王中仁也是万分佩服,秦小鱼以前便是个能屈能伸的太监,如今看来,她将这一优点耍得更是游刃有余。 没一会儿,小鱼便回来了,拎着茶壶,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比以前笑得更欢了些。 听荷见小鱼把茶壶放在桌上,她立马殷勤地替皇上和楚长歌斟满,小鱼就站到皇上后面,偷偷地笑,看着皇上和楚长歌把茶喝进肚子里。 慕容肆精分,似察觉出了一些特别的,他扭头看向秦小鱼,只见这人笑得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他放下茶盏,声音微沉,“你在笑什么?什么这么可笑么?” 小鱼镇定如斯,敛起她那无害的笑容,亲切乖顺地回答,“那啥……皇上,小鱼能再到你身边伺候,实在太高兴了。”她当然只能这么说,要不然真告诉他,她在那壶茶里加了点料,这料就是她的头皮屑,让这二人喝得尽兴去吧。 慕容肆又沉了沉眉目,只觉今日的小鱼一反常态,甚至有些古怪,尤其她那笑,像是讥笑。 她心中又是一阵偷乐,王中仁只觉天下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像秦小鱼这般好脾气好耐性了,如果小鱼知道王中仁会这么赞美她,那么她会告诉他,王总管,你想多了,而且大错特错了。委曲求全只是迂回战术而已,下次楚长歌再这么折腾她,她指不定会放点别的药粉进去,例如耗子药。 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二人喝茶吃饭,她肚子又如雷打鼓起来,她就站在皇上身后,慕容肆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微拧下眉,薄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可终究没说得出口,他手中筷子一捏,放在桌上,楚长歌看得出他心中有气,可他又为何而气,她也放下箸子,“阿四,你怎么了?” “没事,饱了!” 既然这人饱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就此告退了,他今日处处针对,显然对她误会颇深,既然今日不是时机,那便下次再找机会说吧,她也不愿在这守着这二位你侬我侬,她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了,就爆发了。小鱼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如此说来,请求皇上放她回去。 可有人偏生不放过她,那坐在餐桌上的女子叫住了她,“小鱼妹妹啊,你今早说过有法子医我的咳嗽和脸上疤痕,可否将那方子告诉我?我们以后也好一起伺候皇上啊。” 这女子肤色拉簧,眼角有丑陋疤痕,一看便不是慈眉善目的主,看来这次她是和自己耗上了,可她还是今早那句话,“今早我便跟楚小姐说过了,你这是顽疾。还恕小鱼学医不精,无法帮你,楚小姐还是让皇上为你另请高明吧。” 她这话倒是说的巧妙,把皇上归类到她那边去了,慕容肆长眉一拢,不知为何,不大喜欢小鱼说这话态度。 听荷受楚长歌一个眼色,一捏手掌,反驳小鱼,“我今早就在这里,可是听得清楚,你分明是说害怕楚姑娘变美了会与你争宠,即便有法子也不会告诉楚姑娘,得看你心情。皇上在这,你怎的欺君?” 155.155(2)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五)——多余 听荷受楚长歌一个眼色,一捏手掌,反驳小鱼,“我今早就在这里,可是听得清楚,你分明是说害怕楚姑娘变美了会与你争宠,即便有法子也不会告诉楚姑娘,得看你心情。皇上在这,你怎的欺君?” 这婢子嘴巴可真够贱,若非皇上他们在这,她非得撕烂她的嘴不可。心中虽这么想着,但小鱼只是装傻,一双美眸睨向听荷,“你是楚小姐的婢子,嘴又长在你身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罢,她又转脸,看向皇上,笑道,“皇上,我说的可对?” 慕容肆眸光半敛,淡淡凝视着小鱼,而小鱼正待他发话,让她离开,要知道她可是饿了一晌午了,这两人吃饱喝足,她饿得胃部生疼,她还要回去吃饭呢。 楚长歌重咳几下,满屋子都是她的咳嗽声,她一手捂着嘴,那模样当真是快把心肺咳出来了魍。 小鱼只见那男子一把搂住女子的肩头,给她轻轻拍抚着她胸口,他一开口,声音沉冷,黑眸转动,移向小鱼,“十几年来太医院御医们拿燕弟的残腿没辙,你一进宫,便治好了燕弟的断腿,这等医术,还不能医好长歌的咽喉么?秦小鱼,你不是欺君,是何?” 小鱼心上一颤,显然没料到皇上会把“欺君”这顶高帽扣在她头上,她紧紧抿了下唇,又扯开,“小鱼还是那句话,小鱼没这个本事治好楚小姐,你真那么疼惜她,还是尽快另请高明吧,别把时间浪费在小鱼身上,小鱼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不是华佗再世。” 皇上冷声一笑,“秦小鱼,既然你要继续欺君,那朕便成全你。你不是爱跪着么,那你便去椒房殿门口跪着吧。何时想起治长歌的法子,何时起来。檎” 她说他疼惜楚长歌,他便真的疼到骨子里去了,以至于让她去外面跪着想医治那个女人的法子。 其实,她早该想到是这个结局,那人在祭祀那人,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宣告天下,楚长歌是他的女人,她就早该想到,他终会把楚长歌纳入后宫,而今日做法,只怕是他为了楚长歌驯服自己,以后这身份尊卑已显而易见。 楚长歌笑看了小鱼一眼,又假惺惺道,“阿四,我看啊小鱼妹妹是真没辙,你莫为难她了。” 他扣在楚长歌肩头的手又是一紧,掷地有声,“长歌,若非那场大火,你的喉咙也不会被伤成这样。你能为我出生入死,我便不能为你罚一下这个嘴硬的奴才。” 或许他这话听在楚长歌耳里,那是甜如蜜甘如泉,但在小鱼听来,他字字珠玑,到头来她不就是个奴才而已。 倒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南柯一梦罢了。 她却是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成为楚长歌的手下败将。 “皇上,你可知,她今早请我到这里来为的什么?名义上是请我来给她看诊,实则跟我炫耀你昨夜在这睡了她而已。我只不过想进来问问你是否真将她睡了,是否真的要纳她为妃?” 反正事情已至这个地步,不如干脆问个清楚。 这个秦小鱼就是也野姑娘,丝毫没的教养,这发怒起来,举止言行粗鲁得很。 听荷笑嘻嘻看着这般愤怒的秦小鱼,纠正道,“秦小鱼,你说错了,那不叫做皇上睡了楚姑娘,那叫宠幸。” “啪”的清脆一声,震响整个屋子,震惊了在场几人,那是慕容肆冷怒而起,反手给了听荷一个巴掌,“她的名姓也是你能直呼的?真是个口无遮拦的贱婢!” 那人下手可真是重,打得听荷昏头转向栽倒在地,紧紧捂着被扇破嘴角溢出血的半边脸,哼也不敢哼,她只怕再哼唧,会被皇上拖出去给斩了,她爬了起来低着头,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便哆嗦着跪到了一旁。 楚长歌安坐在原处,桌下的手紧攥成拳,这人在她面前向来温润有礼,极少动怒,而此刻,她从他那双厉眸之中看到了杀伐之色,他当真是怒得想杀人,只因她的婢子唤了秦小鱼的全名。 气氛一下冷到极点,王中仁想上前劝说,也因胆怯不敢乱说,生怕自己也受了这坐连之罪。 慕容肆收手垂到衣侧,眸光再次落到秦小鱼身上,喝命一声,“秦小鱼,朕是睡了长歌,朕亦要娶她。这个答案,你可是满意?” 满意?小鱼能说不满意么?不满意,他是否能改变主意? 她凛然惨笑,又不甘示弱地狠狠对上他一双阴鸷的眸,用力往上一扯袖子,露出她那截白皙的藕臂,可那三道深赫肉粉色的刀痕在她白臂上显得十分突兀,还有她手掌上的疤痕,看得出她手掌上的伤痕是最新的。 王中仁一皱眉,她那手臂刀痕错落,哪像是姑娘家的手臂? 慕容肆眸光陡得一深,便听得她嗓子眼微涩道,“皇上,我便没为你出生入死过么?我承认今早我的确说过,即便有法子医楚小姐,我也不会告诉她。可那不过是我一时气话,她的咽喉遭到浓烟重创,早就过了最佳医治时间,如今,我是真没办法治愈她的咽喉。皇上,你只信她,不信我么?” 楚长歌见得皇上眸光微动,似有动容之色,她咬牙道,“阿四,我若是早知你身边已有美眷,我便在那场大火中死个透彻好了,我若是早知我的出现会令你如此为难,我就算活着,也绝不会回来找你。我真是多余——” 她一发狠,拿起手边空盘用力往桌上一砸,便用锋利瓷片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皇上就在她身边,手疾眼快,便往她脖子上挡去。 王中仁急得慌道,“皇上,小心你的手——” 王中仁尖叫声才落,楚长歌大概也没料到慕容肆会这么做,来不及收手,手中尖锐瓷片在他手背上扎了个血窟窿,她手一颤,手中溅了血的瓷片子重重掉落到地上,又是摔了个四分五裂。 “阿四,你的手……”楚长歌看着他手背上那个血坑,心疼难已,颤抖地握上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泪水一滴一滴砸到他手背之上,“阿四,我非有意,你怎的这么傻?” 是啊,那人真傻,以他身手,还不能劈手将楚长歌手中的碎瓷片给夺下么?他啊太过疼惜那女子,是担心抢夺之时会将她弄伤,便以肉掌去替她抵挡那击。 小鱼走过去几步,想要替他检查下伤口,可又猛地顿步,看着他微微发白的唇瓣开开阖阖,轻声软语安慰那犯错的女子,“长歌,别担心,小伤而已。”他指尖轻轻拭去楚长歌眼角泪珠,“你一哭,我便更疼。” 不不不,楚长歌不是多余,她秦小鱼才叫多余。 何谓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我明明在你身边,你的眼中只看得见另一个女子。 王中仁吩咐听荷,出去打水去再把太医给叫来,听荷抹了一把眼泪,从她身边匆匆走过,故意似得撞了下她肩膀,她一痛才回过神来,楚长歌泪眼朦胧朝自己看来,急喝一声,“秦小鱼,你快来给皇上查看下可有伤及经脉。” 小鱼苦笑着摇头,大概她已没了这个资格吧?王中仁啊是宫中老红人,最是有眼力,想必他也知道皇上不会让自己检查伤口,才让听荷出去传御医的。 果然,不出所料,慕容肆长眉微揪,看来那记真是疼,否则他又为何拧眉?又听得他狠厉喝命一声,“秦小鱼,给朕出去好好跪着。” 他声音在她耳朵中震荡着,震荡得她脑子炸疼,也许这人至始至终都不曾信过她,否则又怎对她这么残忍?又或许他只是偏爱楚长歌而已,就像那次他明知楚长歌施计陷害秦南心,他也只是一心一意维护那女子而已,如今秦南心换成了秦小鱼,如出一辙。 她抬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又没心没肺地扯了扯唇,笑着道了声“好”,优哉游哉转身出了去。 可这一转身,再也憋忍不住,鼻子一抽,热泪当下盈眶,心中还安慰着自己,不就是跪着么,也跪不死人,不是? 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她又想大概是饿太久的原因,待她走到门口,她偷擦了下眼泪,又回头朝里看去,她觉得这里离开那人有段距离,他看不见她多余的马尿。 她平静地一字一句道,“皇上,我若是知道你如掬郎一样的负心薄幸,我宁愿给他做小,也绝不会跟你回宫。” 156.156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六)——后悔 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她又想大概是饿太久的原因,待她走到门口,她偷擦了下眼泪,又回头朝里看去,她觉得这里离开那人有段距离,他看不见她多余的马尿。 她平静地一字一句道,“皇上,我若是知道你如掬郎一样的负心薄幸,我宁愿给他做小,也绝不会跟你回宫。” 可不是么,同样是嫁,除了楚长歌,皇上有庞大的三宫六院,而菊花公子只有大姐和她一妻一妾,论数量,还是那朵烂菊花更有优势呢。 即便她站在门口,他亦清晰可见她那双潮湿微红的眸,眸中闪烁着莹亮光芒,慕容肆眉头又是一深,拳头更是一拧,破了个窟窿的手背上鲜血直涌出,他唇角一勾,“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你一点也不可爱?” 是,她的确不可爱,如果她警惕一点,她就不会一大早好心到这里来给楚长歌看诊,如果她放聪明一点,她更不会以跪来逼他让她见他,结果见到了又如何,兜兜转转还不是得跪呀,那全是她自找的魍。 她双眸模糊,他又离得稍远,她也不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看见他绷紧的轮廓,她不再说话,紧抿着唇,缓缓转身,抬脚跨过门槛,也许她心中是期望那人会像上次一样叫住她,最终赦免她这没来由的“欺君之罪”,可即便她用白韶掬来气他也只不过被呛了一句“不可爱”,她脚掌颤巍巍落到地上,身后没再传来半点声音,她脚步加快,走到廊下,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跪了下来。 那两个侍卫疑惑地看她好几眼,方才王总管不是说这女子是皇上的贵客么,怎会被赶了出来又跪在这里了?看来啊,还是他们这椒房殿的主子楚姑娘更为技高一筹,更讨皇上欢心呀。 小鱼只是冲那两人笑笑,“一看你们二人就是门外汉,医书中有记载跪膝之法能促进血液循环,引血下行,对睡眠有好处。檎” 这女子真是死鸭子嘴硬,那两侍卫又是相视一笑,那是对这女子的嘲笑。 没一会儿,听荷等几个婢子端了两盆清水进去,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张御医亲自前来,看到有个女子跪在那里,不由得多望了一眼,小鱼害怕被这老太医认出,也是垂了垂脸。 不需多时,张老太医又匆匆出了来,小鱼担心那人伤势,还是不争气地喊住张太医,她说,“老太医请留步,婢子想问下皇上伤势如何,可有伤及经络?” 张震停步,扭头看向那跪在门口的婢子,他只觉这婢子眉眼间有几分熟悉感,但又说不出她与哪个人有相似之处,看来啊他真是年级老了,但他并未因这女子是个身份卑微的婢子便不予理睬,他回道,“皇上伤的不重,好生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听罢,小鱼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张御医道了声谢,他又瞄了自己好几眼,这才离开。小鱼又埋怨起自己,如斯境地,她心中还想着他,可那人又何曾想到她? 这一跪,就是日落西山,而那人并未出来一步,想必与那楚长歌正打得火热,王中仁一直陪在里面守着,也没再出来过,她就这么跪在那里,与那两个侍卫大眼瞪小眼。 已至饭点,两个侍卫被轮班的侍卫换下,离开了。而御膳房准备的美味佳肴被一盘一盘端了进去,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进食,老早饿得精疲力尽了,看着内侍手中托盘中的美食,她直咽口水,可一天下来滴水未进,连唾沫星子也挤不出来。 小鱼早就觉得双膝不是自己的了,早料该死的慕容肆这么狠心真让她跪这么久,她也该服软示弱,也许他会放过她。可现在去求饶,那好几个时辰便是白跪了。 她颓废无力地跪在那里,只觉自己身子摇摇欲坠。 夜至,温度骤降,凉飕飕的夜风吹在身上,直教人打寒颤,她真是饥寒交迫,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一开口便觉喉咙干涸如火烧一般痛得紧,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用粗暴的方式大叫,她文弱的眸光看向门口那个侍卫,“小哥,可否请你进去——” 她才开得口,后面脚步声逼近,有人快步逼近,走到了她面前,将她视线挡住,昏黄的夜色下,眼前之人一身翩若惊鸿的儒白,她心口又是一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人清冷的声音至她头顶传来,“哟……这不是那谁么?怎得跪在这里了,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是跪了一天吧?” 这人阴阳怪气起来,也是十分可恶,惹人讨厌,小鱼抿了抿嘴,稍稍抬起脸,看向这人,这人昨夜才大婚,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色红润,气色不错,与此时的自己比起来,可真是天壤之别啊。 她干干笑了笑,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便没有开口,只是紧紧抿着唇,他眸色一深,又道,“你方才叫那小哥进去做什么?我正要进去面圣,你有什么要进去传达,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求我!” 他加重了“求我”那两个字的语气,说的近乎咬牙切齿,她想他此刻是憎恶自己的,否则他何必处处讽刺呢? 许是那点仅有的自尊心在作怪,于是她一笑置之,把告诉之前在这守门的侍卫,“白将军,你是不知医书中有记载跪膝之法能促进血液循环,引血下行,对睡眠有好处。我最近失眠呢,就寻了个地方跪跪而已。你要面圣,便快进去吧,我可不愿耽搁你。” 他唇角弧度更深,眼中是喷薄而出的讥诮,“你倒是独具慧眼,这寻地方寻到楚长歌的椒房殿来了。” 说罢,便甩袍进去,他坚硬的袍角擦过她唇角,扯起丝丝点点的疼,她抬手摸了摸干裂的唇角,舔了舔,有些铁锈味。 白韶掬推门而进时又猛地停下,他回身,一双风华绝代的眸子深深揪住了她,他启唇,“你可有悔?” 小鱼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在问她,没有选择他,可有后悔? 后悔?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个词,她从来都知道世上没有回头路,就如同没有后悔药一样。 她曾毫无指望地喜欢过他,亦毫不后悔地追随过他,即便当她发现他和大姐早就私定终生之时,她只有如锥锤胸般的痛楚,但没有半分悔意,即便,如今慕容肆如此待她,心中诚然没有半点悔,那句“宁愿给白韶掬做小,也绝不跟他回宫”也不过是为了气他而已。 他手握上门上龙头铜环,紧紧的,清晰可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色经络,他吞咽一口,又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有悔?哪怕有一点,我现在就带你走。” 月色柔和,现在的白韶掬看上去亦是格外柔软,没的半分棱角,她由衷的感谢他说出这样的话,就在她逃婚的第二天,她口上一绞,轻轻扯唇,可喉头哽咽,竟难以发出一丁点声音,可白韶仍是读懂了她的唇语,她说——不悔! 好一个不悔的夏锦,也许只有等到她真正走投无路的那刻,她才会悔不当初! “那我会看着你在这冷宫之中自生自灭!念在你我曾经情分,我会替你收尸!” 他声音冷的没有温度,透着一股狠意,像是巴不得她即刻死在他面前,好让他为她收尸一般。她不气不恼,只是看着他浅浅地笑,笑得那么无所谓,可白韶掬心中一拧,除了地位,究竟慕容肆比他好在哪里,即便被那人如此惩罚,她仍是不悔,仍是向着慕容肆? 他五指一勒,用力推开了门,可刚抬脚进去,身后便传来“噗通”一声响动,他心头一惊,旋即回头去看,却是小鱼昏倒在了肮脏的地上,他收住步子,朝小鱼奔去,将小鱼紧紧搂在了怀里,只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因干燥撕裂开来,翘皮带血,他搂着她身子的手又是一紧,“你这丫头,怎如此嘴硬?分明熬不住,为何不求一求他?他心中有你,还能不心软么?” 小鱼听得迷糊,可那人心中有她么? 眼皮太重,小鱼已是懒得睁眼,就依偎在白韶掬温暖沁香的怀里,挤了挤唇道,发出微弱的声音,“菊花公子,我就是饿得没力气了,我一天……没吃了……” 这人打小就吃得多,还不经饿,皇上竟真的让她在这里跪了一天,那人怎狠得下这个心呢?既然不能好好待她,又为何换掉了他的新娘? 157.157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七)——放过 “这就是你逃婚的下场,活该!” 白韶掬刚说罢,又怨自己,她都已虚弱成这样了,他不该再说狠话伤她。 他一皱眉,轻轻捧起她苍白的小脸,口气越发低柔,“我带你去下馆子,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挑最贵最好的点。” 谁不喜欢温柔的男人,男人的温柔至于女子那是致命的蛊惑,而她一颗心不就被那人蛊惑了去么? 如果菊花公子能在她还恋慕他的时候,对她也能这般温柔就好了。可这世上偏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阴差阳错魍。 一阵冷风吹过,小鱼冷得又缩了缩身子,本能地朝着热源偎近,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白韶掬的怀里,她想就这么依偎一会儿就好,这人已是她姐姐的男人,而她对他也早没了念想。 小鱼唇角无力地牵动了下,声音依旧羸弱,“掬郎,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姐夫,而我只是你的小姨子。姐夫请小姨子下馆子也不是不可,只是带上我姐姐才更妥当。” 短暂的拥抱过后,小鱼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欲掰开他的手,从他怀中起来,可他手却紧握住她手,这女子倔强的有点顽固不化,他咬牙愤道,“到这个时候,你怎还如此任性,你不跟我走,难道留在这里等死?”抑或说被楚长歌和皇上折磨死么檎? 门口那两个侍卫听得咋咋呼呼,他们没听清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但从白将军语气中能听得出白将军十分关心她,这女子究竟是白韶掬的何人,又因何得罪了殿里的人,要被罚跪在这殿外? 白韶掬正要起身将她抱起之际,殿内一前一后两双靴子同时跨出,站在前面的男子,冷冷地看了眼白韶掬,又看到这对男女互缠在一起的手,他眸光敛深,“白卿你来这不为面圣么,怎还没与朕说上半句,就急着离去?” 这声音……是皇上的? 小鱼猛地睁开眼来,那人挺拔的身姿撞进她疲倦的眼中,她唇微的一颤,想说什么,身子猛地一空,便教白韶掬打横抱起,而那人眸中神色更厉更辣,紧紧盯着他们,仿如淬毒的利剑,让小鱼心脏骤缩。 紧跟在皇上身的是王中仁,一看却是白韶掬来了,还将秦小鱼紧紧抱在怀里,这场面可是温馨,可再一看皇上,他脸色青黑,可真不大好看。 “臣的妻不是让皇上你罚的,你饿了她一天,亦让她跪了一天,臣却忍不下这个心,现在臣要带她去下馆子。” 说罢,白韶掬便要离开,却教身后的慕容肆一声冷喝给喝住,“朕还未发话,你就急着走,可是赶着去投胎?” 这人说话也是够毒,或许他真的是要让白韶掬去投胎,小鱼心有忧虑,生怕他真对白韶掬下狠手,她蹙了蹙眉,便小声对面色同样难看的白韶掬道,“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 “放什么放?你是我的妻子,抱你是天经地义!”他却把她抱得更紧,像是此生再也不会放开一般,小鱼黛眉凝蹙,苦于浑身无力,也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 再次听着他唤小鱼“妻子”,慕容肆袖下拳头又是一紧,“白卿可有脸盲症,忘了昨夜与你拜堂的女子是谁?” 从“投胎”到“脸盲”,皇上一次又次的羞辱自己,白韶掬深知,爆粗口是他们男人表达不满的方式之一。 他心中冷笑,面上表情更冷,“此次秦遇与西域王联合起来造反,西域军队从西边攻入,是臣手下军队抵挡下了西域的进犯。皇上为犒劳臣,还御笔写下赐婚圣旨,将她下嫁于臣,皇上同臣一般,也是给忘了?” 白韶掬着实是个本事的人物,竟丝毫不惧皇上威严,三言两语就把皇上给驳了回去。 赐婚圣旨?皇上为掉动白韶掬手下的军队,竟把她赏给白韶掬? 不是今日白韶掬提起,小鱼还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竟达成了这样的买卖协议。她成了市价可估的物件,被他们买来卖去一般。而最后,她为了救出娘亲,而慕容肆竟以爱为名,和她一起谋划了这场逃婚,这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毕竟他不止口头承诺,还写下了圣旨承诺于白韶掬。 慕容肆看了眼小鱼,她眼中流转过一丝什么,好像叫做失望的东西,他眉心一揪,又飞快松开,便冷沉道,“白卿你确实眼睛不大好,朕那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待你大军出动之后,朕会把夏锦赐给你,而这女子现在姓甚名谁?你不会不晓得吧?” 他声色不仅是冷,更是带着怒气。 这时,楚长歌由听荷扶着,一拐一拐地走了出来,将皇上方才所言尽收入耳中,她在王中仁身旁,用异样的眼光直勾勾瞧着白韶掬怀中的秦小鱼,原来这女子真名叫做夏锦,而且看上去这女子与白韶掬是旧识。 能同时被武功第一的武状元和权势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看上,这女子确实是有点噱头的。 呵……还不是有张上等的皮囊么,楚长歌抬了抬唇角,眼中迸出阴狠之光,心中想着,若是这女子失去这般绝世容颜呢,这两人是否还会为她而争呢? “皇上,方才小鱼妹妹还说,宁愿给白将军做小,也绝不肯跟你进宫。说明啊,小鱼妹妹与白将军情投意合,你又何必做这恶人,棒打鸳鸯呢?白将军是大宁王朝最优秀的将领,你们君臣之间可莫要为了些不必要的伤了和气,让那些野心勃勃之人趁虚而入。” 楚长歌这番话真是处处都为皇上着想,果然是皇上的贤内助。 哪怕她自己都快为自己这般通情达理感动落泪,可偏偏有些人不领情,慕容肆回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登时让楚长歌红润脸色变得白惨如纸,她竟再次从他眼中窥见了杀戮之色,这次今日她第二次见到这人露出这种凶狠眼神。 饶是她身侧的听荷看着皇上那张冷煞的脸孔,慌骇得双腿不住打颤,要不是她用手拉听荷一把,只怕这婢子要瘫倒下来。 她赶忙闭嘴,抿了抿唇,只道一声,“若是长歌哪里说错了,还请皇上担待一些,长歌永远站在皇上这边,说的做的也只盼着皇上好。” “你有心了。”他薄凉一声,让楚长歌只觉发毛,便见他收回了眸光。 慕容肆转脸又看向小鱼,薄淡月色下,她小脸尖尖,双眸无神,嘴角破裂有淡淡血迹,小鱼不明白为何他这么看着她,他黑眸中噙着一点其他什么,她却无法再看懂,只瞥过头去,看向白韶掬,后者心中一动,这丫头总是口是心非,分明是悔了,还死鸭子嘴硬骗他说不悔。 将她带走的想法更加坚定,他朝楚长歌颔首一谢,“若非楚姑娘提点,我还不知这丫头心思。”又再看向皇上,“楚姑娘说的对,我俩情投意合,皇上又何必拆散我们,再说,皇上已有了梦寐以求的姑娘了,不是么?” 看着慕容肆不答话,白韶掬心想,有楚长歌在这里阻止,皇上定不会阻止他带走小鱼,否则,会另他心中那位最爱的姑娘气恼,他猜,今日小鱼受罚,只怕也是因为得罪了楚长歌吧。这女子总是太任性,吃了几次大亏,才会乖。 白韶掬高高扬起唇,凝望着怀中小鱼,满面春风般惬意笑意,小鱼咬了咬唇,心中想着是否该纠正他,可是那人已有了心中最爱的姑娘,再也看不见她的悲伤了,哪怕连曾经许下的誓言也忘了,她留在这里还有何意,难不成当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么? 小鱼紧紧攥着手,终是开口,可一出声,声线嘶哑,声不成声,调不成调,“皇上,这次一不小心惹了你的楚姑娘不悦,下次再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得人头不保了。我本就是乡野村姑,本性恶劣难驯,皇上,不如你就此让我随白将军出宫,往后再也碍不到你们眼了。” 小鱼心中惭愧,她不爱白韶掬,却再次利用了他,不过这次绝非为气慕容肆,而是她真的想离开这里。 听着小鱼这话,他拳头又是一捏,手背上伤口顿时被崩裂,血溢出,立下就将手背上的白布染红。 “朕不放你,你能去哪里?” 言罢,一记锐利眼神扫过白韶掬,慕容肆就上前要将白韶掬怀中的小鱼给抢夺过来,可白韶掬不让,皇上怒气更盛,“白韶掬,你可是要反?” 白韶掬一怔,便听得皇上低声厉吼,“秦小鱼,你莫忘了你娘在朕手中!” ---题外话---还有一章,写好马上上传…… 158.158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八)——舍近求远 白韶掬一怔,便听得皇上低声厉吼,“秦小鱼,你莫忘了你娘在朕手中!” 提起她娘,小鱼才募得想起自己一早就出了来,一天都没回长乐宫,这会儿娘想必正盼着她回去吧,她真是饿糊涂了,都忘了娘亲被她带回了宫中。 她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将娘带进皇宫,就相安无事,不曾想刚从虎口逃出,又被诓进了狼窝,而慕容肆只比白韶掬还要卑劣,明知她最反感别人拿她娘来要挟她,而他却偏为之。 小鱼紧紧攒起眉心,干裂的唇瓣又重重咬下,白韶掬知道她快要就范,如今想来都怪自己,若不是他出的这个馊主意来诱小鱼回到他身边,也不必牵累到阮大娘。 楚长歌在原地楞楞观望着,尽管今日皇上给足了自己脸面,严惩了秦小鱼,可他始终放不下她,看来他真的是要将自己与秦小鱼一道纳入这后宫之中了魍。 “阿四,这就是我信任你得到的回报么?” 小鱼涩涩的启唇,湿红又慢慢爬进她眸中,同时,还多了一份祈求,求他放过自己,放过她娘亲。 王中仁生怕小鱼会吃亏,不断得给小鱼眨眼,叫她赶紧从白韶掬怀里跳下来,也赶紧给皇上认错,他有种不祥的感觉,再这么僵持下去,皇上会大发雷霆檎。 小鱼明白王中仁的意思,这深宫内院守卫重重,哪怕白韶掬武艺再高,也敌不过皇上的御林军。 她一握手掌,就在白韶掬怀中动了一下,示意白韶掬放下她,可他手上一圈,明显不愿撒手,小鱼只能动了动嘴皮子,与她小声说道,“我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军与我总有再聚的时候。” 她说这话只是想宽一宽白韶掬的心,她知道这人念在他们故交份上,拼命护着她,哪怕他不爱自己,也想把自己娶回去,好生教管。可她不想他为自己搭上一条性命,更担心再把皇上惹怒,会让她娘日子也不好过。 慕容肆紧紧瞅着这二人,见鬼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小鱼竟还指望着再见她的老.相.好。 只是,小鱼这一别,再见之时,她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成为人人奉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迟迟不见白韶掬将小鱼给放下,慕容肆眸中寒芒涌现,朝门口那两个侍卫一挥手,音色寒冷如这幽冷月光,他高声一令,“将这二人给朕拿下!” 那两个侍卫显然都不是白韶掬的对手,但总算牵制他一些,以免伤及怀中女子,只得将小鱼给放下,皇上趁机过去长臂一捞,将软弱无力的小鱼捞进怀中,从清凉的甘松香变为幽冷的沉檀香只不过是瞬间之事,他两道火辣眸光深烫在自己脸上,让小鱼不知所措,又心中愤恨。事到如今,他处处维护楚长歌,将她踩在脚下,不知为何他还不放她走,为留下她,竟拿她娘亲来要挟她。 要不是小鱼饿得疲软,又跪了一天,腿脚发麻得厉害,她一定狠狠往他裤裆处踢上致命的一脚,让他从此断子绝孙。 楚长歌就在门口,看着慕容肆将秦小鱼揽入了怀中,仿若秦小鱼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宝,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手中猛地用力,死死掐住听荷的手臂,发泄心中闷气,疼得听荷轻嘶一声,但在这般局势下也不敢大叫,只能随了她去,又再次感受到楚长歌这女子下手之狠。 小鱼已到皇上手中,白韶掬便不在反抗,教那两人擒住,白韶掬一记冷光横扫过去,又让那两个侍卫松了手去,不敢对这威名在外的将军无礼,只默默退到他的身后。 见那方打斗停息,皇上冷眸戳向几米开外的白韶掬,“白韶掬,你可知错?” 知错?他何错之有?分明是皇上耍诈,否则秦小鱼早已成为他的妻子,即便这人是当今天子,夺臣之妻,说开出去,没理的也是皇上。可现在阮大娘也在这人的手里,他自不能多说,只一线袍子,跪下行了大礼,“臣知错,还请皇上饶恕。” “你是朕的心膂大臣,既已知错,朕非小肚鸡肠妇人,又岂会与你计较?还望你好生当你的征西大将军,为国为民效力,而非整日痴缠于儿女情长之中。若再有下次,朕自不会轻饶了你。” 皎淡月色下,风声幽冷,耳边充盈着他声势如洪的话语。 白韶掬长眉深拧,扯扯唇,抱拳道,“臣遵命,自当谨记皇上教诲。”他心中却在想,什么痴缠于儿女情长之中,他是如此,而这人是一国之君,不也是如此,否则,他又何必夺他心头好? 王中仁看着那白衣绝艳的男子一眼,这男子机智勇猛,可谓绝无仅有的良将,在秦遇一党被击破之后,皇上并未收回他的兵符,想必皇上是要留着他来对付太子擎吧。太子擎党羽同楚长歌一样消声灭迹长达三年之久,直至秦遇被灭,才出动,坐收渔翁之利,被劫走的那些反臣自当全力为他效命。这股黑暗势力即将崛起,势头远比秦遇更强更盛,更教人捉摸不透。 君臣二人表面上冰释前嫌,小鱼只觉并非如此简单,皇上打得什么算盘,谁都猜不到,好歹白韶掬没有遭罪,她便觉得安心了,她顾了白韶掬一眼,他一直紧拧着眉头,似放心不下自己,她挽唇轻轻一笑,叫他放心,她会随机应变,照顾好自己。 皇上发现这二人当着他的面还敢“眉来眼去”,他心中低咒一声,该死的。他大手往前一探,捏住小鱼下颚,将她脑袋扳到自己面前来,他深深望着她,好像在警告,朕比那白韶掬可俊得多,要看也只能看朕! 小鱼心下微悚,此刻只想装晕,于是两眼一白就假装晕了过去。 白韶掬一急,要上前查探,可教皇上冷看过来,他膝盖又跪了下去,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动作,只把这一切铭记于心中,早晚有一天,他会把那女子给抢回去。 慕容肆将这女子抱起,便要离开,身后又传来楚长歌微微沙哑的音色,“长歌恭送皇上。”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外面风大,听荷扶你主子进屋休息罢。”其他也没多说,便抱着怀中女子大步往前走去,王中仁给白韶掬与楚长歌都施了一礼,连忙跟了过去,埋怨一声,这皇上也走得太快了吧。 直到他们二人消失在尽头处,白韶掬一拳擂在地面上,就把一尺四见方的厚青砖给砸裂。 楚长歌看着白韶掬,嗤笑一声,“不就是个女人么,将军这是何苦?”便唤听荷去扶白将军起来,听荷一笑,立马过去,此等绝色男子,便是碰一下也可慰藉她一颗寂寞的女儿心。 “多谢楚小姐美意,我堂堂七尺男儿连起身也不会么?”白韶掬却也不领情,推开那婢子,自个儿起身,就要甩袍离去,楚长歌又让听荷拉住了白韶掬,“时候尚早,将军何必急着回去,何不进我殿中一叙?” 白韶掬挥开这动手动脚的婢子,站在树下的他,身姿挺俊如青松,他一回身,可另万千女子痴迷,他看着楚长歌清冷道,“你我之间有何可叙?” “你我各取所需,各有所好,你说,我们之间有何可叙?” 门口高高挂着灯笼,昏黄火光将楚长歌一张本就蜡黄的脸映得更深,她眼角疤痕亦是狰狞可怖,只不过貌相丑了些而已,他怎么觉得她笑起来之时也是如此丑陋狞狠,就如同那张锦儿送他的脸谱一般。 …… 走到无人之处,慕容肆掂了掂怀中轻盈的女子,挑眉轻笑,“可不就是饿了一天么,便要跟白韶掬出宫下馆子了?朕这御膳房还比不上民间的馆子,你可真爱舍近求远?” 见她还没反应,又冷了冷声,“你再不睁眼,朕就把记扔进这湖里。” 被他这么一吓,她忙不迭地睁开了眼,一双微微湿润的眼顾了顾四周,这里根本没有湖,被他给骗了! 她懵懂地看着这人,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你要带我去哪里?”心中愤恨地在大骂,慕容肆是个负心薄情的阴险臭不要脸的臭男人。 “朕告知你一遍,朕带你去御膳房吃好吃的。你爱吃什么,朕让御厨给你做什么。” 前一会儿罚她跪着,用一种恨不得弄死她的表情看着她,这会儿带她去吃好吃的,这人变脸实在太快,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先让她喘口气先。 “是不是让我吃饱,好去投胎?” 159.159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九)——畜.生 “是不是让我吃饱,好去投胎?” 这人喜欢楚长歌那种动不动的娇哼抹泪的小女人,反之,绝不喜欢粗鲁凶悍的女汉子。心想着保住小命要紧,她嘟哝着小嘴儿,小心翼翼地揽上他颈项,就连小眼神亦是楚楚可怜的。 她这一亲密举动,让他绷紧的嘴角往上扬了扬,凤眸与唇角一样拉长上翘,“不会,你这颗脑袋矜贵的很,朕会好生留着你这项上人头。快到御膳房了,想吃什么尽管与御厨说便是。” 此刻,他竟是笑逐颜开,可小鱼真的一点儿也笑不起来,她的腿现在还觉麻疼,无法挣开这人,而在烈日下晒了一下午,身体也快干枯,他把她虐成这样,怎么还可以笑呢? 以前,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人,然,自从楚长歌重回至他身边,她愈发读不懂了魍。 “皇上,你左手给我一个巴掌,右手又来给我揉一揉,这样是不是很好玩?我若是一块石头,那我不会有任何知觉,可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这样让我很痛!” 一个没忍住,小鱼就蹙眉吼出了这番话,虽然心中舒坦一点了,可这一口快,就立马生了悔意,看着他沉下的嘴角,又想抽自己耳瓜子,她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啊,说不定这人一生气就会罚她跪着,还不给口粮,或者干脆将她扔下,让她自生自灭。 她努了努干裂的嘴,看着他冷黑的脸色,他也不应声,页还算有良心没把她抛下,一路冷漠,直至将她送到了御膳房檎。 御膳房那些奴才和御厨一见皇上竟来了,纷纷行礼,为首的御厨吃惊不小,皇上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可是他们做的吃食不合皇上口味,心中惊颤着不敢说话,只听得皇上吩咐一声,“给她做些爱吃的。” 说罢,便把小鱼放下,一握拳头转身离开,跪着的奴才们齐呼万岁恭送皇上。 那为首的御厨看了看小鱼,她分明穿的是侍女服饰,看上去地位也并不比他们高出多少,但这女子是由皇上亲自抱过来的,还吩咐他们给她做吃的,哪怕是那秦贵妃也不曾受过这般待遇啊。想必是鱼公公神秘失踪之后,皇上找的新欢吧。 众人心中猜测着,一拥而上,谄媚地问她爱吃些什么,把她当老佛爷似得伺候着。 小鱼的确需要被好生伺候一下,当了回主子,吩咐这些人给她揉腿捏背。 …… 夜深,起了大风,长乐宫殿外不远处的桂花林下落了一地小黄花瓣,有人一直站在远处,看着长乐宫中灯火歇下,才悄然过去。 门口侍夜的婢子一见这人过来,盈盈一礼,“奴婢已按王总管的吩咐,在灯油中加了那些致人昏睡的粉末,她们母女已是睡熟,叫也叫不醒了。” “好,下去领赏吧。”他一撤手,就让这婢子下去。 那婢子不知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非得让她迷昏她们,他是皇上,主宰着这天下,要做什么,还不能在她们清醒的时候么? 待那婢子离开,袖中的手轻轻颤着抬起,指尖触上门框,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随着他脚步踏进,身后冷月光亦追随而来,在地砖上洒上一弯银白色。 他脚步放得很轻,缓缓走进内室,他掏出袖下的火折子,把床前灯盏点起,一下室内顿亮,油灯光线昏黄将床上女子的脸映亮,她与阮涔涔谁在一头,睡得很沉很香,可她似乎睡得不大好,眉头紧紧蹙着,眉心之间被扯出深深的纹路来。 他放下火折子,就在床沿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她睡得不踏实,手臂露在外头,已是入秋,更深露重,这小东西也不怕受了凉。 他欲将她双手塞入被衾之下,可一握上她手,脑袋里又冲出一幕,今日她在椒房殿,撸起袖子,她扯着嗓子眼,问他,“我便没为你出生入死过么?为什么你只信楚长歌,不信我?” 慕容肆将她袖子一点点挽起,那三道深深浅浅的疤痕堵进他的眸中,心中一疼,那只批奏折掌玉玺握有天下苍生生死大权的右手,此刻竟不住的颤抖,他指尖在震颤之中抚摸着她臂上伤痕,或重或轻。 室内窗户紧闭,除去油灯火星子荜拨作响,再无其他声响,这样的夜晚寂静安宁,突的响起男子的声音,粗噶而低沉,“我记得这小臂上的这道是你当时误中了媚药,你为保持清醒,抄起烛台就刺了下去。这上面两道是你为我挡的刀。” 他的手又朝她手心慢慢移去,那里也有一道粉嫩伤痕,他的五指柔软抄进她指缝之中,又将她手用力握住,“哪怕你这手掌这道痕,也是你为了不连累我而划。你为我所做的,我如何能不记得?只是——” 说到那里,他又猛地顿住,喉头也是轻轻一哽,轻痒噙痛,他再也说不下去。 慕容肆一拧眉,将她冰冷的双手放进被褥之下,又提了提被角,在她颈窝处掖了掖,他正要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如他来时一样,可她唇瓣动了动,蹙眉轻轻呢喃,像是在梦中着呼喊谁的名字。 他复又坐下,凑近去听,她究竟在唤谁? 这一听,慕容肆眉头拧得更深,她在一声一声呼唤着——菊花公子,菊花公子,你不要走…… 菊花公子会是谁?菊花,掬郎,可不正是白韶掬? 她梦中想的念的不是他,而且白韶掬。 他喉间又是一哽,而眸中怒火四射,此刻,他真想伸手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给掐死,可手到他脖子眼却感觉到异常灼热,再一探她额头,温度更烫,她是发了高热…… 想起她饿了一天,又在外跪着,晚间夜风大,怕是受了寒。 他如此待她,也难怪他会想要白韶掬带她离开,他眸光一敛,再也克制不住,就将她托起,用力搂入怀中,“小鱼,是我不好……” 小鱼睡得迷糊,前一刻梦见了菊花公子,那时他们住在云水镇上过着悠哉悠哉的小日子,可夏婉安一出现,白韶掬就撇下了她跟着夏婉安那个坏女人走了,她一直嚷着求着叫他别走,可他还是走了,走得毫不留恋…… 可下一刻,一阵浓郁清冷的桂花香扑鼻而来,那味道就像娘亲做的桂花糕,好闻极了,虽然菊花公子走了,慕容肆也滚进别的女人的怀抱,可她至少还有娘亲,娘亲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永远不会离开她。 可心头抑郁添堵,感伤地厉害,一嗅鼻子,就闷声哭道,“娘,那两只都不是好东西,一个跟夏婉安跑了,还有一个……” 她提到那人,更是憋屈,哭得更甚,“还有一个更臭不要脸,明明说那楚某某是他的过去,我才是他的未来,可一转眼……他跟那女人滚床.单去了。娘你说,他怎能如此臭不要脸,前一刻与老子卿卿我我,后一刻就与楚某某嘿.咻嘿.咻呢?我掏心窝子对这两只,他们怎一个也不认我的好?” 她抽泣着,说的也是断断续续,手舞足蹈地揍了他好几下,又听得她呜咽地闷闷说,“也罢也罢,就算老子遇人不淑,谁得青春还没被畜.生糟.蹋过?可是……可是……这一遇就遇到了两只畜.生,这也太特么糟心了……” 慕容肆不知这人本性竟如此泼辣刁钻,把他与白韶掬称作畜.生,一个君主一个大将,怎到她嘴里就成了畜.生了呢?秦小鱼,你见过这么好看的畜.生么? 她说完又大哭起来,直搂着他一声一声地喊他叫娘,眼泪淌在他的脸颊上,湿了他一面。 “秦小鱼,我不是你娘,若你醒过来,看到我是那两只中的一只,你会怎样?”他明知她不会睁眼,也听不见他说的话,还是这么傻傻地跟她对话。 他低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温情脉脉替她擦去涕泪,“你这小东西,怎这么爱哭?是不是水做的?” 才闭口,又傻笑,权当自言自语罢。 她闹了一阵,总算静了下来,像是哭得累了,又浑浑噩噩过去,不过她眉头一直紧紧攒着,他从胸口摸出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木梳,心想,他若留下礼物,她是否会开心一些? 可刚塞到她枕下,手一哆嗦,就拾回。 若留下这个,她必定发觉他深夜来过此处,况且这是他打算送给她的新婚之礼,可一想到新婚……他的眉又一寸一寸的蹙得更深,手亦捏得更紧,那尖锐梳齿一下一下割据着他的掌心。 ---题外话---总想着星期天多更一点,可每到星期天就各种事情。写到现在也只写到三千,大家抱歉了…… 160.160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十)——阉党时代 约莫七八日后,是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日子。 乾清宫召开册封大典,此次大典册封的谁,大家都从内务府那里多多少少打听到了些消息,据说皇上要册封的那位就是在祭天大典上出现的女扮男装的丑八怪。 百官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随着王中仁一声呐喊,“皇上驾到!” 众人这才静下声来,低了低头,恭迎皇上驾到,可皇上身边不止王中仁和戚蔚,还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众人纷纷一惊,那人竟是——秦小鱼。 不是说秦小鱼无故失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皇上怎么跟变戏法的似得,就把一个消失十数天的秦小鱼给找回来了,还是悄无声息的。众人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出声,又垂下了连去髹。 只有两个人例外,他们皆用微微打量的眼光直直地望着她。 这其中之一就是白韶掬,他看着小鱼,俊眉一下就蹙起,白韶掬只觉她下巴更尖了,比以前清瘦了许多,就好像大病初愈似得,小鱼还真是大病初愈,那次高烧过后,食欲不振掉了不少肉,她勉为其难朝白韶掬挤出一个笑容,叫他宽心,经过岳东睿身边之时,他也直勾勾看着自己,正用什么惊讶又惊喜的眸光看着她,喜多于惊。 夏元杏也在人群之中,时不时抬头望她一眼,就闷下脑袋蠹。 秦小鱼一步一步走上了那由红毯铺着的四方高台,与王中仁各立于皇上一边,而戚蔚则站在皇上瞟了一旁身边小鱼,又朝下面睨去,有好几双眼睛时不时朝小鱼身上瞄去,慕容肆一眼就看得出,这些人啊各怀鬼胎,对秦小鱼目的各不相同。 他一抓起身旁秦小鱼的手,将她手按在纯金打造的龙头扶手之上,小鱼一个激灵不知他要做什么,而在台下百官看来,皇上这是昭告天下,秦小鱼这个太监啊是他的人。 “众所周知,朕最为喜爱的鱼公公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差点被歹人掳走,幸亏朕及时赶到,救下了鱼公公。”他说着时,眸光却淡淡扫过了白韶掬,好似他说的这歹人就是白韶掬,白韶掬嘴角一绷,紧紧捏了下手,众人又接着听下去,“今日这册封大典,也是为的朕这机灵聪巧的鱼公公。朕啊总怕有人会刁难她,欺负她,朕今日当真众卿的面,要封她为朕的贴身太监,同时授他九千岁的官号。” 众人顿时大为震惊,这九千岁是何官号,他们是闻所未闻啊,自开朝以来,哪怕是前朝也没这种官号啊,皇上这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饶是秦小鱼亦是震撼,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眉一寸一寸蹙起,当昨夜王中仁送来这套合身的太监服,告知她明日陪同皇上上早朝时,小鱼就察觉到了什么。 她本以为慕容肆会将她与楚长歌一并纳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没有贪心到要鱼和熊掌皆得的地步。还好,还好,她没有成为他的妃子,而是成了一个巧立名目的九千岁,然,她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反是流淌过难以言说的伤感。 这是他最后的抉择,他终是放弃了她,选了楚长歌作他的女人,可以与他比肩而立,携手共赏这天下,可明明已放弃又为何还要把她留在身边呢? 可不是么?贴身太监也好,九千岁也罢,这都是他的计策罢,他只不过用另一种方式将她留在了身边,与其说是留,不如说是禁锢。或许以后比禁锢还要糟糕…… 军监窦一帆心直口快,就问皇上,“皇上,恕臣冒昧一问,这九千岁究竟是何职务,有何职权?” 皇上握着小鱼的手又是紧了一紧,挑眉而笑,可谓是笑逐颜开,众人很少见得皇上这般开怀大笑,心中都猜这秦小鱼究竟是何方圣神,竟能让皇上这么乐? “朕是万岁,九千岁只比朕少了一千岁,你说这是什么职务?至于这职权嘛——”他又是微微顿下,看向小鱼,“朕命你开设东缉事厂,就由你来收集情报,监察各地方官员,若是再碰到像平遥县知府梅九发这样贪污舞弊的官员,你可以任意处置他!” 小鱼再是一怔,在去平遥县的路上,她曾与他提过,若是设下专门监督地方官员的机构,考察各地方官员的政绩,直接对皇上汇报,便可防患于未然。那又怎会出现梅九发与秦遇合谋贪污三十万修堤官银,以至于堤坝被洪水冲毁,以至于民不聊生呢。 想不到他真的付诸实施了,却是让她任这官职,这是为什么?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秦小鱼这九千岁不是这闲官,还是握有实权的,而这个实权不小,掌握各地方官员的生杀大权,这是个肥差。 而白韶掬只认为皇帝这手段可真是高明,这是囚禁,亦是引诱,也许他早发现了小鱼特殊气质与才华,小鱼对于琴棋书画虽不精通,但她是个有大抱负大智慧的女子,这女子即便不依附哪个男子亦能生存的很好。 小鱼僵楞着,心中激动万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王中仁适时提醒一声,“鱼总管,还不快谢主隆恩?” 小鱼这才跪下磕头谢恩,慕容肆一笑,亲自将她扶起,轻声在她耳边道,“小鱼你为人圆滑却不失正气,我信你能惩奸除恶,为这朝堂带来一股正气,令我大宁之官风焕然一新。” 他竟对她予以如此重望,小鱼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会儿发现大姐早就搭上了白韶掬,他们在她面前秀恩爱之时,她割情断爱,只是想着在官场有一番作为,图治天下,造福万民,可当她渴望与眼前这男子共结良缘之时,他却委以大任,要她开衙建府,肃清官场。 命运似乎总是开她的玩笑,于是她也只好笑了去。 众人见那太监面色一端,倒真真有几分大臣之官威,她抱拳如顶天汉子一般,凛凛高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臣必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恩。” 梁枋间彩画绚丽,有双龙戏珠、单龙翔舞,飞龙、降龙,各色多态多姿的龙,那些龙似被那人声音所撼,皆循那声源望去。 她音色清灵却有力量,在宽敞的乾清宫中荡漾而开,穿越过梁枋,传人众臣之耳,让一众文武男儿都微微一悸,只觉这太监今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来。 这些大臣中最为愁眉苦脸的当属夏元杏,他是最不情愿小鱼踏上这官场的,也曾恩威并施求小鱼离开,可她这女儿偏不听他的,要走上那条最荆棘亦是不归的路,若说这心高气傲啊,他那大女儿与白韶掬又岂能与他这小女儿同日而语? 岳东睿仍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眉头高扬,看着台上的那对人,这秦遇虽死了,可这朝中之事越来越有趣了。一个太监为官,开设东缉事厂,干涉朝政,已不有趣? 慕容肆一拍她肩,“好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九千岁,以后便由你来为朕分忧解愁了。” 皇上颁下诏书,授予小鱼官印朝服,自此开创了以秦小鱼为首的阉党时代。 这没一会儿,女官吴闾和一个婢子便携着一华服贵气的女子换换走进,那女子头戴紫金翟凤珠冠,身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正红宫装,端庄矜贵,简直贵不可言。 这女子正是楚长歌,而她这装扮—— 小鱼心中一咯噔,也只以为皇上会封她个贵妃什么的,哪知这人一进宫才没几日,便要荣升为一国之后,这皇上可真是一点也不亏待于她,果是慕容肆心尖尖上的女子。 文臣武臣各站一列,中央铺陈着大红毛毯,她从这毯上走过,笑意盎然,她就知,她一回来,他为封她为后,她可是为他打下这江山的大功臣,该有此殊荣。 楚长歌不再似从前柔弱无骨,如今她凤袍加身,那股书卷气都少了许多,有的只是凌厉与端庄,她一双凤眼微微向上飞起,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她眸光直戳于那四方高台上的秦小鱼,笑得张扬,不可一世。 小鱼心中戚戚,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场宫变之中,乃至在这场爱恨情仇的拉锯战里,楚长歌才是成功的上位者。 大臣们看着这女子一步步从自个儿面前走过去,真是想不通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可取之处,她面目可怖,瘦瘦巴巴,还曾是皇上的长姐,嫁给太子擎当过小妾,可谓劣迹斑斑。 这只能说皇上是个恋旧重情的人,想必皇上空悬两年的后位,就是等待这女子荣耀回归吧。 161.161四大罪状 大臣们看着这女子一步步从自个儿面前走过去,真是想不通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可取之处,她面目可怖,瘦瘦巴巴,还曾是皇上的长姐,嫁给太子擎当过小妾,可谓劣迹斑斑蠹。 这只能说皇上是个恋旧重情的人,想必皇上空悬两年的后位就是等待这女子荣耀回归吧。 女官吴闾最为知晓其中原由,这楚姑娘啊虽是貌相不雅,疾病缠身,可她能为皇后也算是实至名归。 无论哪个女子入宫,都逃不过她这道检查,自然楚长歌也不例外。 就在前几日,她例行给楚长歌做全身检查之时,王总管还带来口信,好生替她下面检一检,她起初还不懂这究竟有哪层深意,但就在她深入检查后,发现这女子yin道松弛,有撕裂后愈合的痕迹,这女子分明是有分娩过。 吴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为皇上生过孩子,否则皇上又怎会封她为后,这是母凭子贵。 后,她将这消息带给王总管,王总管起初还是一楞,表示质疑,“你可会检查有误?” 她是直脾气,“先皇还在时,我便入宫了,被窝验过的女子那是不计其数,我哪有可能验错?以楚长歌产道松弛程度来看,我敢确定她生过孩子,那是不可能伪造的。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拿过她好处,为她编造谎话?若你不信啊,大可再找其他人过来重新替她做检!” 这吴闾与他一道进宫,也算熟分,以她耿直秉性断不会收受贿赂,造假来诓骗皇上,可这样一来便佐证了楚长歌之话,她真为皇上育下一子,而那孩子现在还在太子擎手中,不知生死。 王中仁曾受皇上亲母沈妃一饭之恩,虽不在沈妃跟前当差,也时常关心沈妃殿中之事,也算是看着皇上和楚长歌一起长大的,那长歌小时候还算招人喜欢,可长大后便觉这女子心术不正,若非她提议让皇上刻意接近秦妃,毁了秦妃与岳东睿的因缘,只怕秦妃后来是识破了她与皇上之勾当,才用计将她送到了太子擎的床上吧。 后来秦妃再也没受皇上待见过,以秦妃之智,不会料到今后会是这个清冷局面么?只怕秦妃心性甚高,是要闹个鱼死网破吧,又或许她是赌了一把,结果输了个彻底髹。 若说这因果报应,这因也是楚长歌起得头啊。 既然这孩子真是生了,以皇上性子,就不可能让楚长歌母子再受罪,必定要给她名分。不过,这就可怜那小太监了,他是看着那小太监一路走过来的,与皇上共进退,惩奸相斗妖后,亦是为皇上出生入死,能屈能伸,一身凛然正气,这样的女子便不能成为统管后宫的女人? 而如今,小鱼没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却成了他的良臣,用另一种身份辅佐于他。 楚长歌颇有一番咸鱼翻身,浴火重生的膨胀感,她傲视着秦小鱼,只把她看做手下败将,秦南心被废了,很快就轮到她了,而且会是很快,管她是什么九千岁? 小鱼只是轻浅笑着,丝毫不惧地回望着楚长歌,要是这人再欺到自己头上,她必定会狠狠反击,她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鱼。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浅笑如斯,看着他未来的皇后在他眼下站定,他手一挥,让王中仁宣读诏书。 王中仁看了一眼楚长歌,清了清嗓子便道,“自朕继承大统已有两载,中宫凤位至今空悬,现咨椒房殿女子楚长歌,秉德温恭,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钦此!” 诏书宣读完,王中仁一合诏书,内务府的管事早就准备妥当的凤印,欲将凤印授予她,哪知皇上又发话,让亲自为其授印。管事自当停罢,让皇上亲自来授。 传闻皇上曾不让秦小鱼受欺负,封了小鱼做四品总管,如今又封了她做“九千岁”,只比皇上少一千岁,方以为这才可称之为圣上盛宠。 但当众人看皇上一步一步从四方高台上走下,走到楚长歌面前,扶起她手,长眉染笑,从内务府管事手中取出凤印,交到楚长歌手中,当着举朝众臣面前扬声宣誓,“唯长歌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今夜与朕完成大婚。”才知这才是真正盛宠,宠得无法无天。皇上将后宫最高权位给予这女子,方可与他并驾齐驱,笑看这大宁壮丽山河。 而小鱼只听得皇上最后一句,他今夜会跟楚长歌完成大婚,却不是和自己,小鱼心中拧深,一如她的双手绞得死死的,心如刀绞,大约便是这个滋味。她面前眼花缭乱,头昏目眩,再也难站稳,果真双腿一软,往前一踉跄,幸得前头戚蔚相扶,才没摔倒,而这一幕亦落入白韶掬眸中,他脚步一动,又教自己强大意志力给克制住。 小鱼道了一声,“前几天我染了风寒,还未痊愈。多谢戚将军了。” 戚蔚哪能不知她前几日得了风寒呢,前几日皇上还罚了她呢,可就在罚她的当夜,悄悄入了长乐宫,守了她一夜,直至她烧退下才离开。他本也以为皇上会将她与楚长歌一齐收入后宫,可没料到皇上早改变了主意,封她一个九千岁。 九千岁这官也是个烫手的差事,容易得罪人得很,戚蔚实在不晓皇上心思,但这女子却是皇上看中的人,不敢过多亲密,扶稳她后,飞快撒手。 背对着小鱼的皇上全然没察觉到小鱼的不对劲,而此时此地,楚长歌笑得合不拢嘴,眼中亦是立马湿润,盈盈一礼,她接过凤印,大呼三声万岁,又道,“臣妾谢皇上厚爱,自当为皇上料理好后宫诸事,为皇上分忧。” 皇上今日两次册封,一为秦小鱼,二为楚长歌,这前朝多了位人才,这中宫已立,又多了两人为皇上排忧解愁,可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嘉礼毕,一众人面色亦是喜气洋洋,这中宫不再空悬,诸位忠心耿耿的臣子一桩心事就此了了。 皇上才做回龙椅中,问众人,可还有事要禀,若无事,便早早退朝吧。 可殿中一白衣男子身子一晃,便上前道,“臣有事要奏!” 这白韶掬有何事要启奏,莫非边关那里又出了什么岔子? 但白韶掬此人行径又是大家能料得,他偷瞄了一眼楚长歌,又看了眼小鱼,让小鱼觉得他这眼神说不出的奇怪,只听得他道,“皇上,臣所奏之事与九千岁有关!” 小鱼心下一抖,是与自己有关的,他到底要说什么?小鱼感觉到他身上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似要置她于死地,似要与她同归于尽,那其中意味说不清。 “哦,与九千岁有关?爱卿可要掂量好再说啊。” 慕容肆眸光半敛,语气含着警告的意味。 “九千岁有四大罪状,臣不得不诉!” 白韶掬就这么心胸狭隘么,她没有嫁给他,他就要治她四大罪状,她当真是看错了这人,她倒要听听她有哪四大罪状? 不待皇上发话,小鱼便道,眸中尽是笑傲,“白将军,我究竟有哪四大罪状?” “是啊,白将军,何必卖关子,你便快说吧,九千岁究竟有哪四大罪状?”又是心直口快的窦一帆问的,其他人都不傻,看得出秦小鱼与皇上关系匪浅,自然不能乱说话,以免招致祸患啊。 众人只敛声屏气听着,白韶掬环顾下众人,就冷冷道,“秦小鱼欺瞒天子,戏弄群臣,搅乱阴阳,误人婚配,此为四大罪!” 众人又是一惊,白韶掬所说的四大罪,怎么把他们给弄混了,什么叫搅乱阴阳? 夏元杏冷汗直冒,他着急地看着小鱼,白韶掬怎么全说了,这不是要他这小女儿死么? 楚长歌微微一笑,丑恶的脸上尽绽得意的笑意。 “白韶掬,这金銮殿上也容你放肆胡言,你可有把朕放眼里?” 皇上暴喝,白韶掬却是笑得云淡风轻,“皇上,臣不仅把你放在眼里,臣还把你放在心里。皇上莫急,诸位同僚也莫急,请容我慢慢的一一诉来。” 他又看了周围众人,大多脸上写着好奇两字,除却夏元杏与皇上,这里面最着急的莫过于燕王了,毕竟小鱼对他有恩,他岂能容他人如此诋毁小鱼,白韶掬那四条罪状,一条就会令小鱼死无葬身之地。 162.162当众脱衣,以证清白 慕容燕正要质问白韶掬,却被楚长歌截在前头,“燕弟,咱们不如先听白将军把话说完,再说也不迟。” 军监窦一帆等人又着急催促几声,燕王一抿唇,将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可小鱼顿觉浑身冰冷,轻轻地打颤,小鱼也总是担心自己身份被人当众揭穿,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就在她被封为位高权重的九千岁,更没料到抖出这真相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会是青梅竹马的白韶掬。 殿中的他,一身翩然白衣,分明是个清风明月般的清朗绝世男子,可他唇角噙着的那抹冷笑,教小鱼毛骨悚然。她脑子急速飞转,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是求他闭口,还是不打自招呢? 可显然已晚,他薄唇一张,高声道,“秦小鱼本是夏元杏之女,名叫夏嫣,却颠倒阴阳扮作小太监厮混朝堂,岂不是诓弄圣上与百官?我与夏家老大老二打小青梅竹马,但被人偷梁换柱,换了我小妾,岂不误了因缘?髹” 众臣惊得张大了嘴巴,直楞楞地盯着那高台之上的秦小鱼,这太监模样可谓清新标志,真会是个女子么?还是夏元杏的二女儿?而他口中掉了他小妾的那人是否就是皇上? 这白韶掬也真够狂妄,这一告不止告了秦小鱼,竟把皇上也告在了里面? 夏元杏为人忠厚老实,与其他官僚甚少来往,与之最亲近的就是季显知了,季显知看着额头满是冷汗的夏元杏,这夏元杏也是近些年才搬到长安城任提刑官一职,偶有去夏府做客,也只见过他正室长女而已,另外两个女儿,他似乎藏得紧,又似乎是其他原因,从没露过面,因此他也不知夏家的另两个女儿究竟是何模样蠹? 军监窦一帆又问夏元杏,“夏大人,白将军说所说可是真的?那秦小鱼是你家老二?” 这叫夏元杏如何说,这说出来,岂不是送他这个小女儿上黄泉么?欺君之罪,可是杀剐大罪! 白韶掬又冷盯了他一眼,淡笑着提醒道,“岳父大人,我们在等着您的回答呢。当真皇上的面可莫要胡言。” 夏元杏瞪他一眼,客气地让人生分,丝毫不拿他当自家女婿,“依老夫看在这胡搅蛮缠的是你吧?白将军,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九千岁素无往来,更是非亲非故,她怎可能是我家老二?更者,我家老二云游在外,数月没回家,就连老夫也不知她究竟在哪里游荡?” 秦小鱼被吓得脸色早已惨白,但总算白韶掬还留了些余地,没把她二姐给牵连出来,只把她称呼是夏嫣。 无须小鱼多说,自有人替他出头,那便是燕王,他侧了侧身,朝白韶掬那边抬了抬眼皮,向来和气的慕容燕脸上微绷,眉头紧拧,“白将军,那秦小鱼一直在我身边,若是夏家姊妹,我娘子又岂会认不出呢?我眼盲看不见,你可别是有眼无珠看不仔细,认错了人?” “妹夫,夏妃岂会认不出,只是包庇纵容她而已,这夏家老二最是贪玩,这一玩竟溜到宫里来了,可真是胆大包天。我此番指认,并非要让她伏法认罪,我是担心今后她会闯下弥天大祸无法收场,若真那一天,届时我无法相救,我会悔恨终身!” 众人都认为白韶掬重情重义,身为一国之君,夺臣之妻,可确实不够光明磊落。 小鱼受罚那日,白韶掬留在了椒房殿好一会,就是与楚长歌商量对策。两人以信任为前提,互换了秘密。楚长歌把她为皇上育下一子,而那孩子现今在太子擎手里,他则把关于秦小鱼和她娘的一切告诉了她。 楚长歌说,“以皇上为了我不问青红皂白就严惩了秦小鱼来看,更凭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决计不会将秦小鱼纳为妃子。秦小鱼扮小太监,没人发现有不对劲的,皇上若是要把她留在身边,很可能继续让她扮下去。现在皇上把她娘也囚在宫中,看得出秦小鱼是个孝女,她会为了她娘留在宫里。她继续留在宫里对我迟早是个祸害,一个没准儿我心一狠就出个阴招将她给弄死了,白将军你也不想走到那个局面吧。” “你若是敢,我会拉你给她做垫背!” 见得他说的认真,楚长歌自然语锋一转,笑道,“我哪敢啊?就算你能答应,皇上也不答应啊。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秦小鱼和她娘弄出宫去,这一出了宫,她还能不回到你这大将军怀里?” 白韶掬也想把她们弄出宫啊,可这是皇宫,不比他的将军府,这里有御林军重重把手,把两个女子弄出去谈何容易? 正苦于无计策,楚长歌奸诈一笑,便提议道,“我们不能把秦小鱼弄出宫里,但能让皇上把她退还给你啊。” “如何让皇上把她退还?” 楚长歌就笑着附上他的耳,将这计策说给他听。 而这计策就是将秦小鱼的女儿身公布于众,以皇上对她爱护,必定不会痛下杀心,那末皇上不堪压力,必定会将秦小鱼还给他。只要秦小鱼回到他身边,再救阮大娘可以另谋他法。 秦小鱼死死咬着唇,正痛恨地凝望着他,可他不介意,这是为了她好,终有一天她会感激他。就算是软大娘知道他会这么做,也必定会同意他。 “她已成为九千岁,自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身份,因此我请了一个人过来,帮我作证。” 白韶掬一言罢,一击掌,很快外面的卞儒璋就带着一女子进殿,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元杏的大女儿夏婉安。 吴侍长告诉燕王入殿之人正是夏妃的大姐,燕王一沉眉,对身旁吴侍长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吴侍长点了点头,飞快出去。 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夏婉安身上,极少数人注意到吴侍长匆忙出了去,当然皇上看到了这一点,这父亲都不承认,掌姐出马想必效果也不大,更何况燕弟派吴侍长出去,想必是去请夏妃了。 夏婉安进来参见皇上,参见诸位大臣,皇上看着这个女子,勾了勾唇,“白将军说朕这鱼公公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被朕给掉包了。白夫人,你可千万看清楚了,这可是你那二妹妹啊?”夏婉安媚眼如丝,多看了皇上好几眼,开门见山道,“何不让鱼公公到我这面前来,好让我看个清楚呢?” “也好。”皇上这就命小鱼下去,小鱼捏了捏手掌,只能道了一声,“是。” 小鱼刚抬脚,皇上就从后一拍她肩,她回眸看他一眼,他眸色一派温润而坚定,仿在与她说,莫怕有朕在,谁都不敢将你怎样?小鱼抿了抿唇,回身,硬着头皮走到台下。 她身子微微僵硬,狠瞪白韶掬一眼,白韶掬却笑着揽了下他的夫人,“夫人啊,方才岳父大人老眼昏花,说秦小鱼不是夏家老二,夫人可得瞧仔细了。” 夏元杏真想上前给夏婉安一个巴掌,这个孽女竟真的帮白韶掬出来指认小鱼。 夏婉安知道爹爹生气,可白韶掬是她丈夫,不是外人,她应该帮,她一笑回道,“夫君,你与皇上还有文武百官都在这里,我哪敢不瞧仔细呢?” 说罢,夏婉安来回踱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小鱼,看完,便道,“回皇上,这太监以前胖的时候与我那二妹妹真是有天壤之别的,可她瘦了吧,这身段,这面相,还有这瞧着我时带着杀气的小眼神与我那二妹妹相像极了。” 还好,夏婉安只说相像,没有确认就是,总算是留有余地的。 白韶掬怒看夏婉安一眼,夏婉安却是看着皇上媚笑,虽然白韶掬是她的夫君,可那人是皇上,她总不能太驳皇上面子,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这夏婉安还是个狐狸精,在这金銮殿上,当着她丈夫的面与皇上眉来眼去好几眼,竟说些模糊的话,楚长歌暗暗咬牙,白韶掬也真是没用,这夏家的女儿怎一个也看不住? “夫人,你真是看清楚了?仅仅是像么,你跟你二妹相处十几年,连她模样也认不出么?可是在金銮殿上被皇上威严给震慑住了,吓得连思绪也乱了。夫人,你可再好好瞧瞧,秦小鱼究竟是谁?” 白韶掬温柔地拥住夏婉安的腰,却是狠狠攫住,下手之重,让夏婉安瞬间变了脸色。 夏婉安痛得扯眉,可在这殿上,也不敢大呼小叫,只蹙紧眉梢,迟迟不说话。 皇后轻轻咳嗽一声,走到中间,就道,“白将军,你也别为难夫人了。也许秦小鱼真的只是与夏家二小姐相像而已呢。你若是想弄个明白,确认她是个女子还是太监,何不让她当众脱衣,以证清白呢?” 163.163经朕反复多次鉴定,秦小鱼就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太监 皇后轻轻咳嗽一声,走到中间,就道,“白将军,你也别为难夫人了。也许秦小鱼真的只是与夏家二小姐相像而已呢。你若是想弄个明白,确认她是个女子还是太监,何不让她当众脱衣,以证清白呢?” 当众脱衣,以证清白? 小鱼猛地一个惊颤,微抬下巴,只见那金冠凤衫的女子端笑看着自己,楚长歌不止要自己丢了这官,更是要自己颜面尽失啊。她怎一个歹毒的心肠? 小鱼紧紧咬着唇,无助地看了白韶掬一眼,那是求她放过自己,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在这满朝男子面前宽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眼看着秦小鱼就要被逼着现出原形了,关键时刻,白韶掬竟犹豫起来,楚长歌绝不容许这事功败垂成,白韶掬不能说的,就由她来说髹! 楚长歌莲步轻移,走到秦小鱼面前,眸光更是逼迫骇人,她一挥广袖,又笑着道,“鱼公公,我这个提议可好,这不仅是为白将军,更是为了你呀。这是证明你清白最快捷径,你若是害羞,女官吴闾就在这里,何不请她带你去暗室一验?” 夏婉安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叫做楚长歌的女子,心思深沉,阴狠狡诈,她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这道行也更深。 窦一帆又跟风道,“皇后娘娘这提议确实是好,这认来认去的很是麻烦,还容易出错,这若是让女官给验一下,岂不最方便?蠹” 岳东睿微一眯眸,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之处,窦一帆今天似乎很不平常,他平时压根没这么多嘴。 众臣大多数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被皇后和窦一帆这么一带动,也就起哄让秦小鱼跟着吴闾去暗室验个身,不管这秦小鱼是太监还是女子,他们对她的身体都不感兴趣,若真是个太监,看见她那残缺的玩意儿那叫晦气,若是个女子,她也是皇上的女人,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就会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大势所趋,秦小鱼似已避不开吴闾这一关,小鱼无措地看着文武百官的咄咄逼人的嘴脸,她心中突然慌骇起来,早知有这一天,她该早早离开,这罪魁祸首一是夏婉安,二是慕容肆,夏婉安将她弄这宫里来的元凶,可后来她已萌生退意,皇上却告诉她会娶她,她心想,她就能换回红妆,可哪知他变了主意,逼迫她在他身边扮演一个太监,慕容肆这人真是可恶至极。 而此时此刻,那龙椅中之人,只是紧抿着唇,定睛凝视着自己,一声不吭,这可如何是好?她倒不怕女儿身败露,唯一怕的是,在众臣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会不会要她人头落地。 小鱼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看向自己的爹爹,可夏元杏也是苦无良策,他为她求情即是间接表露她的身份,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能站出来再替她说话。 白韶掬眼中划中一抹阴恻笑意,来到小鱼身后,在她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又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吴闾跟前,“吴姑姑,把她带到暗室去,好生检验检验。” 吴闾恭敬应了一声,“是,白将军,这鉴定性别是最容易的事了。” 吴闾做了个有请的姿势,“鱼公公,请吧。” 方才白韶掬说了,只要她承认是女儿身还来得及,他定会护她周全,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可这意外偏偏就是白韶掬搞出来的,她真的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女人么?这话一出如同覆水再难收,她吞咽一下,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装扮得宜的女子随着吴侍长匆匆而入,小鱼眼中多了一抹喜色,是二姐姐来了,这下许是有希望了,她连忙收口,敛声屏气地看着二姐进来。 夏妃一进来,就走到了自己丈夫身边,道了一声,“爷,臣妾来了,可是不晚?” 燕王循着她声握住了她手臂,“不晚。你啊快向皇上禀明一切吧,白将军非说小鱼是个女子,你说这岂不是可笑至极?” “是。”夏妃朝燕王一福身,就朝皇上看去,正欲说话,就一摆手,命她无须多说,他从龙椅之中站起,倨傲如天神一般睨视着天下众生一般,他薄唇一掀,缓缓吐字,“你们不是要知道这人是太监还是个女子么?朕来告诉你们!” 他从高台上一步步下来,走至秦小鱼身旁,这时气氛紧张,众人都不敢喘气似得,直盯着皇上。 小鱼也是尴尬紧张,快要窒息一般,她垂着脸,看着他漆黑锦靴,他一步上前,却是伸手将她头上的太监帽给摘了甩到地上,又飞快探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头上发簪给取下,小鱼惊讶地抬头看向慕容肆,而此时,她一头柔软青丝披散而下,如滑绸又如重墨,将她白皙脸颊衬得更加雪白,白韶掬也是微微一讶,一是被小鱼惊艳,二是惊讶于皇上的干脆直接,他竟要亲自揭穿小鱼身份。 楚长歌却是笑了起来,笑得连眼角的伤疤也在轻颤,也好,这由皇上亲自揭露她的身份,那会更精彩,也更有说服力! 一旁的听荷心中也在拍手称好,这一次总算把秦小鱼这个凶悍的泼妇给扳倒了,这次即便秦小鱼不死,也会被赶出皇宫,那末不会再有哪个女人会威胁到皇后。听皇后说,皇上最大的敌人回来了,而白韶掬是名猛将,皇上顾全大局,势必不能当着众臣夺了大臣的妻子,否则,大臣们会诟病皇上,还是搅乱臣心。 然,下一瞬,楚长歌与听荷她们便再也笑不出来,她们双眸皆是不可置信地睁大。 金銮殿大门宽敞,这个时候日头已高高升起,十足的光线折射进来,与空气中泛起的尘埃形成浅迷朦胧的白雾,而那男子笑靥迷人,温柔地抄起她的长发,一双双火辣争议的眸子直盯着他们二人,小鱼慌得双腿打颤,心中想着,完了完了,皇上这是要亲自解决她啊。 还不如赶紧认罪,兴许还能逃过一死,她双腿瘫软似得哆哆嗦嗦地要跪下来,岂料那男人从背后搂住了她,有什么往她双臀上用力一撞,他微弯着膝盖和腰肢,诸位性取向正常的大臣连忙用手遮掩,尤其是季显知,愁眉苦脸地连连叹了好几声长气。 小鱼自行脑补出这画面来,这画面简直太美,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皇上的脸贴了过来,二人双颊亲密相贴,这暧昧热度又上升了一个级别,有些口味重的官员,装清白学着季显知捂眼睛,可他们又张开手指,眯着眼从指缝中偷看。 岳东睿向来肆无忌惮,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这等动作,真是淫.荡得无法无天了。他不自觉地想笑,可这万一大笑出来,岂不会成为焦点了,他还是让给他们二人好了,于是捂了捂嘴,忍俊不禁地瞧着他们。 小鱼却有点想哭,因为他的手还不安分,又一次朝她下三路袭来,她惨叫一声,“皇上,不要啊。”又用双手护住重要部位,正要投降,还是不打自招承认算了,这皇上太特么变.态了,她真是吃不消。 可皇上一手抄着她下三路,还挺动了下劲腰,小鱼又失声尖叫,在小鱼的惨叫声中,慕容肆朝殿中好几个长得俊俏一点的美男子抛了个媚眼,那些美男子纷纷一个后退躲闪开去。 只听得皇上义正言辞的声音响彻金銮殿,“不瞒诸卿,朕已把秦小鱼里里外外品尝过了个遍。她这里切得干净无暇,十分合朕心意。经朕反复多次鉴定,秦小鱼就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太监!” 皇上用词堪称准确,同时又肉麻,什么叫反复多次,什么叫里里外外品尝?啧啧…… 好几个老臣们唉声叹气,他们这个皇上也太伤风败俗了,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难怪后宫诸女多年皆无所出。 在场的好几个太监却是贼贼地望着皇上,心中蠢蠢欲动,自认为下面也切得十分干净,若是让皇上宠上一回,那也不枉此生当一回太监啊。 小鱼再次震惊,皇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透露了这么隐晦的信息真的好么?没有当着众人脱衣,她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小鱼僵硬着身子,侧眼偷望皇上一眼,而他眸光如烈焰烤得她脸上滚烫绯红,他朝自己挤了下眼,那意思好像就是,看吧,我说不会让你有事,这就是言行相顾。 这个昏君本已改过自新,要当一个正派的好皇帝,可为了她又再扮演了一次让朝廷震怒的昏君。 不知怎的,小鱼心中又是一暖,这般看去,他又回到从前那个耍尽手段捉弄她却与她死生契阔的昏君。 164.164昏君的性取向 饶是白韶掬也没想到,皇上竟会拿帝王之尊严与身份来开玩笑,他不可思议朝皇上看去,而皇上挑了挑眉悻悻睇了白韶掬一眼,就好似对他说,白卿啊,你莫不是忘了朕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白韶掬心中燃烧起一团熊熊愤怒烈火,可这气无处撒,夏婉安过来安慰似得 当然在场最难堪的当属楚长歌,她今日被封为一国之后,那人对自己都不曾如此亲密相待,却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对那伪太监又搂又抱,成何体统? 如今皇上已消灭秦遇一党,一统大局,哪怕他今日行为伤风败俗、有害风化,那些一品元老也不敢多嘴,更何况她这个新封的皇后,她咬紧牙关,生生把这口气吞进肚里。 听荷恨恨瞪了那秦小鱼一眼,这个女子运气也真是好,皇上竟如此护着,不过她要是惹了皇后娘娘,皇上也不会放过她,不管怎么说她跟皇后娘娘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点髹。 古有著名的同性恋西汉哀帝专宠男宠董贤,最后这位荒唐天子把自己玩到了坟墓里,断送了一个好好的西汉王朝。 而大宁王朝的怀帝非异性恋,而是双性恋,这个事实由皇上亲自公布于众,真是罕哉,奇哉,震惊了整个朝野,但大家又能说什么,怀帝向来狠辣,多说一句只怕也会招致杀生之祸,在鸦雀无声中,大家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可又纷纷担忧,怀帝是否也会如西汉哀帝一样把大宁王朝给败了。 小鱼看得出众臣是敢怒不敢言,但在此危急关头,昏君又再次出手相帮,她心中无不相帮,可是再一看楚长歌,她心中又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来。她轻轻推开皇上,捡起地上的太监帽,拍了一拍,重戴到脑袋上,把这一头三千青丝藏在帽檐下,她会牢记自己身份蠹。 吴闾留了个心眼,多瞧了一眼秦小鱼,她确实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太监,也难怪皇上喜欢。 可白韶掬并不肯服输,今次是个难得机会,倘若失去,以后再夺小鱼只怕难于登青天,“皇上,秦小鱼究竟是何身份,臣认为凭皇上一人为秦小鱼担保还不足以服众,还是让吴姑姑验一验方妥当。” 这个白韶掬还真是不依不挠,慕容肆一皱眉,“朕乃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白卿认为谁为秦小鱼担保才可信?”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把臣之妻寻回而已,还望皇上体谅臣寻妻心切。” 除却白韶掬这朝中已无人敢跟皇上抬杠了,直来直去的窦一帆也认为让吴闾检验一下更保险,煽风点火之下,众人又议论起来,季显知还算敬佩几分秦小鱼,又念在她曾救过他的女儿,至始至终他一直没有吭声,已是做到仁至义尽。 这时,岳东睿抬脚走了出来,“白大哥,你是有所不知,鱼总管曾与我一起泡过温泉,她全身上下我那是看得一清二楚。我敢以人格担保,秦小鱼她就是个少了命根子的太监。” 说着,岳东睿邪恶狷狂地勾了勾唇,又朝秦小鱼挤眉弄眼起来,让秦小鱼再次陷入尴尬境地,小鱼心中腹诽,说到人格,这里最没人格的最能耍无赖的男人就是岳东睿。 大家又有所明白,这秦小鱼啊不止勾搭上了皇上,还与岳东睿有一腿。这个岳小侯爷向来风流,那也是男女通吃的,据说府里也养着男宠呢,这下好了,不止跟皇上共用一个秦妃,还共用一个秦小鱼,这姓秦的倒特别受宠啊。 皇上恶狠狠唬了一眼岳东睿,又看向白韶掬,沉声道,“就像白夫人说的,朕的九千岁与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夏家小姐只不过是相像而已。你若是再做纠缠,可就别怪朕发飙了。” 有岳东睿趟这趟浑水,白韶掬还真是一敌不过两,也是,这二人毕竟是兄弟,联手时自当不容小觑。再者,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死咬着秦小鱼就是夏嫣,就连夏婉安也不站在他这边,这一局胜负已定。 他也算识趣,以免皇上真的发飙,不便多做纠缠,只道,“是臣眼拙,错把秦小鱼认作夏家二小姐,还请皇上切莫怪罪!” 皇上没理白韶掬,直接宣布退朝。 这一出结束,皇上携着皇后与秦小鱼等人出了大殿,一众人纷纷议论,这大宁王朝多了一个九千岁,又得了皇上重宠,大家对这九千岁可都要忌惮几分了。 岳东睿一掀袍,飞快出了去,追上了皇上等人步伐,向皇上禀道,“皇上,臣有要事与您商议。” 楚长歌耳朵一竖起来,这两人一定有什么秘密,否则为何不在殿上说,要私下商议。 皇上各顾左右一眼,命楚长歌和秦小鱼退下,小鱼心想,这两人神神秘秘的,究竟所谓何事? 待秦、楚二人离开,皇上淡哼一声,“看在今日你替她说话的份上,有什么便只管说罢,朕自会答应。” 他这兄长不愧是个聪明人,而他在殿上帮秦小鱼,就是为了后面好说话。 岳东睿笑了笑,“臣有两件事要求皇上。这第一,就是臣母亲在宫外候着,想拜访下太后,这第二么,南心身子不大舒服,臣想请九千岁过府一瞧。” “大东,你这才帮了朕一次,就一下提出两个要求?你可真是贪心!”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叫他“大东”,而那人早已驾崩,那人就是先皇,而此刻,慕容肆也这么叫他,他心脏猛地一缩,既觉熟稔又觉亲切,终究他们是流着同一血脉的兄弟,才会有这份亲切感吧。 他愣怔一下,又听得慕容肆扬唇浅笑,他们几个兄弟,就数皇上与燕王长相最为温润,若说燕王一笑起来是如春风入夜滋润万物,那末这人更甚,他一拍他肩,笑道,“我以前一直不知父皇为何总是亲和地称呼你为‘大东’,直至祭天大典那日,我才明白这其间原因。你竟也是父皇的儿子?其实我早该猜到,你就是我慕容家的血脉,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几分太子擎的气质。你与太子擎都遗传了父皇的面相,更为硬朗一些。” 岳东睿不明白为何这人突然说起了这些话,还以“我”自称,这不像是他认识的慕容肆。 又听得他道,“大东,既然你是我的兄弟,我连结发夫妻都送给了你,只是这两件事而已,我怎会不答应呢?让你母亲进宫吧,至于秦小鱼,我会派戚蔚随你们一道出宫。” 这人果是老谋深算,先以秦南心套住他,让他使哥回马枪攻打秦遇,现在他以兄弟亲情为枷锁,想要囚住他,继续为这人效力,他心底冷声一笑,面上却装作恭敬,“多谢皇上厚爱,东睿必定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跟在皇上身边的戚蔚也领命一声,他明白皇上命他跟随,是保护秦小鱼周全。 …… 已至秋日,秋风送爽,御花园的秋菊海棠尽数绽放,争相斗艳。 这条路是去悦仙宫的必经之路,小鱼回来好几日,但一直病着,都没功夫去看看她的老朋友小安子,还有上次从丞相府救出来的海棠。 但她走这条路吧,后面两个女人偏偏不放过她,跟了过来。 她实在不想理那主仆二人,脚步加快些许,可听荷却跑了上来,双手一张,拦住了她的去路,凶神恶煞道,“秦小鱼,你给我站住,皇后娘娘有话要对你说。” “抱歉,本督主不想听你们皇后娘娘说话!” 小鱼也是凶悍,伸手就要推她,听荷已吃过一次亏,这次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小鱼轻易推倒,听荷抓住了小鱼手臂,“什么督主不督主的?分明就是个女子,还扮太监?若不是有皇上替你撑腰,你什么都不是!” 这婢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挑了下眉,挽起唇,勾出华丽的笑容,“对啊,我就是有皇上撑腰啊,你们嫉妒羡慕恨也是白搭!” “哟……本宫堂堂一国之后,是六宫之主,莫不是要羡慕你这一事无成的假太监,岂不笑话?” 出声之人就是保持着端庄仪容从后面缓步走来的楚长歌,小鱼看着楚长歌这副模样突然有点想笑,这人女人头上戴着重重的纯金凤冠,一跑凤冠就会掉下来吧,而她一事无成一身轻松岂不比楚长歌乐得逍遥自在? 于是她顺应心意,从善如流咧嘴笑道,“皇后娘娘,走得再慢一点吧,否则凤冠会掉。” 被小鱼这么一激,楚长歌脸色一红一白,煞是好看,待得楚长歌走到自己身前,小鱼又笑道,“娘娘,你说吧,奴才自当洗耳恭听。” “秦小鱼,你看这御花园中花开得多艳,可临冬,统统会凋谢,只有红梅独自傲立于寒冬之中,迎着风雪盛开。” 小鱼明白楚长歌的意思,她秦小鱼就是这些杂花,楚长歌才是傲雪红梅,无人可比。 “你可知皇上寝宫后院所植之树皆是古梅,为何在这宫中梅花饰物是御用之物。本宫来告诉你,因为本宫最喜之花便是梅花,皇上曾夸我清逸秀妍,有梅之神韵。皇上赏梅是在想我,有梅伴着皇上入眠,便是我伴在他身边。无论他封你九千岁也好,还是他今日为维护你所做出格之举也罢,那不过是他要偿还你曾为他做出的牺牲罢了。还请你不要一厢情愿,对皇上有非分之想。”楚长歌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那是一个津津有味,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本宫为皇上生了个儿子,已有三岁。这就是皇上偏袒我,重罚你的原因。本宫是他唯一子嗣的母亲,你说他真正爱的是谁?而你秦小鱼,哦,不,我该叫你夏锦才对,你只不过是个插足者而已!” 楚长歌从袖中掏出相同的梅花手绢,在她面前轻轻一抖,这便由听荷扶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小鱼愕然,楚长歌已知晓她真实身份,是慕容肆告诉她的?还有,他们真的有了个三岁的儿子吗? 所以,她真的只是个插足者? 秋风吹过,吹乱小鱼鬓角乱发,小鱼又兀自傻傻笑了起来,脸色却愈发苍白,她一开口,冲着前面不远处头戴凤冠的女子吼道,“楚长歌,你若不害怕,又何必总对我提点说教?” 是啊,若不害怕,又何必总是要对秦小鱼说这些,正因为她捉摸不透那男子的心,所以她才会慌,才会怕,楚长歌步子微微一顿,一捏手中帕子,再迈开步子往那似无尽头的道路走去。 小鱼才吼完,又开始愤愤大骂慕容肆,“该死的昏君,竟然跟楚长歌三年前就把小人给造了出来?还赏我什么该死的梅花手绢!” 心中愤怒,就把那条破手绢从怀中给扯了出来,怔怔看着那洁白帕子一角的红梅,心一横,就往地上一扔,用力踩了几脚,就把这帕子当做了楚长歌和慕容肆一般,狠狠地踩在地上,发泄她心中怒火,“臭不要脸的慕容肆,逢人就送梅花手绢,你是搞这玩意儿的批发么?” 看着地上那帕子满是她的脚印,脏脏不堪,她紧紧握着拳,决计不会去捡,既是脏了的东西,何必去捡?跟那个脏得不能再脏的男人一样! 她扭头就走,全然不知身后有人从茂密树丛中走了出来,楞楞看着地上那被她踩脏了的帕子,一脸僵硬凝滞。 165.165垂死挣扎 皇上离开后,戚蔚就领着岳家母子去见太后。 话说那岳东睿的母亲钟氏,戚蔚也是第一次见,一看便知她是个经常诵经念佛的妇人,通身的香火烟烛气息,虽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但绰约白净,可见这妇人年轻时是何等貌美,但钟氏虽是个吃斋礼佛的女子,但她眉眼间却不见温慈,倒是冷漠得厉害,不觉给人以压迫的感觉,让戚蔚这个大统领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不敬。 戚蔚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钟琼依看着殿门中央“福阳宫”三个字,无须戚蔚说,她也知道这里哪里? “这是皇上生母沈妃的故居,皇上还真是个大孝子,把秦淑珍关押在这个地方!” 听着钟氏的口气,看来与沈妃和太后她们都是旧交,而且关系匪浅髹。 说讫,钟琼依就率先走上前,欲将大门推开,岳东睿却急忙道,“母亲,还是让儿子来吧。” 钟琼依回头看岳东睿一眼,“一个活死人被关在一个死了十多年的妃子的宫殿之中,我一个念佛之人,还怕这些?”说着,她将殿门推开,一阵风猛地灌入殿内,殿内挂满一条条白绫,风起带动白绫,隐隐见着殿中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前面设了灵位,这让岳东睿又吃了一惊,这里竟让皇上布置成了一个灵堂。 钟琼依也是微微一颤,之觉这里阴风阵阵,她手放回身侧,一捏衣角,便抬脚进去,穿过那白色缎带,快步进去蠹。 身后两个男子也跟了过去,戚蔚实在不喜欢这种阴气森重的地方,但皇上既然让他跟来,自然不能离开他们母子半步,岳东睿跟他母亲一样,对被做成人彘的秦淑珍十分感兴趣。 岳东睿一进去,就看到了那口硕大的棺材,这棺材里放的就是沈妃吧。这棺材材质看上去很是特殊,像是用整块千年阴沉木制作而成,可保尸身万年不腐,如他母亲说的一样,皇上可真是个大孝子,这样整块的千年阴沉木世上罕见,皇上都为沈妃给取来了,可想而知是废了心思的。 在贡台的角落,钟琼依看到了一口缸,那缸普通的很,就是平时用来盛水的水缸,水缸上盖着的也是寻常的原形木盖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木盖子中央挖了一个洞,洞口上栽了一团乌漆漆的东西,当然那那东西不是其他,正是秦淑珍的脑袋,曾经那个叱咤前朝与后宫的太后,如今被削了四肢泡在了特制的药水里,但她死不了,只比死人多了口气,简直生不如死。 慕容肆终究是太可怕,他把一个人连去死的权利都剥夺了,你说他该有多么可怕? 已是人彘的秦淑珍,耳目尚未尽失,伴随着一股风吹动白绫的声音,她还听到了脚步声,本以为是每日伺候她一日三餐的李红寇,她吃力地动了动嘴皮子,“小红啊,总算盼到你来了,本宫终于有个说话的人了。”还能跟人对话,她就还没有死,只要不死,她就能等到她儿子来把她救出去,那末在慕容肆手上吃的苦就值得。 “哈哈……恐怕要让秦太后你大失所望了。” 听得那妇人熟悉的冷厉笑声,秦淑珍登的睁开眼来,她太久没有见到阳光,被光线这么一刺,眼睛应激性的闭了下,还被刺激地流出了眼泪,钟琼依又是冷冷一笑,“淑珍姐,我们可是有二十几年没有见面了,莫不是太想我,这一见你激动地掉泪?” “你你……是……是……钟琼依?” 秦淑珍怎么也没想到一别二十几年,再见面时,她仍旧风韵犹存,而自己竟成了一个残废,被永久的困在了缸里。 “秦淑珍,你肯定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多谢皇上采纳了我这建议,把你做成人彘,才让你这么有观赏性。卸掉了凤袍金冠,你说是还是什么?” 戚蔚看着这样的钟氏,即便她一身的香火仁慈气息,也无法遮盖她满脸的阴狠与憎恶,看来钟琼依是恨透了太后。 没错,即使哪怕是把秦淑珍做成了人彘,也无法消除她心头之恨。 当年,她还是岳侯刚过门的妻子,而岳侯还只是一个先皇身边的小军师,伴随先皇四处征战天下,常为先皇出谋划策,也算立下些战功。先皇回宫欲封赏岳侯,秦淑珍生怕岳文华风头盖过兄长秦遇,会夺了秦遇朝中权势,为了让岳侯与先皇反目,秦淑珍设下鸿门宴,先是用皇妃身份邀请他们夫妇入宫小叙,在酒宴上,皇上喝得大醉,而秦淑珍却用迷.药把她与岳侯迷昏,安排了一出君王醉.奸大臣之妻的戏码。 先皇真是喝醉了,况且当时又是在秦淑珍的宫殿,先皇自是把不省人事的自己当做了秦淑珍。 若非此事发生,皇上心生愧疚,后来又怎会封岳文华为紫衣侯?直至她后来怀有身孕,多次想把孩子给打掉,却都被岳侯给阻止,为此岳侯以为她是有邪魔入体,为让她生下那个孩子,竟将她绑了起来,她不敢告诉他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皇上的种。 直至她诞下麟儿,岳侯发现那孩子与小太子长得很像,这才明白她为何要把那孩子给滑掉。夫妇抱头痛哭,她终是鼓起勇气,把事实经过一并同他讲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先皇耳里,秦淑珍以不能让皇子流落民间,怂恿先皇要把那孩子抱进宫中由她抚养。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若是被心狠手辣的秦皇后抚养,总归是死路一条。本是一直要打掉的孩子,但就在皇上亲自入府要把那孩子抱走之际,她竟怎么也不忍心,跪在了皇上面前一声又一声哀求。怕是先皇怜惜他们母子,又念那一夜之情,就留下了那孩子交给他们夫妇抚养,还赐了十万大军由岳文华带领。 有兵力在手,岳文华就能保护这个没有皇室名分的孩子,先皇早已为他的骨肉安排了后路。 即便她是不贞不洁的妇人,岳侯从未嫌弃过她,对他们母子宠爱有加。可随着岳东睿愈发长大,他眉眼间越来越像先皇,心中再起魔障,即便日夜忏悔诵经祈祷,可仍逃不过心魔,对秦淑珍的仇恨越来越深,哪怕把岳嘉送进宫,也只是为了扳倒秦淑珍。 “总算老天有眼,秦淑珍你也有今天?这便是报应,你害人终会害己。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你从我身上拿走的,我会尽数甚至百倍千倍还你!”钟琼依大声笑说着,眼中的怨毒愈发凝重,可现在的秦淑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她嘲笑弄骂,秦淑珍一咬牙,晃了晃眼前蓬乱的发,好把眼前这个笑出了眼泪的妇人看得清楚。 秦淑珍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用以回击,“我变成了人彘又如何?你这不知羞耻的女子不止给丈夫戴了绿帽,还把皇上的孽种给生下来。你可知一点礼仪羞耻?吃那么多年的斋,烧了这么多年的香,菩萨若真你这般下贱,会为你指引一条明路,那就是去死!” 太后的一张利嘴是出了名的狠,竟把钟琼依辱骂得生生倒退了一步,她一捏手掌,就抬起手掌欲朝秦淑珍扇过去,秦淑珍一双眼球暴突的凶恶眸子恶狠狠瞪着钟琼依,微微扬高了下巴,“你已犯下通.奸之罪,已犯下佛家所说的‘淫罪’,今日你辱骂于我,还要动手打我,可是分别破了‘恶口’、‘害人’之戒?众生造十恶业,就会得恶果报,你岂不是同我没得两样?以后你会有什么恶果报应?” 钟琼依再次被她说的脸色苍白,僵硬在半空的手重重一抖,便被岳东睿捉住,“母亲,莫要为这妖后脏了手!她现在还敢这般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岳东睿转眼看向那水缸上的木盖子,这木盖子是由两个半圆拼接而成的,中间由粗绳给系住,他轻轻一挑眉,就将那粗绳给弄断,两个半圆木盖一下分开跌落到地,顿时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弥散开来,那气味重还带了点腐肉的气味,秦淑珍吓了一跳,抽了抽嘴角,望着岳东睿,“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多亏了皇上没把你眼给挖了。” 秦淑珍低头朝水缸之中,黑漆漆的药水里混着朱红的血液,自己的膀子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周边皮肉已在腐烂,她发狂地大叫起来,泪流满面,被自己给吓晕了过去。 饶是戚蔚见惯了尸首,见得眼前这副场景,也觉恶心得胃中翻滚,干呕起来,那气味实在难闻,戚蔚撒腿便跑到了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看着里面那对脸上隐隐笑着的母子,那可怖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秦太后身上的烂肉腐骨,太后究竟对他们母子做了什么,他们要这么很她? 166.166害人的钟懿,差点害苦了我家小姐 秦淑珍低头朝水缸之中,黑漆漆的药水里混着朱红的血液,自己的膀子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周边皮肉已在腐烂,她发狂地大叫起来,泪流满面,被自己给吓晕了过去。 饶是戚蔚见惯了尸首,见得眼前这副场景,也觉恶心得胃中翻滚,干呕起来,那气味实在难闻,戚蔚撒腿便跑到了外面,看着里面那对脸上隐隐笑着的母子,那可怖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秦太后身上的烂肉腐骨。 * 小鱼来到悦仙宫看望海棠和小安子等人,海棠虽滑了胎,但被她从秦府救了回来后,在小安子他们精心照料下,海棠也精神了许多,海棠感谢小鱼大恩,要一生留在她身边伺候。 几人客气一番,燕王和二姐也回来,跟众人宣布好消息,那便是鱼总管又上了一个台阶,从四品总管升为九千岁,很自然的燕王便安排小安子和海棠投到小鱼门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髹。 小安子和海棠自然很是乐意,他们跟小鱼感情好,到了小鱼门下当差,小鱼定不会让他们吃亏。 但夏妃却一直闷闷不乐,她同爹爹一样,反对小鱼在宫中当宦官,无论这宦官官位多高,权利多重,这是个走钢丝的技术活,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那是用生命来玩笑。 小鱼拉着二姐到一边去,小声告知了她娘亲被囚禁于宫中之事,夏妃这才有所释然,又道那皇上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蠹。 才说了一会儿,戚蔚和岳东睿便来了,岳东睿向小鱼说了南心身体状况,小鱼二话没说,就跟着二人快步出了宫。 宫外两辆马车,一辆是由岳府侍从驱车,里面像是坐了什么重要的人,另一辆就是小鱼和岳东睿那辆马车,戚蔚亲自驾马。 “岳小爷,你方才说秦妃她有小产征兆,除了有少量出血外,还有哪些病症?” 岳东睿瞪小鱼一眼,“什么秦妃?本侯可不喜听人这么唤她。她以前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若非慕容肆使诈,她能跟慕容肆跑了么?如今她又怀了我的骨肉,怎么着也是我的侯爷夫人,以前是,将来一直都会是。” 这岳东睿可真是有当长舌妇的潜质,她只问秦南心有哪些病症,他却噼里啪啦叨叨了一大堆,还尽是些无关紧要的。 小鱼只好再问一遍,“请问岳小爷你家夫人有哪些病症?” 岳东睿拄着下颚,仔细回想着,微微皱了下眉,说道,“听飞玉说她时常头昏,夜里睡不着觉。我请了许多长安城中的名医,却没人能说出个究竟来,只说她心中郁结难抒,才会造成胎儿不稳定。那些庸医开了很多方子给她,也没见半点好。秦家没落与秦遇之死对她造成太大重创。 她本只是个小女子,本不该背负这么多,但这么多年来,她为她父亲与家族做得太多了,她没有哪次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过。南心向来孤傲又没什么朋友,我这不才进宫去求皇上放你出来,去看看她,开导下她,帮她排解心中郁闷。她曾送过你荷包,还向我询问你在宫中境况,她不愿与我多说话,却肯放下段子。证明她不讨厌你,甚至把你当做心交。” 心交吗?说来真是惭愧,她与秦南心各为其主,还是情敌,她只是顺手救过秦南心婢子一命,却因此结下了这份交情。 小鱼心中感慨,有些明明该做姐妹的人,却做不成姐妹,有些明明该是敌人的人,却一不小心变成了朋友。 人生奇妙之处,大概在于它的变处。 马车在岳府门口停下,小鱼入府之时,看到了从那辆马车之中走下来的妇人,那妇人虽是着装朴素,但眉角眼梢处无不透着高贵幽冷,那妇人是岳东睿的母亲吧。 “快些进去吧,南心看到你必定惊喜。”岳东睿催促一声,小鱼拉回视线,便随着他踏过门槛,直朝秦南心卧室走去。 只是在南心的卧室外,岳东睿却有些不敢进去,又对小鱼说,“你们姑娘之间体己话多,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是不进去了。” 小鱼眉眼一蹙,岳东睿叫她姑娘,今日被白韶掬这么一提,想必朝中那些精分的人也如岳东睿一样对她有所怀疑了吧。 “什么姑娘?我也不爱听你再说这个,我秦小鱼可是皇上金口御封的九千岁!你若对我再有出言不逊,你这侯爷府我再也不会踏进半步。” 小鱼面色一端,眼中多了几分狠厉。 不愧是跟在皇上身边办事的人,这新官上任,官架子倒是摆得十足,有模有样的却是气势不输当朝元老。 “别介啊,小爷我一时说漏嘴,还不行吗?我是敢对你使坏心,今日金銮殿上你被白韶掬咬着不放时,我能出手帮你么?” 岳东睿又一改颜色,立即与小鱼热络起来。 戚蔚给了岳东睿一个大白眼,这个岳东睿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恐怕是为了跟皇上提那两个要求,才帮得秦小鱼。 小鱼对他道了声谢,便推门进了屋去,可这一推门,她比常人更为灵敏的鼻子隐隐闻到了一股香气,这气味不同寻常。 当南心见到小鱼之时,果是喜悦不已,连忙要从床上下来,小鱼见她脸色苍白,虚弱得很,即刻让飞玉制止了她,她硬要起来,道,“贵客来访,我怎可不亲自相迎?” 小鱼微微一楞,不知秦南心真的把自己看的如此重,她又几步上前,扶住了她,笑道,“小鱼哪里是贵客,不过一个太监而已,听小侯爷说你近来身子不爽,便让我过来给你一瞧,你若是这般客套,自没把我当做朋友。” 秦南心自然把小鱼当做朋友,这人虽只是一介宦臣,却机智勇敢,难得的是她还有一份可贵的医手仁心。飞玉的命是她救的,而自己这条小命,若非她及时出手给自己止血,只怕她也早早去地府见她爹了。 “我不止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更把你当做救命恩人。你救了三番两次出手救我们主仆二人,还是在我秦南心最落魄之时。锦上添花处处有,雪中送炭却是罕见。”她又命飞玉过来,“飞玉,这人不可貌相,患难时方可见真情。鱼公公她救了我们,我们如今无以为报,便受我们主仆一拜吧。” 秦南心说得落落大方,虽是身子孱弱,但言辞之间铿锵有力,所作所为,倒有几分男儿气概。 飞玉自觉羞愧,她明白小姐说的是什么,还在秦小鱼是个丑太监之时,她经常在小姐面前嚼舌根,说秦小鱼的坏话,在太后和丞相面前经常说道秦小鱼,之后丞相才会子女报仇,买通江湖杀手刺杀秦小鱼,但到最后,秦小鱼却没因与丞相之间仇恨,对她们主仆落井下石,却是多番相救。 飞玉重重跪下,给秦小鱼连磕了几个响头,“飞玉谢鱼公公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答鱼公公。” 小鱼连忙去扶飞玉,秦南心又一跪而下,给小鱼磕头。 小鱼真拿这主仆两人没得办法,忙将这二人搀起,“小鱼实在愧不敢当,医者仁心,救你们只是出于我之本能。我年纪轻轻,你们就给我磕头行了如此大礼,你们可是要折我的寿啊?” 难怪皇上如此宠爱秦小鱼,这鱼公公为人处事已是十分高明,还是个有趣的人,飞玉掩嘴笑了笑,“鱼公公,你这样的大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小鱼则瘪了瘪嘴,“长命百岁,成了个老不死的,到时生活不能自理,惹人嫌弃真是不好,不好。” 南心夸她一句,“你可真是想的通透。” 她说着咳嗽一声,小鱼眉头一沉,拉过南心的手,为她诊脉。 飞玉见着小鱼的眉头越拧越深,紧张地问道,“鱼公公,可是我家小姐这胎要保不住了了?”说心里话,飞玉是希望小姐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丞相因皇上而死,小姐与皇上是再也回不去了。可岳爷也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若是小姐为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也能母凭子贵,从此小姐能在侯爷府享尽荣华。 小鱼放开南心的手,让飞玉扶她坐下休息,她抿着唇,环顾了室内一周,发现离床不远的桌案上放着一盆盛开的花,她快步走到那桌前,低头闻了闻这一簇簇黄绿伞状的小花,这香气果和方才入室之时的香气一致。 “害你家小姐不适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夜丁香。” 飞玉不解,看了看南心,又看向小鱼,“这夜丁香在宫中便是常见的花草,它的香气浓烈,可驱蚊。一盆夜丁香怎么能使小姐不适呢?” “你说的没错,这夜丁香除供观赏驱蚊外,花可作馔和药用,具清肝明目之功效,可治疗目赤肿痛,拔毒生肌,祛风除湿等。对寻常人是没有任何影响,但对孕妇危害极大,尤其在晚间,卧室内门窗紧闭,而夜丁香在晚上香气比白天更为浓郁。轻则可使孕妇产生头昏、咳嗽,甚至气喘、失眠的现象,重则可致孕妇滑胎。” 南心主仆二人听得心颤,不知这夜丁香对孕妇的危害如此之大。 “难怪钟小姐把这夜丁香送来之后,小姐就开始逐渐不舒服了?她是不是故意的?”飞玉咬牙恨恨,捧起那盆夜丁香,就朝门外走去,随手用力摔了那花盆,骂骂咧咧道,“害人的东西,害人的钟懿,差点害苦了我家小姐。” “什么害人的东西?” 募得传来男子疑惑的声音,飞玉一怔,抬头望去,不知岳东睿也在门口不远处守着。 岳东睿本是与戚蔚在门外闲聊,听得身后花盆摔碎声响,就扭头望去,飞玉那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飞玉一捂嘴巴,那钟小姐是岳小爷亲妹,如今岳东睿还未给小姐名分,小姐寄人篱下,她生怕说错什么害了小姐。 待得岳东睿走近,飞玉连连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飞玉这个慌张的表情更令人生疑,岳东睿敢断定,飞玉一定有什么瞒着他。 “我适才分明听到你提到了害人的东西,还提到了钟懿。这花究竟怎么害南心了,又为何与钟懿有关?你若不老实说,可别怪本侯动用家法!” 飞玉就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岳小侯吓唬,颤巍巍的就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鱼公公说是这话害得小姐身子不爽,还差点小产,我就把这花给拿出来摔了,但这花是……前些日子钟小姐送过来的,我才叨叨了几句,非要对钟小姐不敬,还望小侯爷莫责罚于我。我还要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呢。” 听罢,岳东睿一敛眸光,快步进去,向小鱼确认,可是这夜丁香引起南心不适。 小鱼自然有一说一,“我还能骗你不成,若是我再晚来一步,只怕南心孩子便保不住了。这夜丁香会致孕妇流产,一般大夫也未必知道,算你好运,碰上了我。” 岳东睿唇线紧抿,厉声一喝,“去把钟懿给本侯叫过来!” 这夜丁香是钟懿送过来的,与钟懿自然逃不开关系,不管钟懿是有心还是无意,南心不想把事情闹大,“东睿,算了。” “岂能算了?你是我孩子的目前,我还不能为你出一口恶气?” 167.167堕胎 “岂能算了?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还不能为你出一口恶气?” 岳东睿说话之时,盯着坐在床头的秦南心,眼中尽是宠溺与心疼,南心心眼一紧,按在床桅的手指也是募得收紧,又听得岳东睿喝命飞玉出去把钟懿带过来。 飞玉明白小姐心思,小姐的脾气棱角早被皇上给磨平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长安城第一名门闺秀秦南心了。飞玉为难地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岳东睿眼神愈发凶狠,飞玉一颤,正要出去,却被身后女子给扯住手臂,岳东睿不解地看着南心,她的嘴角往下抿了抿,眼前的秦南心不再如从前一样明艳四方,冷傲逼人,如今的她身上多了一份薄凉沧桑,也学会了示弱。 “罢了,我不愿为此再多得罪一个女人。” “即便你没有了秦家这个靠山那又怎样,今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你跟着皇上时,就常受楚长歌的气,被她赶出椒房殿,被她当众羞辱,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那人是我的妹妹,也不可以。髹” 男子声音响亮有力,南心竟觉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岳东睿,这人哪里还是当初鲜衣怒马风流长安的少年? 岳东睿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南心出头。饶是戚蔚也没想到,一匹御女无数的种.马,竟可以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不惜背负骂名,与皇上大闹,现在又要为了她惩治他的小妹,听说他和他的小妹关系异常的好。 南心也想到岳东睿如此坚定,她眉眼低垂,伸手捂了捂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腹,嘴唇一扯,似乎不带一丝温度,“这孩子本就不该来这世上,若是没了,也好。” 岳东睿又是一震,原以为南心不想招惹是非,不曾想她竟还是恨着他,甚至恨着他们的孩子,就跟他的母亲一样。他曾经恨透了先皇,要不是先皇对母亲用强,也不会有他这个孽种!他自出生至今,备受生母的冷弃,儿时母亲只是抱那两个收养的妹妹,哪怕他故意在母亲面前摔倒,她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绝不会扶一下他。 然,命运总是太相似,长大后,他竟成了最憎恨的那个男人,用同样的方式强了兄长的女人,而他的孩子会成为下一个自己,遭受生母的厌恶。 岳东睿手猛地一握,手背上青筋毕现,彰显着他的愤怒,他冷笑一声,“秦南心,既然你是如此恨我,亦恨这个孩子,那——不要也罢。”他转脸看向小鱼,一双黑眸漠然无情,“有劳九千岁替她开贴堕胎药吧。” 飞玉一听小侯爷这话,像是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她真是吓蒙了,握了一下小姐的手,便一跪而下,抽泣着求起了岳东睿,“小姐已受了那么多苦,这世上疼小姐的人都不在了,若侯爷把小姐这腹中骨肉打掉,那不啻于把小姐唯一的亲人也杀掉了啊。” 亲人?岳东睿只觉可笑,“若是她把那未出生的孩子当做亲人,还会说这样的话么?” 南心就在飞玉跟前,飞玉抹了一把眼泪,就拉了拉南心的裙摆,让她给侯爷说几句中听的,南心哪能不明白飞玉的意思,她一抬眸,看向岳东睿。 此刻,岳东睿的眸光狠辣无比,如地狱阴司,非给她狠狠教训不可,她紧紧攥着拳,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从来都擅长说求人的话,况且就算这孩子出生,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小鱼看得出这两人,一个在等,一个在熬,同样是苦,她摇了摇头,为南心说道,“你请我过来,不是为了保住这孩子么?现在竟让我开堕胎药,你说得出,我却做不到。我们行医之人,为的是救病者于苦难,而非杀害一个无辜胎儿。你早知将来有一天要弄死这孩子,又为何要让南心为你怀上这孩子?别告诉我,是南心心甘情愿跟了你的?” 小鱼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就说得岳东睿面色一青一红,难看至极。可他说的却是事实,她非自愿,都是他强迫于她,一次又一次。 岳东睿紧紧凝视着南心,唇瓣轻轻颤动着,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门外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那女子看着门口的那一滩,蹙眉,疑惑无辜的眸光探进室内,“怎么把我送来的夜丁香也砸了?南心姐,你若是不喜欢,大可还给我,大可不用砸了它啊。好好的一盆夜丁香就被你给弄坏了。” 看到来人,小鱼咂舌,那女子怎会是岳嘉?岳嘉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飞玉心道不好,钟懿不偏不巧在这个时刻出现,若是再说些什么,只会让小姐处境更为艰难。她跪在地上,颤巍巍道,“钟小姐,那花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我只是想把她抱出去晒晒阳光而已。” 这个钟小姐,想必就是之前飞玉说的那个钟懿吧,这人就是岳东睿的妹妹,岳嘉也是他的妹妹,想必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只是为何她姓钟,而不是和岳东睿他们一样姓岳?这家人也真是奇怪又复杂。 钟懿瞪了飞玉一眼,“你这婢子不是在宫中当差的么,怎会如此笨手笨脚?莫不是你受了哪些人的意,故意将我这夜丁香给砸了?”说着,钟懿便蹲了下来,从碎瓷片和泥土中拾掇这花。 飞玉连忙摇头摇手,告诉钟懿根本不是小姐授意的,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 钟懿捧起那株残败的花苗,走到了岳东睿身边,撒娇似得跟岳东睿说,“哥哥啊,你领回来的这个秦南心与你府上的那些姬妾可大不相同,不领我心意就算了,还摔我的花?你可给点颜色她悄悄,否则这日后态度会更嚣张,不拿我这个小姑子放在眼里!” 钟懿不认识秦小鱼,自然不知眼前这个太监装束的人就是医术高明的秦小鱼。 这个女子啊看似天真烂漫,跟她大姐还有楚长歌都是一个嘴脸,皆具莲花婊和心机婊的特质。而岳东睿这个男人,好歹也帮南心说说话啊,可是岳东睿一揽钟懿,暧昧地挑了下俊眉,“是吗?” 钟懿只觉岳东睿眼中压抑着什么,猜测他这是知道了夜丁香的功效了吧?可也不可能啊,他请了好几个长安城的名医,都没发觉秦南心身子不爽是这夜丁香的作用。她一咬唇,心中坚信没人能识破她的诡计,娇俏一笑,“可不是么。秦南心还没过门呢,就仗势欺人了,以后可还得了?” 看着这个可恶的女人,本不想插手这事的秦小鱼也着实忍不住了,“钟小姐,你可真是个惜花之人,你可知这花的香气差点让秦小姐流产?” 钟懿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识穿了她的计谋,这太监到底什么来头,连名医都看不穿的计谋,她怎么会识破? 她脸部微微一僵,随即又故作爽朗笑,“真是笑话,这夜丁香是寻常的花,到处可见,若是有这个害处,为何人们还栽了满院子?我只听说过夜丁香的花香有助眠的功效,从未听过这花的香气还能致人流产。秦南心她刚搬到这里来,我好心送她一盆夜丁香,你们竟诬陷我要害她?”她说着,又看向岳东睿,“哥,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治治这个胡说八道的太监!” “究竟是我胡说八道还是钟小姐有意为之,这个你心中最清楚,相信岳小爷也是心知肚明,不会罚错了人。”她扬高了眉,盯着钟懿,却让后者觉得发慌。 小鱼能帮的也只能帮到这了,今后就靠南心自己了。她又扶起飞玉,命她好好照顾她主子,这便与戚蔚退下。 戚蔚随之也踏出门,“你说,岳东睿究竟会罚谁?” “枉你跟岳东睿有一起去嫖.妓的感情,竟如此消遣他?一个是他妹子,一个是他女人,这罚谁都不好。若说真的要罚其中一个,只怕他也会——偏向秦南心多一些。” “你就这么笃定?我看他钟懿与岳东睿之间关系不简单,又看他方才如此动气,依我看会罚秦南心才是。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挺同情秦南心,从高入云端的丞相千金跌进了低谷,真是可怜。” 秦小鱼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好岳东睿,尽管他是个花花肠子,但看得他是个真性情的男子,敢说敢做敢当,比起一些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男人得强许多。 “那你看着吧,戚将军。咱们来赌一把,岳小爷会辜负你,还是会辜负我?”小鱼轻轻一笑,眼中洋溢着自信,一甩袖子便上了马车。 ---题外话---最近在忙着结婚的事,更得少了,每次赶在12点传上去,来不及检查错字,还望大家多担待。谢谢大家同行支持。 168.168祝皇上与皇后娘娘恩爱到白头 秦小鱼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好岳东睿,尽管他是个花花肠子,但看得他是个真性情的男子,敢说敢做敢当,比一些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男人来得强许多。 “那你看着吧,戚将军。看岳小爷是辜负你,还是辜负我?”小鱼轻轻一笑,眼中洋溢着自信,一甩袖子便上了马车蠹。 回宫与进宫那会不同,没有岳东睿在一旁唠嗑,马车之内显得安静多了,小鱼撩开窗帘,正值晌午,不论是商贩还是行人都匆匆回去吃晌午饭了,几个闲散的百姓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小鱼零零碎碎听到几个词,例如“皇上”、“封后”、“大喜”…… 仅仅是这几个词,脑洞大开的小鱼已能想象到那二人今日成亲之时美好的画面。 小鱼落寞地垂下手,帘子随之落下,挡住外头强烈的光线,旋即车厢之内变得沉暗,一如她内心,灰败又憋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需要好好发泄一下,若不是戚蔚就坐在这里正盯着她看,她会把那一对狠狠骂一顿,不能骂那一对,干脆拿戚蔚来泻火,她挑眉逗他,“戚将军,我知道我长得特别靓,你这么一直盯着我把眼睛都瞧直了,可是对我有意思?” 这戚黑子分明是个孔武有力的大将军,但谈到男女情感上,只是个嫩巴巴的毛头小子,戚蔚哪知这假太监这么开放,竟对自己耍流氓? 他抿了抿嘴唇,哪料秦小鱼又凑过脸来,他以前对又肥又丑秦小鱼真是反感至极,但她这不变美了么,这吸引力就蹭蹭得涨,世人凡眼大抵都难逃色相,他微侧了下脸,一拧眉,“皇上命我盯紧了你!” 戚黑子这人吧,没有白韶掬的高冷,亦不同于皇上的温润,他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些傻得可爱。 小鱼只能这愣头青格外好玩,抱着顽劣心态,继续逗他,“你盯就盯呗,红什么脸?髹” 戚蔚怒气冲天,蹭得站起,速度太快,个子又太高,一个没注意脑袋瓜就撞上了车厢顶,痛得他低嘶一声,捂着发顶,愤怒地瞪着秦小鱼,这世上除了琳琅公主调戏过他,秦小鱼就是第二个。 他想说什么,可转眼一想,只道一声,“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不够格令我置气!” 说罢,转身躬身掀帘出了去,小鱼又笑,你不置气,出去做什么? 连戚黑子都离开了,这车厢之中实在窒闷得厉害,一腔愤懑无处使,就这么憋忍着进了宫,可今日是皇上与皇后大喜之日,宫中已遍是大红,惹人眼痛。 回到长乐宫,本想跟娘亲诉苦,可娘亲已不在,只剩下小安子和海棠,就在小鱼随着戚蔚离开,他们二人就收拾细软移居长乐宫了,可一到这里,就发现空无一人。 “你与白韶掬有何不同,为了留住我,使同一个法子,岂不卑鄙?” 小鱼愤慨,一拍桌子,沉声道,小安子与海棠相视一眼,便明白她口中所指何人,非皇上莫属。 小安子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找皇上?” 小鱼看向门外,神情忧郁,苦笑,“如今他必定与皇后如胶似漆,我此刻去找他,岂不又是自虐?不去!”上次不就是急着去找他问个清楚,结果被罚跪了一天,着了凉,这次再去,分分钟生病。他今夜不是与楚长歌成亲么,到时趁着月黑风高,她出去寻一寻母亲,现在的她只能靠自己。 夜很快便降临,秋风瑟瑟,草木枯荣,一入夜天气也不好起来,斗转星移,乌云遮住了明月,隐约是要下雨了。 小鱼关紧了门窗,可并未削弱外面丝竹之声,吵吵吵把头都给吵大了,可那人并未曾想放过她,这不就让戚蔚来传她过去伺候了,原因是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贴身大太监,必须贴身伺候。小鱼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猛地想起,在被封为九千岁的同时还被封为了皇上的贴身太监,他这官衔是不是有点多了,贴身太监这个职位是不是有点多余,当九千岁的同时,还得伺候该死的昏君,她又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能忙得过来么? 小鱼在沉思过后,回他两个字,“今夜老子身子不适,恕不能伺候!要是皇上不满意,就把我赶出宫去!” 这个秦小鱼仗着皇上还算宠她,这心比天高,竟连皇命也敢违抗!于是戚蔚冷冷地告诉她,“皇上发话了,若是九千岁不愿移步,让我抬你过去。” “抬?我就坐在这里,有本事你把我抬走啊?” 看着趾高气扬的秦小鱼,戚蔚冷哼一声。 下一秒,戚蔚就连椅子带人就把秦小鱼给抬了起来,长乐宫内侍与宫女纷纷赞叹戚将军威武,这也让小鱼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刺激一个男人,因为他会做出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秦小鱼真是被戚蔚这么扛在背上给扛到了光禄殿,坐在高台之上的皇上看到她竟是这副样子过来的,冷不丁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搁,从酒杯中高高洒出的酒水便可看出,皇上生气了。 百官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这天下有谁敢这么来见皇上?这人安逸地坐在椅子里,被戚蔚扛在了背上。 “鱼督主,是不是朕封你为九千岁,你便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上发怒可真不好玩,小鱼灵活从戚蔚背上一跳而下,脚尖轻盈落地,她笑着看了一眼戚蔚,便回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是戚将军非得抬我过来的,让大家看一看他非凡的臂力与体力。皇上您娶了一个又一个,现如今戚将军还没有妻妾呢,您不能光顾自己享乐便不顾下属快活了啊,您也寻思寻思着给戚将军娶个妻子,也好消磨下他惊人的体力啊。” 众人再为之一震,这秦小鱼新官上任,便消遣起了戚蔚,并把皇上一同给消遣了。 戚蔚手上用力一握,就捏断了一条椅腿,秦小鱼咋呼地往旁跳开,担惊受怕地看着戚蔚,“大将都知道戚将军你孔武有力了,别再秀了,秀多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这是恐吓我。” 戚蔚被秦小鱼激得脸更黑,可敢怒不敢言,只强忍着把椅子也放了下来,小鱼又不以为意地走进宴席之间,顺手抡起某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自斟了一杯,敬那桌上的某人,“我敬白将军一杯,给白将军赔罪,我长得太像你那个青梅竹马不是我的错,是我爹娘的错。” 白韶掬捏着酒杯的手越发紧绷,让周边的人害怕起来,生怕他一个用力就把酒杯给捏碎了,飞溅出碎瓷片伤及无辜。 但白韶掬只是一笑而过,一口气干了这杯酒,“九千岁教诲,白某又岂敢不从!”白韶掬薄唇一勾,也给秦小鱼满上一杯,“来,鱼督主,白某也回敬你一杯。这杯酒便是当做白某给九千岁的赔罪!九千岁不会不给白某面子吧?” 小鱼摇头笑笑,与他一碰酒杯,豪爽得干掉。 这事是秦小鱼起得头,白韶掬哪能放过她,更何况他也看得出她有大醉的念头,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白韶掬又为他添满一杯,“今日是吾皇大喜之日,我们一起再敬皇上一杯,恭祝皇上与皇后娘娘寿与天齐,恩爱至白头!” 恩爱至白头?小鱼记得她曾怨怼地对白韶掬和夏婉安说过,可现在她竟又要再祝福另一对新人,特么的,小鱼心想自己的感情路怎么就走得这么坎坷呢,遇人不淑,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 那看着自己长大的菊花公子吧,跟大姐勾搭上了,刚与昏君擦出爱的火花,就被昏君的前任给抢走了,结果娃娃都先造好了。 得得得,算我认栽!小鱼大方地点头,干脆利落敬了皇上一杯,“祝皇上与皇后娘娘恩爱到白头!臣先干为敬!” 这话才脱口而出,心酸又口烫,迅猛灌下这一杯,只觉心更酸嘴里更辣,火辣辣地在胃里搅成一团,这酸爽……真是一言难尽啊。 站在皇上身边的王中仁感受到身边阴风阵阵,不是从外头吹进来的夜风,而是皇上身上发出的寒气,还有皇上那瞪着秦小鱼和白韶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但这还没完呢,在小鱼给皇上敬完之后,白韶掬又一揽小鱼的肩膀,“今日不止是皇上大喜日子,还是鱼公公你升官大喜之日啊,白某再敬你一杯,祝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爷!” 169.169今日是朕大婚,不如鱼爱卿就为朕演绎一曲,可好 呵……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爷?分明就是深深的讽刺,而白韶掬那双黑眸冷若寒霜,同时带着刺骨讥诮。 但小鱼偏生是个不知谦虚的人,尽是应下,与白韶掬碰了下杯沿,将酒盏中女儿红一饮而尽,还哈哈笑着回拍了拍白韶掬的肩,爽人爽语笑道,“多谢白将军抬举杂家,放心,以后杂家会多多关照你的。” 这秦小鱼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让众人纷纷四目相对,乖乖个隆叮咚,就连皇上对白韶掬都要礼让三分,何须她个太监来关照?只怕秦小鱼三杯酒下肚,已是醉了吧,百官又一阵讪笑,笑那秦小鱼真是不知好歹哟,这就叫提着脑袋说话。 皇上既给了她一个九千岁,那她又何必妄自菲薄,自然是得端足了架子,给皇上面子才是,一如刚才由戚蔚把她给扛过来一样。 白韶掬只冷冷地笑,也不驳了小鱼面子,兀自喝光了杯中酒水,掀唇道了一声,“那就有劳千岁爷关照了。”一撩白袍,便坐会了原处,抬眸又重盯了一眼小鱼,任谁都瞧不出他此刻是何心情蠹? 坐在他身旁的夏婉安却瞧得出,白韶掬心情不好,极不好,她抬手握住了白韶掬紧捏着杯脚的大手,小声道,“夫君,你可别在意。她这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叫人讨厌得很。” 这三杯女儿红压根难不倒小鱼,她当然还没醉,又离得那二人近,清晰地听到了夏婉安那句“很讨厌”,当然她得对不起“很讨厌”这三个字,于是她红唇一捻,便笑看向夏婉安,“夏小姐啊上次你比琴输给了杂家,想必回去定有苦练,今日是皇上大喜之日,何不为诸位同僚再奏一曲?髹” 谁不知道上次夏婉安和秦小鱼比琴,秦小鱼以一只筷子赢了夏婉安,旧事重提让夏婉安脸色十分糟糕,夏婉安咬牙切齿地看着秦小鱼却无力还击,更何况她今日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皇上只是纵容并未罚她,可见现在的秦小鱼有了皇上撑腰,在朝中地位也是如日中天,她又岂敢多说,只将这侮辱硬生生吞进肚子里,谁让她技不如人呢? 这时,白韶掬的手反握住她,像是安慰又像是支持,夏婉安像是得到了鼓励似得,僵硬的嘴角又一点点扬高,你赢我又如何,你不还是输了你曾最爱的公子? 白韶掬目光冷硬,逼向秦小鱼,“如今夏婉安不仅是夏家千金,更是我白韶掬的夫人,千岁爷关照白某的同时何不连她也一并关照了?” 无论何时何地,白韶掬总是太清醒,分得清主次,亦分得请哪个才是他的最爱? 不过今时今地,他再怎么偏爱夏婉安都与她无关,眼前这个白衣翩袂的大将军已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她只当做看戏似得,微微笑起,亦是笑得风情迷人,看着这对夫妇,“白将军都下达指令了,那自然是极好的。” 皇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表面纹丝不动,可身旁王中仁却看得一清二楚,天子一双手紧紧捏握着鎏金扶手,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要把这椅子扶手给捏断。 王中仁不知皇上在生气什么,是气秦小鱼如此恶劣态度,还是气她至始至终没顾他一眼? 偌大的光禄殿里,一双双好奇又打趣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秦小鱼,似乎在等,等皇上难以忍受之时,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嚣张的太监,否则他们这些文武百官还真不如一个宦宠了。 “我们对白夫人奏琴不感兴趣,对千岁爷弹琴才感兴趣,大伙儿说是与不是?” 不知从哪里传来男子声音,小鱼微的一惊,循着那响亮声音朝殿中人群中看去,那男子在众位官员中也十分显眼,他身材偏瘦,皮肤很白,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朝气洋溢,而是透着一股病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军监窦一帆,这个窦一帆曾是季显知的学生,是季显知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以前这人与孔一鸣这些中立派一样,永远像个哑巴一样从不动声色。 现如今秦遇反党一倒,以季显知为首的保皇派们洋洋得意,在朝中互动亦多了起来。当然,窦一帆作为季显知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其中之一。 在窦一帆的带动之下,有几人也附和起来,起哄要秦小鱼再为皇上奏一曲助兴。 秦小鱼朝窦一帆看去,他弯眉如刷漆,眸光射寒星,小鱼浑身一冷,只觉这个窦一帆与今早在金銮殿上的窦一帆有些异样,小鱼闭了闭眼,再朝他看去之时,只见他又与之前毫无差别,她想真是喝了些酒,有些上头才会一时看错吧。 季显知与女儿季沛玲互看一眼,有些担忧,从上次秦小鱼以箸掷琴之七弦演奏《惊梦》一曲来看,只怕她是投机取巧为多,这琴艺嘛,谁都不知究竟如何了? 不知哪个兔崽子又说一声,“今日是朕大婚,不如鱼爱卿就为朕演绎一曲,可好?” 这只兔崽子除了慕容肆再无其二,这人明知她不擅弹琴,偏偏还命她弹琴,这时她能说不好吗? 众目睽睽之下,秦小鱼千呼万唤始出来,终是无奈点头,道了声“臣遵旨”。 皇上眼中掠过一抹拧笑,便命王中仁去备琴。 不稍一会儿,内侍便将古琴备好,放至二楼专供演奏的台上。 小鱼低叹一声,谁的话她都能违抗,唯独天子之命不可违,她走过去欲把手中顺来的酒杯与酒壶放回原处,哪知脚下一动,就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小鱼看到那只连忙缩回去的绣鞋,抬起眼皮只见夏婉安眼中布满阴柔狠意,她身子不稳就要像前栽倒,前头正好是一张木桌子,这一摔碰到桌角得撞出个头破血流吧。 她闭眼,反正免不了撞伤,不如欣然接受,这样也好,撞伤就装晕,不用去弹琴了,就如白韶掬说的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像她这等有身份的人是不该像猴子一样表演供大家赏阅取乐的,白韶掬替夏婉安出头,不就是同样的道理么? 只是,结果往往又出人意料,身后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腰带,将她身子给稳住,她受惊不小,颤巍巍地睁开眼来,只见眼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双手僵硬在半空,正要扶住她双肩,她微微一震,他又何必如此担心她,不过还是念着打小相识的情分罢了。 夏婉安眼中闪过失落,搁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握了一握,看着她的丈夫紧张至难以言喻的那张俊脸,她沉默地嗤笑一声,白韶掬这人男人,他的心思还真难猜,前一个灌她酒处处讽刺,后一刻却为他慌乱得不知所措。 几乎在场好几人同时站了起来,女子有燕王妃和季沛玲,男子就多了,你说好端端的白韶掬站起来做甚,岳小侯站起来做甚,还有那皇上虽没起身,屁股像装了青蛙似得咋呼弹跳腾了起来,可弹到一个高度之后,他屁股又回落坐到椅子上。 小鱼稳住身子之后,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那男子笑得一览无余,爽朗明媚,她微笑颔首谢他,“多谢岳侯相扶,否则我这一跌可得把脑袋给跌出个窟窿来。小鱼无以为谢,只能以酒代谢,这壶中剩下的酒我都喝了,你随意!” 果见小鱼咕噜咕噜就把这壶里的酒喝个一干二净,喝罢,小鱼便将手中酒器尽数塞到岳东睿手里,岳东睿呵呵一笑,这秦小鱼不论是气度还是酒量都不输男子,若她真是个男人,他定与她称兄道弟,若在遇到南心之前碰到她,他也许会喜欢上她,她率真可爱,这性子,与他的个性不谋而合。 岳东睿望了望她塞给自己的酒杯,再抬眼,便见她勒了勒腰带,甩手落落大方往前走去,脚步却微微有些摇晃,大概那女儿红太烈,她猛喝下去是有些过头了。 然,他想说的是,若要说这个谢字,该他对她说。若非是她去了一趟岳府,识破了钟懿的奸计,恐怕那个孩子真是保不住了。她是他孩儿救命恩人,他才小施恩惠,又有什么不可。 众人见她爬楼是有些心颤,她一步一摇晃,大家生怕她从楼上摔了下来。 眼睛有些犯浑,可小鱼意识清晰,大家都不知,方才她为何要灌下那整壶酒?方才岳东睿扶住了她,她没能摔着,现在醉了,待会若是琴艺施展开来,大家会以为她是醉了,才会有失水准。 善于伪装的她,谁都看不透她的心思,她拂袖而坐,看下楼下,诸位同僚包括她的父亲,还有那高高在上要她出丑的帝王皆昂脸怔怔望住自己,眼中神色各异,或期待,或讥讽,或平淡,或担忧。 170.170一个阉人竟敢明目张胆跟皇后争宠 这是她第二次来光禄殿,第一次,白韶掬大胜归来,皇上在此为白韶掬举办盛大庆功宴,第二次,便是皇上与皇后成亲之日。 那时白韶掬与夏婉安花样式秀恩爱虐她这个单身狗,如今她还是只单身狗,结果昏君和楚长歌成双成对结成夫妇,又把她狠狠虐了一次,只比前次更惨蠹。 命啊,这就是命啊。 小鱼心中长叹一口气,眸光勾转,淡淡瞥过慕容肆,略显粗糙的手指抚上冰冷的琴弦,趁着醉意上头,手指拨动间,悠扬的琴声丝丝入扣在殿中荡开。 起调很熟悉,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夏婉安就听出了秦小鱼弹的是——《凤求凰》。 小鱼从来都不会弹琴,唯一能弹完整的曲子就是这首曲子,这首皇上教过她的曲子。这些日子她被皇上困在宫中,闲来无事时就练这首曲子,每每弹奏起来时就会想起她与那人之间美好的点点滴滴。可不论多么美好,都已成为过去时,但至少曾经的那份甜蜜,在以后回忆起来时依旧光鲜亮丽。 琴声抑扬顿挫,却又多了一丝无奈伤感,众人不得不承认九千岁即便是喝醉了,这琴艺也非是一般人可比的。然,没有人知道秦小鱼能弹得这么好,多亏了有皇上这样一位老师。 慕容肆所坐的位置能将小鱼看得一清二楚,她小脸酡红,但指尖行云流水,这指法却是有了些火候。 自打他偷偷潜入长乐宫看她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不过里面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的很。 秦小鱼命人给她取了一把伏羲古琴,后来经常从里面传来动听悦耳的琴声髹。 有一次,他路过长乐宫,站在花香四溢的桂花树下,目光幽深远眺着长乐宫,果真听得里面传来乐曲声,他身子猛地一震,她弹的曲子竟然是那首《凤求凰》,她是在念他还是念着别人? 那时只是远远听着,但从今日看来,秦小鱼是念着别人多了一些,她目光正悠悠看着楼下的白韶掬,而今日殿上她所做一切,只怕都是为了引起白韶掬的注意罢。 他袖子拳头用力一捏,嘴角微微下沉,已拉锯成一条铁线。 一曲毕,众人鼓掌叫好,原来这位爷是响当当的实力派,这琴艺还真把夏婉安给比下去了,最主要的是这位爷的琴声走心。 好些个阿谀奉承的官员见小鱼从二楼下了来,当下围了上去,赞美不说,还劝酒。这一来二去,小鱼也是无法拒绝,又被灌了好几杯,就好像今日她才是新郎官,而皇上是给她陪衬的。 皇上有些不乐了,一站而起,“朕的贴身太监死到哪里去了?” 某帝冷沉幽怨的声音突然炸响在一片嬉笑大殿之中,惹得小鱼心眼一阵剧烈狂跳,微一哆嗦地侧脸看向怀帝,怀帝这是要发飙的节奏啊? 王中仁见皇上脸色不好,狠狠盯了秦小鱼一眼,示意小鱼过去! 小鱼疑惑地看看王中仁又犹豫地看看皇上,突的想起自己除却响亮的九千岁名头之外,还兼职当了昏君的贴身太监。这王中仁分明就是慕容肆的贴身太监,皇上去哪,王中仁跟哪,这还 不够贴身么? 喝了不少酒的小鱼,打了个酒嗝,装醉似得摇头晃脑道,“奴才在呢!” “那你还不快滚过来?” 小鱼两条小短腿马不停蹄地跑到了皇上跟前,又是打了个酒嗝,让皇上眉头拧得更深,王中仁心想,秦小鱼这个小祖宗啊,可别再惹皇上生气了啊。 忽然,一只手抓住小鱼的肩头,五指深深嵌入她骨肉里,疼得她轻嘶一声,但随后又紧紧咬住唇,死死不发出半点声音,她一掀眉眼,便见眼前九爪龙袍耀黄逼人的男子,他不再春风无度,他的黑眸中藏着冷厉,“秦小鱼,你知道么、你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 这人只用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可这肩头的痛楚让她的听觉放大看好几倍,只觉这人的声音如五雷轰顶一般,不仅刺耳,而且让她脑袋生疼。 原来他都知道,她所有的小聪明都是为了让他反感,只有把他真正激怒,他才会把自己赶出去,因为她实在不想在他与另一个女子结为连理的日子里在他身边伺候。 这人虽清楚这些,但他偏生不放过她,命令她随行,去了椒房殿。 皇上成亲了好几回,是个老手了,不用喜娘提醒,也知哪个时辰为大吉大利。这去椒房殿便是为了与皇后娘娘喝交杯酒的。小鱼心中有所认知,但也只得一路陪同。 椒房殿外面守卫森严,庄重的宫殿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一派如火如荼。 群臣妃嫔也跟着过来凑热闹,打从皇上娶岳嘉过门之后,这就是皇宫里办的最为热闹的一场喜事了,可见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的看重。 岳惠妃与岳家的人走得较近,向来贤良淑德的她,总是面带微笑,笑看着皇上缓步走进了殿中。 最倒霉的当属秦小鱼,作为一个敬业的贴身太监,小鱼必须近身跟随皇上,皇上进去,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只是有了秦小鱼这个年轻貌俊的贴身太监,糟老头子大总管王中仁就显得有些多余,他在心里把秦小鱼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最后的最后,这只该死的小犊子,没能当上皇妃却抢了他的饭碗。 殿内摆设器具全部换了新,只比以前的更奢侈,更贵重。这也是自然的,以前这里是秦妃住的地儿,现下是皇后娘娘的东宫了,当然得更符合皇后的身份与排场。 楚长歌端正坐在床沿,身穿织有金龙凤纹的大乐文衣,衣上加霞帔,头上兜着艳红头盖,正等着她的夫君替她揭开头巾来,从此一心一意一双人。 看到这幕,小鱼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曾与他互许下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 一个人一生说了那么多句话,誓言也不过是其中一句而已,说过便过去了而已。 她曾幻想过他会如何迎娶她,但幻想亦终究破灭了。 此刻,皇上专注地看着他的皇后,听荷轻蔑地瞟了秦小鱼一眼,便从喜娘的托盘中小心翼翼取过翡翠玉如意,双手捧着递给皇上。 但就在经过小鱼身旁时,突然“呀”的一声惨叫,小鱼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只见听荷摔趴在地上,那玉如意也摔成了两截。 殿外之人一阵惊呼,责那婢子太不小心了,可这婢子是皇后的人,众人也只敢小声议论。 喜娘脸色同样诧异,赶紧说了些吉利的话。 听荷抬起一张憋红的小脸,恨恨咬牙看向秦小鱼,“鱼公公,你怎的推我?你可知这玉如意是给皇上用来挑开皇后娘娘红盖头的,寓意称心如意。如今被你这么一推摔破了,你可是要皇后娘娘永世不如意?” 外面非议声又响起,是秦小鱼推的那婢子,这是故意的吧?一个阉人竟敢明目张胆跟皇后争宠,这出戏有看头! 小鱼一蹙眉,栽赃嫁祸,这是听荷与楚长歌惯用的伎俩,她方才分明动都没动一下,又怎会推听荷呢? “是你自个儿走路不当心,摔破了玉如意,这倒好怨起我来了。”秦小鱼已是见怪不怪了,心中已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这殿内殿外也不是你我二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也敢胡说?更者圣上在这,你若再敢胡说,小心皇上割了你的舌头?” 这时嗖的一声,却是楚长歌自己把红头盖给扯了下来,喜娘急忙过去,欲将她的红头盖给兜上,“哎呀呀……皇后娘娘,这般可是不大吉利的。” 楚长歌将那红头盖紧紧握在手里,“本宫一生不祥,命也硬得很,不怕这些。” 说罢,一双微红的眸子直直对上秦小鱼的,“千岁爷倒是好大的口气,连本宫的人也敢动!” 众人又倒吸一口冷气,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看来这会是一场大战。 听荷见楚长歌为她出头,更为嚣张,坚定告诉大家,那玉如意就是被秦小鱼给推了一下才会摔破的。 大家正等着秦小鱼如何辩解,包括慕容肆也在其列,他神情淡淡,睨视着秦小鱼的侧颜,却见她挽唇冷笑,没得一丝惧怕,“皇后娘娘,你方才不还说不怕这些的么?一个玉如意罢,既然你们主仆一口咬定是我故意推了听荷才致使这玉如意打碎,我也是无从辩驳,我赔你一个便是!” 171.171你还不快给帝后赔礼道歉? 秦小鱼舌绽莲花,才言几句,就令楚长歌一张脂粉厚重的脸微微变了颜色,心中道,果是个巧言令色的秦小鱼。 蹲在地上的听荷微微蹙眉,眸光往殿外一瞥,只见殿外一双精巧绣鞋越过门槛,来人衣着不凡,光鲜体面,她道,“赔?你虽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可这玉如意是皇上御用之物,又因你摔破,岂是你能赔得起的?” 那玉如意是皇上用来给皇后娘娘挑盖头的,按照琳琅公主此番说来,却属御用之物蠹。 这皇后娘娘才动气,作为小姑子的琳琅公主便站到皇后娘娘这边来替她出头了,可见她们姑嫂之间关系十分融洽。 这其中原因只有这姑嫂二人才最清楚,对于琳琅来说,荣升为皇后的楚长歌是她的救星,而至于楚长歌而言,琳琅不过是为她出谋划策赶走秦小鱼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就在秦丞相兵败如山倒后,太后也无故失踪,琳琅清楚得很,太后的失踪必定与皇上有着必然关系。宫中盛传着一则惊悚怪谈,太后被皇上逼疯了,被丢进了宫中某座枯井里。哪也,她与太后被皇兄同时召见,皇兄在逼她夺毁太后凤冠凤袍之后,以太后好强心性,受到如此大的屈辱,被皇上逼疯也不奇怪。 自从那之后,她惶恐不安,生怕皇上把她嫁给哪个蛮夷之地的国主,那些蛮荒之地比起大宁一个普通的郡县都来得差劲,她真的不想被嫁到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在昨夜听到小道消息说皇上会封楚长歌为一国之后,她这才找上了楚长歌,楚长歌告诉她,只要帮她解决秦小鱼,便会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有了一门好亲事,这辈子她就有了依靠,她从小就懂如何找个硬后台。 琳琅是燕王的亲妹妹,燕王又对秦小鱼有恩,她素来不想与琳琅有所争执,可这琳琅公主就如同狗皮膏药似得,走哪贴哪,还竟给她挑事髹? 秦小鱼转过身子,狠瞪了琳琅一眼,可琳琅仗着和楚长歌同台唱戏,就无所顾忌地反唇相讥道,“皇后娘娘不与你计较,不忌讳这些,但这些传统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却让你坏了规矩,你还不快给帝后赔礼道歉?” 殿外众人觉得琳琅公主真是疯了,竟敢叫秦小鱼给帝后道歉?今日这个秦小鱼可是出尽了风头,只比皇后娘娘还要风光,在光禄殿不止一次藐视皇上权威,这就是仗着有皇上这个靠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琳琅却不这么认为,若说宠啊,皇兄最宠的还是楚长歌,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姐如母,楚长歌与皇上这份融入骨血的深情,哪是一个来到皇上身边几个月的太监能相提并论的?九千岁区区一个宦官,终究是无法与皇后娘娘争锋,否则她又岂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出头鸟? 小鱼还未能出声,慕容肆凌厉的眸光就扫过来,“确是该道歉!” 小鱼一怔,下一刻却见他顺势柔软的揽过了楚长歌的腰,看上去这男子的眼里只有楚长歌这一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他人。皇上离自己最近,又岂能没有看到是听荷自己撞过了故意将玉如意给摔破的? 小鱼又恍然大悟,不过就是因为对楚长歌的这份偏爱罢了。也是因为同样道理,琳琅又像原来一样,露出跋扈的姿态,处处与她作对。 琳琅挑眉与楚长歌相视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兄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更甚秦小鱼连个说话的机会都被皇兄个剥夺了。皇兄这人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先弑兄再杀母,手段狠辣,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能把一个人宠上天,也能把一个人推进地狱,把秦小鱼留在身边的目的,绝大多数是为了虐完而已。如此有趣的太监,谁都舍不得扔,不是? 这时,又有男子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针对的不是秦小鱼,却是皇后等人,他严声禀道,“皇上,臣本看得一清二楚,是那婢子。自己不小心把玉如意摔碎了不好好认错,却仗着有人在背后替你撑腰,太过不知好歹一个劲推卸责任。若真是要让无辜者给犯错者承担过错,是可忍,孰不可忍。” 岳东睿这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是要让听荷那婢子自己承担罪责,而非是让秦小鱼道歉。这个岳小侯向来也是不插手朝中各事明哲保身的人,今后却三次帮助秦小鱼,一是金銮殿中与大伙儿说秦小鱼曾与他一起泡温泉,帮助秦小鱼摆脱女儿身之嫌疑,二是在秦小鱼差点摔倒之时,及时伸出救援之手,这第三次么就是现在,哪怕是皇上都站在皇后那边,他都极力为秦小鱼阐述真相。 众人又纷纷猜测,只怕秦小鱼不仅与岳东睿一起泡了温泉吧,在泡温泉的同时,可能还做了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不然怎能把秦小鱼的下半身摸得这么透呢? 慕容肆眉间豁得一敛,他间接把岳东睿送到了秦南心的床上,甚至把自己的发妻就此送给了岳东睿,是为了报复她当日对楚长歌所作所为,也是让岳东睿归顺于他与他合作一齐歼灭秦遇,更是为了打消岳东睿对秦小鱼的歪念头,可这小畜.生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秦小鱼示好,是为了什么? 这该消灭的情敌又一个一个的蹦跶出来,皇上的心情十分糟糕,同样的脸色也铁青,他横眉冷对岳东睿,“依朕看,不知好歹的是你岳小侯吧。” 王中仁眼皮一跳,连他都感觉到是听荷这个婢子自个儿撞小鱼的,以皇上眼力,会瞧不出什么幺蛾子?在岳小爷为小鱼出力的情况下,皇上都衣服斩尽杀绝的模样,这又是闹哪般?岳小爷可是皇上的亲兄弟,按理说,皇上不该啊。 看来这次秦小鱼真是该倒大霉了,谁让她仗着是个受帝宠的阉官,也敢招惹皇上挚爱的皇后? 眼力准的人都明白到楚长歌这,皇上势必不会让秦小鱼道个歉这么简单,以皇上个性,必定狠狠处罚秦小鱼不可。 哪怕在人群中凑热闹的夏婉安与白韶掬都冷冷得看着这幕,夏婉安早就知道秦小鱼斗不过楚长歌,听卞儒璋说,上次秦小鱼啊就是因为惹了楚长歌,才被罚跪了一整天,还着凉病了几日,今日初见之时瞧她这个妹妹又瘦了些许,才知卞儒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这个心残志坚的妹妹都被帝后整得这么惨,才敢留在宫中遭罪,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哦,她是为了可笑的亲情,为了她被囚在宫中的母亲吧,若说聪明机灵的夏锦有弱点。 谁说重情之人必有大德,重情之人难有幸福才是。这本就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 小鱼知道大势所趋,今日是如何也免不了责罚了。当日秦妃给楚长歌诬陷,可皇上仍是站在楚长歌身边,不问青红皂白一心一意维护。她那时不懂皇上为何这般没得理智不分是非,现在她终于明了,在真爱面前,理智与是非压根不值一提。 小鱼是彻底认输了,上次她还咬牙不肯说个错字,可现在的她,心有倨傲不甘,可面上却露出是“本宝宝错了”的表情,她强忍心中疼痛,这本就是她要的结果啊。 于是,她一笑置之,笑看岳东睿,“有岳小爷替我说话,我已是感激不尽。可方才——”她眉眼垂下,盯了盯地上断成两截的玉如意,“确是我做错了。” 夏婉安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夏锦。今日她让自己所受屈辱,算是都让她释怀了。身边白韶掬虽是神情淡漠,但她隐隐觉得他眼中有丝异样,就像他看到夏锦迎面摔倒之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就站起来。 秦小鱼都已经承认是她做的了,定是因为嫉妒皇后,才撞碎了这把代表吉兆祥瑞的玉如意,可终究这争宠也争不过六宫之主的皇后呀。 在众人纷纷议论中,窦一帆又一搭岳东睿的肩膀,笑意宴宴地说道,“岳小爷啊,你这眼力是愈发不准了,竟连这个也会看错?连征西将军夫妇与皇上都无法入咱们千岁爷的眼,又怎会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你啊就甭为千岁爷操这份心了,以免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岳东睿却毫不领情,一把挥开窦一帆的肩膀,冷怒沉声道,“你这三品军监也敢对本侯指手画脚,这里最不知好歹的当属你窦一帆!” 窦一帆受辱,脸色登时一黑,捏了捏手掌心,季显知又是警告地觑自己一眼,他硬生生给止住。 172.172朕就得罚你们拶刑,立下行刑 小鱼自知与窦一帆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啊,他怎总与楚长歌一个鼻孔出气呢?想来,这个军监也当真奇怪得很,是的,奇怪得很,她眉色一暗,突然觉得这个窦一帆还真有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他说话时鼻腔嗡嗡的,声色微微沙哑,跟楚长歌有点像。 窦一帆因受季太傅一个眼色,不再多言。 人群中有与窦一帆要好的低声好言劝了他一声,“老窦啊,别趟这浑水,深着呢。” 皇上亦淡淡扫了窦岳二人一眼,并未再指责这两位大臣,便看向秦小鱼,她被酒熏红的脸颊中透出一丝丝苍白,大约是无奈到一种境界,这人才会说一句错了,而这真是他所想要的么髹? 慕容肆不禁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楚长歌给听荷施了个眼色,听荷就站了起来,狠狠白秦小鱼一眼,默默走到了她身后。 “那还快给我皇兄皇嫂道歉?”得意的琳琅公主笑眯眯看向秦小鱼,催促一声,但听在小鱼耳里却觉得格外刺耳,小鱼身子一转,就转向了那对紧紧拥着的帝后,那位正宫皇后竟是无限风光,而她像只造人丢弃的流氓猫,虽是无助,但也有几分傲骨,她挺直了脊柱,微微躬了躬身子,“是奴才的错。奴才今日多喝了些酒,才会犯浑,才会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还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大发慈悲,多多包涵小的。未免奴才在这继续污了你们的眼,奴才请求自行撤离。” “好啊,你给朕滚!有多远滚得多远!” 看着秦小鱼的慕容肆眼神格外阴恻,小鱼嘴角轻轻一挽,就躬腰低头快步退下,可才动一步,众人又听得皇上冷声道,“秦小鱼,你给朕站住!蠹” 小鱼猛地顿步,不知皇上一会叫她滚,又一会儿留住她,是何意思? 见秦小鱼转身的身影分外愉快,突然让他有种认知,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尽快离开这里而已,她这人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那点小九九,可以耍尽花招,包括卑躬屈膝承认自己犯错! “秦小鱼你的狡猾还真是如影随形!” 皇上冷哼一句,小鱼心脏重重一颤,已明白他识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小鱼遗憾得叹了口气,只是不想看这二人秀恩爱,怎么就这么难?小鱼心中一个劲地嘀咕,秀恩爱死得快! 皇兄如此严厉态度,又助长了琳琅的气焰,她又趁机指责,“千岁爷,你可是认为摔破了皇上的御用之物,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 楚长歌对琳琅的表现十分满意,看在眼里,是在喜在心里。 秦小鱼自问做人规规矩矩,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做人原则,怎么就这么多人要与自己作对呢?小鱼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楚长歌的狗很多,随便挥手一招,有无数只狗狗在她身后乱吠,她都不用说一句话! 小鱼直起腰背,正欲说些什么,可只见皇上的飞毛腿往后侧用力一踢,踢中某婢子关键部位,踢得某婢子那是一个卧地,三十六度两个地翻,哀怨连连,捂着下三路处呜呜地叫,小鱼只当男人被踹了那处才会痛得死去活来,原来女人也是。又想,昏君是什么怪癖,不仅手喜欢抄人下三路,连脚也是。 一片喜庆的殿内只听得女子哀嚎哭声,又听得昏君冷冷一声,“再吠,朕把你舌头割了泡酒!” 听荷那婢子紧紧咬住唇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饶是王中仁也着实吓了一跳,皇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竟往人那处使坏,真是瞄得准,关键是听荷这婢子乱嚼舌根,更关键的是皇上那记后踢腿踢得是那么有型有力,帅得不要不要的。 吓得最惨得当属琳琅公主了,她隐隐觉得,皇上踢了听荷,是冲着她去的,她身侧的手不知所措的拽了下衣角,讷讷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楚长歌冷不丁一个狠眼色丢过去,叫她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琳琅猛地一闭嘴,不再发出丁点声音,这时,楚长歌只觉男人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施力一抓,似带着几分怒气,又见得他薄唇开阖而动,音色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像是严冬里漫天风雪刮过,让人心房发冷打颤。 他说,“朕看来,最不知好歹的非岳侯,亦非窦军监,而是你!你身为一个下作婢子,竟数次在这说三道四,朕乃一国之君,尊卑有序,毋相僭越,这个道理你可是不懂?何须你们来教朕该如何做?真是笑话!” 听荷真是有苦说不出啊,适才她也没说话呀,怎么就遭了皇上一顿毒打呢? 皇上说这话时,是看着琳琅公主的,而他的视线又似乎能穿透过琳琅公主的脑袋,看到殿外的众人。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岂会不懂,皇上是指桑骂槐,杀鸡儆猴,暗指数层深意,让大家看不透。 哪怕厚宠无限的楚长歌也是怔了一怔,他竟为了秦小鱼,再次动了她的婢子,打狗看主人,他这一记打不止是给琳琅看的,给窦、岳二人看的,更是给她看的。 楚长歌只觉腰间又是一紧,痛得似要把她腰肢给掐断一般,楚长歌吐了一口气,忍受着这一切,又听得皇上一字一句道,“更可恨的是你把玉如意给摔坏了,就算是秦小鱼她使坏心眼故意撞上了你,但你走到她跟前给她撞,就算你的不对了!” 这是什么歪理,但是从皇上嘴里说出来的,即便是放屁也是香的,众人纷纷点头,埋怨听荷那婢子走路不长眼,非往秦小鱼那里走。 听荷真是再无辜不过了,从她面前走过也有错,那岂不是以后大家见了秦小鱼可得绕路走?不过,若不是走到她那里,就岂能嫁祸于她。 听荷满眼是泪,受苦的是她,可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啊,她哀怨地睇了楚长歌一眼,楚长歌双目无情,冷冷地看着这个弄巧成拙的婢子,之前皇上已经教训她一次,皇上非真的昏君,还能看不出她这小把戏。不过终究是护着自己,没有揭穿罢了。 琳琅则脸色大变,吓得唇瓣颤抖,立下没了刚才的蛮横,她小声道,“皇帝哥哥,琳琅也觉得你这话有道理。既然是这两个奴才一起犯下的错,皇兄你还是从轻处罚吧,今日是你与长歌嫂嫂大喜之日,总归不好坏了这雅兴。” 这琳琅公主与皇上一样的善变,前一刻还要狠狠惩治秦小鱼的,这下一刻见风使舵,就要求从轻处罚了。 但只有琳琅心中明白,皇兄动怒了,她为秦小鱼求情,就是为自己求情,她真的是怕受皇兄责罚。 人群中好几个被琳琅戏弄过的大臣,低声耻笑,原来琳琅公主就是个龟孙子,以前太后还在时,仗势欺人,如今皇上才三言两语就吓得她屁滚尿流了,真是没出息,没得皇家子女半点风骨,连那宦官秦小鱼还不如。 皇上看向琳琅,沉眉再道了一声,“朕以前就教过你做人要不改初心,放得始终,你怎总记不住?若是今日燕弟在这,见你这般,该有多痛心?” 琳琅心中嗤笑,慕容燕是个瞎子,又怎会见到,又怎会痛心呢?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她连连颔首,“记住了,记住了。这次琳琅真的记住了!” 她说得很急切,太急切,便有敷衍之意,可从她哭腔中又能听得出她真的很害怕皇上,又为何要出来惹是生非?若是真被皇上罚了,那也是自食其果!聪明的人永远知道做个旁观者,自保才是宫中不变的处事法则。 本以为此事就此草草了之,可令众人再次出乎意料,皇上冷眸攫住秦小鱼,“你虽是朕一手捧上位的宦官,但朕也得公私分明不是。你与那贱婢二人摔碎了玉如意,犯错就是犯错,有错必罚,这是规矩!朕就得罚你们拶刑,立下行刑!” 见鬼的公私分明,若真是公私分明,就不会如此不分黑白,施虐于她! 小鱼心中不服,嘴上却惨惨笑道,“是奴才这手有罪,该罚该罚!” 躺在地上的听荷一听到拶刑二字就浑身冒冷汗,拶是夹人手指头的刑罚,故又称拶指,那是对待囚犯的刑罚,怎能用到她身上呢。 她一边痛哭,一边苦苦哀求楚长歌,“娘娘,帮婢子求求皇上,这拶刑下来,婢子的手会没用的,以后手没用了,如何为娘娘梳头绾发?” 听着听荷的乱吼乱叫,楚长歌真想给她一个巴掌,叫她住嘴,可皇上在这,来围观的文武百官也不少,她决不能让怒气乱了分寸,失了德仪。 可皇上不知为何,手猝然从她腰上跌落,愣愣地摸上了胸口,梳头绾发,梳头绾发,他募得忆起,此生,他只为一人梳过发…… 173.173把她交给朕 夜色阑珊,月色撩人,殿外人头攒动,皇上摸胸口干嘛? 男子的手按在胸口,衣服被压紧,在胸口勒出一个褶痕,楚长歌却看得清楚,他这胸口之下藏着个什物,仿若他的宝贝。 听荷哇哇哭啼着,楚长歌面无表情,冷眼相对,“是皇上下得懿旨,本宫也没办法。届时,本宫会给你找个好太医,医你的手。”闹得这一出,若非听荷自作主张,又何必受了这罪,这就是自作自受! 楚长歌说着轻咳了几声,皇上募得回过神来,门外的侍卫已入殿,押了犯事二人下去行刑,追着小鱼转身迈步出去的身影,慕容肆眸光攸得敛紧,搁在胸口手指收拢,捏握成拳,跌落在衣侧蠹。 岳东睿看着她一步一步从殿内出来,而她脸上仍洋溢着不知所谓的笑容,岳东睿都怀疑她不懂什么是拶刑,更不懂拶刑会让她的痛不欲生,所以她才会这般轻松。 夏锦也真能笑,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一会儿用拶子夹住十根手指,绳子两头被人用力拉着时,都说十指痛归心,那种痛,呵呵……到时候哭还不及呢!夏婉安心想,在她受刑那会,她会去欣赏,她那双手本就不体面,却能摆弄药材,总算还灵巧些,若是拶刑下来,指不定她那双巧手就残废了,说不定在宫里装假太监也就装不下了。 白韶掬却与夏婉安截然不同,他攒紧了眉心,盯着笑得云淡风轻的小鱼,似有一丝担忧,于医者来说,毁了她一双手,岂不要了她命让她更生不如死? 琳琅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皇兄总算没把自己算在受罚的人里头,总算逃过了一截髹。 突的,殿外人群之中有人身形一晃,飞快跪了下来,饶是小鱼也是一惊,看着殿外脸色苍白的女子,顿时停住脚步,押着她的两个侍卫亦停了下来。 哪怕连岳东睿为小鱼说话都被问责了,殿外那个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从穿着来看,只是个卑微的婢子罢了,小小奴才也敢为秦小鱼求情,可真是胆大得很啊! 那婢子跪行而进,小鱼不想再多一个人因她受累,她狠瞪身后那两个侍卫一眼,那两侍卫被震慑住,当下就松开了她肩背,她冷喝一声,“海棠,你给我滚出去!” 慕容一眯眼,那婢子竟是海棠,就是她从丞相府救出来的那个婢子。 殿外多数人都认识这个婢子,亦见识过海棠坑人手段,这个女子不是到丞相府去待产了么,怎么又回到宫里了?大家确实不解,但更不解的是这个曾经与秦小鱼交恶的婢子,怎会在这个时刻跪了下来,看样子是要替秦小鱼求情啊。 然,海棠却不听,一咬牙,跪着一点点进来,跪到了皇上跟前,垂着脸哀求道,“皇上,奴婢求您不要毁了鱼总管的一双手。她那双手救过无数人,包括奴婢,若是毁了实在可惜。奴婢愿代鱼总管受刑,请皇上成全奴婢。” 她本与小安子一起在长乐宫等着她回来,可迟迟不见她归,小安子就与她商量,让她出去探一探,这一探,她就来了椒房殿,哪知听得皇上要对主子用刑,她着实按捺不住,一个激动就跪了下来。 大家的猜测果是对的,但没想到她是为了报恩才替秦小鱼求情的,甚至要代替秦小鱼受罚。 这似乎不符合贪生怕死,苟延残喘的宫女形象,都说千金难买浪子回头,一个曾经与秦金宝苟.合,在事情败露之际诬陷季太傅的恶女子,现在却愿意为了救命恩人代罪,啧啧……倒让人刮目相看了去。 “谁要你替我受刑,我秦小鱼一人做事一人当,最忌讳欠人什么恩情。”欠人恩情,就要还,给自己负担太大,所以她十分忌讳,不过就是拶刑罢了,就算手指被弄残了,凭她医术还不能让手指复原么,她可是让一个残废了十几年的人重新行走。顶多受刑那会吃痛,她秦小鱼为了昏君能去挡刀,什么痛吃不得!可那该死的昏君,却忘恩负义,前阵子才罚她跪着,这回更过分,等她好了,她非整惨他不可! 说罢,小鱼掉头就要出门去准备受刑去了,可海棠连忙过去,抱住了她一条腿,“主子,你不计前嫌,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我深受重伤之时,拼命施救,从阎王殿捡回我一条性命。在我苏醒那刻,我就想好了,今后海棠这条命就是你的,主子你有难,海棠愿为你豁出性命,又何惧一双手?主子,求你了,让我代你受罚吧。” 这个不听话的海棠差点气得她一口老血吐出来,她蹬了蹬另一条得空的腿,“你的手有我美不,皇上要的是我这双手,你那两只没用!你给老子站起来,滚出去!”小鱼直给海棠挤眼睛,在皇上还没发飙之前,你快给我出去呀,否则我俩一并遭罪! 眼见楚长歌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可海棠就是不肯退下,非得逼她烙下狠话,“你再不放老子走,老子可踹你了!” 小鱼扭了扭脚踝,做出要踢她的样子,当然她只是吓唬她的而已,楚长歌瞧着地上的海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婢子,可没得传话,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真是欠教训!” 海棠微微咬了咬唇,看了看小鱼,又看了看楚长歌,“皇后娘娘,奴婢知罪,奴婢愿为鱼总管受一切惩罚。” 言毕,楚长歌眼中划过一丝狠色,一个抬脚,便往海棠身上踢去,皇上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的婢子,她心头怒火正没处撒呢,便借了秦小鱼这丫鬟来出出气。她身为六宫之主,这些个奴才本就是她所管辖范围,给些教训,立立威信又有何不可? 殿外众人看着楚长歌那脚掌就要落到海棠身上,有些胆小的姑娘都闭上了眼睛,脊梁骨上生生吃这一脚,可不好受! 小鱼怎么也没想到楚长歌下狠手竟会踢打海棠,而海棠避无可避,更者海棠也不敢避,她一拧眉,眼疾手快就扑跪了过去,整个身子横在海棠脊背处,而楚长歌高高抬起的脚掌就狠狠落在了她的胸口处,楚长歌也是始料未及,哪知这个不要命的秦小鱼会来替海棠挡这一记。 瞬间,殿外一阵呼叫声,小鱼亦是脸色惨白,虚弱地往后倒去,身后海棠回身抱住的小鱼,看着小鱼白透的脸,一口一个,“主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小鱼摇头轻笑,孱弱地出声,只骂她是傻丫头,可一出声,喉头血腥上涌,她紧紧抿住了口,生生吞咽了下去。 电光火舌之间,殿外冲出两个男子,那白衣男子率先跨进门槛去,哪怕是夏婉安拦也没拦得住,蹲下了身去,将小鱼揽在了怀里,突袭而来的甘松香,小鱼不用抬眼就知这人是白韶掬,可她却无力拒绝,白韶掬怒瞪楚长歌一眼,视线落到了小鱼身上,楚长歌见这白衣男子眼中有股杀气,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又强自稳住,她现在可是一国之后,还怕他一个将军么? 楚长歌冷哼一声,“是她往我脚上撞的,本宫又非故意,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身后有人脚步太亏,撞了她一下,楚长歌侧脸看去,竟是皇上赶了过来,周身冷气慑人,让楚长歌心眼猛地一抖,她要伸手抓男子的手臂,可男子步伐太快,她抓也抓不住,便见他站在秦小鱼身前,一脸煞气,眸光凶残,像要把她给碾碎了。 楚长歌皱了皱眉,这男子刚才不是为了自己要用拶刑对付秦小鱼么,这刻又是为何? “你怎么如此傻?冲动是魔鬼,你当真不要命么?”白韶掬紧紧搂着怀里的小鱼,连胳膊都轻轻震颤着,尽是嗔怪,又尽是心疼。 夏婉安生气得要发狂,看着她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说这般关怀入骨的话,然,那刻,她又突然觉得,她的丈夫似乎更喜欢她的妹妹多一点,也许不是似乎,也许是真的。 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发作,夏婉安死死捏着拳头,恶狠狠盯着那个躺在白韶掬怀里的女人,她那两道阴狠目光,恨不得在秦小鱼苍白的脸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小鱼听得白韶掬声音,喉头又是一哽咽,再也无法抑住住喉头酸涩腥甜,只得往白韶掬胸膛口一头栽去。 岳东睿看着这假太监倒在了白韶掬怀里,一下眉头拧得极深,他在心里亦和白韶掬一样埋怨她太傻。那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何必为她这般?楚长歌虽只是个女子,力量不比男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方才那脚是下了狠劲的,小鱼又风寒刚愈,本就瘦了一大圈,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 即便隔着一层衣衫,白韶掬亦感到胸口一阵黏热,他手掌又是一紧,就将小鱼一把给抱了起来。 不是没抱过这个女子,可现在的她实在轻得可怕,这就这份如羽翼般轻的重量压在他心头却成了巨石,让他整日惶恐纠结,若是早知会对这个小滑头牵肠挂肚,早该在儿时就定下亲事来,更该在她还爱慕自己的时候,予以同样的厚待,那样她便不会再为了另一个男人,留在这危险食人的宫中。 他在心里狠狠地说,放心,小锦儿,这次我会带你走,哪怕你不愿! 可他才踏出半步,那一身绚丽明黄的男子就挡在了他身前,探出手去,眼中噙着愤怒和警告,“把她交给朕!” “恕臣做不到!即便她不是臣的那个青梅竹马,但臣不忍看着这个与小锦儿貌似的太监再留在这里受罪!皇上,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么?” 白韶掬此言一出,就令众人受惊不小,这个意思是白韶掬要跟皇上争夺一个太监么?这宫里人太会玩了,这不止是男男恋,还是几角恋,这关系也实在太乱了。 皇上又猛得一捏拳,劈手过去抢那个太监。 让众人再呆了一次,皇上这是动真格呢,真是与一个大臣动起手来,还只是为了一个太监。论到这君臣二人的利益关系,哪怕皇上把这个太监让给了白韶掬,也不是也可啊。白韶掬可是百年难遇的良将,如今太子擎等人又深藏于暗处,若是君臣关系动摇,让太子擎等人挖了墙角,皇上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这两大老爷们,怎么就不能冷静一点,总要用暴力去解决问题,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若是用石头剪刀布去论输赢那该多好。王中仁害怕得要命,生怕这二人动起手来,把皇上给伤了。 可这一个要夺,一个不肯,包括戚蔚在内的武将纷纷上前,擒住白韶掬,白韶掬敛眉,只得乖乖束手就擒,而皇上快步上前,将他怀里的小鱼给夺了回来。 才把她揽回怀里,看着她嘴角血迹和白韶掬胸前那一滩,他心中猛地一震,她方才是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她的凄惨,她虽表面容易妥协,可内心总是这么好强。 海棠一见她嘴角鲜血,吓得哭得更惨,生怕她就这么咽气过去。 皇后娘娘可真是心狠手辣,这下手可真是重啊。 众人诧异的目光,让楚长歌亦是难堪。 小鱼从一个人的怀里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把她脑袋转得晕乎,她吃力得睁开眼,却是见得面前男子是昏君,她一蹙眉,本能地抗拒,“皇上,还是让奴才下来吧。” 慕容肆唇线紧抿,那样子当然是不肯,他轻轻一动唇,要说什么,可都变成了无声的沉默。 小鱼更恼,一个没顾及此刻环境,就对他“动起手来”,所谓动手,不过是拉扯他的衣襟,他衣襟松散开来,有一团白色从他胸口跌落。 174.174今夜是他与楚长歌洞房花烛夜,他留在这做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往地上看去,那团白色的东西在地上蹦跶几下,滚到楚长歌的脚边,随之散开,隐隐露出红梅一角。 楚长歌一惊,那绣有红梅的帕子是皇上御用之物,而那白帕子看上去并不干净,脏兮兮的,她弯了下腰,却被王中仁迅速捡起,楚长歌一怔,王中仁捧起手中什物,觉得里头硬邦邦的,像包着什么,而外面这帕子脏极了,有泥印子,像是在被丢在土里踩过似得。 他嫌弃地看了眼这帕子,这么脏的东西都被皇上揣在怀里,于皇上来说,定是珍贵之物。他掀开脏帕子,这里面竟是一枚古朴精致的小梳子,再定睛一看,这梳子——像是在哪里见过蠹。 不仅是王中仁,就连楚长歌和小鱼也一下辨识出这梳子,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见过,那是女人用的东西,也是皇上的宝贝。 见得皇上眉梢一动,隐约有些怒意,王中仁忙解释道,“老奴不是有意要看这帕子里包的东西的,是这帕子太脏了,老奴寻思着将这帕子洗净再呈给皇上。” 说着,王中仁将手中帕子抖了一抖,那帕子一角的梅花被小鱼捕捉进双眸之中,登时,她眸色一暗,豁得明白那脏了的帕子是她的,洁白的帕子上有些朱泥,御花园所栽秋菊的泥土就是朱泥。 揪着他衣襟的手僵硬在原处,她死死盯着他那张俊脸,任她绞尽脑汁也是想不透,为何这人要把那方脏帕捡走? 慕容肆垂眸看小鱼一眼,终是紧抿着唇,不吐半字。 王中仁见得皇上这副面色,也是胆战心惊的,遂恭恭敬敬上前,欲把那脏帕与木梳交还给他,可皇上又是一瞪这老泼皮,他现在抱着秦小鱼,哪里手去接他手上的东西,“先放在你那。髹” 王中仁一怔,连忙收回手来,再一抬眼,便见皇上抱着秦小鱼出了去,海棠也慌慌张张起来,跟着跑出去。 突然,王中仁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再一瞧这现场,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喝合卺酒呢,怎么这就出去了呢?他一侧脸,无意撞到楚长歌那张冷得麻木的脸,他叹一口气,也麻溜地随皇上出门,小跑到皇上身后轻喊了他一声,“皇上、那啥——” 他本是要提醒一下楚长歌还在那屋里呢,还有一大群围观的大臣都看着呢,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个太监出去似乎不大好吧,可皇上顿时驻步,扫了一眼王中仁,“去宣朕口谕,白韶掬禁足一个月。” 皇上怎么就惦记着秦小鱼和白将军,连最重要的皇后忘记了。王中仁真是有些急,擦了擦额头的汗,磕巴地说,“皇上、不是这个——还有——” “还有,听荷继续行刑!” 王中仁真是无语,皇上连皇后身边的婢子听荷都想起来,怎么就没想到皇后本人呢。 看来,皇上是有意回避楚长歌,王中仁咧了咧嘴,不再说话,又听得皇上吩咐海棠,“你快去请太医到长乐宫来。” 而殿中的楚长歌,看着皇上抱着那个女人大步离开,竟连头也不回一下,在这个新婚之夜把她单独留在这里,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募得,她心中一抽痛,她头上翠珠金冠亦是轻轻一晃,很快便见王中仁回头跑了过来,她以为皇上是有什么要交代,但王中仁说完都未提及自己一个字,只淡淡看自己一下,便又匆忙出去。 很快,听荷就被押下去,白韶掬等人也逐个离开,只剩冷风吹了进来,在空阔的殿中回荡,楚长歌冷冷笑了起来,那是怪她踢了秦小鱼,才这么冷漠相待。 当了皇后又怎样,若皇上的心不再在她身上,那末她便一事无成! 殿外最后离去的那男子深顾了她一眼,让她脸上顿时绷紧,眸光闪过一丝战栗。 …… 长乐宫。 慕容肆将小鱼轻放在床上,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小鱼嫌弃这人像个二愣子似得杵在这,便不耐烦挥他出去,“奴才好着呢,吃了一脚吐了几口血和来例假也没差,反正死不了。皇上还是赶紧去忙正事吧。” 有谁会把吐血和例假做比喻,除了秦小鱼,这天下就没第二个人了。 他眉一拧,就把她手也用力按住,压在床沿,小鱼吃痛,咬了咬唇,仇恨地瞪着他,这人特么的不知道病人最大么? 当然皇上比病人更高一级,慕容肆同样回以凶恶的目光,“朕今夜就留在这了!” 小鱼以为听错,慕容肆是吃错药了,才会说这种话的吧? 今夜是他与楚长歌洞房花烛夜,他留在这做什么,他不该去跟楚长歌啪啪啪么?还是他们二人平时啪啪太多,让他认为今夜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哦,对了,这二人连娃都生了,已是老夫老妻了。 突然,小鱼心中就不是滋味来,他这是同情她吧?可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同情不是爱,同情至于女人来说没什么卵用! 她虚弱地揉了揉胸口,这里确实是更肿了一点,那个女人看起来瘦巴巴的,这脚劲可真是大。可转眼之间,她又想到了一件事,若今夜慕容肆留在这里,必定让那个女人气得火冒三丈,谁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成亲的日子让她独守冷宫? 既然慕容肆非得留下么,她自会成全他。 她微微侧了下身子,搁置在胸前的手,缓缓移到他的手背上,她冰冷的一双手将他的大手夹在中间,轻轻摩挲起来,她抬起惨白的脸颊,沙哑询问,“阿四,如若今日不是楚小姐踢了我,你是否真会废了我这双手?” 慕容肆心中一颤,他真的会废了她这双手么? 答案自然是——否! “你若没了这双手,谁与我共抚琴,谁与我下棋,又谁辅助我平定太子擎党羽?” 他眼中多了一抹快要溢出的温软,小心翼翼拾起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捧在手中,给予她温暖。 小鱼心中突突一跳,这大约就是爱与喜欢的区别。他真正爱的女人是楚长歌,因此他倾尽一切予她至高无上的宠爱,封她为后,用高墙大院保护起来。而他于她来说,不能说是毫无情感,但这情感多为利用,撑死了可称之为“喜欢”,但也仅此喜欢而已,利用还是要继续利用下去的。秦遇在时,他要她让秦遇不爽,如今秦遇倒了,据说太子擎等人出现,他则封她为九千岁,甚至让她设立什么东厂,也只是为了辅助他,抵抗太子擎党羽而已。 单纯的爱与心机的宠,马上立竿见影! 胸腔上又是一痛,她只觉缓不过气来,不过,她表面平静地很,装得感恩戴德一样,一个劲得给他道谢。 男人的耳根子多是软的,听得她几句好话,就立马高兴起来,将她手放进被褥里,往她胸前一看,又定格住了。 这时,张太医被海棠领着,拎着个药箱,匆快进来。 “皇上,张太医里了。” 海棠恭敬地禀告一声,就退到一旁,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小鱼。 只是张太医刚靠近,还没开口,就被皇上给呵斥下去,“给朕留下点祛瘀散血的药,你从哪来回哪去。” 张太医楞了楞,还以为皇上说错话了,宫女海棠急匆匆把他叫来这里,不就是给人看伤的么,怎么才到,皇上便轰他走呢?他实在不解,又问了一声,“皇上,可需臣来替鱼总管查看一下?” 皇上脸色更冷,“墨迹什么?放下药就给朕出去!” 皇上这口气就像吃了炸药似得,张太医也惹不起,急忙将药箱打开,留下了一盒药膏,小声说道,“皇上,这是川芎膏,能通利血脉、促进血行。涂抹在患处,揉约一炷香功夫便会舒服一些。臣这就告退了。” 海棠看了看小鱼,送张太医出去,张太医又疑惑地问鱼总管这伤可重,是伤在何处的?海棠蹙了蹙眉,道了一声,“是胸口,被皇后娘娘给踢了一脚,都吐血了,怎么不严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太医捋了捋白须,这才想通怎么回事,那不就一个男人的胸脯,有什么好看的,皇上竟舍不得给他人看。皇上真是被这太监给迷住了,这太监是上天派下来消灭大宁王朝的吧? 张太医摇了摇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离开,这时王中仁急忙进来,与张老太医打了个照面,问他秦小鱼伤势如何,张太医,一拍手,“老朽才进去就被皇上给赶出来了,连她伤处都没看到,哪知到底伤势如何呀?” 王中仁一根神经一跳,哦,对了,他那会也真是急糊涂了,把秦小鱼是女儿身都忘了,才让海棠去把张太医给请了过来。 这两位宫中的老人匆匆寒暄过后,各自忙活去了,张太医则忙着回去歇息了,王中仁则忙着要进去看看那小犊子。 可他才踏进殿门,皇上耳力敏捷便让他在门外候着,王中仁怎么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和秦小鱼独处呢,可这独处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在封后成亲之夜,皇上不去跟皇后洞房,却在这里守着一个太监。 到了明日这必定又成为一个满朝议论的笑话,他虽不喜楚长歌,可但凡危及皇上帝位的事,他更不赞成。 想必皇上也知道,若是放他进去,他会说些不中听的,皇上就把他拦在门外了,他唉声叹气半晌,里面的宫人都出了来,他这才将殿门给关上。 殿内一片安静,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层层叠叠红罗帐中,女子静躺在床上,男子低低说了一句,“我为你上药!” 慕容肆才一句就让小鱼彻底凌乱了,满脑子充斥着两个字——上药、上药、上药…… 难怪这人把张太医给赶走了,原来他留下来亲自替她上药,可这上药之前,先得把衣服给脱了吧,更重要的是这伤肿之处在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胸口。 她在被褥之下瑟瑟发抖,双臂紧紧护住胸前,“上药这种小事怎能有劳皇上呢?不如叫海棠进来给我上药吧,哪怕小安子也好,再不行,我自己来。”她虽被楚长歌踢了一脚伤得不轻,但也已休息多时,这会儿也恢复了些体力了。 然,在小鱼噼里啪啦的一番絮叨之后,慕容肆已抓着一个小小的圆形木盒子走了过来,在她床边坐下,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要她乖乖的。 “你自己动手!” 没有商量,没有请求,直接命令。 小鱼又惶恐不安起来,自己动手,动什么手? 见秦小鱼害羞地把脸侧向床里侧,慕容肆嘴唇往上扬了扬,“你身上哪处是我没见过的?该看的我都看了,该碰的也碰过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快点把衣服给脱了!” 瞧瞧这恬不知耻的昏君说的什么话,就好像他们两个已做了世间男女最亲密的事。 可在慕容肆“好言相劝”之后,秦小鱼仍旧是“无动于衷”,慕容肆只好亲自“解决”了。 一把就将被子给掀了,一只手死死把小鱼按住,另一只手朝她腰带伸了过去,小鱼本就没什么气力,更何况被他按着,哪里能阻止他“暴行”? 小鱼咬了咬唇,怒瞪着他,只见他眸中划过一缕邪里妖气的光,她一扯嗓子,便吼,“我胸口受了伤,你解我腰带做什么?” 175.177男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兽 以前,每每相处,情到深处时,他们也是难以自控地隔着衣衫,这般轻蹭缠.绵着,可每次他拼命克制着,不去碰她蠹。 有一次,她哭着跑进他的房间,告诉他,太子擎欺负了她,她不再干净,质问他是否嫌弃她了?她在他面前衣衫尽褪,露出那些被太子擎凌虐的伤痕,他气血喷张,当时满腔热血只想把太子擎给杀了,她光luo得扑进她怀里,泪水淌了她满颊,为了证明他不会嫌弃她,他第一次碰了她。 在他细细回想着当初时,她已香肩半露,而她是手也已经抓着他的手,往她肚腹上带去。 当他隔着丝绸肚兜触摸到她平坦的小肚子时,脑海里忽得蹦出另一个女子,他的手指猛的一颤,登时回过神来,抽.出手。 楚长歌有些不明白,今晚他去而复返,难道不是为了与她恩爱缱.绻么? 她微微疑惑地又低唤了他一声,又将脸颊贴靠在他胸前,他不觉微微敛了敛眉,在黑暗里缓缓拢起她半褪的衣衫,犹豫地说,“长歌,你……是不是恨我封小鱼为九千岁?” 楚长歌心里一紧,贴着他胸膛的手心不觉有些潮湿,她将手抽出,将手心的湿汗擦蹭在他外面的衣袍上,随后轻声一笑说,“阿四,你怎会这么问?你不是与我说过么,她多次救你,对你有恩有情。如今太子擎在暗中一步步精心筹谋着什么,甚至能从断头台上劫走那些秦遇逆党,可见势力正在迅速崛起。若放她出宫,她出了什么岔子,你必定内疚,你赐封她为九千岁不过是让她名正言顺留在你身边,还她这份恩情罢了,我又怎么记恨呢?” “你若不记恨,何苦今日陷害她?那玉如意分明就是你那贱婢故意摔碎的,否则……她也不会白挨了那一脚。”慕容肆推开了楚长歌,双手捏在她的肩头上,黑眸借着微微黯淡的月色直直望着眼前这个女子。 现在,想到小鱼受了她一脚后,那一刻她是痛得连叫都叫不出一声来,嘴里喷涌而出鲜血,染红了白韶掬的白袍,他就莫名地心慌害怕。 其实是他的错,他不该由着长歌这般胡闹,他明知小鱼本性实则又倔又烈,不道歉就不道歉罢,他问长歌何苦陷害她?他又是何苦配合着长歌来逼迫她? 只是,叫他想不通的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长歌,精明聪慧却也是单纯无邪的,怎会变了髹? 怎么用心计去害人,而且不止一次,怎会变得连他都觉陌生? 听罢慕容肆的问话,楚长歌双肩不住地颤抖着,他既然会问,也就是说明他已将事情弄清楚了,也无须狡辩了,在他这样的人面前想要装混过去,也是没可能的。 只怕他就早看出是听荷故意的,只是顾忌她面子才没戳破,他现在干脆挑明,只因她伤了秦小鱼,叫他沉不住气了。 楚长歌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微微咬了咬牙,轻慢笑开,“是的,我讨厌她,我恨秦小鱼。秦南心走了,你明明只是我一个人的了,可又冒出一个秦小鱼,你与她才认识多久,你与我又认识多久,更何况我已为你怀胎十月生下龙子,她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夺走了你?阿四……我有时候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笑着笑着,她心里一痛,又不觉咬着牙关,轻轻泣出声来,“阿四……你以为我就想变成一个歹毒的女人?我也不想改变,可时间,可你的那些女人,还有你,在逼着我改变。我只要一想到她,一想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住……你知道吗,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恨……” 她哭得悲恸,手指捂着脸上的伤疤,哭着哭着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募得,慕容肆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些年,她为他受得苦实在太多,他终究欠下她太多。 这一切,他们都有错,若要责一人,那必定是他。 他明明曾发誓只娶她一人的,是他背弃信义在先,是他对不起她,又如何怪她变成了一个满腔怨恨的妒妇? “长歌,是我的错……” 终是慕容肆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心疼道。 楚长歌小声啼哭着,“不……是我有错在先,我对她不起。” 她又试探性地问,说得断断续续,“阿四……你是不是……厌恶我了么?” “我怎会厌恶你,我只是心疼你。以后,莫要再犯傻了,也莫要……再为难她了。” 他更是温柔地拥紧了她几分,在他怀中的楚长歌猛地一窒,莫再为难秦小鱼,只因秦小鱼是他心中的底线,她碰不得,是么? 她如此战战兢兢地想着,他却唇角一扬,“我对秦小鱼的心思,你应该知道。” 听罢,楚长歌欢喜地一跃起来,他这意思是在准确地告诉她,他对秦小鱼只有感恩,没有爱情,这个男人一直最重情义。 她再也按捺不住激动,一下子便用嘴堵住他的唇,“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人。今日一事,我心里也悔,那一脚本是要踢那个婢子,可谁料到她会凑过来,我当时收不住脚才会踢伤了她。今后我不会再难为她了,更不让你为我们二人操什么心了。” 慕容肆听得她这么说,心中并未得舒展,月光映在他的眉目上,他一双剑眉拧得更深,像是心中有无数心事一般。 他躲闪她的唇,将自己的唇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手里却是更为用力地将她搂紧了,微微勾起唇来,淡淡说道,“长歌,你能为我这般考虑,我慕容肆这辈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长歌眼里闪过轻微的失落,似乎他有什么洁癖一样,不喜与她唇齿相缠,每每总是避开与她唇舌相触。 而这种失落,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她更知道的是,她不该把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与泪水里。 楚长歌又将自己的身子贴紧了他几分,一只手再次大胆地探进他衣衫里,在他硬实的背后轻轻划弄着,小声而娇羞地说,“阿四……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夜,我们……是不是该……” 要知道,即便他让内务府记录下他们的房事,但自从她进宫后,他并没有碰过她。若是能被他临幸,再生一个儿子,那末她今后地位,还有谁能撼动? 男人口气里多了一丝揶揄,“我们……该怎样?” 楚长歌娇羞无比,瞪了他一眼,羞涩地垂下了脸。 忽得,楚长歌“啊”的一声惊叫,身子已被慕容肆给打横抱起,借着一抹淡月光,大步往床前走去。 紧接着,她被轻放在床上,慕容肆只是温柔地替她盖上被褥,小心翼翼捉起她手,“听婢子说你手上被烫了,怎得这么不小心?可有用药?” 尽管慕容肆一连串的关心,可也敌不过心中焦急,“是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给烫的,也并无大碍,我为博你怜爱罢了。” 她本以为他会将自己压倒,可是他并没有,比起三年前的慕容肆,眼前这个男人更擅于控制欲念。 一个本该肆意风.流的皇上,骨子里却是个禁欲的高僧。 就像当初,他第一次碰她,她深知,他不过是愧疚而已,更多的是不想伤她的心。 一个能对喜爱的女人守住最后防线的男人,从某一种程度来说,那是爱的不够彻底。 男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兽。 王中仁缓步靠近椒房殿,站在殿门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恭敬道,“皇上,您吩咐的罗汉果瘦肉汤,奴才给您端来了。” 在暗夜之中,楚长歌狠狠瞪了门口的王中仁,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们好事! 随着皇上一声“进来吧。”王中仁与一个婢子一齐进去,婢子步伐快些,用火折子先将殿中烛火点亮。 顿时,灯火通明,王中仁只觉微微一刺眼,只见那对男女坐在床头,看上去十分温馨。 老王打心眼里为皇上高兴,皇上今日一开荤就根本停不下来了,这从长乐宫急忙奔回这里,是为了宠.幸楚长歌吧。也好,也好,既然皇上喜欢这两女子,他也希望这二人多为皇上添丁。 皇上亲自从王中仁手中端过了那碗清汤,捏着勺子小口喂她,“太医说罗汉果对嗓子最好了,你多喝些。” 这厢皇上对皇后处处关心无微不至,而在长乐宫中,正上演的可怕的一幕。 176.178窦大人半夜不睡,到杂家长乐宫来,意.欲为何? 长乐宫。 小鱼吃饱喝足后,就命小安子他们下去休息了,她是从奴才当过来的,因此当主子后,首要条件就是绝不苛待奴才。 床前留了盏豆大的灯,小鱼一个人躺在床上,因胸口有伤,隐隐约约地疼,那疼蔓延进心窝,也是一下一下地被扯着,就在诅咒慕容肆第一千零一遍之后,小鱼终于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浮梦。 突然,门被一下子推开,冷风嗖嗖灌入,她一下子就被惊醒过来,也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心慌,脊背上湿漉漉的,惊出了一身虚汗。 小鱼恍恍惚惚地睁开眼来,看向门外,来人步伐凌厉,甚至带着一股劲风。小鱼睁大了眸子,怔怔看着眼前男子,这人一身绿袍,姿态娴雅,却孤瘦如竹竿,可他一双黑眸精光锐利,这人正是今日处处针对她的窦一帆髹。 按理说,这个时辰,他早就该离宫了,可他自由出入她宫殿,想必是皇上留他在宫里的吧,可又不对,皇上不是去楚长歌那里了么,又留他在这宫里做什么?脑子飞快转动着,可怎么也弄不懂为何他会在这里,只觉这个窦一帆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像是深不可测。 看着他一步步向她靠近,小鱼不禁攥了攥她床单,戒备地问,“窦大人半夜不睡,到杂家长乐宫来,意.欲为何?蠹” 他唇角一扯,笑得儒雅生姿,而他的眉角里又勾转出一派风流阴险,他一开口的话也是浪荡而轻.佻,“窦某深知千岁爷深夜独自寂寞,特来作陪。” 小鱼轻轻蹙眉,又浅浅笑开,终于知道了为啥这人姓窦,因为他说的话确实挺逗。 “窦大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怎敢如此放肆呢,不怕皇上半夜也找你去喝茶么?” 窦一帆明白秦小鱼的意思,这可是是在宫里,他也敢乱闯,她是笑话自己不知天高地。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他悠悠一笑,“在下可是探听过了,这会儿皇上哪儿有这个功夫找我,正跟皇后娘娘打得火热,椒房殿里一片笙歌。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过听听看,顺便赏一赏皇上在床上的雄姿与皇后娘娘的风月无边。” 听得他这么说,小鱼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一窒。 她信,怎么不信? 今日是他们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现在月黑风高夜,正是啪啪好时机啊。 “皇上新婚行乐,本是寻常事,窦大人又何必拿来在嘴上消遣?楚小姐的风月我是没这个兴趣,皇上么,也就那两把刷子,我早已领教过他的蹩脚。”小鱼低低一笑,嘴角掠过一抹讽刺,她也不知为何撒谎,她与皇上虽有无数次肌肤之亲,但最后防线仍未逾越。 她又迅速微微阖了阖眼,将眼底无尽的悲伤都掩盖过去。 这个居心不良的男人偏偏这么说,她偏偏就不气,她不愿被窦一帆打倒,更不想被那搞.得.正.欢的两人打倒。 窦一帆在听得小鱼说最后一句话时,不觉心里不知为何微微翻腾,他袖子一动,将两扇朱门关上。 小鱼见门被关上,微微一惊,“窦大人,你究竟来做什么?即便这会皇上没空,这宫里侍卫可是成千上万,我只要开口一叫,你认为你今日来得了这,可未必出得去?” “小鱼,你莫要搞错了,我留在宫里,是得了皇上的准许的。”窦一帆已快步进来,轻轻一掀衣摆,就在床头坐下来,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宫殿那么随便,他微微俯身,贴近了看着她的脸,暧昧兰麝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更者,鱼公公啊,在下今日帮你那么多次,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真真是不该。” 小鱼冷哼一声,这男人可真是大言不惭,他今日分明多次合谋楚长歌对付她,害她倒是明明确确有的。 “窦大人,你可真是能本末倒置,分明是居心叵测要害我,还非得说帮我?杂家听说胆敢睁着眼说瞎话的,都可称之为厚颜无耻!” “我有么?” 他风轻云淡地一笑,长眉挑起让人猜不透的阴沉。 居然赶不走这人,他还真是厚颜无耻,小鱼微怒,一咬唇便爽快问道,“窦一帆,你夜闯长乐宫,居心何在?” “嘘,别生气,生气的女人可不美。” 说罢,双手朝她肩上揽去,他动作太快,小鱼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听得耳边布料被撕裂的声响,她单薄的衣衫在他指尖尽裂,她下意识地捂住肩头,两只袖子已在他手中,他这等速度可见这个文弱干瘦的文官身手可不在戚蔚之下。 这个窦一帆实在是太奇怪,同时又太可怕,她身子重重一颤,又回想起他方才说的,他把她称作女人,这人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刚要大喊,却遭他手掌封住了她张大的嘴巴,而他二指掐在她的脖子上,“秦小鱼,要想活命,就别喊!我这手指一不小心就会掐断你的脖子。” 小鱼当然要活命,在他掌心下呜呜地叫,拼命地眨眼点头,表示一定会乖乖听从。 以窦一帆的狡诈,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小鱼,顺手将她那截被扯下的袖子捏成团塞到她的嘴里,用点了她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现在小鱼有些后悔,当初真该好好学武的,不然怎么动不动就被这些下三滥给捉住。 “秦小鱼,可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窦一帆这是废话,小鱼她当然不知道,被点了穴道,全身不得动,嘴巴又被布团塞在,她也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完全可以点了她的哑穴,但他并没有,他喜欢听她的呜呜声,甚至,他还想听她的惨叫声,那当然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他拍了拍她娇嫩的脸蛋,扬眉冷笑,“听说大名鼎鼎的九千岁是个女人,还是被皇上用过的女人,身为臣子的我也十分想尝一尝皇上女人的滋味。” 小鱼听得他这话,差点心跳停止,在平遥县遇险,差点被梅九发的儿子给强了,那种惊悚,小鱼仍记忆犹新,现在若是再教她再尝一次,她想她会疯掉! 空气骤然凝结,即便门窗紧闭,小鱼仍是心颤,暴露在外的手臂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窦一帆拧狠地笑了起来,伸出手臂将她一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揉抚着她秀长的发,一笑,“哟,你这是害怕了?我是个好人,不会伤害女人,我见你被皇后给踢了,担心你伤势,就过来瞧瞧。” 小鱼觉得真是悲催,之前那次还是在宫外,如今她身在宫中,却深陷险境,早知如此,就不该善待长乐宫的内侍和守卫,应该让他们守在这里。 窦一帆眯眼笑起,却让小鱼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跟慕容肆一样可怖骇人的气味来,眼看着他另一只爪子伸向她,“现在,让我检查检查,看看楚长歌是不是太过用力,把你那对小团子给弄坏了?” 他想这女人胸前那两块能大到哪里去,平时由裹胸布给裹着,都瞧不出来是个女人,可见这女人真的小的可怜,也只会有团子那么大点吧。 小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快要涌出来,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窦一帆,呜呜叫着,求他不要乱来。 “别哭,憋回去!我一见女人哭,就忍不住想对她用强!” 他嘴角始终有一抹笑容,阴柔得很,他这副文弱书生的皮囊下,藏着是怎样可怕的灵魂? 他声音亦是有些沙哑,她禁不住把他和楚长歌联系到一起,这两人声音一样的难听不说,这人还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然,小鱼只能听命于他,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使劲给憋回去。同时,心里在祈祷着,现在随便来个人也好啊,那样她就能获救了。都怪该死的慕容肆,明明说好留下的,若是他不走,她怎么可能再次遇到这种事? 募得,他那只邪恶的爪子就在她胸口停下,又一本正经说道,“照我今日观察下来,皇上、白韶掬,还有岳东睿,抖非好货色,他们待你也并不好,不如,你随了老窦我吧,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准我还能待你好!” 小鱼只觉心惊肉跳,这人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口不遮拦?真是老窦,老逗,逗得不行!她跟他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就跟他? 他的手袭上了小鱼的脸蛋,在她脸颊上来回抚摸,小鱼心中激灵一抖,他的手冰凉刺骨,冷得几无温度,仿佛是具尸体一般。 179.179 小鱼只觉心惊肉跳,这人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口不遮拦?真是老窦,老逗,逗得不行!她跟他不熟,没说过几句话,就跟他蠹? 他的手袭上了小鱼的脸蛋,在她脸颊上来回抚摸,小鱼心中激灵一抖,他的手冰凉刺骨,冷得几无温度,仿佛是具尸体一般。 小鱼喊不出声来,身体亦无法挣动,心中在挣扎着,他在她脸颊上的手移至她下巴,紧紧钳住她的下颚,她被逼看向他,昏黄的烛光下,他脸过分地瘦,两个颧骨尖尖地突了出来,而他眸光更是如刽子手般阴狠犀利,小鱼冷汗直流,只觉喘息困难。 “瞧你吓得汗都流出来了。” 他清清淡淡地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给她擦额角的冷汗,那只捉住她下颚的手,猛的,指尖上一用力,将她下巴捏得一痛,可惜她仍旧微微张口,只听得呜咽地闷哼声。 “这张小脸真是美,难怪慕容肆对你如此倾心!不过,我这人不爱玩他玩过的破鞋。曾经我把他疼爱得紧的那只破鞋给毁了容,你懂什么叫毁容么?”他的眸紧锁住她眸,高高地挑起长眉,仿佛在说着稀松平常的事一般,“我啊,在她这里用对付淫犯的火钳给她烙了一个‘淫’字,就在这里。哈哈……她害怕见不得人,就火把这里给烙平了,留下了块很丑陋的疤,她可真是傻,那‘淫’可是刺进她颧骨里的,” 他的那只冰冷的手又换换移到她的眼角下方,小鱼只觉这人是极限变.态,是她见过最变态的男人,没有之一,只因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提起那份虐人时的兴奋,他喜欢虐人,在他眼里人如蝼蚁,任他折磨。 而且,这人确实十分狂妄,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谁是慕容肆疼爱的那只破鞋?又是谁的脸上有丑陋疤痕? 小鱼睁大双眸,显然不可置信,这人……这人……绝非真正的窦一帆,那他是……一定是那人。 “看你这眼神,想必已猜出我究竟是谁?”他呵呵一笑,眼中尽是狰狞,“可要我把你身上穴道解了,可你得乖一点,杀人于我来说易如反掌!髹” 小鱼上下摆动眼珠子,以示同意,窦一帆又是一笑,手指在小鱼颈部飞快一动,便解开了小鱼的穴道。 而扼住她下巴的手落到了她颈部,微微用力,小鱼条件反射地往另一边歪了歪脑袋,正歪倒在他肩膀上,他说了句很好,又为她取出了口中的破布团。 小鱼不敢挣扎,只因她深知挣扎也是无果,就如栽进沼泽里,越是乱动,便沉得越快。 看似斯文瘦弱的窦一帆其实与慕容肆是同一种人,强大有力,如狼一般,扑食猎物时,又快又准。 突然,小鱼也意识到一点,她发出的声音微微沙哑,如他与楚长歌一般,她是源于他手指扼在她喉管之上,而后两人则是大火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皇上根本没把你留在宫中,是你潜伏在这里。” “何必说的那么难听?这里又非是慕容肆一个人的地盘,这里亦是我的家。逗留,或离开,那又有什么不可?”他声音黯哑,又微微眯了下眸,“你难道不想听听我今日留在宫里,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找你的目的么?” 看着小鱼点了头,他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对小鱼轻轻说,“秦小鱼,或者我该叫你夏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当我的细作!” “细作?”小鱼声音微哑破喉而出,却教他用手飞快掩住嘴,不让她的声音扩散开来。 “嘘!”窦一帆微微皱眉,眼角扫了一眼屋顶,轻声道,“小声点,他的人来了。” “为何偏偏是我?” 小鱼愈发确认眼前的窦一帆就是太子擎,这人竟能伪装成一个大臣,随意出入皇宫,他可真是不能小觑,而太子擎所指“他的人”,那人必定是皇上的人吧,只要她再拖延一下时间就好,也许能把这人给捉住! 窦一帆突然似笑非笑起来,那样的笑带着诡谲,让人莫名害怕心悸,“现在朝中还有谁能红得过千岁爷秦督主呢?我那舅舅自己想当皇上,但你个女人,自然没有那份野心。你好好利用皇上对你的这份信任和九千岁之职位,在暗中为我招兵买马,若是能收复白韶掬为你所用,那当然是最好。” 原来他煞费苦心留在宫里不走,就是为的这个! “你可知我为何今夜为何针对你,那是我替你试皇上的心。你再努力一把,把楚长歌那只又丑又脏的破鞋给解决了,以后定能成为他心尖尖上的女人。待我重新夺回皇位,我自然会为你救出你的母亲,让你们一家团聚。而你,若是愿意,可做我的女人,我愿为一只漂亮的破鞋破例。” 小鱼的心一悚,做他的女人? 不,而是成为他肆意摆布的一颗棋子。 “怎样?” 他眉梢一挑,暧昧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脸上,而他扼住她喉咙的手指并未松动半分,“在我答应你之前,我要看清你的真面目。否则就算我应了你,以后如何与你联系?” “真面目?你不会想看到我的真面目!”窦一帆眼里划过更为诡异的笑,他松开小鱼的喉咙,轻轻挑起小鱼的下巴,黑眸半眯起,声音低哑却又无情,就像她看到他的真面目后,他会更快得送她去见阎罗王。 “秦小鱼,不要探究我,你要做的只是听命于我。这天下,只有我有能力对付慕容肆,帮你救出你想救之人,否则,我有一千种方式弄死你!” “九千岁一职本就是个空壳子,更何况,他对我没有一丝爱意,我如何成为他心尖上的女人我想,窦大人你真是太瞧得起的我了!窦大人,你是找错人了。”小鱼极力平稳自己的内心,淡然地笑着说道。 于小鱼来说,保全自己与夏家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想到他们的皇权争斗中去,而且据说太子擎比起皇上来更为狠辣,为太子时,就与秦丞相党同伐异,狼狈为奸,做了不少坏事,这样的人即便做了皇上,对天下百姓亦是个祸害! 小鱼正犹豫着,但此时他眸光冷厉,让她心底惊起一股恶寒,答应他是作为妥当的方法,“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只是囚禁了我的母亲,他只是没有如我爱他一般爱我,他只是更偏心皇后而已,仔细数来,他也并未对我做过无法饶恕的事,你要我背叛他,何不容我仔细思量几天。” “呵,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也好,半个月后是七夕佳节,按照往年惯例,皇上微服出巡,到时你来窦府找我!”他又看了一眼屋顶,与她笑道,“我得走了!” 不待秦小鱼回过神来,他又捉住秦小鱼的肩膀,脚步一点,带着她飞快冲出了门外,果然,屋顶上爬了好五个侍卫,那几人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看上去派头不小,着装打扮不像御林军,这些人又是何人? 那五人见得窦一帆挟持着秦小鱼出来,飞身从檐上下来,抽出一把把银闪闪的绣春刀,朝他们那边招呼过去。 “大家小心,莫要伤了鱼总管。”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很快窦一帆便与那五个侍卫交起手来,那五人个个是武功好手,身手远在御林军之上,小鱼正猜疑着他们的身份,这时窦一帆也显然有些支撑不住,一把推开了她,小鱼连连往后面跌倒,他们五人同时朝小鱼身后探去,及时扶住了小鱼,他们五人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秦小鱼的安全。 他们从窦一帆手中救出秦小鱼后,把她紧紧护在后面,一吹口哨,藏在暗处的侍卫从四面八方使出轻功赶来,窦一帆却也不怕,只从腰间摸出了个爆竹似得东西,迅速点燃,那些侍卫见得他竟使用杀伤力大的火器,吓得立即护住秦小鱼往后撤离,窦一帆迅速朝他们抛出手中那物。 一声惊人的异响在秦小鱼他们不远处燃爆,幸好那些侍卫都是厉害的练家子,迅猛逃开,才没得生命危险,再回身看去,只剩下重重白烟,还有一股刺鼻的火药味,那人已跃上城墙,果是有备而来,难怪胆敢一人闯入皇宫呢。 小鱼看着他站在远处的城墙上,他冷笑声划破静谧的夜空,“我还会回来的。” 一转身,揭下脸上人皮面具,从高空中扔了下来,因隔开太远,小鱼瞧不清他真正面貌。 两个侍卫留下保护她周全,其余人去追,可那人动作很快,轻功极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很快消失在小鱼眼里。 今夜一切尽如他所料,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他很快就会让慕容肆失去一切,不但从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上摔下来,而且还会被他所有女人背叛,让他尝尝背叛究竟是何等好滋味? * 而另一座宫殿里,却是安静得很,床上一对男女似已酣睡。 突然一声奇怪的爆炸声传到这里,慕容肆耳力很好,猛地坐起,那爆炸声……是从秦小鱼那里传过来的。 他立即掀开被子,飞快起身,楚长歌一伸手,也是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臂,见他深夜要离去,又难受地嘤嘤啼哭起来,“阿四,你要去哪里?” 他轻轻揩去她眼睫上的泪珠,只是温柔道,“你看你做了噩梦,出了一身汗,我出去命人打些热水进来。” 楚长歌才放心了些许,点了点头,她最害怕的就是他中途去秦小鱼那里,若是今夜,皇上都不在她宫中过夜,她必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慕容肆披了袍子就出去,一开门,一个黑影降落到他面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将手中一块皮似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这就是那人的人皮面具,可有看清究竟是何人?” “没有,那人功夫极高,只怕我们五人联手也非是他对手,而且那人会使火药。” 慕容已有所紧觉,会使火药,曾经太子擎也爱玩这个,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让楚长歌有机可趁,引发那场大火。 楚长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没有听到一个字,又听得慕容肆因紧张而提亮了嗓音,“那她可有碍?” “鱼公公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喉咙被那人掐出了两个印子,还有——”门口的锦衣卫阿金小声禀告道。 慕容肆一急,有些微怒,“还有什么?” “还有两只袖子给来人给扯了!” 慕容肆一皱眉,快步出了门去,阿金纳闷地看着皇后快步离开的身影,怎么一提到这个,皇上就变了脸色呢? 二人同行到长乐宫,附近宫人受到惊吓不小,纷纷围观,但见皇上深夜降临,而且衣衫不整,看似皇上来得十分匆忙。 御林军将这里整整包围,勒令宫人尽快退下。 来这里路上一路的桂花香,在这深夜,香味愈发浓烈,可他的步伐却猛地打住,跟在皇上身后的阿金,又是疑惑,明明皇上是急着去看秦小鱼的,长乐宫就在视线可及之处,怎么皇上又停下脚步了? 但阿金不会过问,也同样驻足。 皇上双目紧锁,僵直望着长乐宫的大门,似若有所思的样子,可那大门也紧闭着,怎么望也望不穿啊。 皇上究竟在想什么呢,良久,皇上开口,“那人进她屋里多久?” “大概有盏茶功夫。” 只有盏茶功夫,这么点时间,慕容擎是绝不可能碰了小鱼的。 “你去过吧,好好守着她。若是她哪里再出了差错,唯你是问!”慕容肆一挥手,阿金正要离开,他又突然沉声吩咐一句,“你去问问她,那人可是乔装成窦一帆混进去的?” 阿金又是一惊,怎么皇上已猜出那人是谁了么? 呵,窦一帆早就在他的猜忌范围之内,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今夜动手。 阿金遵命一声,就去办事了。 夜已凉,寒风阵阵,直至那里灯火熄灭许久,慕容肆才缓步进去,推开了那两扇沉重的门,慢慢行至她床边。 薄凉的月光浅浅地映在床上女子脸上,她似已睡熟,他这才退了外袍,在她身旁睡下。 小鱼睡得昏昏沉沉的,好像闻到了凉凉的桂花香,就像第一次阿四在马车中亲她的嘴儿,也是一口的桂花鱼翅味,每次她一想起来,就会脸红。 而后,那桂花香越来越近,有一股热力从她背上慢慢传进了她的身体,那股热力在她胸口轻轻徘徊,让她胸口的瘀伤变得舒服极了。 为她输了真气,慕容肆体力消耗许多,唇角微微发白,但看着她微微泛红有了气色的脸,他的白灿的嘴角一点点往上扬起。 椒房殿内,楚长歌却不如秦小鱼这般睡得舒服,她在床上辗转难眠,慕容肆明明说出去叫人为她打水,可这热水也没打来,人也失踪了。 她整整等了一夜,却没等到慕容肆再回来。 * 翌日,小鱼起来时已是舒服许多,小安子和海棠端了洗脸水和早膳进来,看着小鱼恢复的脸色,就为她高兴,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啊。在昨夜发生爆炸后,他们也起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久后,皇上也来了,不过只站在殿外,没有进来,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就守在了外面。 后来,就看着皇上为小鱼运功,出来时满脸是汗,看上去疲惫极了。 “皇上他昨夜——” 小安子才说一句,就被海棠拍了下手,海棠朝小安子挤了挤眼,皇上可是吩咐过,什么也不能说的。 “皇上昨夜怎么了?”小鱼淡淡地发问。 “皇上……皇上……他昨夜趁你睡着,来过这里。”小安子这么嘻嘻哈哈地说道。 海棠懊恼极了,这个小安子怎么能这样,若被皇上知道了,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来过,他来做什么?”小鱼却是不解,那人不是一直陪着楚长歌么? 180.180太子爷,你可真狠 “当然是因为放心不下你。皇上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皇上昨夜还为你运功疗伤来着,那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小安子说出了心里话,谁都认为皇上最宠最爱的是皇后,可小安子却认为非也,皇上若对小鱼无情,又怎会亲自为她疗伤,皇上可是万金之躯。 之所以他违抗皇上旨意告诉小鱼这个,就是他们二人之间误会重重,他还希望小鱼这官位当得稳稳的,好多提拔自己一些。 小鱼听完,却有些不解,那人真的亲自为她运功疗伤么,他那又是演得哪一出? 而小鱼又不安起来,除了皇上这个大麻烦之外,还有一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那就是窦一帆,哦,不对,应该称之为太子擎才对蠹。 昨夜究竟是太子擎假借窦大人的身份进宫呢,还是这二人本就为一伙? 小鱼猜测,只怕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否则,又怎会让她在乞巧节那天,让她去窦府呢髹。 她又该如何是好,是找皇上商量计策,还是去投奔太子擎,以后者个性,她若不从,只怕会比死更惨。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传来惊人消息。 军监窦一帆在早朝时,奏禀皇上,说是昨夜本要出府参加皇上之喜宴,但被人迷昏在府中,被脱去了衣衫,还被歹人丢进了柴房,直至今日早晨才醒来,据他所知,那个歹人还坐着他的轿子去了宫中赴宴,想必此歹人定是图谋不轨,因此,他恳求皇上彻查此事,抓住那个歹徒。 皇上却淡淡道,“哦,竟还有此事,竟有人敢冒充窦大人进宫?确实该把这歹人给抓住,好好惩治才是!这事朕会交给九千岁,据说那个冒牌货还潜入了九千岁房中,欲对她有所图谋。昨夜九千岁也因这歹人受了伤,今日才未能早朝。王中仁,你就为朕拟一道圣旨,将此事全权交由九千岁处理吧。” 众人纷纷吃了一惊,竟还有这等怪事?有人把窦一帆给打晕,还乔装成他入了宫,对九千岁图谋不轨。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有如此胆量? 下朝之后,王中仁亲自去了一趟长乐宫,把圣旨颁给秦小鱼,同时赐给秦小鱼五百厂卫,让秦小鱼在宫中设立了个东缉事厂新官署,直接听命于秦小鱼,彻查假窦一帆之事,同时监察各郡县。 小鱼真是喜忧参半,她这个宦官做得还真是高级,还真成为了一个握有实权的太监。史上只有秦朝二世皇帝时任命阉人赵高为丞相,而如今小鱼虽只有五百厂卫,却比赵高还要威风,赵高虽为丞相,却没有自己的兵力,小鱼虽只有五百厂卫,但已是史上太监的最高荣誉。 忧的就是小鱼明知那个冒牌窦一帆,就是皇上的亲兄长慕容擎,可心中犹豫,不知是否要告诉他。现在的他们之间,还剩下多少信任呢? * 时光飞逝,佳节便至。 乞巧节夜里,长安城张灯结彩,游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常。 桥对面,在锣鼓的击奏中,剪纸、塑面、彩绣各式各样的斗巧节目引人注目。 “公子爷,到了!”轿子落地,轿夫替她拉开帘子。 她放下窗帘,从轿子中缓步而出。 “老奴在这守着,您先上楼去吧,将军说去办些事,一会儿便过来,您且耐心等一会儿。” 老奴对她相当恭敬,知道她虽做男子打扮,却是红遍宫中的九千岁。 小鱼朝老管家轻轻施礼,“小鱼难得能从宫中出来,想请老管家您给我一刻钟的时间,让我在外头独自逛上一逛。待我回来之时,将军也正好到。” 因是这公子恳求,而上头又交代他要好生伺候,便只能答应。 月下灯山满,千树百树红枝头。 街上小贩在吆喝着,铺位前陈列着各种“巧果”,莲蓬、白藕、红菱等。小鱼嘴馋,想买斤桂花糖藕来尝,可一摸腰间,忘带钱袋子了,只有一块貔貅玉佩,她是在宫中生活惯了,平时在宫中钱袋子就不着用。 她巴巴地瞥过那些好吃的,努了努嘴,只得从那些摊位前走过。 前面那处灯铺人生鼎沸,她凑热闹也是过去一瞧,抬头处,只见雕梁大栋上悬挂了一盏盏美丽的花灯,尤其那盏如意琉璃灯更是精巧别致、闪亮生辉,被摆在中间。 那老板见得一直盯着那盏灯望着,就呵呵一笑,“公子,可是看中了这盏灯?” 看中是看中了,可看中也不着用,她没有银两,小鱼只好道,“老板,这灯能赊账吗?一会儿,我派人把银子送过来。” “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今年出的新式花灯,亦是镇店之宝,自然是不能赊账的。” 哎,果然是不能赊账的,尽管他长得这么俊,也是没用。他又摸了摸腰间那块玉佩,这玉佩是在他被封为六品太监时,皇上赏赐的,总不能用这么一块名贵的玉佩给换一盏灯吧。 老板见小鱼长长叹了一口气,瞧他打扮得风流倜傥,她腰间那块玉佩贵重得很,能抵下他一间铺子,老板想必是哪家的贵公子,忘带银两出门了,他摸了摸络腮胡子,一笑,“我看公子你英俊不凡,一表人才,我出三道灯谜,若你能解开,我便送你了。” 小鱼一喜,原来只要长得俊就好,他真的可有靠脸吃饭。 可身后买灯的人群却不乐意了,纷纷道老板不公平,老板只好道,“那这样吧,你们谁先猜出我的灯谜,这灯便归谁。” 众人都拍手叫好,只待这老板出灯谜。 她跃跃欲试,“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啊。” 她不曾注意到,角落里一双炙热眸光正紧紧盯着她。 铜锣“哐当”一敲,那老板说:“大家切稍安勿躁,我这就出题。” 只是这三道灯谜题,第一道是打药名,第二道是打一字,第三道是打地名,无趣至极,小鱼三两下便猜对了那三道灯谜,获得这彩头。 街上人群熙攘,不知从哪个巷子里蹿出几个追逐嬉闹的孩童,撞在小鱼身上,小鱼拿着如意琉璃灯盏,脚步不稳。 手臂上猛地被一握,整个人被带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 小鱼抬头,正撞见他那双处变不惊的黑眸里,烟花乍绽,似流星雨般散落,顿时照亮天幕,将他那双黑眸映得越发熠熠生辉,却更为阴森渗人。 她心上重重一跳,直觉这人并非什么好人,断然将那人推开,扭头便要走,却又被那人调.戏般得搂住了腰,在她耳边气吐如兰,“秦督主,别来无恙啊。” 秦小鱼一悚,心中在猜测,这人究竟是谁,她明明不认识这人,他为何能认出她来? 小鱼一只手撑在他胸前,拉开二人的距离,但这人给她感觉却是来者不善,她笑靥如花,强装镇定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他却是在她腰上加紧了力道,一张俊脸也稍稍压迫过来,他身上危险气息也越发逼仄,“小鱼啊,怎么才半月不见,就不记得孤了?可是你喉间的指痕消失了,便不记得孤是谁?” 他说着,指尖划弄过她耳鬓的发触及她的肌肤,惊起一股战栗与薄凉,她整个身子又轻轻缩了一缩,这人竟是慕容擎,这就是他本来的面貌么? 只听得到他声音又冷邪了几分,“小鱼,你这张脸太好看,真叫人有种想划花的感觉。”他的手又缓缓落至她肩臂,“还有你的这双手不好看,也叫人想狠狠折断!” 这个人可以带着最无害的笑,说着最惊悚恶毒的话,这便是慕容擎。 不知怎的,小鱼心底惊起从未有过的战栗。 她的眼中溢出一丝丝害怕,却教他统统看进眼里,他唇瓣勾出完美的弧度,“小鱼,孤本想留你做皇上身边的细作,可有人告诉孤,你太聪明,得把你给杀了,好绝了你这后患,只是你能把秦家搞得鸡飞狗跳,最后助慕容肆把秦遇老贼给彻底铲除,又能把皇后斗得惨兮兮,足见你足智多谋,胆识过人,孤向来是个爱才之人,孤就更舍不得杀你了,你叫孤如何是好?” 这人真能说大话,分明是皇后把她虐得惨兮兮,皇后在她胸口留下的瘀伤才散呢。 “太子爷,咱们不是说好了,咱们要合作的么?你怎能说变卦就变卦呢,我的用处可是大着呢,留着我好处肯定会比坏处多。” 小鱼一脸谄媚讨好,而他冰冷的手却来到了他的心口,“你可真是只讨人喜欢的小野猫。放心,孤不会让一只如此可爱的小野猫死得很惨。” 小鱼并不会认为这男子是对她上了心,他明知她想至他于死地,他还说出这番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有被利用的价值。 “是,是,我秦小鱼以后就是太子爷您的人了,我必定为太子爷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她见得他黑如深海的眸子微微一动,便道:“都告诉你了,不用死,但以防你变故,孤在你身上留下点东西。” 忽然,一阵寒气从他掌心中渡来,直接逼进她的胸口,顿时只觉胸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小鱼拧痛了眉,“你……你……在对我做什么?” 这人在对小鱼做着残忍的事,却笑得惬意,“这是孤的独门暗器——阎王催命符。每月这时就会发作,须有孤给你的解药才能活,否则你就等着痒死吧。” 是的,痒,真的很痒,这痒不同于皮肤表层,而是五脏六腑都在痒,奇痒无比,而此时,她难受得只想把手伸进五脏六腑之中,把那些痒的地方给扯断。 “太子爷,你可真狠。” “无毒不丈夫,你没听过么?以前啊孤不懂事,又任性,没把慕容肆给彻底铲除了,而只是把他当做一条狗一样养在身边,可孤怎么想到会被一条狗给反咬一口,还差点被他咬死。你可知,为何在那日孤要冒险潜进宫中,见你是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孤要见见他,孤与他分开这么多年了,甚是想念这个四弟。孤要看看他今时今日到底有多风光,而在不久的将来,孤会把他所有的风光一一毁掉。” 小鱼实在难受得要发狂,这个暗器太厉害了,她紧拧着脸,豆大的汗冒出来。 “走吧,跟孤走吧。孤需要跟你好好聊聊对付慕容肆的大计。” 尽管痛苦,小鱼唇瓣轻轻颤抖地说道,“现在不行。我与白韶掬还有约定,今日约在了醉仙楼吃饭。我若就此与你离开,必定教他生疑。你不是说,要我拉拢他的么,今日是个好时机。” 慕容擎猜忌地瞧着她,随后一笑,“孤怎能不信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好好靠你这张脸还有你这身体将他给收服了。” 若是添了白韶掬,那他就更有一层把握了,他要一点点夺走属于慕容肆的一切,就像猫玩老鼠一样,把老鼠玩得精疲力尽之后,再一口吞掉他。 “那孤就在窦府等你好消息。” 说罢,慕容肆转身便走,小鱼气息越发虚弱,伸手抓住他手臂,“我不能这样去见他。” “哦,忘了给你一粒解药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漆黑的药丸递给她,小鱼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一口吞下,才觉舒服许多,她谢过慕容擎,可心中却在算计着。 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给送走,小鱼也是松了口气,可是又该死得中了毒,也不是,这是一种暗器,他一定是将什么打入了她胸腔,他究竟练得什么怪功夫,不止如此,而且他浑身冰冷,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一般。 等着身子再舒适些,小鱼提了手中灯盏,快步向与另一男子相约的地点赶去。 …… 醉仙楼。 门口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严厉责问着老管家,随着一声轻柔的“将军”,他抬眼往那从人群中走来的男子一瞧,那男子步伐轻盈,娇容靓丽,顿时心中一统怒气一消而散。 小鱼一见他就觉有些奇怪,因为他脱了那身白衫,换上了一袭墨绿袍子,小鱼微微诧异,又一想,之前他强行要带自己离开,却被皇上处罚了禁足一月,哎,真是可怜,难怪今日换了风格,变得这么……丑。 “将军,教你久等了。” 小鱼笑盈盈上前,朝他见礼,他一楞,立即扶住她手,“我不喜欢你叫我什么将军,我更喜欢你唤我‘掬郎’。” 这下轮到小鱼不知所措了,掬郎是情.人之间的爱称,就像大姐以前叫他“韶郎”,现在称呼他为丈夫。小鱼故意找了个话题打岔,随手把手中灯盏推到他手里,“那啥,这灯送你,是我猜灯谜得来的,可别无他意,你在宫中也帮了我好多次,还被皇上罚了禁足一月。” 不曾想在那面脸谱之后,她还会再送给他礼物,白韶掬接下她手中那盏花灯时,微微激动。 他仔细地打量手中花灯,却听得小鱼盈柔轻笑:“听老板说这是如意琉璃盏,如意,如意,称心如意,愿姐夫往后事事都能称心如意。” 小鱼刻意称呼他为“姐夫”以示二人之间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自打他成为大将军后,有很多人给他送过礼,无不是名贵的,稀有的,什么样的礼物没有收过,可她一盏普通的花灯,却能教他心花怒放,有多久未曾有这样的感动,想到那面被弄碎了的脸谱,如今想来,无不可惜。 “这礼物我恨喜欢。”他紧紧看着她,又极其认真道:“小锦儿,若我将那脸谱恢复原样,你可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 忽然,她脸上也是陡然一红,随后又变白,小鱼只是微笑着告诉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白韶掬已经明白了她说这言下之意,在这繁光点点如星辰的长安街上,小鱼即便他身着男装,笑起来妩媚生动,也令有些过往的才子佳人瞩目,朝她多看几眼。 今日是乞巧节,白韶掬自然也为她准备了礼物,小鱼这才意识到他手中有一个包袱,看上去鼓鼓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他说,“这里耳目混杂,你先去轿子中换了衣服再出来。那老管家是我白府的人,信得过,不会对外透露半点消息。” 白韶掬就想着能再见到她穿回女装,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小鱼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推进了轿子,实则,她不愿在街上与这人拉拉扯扯的,惹来许多人的注意。 轿子是停在偏僻的角落里,小鱼再出来之时,没人发现她是原来的那个公子哥,她迈出小步,不知现在的她穿回女装,好不好看,她真是太久没有穿女装了。 而小鱼不知的,白韶掬盯着裙钗着装的小鱼,眼睛都看直了,眨也不眨。 从对面“如元商号”走出的几位贵客也都纷纷止步,又见白韶掬从怀中掏出一支澄白如清的玉簪子,那是一支玉兰白玉簪,古朴而雅致,只见白将军将它轻轻给女子戴上。 “哟……那不是白韶掬么?他不是已经娶了两美人了么,怎么又勾.搭上一姑娘了,啧啧……这速度,这贴心,还是在这大街上,白韶掬定是爱惨了那姑娘,竟敢违抗圣旨出来约会?” 出声的是王中仁,他满口不屑,好奇地往白韶掬那里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王中仁说话之时,他身旁手持折扇的男人眉心猛地紧了下。 白韶掬则认真地为小鱼调整簪子的位置,摆弄到他认为最好看方放下手,他轻笑着道:“你送本王如意花灯,本王赠你玉兰簪,算是礼尚往来。”他又眯了眯眸,挑高了眉笑道,“我知你喜欢玉兰,才特地从对面‘如元商号’为你挑的,可算满意?” “你怎知我喜欢玉兰?”小鱼狐疑,因为她根本不喜欢玉兰。 他微微低头,贴近了她脸,却在外人看来更为亲密。 他说,“你家老宅里种了许多玉兰树,你总是爬树掏鸟蛋,你当真以为我傻,不知你是为了看我舞剑?这支玉兰簪子就是给你作为纪念,我第一次送你玉镯时,你后来送给了你二姐,这次,切莫再送给别人了。” 小鱼干干地笑,她本想说那只是她老爹喜欢玉兰而已,并非她喜欢之花。以前那玉镯子本是他打算送给夏婉安的,她当然嫌弃,这个嘛,还行。 但小鱼亦没有多说,只是笑着谢他,她只是把他当做兄长或者姐夫而已,更是为了谢他之前的帮助,她向来不喜承人恩情。 待那几位贵客走进,见得那女子,无不惊疑。 只是有一人没将注意力放在那女子容貌上,却是放在了那女子头上发簪上,她跳出来说:“四哥,我刚见到你也买了一支梅花白玉簪,与那位姑娘发上的相差无几。莫不是,你也要学白将军一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送心上人的?” 181.181秦小鱼的狡诈还真是如影随形 只是有一人没将注意力放在那女子容貌上,却是放在了那女子头上发簪上,她跳出来说:“四哥,我刚见到你也买了一支梅花白玉簪,与那位姑娘发上的相差无几。莫不是,你也要学白将军一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送心上人的?蠹” 旁边的楚长歌听得琳琅这么说,脸上不觉微微一燥,娇羞掩嘴往慕容肆身上匆匆瞥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睑。 慕容肆却不曾出声,只往前面盯去,死死的。 小鱼闻声,暮然回首,只见灯火阑珊处,他一身墨缎长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梅花的镶边,咬系玉带,手持一把梅花折扇,清风拂过,腰间环佩铿锵,他剪手负在身后,重瞳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小鱼不曾想会在这里碰上这一班人,她却也是装作波澜不惊,淡淡地看着这些人。 宫中那几位基本算是到齐了,慕容肆左边紧跟随着王中仁与戚蔚,他右边则是楚长歌,两人双肩紧挨,看起来亲密极了。除此之外,燕王夫妇和岳东睿也随行其中。 早就知道皇上会微服出宫,不想与他撞上,才在他出宫后出来,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热闹非凡的长安街上给碰到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孽缘? 琳琅公主好奇地走过去,打量着白韶掬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未施一丝粉黛,看上去却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间隐然透出一股莲般请气,一袭浅色罗裙,整个人只站在那里,也散发出清癯灵气,倒真真是个俏女子,而这女子却不那么面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琳琅一笑,便笑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将军啊,你不是被禁足一月么,怎敢出现在此地?还带着个美人儿,你这又是要纳妾么?可有经过夏姐姐同意啊?髹” 这个白韶掬虽是夏婉安的夫君,但却不是什么好货色,总帮着秦小鱼欺负她,曾经还把她头发给斩断过,如今这人竟敢违抗皇命,她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嘲讽一下他,顺便添油加醋,再给白韶掬些眼色瞧瞧,这就是招惹她的代价! 这一班人中就只有琳琅不知那人就是秦小鱼,她虽与楚长歌有约定要解决秦小鱼,但楚长歌并未向她提及,秦小鱼是女儿身。 见白韶掬不答话,琳琅又道,“我说白将军啊,你都有一妻一妾了,怎么还不知足呀,背着我夏姐姐出来偷腥。你有这般的美人应该让给岳小爷和戚将军才是,他啊,还没成家呢。” 岳东睿与琳琅自小一起长大,从辈分上来说,也算是琳琅的兄长,他虽已有南心,但此刻这牙尖嘴利的琳琅是在讽刺小鱼,他就看不过去了,“白大哥啊,最近你这品味是有所提升啊。可有与你身旁姑娘类似的,以后介绍给我做妻子呗。” 琳琅微微吃惊,岳东睿还真喜欢那种女人啊,呵……又是个红颜祸水的狐狸精。 站在皇上身旁的戚蔚不敢出声,他只看到皇上紧紧捏着手中折扇,眸光深邃,直盯着那个被两男人争夺的“红颜祸水”。瞧瞧皇上这副驾驶,就算他有所遐想,也到此停止了。 除了皇上之外,最为不满的就是白韶掬,他虽是违抗了皇命,偷逃出府的,但那又如何,为了夏锦,他早就豁出去了,不是么? 白韶掬一挑眉,却无奈道:“类似的没有,只此一个。素闻你岳小爷是情场浪子,找个婆娘还要借我的手,可不丢人?倒是琳琅公主你甚是可怜,至今为止都没个敢上门提亲的追求者,我手下好些未成家的将士,可需我为你牵线,能为公主做一回媒人这感觉也挺好。” 说到这个,周围人都捂嘴笑了笑,白韶掬说的是大实话,琳琅公主啊嚣张跋扈,脾气坏,那是宫里宫外都出了名的,哪个男人敢要她呢? 偷笑的人中当属岳东睿最放肆,拍案惊绝,称白韶掬实在是高,这损人的话那可真是一针见血啊,他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琳琅的肩,“你这脾气是得好好改改,否则哪个男人吃得消。” 琳琅却是尴尬极了,真是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今年过了,她就是个老姑娘了,却没个男人来向皇上提亲过,她真有那么差劲吗? 琳琅一甩岳东睿的手,暗暗咬牙,狠狠瞪了岳东睿和白韶掬一眼,气急败坏道,“谁让你们提这事?” “这可是你先提我们的。”岳、白二人异口同声道,满眼坏笑。 一众人也将目光投到琳琅身上,琳琅一瞧白韶掬身旁那女子,她也正在笑话自己,见她笑着,琳琅脑袋里闪过另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孔,她冷冷地勾了勾唇,岔开了大家话题,“四哥,你瞧瞧白将军身旁那个姑娘,可是十分眼熟啊,就像……”她眸光一厉,尖声说道,“就像四哥你才亲封过的九千岁呵。” 众人脸色一变,目光皆移到小鱼身上,那姑娘哪是与九千岁像,根本就是啊,只有琳琅一人被蒙在鼓励,当然还有一个慕容燕,他眼睛看不到,只小声问身旁妻子。 “大家说,她像是不像?”琳琅起哄,一双厉眸紧凝着秦小鱼,恨不得将她扒了一层皮,看光。 小鱼现在真是很死白韶掬了,也恨死自己了,她压根不可以听白韶掬的,换回女装,亦女子身份示人,那样更容易暴露身份啊,小鱼面色紧张,心中直打哆嗦。 楚长歌偷偷朝慕容肆瞟去,只见这人面上平如明镜,教人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这个秦小鱼装作太监之时已是俊气不凡,换回裙钗,更为惊艳,她早已猜不透慕容肆的心思,她怎能不担心呢?害怕这个男人被秦小鱼给勾了魂去。 小鱼见大家纷纷而来的目光,除了干笑还是干笑。 那个最具威严的男子轻描淡写扫过她,“这世间无奇不有,长得像一点,有何好大惊小怪?” 说话之人是皇上,皇上依旧温润如怡,眸光淡淡,唇边那笑意温尔无暇,风仪如神邸,翩翩若惊鸿。 “琳琅,你若再这般调皮,以后四爷可就不会带你出来玩了。”岳东睿笑着琳琅,轻轻提点一声。 募得,楚长歌察觉到慕容肆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戾,楚长歌双手微微握紧。 “四哥,琳琅说错话了,还不行吗?以后不拿那位姑娘开玩笑了,还不行吗?”琳琅这回感觉自己真说错话了,她只以为秦小鱼是皇上的底线,哪知与秦小鱼相像的女子也是,这个秦小鱼啊,是不是她的克星,一碰就倒霉。这一下子开罪了皇上,还得罪了岳东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琳琅,你四哥,还有岳侯跟你闹着玩呢,莫放在心上。”夏妃轻轻过去,拉过琳琅的小手,轻轻安抚。 琳琅嘟哝着小嘴,不安地向她四哥、岳侯看去,只见两人都微微一笑,她才放心,随之也笑开。 白韶掬眸光扫过慕容肆,提了替手中那盏如意琉璃盏,他微微挑了下眉,道:“四爷,你看这盏花灯可好看,它叫做如意琉璃盏。佳人曰,如意,如意,方可称心如意。” 小鱼只觉从慕容肆眼里射出什么无比炎酷来,要将她烤熟。 她只低头在将军耳边轻道,“菊花公子,我们上楼去吧,我有些饿了。” “好。”白韶掬听得她再次唤他菊花公子,心中大喜,扬高了眉,搂着小鱼转身,又将灯提着花灯炫耀着,还故意提高声音道:“这里暗,当心着走。” 白韶掬那话,琳琅则是听得咋呼,这里哪里暗了,满街的都是灯火,明明是灯火通明。 琳琅正想黏糊楚长歌,与她低语,那个白韶掬与那个“狐狸精”可真是恶心,抬眸看去,不经意看到皇兄一脸铁青,他从没看到皇兄会变得这般可怕。只有在那次楚长歌一脚落在秦小鱼胸口之时,他看着楚长歌的目光便是这么可怕。 只见皇兄对着前面一对如胶似漆的人,冷冷开口,“白韶掬,你违抗皇命,擅自出府,可当你廷杖处置。” 谁都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会冒出这么一句! 大家皆微微一怔,皇上这是要在这街上处罚白韶掬么? 琳琅心中拍手叫好,好啊,是该把白韶掬治罪,就仗刑白韶掬一百大棍,哦,不,把该死的白韶掬廷杖至死才好。 白韶掬扶在小鱼腰间的手忽的一紧,重睨了眼小鱼微微转白的侧脸,回过头去,勾了下唇,倒是笑得坦荡,“四爷,这是要处置我?也好,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小鱼身子一僵,未曾料到白韶掬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当真是不要命了,如此顶撞皇上?她轻轻拉了下他袖子,示意他不要在那人面前如此放肆,他却一笑置之,冷锐慑人的眸光直逼楚长歌,楚长歌心口一跳,白韶掬眼中有针对之意,随即听得他说,“那日四爷你匆匆抱着千岁爷匆匆走了,我是忘了问你一句,你那日当场说了要公私分明,可为什么先行动手的楚小姐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果然是的,在场几人沉默,这……皇上自然不会惩罚皇后娘娘啊,这楚长歌可是皇上的心头好,就算皇上再宠秦小鱼也绝不会为此因小失大啊。 这可真真是个笑话,小鱼却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至始至终,小鱼未曾回头,示以众人单薄的背影,众人见得她肩膀轻轻抖动着,楚长歌眼中划过冷笑,这便哭起来了?而她却挽住了皇上的手臂,那意思是要皇上为她撑腰。 小鱼心中微微激动,垂着脸,披在肩头的秀发亦垂下,挡住了她侧脸,白韶掬看不清她表情,见得她这般,又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他轻声安抚小鱼,“别怕,有我在呢,什么事都由我来担着。” 小鱼顺势反握住男子的手,也像是在传达着一些什么。 慕容肆的目光锁在他们二人交缠着的手上,而他本是一双冷窒的眸一下子又暗下去几寸,眉毛一根根竖起来,额角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燕王也意识到一些什么,譬如这气氛的凝重可怕,他上前与皇上道,“四爷,莫伤了你们之间感情,这事还是到此为止罢。” 他声音刚落,远处烟火碰得一声绽开,在天空开出绚丽烂漫的花火,即便这街市上美好的一切,也无法遮掩皇上浑身厚重的杀伐之气。 在一阵沉寂之后,楚长歌只觉男子的手用力抽出,大步朝前面走去,走到了秦小鱼跟前,直视着眼前这女子,她发髻上一枚玉兰花玉簪格外惹眼,他恨不得将这簪子给从她发髻上拔下来,粉碎它。只是这女子一直颤巍巍地抖擞着肩膀,他便于心不忍,他从胸口掏出一方帕子,递到她眼下,“这帕子已洗净了。” 他说的话莫名其妙,在场的人都听不懂是何意。 小鱼盯着他手中洁白的帕子,隐约看到帕子一角有朵红梅,她知道这就是他扔掉的那方手帕,他又说,不耐烦中又噙着矛盾的温柔,这便是现在慕容肆对小鱼的情感。 “送给你的,莫丢了。” 慕容肆又这么一句,小鱼却迟迟不肯接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再把这帕子送给自己? 慕容肆一沉眉,就捉住她手,将帕子塞进她掌心之中,这时,小鱼才微微抬起脸来,慕容肆却见得她脸颊干爽,眼中也是清爽极了,哪有一点哭过的痕迹? 白韶掬也是怔了怔,他也以为她方才是哭了,没料到她却只是咧着小嘴儿在笑。 他们不知的是,小鱼远比他们想得坚强。 小鱼也从他们眼中的那份惊讶中明白了,慕容肆方才举动是为何? 小鱼仍是笑,笑得如天空烟火般明媚动人,“我刚才一时控制不住,就笑了。” 这个秦小鱼的狡诈还真是如影随形,她双肩抖动那不过是她笑得太剧烈了,却让所有的人误以为她在哭,让大家都同情她。慕容肆眉目又沉得更深,可又强行压抑着,一捻折扇,打开,轻轻扇着风,想把心中怒火扇灭。 小鱼笑瞥了他一眼,捏了捏手中帕子,不想与这人再多说些什么,拽着白韶掬快步离去。 琳琅瞪着秦小鱼,这女子可真是大胆,竟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慕容肆没有再言,只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楚长歌走上去,想说些什么,可见得他拉锯成一条僵线的唇,只觉浑身一颤,立即闭上嘴,在他身旁注视着他。 慕容肆用力摇着胸前扇子,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了谁生这等闷气? 小鱼才与白韶掬踏入醉仙楼,随后慕容肆就进了来,王中仁自然明白皇上心思,一进酒楼,率先招呼一声小二,“给几位爷安排个好位置,再上壶茶了,得雨前龙井。” 小二一甩抹布,一看这几位爷,可是十分体面,可知来头就不小,定是长安城中名门望户中公子小姐,他吆喝一声,“好咧,各位客官随我来。” 皇上却指了指正上楼的那对男女,“给我安排在他们二人邻桌。” 小二是认得皇上所指那人的,那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征西将军,常来这里吃饭,这还是头一次带姑娘过来。 他一笑,毕恭毕敬道,“白将军早前就在这里订了最好的临湖包间,几位客官若是需要,小的就给你们安排在白将军隔壁一间包间。” 隔壁一间包间? 皇上眸光一敛,这二人在包间里独处,万一二人喝上些小酒,白韶掬又对小鱼做出些不规矩的,一想到这里,慕容肆就觉得头疼。 戚蔚看到皇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骇人得很,又见皇上一收折扇,往手心里一握,命令道,“去,把她给爷抓过来。” 戚蔚却是一楞,不明白皇上口中的是“他”还是“她”,可不管怎样,戚蔚也觉着十分头疼,拧了拧眉,还是低声道,“爷,我揍不过他。” 182.182白韶掬,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戚蔚表示无奈,不是他不想去把人抓过来,那是他这功夫真比不上白韶掬,早年同科考武状元时就分出胜负,论武艺白韶掬是老大,他排老二,不管是要动白韶掬,还是要动秦小鱼,都得经过白老大那里。 慕容肆听了很不爽,狠睨了戚蔚一眼,“没用的东西。”说着,又扫了周围人一圈,扫到王中仁那里,老王表示更惭愧,他只是一个老太监而已,大腿还没白将军胳膊粗呢,怎么可能打得过白将军? 岳东睿仰着脸,看着从二楼经过秦小鱼,像个痞子似得吹了几声口哨,似乎想引起小鱼的注意。 王中仁只觉这两兄弟同一秉性,一个为了秦小鱼,要把她给逮住,另一个吧用吹口哨来引起她的注目,只不过后者的方式更温柔也更加机智一些,要以武力制服白将军吧,只能仗着人多势众,单打独斗这里谁能是武状元的对手?不过,岳小侯这人吧人长得俊就算了,连口哨都吹得这么好听,不仅引起秦小鱼的注意,还吸引了这里诸位的眼光。 该死的岳东睿,这是在做什么?慕容肆一双冷目光从岳东睿身上刮过,抬头望二楼看去之时,小鱼正蹙眉看着底下几人,他倒是有趣,她走哪,他跟哪,她自认为不是什么香饽饽,他怎么就缠着她不放呢? 醉仙楼里,从没来过这么多贵客,许多人朝这些锦衣华服的男女投去打量的眸光。 白韶掬握上小鱼的手,也俯视了楼下,“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就吃我们的。” 小鱼却是一笑,朝远处望了望,从这里看去,斜对面有个铺子,生意十分兴隆,她一挑眉,“菊花,我看见那些人就没什么食欲,我们去对面墨斋逛逛。” “这也是个不错的注意。”白韶掬一笑,就携着小鱼下了楼去,从他们那班人面前经过之时,她朝岳东睿示以微笑,多谢他方才提醒。 可就在秦小鱼经过那个方才嚷嚷着要捉住她的男人跟前时,那男人就愤愤地瞪着她,薄唇紧抿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二见白韶掬有出去之意,赶忙上去说道,“白将军,楼上的位置还要给你留着吗?” 白韶掬一瞥皇上等人,浅勾了下唇角,“那位置就留给我的朋友吧,他们吃多少喝多少,都记在我身上。”白韶掬用眼神指了指站在中央的那些人,小二“哦”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对白韶掬说,“他们原来是白将军的朋友啊,难怪方才指名要在你隔壁包间喝茶呢。” “还真有这样的事。”白韶掬唇角笑意更深,他们下来便知皇上有这个打算,没想到还真是髹。 他又深深看了皇上那里一眼,一只手将小鱼的手牵紧,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灯盏,“走吧,本将军请你去逛墨斋,看中什么只管拿,统统算作我送你的。你送我这如意灯盏甚得我心。” 经过白韶掬的证实,那盏花灯果真是小鱼送给姓白的。慕容肆眼中迸出火光,在王中仁眼中看起来是火红火红的,那是炽热的妒火,谁叫皇上中意的女子给白将军抢了去。 不止是眼神火热,皇上的脸上也是一青一白,王中仁又怨那店小二,谁让他乱说话,把皇上这点私事都说出来了,真是教皇上难为情啊难为情。 直至那二人手牵手离去,王中仁才开口说话,他代替皇上狠狠教训那店小二,“你这小二怎生得张破嘴?” 小二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没说什么啊。 “这茶水还能比得过宫中的么?街对面有家墨斋,我想起是该新添置些笔墨纸砚了。”楚长歌说着,眉尖一勾,朝慕容肆轻轻看了眼,又转向燕王夫妇与琳琅、小侯爷,“不若大家也一道进去挑一挑,有什么喜欢的,只管拿便是,今晚我来做东,算是送给大家七夕节的小礼。” 楚长歌之所以这么说,那是有道理的,她眼看着秦小鱼他们进了对面那家墨斋,而皇上的目光未曾离开过那女子一分一毫,他必定是想疯了跟着那女子进去的,她何不给皇上一个好理由呢,皇上的确需要看看那个女人有多么水性杨花。 戚蔚斜看了楚长歌一眼,茶水比不过宫中的,那间墨斋里的东西就能比得过宫中的么? 岳侯看着小鱼他们消失在对面墨斋中,“楚公子银子多,那就多谢了。” 言毕,便率先出了门去。 为了出行方便,楚长歌今日也是男装出门,她扮作男儿时倒比女子装扮更为精神,也多了一些英姿飒爽,她一笑,也随着岳东睿跨出门槛,琳琅偷眼看了看皇上脸色,见得皇上一抖衣袖,将手中折扇再打开,眸光一敛,冷步出了去,她这才敢动脚。 这墨斋一室的雅香书韵,青兰幽碧,长案上几盆水仙花开得独好。 墙上字画皆是名家珍品,一排一排红木架子上书目琳琅,各式的文房墨宝与乐器陈列有序,其中一架七弦桐木瑶琴造型别致,琴徽由碧玉而制,琴尾形如凤尾。 这是她母亲所钟爱的乐器,那会儿她在房中弹琴,也多得母亲真传,才不至于被皇上逼着在群臣面前奏琴之时出了丑去,而母亲生辰将至,若是将这琴送给母亲,她必定高兴。 她不禁欣喜,走上前去仔细观摩,轻轻试拨了下琴弦。 “你何时学的弹琴?我与你一起长大,却从未听你弹过琴,直至——” 白韶掬说着,又顿时阖唇,直至她和她大姐斗琴之时,他才惊觉原来那个从小邋遢曾日在田埂上遛狗的丑丫头,亦是惊才绝艳,他想他是从对她另眼相加的吧。 小鱼明白白韶掬为何要突然停下,因为那与夏婉安有关,他是担心提起大姐,她会不悦吧,可看到这一把好琴,就算有哪里不高兴的也都消失了。 她莞尔一笑,声音说得响亮,“我这是跟戏台里学的,这叫自学成才。你之所以对我一无所知,那是因为你从不用正眼看我。琴棋书画,我那是样样皆精啊。” 吹牛也是小鱼的强项,而且小鱼吹牛时,神色高涨,眉飞色舞,唇角掀得老高,那很有自豪的意思,其实都是受慕容肆和她娘亲传教。 白韶掬一怔,不知小鱼聪明如斯,仅仅是自学就能成才,小鱼笑意更深,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惊叹与赞美,看吧,只要她用心,她也能像夏婉安一样把男人哄得好好的。 “有幸听卿曲艺,如今我为博佳人一笑,也为你奏上一曲。” 说着,他一掀衣摆坐下,抬起脸,眉眼之间尽绵柔笑意,“锦儿,我知你厌我想同时娶了你和你姐。你不知的是,她曾对我用了药,我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她给了我清白的身子,我便要负起这个责任。她已非完璧,若再嫁他人,必定受人嗤笑,将来她的夫君必定会冷待于她。可我对你不同,我明知你已与皇上——”他喉头一哽,又说,“在我眼里,你仍是从前那个鬼丫头,调皮捣蛋,却又纯真无邪。” 明媚的灯火映衬下,他一张向来孤傲的俊脸,此时此刻却分外柔和,眸中又流露出星星点点暗潮,她从不知冷傲无敌的白韶掬也会这般愧疚地像是犯了错怕被挨骂的孩童,又听得他音色微哑道:“皇上如今还对我有些忌惮,你且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与你娘亲出宫。这一曲《凤求凰》便当是我先给你赔罪。” 活了十六个年头,小鱼从未听白韶掬这般平静地对她说过只言片语,还是在没有半点利用之下。 小鱼却突然有些感动,若他在她爱他的时候也爱她,那末这一切不会有任何变数。 可人生就是阴差阳错,只有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遇见的那个才是合适的人。 她说:“菊花公子,你现在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了,你为我做了许多,我心存感激才是,哪能怨你?” 她微微一笑,发髻上那支玉兰花玉簪在灯火下发出明艳光芒,究竟倾了谁的城? 仅一屏之隔,有一人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拳头紧捏,指骨作响。 琴弦拨动,声欲出而隘,他指法娴熟,轻捻慢猱,时激时缓,时而轻灵清越时而沉着浑厚,那琴瑟之外,余韵袅袅、象外之致的味道,就好像案头焚香,且实且虚,缭绕而去,仿佛水墨烟云徘徊在整间书斋。 一曲毕,店里客人已围了一圈。 他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按住琴弦,朝那众人中浅绿罗裙的女子望去,抬眉,浅笑。 他走过去,执起她的手,眼底过分的真挚反倒让人看不真切,他的声音醇厚诱人,“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我这次也效仿了古人,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有我在一日,我就会免你惊,免你苦,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一生将你妥帖收藏,在这里。” 白韶掬指了指自己心口,在这里。 这回,他撇开将军的头衔,就是平常家的男子与女子之间的爱恋,单纯又真诚。 几个不知情的以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哥追求哪家官家小姐,凑了个热闹,便瞎起哄起来,“跟他回府,跟他回府。” 啧啧……这番情深意切,哪怕连那些男人也有些感动,戚黑子自个儿嘀咕,他与白韶掬相识相知整整六年,却没见过他这般温情认真的待过一个女子,他小声嗫嚅道,“我是个男人,都愿意嫁。” 王中仁是个感情丰富的老太监,不小心看到这撩人心怀的一幕,又不小心听到了戚蔚所说,很赞同得点点头。 “戚黑子,爷看你与老王如此志同道合,爷赐你一刀如何?” 戚蔚耳边突然响起某帝不温不热的这么一句,心中一慌,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裤裆处,他好歹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为他出生入死,他却要割了他的子孙根,要他戚家绝种,他面上一冷,还是委屈地说道,“爷,属下就开下玩笑而已,别当真嘛。”谁知,他耳朵灵敏到这个程度呢? 岳东睿瞧着皇上这张黑透了的脸,明明就是羡慕嫉妒恨。 琳琅嘴一嘟,心中想着,真是伤风败俗,当真是不要脸,这狐狸精竟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白将军,若非怕皇上恼她,她必定吐那个女子一脸口水,再骂一句臭不要脸的狐狸精,长得好看一点,就勾引有妇之夫。 燕王眼睛看不见,但那女子若真是小鱼,以现下境况,小鱼还是跟着白韶掬稳妥一些,皇后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听说皇后还为皇兄生下一个男儿,这后位定是坐得稳稳的,谁都无法撼动。若是小鱼再待在宫里,必定会有性命之虞。 一旁的楚长歌看在眼里,心里轻嗤,真是狐。媚子,凭着有几分姿色,既缠了慕容肆,又勾.搭了白韶掬,还与岳东睿有一腿。 这个秦小鱼当真了得,这宫中有权势的男子倒是一个也不放过。 她又朝对面站在屏风旁的慕容肆看去,心中想,这便是你要护着的人,结果又怎样?人家也许还只是把你当备用工具,如若秦小鱼答应了白将军,还真是让高高在上的皇上出尽洋相了呢。 楚长歌在期待着这场好戏越来越精彩,好正中她坏! 时光恍动,有什么在小鱼心上轻轻擦过,不可否认,这样的情话,是男人都会心动,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女人而已? 小鱼突然得忆起当年,他临行赴长安前夜,她不知羞耻地拉住了他手臂,紧紧攥在怀里,与他一字一句说,“掬郎,待你高中状元之后,你就回来娶我。”我一直等着你,一直等着,直至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却把她一颗心伤得粉碎,多少年来,梦回百转,她一直期望着他对她说一句贴心的话,哪怕一句就好,结果迟了…… 不知不觉,她心中却有些怨念,白韶掬,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不过,无论你此刻待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我虐帝后二人虐得遍体鳞伤之时,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说了这一番情话,让我一雪前耻,我都感激你,深深感激你。 白韶掬第一次心潮澎湃,但心底又是如此惶恐不安,他多害怕,她又拒绝了他! 只见她红唇轻轻一动,声音不大而不小,温弱柔软的,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说给她自己听的,“掬郎,我只是夏家卑微的妾室之女,你一直是白衣翩翩世上最美的情郎,哪怕你看我一眼,我都会脸红,这些年里,你就是儿时的梦,我追随着你的步伐,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你来,等你实现那面脸谱里的那句话。只是——” 他有预感,如若后面之话是拒绝。 即便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爱,尤其在帝后面前,激将她,她竟还是要拒绝他。 他眼微微一闭,又随即睁开,指尖抵住她的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现在的小鱼总是坚韧如此,教人心疼到骨子里去。 无声无息,仿若花开遍地,仿若夕阳暖天。 心里莫名感动,她轻轻颤抖地回抱住他,埋下脸,投入他怀抱里,有什么弄湿了他华贵的衣裳。 周边一下子人声沸腾,到处拍手叫好。 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小小默契,他不再强行要她的答案,她亦是不需艰难地开口,也许只有这美丽的时光才能去选择真正对的人。 这时,有人实在忍不住了,琳琅挤兑一笑,“呵……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的样子,分明就是个狐狸精转世,白韶掬几句话一哄,不就同意了么?也是,嫁给白韶掬也只是做小妾的料,永生永世被我夏姐姐压在底下,翻不了身。” “我说琳琅公主,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一点。那姑娘不就比你长得好看一点,比你温柔娴淑一点,还比你情操高尚一点,你就这么嫉妒么?” 这出声的却是岳东睿,不论琳琅怎样,他也一直不与她置气,可小鱼是南心母子救命恩人,他心中对她尊敬,怎容他人如此亵渎? 183.183一把古琴引发的血案(一) 戚蔚在一旁听着,在心中为岳小侯暗暗鼓掌,骂得好,骂得妙,这个琳琅公主啊就是欠教训,以前仗着太后撑腰就狗仗人势,如今太后倒台了,怎么还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可这琳琅公主毕竟是燕王的亲妹子,这燕王夫妇也不能坐视不理,夏妃上前一把拉住琳琅,示意她切莫再胡乱说话。 而此时皇上脸阴沉沉的,直视着琳琅,琳琅喉咙一颤,才意识到方才有说错了话,看了一眼皇上,又求救似得看了一眼楚长歌,“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长歌倒是觉得琳琅刚才说得甚好,她说了一句,“琳琅她年纪小,难免犯错,你就饶了他吧。” 周围凑热闹的一些人纷纷朝琳琅投去好奇和指点的目光,哦,原来这就是宫中谁见谁怕的琳琅公主啊,这秉性可真不敢恭维,琳琅面色一红,憋红了一张脸,忍气吞声,若非皇兄他们在这,她非挖了这些人的眼睛不可,看什么看? 琳琅袖子下拳头捏得死紧,怒瞪了一眼岳东睿,这都怪他,他是戳破她身份的罪魁祸首,而现在的他却乐得不行,他害了她,竟敢笑得出来? “看在长歌为你说情的份上,我饶了你,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皇上冷声刚毕,便见楚长歌盈盈一笑,越过屏风,朝前面走了过去。 没得一会儿,屋内便传来清扬琴声,小鱼一惊,回头瞧去,却是却是楚长歌坐在了刚才她白韶掬坐过的位置在弹琴。 她操得一手好琴,葱指纤纤,一根根琴弦在她手指下立即变成优雅旋律,弥散在空气中,韵味和谐隽永。 小鱼即便对音律不算熟悉,但也能听出来她弹的是《高山流水》,这首在民间经久流传的曲子。 猛地,楚长歌手掌一抚琴弦,这曲子未完,她就止住了髹。 她独独看着对面那面屏风,敛起妩媚的笑姿,“伯牙在一次回乡途经汉水,鼓琴时遇到钟子期,二人合奏甚欢,结为兄弟,并约定来年中秋再见,不料,第二年,伯牙赴约时,子期已病故。因此,我不喜曲终,曲终就要人散。” 这就是她弹至中途停下的原因,道是有些哲理。 她微微一停顿,又笑道,“阿四,你我与伯牙子期相比,如何?我们之间,是否也可以称之为知己?” 小鱼微一怔楞,那偌大屏风之后站得竟是慕容肆? 他们怎能称之为知己,而是夫妻才是。 小鱼敛气屏息看着那屏风,她从醉仙楼离开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避开他,然并卵,他们又跟来了,那人简直就是跟屁虫。 暗色身影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暴露在小鱼面前,只是他脸上并未有一丝笑意,他单手负于身后,只是淡漠地看着那个抚琴的女子,“我们比知己更甚。” 楚长歌指尖又调拨了几根弦,便赞叹:“这把伏羲果是把好琴。阿四,我们之间情义更甚知己,你就买下这把琴赠我可好?” 对面的琳琅听着这个好主意,又兴冲冲地跑到了慕容肆跟前,笑嘻嘻拍手叫好,“赠琴,赠情,多好,多好。”又与皇上说,“四哥,你就把那琴买下送与楚嫂——”看到楚长歌今日是男装出行,又改口道,“送与楚公子吧。” 然,琳琅的拍马奉承却迎来皇上冷沉一句,“你懂什么?” 琳琅怎么说啥错啥,她这么费力讨好,竟也能引起反感?皇兄不是最喜欢楚长歌么,只是送一把琴给楚长歌,这又有什么不可? 这自然是不可的,只因那把琴也是秦小鱼看中的,这自是让皇上为难,戚蔚站在皇上身后不远处,为此也拧紧了眉头。 那些百姓们又奇怪起来,不过一把琴而已,看那公子哥着装体面,也不是买不起的人啊。 见皇上迟迟不出声,楚长歌已是明白,他是不愿伤了秦小鱼的心,可那又怎样?她楚长歌看上的东西,那就非要不可,她一站而起,干脆利落,亦笑得气势十足,“老板,你便将这琴给我包起来吧。” 老板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好,好。” 白韶掬一听她这话,就颇为不满,皱了下眉,阻止店老板去步,说得亦是斩钉截铁,“这把伏羲琴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 店家知道这人身份也必定尊贵,那泼辣女子是公主,这班人必定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吧。 只是谁让他在弹奏之时,有人就出了高价买下了这琴,而那位买家就是那个眼角有块疤痕的公子,这店家为人厚实,既已将琴卖出,自不能再给这身份尊贵的客人。 “这伏羲琴已教那位公子给买了,恕小的抱歉了,您再瞧瞧其他的,我给您些优惠。” 表面上还让皇上送她,其实只为试探皇上而已,就算皇上不送,她也要得到这把琴,可白韶掬偏不让她如愿,看向那位憨实的店老板,“我也只看中这把,我出双倍价钱,如何?” 楚长歌冷哼一声,不张不扬,不卑不怯,眸光亦是越发清冷逼人,“将军,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我已出了银子买下,那这琴便是我的了,你又何必为难店家?” 这楚长歌心思也可谓深沉狡暗,看得出是小鱼喜欢的,便捷足先登夺她所好。她要让秦小鱼知道,她抢东西的速度只比抢男人的速度还快。 “秦公子,那么你也该知道,但凡君子都讲先来后到,你这似乎也非君子所为!” “哦,先来后到么?我就是怕某些人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呢。”楚长歌提高了音量,眉梢挑动,冷傲目光直逼小鱼,口气越发咄咄逼人:“更怕有些人不懂什么叫做不属于你的握得再紧也没用!” 小鱼深知,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来提醒,她于慕容肆来说是后到之人,二是提醒她莫要高攀不属于她的任何东西。 楚长歌又转脸看向白韶掬,“将军,你也莫要被某些人清纯弱小的外表给骗了去,免得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尝失!” “楚长歌还真是劳你费心,我一介为国为民肝脑涂地的将军岂容你来说教?”白韶掬一沉眉,便旋步而去,想要夺下这口齿锋利的女人手中之琴。 谁知,有人动作更快,一个飞身,已将楚长歌与她手中之琴都护在了怀里。 楚长歌微微抬眼,看向这人冷峻如斯的侧脸,心中一暖,她就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人都会这般护着她,不让她伤了一分一毫! “将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又何故非得出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慕容肆冷冷看向白韶掬,一国之君尊称他为一声“将军”,可见这份咬牙切齿的恨意,而他深沉的眸中狰狞而出的是杀伐决断。 众人似乎又多明白了一些什么,那身手利落的男子是个将军,若说这长安城中有哪位将军有这般气场,非征西将军莫属啊。 那店老板也想到了这点,瞳孔一睁,那人……那人竟真的是征西将军,他可是最最敬佩大将军,他一身武艺无人能敌,一张俊脸独艳天下,守护这大宁国民安危,又岂没得受人敬重之理? “在你眼里,她手无寸铁,可在我眼里,她却堪比毒蝎。我们不在同一线上,无法有相同认知我不怪你,但是她先抢了我未来娘子的琴,那就不可。” 白韶掬不承多让,反手于身后,一派凌然不可侵犯之态。 好一个未来的娘子,慕容肆眉峰陡得竖起。 慕容肆一笑嗤之,不觉握在楚长歌的肩头的手微微收紧,楚长歌哪里吃得起这份力道,蹙着眉去望他的脸,而他脸色只比打了寒霜更冷。 “你这是要打?” 这一身温润的男子,动手这等事与他应该是沾不上边,只是这时,在众人眼里,为何从他身上散出一股子不怒自威的王者之风来。 “要打也非不可!” 一下子气氛剑拔弩张,冷到极点。 众人见这两位器宇非凡的男子要动起手来,纷纷退到一边,只怕会这“城门失火会殃及鱼池”。 琳琅是有些害怕,她不是没见过这二人动手,就像夺食的恶狼一样,只知拼命厮打。 可楚长歌在皇上那一边,是她表现的时候到了,帮了楚长歌,以后楚长歌也必定不会亏待她。 她看向这讨人厌的狐狸精,分明是楚嫂嫂先看上的,还偏生去抢,她颐指气使唬向那只所谓的狐狸精,“白将军他是铁血男儿,冲动也就罢了,你这姑娘家,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既然是我家楚公子看上的,那你就给她吧,你这样没脸没皮地争抢,只会伤了他们之间感情。你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会伤了君臣之间感情,琳琅佩服自己真是能言善辩。 小鱼微微皱眉,先是不作答,后又微微地笑,“公主,你莫吓我。我至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你怎把责任推脱到我身上来了?更何况是谁抢谁的,明眼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啊,清清楚楚的。俗话说一货不易二主,这琴是我用真金白银买的,已是我囊中之物,是某些人非要争抢,含沙射影地说这些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楚长歌一扬眉,阴冷目光直射在小鱼身上,“莫不是你是白将军未来的娘子,我就非得为你割爱了?凭得什么?” 这就是楚长歌,如今的她有着属于她的高贵冷傲,不必再为任何人折腰,凭什么?自然凭她已是皇后之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人,又是皇上孩子的生母,这便是她的资本,即使是名震天下的白将军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现在的白韶掬真是有些后悔,他居然曾经跟这个女人合作过。这样的女人真是丢人现眼,亏得皇上还将她当做宝贝,事实放在那里,岂容她描黑争辩? “秦公子,这琴你便当真如此喜欢?” 这时教众人一震,纷纷看向那出声的芳华妙龄女子。 这场事故来得突然,明明她也是局中之人,但她只被琳琅公主说了一两句话,她不慌不忙,竟像个局外人似的,这时她再次突然开口,反倒让大家觉得微微不适。 慕容肆看着她一步一生花走过来,明明只是个太监,扮起女子来时,倒是淑雅灵秀,颇有几分出自闺中大家的韵味,就与他想象之中的几乎是一个模样,她都不曾为他换回女装,竟为了她的老相好! 说话间,小鱼已缓缓走至慕容肆跟前。 男人幽深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远远看去已见姿容不一般,如此近看,更见清灵妩动,眉眼轻挑之间更见娇态。 小鱼淡淡看了男子一眼,看向楚长歌手中之琴,微微挑了下眉,“秦公子,我问你话,还未答呢?你当真如此喜欢这琴吗?” 楚长歌看着慕容肆盯着小鱼看时的眼神如此滚烫火热,就像烧开的热油,淋在了她的心窝,她心中已是痛恨这女人到极点,“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总之,这琴我是要定了!难不成你还能从我手中抢过去么?” 一抹狡黠之色从小鱼眸中一闪而过,楚长歌只见她勾了勾唇,猛地抬起左手,一巴掌就要劈头盖脸迎来。 琳琅失声尖喊,她简直不敢相信那狐狸精竟敢对楚长歌动手?要知道她虽厌恶楚长歌,但也不敢轻易动楚长歌出手,这楚长歌可是正牌的皇后娘娘啊,那可是堂堂的六宫之主,那个狐狸精还当真不要命了。 王中仁也是吓个半死,秦小鱼若真是对皇后动了手,那可得以宫中规矩处置她呀。 只是,如小鱼预料的那般,她的掌心未能触及楚长歌那张有疤的脸上就在半空生生被桎梏住,那是一只强有力的男人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愤怒得几乎要将她腕骨捏碎才甘心一般。 又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碎裂。 大家小心肝又是猛地一惊,却是那众人欲争抢之琴从楚长歌手中坠落,砸在了地上,凤形琴尾断裂,碎成两块。 楚长歌冷冽地看向小鱼,死死咬住唇,真是好一个秦小鱼,故意抬手做出要扇打自己的样子,却是趁她不备用力将她手中之琴打落摔坏! 小鱼丝毫不示弱,高高地扬起下巴,正如她那只高扬的左手,看着慕容肆与楚长歌,眸子里的狡佞之笑越发张狂蛮狠。 这便是秦小鱼的本性吧!这份狡诈不止如影随形,更是早早入了她骨子里。 慕容肆在在她腕上力道又施加了几分,目光冷厉,几乎如能剖心的利刃。 “毕竟你是我以后要叫一声皇上的人,这样一直抓着臣妻之手成何体统?”小鱼笑靥如花,狠狠对峙上他的那双精睿之眸。 好一个秦小鱼!仗着有白韶掬撑腰,仗着她已恢复女儿身,便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与他放肆! 她这是做好要嫁给白韶掬的打算了么? 他狠一咬牙,冷笑一声,便甩开了她的手。 白韶掬站在原地,不觉挑高了眉,还真不愧是他的小锦儿,她本来就是整人有一手,如今耍横起来就是不同凡响,一次又一次让人大开眼见。 又是一阵倒抽冷气声,大家又见小鱼抬脚、落地,那把琴在清脆声响中瞬间“夭折”,惨不忍睹,小鱼脚尖碾过琴的“残骸”,收回脚的动作也同样洒脱干脆。 小鱼心想反正也是摔坏了,不如多加一脚,泄下心中之火,谁叫楚长歌喜欢与她争来着? “秦公子,我这人最怕与别人争抢什么,我自知一向都抢不过,索性只好玉石俱焚!” 小鱼眸光淡淡掠过楚长歌那张扭曲了小脸,眉尖轻挑了下,仿佛在告诉她,我便就抢了你的琴,还毁了,你又耐我何? 白韶掬眼中尽是无声的高调笑意,小锦儿还真是爱说鬼话,她分明是最擅争抢,儿时她还比她大姐矮半个头,但是个孔武有力的小妞,抢她大姐的玩偶时,可以将夏婉安揍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论起狡猾来,真是没人能及过她! 184.184一把古琴引发的血案(二) 小鱼微微侧过身子,朝琳琅公主微微福身,一脸无情而轻蔑地冷笑,“公主,真是抱歉呢,这回啊真将你家楚公子的琴给抢了,还给毁了,你可千万不要怪我,我这是无心之失。” 我呸!分明是故意的,还说是无心之失? 琳琅虽心中如此想,但对这女子还说有所忌惮,这真是狐狸精转世,还是只凶悍的狐狸精,她见得这女子,都有些害怕,她努了努唇,往后面退了几步,站到了戚蔚身后。 岳东睿笑看着小鱼,心中在大赞,还是我家小鱼威武。 “你砸坏我琴便要付出代价!” 楚长歌冷喝一声,随着她声音的拔高,她一张丑陋的容颜渐渐扭曲。 他们成亲那夜,那人分明说好的,只是出去叫人打些热水进来给她擦下身子,可热水没有打进来,人也走了,整整一夜没有回来,让她成为宫中最大的笑话! 一道劲风从小鱼脸上扫过,她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握住了楚长歌挥舞过来的手,楚长歌眯眼一笑,一下子也反握住她手腕,这时,楚长歌另一只手也一齐招呼上来,小鱼一怒,牵动胸口,已是有所感知这回是无法躲避了,因之前太子擎打入她胸口神秘暗器,她体内气息散乱,别说是还手,就是躲得力气都没得。 终究,脆亮的一声,楚长歌那一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在了小鱼脸上,打小鱼眼冒金星。 所有人都未意料到这一出,皆睁大了眼看着这两人! “雕虫小技,并不是你一个人会使!”楚长歌就那般倨傲地冷凝着她说,又拉近了她,在她耳边低低道,“莫要忘了,秦小鱼,你就算是九千岁又如何,而我是皇后娘娘,你与我比起来不过是蚍蜉而已,蚍蜉撼树的结果是什么?秦小鱼,我可以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她说的没错,就算她还不是皇后之时,就已把自己压在身下。 就在她成为皇后娘娘的第一天,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重重踢了她一脚,而这会儿就给了她一个巴掌髹。 只是楚长歌,你以为打了我一记耳光,我便奈何不了你了吗? 红色艳唇上勾弄过让人看不真切的笑意,转眼之间,小鱼便飞快拔下头上玉钗,就近地抵在了楚长歌脖子上,她扬眉冷笑,音色同样的低淳冷冽,“真的是这样吗?秦小姐?要知道,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里,我也可以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这就是秦小鱼,谁的心计都深不过她! 她向来不是甘愿吃亏的人,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嚣张的女人欺在脚下,这里不是宫中,大不了鱼死网破,做得再过一点又怎样? “楚长歌,因为你,我曾在椒房殿外跪了一天,也因为你,我被你踹得吐血,今天,还是因为你,我脸被你刮花了,我知道你是嫉妒我,但你这嫉妒实在太明显看。”那么,现在她也叫这女人尝一尝惶恐的滋味! 秦小鱼说得没错,她正是嫉妒她,谁让她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而她却被毁了容。 尽管楚长歌小脸已是煞白,但她仍强自镇定,“秦小鱼,你当真敢?” 小鱼体内中了太子擎的暗器,而现在因动怒,牵动体内那暗器,绞得她胸腹痒痛无比,这种奇痒抑痛真是能把人给绞死,若非她用毅力强撑着,她会忍不住痛叫出喉。太子擎亦说过,只有他有解药,那末她只会成为他的傀儡,如此痛苦活着,可真叫人难受。 “反正我也是活不长了,不如拉你当陪葬,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小鱼就那么用尖锐的玉钗抵着楚长歌的喉咙,不避也不躲,冷眸如剑,故意提高了声音,淡淡扫向慕容肆,这男人脸色已是黑得要剥了她的皮,可不是么,谁叫她又该死地动了他的心上人呢? 琳琅吓得躲在戚蔚身后,瑟瑟发抖,看着那个动粗的狐狸精,嘴里念叨着,“疯了,真是疯了。” 戚蔚一扯眉,紧紧看着琳琅口中那个所谓的疯了的女子,心中震惊,他从未看过如此刚强多狡的女子,因此,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白韶掬挥对她动心,“你懂什么?这才是烈性女子,发狠起来都这么美,岂是你可比的?” 琳琅一怔,难不成她堂堂一国公主还比不得一个狐狸精么?那女子果是个狐狸精,竟连如铁面判官不为人间情.欲所动的戚黑子也给勾.引了去! 琳琅气得要跺脚,要朝戚蔚脚上踩去之时,戚蔚眼疾手快猛得一挥手,琳琅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琳琅痛得“哎哟”一声,戚蔚拧眉,看着地上的琳琅,“我已上过你一回当,还会上第二次么?” 地上的女子死死瞪着他,可这个时刻,她也不敢将事闹大,这个该死的戚黑子,她早晚会叫他好看。 最担心的是小鱼的二姐夏妃,今日种种,她一直忍着,不敢多说什么,可见着这幕,她终究是再也难以忍住,急声呼喊,“你千万莫做啥事,这大庭广众地若是你杀了人,即便是白将军也救不了你!”更何况她这傻妹妹要杀的是当今皇后。 谁能料这这女子刚烈至此,只是被楚长歌打了一个巴掌,她就要杀了楚长歌,当真这是要玉石俱焚么? 小鱼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二姐,这时白韶掬慢慢走近,他说:“楚长歌动手打了你,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她,不需脏了你的手!” “多谢夏妃与将军好意,只是我与秦公子夙怨已深,今日也正好做个了结!” 小鱼依旧轻轻地笑,但眼中冒出寒气甚是慑人,她总是在这些人面前隐忍着装乖卖傻,只是为何委曲求全,这女人还总是要找她麻烦,当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吗? 如今她性命堪忧,又何须再畏惧什么,活得轰轰烈烈岂不更好,这总是欺辱她的臭女人之仇应该先报了。 因为一把琴发生的血案已然在悄悄演变中,似乎谁都始料不及,似乎谁也阻止不了。 夏妃却害怕得要哭了出来,生怕这妹子做了什么傻事,幸得燕王扶住,心中已知那女子身份。 听到小鱼说要“了结”,这下楚长歌的脸更白了几分,她不是不害怕这疯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秦小鱼是活够了,可她还没活够,她还要跟自己的儿子团聚呢。 楚长歌轻轻颤抖着看向慕容肆,声音柔弱如媚,“阿四……” 只一句低吟便教慕容肆眉头沉下几分,他冷冷看着秦小鱼,一双眼仿从地狱杀出来一般,“你敢动她试试?” 秦小鱼握着玉簪的手又紧了一紧,潋滟美眸中尽是挑衅,好像在回击他,我就敢动她,怎样? 于是乎,小鱼也顺应了心中想法,她的手果真一点点用力,楚长歌雪白的脖颈流出点点血迹来。 天啊,她真的敢下手? 在场的人大多数害怕见血腥,女子们都尖叫出声不敢去看这可怕场面! 尤其是夏妃,倒不是紧张楚长歌的性命,只是紧张自家妹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真是无法收场了。 白韶掬眸光紧脸,却不敢去争夺,一是怕弄疼了小鱼,二是怕争夺过程中真把楚长歌给弄死了,他低声喝命,“小鱼,住手!” 可这一出手,哪能容易收手? 她转头看向白韶掬,淡淡说道,“菊花,我此生是无法做你娘子了,但愿我们还有来生,届时你还住在我家隔壁,不过,你下次得先爱上我。还请你帮我救我娘,我追了你这么多年,浪费了大把青春,你欠我的。” 是的,他欠她的,他伤害了一个女子最纯真的心。只是,她便是不说,他也会救她娘亲。 岳东睿也是分外焦急,可连白韶掬都无能为力,他又有什么办法?而他心里,也有一种期待,巴不得楚长歌死了才好,这个女人曾经那样欺辱过南心,还险些将飞玉给砸死了。可见楚长歌这个女人歹毒如斯,这样的女人活在世上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祸害! 小鱼真下了狠手一般,手紧紧攥着那洁白的与簪子,而那簪子越入越深,终于,楚长歌所有伪装的强硬,被脖子上的痛楚击溃,她从不吭一声,变成了泪流满面,倔强地看着慕容肆,泣声道,“阿四,我们的儿子不能没了娘亲。” 小鱼心中好笑,原来楚长歌,你也会怕啊? 再一抬眼皮,只见那华服男子猛地一挥衣袖,一阵掌风迎面劈来,那掌劲没落在楚长歌身上,却是重重打在了小鱼的胸口,她的手轻轻一抖,手中那枚珠钗哐当落地,而她也是痛得弯了腰,嘴角沁出一丝血。 楚长歌得脱,一下子跌入慕容肆怀抱,他忙从怀中掏出白帕子紧紧捂住楚长歌伤口。 小鱼定睛瞧着他,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而他眉眼中的焦急与紧张却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她不过是吓唬他而已,也是教楚长歌尝一尝流血的滋味,哪怕她对白韶掬交代了后事,但也并非要真杀了她,她绝不是个不孝女,不会教她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他却是可以为了楚长歌重伤自己,心上有什么尖锐的痛划过,仿佛只比他掌风击中的地方伤得更重。 身后,白韶掬疾奔而至,扶住了受伤要跌倒的小鱼,他一皱眉,要转身却教小鱼抓住了手臂,朝着他轻轻摇头。 他知道是小鱼不想他与慕容肆交手,从她毁琴的那刻,他就知道,她只是不想为了一把琴,就让他们大打出手,慕容肆是一国之君,他身为人臣,这是犯上! 谁都不曾料到,皇上的武功竟高深至此,隔山打牛这样的功夫都使得出来,她是怕他会在慕容肆手上吃了亏。 小鱼说,“菊花,我还好。” 她实在是痛,脸色已微微苍白,她伸手捂住发热发痒的胸口,她知道刚才吃慕容肆那掌虽不让她致命,但却让她因暗器而受的内伤发作得更为厉害,她死死咬着唇,将下唇咬破,想要转移胸口的痛苦。 突然喉头灼热,一阵血腥上涌而出,她想强制压住却无奈呕出,她一把捂着嘴巴,可从口腔之中喷薄出的一口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将她手掌染得血红。 白韶掬大吃一惊,见她佝偻的身子轻轻颤抖,越发难受,想必是她因吃了慕容肆一掌,受伤不小。 这毒来得凶猛,他急得额角沁出冷汗。 她蹙眉小声重颤说:“菊花,我好疼。” 夏妃见小鱼受伤,心中大急,快步上前查探。 倒是后面的琳琅冷瞥小鱼和夏妃一眼,心中轻嗤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又死不了,倒是楚长歌的脖子上伤口比较重吧。琳琅谄媚地立即过去看楚长歌,问她伤口可是疼得紧? 楚长歌只浅笑着瞥了一眼小鱼那狼狈可笑的模样,说道:“多谢琳琅妹妹关心,我素来命大,怎会死在那小贱.蹄子手上!” 燕王微微皱眉,这楚长歌好歹也是六宫之主,怎“小贱蹄子”这样的粗俗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难道真是气急口不遮拦了? 听到楚长歌的话,慕容肆也是掀起眼皮,朝楚长歌口中的“小贱蹄子”看去,只见那女子柳眉紧蹙,面色惨白,嘴角有丝血迹,随即见她细软的身子一空,就被白韶掬整个抱起急忙出门。 ---题外话---第一更,还有第二更。 185.185伤在小鱼之身,却痛在他心 听到楚长歌的话,慕容肆也是掀起眼皮,朝楚长歌口中的“小贱.蹄子”看去,只见那女子柳眉紧蹙,面色惨白,嘴角有丝血迹,随即见她细软的身子一空,就被白韶掬整个抱起急忙出门。 募得,他眸色一深,脚步微微一动,却是教岳东睿拽住手臂,“四爷,你快些把楚公子送回宫中处理伤口吧。那人在白大哥手里应该不会出事!” 王中仁看着白将军匆匆抱起小鱼离开,连连摇头叹气,也明白岳侯阻止皇上过去的用意,他是担心皇上会伤害了小鱼。 楚长歌亦是拢了拢眉,慕容肆这是担忧那小贱蹄子吗? “戚蔚,把琳琅他们送回宫里去。” 慕容肆说罢,便将怀中楚长歌推到戚蔚手里,戚蔚死死皱着眉,似碰一下这女子都令他难受。 待他转身之际,楚长歌又急又愤,连忙抓住他手臂,“我脖子上疼得厉害,我要你陪在我身边。” 琳琅也同意四哥留下来,“那个女人有白将军呢,她把楚嫂嫂伤得这么重,现在楚嫂嫂虚弱得很,她需要皇兄你留在身边呀。” 岳东睿却是冷不丁哼一声,“若说伤得重,也非楚公子吧。你莫不是没瞧见她受了重伤,吐出好大一口血么?” 琳琅撇撇嘴,那狐狸精是泥巴做得吧,皇兄那掌都没打到她身上,都能吐血,只怕是装得。但她也算知趣,没多说什么。 “她看似伤得不轻,我得去瞧瞧。” 慕容肆说罢,拂开楚长歌的手,大步出了去髹。 墨斋外。 “小锦,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府,待我为你运气疗伤,一会儿便不疼了。” 小鱼听得白韶掬这话,终是欣慰地扯了下唇,微微笑了下,身子虽难受得紧,但终归还有人关心,心中还总算好受一些。 白韶掬正要将小鱼抱进自己马车内,后面一股寒气逼近,眨眼间前方一抹墨色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将军,将她交给我,可切莫逼朕出手!” 不是商榷,不是请求,这人上来便是胁迫与命令,霸狠如斯,不愧是帝王。 小鱼已是痒痛钻心,浑身乏力,只将脸埋在白韶掬的胸口,未曾抬眼去看他。 远处的烟火爆竹仍在燃放,天空上乍亮乍暗,如此循环往复,她的脸落人他的眼,甚是苍白,他的心募得一扯,又见她所枕靠的胸膛上,紫色的锦袍亦晕染出一圈深暗,他出手留了余地,下手根本不重,怎会令她呕出血来,难不成之前长歌踢她那脚的伤还未痊愈么? 他着急得想知道小鱼的伤势,可白韶掬这次却不肯依皇上,他一次一次做出退让,可现在是在宫外,他绝不答应。 “皇上,你何不问问小鱼愿不愿与你回去?” 小鱼将脸往里侧了一侧,紧紧埋在白韶掬胸膛里,她不乐意看到那人的火辣逼仄的目光。 白韶掬又是冷声一笑,“皇上,你看,她的动作已表明一切,你何苦如此逼迫一个弱女子?” 慕容肆心眼一跳,她果然不愿,他怔怔看了那瘦削女子好半晌,终是开口,“秦小鱼,朕让你跟他走,但只有一.日,明日朕去白府接你。” “多谢皇上!” 白韶掬抱着小鱼,这便上了马车。 紧跟在皇上后面出来的王中仁,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却是明白得很,皇上之所以答应下来,并不是忌惮白韶掬,不过是怕把小鱼逼得更远。 那辆马车在喧闹的街道上疾驰,慕容肆一眨不眨地盯看着那辆马车行迹,手上打了个响指,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立下出现在眼前,他吩咐一声,“阿金,去,好好跟着他们,他们一举一动务必向朕禀报。” 阿金领命一声,“是,主子。”就消失这热闹繁华的夜色之中。 …… 白府。 夏晚安听说大将军回府了,她这出去一瞧,白韶掬并非独身回府,却还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但从身形来看,她便觉有些熟悉感,这上前一瞧,见得那女子苍白脸色,这女子……是……夏锦。 “她怎么在这?你今夜出去……是为了见她?” 夏婉安募得瞪圆一双眼,紧紧捉住白韶掬,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可他并无一丝隐瞒,厉声道,“是。” 夏婉安愤恨地咬牙,还想跟上去,却教白韶掬一个眼神扫过去,“你去休息吧。” 休息?这个时候还提什么休息?她又怎能安下心来去休息,他都把这个女人给带进家里来了。 白韶掬飞快进了房中,又吩咐卞儒璋一声,不让任何人进来。 卞儒璋颔首遵命,又不禁往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脸上逡巡几下,她似痛晕了过去,看上去十分糟糕,而这张脸蛋看上去有些熟悉,他再定睛一瞧,,原来这女子就是那女扮男装的千岁爷。 这千岁爷可是被皇上呵护得紧,怎么被将军弄到这里来了?将军可也算是本事啊! 白韶掬把小鱼放在了他的床上,立刻为她把脉,他医术虽及不上小鱼,但简单诊脉难不倒他,这不诊还好,这一诊吓了他一跳。 小鱼的脉象很乱,却并非是慕容肆那一掌所致,他看得出来慕容肆是留了一手,可小鱼怎会难受如此,从她脉象来看,似中毒又非是中毒,她到底怎么了? …… 偌大的殿内没有掌灯,一片窒暗。 男子仿佛与生俱来就有适应黑暗的能力,他一身素色单衣,站于皎白月映窗下,遗世独立。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 他知是有人进来,却没有回头瞧一下,只眯了下眸,幽沉的眸光向远处眺得更深,就像是在思念着一个人一般。 男子身后的女子迈着小步进来,小心翼翼,她知晓他从小在不见天日的黑暗环境下小心生存下来,不禁心上泛疼,借着稀薄月光,她悄悄上前,又轻轻搂住他的腰,贪恋地将脸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背。 “阿四,你直到现在才回来,我一直盼着你来我殿中看我。” 楚长歌心中有丝惴惴不安,轻轻地问道。 慕容肆的眉扯了下,脑子里只闪过另一个女子或娇俏乖张或温顺讨好的面容,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并未想曾经最爱的女子——长歌。 淡淡地看着他面前的俊俏美好的女子,即便在夜色里,她回到宫中,又换回宫装,颈部包着白色纱布,换做曾经,他必定欣喜若狂,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有,反而,还有一丝丝的厌恶。 他轻轻拉下她抱在他腰上的手,缓缓转过身来,“长歌,不是说好的,不再为难她么?你今日这么做又是为何?” 楚长歌之见他眼中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丝嫌弃,她微微抿了下唇,是的,她曾答应过他,再也不会为难她,可他答应她的,不也没做到么? “阿四,我觉得你变了。那日你说,你命婢子为我打热水,可是你一去不复返,我知你是去了秦小鱼那里,让我成为宫中笑话。你置我于哪里?今日我不过要那把琴而已,她又何故与我争执?难道她便没有错?” 慕容肆实在看不透眼前这女子,那琴是小鱼先看中的,她却暗中使诈,一是先付了银两买下了那琴,二是要他当着小鱼的面为她夺小鱼所好。 迎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夜风,他冷笑出声,“若早知你变成这样,这点儿度量也没,又这般不可理喻,我何必许你为后?” 楚长歌眉皱得极深,有些不可置信,向来对她百般温柔将她捧在掌心的慕容肆竟然会如此待她?竟后悔封她为后? 都说一个男人若爱一个女人,便会把最好的给她?可现在他给她,便后悔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我变了,你就没变么?秦南心那么优秀的女子,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未走进你心里,到头来,你把她送给了岳侯。那秦小鱼呢,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便为了她,一次次与我置气?阿四,你忘了是谁为你愿意牺牲一切吗?” 现在的慕容肆害怕她提那些过去,不是他不记得,而是再回忆起时,这就像是一种罪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若不是为了那些过去和她的付出,他又怎会封她为后,他今日又岂会为她动手伤了小鱼? 她不知的是,伤在小鱼之身,却痛在他心。 186.186朕欠你的,会一点点还给你 男人的眸光却是骤然暗下,比这夜更可怕。 “朕记得,朕统统都记得。朕欠你的,会一点点还给你!” 这人在她面前竟自称为朕,这真真是第一次,只因她打了秦小鱼一巴掌么? 月光透过窗,她眸中已泛出泪光,可那单衣男子却置若罔顾,她欲伸手上前握住他手,可他淡瞥过她一双泪眸,就冷落地转过身去。 他望着窗外那些古梅,眸光越发幽深,缓缓阖上眼来,像是连身后那女子看都不愿看一眼,“你出去罢,以后未得朕传召,不得擅自出入乾清宫。” “阿四,你是真的不要我了么?你若真的不要我了,你这乾清宫后院又为何种了这么多梅花?难道不是为我而栽?髹” 步子一动,楚长歌仍是固执又自信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呜咽起来,连着她纤细的身子也跟着轻颤起来。 原以为慕容肆会像原来一样,一见她哭,就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可他却恼得一扯眉,像是所有耐心都被这女子耗尽,“长歌,你莫是忘了朕的母妃出生在梅乡?” 原来,他只不过是为了悼念母亲而已,沈妃走了太久,她似乎也望了自己正是因为沈妃才钟情于梅。 夜风从窗外一阵阵涌来,渗人得很,楚长歌又是一颤,终是识趣地放下他手,自己拂去脸上湿意,福身道了一声,“臣妾告退。” 王中仁见楚长歌从里头出来,眼中泛着微光,颇是伤心,也是,她今日如此欺负小鱼,必教皇上看不起,若非当着众人的面,楚长歌如今身份又是皇后,否则他才不会偏颇于这女子。 …… 小鱼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午后。 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安置在铺着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软榻上,太阳穴处与头顶处传来温热舒畅感,她抬眼往上瞧了瞧,居然是白韶掬正动作温柔地为她揉捏着太阳穴与发顶。 小鱼惊道,“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快住手,我哪能担当得起?” 她说着,连忙坐起来,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却教他温柔捧在手心。 “你昨日睡梦里一直嚷着头疼和胸口疼。你那胸口我自是碰不得,可你脑袋却能碰得。” 白韶掬在她发顶荡开温柔的笑声,简直温柔得不像样,好在她昨夜已见识过这人的温柔,否则她定以为是在梦里。 小鱼拗不过他,只得让他替她轻轻按揉着,的确很舒服,舒服得想让她再睡上一觉。 她往周围瞧了瞧,这像是他的房中,他还算规矩,让她睡了榻。 捏了许久,想必他的手也累了,她轻轻道,“现在已经舒服很多了,你可以停下了。” “嗯。那便起来喝药吧,这会儿药汤也该凉了些了。”说着,白韶掬从她身后走到桌前,端起汤碗,吹了吹气,又舀了一勺,自己先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温淡地笑说,“确实温度正好。” 小鱼呆呆地望着他一系列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立秋午后的阳光不再炽烈,倒是有些温柔,透过洁白的窗纸倾洒于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在他英挺的鼻梁以及泛着艳气的眉宇间更增添了几分清雅温和的意味。 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的白将军,也可以这般温柔体贴。 要是,他早些回心转意该多好。 她直思索着,毫无意识的直盯着他看,却不料白韶掬的目光突然抬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愣,小鱼忙转了脸,微微低头不做声,白韶掬端着汤碗,一步步朝她走来,轻轻笑道,“我喂你吧。” 已经劳烦他替她按摩了穴道,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再喂她,她由心一笑,心中却是感激,“谢谢白将军,只是,这是什么药?” 听得她一而再地叫自己将军,白韶掬有些不悦,“你我之间,还需将军长将军短的?你昨夜不是叫我菊花,叫我韶郎?” 的确昨夜,她是这么唤他的,可,那时慕容肆在,她大半是为了刺激慕容肆,好让他吃醋,哪料,也并没让他吃醋,倒是他与楚长歌一个给她一胸口一掌,一个给她脸上一掌,让她吃痛不小。 见她微微抿了抿唇,白韶掬怎不明白,昨夜她是利用自己多一些。 白韶掬心中不爽,若是按照以前脾气非翻脸就走,可谁让自己以前没有珍惜她,现在受气也是活该。 “若是你真是为难,以后还是叫我‘白大哥’吧,总比将军来得中听一些。”白韶掬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汤碗递给了她,“我知你心性,不愿逼你做任何事,你自己来喝吧。” 若非他曾经一再逼迫,她也不会离他越来越远,更不会逃婚与那人施计带走阮大娘。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不是没有责任。 小鱼接过了手中这碗乌黑刺鼻的药汤,狐疑地皱了皱眉,“你还未跟我说清楚呢,这是什么药?” “想你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你就没意识到自己中了毒么?” “中毒?” 她立马将碗搁在手边小案上,为自己把脉,果然自己中了毒,这毒还非普通的毒,而是蛊毒。这毒是太子擎下的吧,还以为他真把什么江湖中的神秘暗器打入她胸腔了,原来那“阎王催命符”根本就是幌子,他不过是把致人痒痛的金蝉蛊以内力打入她的体内。 “这一般的毒药确是难不倒你,可这蛊毒只怕你也是束手无策。据说石榴皮汁水能抑制你体内金蝉蛊,你先喝了吧。” 且不说石榴皮汁水是否能抑制她体内蛊毒,但终归是白韶掬一番好意,她还是一口气给喝下去了,石榴皮熬成的汁水她还真是第一次喝,这味道怪得让她“毛骨悚然”,一喝完就把药碗扔给他,“太难吃了,我发誓这辈子也不吃这东西了。” 看她被苦得眯眼吐舌模样,甚至可爱,又想起了她儿时每次做错事也吐吐舌,以前却只认为她没脸没皮。 “就知你还与小时候一样受不了苦。”说着,他眉开目笑,递给小鱼一个长纸袋,里头像是装着什么好吃的,他又道,“吃了便不觉得苦了,这是你爱吃的。” 小鱼一打开来,一瞧,竟是糖葫芦串儿,小鱼心中又是莫名一感动,他竟还记得她爱吃这个。起初她被母亲拉着炼药时,整天对着那些苦巴巴的药,煎熬捣弄,便是不尝,嘴里也被那些药味给熏苦了。 有一次他带了一串糖葫芦进了她家后院,她看了就扑过去把那糖葫芦过来吃了,她一边吐着山楂籽,一边笑着感谢他,谢他来得真及时,对自己太好了,可她没注意的是他那张冷脸,还是接踵而至的大姐直直盯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串好几眼,她还给夏婉安炫耀,这是白韶掬送给她的,夏婉安冷哼一声就扭头走了。 现在想想,自己这智商简直弱爆了,那时她就该看出来其中猫腻。 “那次你的糖葫芦是送给我大姐的吧?” 她这会儿也是一边嚼着,一边笑问他,他眸光一敛,却是没说话,但她已明白,不说话,就是默认。 两人之间又突然有些尴尬起来,他又说道,“你身上这蛊毒是皇上给你下的?” 小鱼不知道是否该把太子擎的事告诉他,迟疑一下,便随意哦了一声,这让白韶掬眉头一寸寸拧下去,那人竟然为了留住秦小鱼,不止把她娘困在宫中还给下蛊毒。 为了不让小鱼看出自己的心事,白韶掬勾唇一笑,“你昨晚上一直做噩梦,出了一身汗,把这个药喝完了,你便在我府里沐个浴吧,热水已经备好了,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这里的丫头。” 小鱼浅笑着点了点头,啃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心中又赞叹白韶掬的细心,现在的他想得真是周到啊。 所谓周到,就是变相的在乎。小鱼心中不由得也跟着甜了起来,被人在乎的感觉非常好。 喝过药后,再由白韶掬拿走,在他临走前,想到些什么,她心中不安起来,突然开口问道,“他有没有来?” 白韶掬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他指的谁,他挑眉,眼角拖出淡淡笑意,“你只管好好享受我白府的澡堂,莫想那些烦心事,便是他来了,还有我挡着呢。你若是不想回,我便是为了反了,又如何?” 小鱼心中突突地跳,真是没料到白韶掬会这么说,为了一个女人造反,值得么? 这时,小鱼嘴巴却笨拙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白韶掬打开.房门,走出去。 等到白韶掬离开,一名丫头徐补进来,微微笑着说,“小岩是将军的贴身丫鬟,将军特命奴婢来伺候姑娘沐浴。” “有劳小岩姑娘了。” 小鱼随着小岩出去,来到白韶掬所说的白家澡堂,白韶掬可真真是个会享受的主,这澡堂修葺得可不比皇上洗澡的地方差,这一走进去,就是雾气缭绕,松香弥漫。 绕过宽大屏风,小鱼褪去衣衫,踏入水池中,便央小岩出去,打算独自一人好好泡个澡。 偌大的温水池中,小鱼不知泡了多久,冰凉的身子终于暖了起来,但心却仿佛被掏了出来晾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昨夜往事历历在目,他那一掌重伤在她胸口,痛得她心如刀绞。 她睁着眼睛,木然的望着顶上雕花梁柱,水汽在梁柱上凝成水珠,滴答掉下来,砸在她脸上,迸出水星子又溅入她眼中,微微的刺痛。 又猛地想起,昨夜答应了太子擎要去窦府,而她却失约了。她中的金蝉蛊来自于神秘苗疆,她几乎对这个一无所知,她这半条命算是被太子擎捏在手里了,若他对于她的失约而心有介怀,以后想要讨一颗解药就难了吧。 这里闷热,头也疼得厉害,小鱼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 忽的,帘子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四下里门窗紧闭,何来的风? 她眸光一闪,眼中划过一丝警惕精光,下意识地一把抓起池边的衣物毫不犹豫的塞进了水池之中,她靠着池边的身子向着水底滑了下去,温水一寸寸没过她的胸口、颈脖、眼鼻、头顶,没有荡起一丝波纹涟漪。她整个人都贴在池边的底部,如墨长发被完全浸在水中,她用手紧紧拢住,贴在玉石边的发尾在水中根根张扬飘舞着,似是不甘于她手心的束缚,欲挣脱开来。 闭着眼睛,耳朵紧紧贴住池边的玉壁,外面的动静即便是再轻微在她耳中也变得清晰起来。 只有在用心的情况下,才能听到脚步点在瓦砾上的细碎声音,转瞬即逝,继而回复平静。 小鱼憋气憋得太过痛苦,一下子冲出水面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令人贪恋的空气,心想适才暗访之人应是慕容肆的那些锦衣卫吧。 打她入了白府,这些人一直在她身边在暗里潜伏着窥视着她。 正如,窦一帆潜进她屋的那夜,这些身穿飞鱼黑服的锦衣卫也紧紧盯着她,她那里一有动静,就会立马出动,皇上这心思可真是重啊。 就在她想得入神之际,小鱼听见外面的门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道冷风直蹿涌而进,小鱼挂满水珠的身子微微一瑟,飞快地蹲下,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水里,警觉问道,“是谁?” “是我。” 在外面响起的是清冷而沉稳的声音,小鱼面色凝重,道了一声,“白大哥,何事?” 白韶掬却是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小鱼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 然而,像个谦谦君子一般,只是候在门旁,没打算进来,规规矩矩地说,“他的人已入了白府,刚刚教我都赶了出去。锦儿你大可不必担心,好好沐浴便是,若是水凉了,我让丫头们去给你添水。” 小鱼心想,他把门关起来应该是担心外面的风冷,会冻着她吧。 虽然这水也真是有些凉了,她也想再多泡一会,可是还是不想给白韶掬惹什么麻烦了,还是尽快回宫吧,那个男人正等着她回去狠狠收拾她吧,谁让她不知死活弄破他家宝贝皇后的脖子。 “白大哥,不必了,我已经洗好了。只是衣服落在了水里,麻烦你再给我置备一套。” 小鱼蹙着黛眉,又想到区区小事,白韶掬大可让丫鬟来禀告,何须亲自来说。 这个白韶掬越是这样对她上心,她越是是觉得不妥,虽说被人疼爱的感觉不差,但她对他既已没了那份感觉,便不该再纠缠不清。想着,待会出去便再与他好好说清一次,以后二人便做兄妹吧。 正想着,心眼猛地一绞,一股蚀骨的奇痒怪痛从心肺周边直直涌出,她一手捂住心房口,难以压住,“噗”的一声,一大口献血喷了出来,喷进水池里,将一池清水染出些许红意。 顿时,小鱼浑身发软,身体乏力,打着颤往水下滑。 “锦儿——” 没等小鱼回答,其实这会儿小鱼也无力去回应他,他就快步进来,绕过屏风,看到水已淹到小鱼的脖颈处,快要没到她咽喉了。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哪顾得男女礼仪羞耻? 他一下就跳进水里去,一把抓住小鱼光滑细嫩的玉肩,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另一手圈上她纤细似无骨的腰肢,手臂一带,将光溜的小鱼整个贴上自己的身子,那样如琼脂白玉般滑嫩的触感令男子心神一荡,顿时浑身血液咆哮沸腾,他有种想要吃掉她的冲动。 是的,没错,就是把她吃掉的冲动,就在这里。 小鱼痛苦揪着双眸,从迷离地视线里望着眼前这个惊艳明眸的男子,他儒衫半湿,微微敞开,露出隐隐露出他胸前结实迷人的肌肉线条,性.感身姿足以让任何女人喷鼻血,隐约记忆里,她记得有一个男人也有如此肌理分明令人痴迷的身材,也与她在水里这般亲密相贴过。 在意识混沌里,面前男子的脸孔轻轻模糊起来,又清晰地变成另外模样,她低涩扯出一声,“阿四……” 187.187皇上,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死么? 这个时候,她却在喊慕容肆的名字, 他填满了她人生的大半年华,只有空缺了一小段日子,她的身心就被另一个男人给攻城略地全部占有了? 白韶掬蹙紧眉头,不禁双臂用力,将小鱼更深地纳入了自己怀抱几分,这么一压抱,她整个身子抵在他的胸膛上,亦让他的呼吸声不觉重了些。 她臀只在他手掌不到一寸之下,他心里发出兽一般的低吼,只想去狠狠捏上一把,然而教他拼命控制住,微微抬眼之际,撞上她那一张巴掌大小的脸颊,鼻尖额角沁了几点疼痛的汗珠,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喘息迷蒙,往日里白皙的面庞因为沐浴过后还残留着淡淡红晕。 腹下早已灼热,浑身压抑,他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这个女子在他身边混迹了十数年,以前从未觉着她还有这般魅力,女人长大了终究太可怕蠹。 现下她蛊毒又发作,命不保夕,现在保住她性命最重要! 白韶掬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出水面,快步走到外室,将她轻轻放在外头软塌之上,急忙将她身体扶正,将浑厚的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化解那作祟的金蝉蛊和她身体疼痛,这蛊下得刁钻,就下在她心脏旁边,这每每痒起来,还带起钻心的痛,她怎能受得了?加上昨夜慕容肆那记掌劲,让她体内的蛊毒频频发作,若是小鱼再这般受累,她心脏耗损,只怕一年都活不过去髹。 该死的萧以冬,还声称她自己医术了得,说小鱼这毒蛊能以石榴皮汤汁克制住,尽是鬼话连篇。 费了些时候,他才这蛊毒暂时压下。 这蛊毒真可不好对付,让他虚耗了很多精力,不过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他又将自己湿了的外袍脱掉,甩在地上,又心疼地望了一眼倒在他怀里的女子,潮湿的秀发凌乱,些许黏贴在他肩头,弯弯曲曲地似要钻进他的心里,他不觉掬起散落在他胸口的那络发丝,靠近鼻尖,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澡池里的甘松香。 是她说甘松香味辛、甘、温。归脾、胃经。行气止痛,开郁醒脾,对脾胃不和最有功效,还特地做了香囊送他,如今一想到当初她这番情谊,又看着眼前香.艳女体,他身体中情.欲尽燃烧起来,想要冲破他这躯体,尽情在她身上释放。 窥着她雪白的身段,他的眸光不禁发红发热。 忽的,他一个翻身,将女子再次放在软塌上,低下头来,吻住她唇,一路延下,越发让人难以自拔,一番激烈,弄出不少痕迹,又想到她也被皇上碰过,猛地停住,好看的眉目沉了下来,若说不介意,那便是骗自己。 “锦儿,若我在这里狠要了你,你可会恨我?” 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便他说出如此淫.秽的话,你也丝毫不会觉得不合适,也不会听起来刺耳,更不会降调他身上的迷人高冷光圈,依旧觉得这是极度的清致,依旧会随着他魅惑人心的声音一点点沉陷下去。 小鱼因为蛊毒发作,心力具疲,正昏睡得香,完全没有听到和感受到白韶掬的逗.弄。 他挑了挑长眉,峻峭的眉梢勾弄起更是风月无边的浮.荡之色,方才他进来关上门之时,必定被慕容肆的人看到了,他又在这里逗留许久,这些也定会传到慕容肆耳里,若他在这里要了小鱼,皇上必定会嫌弃小鱼,那末自会把小鱼还给他。 女子脸颊微微苍白,他温柔地捧住她的小脸,她以前是一张包子脸,微微圆润,如今脸变小了,却没以前来得可爱。 他想,这是解决三人游戏的最好办法。 白韶掬的手微微轻颤着往小鱼身上一点点探去,正要施为之时,门被用力推开,门外多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妩媚的女子脸色极其难看,比他怀中小鱼的脸色还要难看,看着这对男女浑身光luo,美眸中冒出火星,“白韶掬,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已经纳了一个萧以冬,有两个女人全心全意伺候你,还不够么?” 是萧以冬给她通风报信,白将军正对昨夜带回来的女子无礼,让她赶紧过来,谁知真是如此,她明知不该动气,更不该过来,可是她哪里能控制住自己? “她有什么好的?她有的我亦有,只比她更出色。白韶掬,你怎么就移情别恋了?” 夏婉安气得小脸扭曲,愤恨得看着长榻上精赤的男子,若不是双手攥得死紧,她会毫不犹豫上去撕了那个贱女人的皮。 若说以前,她还能容下秦小鱼,可打帝后成亲那夜,看着白韶掬为秦小鱼再起冲突,她就知道,秦小鱼至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祸害。 白韶掬此刻却是深深笑了起来,笑如春风,他将小鱼揽在怀里,唤了一声,“小岩进来,伺候锦儿更衣。还有,萧以冬,你也进来。”他锐利眸光又移到夏婉安身上,“你若不愿看到这些,你大可以回你娘家,这里没人拦你。” 夏婉安身子一晃,险些稳不住身子,她的贴身丫鬟小小被白韶掬用剪子扎了腿,那腿便就此废了,如今她身边连个知心的丫头都没,如今这般落魄之下,竟没个人搀扶下她。 萧以冬与小岩都道了声“是”,前者先进去,后者则去再拿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夏婉安看着缓缓进去的萧以冬,她眉心一拢,这才明白这贱人的用意,她是故意的,故意叫她过来打扰了白韶掬,让白韶掬泄恨于她,若她真走了,回了娘家,白韶掬再也不接她回府,那萧以冬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 好一个萧以冬,竟上了她的大当! 夏婉安脸色又是一变,看着萧以冬的背影,说道,“是萧妹妹请我来看这出好戏的,萧妹妹怎一句话也不说?” 萧以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回头,瞥夏婉安一眼,“姐姐,可千万不要含血喷人,分明是姐姐拉着我来的,说什么我们要联合起来对付那个女人,不能让我们的相公被那个女人夺了。” 萧以东平时温婉,高声说句话都没得,白韶掬自是相信萧以东,厉眼扫过夏婉安,无须白韶掬说出来,她自然明白白韶掬的意思,他这是叫她下去,可也无奈,谁让她给人映像就是咄咄逼人耍心机的呢,不过这次吃了这亏,以后再报也不晚。 她轻哼一声,“夫君,你我打小便相识,你今日相信萧以东,以后若在她身上吃了亏,可莫要悔。”说罢,夏婉安这便离开。 夏婉安走后没一会儿,小岩就拿着衣服匆匆进来,瞥了瞥软塌上的女子,脖颈雪白细长,隐约露出好看的锁骨,身上寸缕未着,心虽有醋意,但默默不敢言,而主子亦是赤膊,她笑着上前,“主子,我来替你穿衣。” “你们替她穿衣就好。”白韶掬指了指榻上昏迷的女子,他自个儿迅速披上衣衫。 小岩又留恋地多看了主子几眼,主子无论何时都如此风化绝代。 穿戴整齐后,白韶掬慢慢走出门去,斯文地将门阖上,长身玉立于门外,宅子园圃里种着遍地的素兰,迎着这秋日微微冷风一阵阵飘来,他峻眸微微一眯,听着四处高手逼近施展轻功的细碎窸窣声音,他知道这些人又回来了。 再次回来,必定是和他们主子一起的。 白韶掬微微一笑,再睁眼时,便见这个玉树兰芝的男人双手负于身后,洁白如雪的长袍,不染芳华,一双丹凤眸斜斜插.入鬓角,三千墨丝只用一条墨色带子随意地松松挽系着,垂扬于身后,大风啸起,乌色发丝迎风张扬飞洒,越发冷傲如神,而这个男人此刻的脸上表情如千年寒冰一般凝固不化,在见到他湿乱的头发时,那深藏着隐忍多时的愤怒的黑眸里划过一丝杀机。 毕竟听到自己的女人洗澡之时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时,心里已是恼恨之极,如今又看他湿乱的头发时,只怕更是想入非非吧。 “皇上来我白府,也不告通传臣一声,好让臣出门迎接皇上大驾。”白韶掬眉眼轻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慕容肆的薄唇一直如拉锯一般紧紧闭着,剑眉微微一敛,精锐的眸光顿暗了下来,臂膀一晃,宽大的袖口猛的一扬,一股劲风如秋风横扫落叶般直向白韶掬袭去,白韶掬只是笑眯着眼,微微地侧过身子,而那股劲风撞上白韶掬身后的两扇禁闭着的门上,在顷刻间,那两扇门就被震得裂碎,成了几块木板七零八落砸在地上。 原来他刚刚这一击,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冲着那扇门去的。 白韶掬侧眸望了眼被震断的木板,眸间微微一紧,他方才为小鱼输了许多真气,若真与他动起手来,只怕未必是他对手。 在看到昏迷在软塌上的小鱼,慕容肆的眉心处又紧了几分,身形一闪,斗转星移一般,人已到白韶掬面前,两侧的手掌猛的捏握成拳,冷声喝道,“白韶掬,你把她怎么了?” 白韶掬也不畏惧他,只是温温和和地笑着,“那自然是拜皇上所赐了。” 他又回头瞥了一眼那榻上闭着双眼虚弱的女子,又是轻声一笑,“皇上把蛊毒下进了她身体里,昨夜又因楚长歌挨了你一掌,刚才蛊毒又发作,体内蛊毒乱蹿,若非我及时救她,只怕她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什么香消玉殒,你胡说什么?我何时给她下过蛊毒?” 慕容肆单手猛的揪住了他的胸前衣襟,拧着眉头问道。 白韶掬垂了垂眼,眸光轻轻扫过被他揪住的衣襟,不觉收了收眉梢,他这是紧张么,明明是他对小鱼下得毒手,又何必这般悔不当初的模样,他高傲地直视着这一国之君,迟迟不肯作答。 慕容肆会意,知道白韶掬是让他把手拿开,无奈,他只能松开他,再次攥紧成拳。 如今朝廷上,能让他忌惮三分的臣子已不多,而白韶掬就是其中一个。 见他的手挪开,白韶掬才悠悠地迈开步子,缓缓走进屋里,“皇上,你给她下了金蝉蛊毒后难不成就失忆了?皇上,你可知这蛊毒烈性?这蛊毒发作起来可是要要人性命,这样下去,她没有解药,只怕一次次发作之后耗损心脉,只怕最多一年可活。皇上,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死么?” 白韶掬虽不是大夫,但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对蛊毒还有一些了解。 “老子何时给她下过蛊毒?”慕容肆几近愤怒地爆粗口。 白韶掬疑惑地拧了拧眉,可明明是小鱼亲自告诉他,是慕容肆给他下得蛊毒。 一年可活? 听到这里,慕容肆的心在他不可预料间遽得沉了一下,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对小鱼下了这蛊毒,他会亲手解决他! 募得,他想到些什么,曾经太子擎来过宫中,莫非那时,她就对小鱼做了手脚? 他曾向天祈求,要她长乐,可如今没能与她快乐,还让她性命堪忧? 慕容肆往榻子那里看过去,午后的阳光薄暖,透过白色的窗花,如削薄了的碎屑一般,轻轻洒在她一边静好安然的白皙面颊上,一头如瀑的青丝从榻子边缘上垂泄下来,直延到地上,好似清灵的溪水叮叮咚咚地往远处流去。 突然地,他有些害怕这样安静的她醒来,因他昨夜那一掌才令她蛊毒发作得更快的,难怪她昨夜痛得吐出一口血来,她一定很死他了。 早知她中了蛊毒,她就不会放她跟白韶掬走!她又为何不将中蛊毒之事告知他呢? 白韶掬却已走到小鱼身边,望了一眼站在两边的小岩和萧以东,也不怕她们妒意萌生,很自然地坐在软塌的一头,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缠进她垂在榻子边上的墨发里,一种绕指柔的纠缠感袭上他的心头,他不禁想要更多,他忍不住五指插进她发根深处,以手作玉梳,轻轻往下梳理她的秀发。 萧以东能读懂他眼中神色,那是怜爱的情感,又听得他轻轻缓缓地说,“皇上,你看小鱼还这么年轻,身体又这么柔软美好,她也一定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了,她是个孝女,不会忍心丢下她娘亲一人的。你既保护不好她,何不让臣来?” 白韶掬这句是何意?他怎知小鱼身体柔软又美好,他这是在暗指些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他竟然知道! 不知何时,慕容肆已到他跟前,一只手抓住白韶掬梳理小鱼发丝的那只手,像一只发了怒的小兽,狠狠地警告道,“谁准你碰她?” 扯动间必会弄疼小鱼的头皮,这个似乎只有如白韶掬一般温柔的男人的知道,于是他松开了五指,拳头一紧,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拳中迸出,轻轻震痛慕容肆的手心,慕容肆条件反射地缩了一缩,白韶掬年岁比他还要年长一些,内功自是比他深厚一些。 “皇上,为了她,我不怕与天下为敌。我已失去过她一次,皇上你不会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痛。你便把她让给臣,臣这辈子不会有二心,必定为大宁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还找不到一个为朕效犬马之劳的将军么?” 皇上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不差他这个! “她的身是朕的,心也是朕的。她要敢逃,朕就斩了她双腿,她若敢变心,朕就将她的心剜出来,一齐喂给狗吃。” 那样阴狠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让身旁那两个花容俏丽的女子顿时变了色,她们都在质疑刚刚这话是否是这个模样温润的男子口中说出。 然而,只要再去他那杀戮狠戾的眼神,就知道他说得出定做得到。 而白韶掬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着,英俊的眉目间看不出任何意味。 话落,慕容肆用力地将小鱼拽起,准备将她打横抱起,手上力道重得弄得小鱼腰间生疼,她“嘤.咛”一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却看到了慕容肆这张冷得掉渣的脸孔。 188.189何必装贞洁烈女? 小鱼不止全身在寒冷的空气中冷透,她的心也是冷透,好似在他扬手撕碎掉不是她裹紧的肚兜,而是所剩无几的那丁点尊严。 顿时她的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季整冬的雪,冻得她轻轻发颤,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泛起薄红,声音也变得轻轻嘶哑,早已顾不及外头驱车的戚蔚,早已顾不及双方的身份地位,她狠狠瞪着他,哑然嘶喊,“慕容肆,你给我……滚下去。” 戚蔚听到小鱼的嘶叫,不由得手中缰绳一紧,脸上也是一燥热,他扭了下脸往里头望了望,想是皇上对秦小鱼在动粗。 当阿金回来禀报秦小鱼在白府都干了些什么时,尤其说到秦小鱼在白家澡堂里搓澡,白韶掬也跟着进去了,他就看到皇上气得脸都绿了,这才马不停蹄从宫中赶到白府蠹。 皇上要找个女人一起做羞羞的事哪里找不到,非要找秦小鱼干嘛?秦小鱼也是个不大正常的女人,以前宫中那两位有权有势的主子(岳妃和秦妃),哪个不是争着要被皇上宠爱,到秦小鱼这里,结果倒好,成了被逼的了。 戚蔚替这二人想想,都觉得闹心,实在闹心。 这事都非你情我愿,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慕容肆也是怔了一怔,随后便看见她肚兜之下那一个个刺目的小红点,他可是阅尽天下春.宫.图的绝顶高手,制造这种小红点只有一个办法,用嘴巴用力吸吻所致髹。 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由分说,男人手掌狠狠裹住她,用力一掐,她痛得想大叫,快破喉而出的痛呼声被她生生吞下去。 “还敢让朕滚?”慕容肆说着,一把拉起她的脑袋,让她看清楚胸口那些红印,“瞧瞧,秦小鱼,你还能狡辩什么?” 她的眸中又是一刺痛,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转念一细想,刚刚在白府,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是谁呢? 竟有一种被捉jian在床的无力感,蔓延席卷过全身来。 不由地,她嘴唇轻轻磕碰,竟什么也说不来了。 她也深知,对于这个男人,多说亦是无用。 其实,她不用慌张,亦不辩解,她又非是他的妻,她干脆承认,也许他嫌她脏,就不动她了。 小鱼羽睫轻轻颤动一下,随后高傲地抬起,凝视着他那张发狂而又微微狰狞的脸,“皇上,我不过就是你的臣子而已,哪怕我与白韶掬真有什么,我那也是我们两情相悦。皇上对大臣们的私生活也要干预么?” 她眼中隐忍着什么,眉色飞扬,却让慕容肆受了莫大刺激似得,墨瞳整大,而他的心亦是窒息般地难受,他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汲取更多更多的空气。 好一个两情相悦? 而他偏爱棒打鸳鸯! 空气中只剩下对峙的冷肃,没得一点声响,小鱼一怔,以为他这是放过自己,她就知道他会嫌弃她被白韶掬碰过了,身子脏了,可眨眼之际,慕容肆从她身上下来,高傲地坐在一旁,他依旧衣衫整齐,穿戴矜贵,而她衣衫尽毁,与他有云泥之别。 “秦小鱼,以后我就是你的私生活。” “什么?”秦小鱼纳闷地嘀咕一声,也随之从榻上起身,紧紧用手遮挡住胸前,谁叫身上只剩下一些一条条的破烂布条了呢,这人是属鹰的吧,鹰爪功实在太生猛。 他冷冷地对她发号施令,口气却是十分傲慢随意,“秦小鱼,你自己上来取.悦朕。万一朕一个不小心满意了,朕先把夏提刑逐出长安,发配边疆,再把你母亲藏到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这辈子让你们一家人永无再见之日。” 她心里猛地一抖,圆圆钝钝的指甲嵌进自己掌心里去,竟也有一丝丝地痛楚。 小鱼努了努唇,杏眼圆瞪着他,什么叫做卑鄙,他就是卑鄙它祖宗。 “反正你身子也被破了,已是不值钱,多破几次被谁破,那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见她这副德行,他心中越发闷抑郁,而他腹下灼热像是要烫破长裤,钻出来一样。 卑鄙它祖宗的确很擅于掐住人的软肋,他把她的软肋掐得死死的,逼她留在宫中当见鬼的九千岁,现在,他又残忍逼迫她把身子交给他。 就算逃不开,她至少也要为家人做些什么。 “皇上你要臣的身子,臣不敢不从,只是臣有个条件,还请皇上务必答应臣。” 慕容肆挑眉一笑,那深邃黑眸中浓重的讥诮,深深地映射进小鱼的眼里,是在嘲讽她吧,都说了一个不值钱的女人,还在这里讨价还价,小鱼心中明白,她勾唇反笑,他沉默,总比回绝她好,那便是她还可以说将出来,“皇上,我从了你,今后就是你的女人了,皇上你不能对你的女人太差吧,所以还望皇上把我娘放了,我自会安分守己,留在宫中好好侍奉你。” 小鱼上身肌肤雪白,除了那些小红点刺眼之外,她臂上几处已结痂的刀痕也让人心疼,他眸光终是动容一闪,“看在你为朕做了这么多份上,这条件朕许你便是。” 所以说还是得讲条件,不讲条件就会吃亏,他们之间也就剩下条件而已了。 任何存在的都有它的价值,待价而沽罢了。 小鱼清清冷冷的笑意慢慢浮上干白的嘴角,她缓缓起身,淡淡地望着慕容肆,青白的指尖慢慢探向自己的身体,将破碎的衣衫一件件剥落下来,直至一丝不挂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慕容肆眸中噙着的笑越发深邃,那讥诮之味亦是更深,之前何必装出一副死活不肯的样子,何不干干脆脆从了他呢? 小鱼也是自嘲的笑得更深更美,突然的,慕容肆竟觉得她弯弯柳眉间有些许美艳来。 车轮滚动间,大风吹动窗帘,一阵风偷偷钻进来,拂过小鱼身上,又是重重的凉意,她不禁大步跨上前,不消他吩咐,便主动地逢迎上去,更想却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傲傲的,他们之间想透了主仆,或是piao客与妓.女的关系,不需要戳破,因为戳破更是心痛。 小鱼点起一只脚的脚尖,慢慢跨坐上去,慕容肆一瞥她肩臂上细小密麻的疙瘩,剑眉微微一沉,飞快抱住她,圈上她细小的腰,猛力施动。 是嫌她的动作不够娴熟和快速吧,才这么心急地抱住她,进入她的身体? 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小鱼痛得想要撤离出来,然而,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听话点,会少吃点苦,慕容肆却是猛地一拧眉,她竟是未经人事。 他还以为,她被白韶掬给碰了,他紧拧的眉心一释,明白了白韶掬的用意。哪怕他心有芥蒂,也绝对要占有这个女子。白韶掬这招却是适得其反,他本一直忍着,但今次却再也忍不住了,只因他有直觉,再不将她钉钉在板上,她就会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 小鱼裂痛难忍,紧勾住他的颈项,他以为是她回应了他,心中又是忍不住一喜,愈发激动猛烈。 不知何时,泪已静静流满了双颊,咸涩的滋味不小心溢进她的微微张开的嘴唇里。 她一咬牙,用一只手掌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还好她可以俯趴在他肩上,他看不到她那无用更是没出息的马尿,即便让他看到,他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惜,反而更多的是可以刺穿她的嘲讽。 就那样坐在他身上,被他抱着,在他身上颠簸荡动,她的心却在一点点分崩离析。 “你怎没得声音,否则我会以为你真是条死鱼。” 他感觉到从她鼻腔扑来的热呼呼的压抑的气体,扑打在他耳廓上,挠得他心痒痒的,他想听到这个女人心悦诚服的喘息吟唱声。 这个男人当着这般冷血心狠? 非得将她折磨至死么? 在这马车里,这个男人都可以尽情享受,与畜生有何分别? 哦,男人就是狗! 她迟迟不肯叫出声来,他便加快速度,一下下,似乎要将她的灵魂撞出身体。 终是,她低头,忍不住嘶哑地吟出破碎的低泣声来,而他则满意地将她柔腻嫩滑的身体拥得更紧,在抵死一般的索取中,把节奏加得更快。 一边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生出感觉来,一边是心里怨恨着,羞耻着,痛苦挣扎着。 募得,心口一阵绞痛,一股势不可挡的痒痛从胸口处喷涌而上,让她怎么能再抑制得住,听白韶掬说,她的身子现在需要休息,不宜过多操心伤神,而她现在哪里来机会怎么安心休息? “噗”的一声,口腔中越积越多的血腥一下子喷薄而出,不止将对面紫色窗帘染上了点点红腻,也喷洒了慕容肆半边俊脸。 是谁挺动的动作猛地一滞? 是谁的表情在瞬间僵硬? 又是谁抱着她腰际的手轻轻一抖,竟有些抓不住她向后跌落的速度? 她的身子失去所有支撑一般,像是崩塌的泥墙向后颓力地软倒下去,这样也好,终于不要卖命卖力卖声地在他上面干活了,真心累得慌! 小鱼微微阖眼间,有一刹那的错愕感,她似乎看到了他黑眸里飞快闪过一丝的惊慌,又想,只怕是自己心力交瘁,眼花看错了罢了。 他因她伤了他心爱的皇后,又因他不知检点勾.引他的大臣,这男人早已对她是恨之入骨,又怎会担心她? 她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曾经是对付秦遇的工具,如今是泄.欲泄恨的的工具。 可是,当他溅上献血的温俊面孔在她原本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漆黑,她似乎隐隐听到他哽咽地惊痛地喊了一声,“小鱼……” 之后,意识混沌里,她感到他软趴趴的一戳从她身体里飞快抽离出来,再之后,便彻底晕厥过去。 * 小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吃力地抬起眼皮时,屋里昏黄烛光摇曳,想是已入夜了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是昏睡了许久,嘴里苦涩的厉害。 微黄的烛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心急地来来回回地晃动,她欣喜疲惫地低唤了一声,“海棠,你过来。” 海棠也是一喜,回过头去,看到自家的主子,欢喜地叫了一声,“主子,你醒了?”只是,声音一出,便跪趴到小鱼床边,大声哭出来,“主子,我就怕你醒不来了,太医说你情况不好。” 反而倒是她调侃安慰起海棠来,轻声道,“你主子我刚醒过来,又要被你吵得再次晕死过去。” 海棠破涕而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声道,“主子,海棠不哭了,你别再晕死过去了,海棠现在无亲无故,只有您了。”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鱼对她有多次救命之恩,她真是恨不得替小鱼去痛。 小鱼伸出无力的手,轻轻捏了捏海棠的小下巴,“嗯。这样才乖!”又问道,“你去让厨子给我做两个糖葫芦串儿,我馋这个。” 糖葫芦串,主子怎么馋起这个了? 只怕宫中没这玩意儿,但既然她想吃这个,她便让宫中御厨给做两个来。 “海棠记下了。主子,还要吃些什么吗?你从下午回来后就没进食过。” 其他的,小鱼还真没什么胃口,她摇了摇头,“就这个罢。” 海棠点了点头,打算出去,可脚步又顿住,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小鱼见她有犹豫之色,便让她有话直说便是。 “主子,今天你被皇上抱回来时,衣衫破碎不整,外面还披着皇上的袍子。如今宫中把你与皇上传得更不堪了。” 主子是被皇上用了强吧,而且,她给小鱼擦洗身子时,发现小鱼下面些许擦破,还有干了血渍。她也曾被秦金宝用过强,她明白个中滋味,而现在她又发现主子是个女子,并非真正的太监,她女扮太监混迹在宫中,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然,她醒来的那刻,却也没掉一滴泪,见自己哭,也只是安慰自己,可见主子个性坚强。可就算主子再坚强,也只是也柔弱女子,就不能待她温柔点么?真是禽.兽不如! “主子,实在不行,我们逃出宫中吧。” 海棠不禁这么说道,如今不止皇后虎视眈眈盯着这里,还有杀手闯入这里,更者皇上对主子心意也捉摸不住了,她想主子留在宫中也是凶多吉少的,不如赌一把,二人逃出这个险恶的宫中,另谋出路去。 连海棠都看出来了,她的地位与性命已快保不住,索性才提出让她逃出的吧。 小鱼望着海棠轻轻说道,声音里又多了几分感叹凄凉,“海棠多谢你的好心,不过我自有主张。” 她何曾不想要自由洒脱,但终究身心不由已,要被人利用摆布。 又怎能不知如今朝廷中也是风云诡谲,皇上给她大权,这要她第一个查的就是窦一帆,而那窦一帆只怕就是太子擎的手下,如今她中了蛊毒,这又如何能查?她想,只待那人实现承若,把她娘亲放走才好,届时,她再另作打算。 小鱼说着,脸色愚见难看苍白,眉心间隐忍痛楚如水一般流出来,心眼微痛,不觉轻咳了几声。 海棠看到这样的主子,不觉心疼,才不过几月,之前的主子虽然又胖又丑,但眼中洋溢活力四射的明媚笑意,只怕那个主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见小鱼咳嗽不止,海棠想起太医说得主子身子弱,容易受风寒,这天已入深秋,凉意深重,她又是衣衫破烂回来的,她说,“主子,我再去煎一碗治风寒的药。” 又想起什么,是皇上交给她的,让她在主子醒来后,交给主子,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总算从小鱼眼中看到一丝笑意,“主子,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看到这个之后心情会好一些。” 是白韶掬的簪子,她伸手接过,那人还算有一点良心,没把这个给摔了。 之后,海棠再进来,喂她喝了药,却没能弄到糖葫芦,宫中御厨说这是上不了台面的食物,不做,也不会做,小鱼心中有些遗憾,将就吃了几颗杏子干,又与海棠聊了些体己话,昏昏沉沉睡去。 半夜里,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双手指腹手心里皆有薄茧,擦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熟悉的轻痛颤栗,没一会,又察觉那人将她身子小心扶起,随后就有一股温热脉脉的真气慢慢地传递进她的身体里。 是他吧? 为何之前伤害她,此刻又要来为她疗伤? 他的反复无常,深不可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人懂这个男人? 待得为她输送过真气后,他又将她慢慢放平,她以为他会立刻走,没想到的是,他在她的被窝外面,在她一侧,躺了下来。 慕容肆睡在外床,侧躺着,手肘撑在小鱼的软枕上,手掌托着侧脸,另一只手在小鱼她脸上一下下划绕着圈圈。 特么的,还有完没完了? 这大半夜的,他自己不睡觉,还到这里来sao扰她,他这是安得什么心啊? 当然,上述种种,小鱼只敢一个劲的在心里腹诽,现下还得装作睡得很香的样子,心里却在一直祈祷着赶紧走,赶紧走。 可恶的,这人在她脸上东摸摸,西蹭蹭。最后变本加厉,好玩似的,用她的发梢去挠她的鼻子。真他娘的无聊加变.态,她差点打出个喷嚏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用手摸了摸痒痒的鼻子,然后再装作翻身,背对着他睡觉。 那家伙却恬不知耻地凑近了她几分,俯在她的耳际,坏坏地扯起唇角,吹出一股温温淡淡的气流,“小鱼,朕知你早就醒了。” 小鱼不打算理他,充耳不闻,她只想睡觉,睡觉,更何况,她怕一张口,自己这张破嘴就对这尊大佛出言不逊,惹怒了他,到时候她就更没法清静安生了。 “小鱼,别装睡了。”慕容肆仍旧挑高了眉道,说着,毫不怜惜地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又让她平躺下,饶有兴致地说,“你跟外面那些男人把关系统统断了,今后就跟着朕一人。念在你对朕有恩,朕会待你好。” 见她不睁开眼,仍旧装睡,他却也没动怒,仍是好声好气地说,“等你好一些,我就把你娘带过来见你,你也不想她看到你病怏怏的样子吧。朕知你是个孝女” 特么的,慕容肆你是逼老子爆粗口吧,好不容易修炼来的淡定气质也是压抑不在原本暴躁的心性啊,你不提我娘还好,一提我娘心中那口恶气便汹涌澎湃。若非为了她娘,她宁愿死也不会从他。 小鱼猛地睁开大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却是悠悠淡淡地一笑,“朕就知道你这女人贪心,一提到要求,你就醒了。还有什么要求,你说便是。” 小鱼用尽全力,把刚才那一瞬间凶恶的眼神给隐藏起来,尽量咧开嘴唇,露出如清风淡月般优美从容的微笑,轻轻柔柔地说,“什么要求,皇上都答应我吗?” ---题外话---大家知道,不能写露骨的,本宝宝冒死写了这么多字的露骨,就是为了给各位羞羞的妹纸一个交代,勇往直前为大家牺牲的精神实在可歌可泣。快快来打赏本宝宝。大家趁早完吧,被退了就得改文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190.190你给朕自己钻到被窝里来 不这般温柔若水,这个男人怎肯爽快松口。 慕容肆看得她这样漾开的笑颜,不觉笑得更开了,便说,“朕允了。”又兴匆匆地补了一句,“这天下没有朕做不到的事。 小鱼心底一乐,她自然知道,这天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然而她还是强行按住蹭蹭上涌的无比欢欣雀跃的心情,保持着刚才那清越的笑容,不让自己的得瑟暴露,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那皇上你能也把我跟我娘一起放出宫么?” 忽得,慕容肆眉头紧了一下,黑色眸间笑意却冷了几分,“把你你们母女都放了去投奔白韶掬么?也好,朕削了他的职,把他关进宫里,与你们母女团聚,可好?” 本来小鱼还打算,等她娘出宫之后,她也就出宫去,带着海棠,远走高飞,闯荡江湖去。 没想到慕容肆刺耳的低吼声,立马让小鱼所幻想的美好情景猝然化为泡影髹。 特么的,刚才还说允了,等她说出要求之后,这会就这种高姿态?这货是典型的出尔反尔,外加不守信用,再加强势要挟。 不觉的,小鱼藏在被褥下的小拳头就攥紧了,她还是强压住心中已经烧开的怒火,嘴角抽了两抽,慕容肆,算你狠。 她又温柔地笑说道,“那刚才权当小鱼说了句废话,皇上莫放在心上,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隐隐地,她已经感受到日后在宫中的生活会极不容易,因为只要一想到每天看到这个男人,就头疼,以后这男人说不定时不时就像现在爬上她的床。 只能退而求其次,小鱼看着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保持着淑女的气质,尽量把言辞讲得最婉转,“皇上,可我真要睡了,麻烦你移驾别处吧。” “嗯。朕看着你睡。”他却极轻地说,像是要给她营造睡觉的氛围。 天啊,小鱼的小拳头又狂躁地捏紧了几分,他是狗么,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她说的太隐晦婉转了? 小鱼干干笑了笑,看着他,“皇上,您在这,小鱼睡不着啊。更何况,皇上你老来我这过夜,被皇后娘娘知道,会砍死我的。” “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已是朕的女人,以后自要睡在一起的。朕是给你练习的机会,以后好习惯。” 睡你祖宗,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一手,美其名曰给她练习,以后好习惯一起睡,实则是变相地折磨她,就看着她睡,让她睡不着吧。 “求求你,千万别给我这种机会。小鱼向来自由惯了,喜欢一个人睡,况且,皇上你有皇后,还有岳妃等三宫六院。小鱼想,她们会比我更需要皇上。” 小鱼被他逼得又急又怒,差点被他逼得哭着跪下来求他,求他大发慈悲,给她一个安稳睡觉的夜晚吧。 忽然间,慕容肆俊俏的眉梢扬得更高了些,在小鱼眼里,他那得意样,就是刚刚乐滋滋地吃完一坨屎的一只哈巴狗,他说,“还没嫁给朕,就开始吃醋,未雨绸缪了。虽说楚长歌是朕的皇后,朕还有哪些妃嫔,可朕绝不会亏待你。”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着,第一次给了她!绝不会亏待她! 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竟然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当成了女儿家的吃醋撒娇的话。 看来尽管她说的那么直白,他也能歪曲掉,她只好另想他招了。 小鱼一个嘴快,怒气低吼道,“皇上,你虽夺了我身体,但这并代表我要嫁给你。所以我不会吃醋,也无须未雨绸缪,皇上,你还是回屋去你自个儿殿里吧。” 不知怎的,他今日心情特别好,她如此不给他面子,他还是乐哉乐哉地轻笑着,果然还赞赏了她一句,“小鱼,你真有个性,朕喜欢。” 小鱼抓狂啊,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敢情他们之间真有万丈鸿沟吧,两人怎么就是说不到一处去呢?她要得很简单,她就想好好睡觉。 今天下午蛊毒发了两次,又被他蹂.躏了一次,深更半夜地被他弄醒,现在还变了心性一般,格外好脾气地纠缠着她?大爷,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如果他能离开这间房子,她喊他祖宗也无所谓啊。 算了,算了,她也已经跟他说得口干舌燥,身体又无力,头又沉痛,他爱看着她睡,就看着她睡吧。 于是乎,小鱼将被褥往上一拉,盖住了头,再次别过身去,背对着他睡觉。 慕容肆却又滔滔不绝起来,问她,“睡觉干嘛遮住头?” 老子爱怎么睡,就怎么睡?你管得着吗?你要是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去多关心下国家大事,为天下百姓多操这份心。 见小鱼又不做声,一把便拉下她的被褥,“回答朕,秦小鱼。” 小鱼蹙了蹙眉,她真是要被他折磨得疯了,何不干干脆脆给她来一刀,解决掉她算了。 小鱼有气无力地说,“这屋里光太亮,我睡不着,只好蒙在被窝里睡。”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许久,头顶传来温和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冷厉霸道,声音里却多了几份无辜如孩童般的纯粹感,“那是因为朕有礼物要送你,你看过后,朕就熄了烛火,让你睡个好觉。” 礼物? 她不想看他什么礼物,她就想他离开这里,便是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昨夜是乞巧节,朕本挑了个簪子要送你,不过……一直没得机会。” 是啊,他哪有机会,就顾着帮楚长歌抢琴,外加给了她一掌。 想到这处,心中又隐隐作痛,更多的是无名的心酸,眼眶处又不可抑止地微微一热,她一咬牙,就把那些快要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咽了咽口水,口水流进咽喉处,咽喉也是轻轻痛了下,“皇上你打了我,又给个甜枣儿哄哄我,我是个从小受人欺负的庶女,因此便不被见怜了,是不是?” 儿时,她被白韶掬和大姐欺负,大了,又被昏君和楚长歌欺负。 久久,他紧紧闭口,不发出声音。 小鱼偷偷去望他的眉眼,却见这个一向冷漠高傲的男人的眉眼间流淌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无奈,只一瞬,他轻轻吐出微暖的气息,勾唇淡漠一笑,“看看这个你可喜欢?” 说着,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簪子,同白韶掬送给她的那个相差无几,同是白玉簪,不过这是个梅花玉簪。 这梅花想是楚长歌喜欢的,他这是送错了人吧? “我若说不喜呢?” 小鱼便是那么傲娇地说,却看得慕容肆拢了下眉,她就是让他不爽,一来可以赶他走,二来么,他让她不爽了那么多次,就不许她也驳了他么? “这簪子没有菊花公子送我的那支好看。皇上,你还是拿去送给皇后娘娘吧,莫糟蹋了这好玉,反正我是个太监,用不上这个。” 这女子向来嘴如刀锋,伤人起来一点都不马虎。 若非业着她身上不适,他怎能轻饶了她? 他冷冷一笑,眸光透出几分狠意,“你能为白韶掬穿回女装,便不能为朕穿上一次么?” 小鱼心中一瑟缩,还是学乖一点,点到为止就好,真把这人给惹急了,她怕自己这副皮囊遭殃,“又什么不好呢?你是皇上,我是奴才,皇上让奴才去死,奴才也要去啊,何况换回女儿装呢?” 猛地,慕容肆心眼一跳,他十分不喜欢她提及到这个死字! 慕容肆微微顿了下,随即他一张冷隽清傲的脸逼近了她几分,薄薄淡淡、温纯暖香的沉檀气息喷吐在鼻端,被她吸进去,而后,他的唇瓣轻轻扯动,剑眉张扬,风华绝美,“秦小鱼,朕不会教你死知道么?你这么有趣的人,死了不可惜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原以为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些位置。他如此一说,也就解释了,他过来给她疗伤,非得扰她清梦,不让她好生睡觉,折磨她的原由,原来只是觉得她有趣,把她留在宫中,也是为了更方便他来玩弄她吧。 这个变态的男人为了取悦他,逼着她做了这么多不愿做的事,真是可恶至极。 小鱼敛了敛心神,水眸微微一眯,缓缓说,“今日小鱼才知自己原来是如此有趣的人。真是庆幸,我还有这么闪光的优点,能让皇上光临大驾,救我性命。” 他一眼便望到小鱼微微眯起的眼中的讽刺来,他讨厌她这种自嘲式的讽刺,即便是讽刺,也只能他来讽刺她,她是他的,她连讽刺自己的权力都没有。 慕容肆的眸色暗了一暗,冷冷的气息让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小鱼,你没有这样说话的资格。你唯一有的资格,就是费尽心思来讨好朕。”就像刚才一样,明明不乐意,不开心,都要压抑着自己,量夺说话的分寸,来讨他欢心。 真是好笑呢。 小鱼越发地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了,她也终于明白他刚刚所有的好脾性是哪里来的了。他绝对是个优秀帝国统治者。他喜欢他的女人,一切围着他转,不能跟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相处,不能说他不爱听的话,一切以取悦他为目的。讨得他欢喜了,他就偶尔丢几块肉,来喂喂你;不欢喜了,就饿你几顿也不会犹豫一下。 哎哟……她秦小鱼现在偏不爱当小狗,她紧紧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刚刚为了睡觉,对他是哈腰弓背,而现在,她不干了,对他所有的耐心真是已经都用尽了,她的小宇宙又一次爆发了,爆发了…… 心里“嗷嗷”地怒吼了几声,小鱼的眼神飞快一转,改成怒瞪杀父仇人一般,凶神恶煞的眼神,恳切地说出她一直想说的真心话,“皇上,您放心。您说的那种讨好人的优秀品质,小鱼以前还是有的,不过在被皇上你的一次次折磨中渐渐丧失了。老子我今晚不准备睡了,反正还剩下半条命,你要就拿去吧。” “朕要你命有何用?朕要的是你这个?”慕容肆贼眉鼠眼地笑笑。 这个是哪个?小鱼还在深深的疑问猜测之中,没想到他速度极快,被子被他一掀,整个人就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小鱼神经顿时绷紧,想到今日下午在马车里他强迫于她,顿时身子一颤,浑身血液就瞬间冷得要凝固起来,她害怕地往里床缩了缩。 睇见小鱼那愤怒中带着不安的眼神,他却极其轻松地挑眉一笑,“小鱼,你吃得是朕的,睡得是朕的,盖得被子还是朕的,朕进这被窝里来,你有意见吗?” 她有意见啊,非常有意见,可是有意见有屁用,他不还是钻进来了。 慕容肆脸上的笑邪恶极了,像极了一只披着人皮的野狼,此刻他虽是邪魅嚣张得笑着,但眉宇间掩盖不住狼的残忍与兽性。 小鱼立即戒备,双腿交叠夹紧,双臂环住自己双肩,捂住胸口被他下午捏得仍是隐隐作痛的两团,贴着身后冰冷墙壁,惊惶失措地望着他。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还有点人性,刚刚一直规规矩矩在她的被窝外面,是打算不碰她的,可现在那脸上浮现出来的淫.荡诡异的表情,就难说了。 此时,小鱼真是恨自己那狂躁的气质,现在恨不得是脱下自己的白色小裤头,再举起双手投降,她看着他的精瘦的身躯一点点移近,连她这么胆大包天的人,说起话来竟也有些口吃了,“慕容肆,你……你可别乱来,晌午才晕过一次,我身子还未痊愈,浑身上下都疼。你刚才也说过,若是我死了,你就没了玩头,你以后会……无聊死的。” 身为一个被强.暴过一次的女人,经历过这种身心被撕裂摧残的剧痛后,那么就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甚至,她刚刚想说,如果你要来,那么就温柔点,轻一点,别把我弄痛弄昏弄死什么的就行了,她还想留住一条小命,还要跟家人团聚呢。但是,这些羞耻的话,打死她,她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是在心里想想便算了。 以前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但一到那女之事上,她就露出女儿家的本性来了,到底是不如男人的,脸皮薄就算了,她偏生还是个毒嘴巴,在这个男人面前,注定是要遭罪吃苦的。 “怕了?”慕容肆呵呵一笑,又想着她刚刚的话——你会无聊死的,无聊至死,倒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死法呢。 恶劣地说着,他的长臂往前一揽,想拥住小鱼。 眼疾手快地小鱼却是飞快地钻出被窝,将被子统统甩给他,他的长臂被埋在被褥之下,没能抓到她。 慕容肆失了手,眉目间的气色顿时就变得沉沉暗暗的,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然而,他看到一身白色单衣的小鱼,双腿夹拢,双臂怀抱,眼神惊恐悲壮的模样,他觉得又气又好笑,她这是在干什么?他还没这么禽.兽吧? 他只是突发奇想的想进到被窝里去,给她暖一暖身子而已,因为之前摸她脸蛋时,她肌肤都是微微发冷的。 “朕数到三,秦小鱼,你给朕自己钻到被窝里来。” 对于他罩着雾霭的阴沉脸色和严肃的命令口吻,她心里又是重重一抖。 “一、二……” 他已经开始冷冷报数,还没等到她报到三,她训练有素一般,屁股一挪,立即乖乖滚回了被窝里。 要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锅,我为麋鹿,大抵就是这样子了。她再不听话点,惹毛了这头恶狼,被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慕容肆才算有些许满意,他的手臂随意地往她腹上一搭,大掌按在她的腹上,而这一动作,又让小鱼本就是僵直了的身子更绷紧了几分,慕容肆一皱眉,“秦小鱼,你能不能别这个死样子,好似朕随时会……”他说着,自己也觉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小鱼故意装作不明白地样子,玲珑明媚的双眸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他的眉心不禁敛拢了几分,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是别这么僵硬地浑身绷着,还保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朕今夜没打算要你。” 188.188皇上你不准我笑,非得让我哭不成吗 再次见到慕容肆,小鱼一时间心绪复杂翻滚。 她在用簪子扎伤楚长歌的那一刻,就知道要受到他的惩罚,可她不怕惩罚,昨夜之所以和白韶掬一同离开,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段感情? 就像阔别六年白韶掬重新回到她身边时,可白韶掬眼中只有她大姐,那时她的心跌进了谷底,是他让她看到了希望,亦是他把他捧上了天。 可她没想到的是,待她以为会和他一起走上人生巅峰时,他又一次把她推进了谷底,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这谷底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多愁善感是女人的天性,睇着他如神一般勾勒着完美线条的侧脸,所有感怀和伤痛涌上心尖,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再一次扯起丝丝入骨的疼。 慕容肆抄至她腰间的手感觉到她身子轻轻一抖,他侧眸去看她,突然心里微微一刺,她的眼里好像有些淡薄的水雾,很淡,若不细看,几乎看不清髹。 他曾想过,等她醒来时,她会以何种眼神瞪看着他,是悲凉的,讽刺的,还是愤恨的,亦或是不可一世的? 然,皆不是,只是这般淡淡的眼神,淡到可以忽视掉的神色,但只要消你看过之后,任何人都会不觉生起怜惜之情。 小鱼任由他抱起,并没有挣扎,也并没有说话,因为刚刚苏醒,此刻她真的没什么力气和心情,或许她要跟他再犟一犟,受苦吃罪的还是她。要知道她可是把他那宝贝皇后的脖子给扎破了,他现在一定对她恨之入骨,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视线穿过他的后脑勺,她斜看见白韶掬温和而英气的脸,她不禁朝他微微一笑,记忆里,刚刚蛊毒发作,又是他救了她,他好像给她输了许多真气,体内业着那浑厚强劲内力的功效,心口胸肺间都畅通得很,她不禁朝他浅浅一笑,眼神中默默道了一声谢。 白韶掬也是会了意,从腰间掏出一枚白色玉簪,这玉簪和她昨天插.入楚长歌的那枚一模一样,都是相同的玉兰花,可那支玉簪子后来被摔碎了,他一步步朝小鱼走去,眼中温柔宠溺,“以后莫再用我送给你的簪子伤人了。” “遵命。”她亦朝他一笑,本要伸手去接,却被慕容肆猛地抽开拖住她腰间的手,在半空里截住。 也就因为他的手瞬间抽离,差点让她重重摔在榻子上,还好她反应灵敏,伸出用掌心撑了一把,有好在榻上铺着柔软垫子,不至于让她手掌吃痛。 白韶掬笑着看着慕容肆说,“难道皇上也喜欢女人的饰物?” “朕不喜,而且非常讨厌!” 慕容肆说得有些咬牙切齿,那样子在外人看来,俨然是想将这簪子给捏碎,或者给扔掉。 果真,慕容肆手腕一甩,将那玉簪子朝门口方向扔去,小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他这人变态得很,小肚鸡肠,还见不得她舒坦。 小鱼一个飞快扑身,朝空中一抓,便把那簪子抓在了手里,而她身体没有什么体力,又只有些三脚猫功夫,当然不能在这个高难度的动作里跃身站定,她只能护住了那簪子,自己肩背处硬生生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顾不得身上痛楚,盯着手里的玉簪欣喜地淡淡一笑,还好没摔破了。 慕容肆见到小鱼宁愿受伤,也要护住那个玉簪,那个人送给她的玉簪对她就这么重要么? 小鱼吃痛得站起,抬起眉眼时,瞥见对面的慕容肆浑身冷气沉沉的,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薄唇冷冷得紧闭着,一双眸子似比夜更深更黑,直直盯着她手里的小小玉簪子,一切都在陈述着他极大的不满与恼怒。 小鱼知趣得赶紧把玉簪收起来,小心翼翼藏在袖下,你怒个屁啊,白韶掬好心好意送她礼物,她已经弄坏了他一个簪子,怎能教第二个再摔碎了? 白韶掬急忙过去,关心小鱼,问她可有哪里摔痛了,“不过一个玉簪子而已,摔碎了,我再送你便是。” “哪能啊?我已经摔碎了你一个了,这第二个怎么着也得宝贝得紧。” 小鱼那极其宝贝那玉簪的举动落入慕容肆眼里,再一次戳痛了他愤怒的神经,他紧紧闭着的粉红色双唇猛地扯开,冷戾说了声,“犯.贱!” 不重不轻的声音,震荡在小鱼耳畔,震得她耳膜微微地疼,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经过这么细细一转想,才确认了那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字眼。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盆冷水猛地从小鱼头上浇下来,冷彻她的五脏六腑,冷得她全身都轻轻打颤,她在他眼里只值这两个字——犯.贱,贱!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鱼竟是有些没心没肺地轻笑起来,微微泛白干裂的嘴唇扯开到一个迷人的弧度,只是不知为何,她虽是在笑着,然而这样的笑,却能莫名勾起对她的心疼。 在看到小鱼那淡淡的笑意,不觉地他心中微微一窒,有些悔了,有着上好教养的他,不该对这女子说出这等话。 同生为女子,不会希望听到男子这般侮辱,萧以冬握了握双手,替小鱼着急了一下。 白韶掬俊气的眉头不觉轻隆了下,而他身旁的小岩之前还对她妒意横生,这会儿却是极其同情地望着她。即便是主子和夫人吵架,这么心狠的字眼,从来不会对付在他的女人们身上。 看到白韶掬主仆二人眼中的怜爱,她又微微眯起清澈双眸,巧笑嫣兮,分外明媚,“也是,我为白大哥也从未以命相许,可为了皇上你一次次豁出性命在所不惜。可到头来小鱼在皇上还是如此不堪,皇上何不放我与我娘离开,还非得死乞白赖地留我在宫中?小鱼敢问皇上,你这岂不比小鱼更……?” 最后两个字小鱼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小鱼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是——犯贱。 她竟敢骂皇上比她更犯贱? 若非小鱼实在太怒,也不会与他口舌相争,更不会说如此大不敬的话,她实在是气不过,她所有的付出,最后竟化作犯.贱二字,她不甘心啊…… 一时间,慕容肆却楞楞说不出话来,在再提到犯.贱这词之时,他却听得极为刺耳。 纯白的袍角微微一荡,他人已向门口走去,衣衫轻轻擦弄过她身边之时,萦起一股纯正暖心的沉檀香,而在她耳边响起的却是冷冽如斯的口气,“回宫。” 小鱼向白韶掬欠身一福,微微一笑,“白大哥,谢你多次相救,小鱼无以为谢,举头三尺有神明,小鱼愿神明能佑你白家福泰安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鱼这便告辞了,若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 这辈子,有慕容肆在是不可能了,而且小鱼也不想再跟白韶掬续前缘了,他这府里也有个厉害的婆娘,到这里来也无非是斗来斗去,那些女人不累,她还累呢。小鱼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每晚睡得踏实,每天睡到自然醒,那便足矣。 小鱼潇洒地回头,她不想白韶掬再因为她与皇上起什么冲突,这对已被皇上视为眼中钉的白韶掬来说非常不利。 “不是与我说好,留在这里的。” 白韶掬一急,上前抓住小鱼的手,慕容肆步子一顿,回头说道,“白韶掬,你昨夜说,问问她是否愿意跟朕走?那末,同样的,你现在问问她是否甘愿留在这里。” 说着,皇上冷脸看向小鱼,“朕听白卿说你是个孝女,但愿你是!” 这哪里是让小鱼选择,小鱼根本无从选择,昨夜他不过是放她一马而已!若论逼迫压榨的手段,谁能厉害得过当今圣上? 终是,小鱼用力挣开白韶掬的手,“白大哥,我得走了。朝堂上,我们再见。” 白韶掬还想握住些什么,萧以冬急忙伸手握住白韶掬空落落的双手,“将军,还有我在呢。” “即便容貌相像,你也非她?怎可相提并论?” 猛地,萧以冬心中一凉,却仍是苦笑,“既然将军不需要以冬,那以冬便不留在这里碍将军的眼了。” 说着,萧以冬就要退下,谁知白韶掬忽然间一伸臂,将另一旁的萧以冬揽在了怀里,“谁许你走?” 这时小鱼与慕容肆的身影消失在白府,白韶掬命小岩离开,待得房门关上,他的大手又是用力一挥,把女子衣衫布帛撕碎,让萧以冬猛得一惊,自从那夜过后,白韶掬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只有在秦小鱼出现的时候,他的心才会被扰乱。 而她就被当做了另一个女人,成为了替代品。 他眸中带着异常炽热的欲.念,邪邪地挑眉笑起来,“怎么,你不喜欢这样么?” 萧以东心惊,却不敢说话,咬了咬唇,才道一声,“将军喜欢就好。只要将军喜欢的,以冬就喜欢。 “是吗?” 他的音色依旧带着斯文柔意,而在他话音毕落间,他的大手又是一扬,将女子下身衣.裤一把撕裂,把她放在铺着白裘的软榻上,迫不及待地深入。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子的曼妙有致的身段,想着在她刚刚luo身趟过的地方,他一沉眉,却闭起眼来。 以冬明明痛得想叫,然后一出声,便变成了极致撩人的吟哦。 男子粗犷的手臂抱着她,从外室来到浴池,将她扔进水里,这水已发凉,以冬顿时惊醒过来,可白韶掬仍是意犹未尽,发了疯的欲.望犹如爆发的火山不断暴动沸腾。 * 那厢,车轮碾动的马车里安安静静的,二人相对而坐,一个闭着凤眸,一个则望着对面微微晃荡着的帘子,她的心一如那帘子在摇晃着,没得安稳。 小鱼又看向他双眸沉闭的一张俊脸,蓝田白玉一般的脸孔,没有一丝瑕疵,赏心悦目,而又让人贪恋着迷,明明闭着眼时是这么安静无害,甚至带着几分婴孩的纯真气,为何他通身却散发出一股严寒之气? 有一种人,他无需言语,无需动作,无需眼神,便让人心寒,想必他就是这种人。 猛然间,他一睁开眼,那双阴寒森冷的眸子中射出两道黑利的光,直直射.向她,她避不可避,顿时心里不觉一抖。 这在外驾车的戚蔚,暗中还跟着他的暗卫,这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现在他可以对她下手,狠狠的教训,为所欲为了吧。 她还没脸没皮不知羞耻地对他说,“此生凤冠为你一人戴,霞帔为你一人披”,如今看来,她又自作多情了一次,她似乎总在情爱的世界里到处碰壁,又找不到出路。 不禁,小鱼不知死活地痴痴笑起来。 盯着小鱼莫名其妙的笑,更像是一种带着嘲讽的笑,他剑眉一敛,猛地附身上前,长臂一探,抓住她的手臂,在宽敞地空间里,将她用力一带,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旋转,便被他带到他的怀里,而她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他修长高洁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长眉上似染着霜雪,冷笑这问,“小鱼,你在笑什么?告诉朕。” 他俨然像一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帝王,不止连她的人控制住还不够,连她的感情也要控制住,所以他现在连她笑都不允许,连她笑都非得说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可是,她该说什么好? 小鱼仍是幽幽一笑,轻松悦耳的声音流泄出她的唇角,“皇上你不准我笑,非得让我哭不成吗?” 像是被戳中笑点一样,他俊眉轻扬,凤眸微眯,呵呵一笑,“好啊。” 听得他这么说,还真是喜欢看她哭呢,他就是见不得她好呢。 顿时小心脏里又奔腾出百万头草泥马,恨不得破她的心脏而出,将这货给踩成肉泥。 小鱼强压住心头狂奔的草泥马,表面上不动声色,也随着他呵呵一笑,有时不能说什么时,也只能呵呵了。 他放声笑着时,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捏在她下巴的手在不知不觉里抚摸上她的脸颊,薄暖的气体如雨后的春风一般拂撩过她的耳际,在她心坎里撩起一阵如蚁啃咬过的搔.痒,“小鱼,听说昨夜你和白韶掬共睡一间屋子,更者,他在你洗澡时进了去,还关上了门,甚至之后还待了一个时辰之久。来,跟朕说说,你们做了些什么?” 小鱼看着他的脸庞,又干干得扯起唇,再次呵呵一笑。 果然,他在暗中派人一直跟踪着她。 “我一直晕着,白大哥他费心思在救我,还能做什么?” “朕可不相信,真的没什么?” 慕容肆掰弄过她的脸颊,逼迫着她对视着他,强势冷冽地低吼。 突然,小鱼觉得这人思想可真肮脏,竟把他们往那处想,就好像她是个浪荡女子一般,也是,她在他心里只是犯.贱而已。 据说,楚长歌也被太子擎睡过,他怎么一点也不介意,娃娃都生了。秦南心也被他睡过,之后才跟了岳小侯,岳小侯也不介意。 愿意穿破鞋的大抵都是真爱! 小鱼脸被他掰得生疼,眼睛也只能被迫盯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怒火慢慢积聚起来,像是要焚掉她一般,然而她也只是有恃无恐,平平静静地说,“皇上既然这么想,我也是无可奈何呢。再说皇上不是一直派人跟着小鱼吗?还不知道我跟白大哥做了什么?” 他的确派人紧紧跟着,可白府也是守卫森严,哪有这么容易打探得一清二楚,字句不漏地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 慕容肆冷笑一声,“我可是看到他从浴房里出来,头上湿漉漉的,难道你们不是在水中?” 小鱼只是募得一惊,手心里也是一凉,他细想还真是一路歪到底,把她和白韶掬一路黑下去。 小鱼紧蹙着黛眉,深深地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洗澡的时候蛊毒发作,痛得不行,是白大哥把我救起来的。这样说,你可算满意?” 秦小鱼还真是爱慕白韶掬呵,一声又一声的“白大哥”,还是洗澡的时候被救起来的,那就是说——她身子全给白韶掬给看光了。 之后,小鱼紧紧闭着口,不想再作答。 这个世上除了这个女人,有谁敢这么嚣张? “哼……” 慕容肆冷笑一声,既然给白韶掬都看光了,那么他一定也要看回来,看个够本才是。 他又冷锐地低笑道,那声音如同地府阴间传来的厉鬼罗刹一般,“秦小鱼,那么朕就来检查一下,你究竟有没有做出背叛朕的事来。” 他说着,有力强健的双手按住她的肩头,用力地一把拉扯下她的衣衫,让她洁白的双肩立即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隐隐露出她粉色肚兜。 “你干什么?”小鱼也是愤怒地大吼,颤抖着双手本能地去拢自己的衣衫。 她身上这女装是为白韶掬穿的,看着就刺眼! “你说朕干什么?你不是说此生凤冠为我一人戴,霞帔为我一人披,你迟早都要成为我慕容肆的女人,我不过是提早行使权力!” 慕容肆阴狠地笑着,他双腿往旁一移,让小鱼跌在榻上,身子一翻,已将小鱼压在身下,单手桎梏住她的双手,弄得小鱼痛吟出声,随即又咬住自己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小鱼既委屈又心痛,她确实是说过,可他何尝不是给过他承若? “你何尝不是说要给我最美好圆满的新婚之夜,你说过……会在那时再与我……与我……” 说到这个,小鱼又觉害羞,小鱼很想还击,只是此刻,无奈自己的的双手被固定住,只得用力地曲起腿来,用膝盖去打他的腰背。 他早就预料到她有此一举,身躯微微往下移动,从架在她腰腹间,转而压到她双腿上,让她腿脚无法动弹。 慕容肆伸手去解小鱼腰间的系带,扯动间,一枚白色玉簪从她腰间滚落到地上,慕容肆瞥眼一看,这簪子又丑又惹人厌,极为让人有一种将它粉碎的冲动呢。 他解她衣服的手停了一停,小鱼心里稍稍安稳,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看到白韶掬送她的那簪子滚落到了对面的榻子下,顿时,心里又紧张起来,他盯着那个玉簪的眼神很像一只饿疯了的狗,似乎把那簪子看成了肉骨头,很想将它啃碎。 旋即,他那冷峭愤怒的眼神又再次回到她脸上,不再理会那个玉簪,小鱼心里微微窃喜,幸好他没有把那白玉兰簪子给怎么样? 才觉一丝喜悦,顷刻间,他的大掌高高一扬,将隔在他掌心与她肚兜撕碎,仅有的那点喜悦随着布帛撕裂之声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真是连替她好好宽衣的心情都没了。 ---题外话---今日的更毕,马上就要写到昏君啪啪小鱼了,想想都有点激动,不知道会不会被退稿,好怕怕…… 189.189何必装贞洁烈女? 小鱼不止全身在寒冷的空气中冷透,她的心也是冷透,好似在他扬手撕碎掉不是她裹紧的肚兜,而是所剩无几的那丁点尊严。 顿时她的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季整冬的雪,冻得她轻轻发颤,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泛起薄红,声音也变得轻轻嘶哑,早已顾不及外头驱车的戚蔚,早已顾不及双方的身份地位,她狠狠瞪着他,哑然嘶喊,“慕容肆,你给我……滚下去。” 戚蔚听到小鱼的嘶叫,不由得手中缰绳一紧,脸上也是一燥热,他扭了下脸往里头望了望,想是皇上对秦小鱼在动粗。 当阿金回来禀报秦小鱼在白府都干了些什么时,尤其说到秦小鱼在白家澡堂里搓澡,白韶掬也跟着进去了,他就看到皇上气得脸都绿了,这才马不停蹄从宫中赶到白府蠹。 皇上要找个女人一起做羞羞的事哪里找不到,非要找秦小鱼干嘛?秦小鱼也是个不大正常的女人,以前宫中那两位有权有势的主子(岳妃和秦妃),哪个不是争着要被皇上宠爱,到秦小鱼这里,结果倒好,成了被逼的了。 戚蔚替这二人想想,都觉得闹心,实在闹心。 这事都非你情我愿,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慕容肆也是怔了一怔,随后便看见她肚兜之下那一个个刺目的小红点,他可是阅尽天下春.宫.图的绝顶高手,制造这种小红点只有一个办法,用嘴巴用力吸吻所致髹。 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由分说,男人手掌狠狠裹住她,用力一掐,她痛得想大叫,快破喉而出的痛呼声被她生生吞下去。 “还敢让朕滚?”慕容肆说着,一把拉起她的脑袋,让她看清楚胸口那些红印,“瞧瞧,秦小鱼,你还能狡辩什么?” 她的眸中又是一刺痛,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转念一细想,刚刚在白府,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是谁呢? 竟有一种被捉jian在床的无力感,蔓延席卷过全身来。 不由地,她嘴唇轻轻磕碰,竟什么也说不来了。 她也深知,对于这个男人,多说亦是无用。 其实,她不用慌张,亦不辩解,她又非是他的妻,她干脆承认,也许他嫌她脏,就不动她了。 小鱼羽睫轻轻颤动一下,随后高傲地抬起,凝视着他那张发狂而又微微狰狞的脸,“皇上,我不过就是你的臣子而已,哪怕我与白韶掬真有什么,我那也是我们两情相悦。皇上对大臣们的私生活也要干预么?” 她眼中隐忍着什么,眉色飞扬,却让慕容肆受了莫大刺激似得,墨瞳整大,而他的心亦是窒息般地难受,他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汲取更多更多的空气。 好一个两情相悦? 而他偏爱棒打鸳鸯! 空气中只剩下对峙的冷肃,没得一点声响,小鱼一怔,以为他这是放过自己,她就知道他会嫌弃她被白韶掬碰过了,身子脏了,可眨眼之际,慕容肆从她身上下来,高傲地坐在一旁,他依旧衣衫整齐,穿戴矜贵,而她衣衫尽毁,与他有云泥之别。 “秦小鱼,以后我就是你的私生活。” “什么?”秦小鱼纳闷地嘀咕一声,也随之从榻上起身,紧紧用手遮挡住胸前,谁叫身上只剩下一些一条条的破烂布条了呢,这人是属鹰的吧,鹰爪功实在太生猛。 他冷冷地对她发号施令,口气却是十分傲慢随意,“秦小鱼,你自己上来取.悦朕。万一朕一个不小心满意了,朕先把夏提刑逐出长安,发配边疆,再把你母亲藏到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这辈子让你们一家人永无再见之日。” 她心里猛地一抖,圆圆钝钝的指甲嵌进自己掌心里去,竟也有一丝丝地痛楚。 小鱼努了努唇,杏眼圆瞪着他,什么叫做卑鄙,他就是卑鄙它祖宗。 “反正你身子也被破了,已是不值钱,多破几次被谁破,那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见她这副德行,他心中越发闷抑郁,而他腹下灼热像是要烫破长裤,钻出来一样。 卑鄙它祖宗的确很擅于掐住人的软肋,他把她的软肋掐得死死的,逼她留在宫中当见鬼的九千岁,现在,他又残忍逼迫她把身子交给他。 就算逃不开,她至少也要为家人做些什么。 “皇上你要臣的身子,臣不敢不从,只是臣有个条件,还请皇上务必答应臣。” 慕容肆挑眉一笑,那深邃黑眸中浓重的讥诮,深深地映射进小鱼的眼里,是在嘲讽她吧,都说了一个不值钱的女人,还在这里讨价还价,小鱼心中明白,她勾唇反笑,他沉默,总比回绝她好,那便是她还可以说将出来,“皇上,我从了你,今后就是你的女人了,皇上你不能对你的女人太差吧,所以还望皇上把我娘放了,我自会安分守己,留在宫中好好侍奉你。” 小鱼上身肌肤雪白,除了那些小红点刺眼之外,她臂上几处已结痂的刀痕也让人心疼,他眸光终是动容一闪,“看在你为朕做了这么多份上,这条件朕许你便是。” 所以说还是得讲条件,不讲条件就会吃亏,他们之间也就剩下条件而已了。 任何存在的都有它的价值,待价而沽罢了。 小鱼清清冷冷的笑意慢慢浮上干白的嘴角,她缓缓起身,淡淡地望着慕容肆,青白的指尖慢慢探向自己的身体,将破碎的衣衫一件件剥落下来,直至一丝不挂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慕容肆眸中噙着的笑越发深邃,那讥诮之味亦是更深,之前何必装出一副死活不肯的样子,何不干干脆脆从了他呢? 小鱼也是自嘲的笑得更深更美,突然的,慕容肆竟觉得她弯弯柳眉间有些许美艳来。 车轮滚动间,大风吹动窗帘,一阵风偷偷钻进来,拂过小鱼身上,又是重重的凉意,她不禁大步跨上前,不消他吩咐,便主动地逢迎上去,更想却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傲傲的,他们之间想透了主仆,或是piao客与妓.女的关系,不需要戳破,因为戳破更是心痛。 小鱼点起一只脚的脚尖,慢慢跨坐上去,慕容肆一瞥她肩臂上细小密麻的疙瘩,剑眉微微一沉,飞快抱住她,圈上她细小的腰,猛力施动。 是嫌她的动作不够娴熟和快速吧,才这么心急地抱住她,进入她的身体? 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小鱼痛得想要撤离出来,然而,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听话点,会少吃点苦,慕容肆却是猛地一拧眉,她竟是未经人事。 他还以为,她被白韶掬给碰了,他紧拧的眉心一释,明白了白韶掬的用意。哪怕他心有芥蒂,也绝对要占有这个女子。白韶掬这招却是适得其反,他本一直忍着,但今次却再也忍不住了,只因他有直觉,再不将她钉钉在板上,她就会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 小鱼裂痛难忍,紧勾住他的颈项,他以为是她回应了他,心中又是忍不住一喜,愈发激动猛烈。 不知何时,泪已静静流满了双颊,咸涩的滋味不小心溢进她的微微张开的嘴唇里。 她一咬牙,用一只手掌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还好她可以俯趴在他肩上,他看不到她那无用更是没出息的马尿,即便让他看到,他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惜,反而更多的是可以刺穿她的嘲讽。 就那样坐在他身上,被他抱着,在他身上颠簸荡动,她的心却在一点点分崩离析。 “你怎没得声音,否则我会以为你真是条死鱼。” 他感觉到从她鼻腔扑来的热呼呼的压抑的气体,扑打在他耳廓上,挠得他心痒痒的,他想听到这个女人心悦诚服的喘息吟唱声。 这个男人当着这般冷血心狠? 非得将她折磨至死么? 在这马车里,这个男人都可以尽情享受,与畜生有何分别? 哦,男人就是狗! 她迟迟不肯叫出声来,他便加快速度,一下下,似乎要将她的灵魂撞出身体。 终是,她低头,忍不住嘶哑地吟出破碎的低泣声来,而他则满意地将她柔腻嫩滑的身体拥得更紧,在抵死一般的索取中,把节奏加得更快。 一边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生出感觉来,一边是心里怨恨着,羞耻着,痛苦挣扎着。 募得,心口一阵绞痛,一股势不可挡的痒痛从胸口处喷涌而上,让她怎么能再抑制得住,听白韶掬说,她的身子现在需要休息,不宜过多操心伤神,而她现在哪里来机会怎么安心休息? “噗”的一声,口腔中越积越多的血腥一下子喷薄而出,不止将对面紫色窗帘染上了点点红腻,也喷洒了慕容肆半边俊脸。 是谁挺动的动作猛地一滞? 是谁的表情在瞬间僵硬? 又是谁抱着她腰际的手轻轻一抖,竟有些抓不住她向后跌落的速度? 她的身子失去所有支撑一般,像是崩塌的泥墙向后颓力地软倒下去,这样也好,终于不要卖命卖力卖声地在他上面干活了,真心累得慌! 小鱼微微阖眼间,有一刹那的错愕感,她似乎看到了他黑眸里飞快闪过一丝的惊慌,又想,只怕是自己心力交瘁,眼花看错了罢了。 他因她伤了他心爱的皇后,又因他不知检点勾.引他的大臣,这男人早已对她是恨之入骨,又怎会担心她? 她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曾经是对付秦遇的工具,如今是泄.欲泄恨的的工具。 可是,当他溅上献血的温俊面孔在她原本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漆黑,她似乎隐隐听到他哽咽地惊痛地喊了一声,“小鱼……” 之后,意识混沌里,她感到他软趴趴的一戳从她身体里飞快抽离出来,再之后,便彻底晕厥过去。 * 小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吃力地抬起眼皮时,屋里昏黄烛光摇曳,想是已入夜了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是昏睡了许久,嘴里苦涩的厉害。 微黄的烛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心急地来来回回地晃动,她欣喜疲惫地低唤了一声,“海棠,你过来。” 海棠也是一喜,回过头去,看到自家的主子,欢喜地叫了一声,“主子,你醒了?”只是,声音一出,便跪趴到小鱼床边,大声哭出来,“主子,我就怕你醒不来了,太医说你情况不好。” 反而倒是她调侃安慰起海棠来,轻声道,“你主子我刚醒过来,又要被你吵得再次晕死过去。” 海棠破涕而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声道,“主子,海棠不哭了,你别再晕死过去了,海棠现在无亲无故,只有您了。”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鱼对她有多次救命之恩,她真是恨不得替小鱼去痛。 小鱼伸出无力的手,轻轻捏了捏海棠的小下巴,“嗯。这样才乖!”又问道,“你去让厨子给我做两个糖葫芦串儿,我馋这个。” 糖葫芦串,主子怎么馋起这个了? 只怕宫中没这玩意儿,但既然她想吃这个,她便让宫中御厨给做两个来。 “海棠记下了。主子,还要吃些什么吗?你从下午回来后就没进食过。” 其他的,小鱼还真没什么胃口,她摇了摇头,“就这个罢。” 海棠点了点头,打算出去,可脚步又顿住,想说什么可又没法开口,小鱼见她有犹豫之色,便让她有话直说便是。 “主子,今天你被皇上抱回来时,衣衫破碎不整,外面还披着皇上的袍子。如今宫中把你与皇上传得更不堪了。” 主子是被皇上用了强吧,而且,她给小鱼擦洗身子时,发现小鱼下面些许擦破,还有干了血渍。她也曾被秦金宝用过强,她明白个中滋味,而现在她又发现主子是个女子,并非真正的太监,她女扮太监混迹在宫中,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然,她醒来的那刻,却也没掉一滴泪,见自己哭,也只是安慰自己,可见主子个性坚强。可就算主子再坚强,也只是也柔弱女子,就不能待她温柔点么?真是禽.兽不如! “主子,实在不行,我们逃出宫中吧。” 海棠不禁这么说道,如今不止皇后虎视眈眈盯着这里,还有杀手闯入这里,更者皇上对主子心意也捉摸不住了,她想主子留在宫中也是凶多吉少的,不如赌一把,二人逃出这个险恶的宫中,另谋出路去。 连海棠都看出来了,她的地位与性命已快保不住,索性才提出让她逃出的吧。 小鱼望着海棠轻轻说道,声音里又多了几分感叹凄凉,“海棠多谢你的好心,不过我自有主张。” 她何曾不想要自由洒脱,但终究身心不由已,要被人利用摆布。 又怎能不知如今朝廷中也是风云诡谲,皇上给她大权,这要她第一个查的就是窦一帆,而那窦一帆只怕就是太子擎的手下,如今她中了蛊毒,这又如何能查?她想,只待那人实现承若,把她娘亲放走才好,届时,她再另作打算。 小鱼说着,脸色愚见难看苍白,眉心间隐忍痛楚如水一般流出来,心眼微痛,不觉轻咳了几声。 海棠看到这样的主子,不觉心疼,才不过几月,之前的主子虽然又胖又丑,但眼中洋溢活力四射的明媚笑意,只怕那个主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见小鱼咳嗽不止,海棠想起太医说得主子身子弱,容易受风寒,这天已入深秋,凉意深重,她又是衣衫破烂回来的,她说,“主子,我再去煎一碗治风寒的药。” 又想起什么,是皇上交给她的,让她在主子醒来后,交给主子,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总算从小鱼眼中看到一丝笑意,“主子,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看到这个之后心情会好一些。” 是白韶掬的簪子,她伸手接过,那人还算有一点良心,没把这个给摔了。 之后,海棠再进来,喂她喝了药,却没能弄到糖葫芦,宫中御厨说这是上不了台面的食物,不做,也不会做,小鱼心中有些遗憾,将就吃了几颗杏子干,又与海棠聊了些体己话,昏昏沉沉睡去。 半夜里,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双手指腹手心里皆有薄茧,擦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熟悉的轻痛颤栗,没一会,又察觉那人将她身子小心扶起,随后就有一股温热脉脉的真气慢慢地传递进她的身体里。 是他吧? 为何之前伤害她,此刻又要来为她疗伤? 他的反复无常,深不可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人懂这个男人? 待得为她输送过真气后,他又将她慢慢放平,她以为他会立刻走,没想到的是,他在她的被窝外面,在她一侧,躺了下来。 慕容肆睡在外床,侧躺着,手肘撑在小鱼的软枕上,手掌托着侧脸,另一只手在小鱼她脸上一下下划绕着圈圈。 特么的,还有完没完了? 这大半夜的,他自己不睡觉,还到这里来sao扰她,他这是安得什么心啊? 当然,上述种种,小鱼只敢一个劲的在心里腹诽,现下还得装作睡得很香的样子,心里却在一直祈祷着赶紧走,赶紧走。 可恶的,这人在她脸上东摸摸,西蹭蹭。最后变本加厉,好玩似的,用她的发梢去挠她的鼻子。真他娘的无聊加变.态,她差点打出个喷嚏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用手摸了摸痒痒的鼻子,然后再装作翻身,背对着他睡觉。 那家伙却恬不知耻地凑近了她几分,俯在她的耳际,坏坏地扯起唇角,吹出一股温温淡淡的气流,“小鱼,朕知你早就醒了。” 小鱼不打算理他,充耳不闻,她只想睡觉,睡觉,更何况,她怕一张口,自己这张破嘴就对这尊大佛出言不逊,惹怒了他,到时候她就更没法清静安生了。 “小鱼,别装睡了。”慕容肆仍旧挑高了眉道,说着,毫不怜惜地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又让她平躺下,饶有兴致地说,“你跟外面那些男人把关系统统断了,今后就跟着朕一人。念在你对朕有恩,朕会待你好。” 见她不睁开眼,仍旧装睡,他却也没动怒,仍是好声好气地说,“等你好一些,我就把你娘带过来见你,你也不想她看到你病怏怏的样子吧。朕知你是个孝女” 特么的,慕容肆你是逼老子爆粗口吧,好不容易修炼来的淡定气质也是压抑不在原本暴躁的心性啊,你不提我娘还好,一提我娘心中那口恶气便汹涌澎湃。若非为了她娘,她宁愿死也不会从他。 小鱼猛地睁开大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却是悠悠淡淡地一笑,“朕就知道你这女人贪心,一提到要求,你就醒了。还有什么要求,你说便是。” 小鱼用尽全力,把刚才那一瞬间凶恶的眼神给隐藏起来,尽量咧开嘴唇,露出如清风淡月般优美从容的微笑,轻轻柔柔地说,“什么要求,皇上都答应我吗?” ---题外话---大家知道,不能写露骨的,本宝宝冒死写了这么多字的露骨,就是为了给各位羞羞的妹纸一个交代,勇往直前为大家牺牲的精神实在可歌可泣。快快来打赏本宝宝。大家趁早完吧,被退了就得改文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190.190你给朕自己钻到被窝里来 不这般温柔若水,这个男人怎肯爽快松口。 慕容肆看得她这样漾开的笑颜,不觉笑得更开了,便说,“朕允了。”又兴匆匆地补了一句,“这天下没有朕做不到的事。 小鱼心底一乐,她自然知道,这天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然而她还是强行按住蹭蹭上涌的无比欢欣雀跃的心情,保持着刚才那清越的笑容,不让自己的得瑟暴露,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那皇上你能也把我跟我娘一起放出宫么?” 忽得,慕容肆眉头紧了一下,黑色眸间笑意却冷了几分,“把你你们母女都放了去投奔白韶掬么?也好,朕削了他的职,把他关进宫里,与你们母女团聚,可好?” 本来小鱼还打算,等她娘出宫之后,她也就出宫去,带着海棠,远走高飞,闯荡江湖去。 没想到慕容肆刺耳的低吼声,立马让小鱼所幻想的美好情景猝然化为泡影髹。 特么的,刚才还说允了,等她说出要求之后,这会就这种高姿态?这货是典型的出尔反尔,外加不守信用,再加强势要挟。 不觉的,小鱼藏在被褥下的小拳头就攥紧了,她还是强压住心中已经烧开的怒火,嘴角抽了两抽,慕容肆,算你狠。 她又温柔地笑说道,“那刚才权当小鱼说了句废话,皇上莫放在心上,莫要生气伤了身子。” 隐隐地,她已经感受到日后在宫中的生活会极不容易,因为只要一想到每天看到这个男人,就头疼,以后这男人说不定时不时就像现在爬上她的床。 只能退而求其次,小鱼看着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保持着淑女的气质,尽量把言辞讲得最婉转,“皇上,可我真要睡了,麻烦你移驾别处吧。” “嗯。朕看着你睡。”他却极轻地说,像是要给她营造睡觉的氛围。 天啊,小鱼的小拳头又狂躁地捏紧了几分,他是狗么,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她说的太隐晦婉转了? 小鱼干干笑了笑,看着他,“皇上,您在这,小鱼睡不着啊。更何况,皇上你老来我这过夜,被皇后娘娘知道,会砍死我的。” “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已是朕的女人,以后自要睡在一起的。朕是给你练习的机会,以后好习惯。” 睡你祖宗,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一手,美其名曰给她练习,以后好习惯一起睡,实则是变相地折磨她,就看着她睡,让她睡不着吧。 “求求你,千万别给我这种机会。小鱼向来自由惯了,喜欢一个人睡,况且,皇上你有皇后,还有岳妃等三宫六院。小鱼想,她们会比我更需要皇上。” 小鱼被他逼得又急又怒,差点被他逼得哭着跪下来求他,求他大发慈悲,给她一个安稳睡觉的夜晚吧。 忽然间,慕容肆俊俏的眉梢扬得更高了些,在小鱼眼里,他那得意样,就是刚刚乐滋滋地吃完一坨屎的一只哈巴狗,他说,“还没嫁给朕,就开始吃醋,未雨绸缪了。虽说楚长歌是朕的皇后,朕还有哪些妃嫔,可朕绝不会亏待你。”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着,第一次给了她!绝不会亏待她! 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竟然将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当成了女儿家的吃醋撒娇的话。 看来尽管她说的那么直白,他也能歪曲掉,她只好另想他招了。 小鱼一个嘴快,怒气低吼道,“皇上,你虽夺了我身体,但这并代表我要嫁给你。所以我不会吃醋,也无须未雨绸缪,皇上,你还是回屋去你自个儿殿里吧。” 不知怎的,他今日心情特别好,她如此不给他面子,他还是乐哉乐哉地轻笑着,果然还赞赏了她一句,“小鱼,你真有个性,朕喜欢。” 小鱼抓狂啊,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敢情他们之间真有万丈鸿沟吧,两人怎么就是说不到一处去呢?她要得很简单,她就想好好睡觉。 今天下午蛊毒发了两次,又被他蹂.躏了一次,深更半夜地被他弄醒,现在还变了心性一般,格外好脾气地纠缠着她?大爷,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如果他能离开这间房子,她喊他祖宗也无所谓啊。 算了,算了,她也已经跟他说得口干舌燥,身体又无力,头又沉痛,他爱看着她睡,就看着她睡吧。 于是乎,小鱼将被褥往上一拉,盖住了头,再次别过身去,背对着他睡觉。 慕容肆却又滔滔不绝起来,问她,“睡觉干嘛遮住头?” 老子爱怎么睡,就怎么睡?你管得着吗?你要是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去多关心下国家大事,为天下百姓多操这份心。 见小鱼又不做声,一把便拉下她的被褥,“回答朕,秦小鱼。” 小鱼蹙了蹙眉,她真是要被他折磨得疯了,何不干干脆脆给她来一刀,解决掉她算了。 小鱼有气无力地说,“这屋里光太亮,我睡不着,只好蒙在被窝里睡。”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许久,头顶传来温和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冷厉霸道,声音里却多了几份无辜如孩童般的纯粹感,“那是因为朕有礼物要送你,你看过后,朕就熄了烛火,让你睡个好觉。” 礼物? 她不想看他什么礼物,她就想他离开这里,便是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昨夜是乞巧节,朕本挑了个簪子要送你,不过……一直没得机会。” 是啊,他哪有机会,就顾着帮楚长歌抢琴,外加给了她一掌。 想到这处,心中又隐隐作痛,更多的是无名的心酸,眼眶处又不可抑止地微微一热,她一咬牙,就把那些快要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咽了咽口水,口水流进咽喉处,咽喉也是轻轻痛了下,“皇上你打了我,又给个甜枣儿哄哄我,我是个从小受人欺负的庶女,因此便不被见怜了,是不是?” 儿时,她被白韶掬和大姐欺负,大了,又被昏君和楚长歌欺负。 久久,他紧紧闭口,不发出声音。 小鱼偷偷去望他的眉眼,却见这个一向冷漠高傲的男人的眉眼间流淌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无奈,只一瞬,他轻轻吐出微暖的气息,勾唇淡漠一笑,“看看这个你可喜欢?” 说着,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簪子,同白韶掬送给她的那个相差无几,同是白玉簪,不过这是个梅花玉簪。 这梅花想是楚长歌喜欢的,他这是送错了人吧? “我若说不喜呢?” 小鱼便是那么傲娇地说,却看得慕容肆拢了下眉,她就是让他不爽,一来可以赶他走,二来么,他让她不爽了那么多次,就不许她也驳了他么? “这簪子没有菊花公子送我的那支好看。皇上,你还是拿去送给皇后娘娘吧,莫糟蹋了这好玉,反正我是个太监,用不上这个。” 这女子向来嘴如刀锋,伤人起来一点都不马虎。 若非业着她身上不适,他怎能轻饶了她? 他冷冷一笑,眸光透出几分狠意,“你能为白韶掬穿回女装,便不能为朕穿上一次么?” 小鱼心中一瑟缩,还是学乖一点,点到为止就好,真把这人给惹急了,她怕自己这副皮囊遭殃,“又什么不好呢?你是皇上,我是奴才,皇上让奴才去死,奴才也要去啊,何况换回女儿装呢?” 猛地,慕容肆心眼一跳,他十分不喜欢她提及到这个死字! 慕容肆微微顿了下,随即他一张冷隽清傲的脸逼近了她几分,薄薄淡淡、温纯暖香的沉檀气息喷吐在鼻端,被她吸进去,而后,他的唇瓣轻轻扯动,剑眉张扬,风华绝美,“秦小鱼,朕不会教你死知道么?你这么有趣的人,死了不可惜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原以为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些位置。他如此一说,也就解释了,他过来给她疗伤,非得扰她清梦,不让她好生睡觉,折磨她的原由,原来只是觉得她有趣,把她留在宫中,也是为了更方便他来玩弄她吧。 这个变态的男人为了取悦他,逼着她做了这么多不愿做的事,真是可恶至极。 小鱼敛了敛心神,水眸微微一眯,缓缓说,“今日小鱼才知自己原来是如此有趣的人。真是庆幸,我还有这么闪光的优点,能让皇上光临大驾,救我性命。” 他一眼便望到小鱼微微眯起的眼中的讽刺来,他讨厌她这种自嘲式的讽刺,即便是讽刺,也只能他来讽刺她,她是他的,她连讽刺自己的权力都没有。 慕容肆的眸色暗了一暗,冷冷的气息让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小鱼,你没有这样说话的资格。你唯一有的资格,就是费尽心思来讨好朕。”就像刚才一样,明明不乐意,不开心,都要压抑着自己,量夺说话的分寸,来讨他欢心。 真是好笑呢。 小鱼越发地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性了,她也终于明白他刚刚所有的好脾性是哪里来的了。他绝对是个优秀帝国统治者。他喜欢他的女人,一切围着他转,不能跟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相处,不能说他不爱听的话,一切以取悦他为目的。讨得他欢喜了,他就偶尔丢几块肉,来喂喂你;不欢喜了,就饿你几顿也不会犹豫一下。 哎哟……她秦小鱼现在偏不爱当小狗,她紧紧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刚刚为了睡觉,对他是哈腰弓背,而现在,她不干了,对他所有的耐心真是已经都用尽了,她的小宇宙又一次爆发了,爆发了…… 心里“嗷嗷”地怒吼了几声,小鱼的眼神飞快一转,改成怒瞪杀父仇人一般,凶神恶煞的眼神,恳切地说出她一直想说的真心话,“皇上,您放心。您说的那种讨好人的优秀品质,小鱼以前还是有的,不过在被皇上你的一次次折磨中渐渐丧失了。老子我今晚不准备睡了,反正还剩下半条命,你要就拿去吧。” “朕要你命有何用?朕要的是你这个?”慕容肆贼眉鼠眼地笑笑。 这个是哪个?小鱼还在深深的疑问猜测之中,没想到他速度极快,被子被他一掀,整个人就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小鱼神经顿时绷紧,想到今日下午在马车里他强迫于她,顿时身子一颤,浑身血液就瞬间冷得要凝固起来,她害怕地往里床缩了缩。 睇见小鱼那愤怒中带着不安的眼神,他却极其轻松地挑眉一笑,“小鱼,你吃得是朕的,睡得是朕的,盖得被子还是朕的,朕进这被窝里来,你有意见吗?” 她有意见啊,非常有意见,可是有意见有屁用,他不还是钻进来了。 慕容肆脸上的笑邪恶极了,像极了一只披着人皮的野狼,此刻他虽是邪魅嚣张得笑着,但眉宇间掩盖不住狼的残忍与兽性。 小鱼立即戒备,双腿交叠夹紧,双臂环住自己双肩,捂住胸口被他下午捏得仍是隐隐作痛的两团,贴着身后冰冷墙壁,惊惶失措地望着他。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还有点人性,刚刚一直规规矩矩在她的被窝外面,是打算不碰她的,可现在那脸上浮现出来的淫.荡诡异的表情,就难说了。 此时,小鱼真是恨自己那狂躁的气质,现在恨不得是脱下自己的白色小裤头,再举起双手投降,她看着他的精瘦的身躯一点点移近,连她这么胆大包天的人,说起话来竟也有些口吃了,“慕容肆,你……你可别乱来,晌午才晕过一次,我身子还未痊愈,浑身上下都疼。你刚才也说过,若是我死了,你就没了玩头,你以后会……无聊死的。” 身为一个被强.暴过一次的女人,经历过这种身心被撕裂摧残的剧痛后,那么就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甚至,她刚刚想说,如果你要来,那么就温柔点,轻一点,别把我弄痛弄昏弄死什么的就行了,她还想留住一条小命,还要跟家人团聚呢。但是,这些羞耻的话,打死她,她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是在心里想想便算了。 以前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但一到那女之事上,她就露出女儿家的本性来了,到底是不如男人的,脸皮薄就算了,她偏生还是个毒嘴巴,在这个男人面前,注定是要遭罪吃苦的。 “怕了?”慕容肆呵呵一笑,又想着她刚刚的话——你会无聊死的,无聊至死,倒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死法呢。 恶劣地说着,他的长臂往前一揽,想拥住小鱼。 眼疾手快地小鱼却是飞快地钻出被窝,将被子统统甩给他,他的长臂被埋在被褥之下,没能抓到她。 慕容肆失了手,眉目间的气色顿时就变得沉沉暗暗的,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然而,他看到一身白色单衣的小鱼,双腿夹拢,双臂怀抱,眼神惊恐悲壮的模样,他觉得又气又好笑,她这是在干什么?他还没这么禽.兽吧? 他只是突发奇想的想进到被窝里去,给她暖一暖身子而已,因为之前摸她脸蛋时,她肌肤都是微微发冷的。 “朕数到三,秦小鱼,你给朕自己钻到被窝里来。” 对于他罩着雾霭的阴沉脸色和严肃的命令口吻,她心里又是重重一抖。 “一、二……” 他已经开始冷冷报数,还没等到她报到三,她训练有素一般,屁股一挪,立即乖乖滚回了被窝里。 要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锅,我为麋鹿,大抵就是这样子了。她再不听话点,惹毛了这头恶狼,被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慕容肆才算有些许满意,他的手臂随意地往她腹上一搭,大掌按在她的腹上,而这一动作,又让小鱼本就是僵直了的身子更绷紧了几分,慕容肆一皱眉,“秦小鱼,你能不能别这个死样子,好似朕随时会……”他说着,自己也觉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小鱼故意装作不明白地样子,玲珑明媚的双眸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他的眉心不禁敛拢了几分,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是别这么僵硬地浑身绷着,还保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朕今夜没打算要你。” 190.191朕说过今夜不碰你,绝不食言 小鱼故意装作不明白地样子,玲珑明媚的双眸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他的眉心不禁敛拢了几分,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是别这么僵硬地浑身绷着,还保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朕今夜没打算要你。” 他的话音落下,重点是最后那句——朕今夜没打算要你,才让她微微放心,她轻轻吁了口浊气。 可慕容肆迟迟感觉不到她有把交互抱着的手臂松开,便自己去拉开她的手臂,而自己的一条腿霸道生猛地横插.进她紧紧交叠的双腿的缝隙中。 一阵拉扯攻.占后,小鱼终是敌不过他,在激烈而垂死的挣扎后,败下阵来。 两人仍旧一个平躺,一个侧躺,大眼瞪小眼,小鱼是恼恨地牙痒痒,喘着粗气,慕容肆则是眉眼飞扬,笑眯眯地看着她。 让你笑吧,老子我闭眼不看,总行吧? 小鱼闭着眼,准备再与周公约个小会去。 没一会,小鱼又感觉不对劲了,大腿处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戳了下,小鱼心想这货又是在干嘛?她气呼呼地睁开眼,低喝,“皇上,别用手指戳我,咱们好好睡不行吗?” 募得,被她这么一说,慕容肆纤长的睫毛却是羞怯地微微一垂,俊白的脸也陡然一红,渲出几分羞涩桃粉色来。 小鱼瞧着他那不对劲的脸色,豁然大悟,原来是这货的那劣质玩意儿。 是谁刚刚说不会要她来着,特么的,谁说的?简直是骗人的神棍啊。 小鱼身子也是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地又开始想往后撤退,谁知他的大手在她腰腹间用力一勾,将她整个身子往他怀里带了带,侧腰处撞在他坚硬如石的胸膛上,微微一疼,她蹙了蹙眉,抬眸去看他时,他脸上红中藏黑,郁郁沉沉又冷冷冽冽的,“秦小鱼,朕说过今夜不碰你,绝不食言!髹” 该死的!慕容肆在心里低咒一声,自问自己意志力一向强于常人,自问什么惊才绝艳的女子没见过,可是她身上就是有一股特殊魔力一般,只要他一近她的身,就想狠狠占有她。 这样着魔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小鱼咬了咬唇,才说了句,“希望皇上能说到做到。”也不知这赖皮货,能不能说话算数,但姑且就信了他吧。 可小鱼刚一闭眼,这男人在她腰间的手就慢慢往上移了移,一点点移至她胸口,小鱼气得炸毛,恨不得将他手给废了,刚要发作,耳畔又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小鱼,你这蛊毒是不是慕容擎给你下的?” 小鱼心中一怔,她从未泄露过太子擎任何一点信息,他会怎么知道? 说到这个慕容擎,小鱼都不知今后该如何,她可是答应他,昨夜要去窦府见他的。 见她半晌不说话,他就越发笃定,除了那人,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会用如此阴毒,竟用苗疆邪术害人。这蛊毒非一般毒药,除非是下蛊之人,无人可解。白韶掬说她只有一载阳寿,一想到此处,慕容肆就皱了眉。 “是那夜他装成窦一帆进了这长乐宫,出手伤了你?” 既然被识破,小鱼也不装傻卖乖下去了。 “没错,是他。他说我是你的女人,所以要报复你。” 小鱼这么说,是为了让他更愧疚一些,都是他害得,害得她没了清白身子,又囚禁了她母亲,还害她即将不久于人世。 她如此痛苦,便不能让他难受一些么,可她又忘了,这人冷血无情,哪里会内疚呀? 小鱼不由得嗤嗤一笑,却听得他笃定说道,“小鱼,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朕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她看着他的眸,他心中似有了坚决,或许还有了法子。 夜越深,睡意越浓。 小鱼的眼皮越来越吃力,时不时地眯起来,但又生怕他趁她睡着会乱来,又一咬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睁眼一看,这男人每次都是睁着眼,好似精力永远充沛的样子,而他搭在她腹部上的手也没有乱动,隔着单衣,轻轻按揉摩挲着,一层一层如波浪似的暖流从小腹处慢慢传开,身子越来越暖和。 就这么在困与醒里,循环往复挣扎着,反而愈发痛苦疲惫。睡意朦胧里,早已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 不知何时,耳边有清润温暖的声音轻轻涤荡,“小鱼,你困了便睡,我来替你守夜,今后谁都无法再上你一分一毫。” 多么贴心的话,又让人太受宠若惊,不知是自己身子太过倦怠,还是这句话太过暖心,那一夜竟睡得格外踏实安稳。 …… 翌日。 小鱼醒过来时已是午后,一醒来就闻到了一阵蜜糖甜香,一睁眼便看到了枕边放着两根糖葫芦串儿,又大又红的山楂外裹着晶亮的蜜糖,外头还洒了点白芝麻,更添香味,小鱼还未漱口随手便拿起来咬下一颗,酸甜可口。 这时,海棠提了个什物进来,看到主子吃得这么欢,便不由得乐了,走近后说,“主子,你吃的这个可是皇上命人去宫外买的,还请了个做糖葫芦的师傅留在了宫里,你以后爱吃随时随地就能吃到了。” “他还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小鱼一边噘着嘴里的甜山楂,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自家这主子还真是不拘小节啊,海棠看着这样的小鱼,掩嘴一笑,“主子,不止是这糖葫芦儿,还有那个。”海棠指了指对面桌子上,小鱼随着海棠的视线瞧去,那里多了一张上好的金丝楠木古琴。 像极了是慕容肆的赔罪礼,可小鱼不稀罕,只高傲得哼了一声,她比较感兴趣的是海棠手中提得那个里面装得是什么,于是如实问她。 “这个啊,也也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只神鸟。” “哦,神鸟是什么鸟?” 海棠又晃了晃手中这东西,那是个鸟笼子,海棠把黑布一掀开,里头不过就是只绿毛鹦鹉。 “不过就是只鹦鹉而已。” “皇上说怕你最近在这里修养身子会闷,就让这只鸟来陪你说说话。皇上还说,白将军能给你的,他同样能给,而且只会更好。” 虽听得海棠这么说,但小鱼总觉得那人与这鹦鹉一样,不是什么好鸟。 暖融融的阳光射进来,洋洋洒洒的。 虽是深秋,但这几日来天气好,阳光倒是明媚极了。 只是为何照在人脸上,并未觉有任何暖意? “海棠,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回头你去乾清殿替我谢主隆恩。” 似乎,从那日之后,皇上就没再来找过她,她因身上不爽,也就没去上朝,皇上还让她看了一次娘亲,说是等她蛊毒解了,就放她娘亲出去,真是扯淡的浑球,她身上蛊毒和她娘亲出宫有何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在这长乐宫中过得自在轻松,原来,当皇上的女人还有这优待。 闲来无事,也懒得出去走动,主要怕在宫里碰到那些讨厌的人,便常在后院里逗弄那只鹦鹉。 这是一只绿头黄身的鹦鹉,它羽毛鲜亮丰满,长得跟鸭子似得,但这小家伙脑袋瓜子却是十分聪明,教什么话,一教便会。 如果被皇上chong幸一次,就获赏赐,若是照这情况发展下去,她以后岂不是要多十只八只的鹦鹉了? 这么多的鹦鹉养着真是浪费粮食的,如果她真有这么多鹦鹉,不如烤了吃了,来个鹦鹉全宴。 想着想着,她轻轻一笑,瞥了一眼笼里的鹦鹉,那只绿头鹦鹉两只眼瞪看着她,一张嘴便喳喳叫道,“皇上是变.态,皇上是大变.态……” 小鱼小嘴儿一咧便咯咯直笑,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仁,丢向鹦鹉的小小食盆里,还夸了一声,“乖,绿毛,再来一个绝顶的。” 鹦鹉受到食物的诱惑,便兴奋地张嘴高声嚷道,“慕容肆,你从小缺爱,长大缺心眼,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嘎嘎……嘎嘎……” 小鱼笑得更乐了,自己咬了一口糖葫芦,又丢了一颗小果子奖赏它,“绿毛,你这小嘴儿真甜,真是一只可爱的鹦鹉。”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小鱼,你可笑得真欢啊。” 这一声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感觉,直觉脊背发寒。 小鱼扭头一看,吓得一站而起。 庭院门口一袭白袍的男子,身姿挺俊,长发不受任何束缚,在他背后轻扬着,竟能将张狂与孤清结合的如此完美,而他此时单手负于身后,一脸黑色的望着她。 娘呀,这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鹦鹉刚刚嘹亮的歌声不会教这货给偷听去了吧? 小鱼一口糖葫芦咬了半口,迅速咀嚼,赶紧吞咽下去,狗腿地过去打招呼,“皇上,您来了?” 绿毛一见到外人更兴奋了,于是更加用力地卖弄它婉转的歌声,又将慕容肆骂了几次变.态。 小鱼赶紧给绿毛使眼色,对绿毛又是瞪,又是眨眼的,可绿毛哪里懂,为了讨要更多美味的食物,又开始重复之前那段话——“嘎嘎……慕容肆,你从小缺爱,长大缺心眼,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这绿毛说完,却没有得到梦想中的美食,傻乎乎地看着小鱼,“嘎嘎……嘎嘎……”地叫唤。 小鱼心里骂了一声,这傻比鸟还敢乱叫。 她现在就恨不得掐死它,它可把她害惨了。 小鱼用手指死死戳了绿毛一下,小声地嘀咕,“该死的东西,没见到什么人么,还敢乱说话?” 绿毛被小鱼一戳,扑打着翅膀在笼子里扑腾,飞得鸟毛乱扬,“嘎嘎嘎嘎”地叫得可怜极了。 绿毛心想自己可真是比窦娥还冤,这么卖力吟唱,得不到夸奖和食物就算了,还挨主子一顿毒打。 慕容肆阴沉着脸,黑得像是在墨汁里泡过一般。 他从庭院门口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脚下溅起一些微尘,扬进迷离闪亮的阳光里,有些模糊人的视线。 而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小鱼,走到小鱼身边,冷哼一声,“小鱼,你倒是挺有才的,几日不见,竟将朕送你的八哥调.教得这么能说会道?” 小鱼干干地咳了几声,有些不敢去看慕容肆,又咽了咽唾液,楞楞笑了一声,“哪里,哪里,这只绿毛是自学成才。呵……呵呵呵……” “来人哪,把这只鸟拖出去烤了。今晚加菜。” 听得慕容肆冷沉的声音,小鱼心里一惊,这个也太狠了点吧,她是有烤了绿毛的想法,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现在他一来,竟真的要烤了绿毛。 再怎么说,绿毛也跟她主仆一场,也有十几日的感情了,听到它死到临头,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的。 眼见几个彪悍的侍卫要过来将绿毛拿下,小鱼挡在了鸟笼前,唇角微扬,“皇上,有话好说嘛,这畜生不懂事,何须与它一般见识?皇上,若要加菜,奴才给你再猎一只鸟儿来。” “朕今日就想吃这畜生,别的鸟儿没胃口。”慕容肆薄唇一掀,这笑却让小鱼看了是胆战心惊。 “额……这个……”小鱼涩涩一笑,又继续说道,“这鸟儿是皇上送给臣的,吃了不是可惜么?” “那谁教这蠢物好的不学,学坏的呢?被吃了也是活该,不是?” 慕容肆横眉冷冷扫了鹦鹉一眼,长指微微挑高小鱼的下巴,拇指指腹按在小鱼唇上,缓缓滑动,或轻或重,或长或短,带给小鱼微微颤栗。 小鱼有些不适这公然的挑弄,总觉得自己像是玩物。 她也知道他这是在斥责她教了这鸟儿不该教的东西,可是教了也教了,绿毛说了也说了,那还能怎么办? “这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皇上,您还是当做没听到吧。”小鱼轻轻侧过脸,躲开他的手指,有些牵强地笑着说。 又听得慕容肆冷冷一笑,亏这女人能想到这样的理由,当做没听过? 他低头再次逼近,一阵清冽暖香充盈进小鱼的心肺,只见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如你再教这畜生说一句,朕就饶它不死。”他略微沉思了下,眉梢一扬,“就教它说秦小鱼是死太监,如何?” 小鱼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说出来,她在心里腹诽,慕容肆你这个皇上的胸襟还真是比他的屁.眼都来得小。怎老跟她计较这些,还跟一只畜生杠上了,你就真他大爷的幼稚。 小鱼果断回答,“那皇上还是宰了它吧。奴才没尝过鹦鹉肉的滋味,正好今日也尝一尝。” 募得,慕容肆眯了眯眼,袖下的拳也微微一捏,这个女太监还真是……教人难以对付呵。 “朕又突然不想吃鹦鹉肉了,朕还是比较想尝一尝女太监的滋味。不若,今晚你伺候皇上。” 他这话让小鱼眸子一睁,内心微微不安,抬眼去看他黑眸,只见他眸子深邃,看不明境况,然而他身形也是飞快一动,宽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头上太监帽教他摘下,扯下他头上簪子,让她头发洒下。 他的指缝里揉进了她细长柔软的发丝,好似月老织的最绵延柔长的红线绕进了他心间,直直地让他想拥有她。 “微臣惶恐!微臣身子还未痊愈,若皇上您将奴才一下子玩死了,您以后便没得玩了。” 她抖发抖发地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无碍,这次朕会温柔点。你这养伤养了十几日,那下面也已经不疼了吧。” “那皇上您先抽空研究下这个,研究透了,奴才再陪您玩。”她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从怀里抽出一本花册子,恭恭敬敬地献给他。 他瞥了她一眼,接过那本册子,翻阅了下,就怒得将这书撕成了碎片。 小鱼怜惜地看着在空中飞舞的纸片,那是她好不容易从小安子那里顺手牵羊过来的。 “大胆秦小鱼,竟敢私下里看春.宫.图?” 慕容肆一声怒吼,吓得小鱼小心肝噗通乱跳,什么私藏不私藏的,这人自己也经常看这个,很多小太监都有这宝贝,她不过有本春宫图,也不足为奇吧,他何必这么生气? 当然,她不会详说这东西来历,只装作无辜地讨好道,“皇上,臣纯碎是为了您着想啊。这本书内涵丰富,意境深远,主打一百零八式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大绝招,可开拓视眼,增加远见,锻炼体魄,培养情操,是一本居家旅行恋爱造娃的必备良书。皇上,您值得拥有。” 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地上那一片片碎纸,颇为心疼道:“可是这样一本好书,却被皇上您给毁了。” 再抬头只见慕容肆一张贴冷得可怕,她心里却是偷乐,老子就要气死你不偿命! “秦小鱼,你是说朕那方面有待提高,是吧?” 慕容肆身后的王中仁与戚蔚等人也登时震惊,倒抽了几口冷气,这秦小鱼说出的话还是一鸣惊人呢,这种奔放的话怎能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 皇上,您答对了,说到这接吻啊这些技术层面,他确实比不上白韶掬。 但是,像我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的人不会这么直接告诉你的。 她贼兮兮一勾唇,那可怜兮兮的小太监又立马换了一副光景般。 慕容肆只见她敛起明灿灿的笑,眸中也是笑意盎然,明明淡淡地望着自己,“皇上,这可是您自个儿说的,可不怪奴才!”其实呢,如果给他上次爱情动作的技术考评呢,若按“优良中差与及格”这个制度来评的话,只能给“差评”,决对差评,就算差评也是同情分。 果是嘲笑他,这天下竟还有这样胆大包天敢嘲笑他活干得不好的女人,要知道成千上万的女人等着他来宠爱。 小鱼却仍是不知死活地笑,其实吧,也不是嫌弃他那蹩脚技术,只是她总不能告诉他,老子不屑做你的床.伴吧?只能用这种委婉地手段告诉他,让他再去锻炼两年来上“梁山”。 慕容肆剑眉一拧,凤眸里射出的光忽然变得冷锐凶残得很,一下子便扣住她后脑勺,用力得很。 “皇上,您不妨再用力点,把臣这脑袋拧下来才好呢。”忍受着疼,小鱼竟微微笑着又不知死活地这么爆出来一句。 然而一说出这句霸气侧漏的话后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几下嘴巴子,她又开始沉不住气了,万一这变.态真把她脑袋瓜子给拧下来怎么办? 要知道,她今日教绿毛的那些全都给他听去了,还冷嘲热讽他那啥功能不行,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了呢。 不知为何,慕容肆扬唇一笑,“你这脑袋朕可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摘掉它?” 191.192看够了就将衣服还我 不知为何,慕容肆扬唇一笑,“你这脑袋朕可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摘掉它?”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真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又让小鱼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却放了下来,收至身侧,捏握成拳。 虽然,他没把她怎样,但从他拳背上露出青浅的筋络,就知道他依旧十分的怒。 小鱼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把他气死了才好,怕的又是,虽然面上饶了她的放肆,拿不准要用什么阴谋阳谋来对付她呢蠹。 果真让小鱼料到了,他黑眸微微一眯,从中露出的精芒阴沉诡狡,他压低了声音微微笑着说,“据说夏大人近日来身子不爽,连床都下不来了。也是自打你上次回来就一直窝在这长乐宫中,谁都不见,夏大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你被我软禁了,他可真真是为他的小女儿急坏了,朕本想着让某只出宫回府探亲,但是今日一瞧某只这德性,实在让朕的心情很糟糕。” 某只? 小鱼什么时候变成动物了? 姑且不与他计较这个,不过这人还是够厉害,总能轻易捉住她痛脚,他知道如若让她知道父亲身子抱恙,她心中必定也跟着着急,他便又以此做要挟了髹。 一咬唇,她便要朝他跪下去给他认错,双手被他一搀扶,身子也随他进了他怀里,他的眸对上她的,将她紧紧望住,声音轻柔又决断:“小鱼,莫要来这招,今日对朕无效!” 说罢,就冷冷离开。 小鱼却想,今日无效,明日再求呗,次数多了总能奏效的。 * 小鱼屁颠屁颠在去皇上御书房的路上,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他若再不肯见她,她就……就把他御书房的门给砸烂。 今日与前几日不同,一到御书房门口,一阵如欢笑声从里面传来。 门口的王中仁见小鱼来了,一下子就拦住了她,王中仁给她使了使眼色,“鱼公公啊,你今日来得真不是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在里面下棋呢。” 这光天化日的,那两个人就在御书房里厮混?哦,用厮混这个词不好,人家那是夫妻,那叫鹣鲽情深。 算她倒霉,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鱼本想回府探望父亲一眼,她那父亲虽然有些窝囊,总是保护不了她们母女,但终究是父亲,如今他重病,她也不能置之不理,她素来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罢了,罢了,就算他见了她又如何,只怕他更加气怒于她,更何况,楚长歌在里面,她早就学乖了,斗不过那女人,眼不见为净。 “即使如此,那我便不进去叨扰了。” 小鱼淡淡笑着,说罢,随即扭头,想要转身离开。 突然,从屋里传来一道冷沉的音色,“外头何人鬼鬼祟祟?” 王中仁立即回说,“是鱼公公来了。” “朕最得力的奴才来了,你这老泼皮也不通报,谁给你的胆子?” 王中仁一听这冷得掉渣的声音,惊了一声冷汗,宫中谁都知道皇上脾性喜怒无常,这话明显在指责他没通传啊。 “皇上,这真真是冤枉啊。奴才不过是担心会惊扰您与娘娘下棋罢了。” “还不让小鱼儿进来?” 慕容肆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温度,但小鱼却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故意请她进去。 其实,以他耳力早就听出门外的是她,故意说了些门面话,再顺理成章地让她进去,是又要当着楚长歌的面羞辱她一番了吧?毕竟上次乞巧节那夜,她不知好歹地伤了他的皇后。 殊不知王中仁正是担心这个,上次小鱼伤了楚长歌,这次再碰见了,指不定出什么法子来刁难小鱼呢,小鱼这进去是“送死”啊。 王中仁轻轻叹一口气,便为小鱼把门打开,对她做了个有请的动作,眼色中有叮嘱之意,大致是要她注意着言行举止,莫要惹了皇上不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小鱼淡定地走进去,屋里墙角香炉熏出阵阵暖香。 这时光太匆忙,眨眼的功夫,已从秋进入了初冬。 香炉旁伴着几树盆栽腊梅,红黄两色,开得正盛,几缕梅香融在香炉气味里,清清幽幽。 雕花红窗前简单设置了一暖坑,坑上铺着淡紫色锦绣蒲团,两边各有一张小巧案几,放着一壶清茶和几样茶点干果,中间则是一张方形紫檀木伏案,玲珑精致的白玉棋盘,楚河汉界划得分明,他们这是在玩象戏。 那两人各执一子对面而坐,真是好不惬意。 小鱼慢步而近,几乎悄无声息,内心却泛出些苦涩来。 他们二人下得专注,从她进来就没看她一眼过,你一子我一子地认真下着,似乎都没打算理会她这个人过,而她此时说话打扰他们,是不懂礼仪,或者是种罪过。 她就只能像废品一般被这么搁置在一旁,或者像衣架一样被那么干晾着。 小鱼心想,慕容肆你让我进来,就是故意给我难堪,让我干愣着看你们二人浓情蜜意地对弈么? 已经站在一旁等了有半个时辰,守在门外的王中仁没听得里头任何动静,就知是主子故意给小鱼难堪,今日小鱼来得可真不是时机呀。 小鱼透过窗瞧了一眼天色稍沉的外面,顿时灵机一动,便试探性地问,“皇上,天色已暗,可须掌灯?” 借着这么一句,她才插上了话。 楚长歌纤长玉指把玩着手中的吃子,微微抬头,也看了一眼窗外,柔声说:“才下了不过三局,不知不觉天就暗下来了。” “那便掌灯罢。” 慕容肆沉吟一声,至始至终没有看过小鱼一眼。 小鱼拔出火折子,捻亮了灯芯。 楚长歌摸了摸肚子,慕容肆立下关心问她,“是饿了么?”不等她回应,吩咐道,“小鱼,去御膳房端一些点心来。” 小鱼微微一怔,怎么又是她?外面那么多婢子,他不去使唤,偏偏要点名让她去做,这用意太明显了。 “这种活哪里好让你最得力的奴才去做?”楚长歌同情地看了一眼小鱼,眉眼间却是挑着抹冷傲讥诮,又故意微微起身看向门外,正准备吩咐婢子去做。 什么叫最得力的奴才?真是好不讽刺? 之前在椒房殿中被他们使唤过沏茶,现在又是去端点心,这二人一唱一和,敢情把她当猴耍呢? 小鱼立即止住楚长歌,微微笑着说,“最得力的奴才也是奴才,这本就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分内之事。” 说罢,便乖乖出门去御膳房。 皇上故意刁难她,她唯有称了他的心,如了楚长歌的意,她才能出宫见到亲人不是么?弯一弯腰,讨一讨好,值得! 不过,那二人赋予她是“最得力的奴才”之美誉,她总不能辜负这份美意,是不? 拿什么点心给他们呢,小鱼正思考着,但一进御膳房闻到了那股桂花酿味,小鱼就有数了。 皇上看到这个对她的态度总是会好一些的。 没一会儿,小鱼端着几叠小食复进了御膳房,将吃食搁在案几上,不温不淡道,“皇上,您要的点心。” 顿时,屋子里充盈了一股桂花清香,慕容肆望着茶几上的点心,其中有一碗桂花鱼翅,长乐宫外种了很多桂花,他记得在花香四溢的夜里,亲吻着她,告诉她,他在祭祀那天,向天神祈求佑她平安长乐。 他总是教训琳琅,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而他自己呢? 他似乎总在做着伤她心的事,他手指一动,便端起了那碗桂花鱼翅。 楚长歌看着慕容肆眸光似有不对劲,眼中似有冰雪消融后的温柔,她摸了摸脖子,这里虽好,但也留下了一个浅浅疤痕,她一笑,便道,“听闻鱼总管棋艺了得,宫中也一直流传鱼公公棋艺无人能敌的传闻。今日不妨也叫本宫开一开眼见,如何?” 楚长歌话音刚落,就看向皇上,皇上眼中有一抹担忧,喝了一口桂花鱼翅,又道,“算了吧。” 楚长歌却挑了挑眉,“怎么,皇上是认为本宫会输?” 慕容肆不是认为楚长歌会输,而是认为秦小鱼会输,小鱼心中明白,她曾告诉过皇上,她不懂象戏。 在皇上迟迟不说话之时,小鱼却说,“皇上,若要奴才下棋可以,但奴才有一个要求。” 慕容肆微微一讶,她不是不懂象戏的么,怎么主动请缨? “你说!” 得了皇上授命,小鱼便说,“这第一局,奴才想和皇上切磋。” 慕容肆是想,她如此自信,她之后是有苦练过棋艺的吧。他给坐在对面的楚长歌一个眼色,楚长歌就悻悻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小鱼,上次与皇上下棋已让她害怕得浑身战栗,而这次,显然不比上一次好多少。 小鱼一握手,却又是捏住了皇上那枚士,仍旧是爽利地落下,将那将给吃了。 慕容肆看着秦小鱼这一招,又猛地回想起,小鱼曾说这士是她的细作,还自带半柱香无敌特效。 “秦小鱼,你这是故技重施?” 她仍旧是像从前那般,笑逐颜开深深凝望着他,他心中竟又是一荡,仿若曾经她带给他的那些快乐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心,又听得她俏皮笑说,“恕奴才再次耍了小聪明赢了皇上,皇上,您准还是不准?” 在楚长歌看来,秦小鱼真是乱来,似乎她还看到了皇上眼中的异样,他们两个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多。 他攸得一笑,“准了。” 小鱼心中微微激动,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又盈盈一笑,“奴才虽是故技重施赢了皇上,但总算也是赢了,皇上可否再许奴才一个赏赐。” 慕容肆如此精明,怎不明白她要讨的赏赐是什么,他眸中眯了一眯,“你是想出宫去探望夏大人?” 小鱼点头不语,等着他应允下来,他也多说什么,面上也无什么表情,冷冷道,“准了,明日便可出去。” 其实,即便她今日不来,他也会让她出宫探望她的父亲。 正待楚长歌要开口与小鱼下第二局的时候,小鱼却是闷哼一声,说是胸口有些难受,慕容肆亦看出她是要逃,他也只是顺势说道,“皇后,朕看你们切磋还是留到下一次吧。” 皇上有意让秦小鱼离开,楚长歌自不会阻挠,“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去休息吧,若是本宫赢了你,倒是胜之不武了。” 小鱼感激地朝这二人点头,一转身,笑意便在她小脸上扬起,好险,不过总算完胜了一次楚长歌。 这个小蹄子已出了这个屋子,而慕容肆的视线仍停留在她离开的方向。 楚长歌盯着慕容肆的肩背,面色越发不好看,压抑着情绪问道:“阿四,明明她使诈,你就这么放任她?” 男子轻轻转过身子,二指捏起一枚棋盘上的将,那是她刚碰过的棋子,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微微敛眸,“只要朕乐意,那又有何不可?” 一下子楚长歌脸色惨白,是啊,只要他乐意。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入夜。 用过膳后,便让人打了满满一盆水在屋内沐浴。 今日得了慕容肆允许能出宫看父亲,心中高兴,便一边搓着身体,一边哼起了小曲。 屋外,一人悄然而至。 见得烛光映照的窗纸上长发如瀑,玉臂纤细,水花撩弄的剪影,某人临近的步伐微微一顿,门口丫鬟正要朝他福身,却被他示意禁了声,手一挥,命她们下去。 这小太监倒是悠哉惬意,一边洗澡还一边哼唱着节奏欢快的小曲。 小鱼哼着小曲,正洋洋得意自己的乐律天分,不管任何小调到她嘴里都能唱得这么好听。 门被轻轻推开,小鱼却没在意,以为只是门口海棠,她没有转头,说道:“水还没凉,无须添置,你们在外候着便是。” 门外之人却没应声,只轻轻把门关上。 又听得步子渐近,只觉不对劲,一沉眉便伸手去够屏风上的衣服,但另一侧某人飞快地将她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抽走。 她不知是谁与她耍这种恶作剧,又只能躲在水里,咬牙说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偷本公公衣物?” “可不就是朕这个不要命的?” 那人微微沉沉的说了一句,便绕过屏风走到她面前,小鱼心中一慌,这不要命的死变.态竟是慕容肆! 木桶周围水汽氤氲,小鱼只见那人好看的眉眼轻佻,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而他喉结亦是轻轻一动,那模样分明是好像饿了许久的狗看到了一根肉骨头。 这人的狗病又发作了,是晚期了吧? 她心底又是轻轻一颤,又往水里钻了几分,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因在水里待了一段时间,她的脸红扑扑的,透着诱人的光泽,白皙水润的脖颈十分想让人咬上一口,不禁喉部又是微微一紧。 小鱼从这人眼睛里看到他越发饥饿的眼神,只小声询问:“皇上,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将衣服还我,我已洗好了。” “上次的确没看够,索性再过来看一下!” 没想到这人脸皮比砧板还厚,竟施施然来了这么一句,只是这人说起这种流氓话时,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雅致清贵。 这下小鱼的脸更红了些,他却好整以暇地在她床上坐下,将她衣服搁置在了腿上,沉黑的目光似淡非淡地看着水里的她,“小鱼,你想要你的衣服便亲自到朕这里来取。” 小鱼在水下的手微微一紧,心中却是你就非逼老子从水里出来晒一晒活.色.生香么? 这时挂在架子上的那只绿毛又开始地哼唧起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帅的掉渣,乾坤无敌,迷倒千万少女,当年抛弃西施,甩掉嫦娥,人称情场杀手鬼见愁的就是慕容肆。嘎嘎……嘎嘎……” ---题外话---还有一更,今日加更。 192.193朕是正经人,不是流氓 这时挂在架子上的那只绿毛又开始地哼唧起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帅的掉渣,乾坤无敌,迷倒千万少女,当年抛弃西施,甩掉嫦娥,人称情场杀手鬼见愁的就是慕容肆。嘎嘎……嘎嘎……” 自上次教绿毛说慕容肆的坏话被他听后差点铸成大错,她就学乖了,新教了绿毛一段话,是用来夸慕容肆的,还指望以后将它拿出来讨好他,这绿毛还真懂她心思,叫得正是时候,这下慕容肆一听肯定欢喜。 谁知慕容肆顿时眸色一暗,抬手就将绿毛连着笼子一起从窗户丢了出去,口中愤怒低低碎了一声,“该死的太监养了只该死色.鸟!” 拜托,不是那鸟好.色,是皇上你自个儿好.色啊,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偷看她洗澡,还扔了她的绿毛蠹。 听得窗户重重关上,她心头又抖了一抖,按压着心头怒火,继续装模作样地哀求他。 “皇上,你还是将衣服还我吧,万一我不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他许是可怜她,拿着她的衣服站起,缓缓走至她身边,又将衣服搭回到原处,十分君子地背过身去。 小鱼一喜,一下够着衣服,便立马从水里钻出,只是奈何狡猾不过这人,在她出水那刻,这人便转过了身子,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个遍髹。 她更是羞愤,他整人起来手段不比她逊色,她手忙脚乱用衣服裹住自己暴露部位,却教他长臂一探,圈着她细软的腰肢,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小鱼心中暗骂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臭不要脸的流氓。 这人却微微一笑,似能猜到她心中腹诽,眯着如凤般长眸挪揄道:“朕早就将你身子从头到脚从外到里看了个透,朕是正经人,不是流氓!” 她紧紧咬着唇瓣,却是口涩。 “皇上,奴才身子还未痊愈呢。”她凄苦地望着他,生怕他一个兽.性大发又要强迫于她,她这小身板可实在吃不消,见他不动声色,飞快转动着脑子,说:“皇上,实在不行,奴才替你从青.楼里叫些姑娘过来,你一夜九顶到天明也没问题。” 他眉又敛了一敛,将湿软的她抱放到床上,又替她盖好被褥,她正要舒心,谁知他仍不放过她,他修长的指尖卷起她微湿的发,轻轻打着圈,而他冷冽的气息喷打在她脸上,“秦小鱼,你如果要朕一夜九顶对你到天明,也是没问题。” 小鱼心中叫苦不迭,她是好心为他着想叫姑娘过来解决他生理问题,他却将她拿靶子使。 忽的,他似想起些什么,郑重告诉她,“西施和嫦娥,朕不认识她们?” 小鱼哦了一声,又道“以后我把你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妃子编排进去。” “秦小鱼,你真是有心了。朕不劳你为朕编排段子。”他瞪了她一眼,却是将她掉落在地上的贴身小衣捡起,塞到她被褥里,他说:“光着身子睡容易冻着,还是穿上得好。” 他的声线温柔迷人,如那桶内蹿出的水雾,让人觉得不真实。 见他要脱鞋钻进被窝,她又开始慌张,慌乱中瞥见长案上的那尾琴,便提着嗓子说:“皇上,不如再教我弹琴吧,就那首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 他脱鞋的动作一滞,转身,淡笑若水的目光落在她脸庞上,眉间难得挑起一抹好兴致,“你那点笨拙的琴艺的确还是登不上台面,不过勤能补拙,又有朕这位国手大师来教你,你今后必能成材。不过你也不用拿这些与长歌相比,你有个机灵的脑子能耍小聪明,那便够了,谁能及过你?”他又站起,往伏案前走去,“既你这么喜欢弹琴,朕便再教你一首。” 没料到这货竟对教她弹琴如此感兴趣,还好,一文不值难以与楚长歌相较的她,也总算有个会耍滑头的闪光点。 又见他拂袖落座到琴案上,抚琴弄弦起来,他白衣胜雪,广袖流云,一弹一扣间,音色如高山流水般清澈流转,昂扬顿挫,只觉他似仙、似神又似魔。 韶光深深处,岁月静静好,音韵缱绻如清梦,那人低眉顺眼处,好似烟波浩渺,又似云端雾里,令人心神钦往。 小鱼想,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便止在这刻,也是挺美。 一曲罢,他抬脸,恍觉灯火明弱中,那人笑意明媚,温怡如墨,“小鱼,还不快过来?” 她心神微微一荡,只赶忙披了外衫,爬起到他身旁,他又轻拍了下身旁空位,依旧轻笑如斯,“就坐这里。” 他轻轻将她圈在怀里,牵着她的手放到琴弦上,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指扣上了琴弦。 她手指微粗,指甲巧圆,那不是一双从闺阁里走出的姑娘的手,他却莫名生出一丝怜爱来,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她微湿的发不经意拂上他的脸,发梢的水滴带着她的热度与香气滑落到他面颊上,又缓缓沿着下颚轮廓蜿蜒而下,恍若流进了心口,猛地,一股子难以压制的燥热涌上他的心腹。 心上一惊,这已是今日第二次对她动了欲,还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只不过是一首曲子的时间。 他沉眉,敛回心智。 而她,被他清冽气息紧紧包围着,只觉手指还是僵硬得厉害,究竟是底子太浅,还是因他在身旁,心中战栗,而他却一遍遍不厌烦地教着她。 每每她弹错的时候,他便在她脑门上个她一记轻栗,她装痛咬牙切齿,而他却笑得如春月无边,她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折磨,便仰起脸惨兮兮地说:“皇上,你不能怪我笨,是谱曲之人将这曲谱得太难,太难学了,实在是太难了。” 忽的,他柔情眸光眺向远处,语调亦是微微惆怅与她说来:“伯牙子期是操琴之大师,这曲子比《凤求凰》更讲究,岂是你一学便会的?” 小鱼吐了吐舌,弹了一会,这老师太过严苛,便有些排斥,她装作困了,打着哈气,伸了伸懒腰,“皇上,夜已深了,不如您回殿就寝吧,小鱼又困又累便不恭送了。” “你又赶朕!还有,朕说过,四下无人之时,你要叫我‘阿四’,你可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某帝音色骤沉,小鱼只能干笑着,“奴才哪里敢?” “既然不敢,爷我今夜便宿在这了。” 他轻轻淡淡一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教他拥入了怀里,抱到了床头。 这货敢情还真想再赖她屋里? 她咬着嘴唇,如受惊的雀儿,一双眼乌溜乌溜瞧着他,“阿四,难道不觉得我这床硬得很,会委屈了你啊。” “那你便睡我身下,给我当垫被。” 某太监冷汗直流,皇上,你确定如此对你最得力的奴才耍流氓,不怕遭天谴吗? “还不过来伺候爷宽衣?” 某帝冷飕飕一句话,小鱼心中是死都不情愿,但看在他今日再次授曲又答应让她出宫的份上,还是嗫嗫嚅嚅地走过去侍弄。 只是给这货宽完衣脱了靴,拉着小鱼坐在他身旁,更可恶的是他还将自己身子歪倒在纤瘦病弱的小鱼身上,“爷刚教你弹琴弹累了,给爷按按揉揉。” 老子伺候你宽衣就不错了,还让老子给你按摩? 小鱼往一边挪了挪,好让他不贴在自己身上,没料到他手臂往她侧腰上一勾,将她抱得紧紧的,更加赖皮地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她肩上,“小鱼,你这是要等爷发飙么?” 小鱼本就已被他折磨得很累,按捺不住心性,便板着脸说,“奴才学弹琴弹得手好酸,爷你要找人按按肩背什么的,随便找个婢子来就行啊。” 这话硬生生将慕容肆惹怒了,无须他说,从他这黑沉沉的脸色就看得出来。 而这货怒了,小鱼腰上就遭殃了,别他捏得疼疼的。 小鱼极力压住心头的憋屈与怒火,只好扯出极其自然的笑容说,“就算我累死了,也得给爷按摩好了。” 于是,小鱼拗了拗双手,骨节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慕容肆微微拧眉瞥了一眼她,似乎在疑惑地问她,按摩归按摩,干嘛要拗手指? 小鱼依旧笑得跟纯真烂漫的小花朵似的,“奴才这是按.摩前的热身。” 是的,热身,她得热热身,才能更好得给他服务呢。待会她要使出吃奶的劲,来替他做个完美周到的按.摩.服务。谁叫这人一回又一回得寸进尺,不让她安生来着。 小鱼跪在慕容肆身后,双手按在他肩上,用了力给他按,慕容肆却优哉游哉地闭着眼,十分享受的模样。 他不痛么?小鱼心里纳闷,她可是用上了最大的气力。 “小鱼,你可以再用力一点,舒服的紧。”慕容肆悠悠开口,唇角一直扬着淡柔笑意,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还不知道么。 小鱼卖力地已经出了一身汗,手上实在是没力气对付他了,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眸子微微一眯,心里又有了个好主意,便说,“我还有更好的按.摩手法,保证会让阿四你更舒服。” “哦,是么?”慕容肆一条眉毛轻轻挑起,心想,她要玩,便陪她玩一玩,“那你就尽管使出来。若将爷伺候好了,爷就每日教你弹琴。” 小鱼在他反不见的地方,狠狠鄙视了他一眼,当真以为她有多喜欢跟他学弹琴呢?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只盼望长夜漫漫,可以早点到天明,这人就不用在这留宿了。 不过也好,他让她按摩,她便能想着法子来“回报”他。 “遵爷吩咐。”小鱼一捏手掌,在他背后露出了极为“穷凶恶极”的笑意。 小鱼又笑呵呵说,“爷,您先躺下来。” 慕容肆不知她要玩什么花招,也就随了她意,躺了下来。 小鱼却站了起来,得意一笑,一只脚踩在了他背上,随后又抡起一脚踩了上去,“爷,我可上来了。” 慕容肆确实没试过这样的按摩方式,她身子轻盈,起初她站上去时,踩得他还是挺舒服的。 之后突然,她在他腰背上猛的一蹦起来,那一下子跳下来,把他踩得可不轻,老腰差点给她踩断了,还硬生生挨了她几个“重量级”的蹦跳。 忽的,他身子一翻,小鱼脚下不稳,从他背上跌下来,还好她手疾眼快,抓住了床帏,才幸得稳住身子。 哪知,某帝眸子一眯,腿脚飞快往小鱼脚下一横,扫了她一腿,一下子便将刚刚稳住的小鱼给扫倒了。 小鱼“啊”的一声,就要往床下跌去,慕容肆又是眉心一拧,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手臂一拉,让她跌在了自己身上。 还好,还好,是虚惊一场。 小鱼压在他身上,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小胸.脯,微微吐着气,暖热清香的气体喷吐在慕容肆下巴上,直直窜进他的鼻孔里,让他募得腹下再次一热。 他心中低咒一声,这貌似是第三次了。 旋即,慕容肆一个翻身,连着她的人,一齐压在了身下,眸光炙热,“秦小鱼,你这是身子痊愈了么?” 小鱼睁大了一双水眸惊讶地望着他,他说这话是何用意,她随即谄媚地笑着说,“皇上,奴才浑身都痛呢。刚刚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嘿嘿……” “秦小鱼,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啊?若是踩坏了爷的腰,你今后的性.福,怎么办?”慕容肆竟然不气,眸子半眯,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从中露出的精光在小鱼看来是色.眯.眯的。 性.福怎么办? 小鱼微微一怔,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心想,她的性.福跟他的老腰有半毛钱关系啊? 敢情他那点床上功夫有多高超似的,敢情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男人似的,就算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她想要性.福的话,还有她那一双万能而多情的双手不是? 慕容肆望进她那双透亮黑润的美眸里,那眸光里掠过一丝蔑视,牙齿一紧,半撑着自己身体的双肘猛地一撤,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小鱼瘦弱的身体上。 顿时,小鱼被牙得胸口发闷,微微喘不过气来,瞪大了双眸直勾勾对视着他,刚想大骂,这混蛋二货在抽什么风? 他黑眸里射出两道冷炎薄怒的光芒来,嘴角又是一扬,乍看上去是带着韵致的懒洋洋一笑,而在小鱼眼里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很是欠扁。 他笑声微沉,“小鱼,你这眼神又是在怀疑爷的床技么?” 小鱼募得又瞪了瞪双眼,眨巴着纤长如羽的睫毛,怔怔凝视着他,这货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竟然连这个也教他猜出来了? 猛的,某帝的脸色有阴冷了几分,好似冰霜染过似的,他眉梢半敛,牙关咬了咬,吐出的字眼也是冷飕飕的,“小鱼,别把爷腹诽成那么恶心的东西。” 天啊,又答对了。 小鱼更是吃惊地瞅着他,这货还研究过读心术不成,她还真的把他想成了恶心的蛔虫呢。 不由地,小鱼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又递了个“亲,全中哦”的妩媚轻狂小眼神给他。 登时,某人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小鱼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轻微声响,也是猛然悔悟。 哎呀呀,一不小心,太过得意了,小鱼赶紧收起那得瑟的小眼神,立马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爷,您别此地无银三百两,行么?奴才哪里敢腹诽您?”小鱼委屈地说,又朝她咧开唇,苦涩一笑,“还有,爷您今天是不是吃多了,身子好重,压得我……胸口两块大……” 小鱼本想说,压得她胸口两块大肌肉都要平了,她正当发育的时候,却进了宫当太监,每天用布裹着胸,还好双lu没长歪,好不容易长成这么大的胸肌,要是给他压平了,他赔得起吗?赔得起吗?后来仔细一想这话太过粗鲁,有伤大雅,便吞了吞口水,更加小声地撒娇式地换说道,“压得我胸口两根小肋骨都快断了。” 192.194 小鱼本想说,压得她胸口两块大肌肉都要平了,她正当发育的时候,却进了宫当太监,每天用布裹着胸,还好双lu没长歪,好不容易长成这么大的胸肌,要是给他压平了,他赔得起吗?赔得起吗?后来仔细一想这话太过粗鲁,有伤大雅,便吞了吞口水,更加小声地撒娇式地换说道,“压得我胸口两根小肋骨都快断了。 娘啊,这么温柔飘逸的声音是她说出来的吗?真是恶心得她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自从当了小太监后,她就越发嗲得不像话了。 某货不知为何撑起了身子,面色好转许多,微眯着眼地瞧着她,“小鱼,你讨饶起来还算有那么丁点可爱,爷喜欢。” 听得他这么说,小鱼的心里却在抓狂,娘啊,慕容肆你就一坑爹的地主阶级,专门以压榨她这种农民阶级的可怜人为乐,看得她求饶,便更乐,纯变.态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唇角抽动了两下,嘴上是在娇滴滴地说,“呵呵……爷喜欢就好。蠹” “你这么乖,爷就不露床技给你瞧了。” 某臭不要脸的变.态还真把他龌龊的心思给说出来了髹。 他从她身上翻下,有些粗鲁地将她塞进被窝里,手掌一拂,灯火教他熄灭,钻进被窝,紧挨着她身旁躺下。 而她惶恐,小心翼翼挪到床角,只给自己留了被子一角,却听得某人气息微沉,又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卷了暖热的被窝,而他的语气一如这被窝一般令人舒服,“已是入冬了,夜里寒得很。” 而在这男人紧实温暖的怀里,她的身子越发绷紧,男人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便又在她耳边轻声说:“小鱼,睡吧,今夜朕不会要你。” 他像是在发誓,但业着那次他暴行留下的后遗症,她却始终无法心安,难以入睡,时刻提防着,而他似乎真的累了,很快就入睡。 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声,而夜晚的疲倦席卷她的全身,困意渐重,直至眼皮再也抬不起来。 知怀中的人儿睡熟,他睁开眼,搭在她肩膀的手伸出被窝,缓缓抚上她的脸,细细的揉抚,就像她是他掌心的珍宝,鬼使神差般,他的唇轻轻吻了她微凉的鼻,心中低叹了一声,若你这小东西能永远这般乖静该有多好。 肚腹下越发胀热难受,他又敛了脸眉,放开了她,掀开被子,让这入夜的冬寒冰凉自己的身体。 * 醒来时,是被门外声响给吵醒的。 身旁已空,想是他出去了罢,竖耳听去,听到有人在哀求,“我一大早便跪在了这里求你,你也无动于衷么?阿四,你真要为了那个女人,连我们儿子也不顾了么?” 楚长歌收到消息,说是皇上打算今日与太子擎做了一笔交易,要拿太后来交换解药,是为了救秦小鱼。 本来,她是提议拿那个老妖妇,去把他们的儿子给换回来的,如今为了那个女人,竟要把亮出最后的底牌。 自她收到消息后,她便来了这里,求见他一面,可他却不见她,让她一跪就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双腿已是冻麻僵硬,这个男人还真是狠心如斯。 “难不成,你当真要我进去求秦小鱼么?” 楚长歌又怒又恨,低喝出声。 他却是沉默,不作一声,楚长歌冷冷一笑,无奈地撑在地面上缓缓站起,这便是皇上对那太监的荣宠,楚长歌真是弄不懂,皇上岂能为那个太监为难自己至此?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啊。 越想越难受,一下子,一夜的委屈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眼中簌簌落下泪儿来。 “阿四,我随你这么多年,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到了却要受这么罪。人说虎毒不食子,你却……” 楚长歌喉头哽咽起来,终究逼得他出声,“长歌,朕感激你,一直感激你,哪怕你这三年不在,朕从未碰过秦南心,甚至把她送给了岳东睿,为的是什么,朕想,你比谁都明白。孩子朕会想别的法子救,可小鱼性命危在旦夕,朕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 那未曾见过一面的孩子,不是说他不想救,而是慕容擎既把他留到现在,那便是有价值的。但小鱼身上蛊毒一旦发作,痒痛无比,很可能要了她的命。 楚长歌低低哭泣道:“好,那我去求她!” 楚长歌嘴上虽这样说,心里仍恨不得小鱼去死,她不止夺了皇上对自己的爱,更夺掉了自己的尊严,还要夺了她儿子的命。 楚长歌站起身一点一点进去,却被前面一个人给拦住,她抬眼,泪意朦胧中,她见到那秦小鱼巴掌大的小脸,她暗暗咬了下唇。 瞥见拦在门口那人只披了件的长褂,那是他的褂子,颇大,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却又别有一番风味,这太监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连他的衣服也敢穿! 小鱼见他一身素白单衣,墨发清扬在后,单手负在身后,唇角还逸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不清喜怒,她朝自己身上外袍看了下,又略尴尬一笑,给他投了一个奴才胆大也是您惯出来的眼神。 她看向楚长歌,这眉目柔美的女子在外跪了是有些时候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她小脸青紫僵白,不成体面,又见这女子看着她的目光,怨毒中藏恨,小鱼蹙了下眉,“皇后娘娘,同为皇上的女人,相煎何急?你踢我一脚,打了我一巴掌,又是因你,皇上朝我胸口打了一掌,让我体内蛊毒发作,教我难受得死去活来,若非得白将军相救,我只怕也没命站在这里。 这在门外跪着的滋味确是不舒服,我也不是没有尝过,但楚小姐也不必要因为这个哭成这般模样?也是,我始终承认你的身子比我得要娇贵,可难得皇上大发慈悲,要救我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你何不成全我?” 她说着,意犹未尽般淡淡看了慕容肆一眼,只见得他眉梢略沉,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她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给她难堪,心机歹毒,且不说是否要她性命来交换她的孩子,她现在也要让楚长歌尝尝这被欺负的滋味。 慕容肆袖下拳已攥紧,他知她这番话不止说给楚长歌听,更是说给他听的,她在提醒他身上蛊毒因他而起差点让她身亡,真是好一个秦小鱼! 还是这表面总是谄笑如丝的女子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自问他藏得深也自愧不如她! “那我是求你也无用了?” 楚长歌算是看错了秦小鱼,她竟连伪善也懒得装。 小鱼点头,眉目尽绽,“索性还是请皇后娘娘请回吧,小鱼无能为力。” 说罢,小鱼就往屋里走去,再出来时已经穿戴得体,刚要刚跨出门槛,就撞上要进屋的慕容肆,只见他唇角有抹冷意,像是她方才所说是有不得体之处。 “你这是去哪里?” 见楚长歌已离开,她也无须再装,只淡淡说:“皇上不是答应过我,让我今日出宫的么?” 猛地,他抓住她手腕,“秦小鱼,你真是越发麻利了。拿朕气走了楚长歌,这便就要甩开朕,朕可是尿壶,随时任你拿出来方便方便的?” 可是就是么,她穿着他衣服出来的用意不就为了这个? 尿壶这个比方打得可是绝妙至极,只是这尿壶,貌似是她秦小鱼吧? 小鱼仍是噗呲一笑,“阿四,你开起玩笑来的时候,也挺可爱。” “那我派戚蔚与你一道出宫,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 小鱼大抵猜出了他的要事是什么,他是今天要拿太后去跟太子擎交换毒蛊的解药吧。楚长歌也说了,他们之前是要用太后来交换他们的儿子的。 小鱼抿了抿唇,反手握住慕容肆的手,“阿四,离我再次毒发没有几天了,我明白你救我心切,可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们血脉相连,皇后说得对虎毒不食子,你能负天下人,决不能负你的子女。那解药我不要也罢,人终有一死,死得其所便好。若我的家人活得不好,哪怕让我长生不老,我也不开心啊。阿四,你按照上次与我的约定,放了我娘才好。” 慕容肆心中突突一跳,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这番话。 那一刻,他心有笃定,他是再也无法拿她的家人要挟她了。 言毕,小鱼轻轻一笑,这便离开。 待她未走两步,慕容肆就在她身后叫住她,“小鱼。” 小鱼应声回头,只见他一袭单衣在风中猎猎飘荡,倒应了这冬景的肃杀,但他嘴角微微上扬,眉眼格外温润,“我放你母亲走。” 小鱼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没想到他真是答应下来了,她转身,狐疑问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娘跟我一起出宫吗?” 他颔首,她喜上眉梢,蹦跳着一下就扑进他怀里,一直念叨着,“阿四,谢谢你。”这一刻她是真心谢这人,尽管他这段时日来待她不算好,但总算他是有改过之心了,还没坏得彻底。 随后,慕容肆命戚蔚将被囚在天牢的阮大娘给带了出来,与小鱼团聚,一起出了宫去。 谁都不曾想到,这进了夏府后,探望病重父亲之时,小鱼才知道,父亲压根没有病重,而是白韶掬出的计谋,只为诱小鱼出宫,好帮她脱身。 思虑再三,小鱼还是婉拒白韶掬的好意,不是她不想走,不过还不到时机,若是她这一走,皇上届时责罚下来,还不是连累了父母和整个夏家,于是几人商议,夏元杏先提出辞官,举家迁离长安城,小鱼再想办法离开。 直至戚蔚来催,小鱼才出了父亲房门。 宫中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小鱼猜测,皇上这一趟出宫,并没有把解药换回来,而是换回了他的亲生骨肉。 她没什么多怪责的,一个男人首先是父亲,再是其他。她明白,她都明白,他最终选了那个孩子是对的。 那孩子活蹦乱跳的,眉眼间与皇上有些神似,皇后唤那孩子叫做“胤儿”,胤即后嗣,取名叫慕容胤,则是慕容家的子嗣。 她驻足在乾清殿的门口,看着那粉妆玉砌的孩子围绕着慕容肆,天真地叫着他为父皇时,不知怎的,她心中还有异样的难受,这个时刻,还真不该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呢,她手心一捏,更是坚定了去意。 * 五日后,宫中举行大典。 夜色幽幽,月光如洗,远处戏台上一片莺歌燕舞,欢腾而热闹。 许久宫中不曾如此热闹,这便是皇帝给小皇子慕容胤置办的宴会,为的是让小皇子在一众大臣面前认祖归宗。 “思思……思思……你去哪里玩了?”声音虽大,但这如此盛大的乐鼓声中弱不可闻。 一小宫女正满脸着急地四下寻找着什么,擦了下头上的汗,对身边明艳动人的女子说:“这小东西恐是刚才被烟火惊了,窜到哪里去了,不如我们等庆功宴结束后再找吧。” 女子一拧眉,细长眉梢处勾出一抹狠意,“思思可是陛下送给本宫的乞巧节礼物,却教你这该死的贱婢给弄丢了。若是找不到思思,本宫如何对陛下交代?”她说着又狠狠瞪了眼这小宫女,“还不给本宫快去找!” “是,蓝妃娘娘,奴婢这就去找!” 这小宫女赶忙去前面的花树从中翻找。 忽的“喵”的一声,蓝妃循声看去,见那只可爱的小白猫的身影蹿出,“思思……等等……”她一喜便追着过去。 这小东西身子活络轻盈,东蹿西跑,难以抓住,只得一路跟着这小猫的足迹,越走越是偏僻。 只见这小猫跳上了窗,她抬头一望,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福阳宫”。 这“福阳宫”是宫中早已废弃的宫殿。 她曾听宫里年长的管教姑姑说过,这皇宫什么地方都能去,唯独这“福阳宫”不能去,什么人都能提,唯独“沈妃”不能提。 沈妃虽是皇上生母,但据说是得了一场瘟疫死的,这里不干净。 “这该死的小畜生!偏生来了这鬼地方,看我捉到你不好好教训你?”蓝妃咬着牙,一瞪脚只能过去找这只小猫,谁让这小东西是皇帝送的,御赐之物,弄丢了可不是小事。 正逢冬季,墙苑旁一株株梅花、花开得正旺,红色的花瓣飘落下来,在风中疯舞,像是送葬的飘钱在迎着阴风打转,竟生出一丝可怕诡异的气氛来。 蓝妃微微哆嗦了一下,往那处宫殿缓缓走进,却又是一惊,那两扇朱漆门并未关紧,从里面透出一丝幽绿昏黄的光来。 她又皱眉探望进去,殿内飘扬的白绫中,只见有一个儒雅的男子蹲在一个火盆在烧着,火盆旁是一些冥纸祭祀之物。 何人有如此胆子竟敢在这宫里祭拜蓝妃? “喵……” 在这样森暗恐怖的夜色里又是一声猫叫,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她只见那只小白猫跳下破旧的桌子,跃到了那男子身后,猫着步子一点点靠近。 “你这畜生,若敢再靠近打扰我祭拜故人,我饶不了你!” 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乍得一下打破了静谧古怪的氛围。 这话像是说给猫听,又像是说给她听的。 那猫似能听懂人话,“喵”的尖利一声,背高高拱起,全身长毛与尾巴也是竖起,全身戒备的瞪着那烧着冥纸的男子。 蓝妃也是心头重重一跳,生怕小猫受到伤害,又见那男子轻轻回了一下头,他那一张脸落入她的眼里,这男子竟是他? “嗙”的一下,她将这两扇朱漆斑驳的门用力一推而开。 “好啊,你可知未得皇上允许祭祀沈妃是宫中大忌,竟还敢口出狂言要伤我的思思?” 蓝妃冷眼看着这个男子,这男子穿着不俗,应该是皇上的哪个臣子吧。 但她丝毫不畏惧,她是西夏国的公主,在秦遇造反之时,联合了西域王出兵从大宁西面攻打,当时不止是白韶掬力阻了西域王的大军,还多亏了她皇兄的力量,之后,为了两国交好,皇兄把她嫁给了慕容肆,她从西夏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才刚入宫不久,虽未举行册封仪式,但她这蓝妃的位置是坐定了,因此即便还没有名分,宫中上下都叫她蓝妃。更何况,这人让她发现了大秘密,是不? 夏元杏早就知道门口有人,竟没想到却是即将新晋的蓝妃娘娘。 “不知蓝妃娘娘到此,夏元杏一介草莽,不懂礼数,便不敬迎了。” 夏元杏,哦,蓝妃听过此人大名,不大不小是个四品提刑官。之前这个提刑官不是抱怨在身么,皇上去她殿中之时,提起过此人,为了此事很是心烦,想必皇上必定看重这人吧。 又听得他说,“娘娘,你也知这是禁地,还是别作久留的好,若是你想留,也可随意走一走,沈妃向来是好客的人。” 说罢,见这人回过身去,捡起地上的金元宝往火里扔去,竟然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从没有人对她如此不敬过。 夏元杏已向皇上提出告老还乡,沈妃娘娘生前对他有恩,这是最后一次来拜祭她了,这以后只怕再也不得见面了。 “夏大人,你如此关心沈妃娘娘,莫不是与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娘,我奉劝你还是速速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 夏元杏依旧没回身,只将火盆挑得更旺,声音却是猛得冷下来,“否则我会好好教教你该如何对死者放尊重!” 这个夏提刑,竟敢这么明目张胆说要教训她? “思思!过去!”蓝妃紧紧一握手,眸中闪过厉色,指使这猫。 这猫因有这盛气凌人的主人在这撑腰,自也狂妄自大,后脚一蹬,整个身子向夏元杏扑去。 锋利地爪子抓伤了夏元杏拿着金元宝的手,更甚,这畜生打翻了他祭祀的火盆,烟灰如屑,缭绕飞舞,弥散在四周。 蔓开一室难闻呛鼻的味道,那是一种像死亡的味道。 她掩住鼻,用帕子轻轻挥开那些该死的灰屑。 耳边擦过一声凄惨叫声,她慌乱地望去,却是她的思思被夏元杏一掌拍飞,摔死在墙上。 借着灰堆处那一丝微弱的光,她快步走到思思那里,只见这猫已是一动不动,伸手去摸,摸到的竟是一手的腥湿潮.热。 她的手微微颤着,双目迸出之光,已是怒不可遏,“好你个夏元杏,竟将皇上赠给本宫的猫给杀死了。”她又冲到夏元杏身边,捏紧了小拳头无理取闹般哭着打他,“本宫要你还我思思……” 扯拉抓打间,蓝妃将他腰间一块配玉扯下打碎,他猛得一皱眉,擒住蓝妃的手腕,用力甩开,“还请蓝妃娘娘自重!” 195.195皇上当真为了秦小鱼连命也不要了 扯拉抓打间,蓝妃将他腰间一块配玉扯下打碎,他猛得一皱眉,擒住蓝妃的手腕,用力甩开,“还请蓝妃娘娘自重!” 西夏国的公主是不是也与琳琅公主一个德性,都是这般蛮不讲理,也都这么喜欢猫蠹? 夏元杏着实对这位即将被册封的妃子没得好感。 蓝妃险些被他推到,一张娟丽小脸变得无比狰狞可怖,这人不止敢对她的猫动手,还敢对她动粗,她嘶声冲他大吼,“本宫要让陛下让你为本宫的思思偿命!” “那还请娘娘速去禀报皇上,让皇上来评一评这是非?你不止污蔑了本朝大臣,还对皇上生母不敬,看看这错该谁来当?” 夏元杏淡淡地说,他是要放下一切告老回乡的人,还怕什么? “你……你……” 夏元杏这话真是将蓝妃气得手指在颤抖。 夏元杏一瞥地上火盆狼藉,沉了沉浑厚的眸,一场好好的祭奠都教这位娘娘给搞砸了,实在无甚兴致留在这里,“娘娘,你若不走,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这宫中便出了一件骇人大事髹! 整个宫里都沸腾开来,宫人们四处惊叫喧哗。 正在悠闲散步的秦小鱼随便抓了个太监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监焦急道,“太后娘娘故居‘慈宁宫’走水了,夏大人也被困在了里面,奴才得快去禀告皇上!” 一直被囚禁的太后前几天才被皇上送出了宫去,把小皇子也换回来了,这会儿理应说慈宁宫应该空无一人,怎么会走水了? 不对。 夏大人? 小鱼一下子惊慌失色,抓住那个太监的肩膀不放,“是哪个夏大人?” “夏元杏夏提刑啊。” 他话没说完,只见九千岁身子猛地一震,就飞快地往慈宁宫那里奔去。 爹爹出事了?他又怎会去了慈宁宫?这究竟怎么回事? 慈宁宫已被大火淹没,乌烟滚滚要遮天。 宫人们行色匆匆,一波接一波,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想要将这大火熄灭,似也无能为力。 “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熟悉的哭声迸入小鱼的耳中,只见不远处那个身姿纤细的女子,正在对侍卫哀求着。 是她?竟是她? 她的好大姐——夏婉安,这大火来得蹊跷,夏婉安又凑巧地出现在这里?这火是不是跟夏婉安有关,而爹爹被困于火中,也定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吧。 可那是我们的父亲啊,夏婉安对付她一个就够了,又怎会对爹爹下手呢? 饶是小鱼素来知分寸懂进退,这刻也忍无可忍,她不顾一切冲过去,掐住夏婉安肩膀,怒红着眼厉声质问,“夏婉安,这火与你有关,是不是?” 夏婉安看到她眼中杀气,一下子脸色煞白,不禁后退两步。为何这时小鱼会突然杀出来,小鱼总是这般阴魂不散,坏她好事。 她的心狠狠抖了下,但强自镇定住,委屈难受地摇着头,“千岁爷,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身旁几个侍卫见这九千岁似发癫一样,怕她误伤了白夫人,一下子便将她拉住。 “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连杂家也敢不放在眼里?”小鱼愤愤瞪了一眼那两个对她不敬的侍卫,一双眼愈发怒红。 夏婉安冷笑,虽说秦小鱼现在是九千岁,但好歹自己身份也是征西将军的夫人呵。 在小鱼怒喝之后,那两个侍卫那拉住小鱼的手微微一僵,再也不敢对她无礼。 此时,一个皮肤净白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过来,尖细着声音道:“督主,小安子找得你好苦,你怎么跑这来了。这火大,咱还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小安子,若是杂家不在了,海棠便交由你照顾了。还有替杂家带句话给白将军,承蒙他这些日子的照顾,小鱼此生感激不尽,与他的来生之约,若他愿意,那便奏效。” 小安子不知因何缘故,小鱼竟说如此重的话,就像是生离死别一般,他心中一窒,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她一双黑眸中眼泪朦胧,一转身就飞奔进那苍茫火海里,他一急跺脚哽咽着声音朝小鱼大喊,“督主,你这是做什么傻事?你就这么扔下小安子和长乐宫的奴才们了?” 小鱼步子没有一丝停顿,她噙着泪,握紧了手,义无反顾冲进火里,那是她的父亲,她不救,谁来救?若是父亲出了事,娘亲也会怪她没有及时出手的。 侍卫们皆是大吃一惊,九千岁竟如此勇敢不畏生死要冲进火里去救夏提刑?要知道,这火势之大,连他们都不敢贸然进去。 “出了何事?哭哭啼啼的?” 这声音微冷却带着独特的温柔,小安子抬头,一张同样温俊的脸映入他眼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是救星来了,小安子微微激动,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擦着眼泪苦苦求他,“皇上,千岁爷为了要救夏提刑冲进里面去了,求求您一定要去救救她,否则她会死在里面的。” 是谁的眸色骤暗,又是谁的袍子一动? 一阵凌厉的风伴随擦过,众人只见那一身明黄的男子,身形敏捷如电,一转眼就消失在人前。 小安子目瞪口呆望着皇上消失的方向,现在这人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一国之君何必为了一个太监,以身犯险去救?他本只想求皇上下令,派人进去救可怜的小鱼儿啊。 慕容肆身后的楚长歌亦是为之一震,飞快伸手想拽住他,然,指尖触及上的却是他那一袭锦绣黄袍,冰冷得无一丝温度,手指仿若冻伤,抬也不是,放也是,那指尖的凉意传来,如蜿蜒扭曲的毒蛇,一寸寸钻进她心里。 火越发烈,势头生猛,如一条巨大火龙要将这华丽的宫殿与里面的人都吞没。 周围灼热发烫,烤着她整个身子。 浓烟熏着小鱼的眼睛,痛得她几乎睁不开。 她一遍一遍沙哑地哭叫着,“爹爹,爹爹,女儿来救你了,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可是回应的她的却是大火燃烧家具房梁的恐怖声音,烟越发大,视线也模糊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艰难地穿过正殿,走进偏殿,火光漫天,乌烟弥漫,被浓烟熏得发疼的眼,终是看到了那角落中熟悉的身影。 她心头一喜,大步迈去。 “刺啦”一声,有什么松动的声响,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遍她的全身乃至每个毛孔,她抬头,只见大梁缠绕在火舌里,摇摇欲坠,她心中又是猛得一颤,这大梁正下方便是她的爹爹。 没有考虑,她毫不犹豫就扑过去,用自己身体紧紧护住她爹的身体。 爹娘给她生命骨血,又有何不能还给他们的?更何况她身中蛊毒,马上又快至毒发之日,那痒痛起来简直要了她小命,还不如救下她爹,也总算尽了孝。这便是死得其所,死得瞑目。 只是,头上那烧的正旺的梁柱没有如期而至砸在自己身上,却听得顶上一声剧烈炸响,是巨木折断的声音。 几块冒着火星的碎木要溅打在她身上之际,又被什么一格,扫落到别处。 是谁来救她了? 她震惊得睁开眼,身旁是竟被掌风生生劈成两段的梁木,而眼下一双乌青绣着祥云金龙的朝靴,她心中一震,抬脸,撞上他的黑眸,在熠熠熊光烈火中,他一双眸深不见底亦清癯逼人,似能扫尽世界所有恐惧伤痛,心上猝然一烫,有什么湿热从眼中溢出,竟不可遏制。 她嘴唇轻轻阖动,想唤他一声,可喉咙一涩,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缓缓蹲下身来,淡淡瞧着她,她脸鼻被烟熏黑,邋遢肮脏,两只眼红得如兔子一般,她第一次在悦仙宫伺候他用膳之时,她分明也是红着眸子这般模样的盯梢着他,今日身上未带帕子,伸出手去,便用衣袖轻轻替她拭泪。 这人明明是最喜洁净的。 身体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她竟无法动弹拒绝,在迷蒙的视线中只见他一扯唇,唇角竟挑出一抹春意无边的笑意,他温润如玉石般的话语萦绕在她耳畔,他说,“小东西,莫怕,朕可舍不得你死了。” 舍不得吗? 我何尝又舍得离开这个花花世界和你? 不过,我终是要离开,这里已无我之容身之地了。 又有许多复杂的东西在心中跳动了下,竟还有留恋,小鱼一倾身,便紧紧抱住他。 胸口被一撞,那股力道并不重,只是为何竟让他心神募得一荡? 小鱼的发顶之上,这人又不觉地淡淡一笑,长臂一捞,便将她打横抱起。 小鱼想,为何这个能将她推进深渊的人却也会给她窒息的温柔? 只是,小鱼心中又多了一些猜想,这人冒死进来救她,真的只是舍不得么? 终是,她抿了抿唇,不再多过询问。 在这般危险的境况下,妖娆狂热的火海里竟蔓延出一片静默安宁来。 他抱着她转身就要出去,她慌张开口,“救我爹。” “莫担心,自然有人会救!” 他说着挑眉向前方看去,小鱼循着他的视线,在滚滚浓雾缭绕中,依稀可见不远处站着一显贵风度的男子,那人面相在红色火光下异常俊美,俊美得竟生出一股妖艳的气息来。 她的身子在慕容肆的怀里轻颤了下,来救她的不止是慕容肆,竟还有菊花公子? 白韶掬不动声色地走来,只是她抱住皇上的那一幕,犹如一把刀深深扎入他记忆里,隐隐作痛。 小鱼看到白韶掬黑眸中无声的落寞,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这玉树临风花美男一般的男子竟比前些时候憔悴了几分,他在小鱼面前微微驻足,他唇边卷起的那抹笑容依旧华丽,只是又多了些什么,似乎是伤感,他说:“小鱼,我似乎又晚来了一步。” 猛地,小鱼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上划过刺痛。 这人早知白韶掬跟在他身后进来了吧,而他那句“舍不得”与那些温柔得发腻的举止不过是做给白韶掬看罢了,而可笑地是,她竟迷了神智一般回应了他。 那一记拥抱便权当是谢他冒险相救的情分吧,谢他曾经给过她温暖,最后的拥抱,就此而已。 只是,她真的不想被他这样抱着,那太像是情人之间有的亲昵,不适合他与她。 小鱼在慕容肆怀里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被他臂膀一收,更用力抱住,她抬头,对着慕容肆浅浅地笑,而她红润的美眸里溢满的嘲讽全数被他收入眸底,他眸光一敛,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意思,像是在对她狠狠说——你若是再敢乱动,信不信朕便将你扔进火里? 她只能任由他这般抱着,微微提高了声音对白韶掬说,“将军,夏大人便麻烦你了。” 慈宁宫外。 岳小侯、季显知等一众官员与诸位妃嫔也都已匆忙赶至,也已听闻皇上为救九千岁冲进火海去了,这皇上当真为了秦小鱼连命也不要了? 看着这座被大火包围着的宫殿,众人十分担忧,戚蔚与岳东睿率先把一桶水往头上浇下,正欲进去看看情况,而这时皇上与白将军一前一后出了来,身上衣袍都有些烧毁,只是不同的是,前者抱着那个太监,后者则背着夏大人。 一众人纷纷上前关心,百官们激动得跪下磕头谢天谢地,“上天保佑吾皇啊。” 小鱼见众人无不投来火辣惊奇的目光,这教她极其不自然,尤其众人之中凤仪凤容的皇后娘娘,面色可是真真不好。 她只得恭敬小声对慕容肆说:“皇上,奴才已无碍,您可以将奴才放下来了,否则啊,您那位可要吃飞醋了。” 只觉这小太监眉眼中有淡淡幸灾乐祸之味,慕容肆微微皱了下眉,眸光又落向楚长歌面色凝重的脸上,但他并未立马放下小鱼,仍旧抱着小鱼往前走。 小鱼心中又是一疑又是一惊,在楚长歌面前,他竟也是如此这般做戏,又是为何? 慕容肆走到人前,将她轻轻放下。 琳琅公主好奇地看着秦小鱼,她虽脸面被烟熏脏,真是不大体面,她兀自嘀咕了一句,“敢情千岁爷是灾星转世吧?” 灾星? 额……小鱼耳力不差,听得琳琅公主这句话,额头冒出冷汗,琳琅,你嘴巴要不要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将她风尖浪口上? “哪是灾星?福星才是,夏大人可是亏了千岁爷,才得以大难不死啊。”岳东睿瞪看了琳琅一眼,一步跨出,挑眉看了看小鱼,“千岁爷,你可是把本侯给害惨了,这大冷天的,我为了你浇了一桶水,你瞧瞧我都成了落汤鸡了。” 岳东睿边说着,边拧着袍子,将多余的水给挤出来。 众人听得一惊,敢情岳小侯方才要进去只为秦小鱼,不为皇上呀。岳侯与九千岁的交情还真不浅啊。 可这交情再深夜不及皇上啊,皇上可是啥保护措施都没做,便这么傻不愣登地冲进去了。 小鱼呵呵一笑,也是调皮地给岳侯挤了挤眼,像是在告诉他,怕冷,进火场里烤一烤便好,保证你火到寒消。 皇上见得这两人眉目传情,瞥过这二人,一双深沉的眸中怒意蓬勃,“这火究竟是因何而起,又是何人所为?若教朕知道,朕必定要他不得好死!” 众人知这位帝王已是龙颜大怒,一众宫人大气不敢出,齐呼,“陛下息怒。” 皇上冷锐的眸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精光最终落到夏婉安身上,声音沉而厉,那是至高无上的威严,“据说是白夫人第一个发现夏提刑在里面的,你又是他长女,便由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婉安心上一凛,她有些不敢看这位怒意盛大的皇帝,但一抬脸,撞见对面墨袍男子,他眸中之色教她安心,她抿了抿唇,一跪而下,小泣着说:“回皇上的话。夏提刑是臣妾之父,臣妾若说出真相,便是害了父亲,但不讲,便是对皇上不忠。臣妾也知古往今来这忠孝难两全,但若是臣妾说出实情,还望皇上看在老父年迈又为国效力份上,饶臣妾父亲不死。” 这真相究竟是何,竟挂及生死? 大家莫不揪心等待白夫人口中的答案。 “你且说说看。”皇帝一声令下! “臣妾在慈宁宫附近看见父亲,见父亲面色微白慌张,却一路跟随,又见父亲进了慈宁宫内,没一会儿就起了大火,许久不见父亲出来,臣妾担心父亲出事,便不再犹豫进去,却见到处是砸碎了的酒罐,而父亲已置身于火中,臣妾本想进去拉父亲出来,父亲执意不肯,他说——” 听到这里无人不惊,这火竟是夏提刑纵的? “他说什么?” “他说今日是他一位故人的生辰,而他即将要离开朝中,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为那位故人报仇,太后已不在宫中,那他便与太后这座宫殿一起葬身火海,也算是为了那位故人报仇。” 夏提刑口中的“故人”究竟是谁?他这究竟是要为谁报仇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大家不禁纷纷猜想。 但只有皇帝眸光猛地一暗,面色顿时惨白。 一旁的皇后也是握了一握手,这生辰,是沈妃的生辰吧。 一下子气氛沉寂得骇人,众人皆不敢作声。 秦小鱼紧紧锁眉,凝着夏婉安,果然这事与她脱不开关系! 小鱼愤懑,正要动嘴皮子,可另一个女子却在这时先开了口, “皇上,臣妾断断不信父亲会做出这等事。父亲已呈上奏折欲辞官还乡,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想不开呢?皇上,父亲就在这里,您何不亲口一问?大姐也有可能看错、听错不是?” 出声的却是燕王妃,大家微微疑惑,他竟怀疑自家姐姐所言。 夏婉安不禁多觑了夏嫣一眼,也只见她纯黑眸光直直盯在自己身上,她这个二妹妹向来软弱温吞,这个时候竟也胆敢插上一手,是嫁给了皇族,这胆子愈发大了吧? 皇帝一沉眉,心中一番思量,便冷冷道,“朕也要亲自问一问你父亲!” 这皇帝是什么人,夏提刑又是什么人,且不说他官位大小,他可是秦小鱼的父亲,仅仅凭夏婉安几句话就能定夏元杏之罪吗?更何况,这夏婉安伎俩可算是多的,常欺负小鱼呢。 皇帝凌厉的眸光扫过夏婉安,又重重在白韶掬身上停顿了下。 这夫妇两到底在唱什么双簧,然,白韶掬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夏婉安在说些什么,但也波澜不惊地回看了这天子一眼,就听得他说,“劳烦白卿把夏大人弄醒了。” “是,皇上。夏大人只是昏了过去,掐一下人中便能醒来。” 白韶掬说着便动手。 夏元杏皱眉醒来,只见众人紧紧环顾自己,眸光异样,而皇帝眸色更是复杂重冽,他浓眉又深深拧了下,瞥了下身后烧成不成样子的慈宁宫,这是太后寝宫,虽说太后在秦家落马后就不受待见,甚至传闻皇上将太后做成了人彘,而后又被用来交易,从太子擎手上换回了小皇子,但这毕竟属于皇上的地盘,有人在皇上的地盘上撒野,皇上脸色自然不好。 “夏提刑,这火可是你所纵?” 皇帝冷冷凝视着夏元杏。 夏元杏眸色一眯,轻轻看了跪在地上的夏婉安一眼,双手负于身后,虽身上衣衫已教火烧得残破,发丝也亦凌乱,但这贫寒出生的一介草莽,竟也有些凛凛逼人的气势来,他微微挑了下眉,与皇帝对视,“皇上,为何会有此一问?” “夏提刑,你长女说你为了一位故人而纵火烧了这慈宁宫,今日也是那位故人的生辰。那位故人,可是朕的母亲沈妃?” 众人又是一撼,夏元杏的那位故人竟是沈妃? 都说,沈妃当年死得离奇,有人说她是死于瘟疫,有人说她给先皇戴了绿帽子,遭先皇冷落,羞愧之下服毒自尽。 沈妃死得离奇,众说纷纭,早已成迷。 难不成,这传闻中有一种是真的,而这和沈妃有一腿的男人正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夏大人? 天啊,这也太扯了。这夏元杏看上去也算憨厚,不像是这种人吧,但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众人敛声屏气,只听得夏元杏一字一句道,“回皇上的话,沈妃娘娘曾对微臣有恩,她病重离世也是太后所迫,如今微臣为报沈妃之恩,为她火烧慈宁宫,也算是离开长安之前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风轻拂,夏元杏墨发亦狂扬,此时的他竟是不畏生死,哪像以前那个处处畏首畏尾在皇上面前不敢多言一句的夏提刑。 小鱼大惊,这火不可能是父亲纵的,他为何要承认?父亲是否有苦衷? 大家也无不震惊,这果然真如白夫人所言,这火真是夏元杏所纵,为的是沈妃娘娘。 王中仁看着夏元杏,不禁皱了皱眉眉,夏元杏与沈妃之间那点事,他亦是了解一些。 当年夏元杏还是云水镇上的一个仵作,那一桩芙蓉山庄七尸八命案轰动一时,夏元杏检出是镇上一权贵子弟所为,但县令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时年轻气盛,哪肯轻易就范,竟一纸诉状告上了长安城。 但那权贵子弟疏通长安城中官员,勒令夏元杏滚出长安,不走便打,无人敢接这诉状。 那年沈妃正受宠,同年怀上了龙子,临盆前一个月,沈妃去法华寺为腹中骨肉祈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夏元杏误打误撞拦下了沈妃的轿子,沈妃心善,便收了他那一纸血状,替他交给了先皇。那桩芙蓉山庄的冤屈才得以平反,也因此夏元杏感激沈妃娘娘之恩,用他的话来说,没有沈妃,便没有今天的夏元杏。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先皇看中他,之后有了他家小女与燕王娃娃亲一事。 但他这人脾气古怪,先皇委任他在长安城中就职,他却不肯。 沈妃娘娘仙逝那年,夏元杏托人进宫看了沈妃最后一眼,在沈妃娘娘病榻前起誓,必定要在暗中好生照拂四皇子。他确是暗中照拂了,他只是个仵作,能力微薄,但他有个好友季显知,当时已在朝中为官,深受先皇重用,这不有了季显知,才有了后来的保皇派。 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知晓当年其中曲直之人也大都装作不认识,也不曾向皇上提及过。夏元杏这个人太低调,他曾说,那不过就是小恩小惠,而沈妃却是大功大德,让那些陈年旧事就此放下吧。哪知他如今会做了这等出格的事来呢? 也是,人是变的,又不知因何原因,十数年之后,在刑部尚书孔一鸣找上夏元杏时,他又愿意入长安就任提刑官一职,不过他当上提刑官之后,却是碌碌无为,胆小怕死,当年那个一力为芙蓉山庄平反的壮志青年早已不见。 众人只见这默默无闻的夏提刑,眸中闪过一丝狡猾无畏之光,勾唇冷冷一笑直视着皇帝,言辞之间倒是光明磊落,“皇上,微臣有罪,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千万不要责累无辜。” 慕容肆终于明白为何小鱼身上那股子狡黠气息是哪里来的,有如此父亲,必有这般的女儿。 离皇帝最近的是王中仁,他察觉到皇上身子微微绷紧,想必是要定罪于夏元杏了,他赶紧赶紧投了个眼色过去给夏元杏,让他乖乖讨饶,说出当年事情,皇上最念旧情旧恩,想必皇上不会重罚,毕竟这火烧慈宁宫不是小事。 季显知亦是拧眉,这夏元杏到底在搞什么? 就在这紧张压迫的气氛下,又是夏嫣温柔地开口,“父亲,我不知你与沈妃娘娘、太后之间有何恩怨瓜葛,但我确是不信你会做出这种拙劣的事来。父亲,你莫不是心慈,要为某些人顶罪?” 这夏嫣口中的“某些人”自然指的的白将军的夫人夏婉安。 大家目光纷纷移至那“某些人”身上,夏婉安脸色微微一白,咬牙开口,“妹妹,你又何须含沙射影说是我做的?我与太后娘娘无冤无仇,又何必烧她的故居呢?再说……”她又咬了下唇,却有些不敢抬脸向夏元杏看去,“再说,父亲都亲口承认了。” ---题外话---今日八千更毕。谢谢大家订阅和支持,不久之后就会写到小鱼杀皇上唯一子嗣,被赐死,到时还请各位淡定。 196.196改喜欢太监了,他们又耐我何? 大家目光纷纷移至那“某些人”身上,夏婉安脸色微微一白,咬牙开口,“妹妹,你又何须含沙射影说是我做的?我与太后娘娘无冤无仇,又何必烧她的故居呢?再说……”她又咬了下唇,却有些不敢抬脸向夏元杏看去,“再说,父亲都亲口承认了。” 说罢,夏婉安又朝那墨袍男子看了一眼,他黝黑沉着眸光让她更加坚定,反正父亲从小最疼的就是老三,也没疼过自己,如今要辞官告老,也还是为了老三。父亲从未想过自己,跟白韶掬一样,那末她又何必再依赖这两个男人? 小鱼袖下的拳头握紧,就知这蹊跷的大火必定与她这位没良心的大姐脱不了干系,但父亲将这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个可能,如二姐所说,怕是父亲为了庇护夏婉安,要为她顶罪。 天光晦暗,前方宫人前赴后继的扑火,慈宁宫火势已转小,只是为何那边火势竟像烧到这边来了,而这里的火势之大几乎能遮天蔽月。 就在此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丫头,一身素色的宫女服。 有侍卫怒喝,“你可知惊动圣驾是何罪?” 王中仁却认识这小宫女,是贴身跟在蓝妃身边的,而眼下一看,才发现,妃嫔中少了一人,而少的那个就是蓝妃,他一皱眉,提高了公鸭嗓,“让她进来。” 那小宫女脸色极差,满脸都是泪,哭喊着一跪而下,“陛下,陛下,不好了,蓝妃娘娘她——” “蓝妃她怎么了?”皇帝猛得揪起眉心,厉声问道。 “蓝妃娘娘她在‘福阳宫’被人杀害了,死状吓人,陛下,您快去瞧瞧——” 什么?蓝妃娘娘被害,还是在福阳宫被害的?这福阳宫不正是沈妃的故居吗? 宫女话没说完,皇帝大步一迈,便往福阳宫方向疾步走去。 一众人移步“福阳宫”,夏元杏眉头又是一沉,跟着过去髹。 福阳宫离太后寝殿并不远,这座宫殿在皇上登基之后,有修葺过,虽比不得慈宁宫华丽,但还算新整,周边梅树繁盛,夜风甚大,漫天飘飞着盛开的花瓣,如红羽纷飞,有股子哀凉衰败来。 一想到宫女那句话,蓝妃娘娘死状吓人,众人不禁心惊胆寒。 屋里昏暗,阴风阵阵吹进来,琳琅小步走进去,害怕得每根汗毛都立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一抓,抓了一条手臂紧紧抱住怀里。 身旁立马响起微小的男子声音,“公主,你能不能矜持些?” 琳琅一惊,耳后尴尬地红了脸,怎么又是戚蔚?她可没想要抓他的手臂。 “谁叫你站在我身旁来着?”琳琅仍是害怕不敢松开他的手臂,咬着唇小声地说。 戚蔚一条手臂被她紧紧箍在胸前,轻轻动了下手臂,攸得脸上被烫了一下,又皱眉冷哼一声,“公主你沦落到要勾引我的地步了么?” 琳琅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又小声问:“勾引?” 看得他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胸口,她浑身浑身一激灵,立马甩开他的手臂,而这个场合又不能放肆大声,只得咬着牙低声愤怒地道,“谁看得上你这奴才?” 也是,他堂堂统领十万御林军的大将军,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他冷冷笑道,小声在她耳边说,“看来琳琅公主的记性不大好,忘了现在你这公主可比我这奴才还落魄呢?” “你——”竟连戚黑子这个奴才也敢如此,但她又能如何,后面的话统统抿在口中,琳琅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侍卫点了火折子,将烛台上快烧尽的红烛点燃。 顿时,屋子通亮。 在白绫乱舞的屋内,一具女尸横陈,脖子上紧紧缠了一根艳色腰带,口里堵了一团袜,头发散乱,金簪跌落,让人觉得惨不忍睹的是她一张精致小脸被利器刮花,血痕纵横,而双手被捆绑至发顶,一双红色绣鞋翻飞,衣衫不整,白色亵.裤退到白皙的小腿肚上,显然还遭受了凌.辱。 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 室内胆小的女子吓得面色苍白,惨叫出声。 饶小鱼看得血腥场面,她也不禁心中重重抖了下,忽然,身子教人一扯,被拥着带动着步子,背对向那具女尸,她从坚实的胸脯里缓缓抬脸,一张俊美如斯脸上表情微微严肃凝重,白韶掬怕她见到这种场面会害怕,特意将她身子转过去。 而另一边,只见慕容肆用手掌紧紧捂住了楚长歌的双眼,而二姐趴在了燕王的肩头。 有一种呵护与疼爱,不需要思考,叫做“本能”。 只有夏婉安却默默退至了窦一帆的身后,小鱼微微蹙眉,大姐何时和窦一帆走得这么近? 双眼越过白韶掬的肩膀,瞥过大姐后,望到了慕容肆,而他未曾抬头顾她一下,紧紧盯着楚长歌的发顶。 小鱼小声与将军道了声谢,又想缓缓转过身去,却教他拥得更紧,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刚才在慈宁宫我见你抱那人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征西将军堂而皇之如此搂抱着九千岁,小鱼担心这样的不雅举动着实有些惹人注目,她仓慌地想要推开他,小声说:“将军,莫要忘了我们的身份,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何必怕,大家都知征西将军是个浪里白条,如今口味偏颇了些,改喜欢太监了,他们又耐我何?在你进那火场之前,可是对小安子留下些话,小鱼,我总想我要是能早点明白自己心意该多好?” 这人脸皮厚又狂妄,只是这可是发生命案的现场,菊花你耍流.氓不能选个场合吗?她用力推开白韶掬,不经意撞见对面的慕容肆,不知何时他的脸微微变了色? 幸好另一旁琳琅公主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拉开了大家的注意。 戚蔚无奈地看着身边的这位公主大声哭叫,而她惨叫着时,她又自作主张地抱住他的胳膊,他的脑袋被她尖利的叫喊声叫得头大,而被琳琅公主吸引过来的目光也着实令他难看,想骂她尖锐的言语,却被封进喉咙深处,紧锁着眉看着她,终究无奈动了下唇。 “有什么可怕的,我武艺高强,有谁是我保护不了的?” 春暖花开般的声音一点点流进琳琅心底,她睁开一双泪眼,迷蒙泪光中,她望着戚蔚那张黑脸,此时看来也并不是那么丑,却有些出奇得俊,望着望着便出了神,忘却了刚才的害怕,她不禁红了俏脸,含羞带怯地小声哭着问他,“戚黑子,你真会保护我吗?” “当然。身为御林军统领,这是我职责所在。” 戚蔚点头,表情严肃,不过她这般模样,到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俏丽味,也不似从前那么讨人厌。 “这究竟是谁做的?” 一声暴喝响彻四周,似能撼天动地一般,让大家猛地一颤。 之前他白太后关在这里,不过才几天功夫,太后被他换给了太子擎,便没派人在这里把手,竟发生了这样的灾难? 大家稍稍抬起眼皮去看这位震怒皇帝,他眉眼之中有抹痛心,只见他松开了楚长歌,走近那具女尸,缓缓脱下龙袍披盖了这女尸身上。 但小鱼却知,这哀痛是假,他第一时间是护在皇后双眼,第二才想到应该对蓝可儿做些什么,这蓝可儿可是西夏国主最宠爱的妹妹,本是两国交好,才把御妹嫁给怀帝,如今蓝可儿在被册封前就惨死在宫中,这传到西夏王耳中必定不会事罢干休。精明如他,当然知道要做些什么,例如黄袍加身,这便是看重。 大家又不禁想,这位还未被册封的蓝妃死后能得龙袍加冕如此大的殊荣,便也不枉此生了。 待皇帝站起转身时,大家看到他手中捏了摔成两半的翠玉,其中一块上有血迹,看来就是划花蓝妃脸的凶器。 皇帝将两块断玉慢慢拼起,是成“匕首”形状。 募得,小鱼身子一晃,那断玉是她爹爹的,从记事起,她就见爹爹佩戴那枚玉石了,说是她娘亲送给他的。 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怎么可能是将蓝妃先奸后杀的凶手? “可有人认得这是谁的玉佩?” 众人把目光慢慢移至夏元杏,这玉佩形状独特,大家自然是有印象的。 皇上循着众人目光,看向夏元杏,“夏爱卿,这东西可是你的?” 小鱼在心中祈祷,爹爹快告诉皇上,这不是你做的,她的父亲就算再恨皇上,又怎么做出这种奸杀帝妃的丧心病狂之事来呢? 然而,夏元杏紧紧抿着唇,并未说话。 夏元杏又如何辩得,这东西就是他随身之物,百官之中与他稍微走得近的就知道。 “夏元杏,告诉朕,这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皇帝紧紧捏着那块玉,断玉被捏入他掌心,鲜血渗出,血珠一滴滴溅落在地上。 许久夏元杏才开口,“回皇上,这块玉佩确属微臣,这东西也是教蓝妃娘娘给摔碎的。” “那么你是承认了,是你奸杀了朕的蓝妃?” 怀帝步步逼近,他的眸光着实是想立马想夏元杏千刀万剐。 “今日我到这里来祭拜沈妃,而蓝妃寻猫而闯入这里,也确实与我发生了争执。若皇上认为这是我做的,那便就是我做的。” 夏元杏见得皇帝这般大怒,仍还是风轻云淡地说,这世间荣辱险恶,他还有什么没经历过,奸杀帝妃是罪,火烧太后故居是罪,于他来说又有何区别? 怀帝狠狠将碎了的玉掷在地上,那玉摔得更碎。 银光一闪,众人只见皇帝从御前侍卫刀鞘中拔出长剑,他带血的手紧紧握着剑柄,剑尖直逼向夏元杏,飞快而凌厉。 众人都以为以夏元杏会躲,但他压根不避,甚至是轻轻笑着迎上了那把剑。 刹时血光一片,那长剑刺破他被烧破的衣衫,陡然插.入夏元杏的胸膛。 小鱼心中又惊又痛,硬着用手将嘴死死捂住,才没发出尖叫声来。 “难怪白夫人说在慈宁宫不远处见你神色慌张,而慈宁宫与福阳宫离得不远,原来你是在这里做了这等子的好事,再去慈宁宫纵火。你是知道奸杀蓝妃之后,会受重刑,索性便在火里死了一了百了了吧?只是,夏元杏,你怎可以残忍到奸杀她后还要毁了她那张脸?你这臣子,心可真是歹毒!” 皇帝咬牙切齿地说罢,又是勾唇森冷一笑,眸子里一抹阴狠显而易见,他将插.在夏元杏胸膛上的那把剑又狠狠拔出,剑尖拔出,一股灼热液体喷洒而出,点滴飞溅在小鱼脸孔上,烫得她全身一栗,而她却无可奈何,她没办法救她的父亲,因为要父亲性命的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随着剑“哐当”一声落地,又听得皇帝冷窒地声音几乎将空气凝结成冰,“夏元杏,朕不会让你如此轻易地死,朕要你受尽这天下最严厉的刑罚再处死你!否则,朕也无法给西夏王一个交代!” 小鱼顿觉血液凝固,双腿发软,她的父亲在被刺穿胸膛后,还将要受天下最严厉的刑罚。 众人无不倒吸冷气,看来这夏大人此次真是气数快尽,怀帝本就堪比暴君,但论起狠辣来,也是无人能比。 夏元杏到底是个凡夫俗子,岂能受皇上这一剑? 胸口鲜血直流,他终是无力得缓缓跪了下来,看了一眼夏嫣和小鱼,又轻轻扫过夏婉安,笑着说道:“臣知罪不可赦,只是,愿陛下公私分明,一马归一马,这是罪臣犯下的罪,但求陛下不会降罪祸及我的家人。” 夏元杏的家人,自然是指他的妻女。 夏嫣见得此情此景,眼泪直落,扑跪过去,求皇上开恩,饶了父亲。 燕王也不敢多说,毕竟这蓝妃是西夏公主,这事情若处置不当,惹极了西夏,到时翻脸,不肯与我朝建盟,这个关键时刻如若让西域王和太子擎一伙有机可趁,再起战火,牵连得便是无数百姓。 这夏元杏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但人不可貌相,竟做出这等恶事来?但总算还有一丝任性,祸不及妻女,为妻女向皇上求情。 夏嫣怔怔看着父亲,痛哭流涕,轻哑着声线说道:“父亲,我不知你为何要认这样莫须有的罪?但你从小就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要无愧天地良心,试问你既有心为了沈妃娘娘报复太后,要过了十几年在纵火慈宁宫纵火?又为何在这里奸杀毁容蓝妃娘娘?你若是有苦衷,还千万千万禀告皇上,我相信皇上一代明君,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是啊,报复一个人何须等十几年呢?只是烧了慈宁宫,何不在太后还在宫中之时就杀了她,来得更简单。 “夏妃娘娘,本侯知你救父心切,我们这里多数人亦不信夏提刑是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的人。但事实摆在这里,莫说夏提刑留下的那块玉是划伤蓝妃娘娘脸的凶器,单单看墙角死了的那只猫与夏提刑手上猫的抓痕,就可认定这事与夏提刑脱不了干系!” 出言的是紫衣侯岳文华,这位一身紫袍文绉绉的儒生可是大宁王朝的两朝元老,说话自是有威信。 只是,一向中立的岳侯,此时竟站出来发表观点,显然不符合他一贯言行举止,饶是他的儿子岳东睿也皱了皱眉,不知他爹这是走得什么棋? “岳侯,你眼力还是好得让夏某折服。” 夏元杏倒也不避讳,微微眯了眼瞥向墙角那只咽了气的猫,伸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来,确实手背上有伤痕,是那小畜生抓的。 这下,又佐证了夏元杏之罪,外加了一项杀猫之罪。 “想不到夏提刑竟是如此人面兽心之人!”一位锦衣女子蹙着黛眉愤愤碎了口,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楚皇后。 “姐姐,莫要这么说,这事还未作定论呢。”岳嘉轻轻说道。 而这两人正巧站在小鱼前面,她们二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题外话---明日恢复八点档之前的更新,本萌在努力存稿中,大家可在8点之前过来看,谢谢大家支持。 197.19七千岁爷,你与别个不一样,朕又岂能教你委屈了去 皇帝呆呆望了那只死了的白猫许久,那是乞巧节他送给蓝妃的礼物,他取名叫做“思思”,因为蓝妃时常说会思念故乡,他就为她弄来一只西夏的波斯猫陪着她。 一转脸,却看到了人群中偷摸着紧缠在一起的两只的手,他眸眼一瞪,像是要喷出怒火来。 众人见他紧紧盯着千岁爷那边,却低吼道,“该死的夏元杏,刚才那一剑真是便宜了你!蠹” 他吼声如惊雷,莫不让人心房慌怕。 小鱼惊得抖索一下,从白韶掬手中抽出手来,又见皇上眸光更重得刮过自己的脸,他脸色却也是黑得厉害,“来人!将这个逆臣革职查办,先重杖一百,再打入天牢,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 皇帝一挥袖,恶狠狠地说,厉眸又重重横扫过四周,“若是有人敢替他求情,那便坐连同罪!” 夏元杏的好友季显知,还有上司孔尚书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教皇帝这么一句,又禁了口,看来这次皇上是非杀了夏元杏不可了,这时替他求情只怕是火上浇油。 父亲已受了一剑,再重杖一百,哪里能扛得住? 眼看父亲就要被拖出去,小鱼脚步轻轻一动,想要冲过去求皇上饶了她父亲,手腕却是教白韶掬重重握住,她紧紧蹙眉,目光深深盯着他,示意他放开自己,然而,这人却是执意,用力扣了一下她手腕,像是告诫髹。 她怎么不明白现在情势,可那要被拖出去的是她老爹,她哪能置之不问? 众人以为这桩案到这里便告一段落,谁知秦小鱼走到人群中间一跪而下,众人皆惊,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出来替夏元杏求情,这人又是方才那个冒死冲进去救夏元杏的千岁爷么? 都以为太监没了命根子便是个胆小怕事的种,但这太监却一次次教人刮目相看,医术超群也就罢了,还偏生是个敢提着脑袋在宫中横冲直撞,姑且方才认为她英勇过人才冲进火场的,那现在这英勇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千岁爷,你也是要替夏元杏求情么?” 皇帝眼中杀伐料峭,让小鱼心上慌抖,但她袖下手掌犹自捏紧。 她仰着一张烟灰满是脏污不堪的脸,一双黑眸却是清明癯亮,眸光直直对上皇上,声音轻软,却铮铮铿锵,“皇上,奴才不是不怕死,只是也听过古人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若皇上您要处死奴才,奴才区区贱.命又何足挂齿?夏提刑虽非什么一品大臣,也算是我大宁的国之栋梁,又岂会做出纵火杀妃这等苟且之事?奴才还听说夏大人欲辞官归故里,既要辞官,又岂会以身犯险呢?这当中定是有苦衷,还望皇上明鉴,交给刑部再严查为好!” 皇帝紧紧皱着眉看着小鱼,唇也是拉锯成了一条线。 窦一帆一摆墨袍,迈步而出,深锐的眸盯着小鱼,胸有成竹掌控一切一般勾唇而笑,声线微微的沙哑,“千岁爷,你没听到皇上说的么?若是敢替夏提刑说辞,便坐连同罪!你也要同夏提刑一同赴死么?” 小鱼心中一怔,这人声音……是太子擎。 他与夏婉安勾搭到一起了么,难怪方才夏婉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若是现在揭穿这人,恐怕也不能得个好处,他既能混迹到宫中来,也必有法子出去,对了,他身上必有火器,如若这时揭穿,众人又没得防备,他与皇上同归于尽,如何是好? 几番思量,她抿了下微微苍白的唇角,“窦大人说的是,夏提刑年事已大,又受了剑伤,岂能受得了一百棍?杂家大火都不惧,这人能救出来我也是有份的,岂能看他又白白被打死?反正杂家皮糙肉厚,愿替夏大人受过,还请皇上成全。” “谢千岁爷替老夫求情,不过老夫已是两条腿入棺材的人,你却与老夫不同,前程无量啊。替老夫这罪臣求情,不过是浪费气力罢了,还请千岁爷快快起身罢,老夫我不想再牵连无辜之人。”夏元杏淡淡说道,眸中却有一丝道不出的沉痛,又嘱咐在场那两个女儿,今后好好过日子,说罢便强忍着身上剑伤之痛,毅然转身,被押着出了屋去。 而对面白韶掬、岳东睿等人都皱眉焦急,为她担忧,仅是不同往日,棘手得很。这次事关两国,一不小心必惹战事。无论是不是夏元杏做的,至少现在还有凶手,若推翻重查,查不出什么,又如何给西夏王交代? 她轻轻一笑谢过白韶掬他们,又环顾一周人,众人神色各异,有忧心的、有疑惑的、有嘲讽的,还有看戏的,她却置若罔顾,坚定地看向皇上,重复刚才这句请求:“皇上,倘若你真要责杖夏大人,便由奴才替他受过,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她又不依不饶地重重磕下头去,再抬起来时,额头已磕破皮渗出鲜血,她这人倔拗,又再重重磕下,一下,两下,三下…… 楚长歌高冷的唇边挑出一抹森冷笑意,那便看着她如何出丑,如何自投死路吧! 那鲜血从她额角滑下来,沿着眉峰滴下,滴入了眼中,腥腻刺痛,让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第四下时,地面的冰冷与坚硬却没如期而至,额头抵触上的是一只什么软绵,她一睁眼,眼下仍是那只纹绣着金龙的朝靴,她慌慌张张起身,抬脸望向这人,她突得想问,皇上,你这是同意我为夏大人受刑了? 他却是先开了口,“千岁爷,你与别个不一样,朕又岂能教你委屈了去!” 小鱼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觉烛火辉煌交映中,他温暇的视线如捧,有一丝舍不得,终是甘愿放低身份,捧住了她一颗慌骇无助的心,他注视着自己,说:“罢了,既有你为夏大人求情,这案子也依了你愿,便交给刑部处理罢。” 孔一铭悻悻站出,朝皇帝一揖,“臣领命!”心中怨声载道,这差事不好办。 在场的几人不禁神色微微一暗,各怀心思,各做思谋。 一旁的楚长歌见见慕容肆如此维护秦小鱼,只握紧了拳,暗暗咬牙。 皇帝又看向门外,深夜中,那躺在长椅上接受棍刑之人也已奄奄一息,他袖子亦是无力地一挥,“撤了这棍刑,将他押进天牢。” 众人不禁又想,皇上一次一次为秦小鱼做到如此,是不是将来有一天秦小鱼要皇上帝位,他是不是也甘之如饴奉上? 小鱼心中微喜,这场赌注她终又是赌赢了。赦了父亲的棍刑,更将此案交到刑部处理,那样一来便有了转机。 “皇上,奴才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这世上不止是只有活人会说话,死人也会,而唯一不同的是,死人只会说真话。奴才验尸之术虽不及夏大人,但如今他有伤在身,也无法作为。奴才想恳请皇上准许我替蓝妃娘娘验尸,查明蓝妃娘娘真正死因,为死者伸冤,也还夏大人一个公道。” 皇帝皱了皱眉,道:“准了!但朕只给你七日,七日之后朕就将蓝妃下葬!” 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 楚长歌这时也上前,说道,“既然九千岁有事能求皇上,那臣妾也有一事想求皇上,还请皇上答应臣妾。” 皇帝已觉有些疲惫,有些不满地看向楚长歌,“皇后有何事要求?” “蓝妃即将册封为妃,却惨死宫中,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自也有一份责当,若无法为蓝妹妹沉冤,臣妾也是寝食难安。臣妾想请求皇上也让臣妾全程参与这案子,在蓝妹妹身前我这个当姐姐的没能为她做什么,死后我也想替她出一份力。” “皇后你有这份心,可见朕当初眼光没错。”他牵过她手,轻轻抚了抚,像是得以抚慰,“你便为朕打点其中吧。” “谢主隆恩!” 楚长歌眼中抿过一丝笑意,又朝跪着的秦小鱼看了一眼,让小鱼微微心惊。 白韶掬见众人已慢慢散场,走到小鱼那里,弯腰扶起她身,伸手替她拨开额角凌乱黏着破碎额角的发丝,轻轻拢到她耳后,又探出手去便朝她膝盖上揉去,甚是不避讳,“一直跪着,腿麻了吧?” “将军,你别这样,我担当不起!”她轻轻躲着,又不敢太过。 “担当得起,我们可是有下世约。” 谁知走到门口的皇上,又微微驻足,回头朝那太监看去,只见她小脸薄红,他脸色一僵,吩咐身边王中仁,“去把小安子叫到乾清宫来。” 王中仁微微一疑,随即又颔首道,“是”。这命小安子过去,皇上是想问问清楚吧,毕竟那千岁爷进火场之前,交待给小安子一些不能交待的,给皇上听了去。 ---题外话---下午还有一更,会尽快写出来。 198.198待朕真正执掌天下,娶你可好? 孔一铭命人将蓝妃尸首好生处理,运进刑部衙门。 侍卫们陆陆续续地离开,窦一帆阴阳怪气地说道,“孔尚书,秦督主,这案子一定好好地查,查出谁究竟才是谋害蓝妃的凶手,勿让夏提刑背了莫须有罪名!”说着,又瞄了瞄小鱼,看得小鱼心惊胆寒,那眸光似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小鱼蹙了下眉,这案子一定与窦一帆有关吧,但他却是认定了他们查不出任何结果来。 小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证据还父亲清白,她亦如实说道,“那末窦大人就拭目以待吧。” 窦一帆似笑非笑,声音依旧沙哑,“那窦某便拭目以待了,不过,这段时间天越发寒了,秦督主一定要好生保重身子啊。” 小鱼心中又是一惊,一月之期即将来临,她体内蛊毒没有解药,必将再次毒发,那末生不如死,所以他这是警告髹。 说罢,窦一帆就和孔一铭出了这殿之后,空荡阴森的室内只剩下三人。 夏婉安就那么被白韶掬干晾在一旁,而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不喜也不怒,只道一声,“臣妾先行告退。” 眼下四下无人,小鱼却厉声叫住她,“好姐姐,你为何要这么做?” 然,夏婉安只笑而不语,“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能做什么?我真不懂千岁爷是何意?” 说罢,她就笑容满面地离开这里,哪怕白韶掬在背后喊她,她也不理,不再爱她疼她的男人,她何必再念念不忘?她会让白韶掬后悔! 白韶掬沉了沉眉,也不知夏婉安究竟在背后做了什么,但他也有种直觉,这案子与她必有联系。 如今,夏大人身陷囹圄,脱不开身,只怕小鱼离宫计划又得耽搁下来。 * 今夜过于忙累疲惫,小鱼一回宫便倒在了床头,小睡过去。 一点点湿凉从额上传来,她猛地惊慌睁开眼,却见眼前这人手里捏着干净的湿帕子在小心翼翼给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他见她睁眼醒来,眉心微微一皱,声线里沁着一丝忧虑,“是将你弄疼了吗?” 她微微一愣,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人怎么又跑来她宫殿了? 他却温尔一笑,手上动作又再放缓放柔,“那便好,爷尽量轻一点,你若是累,再睡一会,爷来替你擦手擦脚。” 小鱼轻咬了下唇,别开脸去,“爷,我受不起,这种事还是让我自个来吧。”她觉得他们之间不该过分亲密,她已不再贪恋这份温柔。 而这人却不乐意了,声音微怒,“你容白韶掬替你拢发,替你揉腿,又不许朕为你做些什么?还是因为今日朕责杖了你父亲,你心中有所记恨?” 见慕容肆目光咄炎逼人,不容她有一丝反抗,她只好轻声示弱道:“爷,自我入宫做了太监后,我便再也没指望过要依靠任何人了,而今天你为我做得已够多!”尽管是因为白韶掬,他冲进火里救她,而在福阳宫,他终是为了她免去父亲棍刑,他已是仁至义尽,毕竟种种矛头指向父亲,而死的那人又是西夏王的妹子,他必须做些什么,以振朝纲,也好传到西夏王耳中,他是多么重视蓝妃,她亦不是不识大体,自是明白其中缘由。 她眸光里有淡淡的水汽,微微的泛红,他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口气也愈发深沉笃定,“小鱼,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今后,朕便是你的依靠。” 小鱼又是微微得晃神,发怔之际,又见他弯下腰去,在金盆里轻轻搓洗手中脏污的帕子,他这般尊贵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会替女子擦脸洗帕的男人。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对劲,他似还是以前的他,又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 他的手又要朝她的脸靠近,却教她一下子抓住、放下,她深深凝着他,“爷,莫要这般对我好,你的好应该只属于楚小姐,而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她害怕他这般对她好,她害怕自己会真的将他当做依靠,再一次无可救药地陷进他温柔的漩涡里。她曾经想做他的娘子,他却给她奴才的身份,现在的她只想做他的奴才,仅仅是奴才而已。 她已做好永远离开此地的打算,在帮父亲脱困之后。 他却轻嗤着将她的手紧紧反握住,眸光炽热深魅,“小鱼,朕知你心中想什么。如今天下还不太平,待朕消灭太子.党羽,真正执掌天下,娶你可好?” 她一定是以为他心中没有她了,可他却不知他有他的隐衷,天下一日不平定,他便不能名正言顺娶她,曾经以为宠她,就可以为她抵挡风雨危险,可如今太子擎那人,对她下了蛊毒,不过就是因为他宠她而已。 太子擎再归,必定要夺走他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小鱼心眼重重一跳,心中却在想,皇上貌似你这话以前也说过吧,后来却反悔了,你这又是撒大谎吧? 然,嘴唇轻轻一阖动,却教这人握着她的手,将她用力拥进了怀里,而他温热的唇也覆上她的,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狷狂霸道。 “小鱼,你的来生朕也预定了,不准托付给白韶掬!” 他眉眼之间有些怒不可遏的厉色,还带着一股子矫情的感觉,说不出来,好像这人在吃醋似得。 原来这人是在气这个,想必他是从小安子那里得知的吧。 她睁大了眼,拼命要推开他,却被他圈得更紧,他有力的舌席卷过她口中津液,刮弄过她的齿龈,带着贪恋,像是他真的对她是真情切意一般,而她脑袋竟也丝丝发热昏沉。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见得她脸上绯红如樱,又挪揄笑着说了声,“你怎如此爱害羞?” 小鱼脸上虽微微发烫,但也十分不知羞,就那般瞪大眸子盯着他,似在告诉他,我爱害羞你又耐我何? 慕容肆倒也不气,笑罢,他又继续替她仔细擦额上伤口与脸上灰垢,她只觉得他凝望着她的那双好看的眉眼,如春花秋月,皎柔而温润,似能抚平她生生世世的颠沛流离。 他给她处理好伤口上好了药,她也野蛮地拉过他被她咬伤的手,这男人似宠她,也随了她去。 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掌微微粗粝却异常温柔,她也替他手上洒了些药,从柜子里拿出纱布慢慢缠绕上他的手,“爷,你既好心给我上药,我也不能不知恩图报,是不?你这么好看的手被断玉给划伤了,多可惜。” 她不敢再奢望真情,只是对于这人,她总觉得两人之间该礼尚往来,清清楚楚得好。 慕容肆看着她细致的将纱布一圈又一圈缠绕上他的手掌,最后她故意在他手上打了个大而招摇的蝴蝶结。 这女子可真真爱得寸进尺! 他一敛眉,看向她,她一双黑亮的星眸仿如流光溢彩,挑高了眉对他俏皮娇笑,似带着蛊惑,让他无法抗拒,更无法生气,一下,他就知道自己又会纵容了她。 能有你替我包扎,便是废了整条手臂也不可惜。 他抬手,捧住她脸颊,隔着纱布轻轻摩挲,轻轻嘱咐道,“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为了任何人都不行,哪怕那个人是我或是你的家人。” 小鱼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为了爹爹冲进火海,可再来一次,她还会那么做,倘若那火场里躺着的是他,她也愿意冒险去救他。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不是么? “阿四,我从不信有来生。来生太久,我只争朝夕。” 就因为此生没了,才期盼来生。 来生是美好的神话和希冀,骗人骗已,倘若真有,也只是倘若而已。与白韶掬的约定,与其说是约定,不如是相互欺骗罢了。 小鱼又想,她不是没有争过,争过菊花,菊花娶了别人,争过阿四,阿四也娶了别人。她争朝夕,可朝夕不理睬她,那也没卵用。她不争菊花了,菊花回来了,那是不是她不争阿四了,也是同理? 是不是,阿四,以后我不再在你身边,你就会永远将我珍藏在心中? 这夜,因父亲案子种种忧虑笼在心头,但却出奇得宁静美好,那人温隽的脸孔趁她睡意朦胧时又入了梦来。 * 翌日,天光乍亮,白韶掬一早就进了宫,与小鱼商议去提刑府验尸事宜。 时间紧迫,皇上只给她七日功夫,她必须争分夺秒。 很快,两辆华贵的马车安静从宫中驶出,前往刑部衙门。 199.199雏儿 可说来也奇怪,她宫中一有动静,皇上那边也跟着来了,这不现在这马车里还多了个跟屁虫,不止如此,楚长歌也以第一时间来了长乐宫非得与他们一同出行,于是三人同坐在了马车之中,小鱼却觉得有点挤。 不知煎熬了多久,戚蔚在帘外提醒道,“主子,到了!” 慕容肆先下马车,小鱼跟在后面,一掀帘子,一阵湿凉落在脸上,外面已下起绵绵细雨来。 戚蔚替慕容肆撑开伞,打在他发顶。 小鱼跳了下来,只默默站到一边,戚蔚抱歉道,“千岁爷,不料今日会变天,马车上只备了一把伞,便委屈你了。” 小鱼摇了摇头,“不碍事,也就一小段路而已。” 随即楚长歌出来,她脚一落到地上,头上便多了一把伞,那是慕容肆夺了戚蔚手中的伞,撑到长歌身上,替她遮风挡雨。 是啊,谁都没想到出宫时还天气还晴,在猝不防及的寒冷中,雨点并不硕大,也不密集,但一样的沉重,落地有声,打在小鱼脸上,不痛不痒,而她的心还是凉了下,好像这冰冷的雨水渗进了心缝里去一般。 明知那两人之间谁也无法插足,就像明知慕容肆说会娶她的时候也一定将她排在长歌之后一样。 楚长歌今日一身青黛色袍子身形纤细,而慕容肆身着墨绿长袍,长身玉立,一青一绿,看起来总有些像是夫妻装,连小鱼自己打心眼里都觉得他们的般配没法用言语形容。 “瞧什么瞧得如此入神?身上都要湿了。” 不经意间有人走到她跟前,将伞举得老高,她用力眨了下被雨水淋湿的眼睑,一睁眼,这人明晃晃带着溺爱的笑意映入她眼里髹。 “拿着!”他落落大方地将伞给他递去,而她居然也鬼使神差地接下。 忽然,这人不动声色便将她强行拉着抱起,她猛地坠入这人温暖的怀抱里,伞随着她的身子轻晃,将他们二人遮掩在伞下。 谁知这人将手里的她颠了下,皱了皱眉苦着脸说,“小鱼,宫中伙食不好,还是那人没喂好你?要不,你怎又瘦了?” 喂?当她是猪还是婴孩? 她微微咬牙,正要跟他说赶紧将她放下,而他这人借着有伞掩护,飞快在她唇瓣上咬了下,让她微微吃痛,娘啊,这人也是属狗的? 见着这人眉飞色舞地冲她坏笑,他的笑邪恶而纯真,又是生了那样一张俊艳如斯的脸,一时间亦让人生不起气来,她压低了声苦恼道,“菊花公子,你能不能不戏.弄我?” 刑部衙门门槛处有人像是遗落了什么,止步、回头,看着对面素色油纸伞下的一对身姿不雅的人,尔后又敛了下眉心。 他却是恨不得再多她一些时候,一副邪肆的笑突然又变成认真,他说,“小鱼,你发上皂香似毒,一吸便蚀骨。” 好像他一路乘马车过来就只是为了与她这一句话一般,而这天下之事亦都变得渺小。 她又是愣了一愣,突然意识她如今身为九千岁的她早已摘掉了那顶丑陋的太监帽,而他的侧脸正紧紧贴着她柔顺的发顶。 不防,有一人弓着身子钻进了他们的伞下来。 小鱼与白韶掬皆一惊,小鱼只是惊诧还有一种得到解脱的感觉,而白韶掬却截然不同,他拧眉瞪着这个多事的戚黑子,而这小伙子却是不甘示弱仰着脸问他,“白大哥,你吃我家千岁爷头发干嘛?” 小鱼更为害臊,她怎么成为戚蔚家的了?貌似她与戚蔚还没这般熟。 然,白韶掬更怒,扯着嗓子低喝,“你跑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感受到白韶掬即将爆发,戚蔚有些知趣地舔着脸笑呵呵说:“自然不是。我也没得伞,我这是来蹭伞来的。” 白韶掬气得几乎要冒火,“戚黑子,你不觉得这里很有什么很多余么?” 戚蔚装作没听到,就紧挨着白韶掬,干巴巴地盯着这二人。 戚蔚自觉向来是个脸皮薄的,可谁让皇上非逼着他过来插科打诨,又谁让小鱼是皇上的,他只能把她给看紧,不能让白韶掬有机可趁。 小鱼只好小心安抚:“将军,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人,不会淋了这点小雨就病了。你还是先将我放下吧。这伞就让给你与戚将军罢。” 她又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来恳求他,他冷眼瞥了瞥那个多余的戚蔚,又说:“下次在没人的时候,我再如此抱你。” 还有下次? 小鱼小心肝重重抖了下,往前方看去,慕容肆与楚长歌一对璧人并肩同撑一柄伞已是走开好远,幸好没被慕容肆看见,他那人霸道,不喜她与其他男人接近。 戚蔚则干干咳嗽几声, 小鱼踏进停尸房时,身上已大半湿了,些许发丝黏贴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狼狈,而帝后二人已品上了热腾腾的香茶在驱寒。 她简单擦了擦脸,便穿上了大白褂子,干整洁净,正在拾掇工具,准备对蓝妃尸首进行检验,那位女扮男装的皇后娘娘朝她清清冷冷地一顾,又转向身旁慕容肆,笑言道,“皇上,你这奴才看来喜欢不守时。有重要事情时也不守时,想必平常也不怎么守规矩,你该多看管着些这种奴才,以免教她易了主你都蒙在鼓里!” 小鱼心中一怔,她这话似在刻意地说些什么。 只见慕容肆重重盯了自己一眼,而小鱼只是无辜地朝他耸肩,在他眼里看上去那就像是易主也无所谓,他的眸光又再次暗了下,便对楚长歌说:“多谢长歌你提点!” 小鱼心中却想,一遇到麻烦,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你的长歌,又何必对我来发这莫须有的脾气? 小鱼也不想与这两人多做口舌之争,只默默上前。 突然,肩头一重,小鱼咬牙,该死的,这白韶掬还想让她过好日子不?她要挣扎着避开,却是被他长臂揽得更紧。 白韶掬就如此显摆张扬地明目张胆地公然向慕容肆与长歌再次发起挑战,看着小鱼说道,“是啊,有些人就是不解风情,偏偏站着茅坑不拉。” 小鱼用目光在暗地里狠狠戳了白韶掬一下,这人会不会说话呢?好端端地将她比作茅坑干嘛? 白韶掬将她带至那几人面前,又用警告的眼神凝着楚长歌,楚长歌暗自咬牙,道,“将军,你瞧着我做什么?千岁爷是皇上的,你想要她也该问皇上讨!”她讨厌小鱼,亦讨厌这白韶掬,上次因为那把伏羲琴,他也是纵容者。 孔尚书是个精明世故的人,一到门口便看这几位大人物在在争执,脸上似有不快,他抬脚迅速进去,“还恕下官有失远迎,不知皇上这么早就来尚书府?” “这里是停尸重地,咱们还是对尸体尊重些吧。” 这当务之急是查案要紧,小鱼手拿工具,向蓝妃尸体走去。 接下来众人都不再说话,仔细看向蓝妃尸首。 蓝妃的尸首除了挪动位置,从福阳宫挪到这里,其他都不曾动过。 小鱼缓缓拉下皇帝龙袍,蓝妃一张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暴露在大家面前,触目惊心,楚长歌吓得哆嗦,拽着皇上不肯松手。 发顶传来温柔细小的声音,他说:“长歌,你若怕,就闭上眼睛,朕代你看着呢。” “皇上,臣妾不怕。臣妾说过要为蓝妃做些什么。”说着,她又按捺住心中恐惧,缓缓睁开眼来, 小鱼心中轻嗤,这姑娘倒好,光秃秃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算做了些什么了。 随着龙袍一点点拉下,可以看到这女子衣衫撕裂,而她腿根处伤痕淫.靡也皆显示出蓝妃在死前受了暴行,楚长歌并未接触过被奸.杀的女子,看到她私.处有些慌有些脸红,她强自咬了咬唇,难受得吞咽了下唾液。 小鱼倒是粗.放,不由得低低咒了声,“真是个畜.生!” 不觉地感受到前方射来的凌厉目光,她微微抬眼,却是慕容肆冷冷注视着她,她颇为无奈,他不会以为她也将他骂在了里面吧?哦,她想起来那次在马车之中,他也是强行要了她呢。将他骂在内也不为过。 身边那几个都是成年男性,对这女人身体自都是轻车熟路,除却戚蔚之外,一张俊脸已变成了红萝卜,但还是强行逼着自己看下去,不能失了身份不是。 白韶掬却看出了戚蔚的古怪之处,眼中多了一抹讥诮,道,“黑子,你还是童子鸡呢?” 他这是故意为之,谁让他打扰了他与小鱼好事。 戚蔚一下脸更红,用唾液滋润了下干涩的喉,怒火中烧看向白韶掬,“白大哥,我十岁就破了身了,怎么可能还是童子?” 白韶掬却是皱了下眉,却道,“黑子,你十岁毛.长.齐没吧。吹牛怎也不打个草稿!” 这下戚蔚更是无地自容了,他好像也意识到犯了根本性的失误,心中在想他不该一直守身如玉的,该早点破身的。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在小鱼看来他一副羞答答小处.男的模样,可爱又可怜,小鱼心中长叹一声,还是童子鸡不是戚蔚的错,人家那是洁身自好,小鱼用手肘推了推白韶掬,白韶掬这才作罢,好吧,他心善就放戚蔚一马吧,也就不再戳他痛处了。 这时,琳琅公主一行几人正进了来,好像听到了他们在说戚蔚是什么童子鸡,她站在门口,瞪大了眸子惊奇地看着他,那眸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会吧,黑炭头,你还真是雏.儿啊?” 这可真是稀奇事儿,戚蔚跟在皇兄身边多年,年岁也只比皇兄小一两岁吧,虽说皇兄对女色不感兴趣,但好歹也有几个受宠的妃子,把孩子都生了。这年头,都没个通房丫头,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在琳琅身边的岳东睿给了一记她栗子,她摸了摸头,憋屈极了,“你干什么呀?” “你个姑娘家家怎整天雏儿不雏儿的?也不嫌丢人!” 岳东睿说着,温柔地看向身边女子,那女子肚子已是明显隆起,正是秦南心,这两人这时候竟来了,小鱼一喜,看向他们,小侯爷而又道,“莫看了,我们就是来瞧瞧情况,不曾想与琳琅碰上了。” 琳琅脸一红,看着戚蔚说,“我就好奇,也来瞧瞧。” “你来归来,就是对戚将军太无礼,还不快向他赔罪认错?”皇上看着她,不由地沉下脸来说教。 琳琅更憋屈,那方才白韶掬也说戚蔚了,怎就让她一个人赔罪了,皇兄台不公平了,她闷声说,“才不要,是雏.儿也不是丢人的事,我又没有无理取闹。” 琳琅说着慢慢走近,鼓着腮帮子也不说道歉。 而对于戚蔚来说,这是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严重事情,戚蔚心口赌气,需要发泄一下,便一下子捧住她小脸,将她的脸转向蓝妃那糜.烂私.处,琳琅一下就吓得小脸惨白,哭着叫着逃了出去。 孔尚书默默叹了口气,总算这小祖宗走了。 而因为担心琳琅,皇上命戚蔚出去瞧瞧,随即他也追着琳琅跑了出去。 阴森森的停尸房再次消停下来,这蓝妃娘娘脸被划花,说明有人厌恶她这张脸,是谁这么讨厌这个女人脸孔呢? 这真是一桩棘手的案子,皇上只给了七天时限! 200.200你与我争,自是争不过我 小鱼又朝蓝妃尸首仔细看去,除了脸上伤痕,她脖子上吊了根带子,这艳色带子应该是她的腰带,而她手上也遭捆绑,而这带子却是她发上丝带,只是她总觉得这两根带子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奇怪来,但是哪里奇怪,她冥思苦想也是想不通。 随即,她又将蓝妃脖子上那根腰带解开,她脖子上有一条勒痕,颈部还有些其他淡淡痕迹,看不出是什么,却是觉得有一点异样,同时楚长歌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她微微一眯眸,似有所发现。 “将军,麻烦将那剪子递给我,这结打得很紧,解不开!” 小鱼吩咐着白韶掬,白韶掬正要动手,却有一人捷足先登。 一把剪子递到她眼下,他手掌中那用纱布打成过分招摇的蝴蝶结,楚长歌一蹙眉,想必这是那小蹄子的杰作吧?慕容肆竟能容许这小蹄子至此?她越发搞不清他对这个小蹄子的感情了? “谢谢皇上!”小鱼微微一怔,接过剪子,剪开绑在蓝妃手上的发带。经历一个多时辰的尸检下来,结束后,小鱼独自一人到刑部衙门后院屋子去换衣。 门被推开,身后一人脚步声渐渐逼近,她知道是谁来了,她并没回头,手上动作也是未停,优雅地系着领口细带,挑了下眉,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 “你知是我?”倒是楚长歌微微惊讶。 “我也曾习武,虽是皮毛功夫,但是谁的步子声也能分辨出来的。” 小鱼慢慢转过身,但楚长歌仍如往常那般趾高气扬地望着小鱼。 小鱼转身时,瞥到楚长歌唇瓣上挑染出怪异奸诈的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微微眯着眼对自己说,“秦小鱼,你是夏提刑的小女儿,你肯定非常想救你父亲,是与不是?” 小鱼身子微微一颤,有所感知,她这是来者不善。 果然,楚长歌证实了她心中所想,她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从蓝妃尸身上发现了什么?髹” “你真发现了什么?” 楚长歌冷清地说道,“那是自然,我的发现能让你父亲无罪释放,就看千岁爷有没有诚意了?毕竟我这脖子上伤了可是拜你所赐。” 因为那把破琴,当日她不过是吓唬那人在她脖子上轻轻划破了点皮,而那人的一掌几乎要了她的命! “怎么你还不信?若是我没什么把握,也不会到这里来找你。你那验尸之术也不过是皮毛而已,也许你不知道我最拿手的便是验尸之术,你以为为何秦南心要学这个,不过是为了想模仿我而已,自然能发现寻常仵作所发现不了的。” 小鱼暂时苦无良策,姑且信她一回,便道,“那么,皇后娘娘,需要我拿出什么诚意来?” “千岁爷,你也知道,我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这份亲梅竹马的深情,又岂是你这短短与他相处几月的女人能比得上?只是,我向来也最了解他,自从他要了你后,便打算娶你。而,这世上只可能有一个皇后!你与我争,自是争不过我。而你即便入宫为妃,也不过是屈居我之下,千岁爷,你心高气傲,自然不愿。” 楚长歌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下,然,小鱼心上猝不及防地一震。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双炙热深邃的黑眸,紧紧执着她的手与她说——待爷执掌天下,娶你可好? “你留在宫中对谁都没得好处,所以请你离开皇上,而作为交换,我已找到线索,亦会尽力帮你破了这案子,证实你父亲清白!” 楚长歌傲慢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里。 而她这盘话与其说是交换,但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对小厮发布着命令,不得不说楚长歌与慕容肆真的很配,这二人说话的口气像极了是一家人。 “皇后娘娘,你又何必抬举我,我现在官再大也只是一个太监,我又有什么资格与你来叫板,又有什么资格入宫为妃?你今日不说,我也会找适当的时机离开他。但是,我可否先听听看皇后娘娘找到的是何线索,也好让我能安心。” 且不论她的身份,是否有资格,只是,她从未想插足他们之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人爱惨了他的长歌。即便念及一些情分,他哪天真会娶她为妃,她想也只会是妃子,她始终在长歌之下,而对于这个女人,她真的无好感,不想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好!不愧是夏提刑最疼爱的女儿,你既干脆,我告诉你也罢。这线索便在蓝妃娘娘身上,她颈部勒痕是笔直线形而非弯曲,那说明这勒痕是在她死后凶手故布疑阵,而我只能说到这里。你应当知道,这天下论验尸之术没人能及过我,我已尽得我师傅宋缘真传,否则我又岂会主动请求皇上让我到这里来?” 小鱼又是吃了一惊,这宋缘是大名鼎鼎的前任提刑官,据说验尸之术十分了得,而楚长歌却是宋缘的弟子,那么她刚才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来,只是为了博皇上的关心而已。 蓝妃并非先遭人奸.污再被杀害,而是死后才遭歹徒奸.淫,他父亲并非好.色残暴之徒,究竟是谁能做至如此? “那七日之后,我父亲出狱之时,就是我离开皇宫之日。小鱼在此先谢过皇后娘娘,一切都有劳皇后娘娘了。” 小鱼还是落落大方地朝她盈盈拜谢,她想楚长歌能看出这点,必定也发现了其他疑处,这女人才智聪慧皆非普通人能及,她又如何能信不过?而慕容肆,她始终与他只有陪伴走过一段风景的缘分,更何况她的性命仅剩下一年有余,她又能奢望什么?唯有祈求有朝一日他能一统天下,让四海升平,也祈求家人亲友能福寿安康,和乐美满。 “不好,皇上来了,你快些躲起来!” 屋子大门并未关上,楚长歌正对门外,看见不远处撑着伞快步而来的墨色身影,而小鱼在屋子里侧被墙壁挡着,外面来人自不会一眼就看见。 只是这屋子狭小,陈设亦是简单,只是让仵作用来换衣与盥洗,并无什么地方可躲。 楚长歌在屋内迅速搜索一圈,指了下那口大缸,是用来储水,方便仵作换水洗手,她拿起圆木盖,急声道:“快,躲进这里,我待会会设法拉他离开。我不能让他看到你也在这里。” 小鱼心中却是想,这女人还真是狠心,她身子本已大不如前,为了不让慕容肆知道她与自己做了桩交易,她竟然让她藏在冰冷的水缸里。 只是,凭什么是她要躲起来,话说后到的可是楚长歌啊,她留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怎么,你这是要本宫躲进去么?” “小鱼怎敢?” 也罢,反正身上也是被雨水淋湿了大半,再湿一点也是无所谓了,更何况这可是能救她父亲于水深火热的人,她理所应得将她当观世音菩萨供着。 刚蹲进水里,一股彻骨的寒冷袭遍全身,她剧烈颤抖着拥着双臂闷在这窄小而黑暗的水缸里,她又有丝后悔,她真不该听这个女人的。 “长歌,你怎么在这里?小鱼人呢?” 慕容肆收起伞来立在墙角,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一句。 以往他第一句会问她可累了,而如今——他就当真那般关心秦小鱼! “皇上,你来了,不过不凑巧,她已离开了。” “就在这里吧,我寻那该死的奴才也寻得有些累了,一转眼功夫她就没了踪影,想必与白韶掬躲在哪个角落里鬼混去了。”说着,慕容肆自顾自坐下,脸上微微凝结。 楚长歌微微蹙眉,轻轻说道:“你是不是来问她有在蓝妃尸身上发现什么?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知她其中一些事。你也知我验尸之术不差,该看到的也能看得到。不如我们出去说吧,这里闷闷的。” 他居然张口闭口围绕着那小太监,她捏了捏拳,清清冷冷的说:“不过我跟她谈了条件,我要她离开你,而我替她查明蓝妃真正死因,还他父亲清白。” 果见慕容肆幽深目光一寸一寸深下去,如千年寒潭,已非第一次这人对这种目光瞧她,她心口募得一痛,又自嘲地笑开,“皇上,以前我总是为了你不跟她计较,但这次,我坦白告诉你,有我楚长歌在一日,便容不下她秦小鱼。你现在是气我对她说这些是不是?你已喜欢她多于我,是不是?” ---题外话---明日萌要结婚了,忙不过来,少更一些,后面会补上。 201.201你是傻子吗? 而水缸里的小鱼挨着冻,此刻心中正在骂娘,楚长歌这个臭女人不是跟她说好了么,要将慕容肆弄出去的,怎么还越聊越起劲了,而话题统统围绕着她?要知道她快坚持不住了!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故意? 慕容肆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向楚长歌,双手轻轻抚上她的骄傲亦是倔强的脸,“长歌,我不是气你跟她说了那些话,亦不是喜欢她多于你,我只是气你为何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变了模样蠹?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陪了我多少年,她又伴了我多久?我少时太子擎被迫我喝尿,有谁为我出头,是你;我能登上皇位,又是谁暗中帮助我甚至不惜出卖身体,还是你;又是谁在我母妃惨死那般惨淡的岁月不离不弃鼓励我,是你,只有你,长歌,始终是你。我母妃在时,我最怕失去她,而我母妃去后,我便最怕失去你!” 不觉,她清泪跌落一面,热热的烫烫的,却能温暖她的心。她不知他都还记得,将她们儿时的事统统都记得清晰如斯。 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敢笃定,这人是真的爱她! 楚长歌一下便投入他的怀抱,将他拥得紧紧的,她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呜咽了一会儿,又轻轻抬起脸来看着他。 女子的眼泪一下子让男人的眉皱得更深,慕容肆满眼都是怜惜,忍不住递出手去,轻柔而温存地替她小心翼翼拭眼角泪珠,他又说道:“长歌,你为我吃醋,你这是心中有我,但这种无意义的干醋以后莫要再吃了。秦小鱼她聪敏机智,她能助我除去秦遇,今后也必能助我除去太子擎。我对她的用意,我一直以为你会明白!你以后也莫要再为难她了,便看在她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份上,更何况她的命已不长——” 不由地,他提及她的命不长时,他一下子嘴里尝到苦涩,而他的眉心也是拧成了团。 而在水缸里的小鱼亦是不由地痴痴发笑起来,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愚,她在他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人而已!她心中也早这般千百遍地告诫告诉过自己,怎么听他亲口说来,心上乃至胃上都痛得几乎要翻滚髹。 原来,他说要娶她,不过是看在她还能耍一些小聪明罢了,那么这人与太子擎又有什么不一样? 利用与欺骗,可分明他们以前的关系便是如此,如今滚过床单之后,便—— 她摇头苦笑。 “谁?” 慕容肆拧眉看向那口大缸,而楚长歌在男人看不见的视线里缓缓挑高了眉,似乎这一切早被她计算在其中。 她知自己的那不可抑止的笑声暴露了自己,可暴露了又怎么样呢?无非是撕破脸皮而已,他们之间又不是没撕破过? 在他出手之前打破那口可怜的水缸之前,她率先推开木盖,就那般狼狈地缓缓站起,只是她脸上的笑却不如她这满身的不堪,笑意明媚如朝花,“真是不巧呢,皇上。就在我皇后娘娘进来与我谈了一些条件之后见你正要进来,皇后娘娘便吩咐我藏在了这缸里,而更不凑巧的是,你们偏生不去外面谈情说爱,非得在这里让我一字不差地听到。” 陡然,他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变成惊,而后,转惊为怒,可是他黑眸中又好像飞快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痛! 是长歌让她藏进缸里的?现在是夜里,又是入了冬,甚凉,而她淋了雨身上本已半湿,长歌还让她藏进这冰冷刺骨的水里? 他重重扫过楚长歌,几乎没有思考就松开她,疾步向小鱼走去。 小鱼不知他究竟在怒什么,是怒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么? “你是傻子吗,藏在水里不知冷的吗?”他怒视着她,暴冷喝道,上前便要将她从水里捞出,而他身后楚长歌看得则是一愣一愣的,她明明刚刚还笃定这男人爱的是自己,心中也只有自己,怎么才眨眼之隙,她却觉得不认识了这男子,仿佛十几年的感情都可以被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女子化整为零。 小鱼却是抗拒地淡淡看着他,眉梢眼角都噙着她独有的薄凉轻恨,她说:“哦,慕容肆,原来你也知在这水里会冷!只是,这水冷又怎及得过你刚才那些话来得更凉?” 如果说长歌就是他的日月,那么小鱼是他的萤火虫,而萤火虫又怎能与日月争辉?更何况这日月还已与他有了生命的结晶。 她明明都清楚,只是这一刻她分明感受到她的心痛得在战栗。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男人总是通过女人的阴dao进入女人的心中。 慕容肆身子猛得一震,他心上不禁微微地害怕起来,他害怕这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满口满心都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垂眸,不想再多看这男人一眼,扶着水缸边缘,慢慢从水缸里跨出来。 她身上已是全部湿透,水滴滴答答答下,一如外面骤然大了的雨,而他就那般近距离地瞧着她,他忽得想伸手抱一抱她,却教她大声喝住,“慕容肆,别碰我,别教我恨你!” 楚长歌有她的清高,那么她便真如地上尘埃,要低到地底里去,要轻道一文不值么?要知道身为夏家三小姐的她,她亦有她不可侵犯的傲慢! 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她见这人朝她探来的手微微一僵,转瞬,他嘴角抿过厚重狠笑,在她耳边重重刮过的声音轻却冷,“秦小鱼,你敢恨我,你就试试看?” 随即,一股脑儿慕容肆就将单弱的她从水里拽了出来,这人还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忘了她如今身份,竟敢直呼他姓名,已是两次! 他在她腰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五脏六腑都勒断,他已然暴怒,而她心中也是怒恨至极,像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发了狠一般,张嘴便朝他肩膀上重重咬去。 这个男人难为她,她亦要狠狠回敬! 他“嘶”得一声,眉头又是一沉,一手将她禁锢在怀里,一手就去扒她身上湿透的衣服,而她自然不肯,不想被这人再深入地碰到,于是,她的牙齿更深入地嵌下去,男人却像是根本不痛一般,一边更暴力地扯她衣服,一边冷冷地说:“秦、小、鱼,有本事你就咬下一块肉来!” 她心上一悸,微微松口,他唇边又扯了下,笑意不明,但她的外衣却教他剥落下来。 楚长歌就那般站在一边看着慕容肆那样对待小鱼,暴虐中又似乎带着怜爱,而她就像空气一般,这个男子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她心口募得绞痛,痛得她跌坐在椅上,手肘不小心撞到桌上杯碟,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让慕容肆转脸看向楚长歌,只见她捂着胸.口,惨白了一张小脸。 攸得,小鱼身上力道皆消散,他已奔至楚长歌面前,将他心爱的女子紧紧拥入了怀里,眉眼里尽是柔情与关切,“长歌,你怎么了?” “我为了不让你忧心,一直未曾告诉过你,我以前从大火中逃出升天,虽性命保住,但却伤了肺。” 猛地想起长歌也是身患旧疾,她以前给她诊过脉,她总算咳嗽不断,那确实是被大火浓烟熏伤的喉肺,看她这情况,极有可能已变成了肺痨,这老天爷总还算待她们算公平了些。 “该死的慕容擎!”他低咒一声,若不是因为他,长歌又岂会被伤成这样,脸被毁了容,声音毁了,如今肺上也出了毛病。 她又重重咳了几声,咳得她几乎整颗肺都要咳出来了,慕容肆焦急地喊秦小鱼过来替她诊脉,她验尸之术虽一般,但医术高超,“秦小鱼,你给朕过来!” 楚长歌却是苦涩地笑着摇头,“她,不会救我!” “没错,我不会救她,亦救不了她!”她的医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明,若是有,她又怎会连太子擎给她下的蛊毒都解不了,搞得自己只剩下半条命。 忽的,她心中一计较,便道,“皇后娘娘,若是你告诉我蓝妃尸体上有何异处,兴许我会救你呢。” 楚长歌一捂嘴,咳出一些血丝,她捂着嘴,幽深视线投到小鱼身上,慕容肆也跟着回头看向她,她清楚的看到后者的眼神里的恨意一览无遗。 这个男人恨她?因为她也提出交换,可只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这岂不可笑? “皇上,你又何必痛恨于我?我中了蛊毒,便不是因你而起吗?我是不是该像你痛恨我一样痛恨你,更者皇后娘娘伤成这样,也不是我害的,你何必迁怒于我?你难不成她哪一天意外而死,你还要拿我来陪葬?” 202.202请你温柔一点 “你……”楚长歌痛楚地咬牙恨恨看着秦小鱼,唇瓣轻轻颤抖扭曲,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诅咒自己去死! 小鱼想,自然是这样的,她没有楚长歌的口才可以本末倒置,那只好诅咒她去死了。 而她这一句说罢,某人眼中骤怒似要杀了她一般,她又想,如果不是他怀里多了个犯了肺痨病重的楚长歌,说不定他真地会冲过来掐死她! 小鱼也不避讳,便那么肆无忌惮地瞧着他莞尔一笑,又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缓缓套在自己身上,平静地看着楚长歌,慢悠悠说道:“皇后娘娘,我不如你这般好运,有皇上偏爱可以这般有恃无恐,只是,我说得这些又有什么可以被挑出错来吗?” 男人怀里的女子被小鱼气得着实不轻,小脸又白了几分,而男人的眉眼蹙得更深蠹。 “秦小鱼,你给朕滚出去!” 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彻四周,让小鱼的心上又凛了下,她依旧是笑声迷人,“皇上,我知您心急要我消失,但是我适才已答应了皇后娘娘,在我爹这桩案子落幕,我自会消失地远远的。髹” 只是,让她滚出去她就滚出去吗?她偏偏就要站着走出去,转身,推门,踏出门槛时,她似想起什么,脚步又微顿了下,“皇上,你一而再说要娶我,可结果呢?”结果他对她竟是糟糕成这样,又何谈嫁娶?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能做到就另当别论了。 她总是认为,最好人一生当中能好好节制未曾许诺,也好给自己和他人留了余地,可是他们之间又闹到这般,该如何是好? 这个女人竟敢告诫他?是啊,又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慕容肆搂在楚长歌肩上的手微微松懈了下,随即又被楚长歌握住,他窒黑的眸默默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人雨里,而他的视线似乎再也收不回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外头的雨怎越发大了? 不过大点也好,正好让她的头脑清醒清醒,只不过,为何头脑越清醒,心就越痛,而眼眶里的那些湿热也连绵不绝涌出来? 她就那么一直走,走出了刑部衙门,沿着繁华的街,一直走。 虽是白日,但天气阴沉朦胧,竟有点像接近夜晚的黄昏。 一路上店铺商贩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疯子,她要是成疯子就好了,至少她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走着走着累极了,她便在随意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下蹲了下来,随手摸了一块石片,在地上刻画起来,石片尖锐,手上被弄伤流出血也浑然不知。 忽然,头上没有雨水在落下,而眼下亦多了一双华丽的锦靴,她轻轻抬脸去看,只见那人将伞撑在她身上,而他自己淋湿了大半身体,他好看的眉眼却是一展,就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让这个雨天中升起一道指引她黑暗路途的微光。 他微微弯下腰去,朝她递出手去,“你看上去就像只流浪的小猫儿,等待有缘人来认领。哦,你不是小猫儿,你如今名字叫小鱼,该唤你小鱼儿,那么小鱼儿,你可愿随我回家?” 他没有说“将军府”,而是说“家”。 她一直渴望着有一个温馨的可以替她遮风挡雨的家,曾经也幻想过他会是那个家中的男主人。 她怔怔看着他那只矜贵阔大的手掌,她没来由地更想哭,她紧紧咬着唇,而有什么却夺眶而出,还好有雨混着,她想他看不真切。 又忽然,她身子一轻,却教这人霸道而温柔地整个端起,那把伞掉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一如她微微翻涌的情绪,她盯着那把摔在地上的伞,大雨顺着伞骨滑落,滴到地上,再难聚,再难聚…… 他皱着俊眉,眼中亦闪着些手足无措,只能放低了声音轻轻哄她,“小鱼,莫要再哭了,只要皇上一日还未定罪,夏提刑的案子就会有转机。他是你父亲,我必定尽力帮你。” 小鱼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滞,这人居然看出她在哭泣,她一开口声线便沙哑到极致,“菊花,为什么每一次在我最狼狈,最难受的时候遇见的总是你?” “因为我鼻子够灵,每次都能找到你啊。” 他就那么温温柔柔随意的一句话,又教她微微感激,只是这人再回头时始终太晚了些,她又睁了睁眸,嘶哑地问他:“走丢的人能找到,那么弄丢的心呢?” 白韶掬知她又是在拒绝他,她告诉她的心已弄丢,去了皇上那里。 他的心揪着痛起来,在她身上的力道微微发紧,正如他一颗坚定无比的心,“小鱼,直至后来我才发现,今生,我最不想错过的是你。若你的心弄丢了,那不寻也罢,我再造一颗给你填补进去。” 为何这人现在每每都犯傻起来,明明她已没有清白之身,明明他如今已位高权重,像他这般身份的人,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她微微抿了下唇,不知对如此执着的他该如何开口,他却微微笑了,在她眉心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道,“我们回家吧。” 为何他明明笑了,她能隔着雨雾看到他眸里的落寞? 不禁心中又想,这世界果真是有因果循坏的,就像她拒绝菊花给他带去的伤害,终究会有人反报回来加之在自己身上,就像曾经他对她的伤害,总有一天他也会尝到求而不得这份痛。 进了白韶掬的马车,才觉微微暖和了些,而她一身狼狈似乎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都会弄湿了这华贵无比的车厢,她只能抱歉地看着他干笑了下。 他似乎会意,便说:“既不能坐也不能站,那便躺着吧,再眯上眼睡一会,很快就能到府里。” 他从柜里拿出干净的布递给她擦湿了的发,又焚上了香。 而她今天才只是经历了一个早上而已,就已经历了一番波折,也着实累得厉害,便听他吩咐躺下,又或许他焚得这香有宁神的作用,她闻着闻着便更觉晕晕乎乎,直想要闭起眼睛。 在模糊的意识里,她记得有个男子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她的秀发、脸颊,一遍遍在她耳边蛊惑似地地说,“小鱼,你可知道,嫁给我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 冗长的夜,慕容肆却半丝无睡意。 从刑部衙门见小鱼离开,他便带楚长歌回了皇宫,即便现在楚长歌而小胤儿陪在他身边,可他心想全无,早早就回了寝宫休息。 此刻,心里不知因何烦闷,竟然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猛的坐起,打了两个响指,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黑影,这是他多年来训练的锦衣卫。 慕容肆沉声问道,“阿金跟踪千岁爷出去,怎还没回来?” 这人是最为厉害的便是金木水火土五大暗卫之一叫做阿木,他不明白主子用意,要知道他们秘密训练多年,做的第一件任务就是保护一个女太监,后来就那么一直秘密跟踪下去了。 阿木毕恭毕敬道,“主子莫急,他估摸快回来了。属下去寻一寻,如何?” 慕容肆听到他那个“急”字就莫名气恼,他哪里表现出急了?那个女人只是对他还有用处而已。 说曹操曹操便到,阿金一推门而进,此人行步极快,且无声无息,一看便知是武功高手。男子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颔首恭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慕容肆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道:“她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阿金道,“禀主子,秦小鱼她只是一直在雨里散步,路上有许多商贩骂她是疯子,后来又见她在蹲在一棵大树下用石片画弄好像把手给划伤了,再之后被白将军带上了马车,去了将军府。” 疯子?谁敢骂她是疯子?她怎么可以被骂作是疯子?不由地他的黑眸敛了一敛。 他冷着眸说道,“让那些骂她是疯子的商贩,从此不能在宁国安生!” 这主子还真狠,只不过骂了一句秦小鱼是疯子,就要被流放!阿木不禁如此想。 又想到什么,皇上神色一动,“又是白韶掬?” 他凝眉思索了一会,他问道:“白韶掬都与她说了什么?” 阿金认真道,“白将军来后,属下不敢近身,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白将军将秦小鱼抱进了马车。” 阿金一五一十地说完,微微抬头间还是看见慕容肆神色微厉,现在这个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秦小鱼,你还真是敢攀白韶掬这课树?如若朕将这棵树给连根拔起,如何呢?”慕容肆低低笑着,手掌慢慢曲成拳,他的低冷的笑声也越发阴狠了。 阿金又问道,“主子,那我们现在要去把她抓回来么?” “不出一天,她就会自己乖乖回来!” 慕容肆满眼间除却担忧之外,全是笃定之色,每个人都有他的死穴,而小鱼的死穴就是太重感情,而她的爹需要他与长歌来救,难道她认为天下间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能赦了她父亲?不用他去抓她,她自会乖乖回来求他,求他放出她的父亲。 小鱼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午后。 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安置在铺着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软榻上,这里她已不陌生,上个月时便已在这住下过一次。 不远处有异常灼热的眸光射来,她偏脸去瞧了瞧,居然是白韶掬眸中醉熏地盯着她,似噙着无法言语的痛,而桌上地上都是翻到的空酒坛,他居然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 小鱼担忧道,“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喝了那么多酒?” 她说着,正要缓缓坐起来,却见白韶掬砸了一个酒瓶子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一下子扑压在她身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已拧成一团,她微微挣扎着说:“白韶掬,你是不是喝醉了?” 但是这个将她压在身下的男人神色募得一敛,眸光更是逼仄火热,他一双大手毫无预兆地掐住她腰,,而他声音也是异常低迷而嘶哑,“我要是醉了倒好!你知不知道你已怀了一个月身孕,小鱼,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怀上别人的孩子?告诉我,你怎么可以?” 白韶掬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个男人之外还有谁会让她怀孕? 顿时,一股凉意从她皮肤渗进骨髓,凉得她浑身颤抖,她怎么可能会怀孕?而且还是那个男人的? 她一直以为像慕容肆那样的男人,是不会让她留下他子嗣的机会的。即便他们那日滚过之后,他即便当面没有逼她喝下什么难喝的避孕之药,但她想他也会暗中让人在她饭菜里下药,他怎么可能就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呢? 她本打算在爹爹这案子结束后就离开慕容肆,现在,她该如何是好? 而在她眼睛睁大了慌悸无措又惆怅茫然时,白韶掬又粗暴地扒裂她身上衣衫,将手探入,失去理智地发狠蹂.躏着她。 她想挣扎,可挣扎又有什么用?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男子来说,她不过是玩.物,可以宠爱,亦可以糟.蹋,以她以往性格,大不了为了清白就鱼死网破罢,可是如今的她,竟一次次连去死的资格都没有,以前为了生母,如今为了生父。她心中了然,如果她死了,那么身陷囹圄的父亲谁来救? 于是,她只能惨惨地笑开,如绝美妖娆的罂粟在夜里绽开,她沙哑的声色亦不大,轻若细蚊,甚至微颤,“掬郎,你若要像皇上那般强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已欠下你那么多,如何身体可以还,那你便拿去……只是……你不要像他那么残暴,请你……温柔一点。” 猛地,白韶掬浑身一震,再看向身下小鱼,只见她脸色早已煞白,眼眶透红,一双明明清明的眼空洞地没有一点焦距,她双手垂至身侧,不争也不吵,如寂死一般。 他不知是七哥强迫于她,而当她再次面对被强.暴时,她似乎想挣扎,但又很快放弃,只是淡淡地请求他温柔一点待她? 小鱼明明个性刚.烈,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却已变得如此妥协委屈至此,就像一朵玉莲,还未在开之前便败了。 他顿然收手,心中大疼,迅速将她衣衫拢紧,一下子将瘦弱的她紧紧拥入怀里,要知道她不止身怀六甲,性命也仅剩一年有余,他不知皇上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怎会将她折磨至此? 他将她拥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身体里去,心中已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她走。 小鱼身子一点一点慢慢转热,这个欲对她实施暴行的人不知为何罢了手,只觉他脸深深埋在她颈窝,他的身体因气息不平而剧烈起伏,亦感受到一些微微的湿热烫了她颈部肌肤。 她心中被什么一扯,明明刚刚该恨他,只是对于这个一次次施恩于她又从小爱慕的男子,她恨不下去,毕竟他喝了酒昏了头,大约是无意之举,她不禁用手抱住他的头,似轻轻抚慰他。 白韶掬并没有抬起脸来,像是害怕去面对她,而她却并不怨恨他,却是如此温柔,他越发愧歉痛恨自己,他说:“小锦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疯了。不如……”他猛地抬头,又抓住她软而无力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不如你打我吧,用力地打——” 然而,小鱼却是捏成了拳,缩涩着,不忍心去打这人,她只轻轻笑着回应他,“掬郎,我知你只是痛心,我并不怪你,你也不用如此内疚自责,你看,我还是毫发无损呢。” 白韶掬微微激动,他不知这个女子可如此善解人意,善解人意到让人更心疼。 “小锦,把皇上的孩子打掉,我们在一起,待你父亲案子了结,我们就像原来约定的一样,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好?” ---题外话---已恢复正常更新,会努力在年前完结,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和订阅。 203.203你既是朕的女人,那么至死也是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洁白的窗纸倾洒于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只是那柔和的光线无法在他英挺的鼻梁以及冷峻的眉宇间添出一丝清雅温和,只在他眉眼里勾勒出淡隐的伤痛。 小鱼不是不知他心里难受,她已不是完璧之人,更无奈的她还怀上了皇上的孩子。 她有些不忍去触摸他微微苍白的俊脸,她心中一堵,还是颤微微抚上他的脸,对视上他醉熏红腻的眸,喉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菊花公子,我们已回不到从前了。我确实打算要离开他,在我爹案子结束后。现如今我有了那人的骨肉,我又怎能舍得打掉他?菊花公子,我们始终是有缘无分。” 她心中一直清醒着,就在他选了她姐的那刻,他们便是有缘无分了蠹。 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不止是慕容肆的,更是她的,她又怎么忍心呢?她还来不及疼爱她的孩子,怎么能够残忍地杀死这小生命呢? 终是,他唇边轻轻颤阖着,从她身上起开,一声不响离开。 随着门被推开,一股微凉的风蹿进来,让她身子一瑟,轻轻拢了拢身上被子,她让他寒了心,也好呢,她是个命途多舛的给人带来不幸的女子,而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仍平坦的腹,唇角轻轻勾出慧心的笑,又不禁去想,那人若知道她怀上了他的种,想必不会高兴吧,他心尖上的女子亦不喜,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儿子,似乎她这孩子又显得有些多余了。 白韶掬走后没多久,就有侍女进来,手上端了一只汤碗,这碗里黑漆漆的冒着热气,她不知是什么,微微戒备地看着这个她髹。 这人是白韶掬的贴身侍女,她之前伺候过她洗澡,没记错的话,她名字叫做小岩。 小岩笑了一笑,将汤碗向她递过去,一如既往的温柔,“姑娘放心,这只是安胎药,将军说,你昨日淋了雨受了风寒,若不悉心照料,这胎儿恐怕会不保。将军还说,让姑娘喝过药后,再去药池泡下,也是对身体有帮助。” 又见小岩手中托盘里还有一串糖葫芦儿,他知她喝完药怕苦,时时准备她喜欢的吃食。 小鱼心中又是微微地疼,即便他知道她铁定要保住胎儿,他也如此娇惯纵容她,还如此细心,几乎事无巨细,他都安排地十分周到。 “有劳小岩姑娘了。”小鱼喝完那碗药,随着小岩,走进雾气缭绕的宽敞的药池。 所谓的药池不过就是原先白府的澡堂,不过这澡堂子里加了许多好药,在一室的白雾聚散飘渺中,药香撩人,轻轻一闻,便觉体内舒畅。 小鱼褪去衣衫,踏入水池中,便央小岩出去,打算独自一人好好泡个澡。 才走入这池子中,小鱼听见外面的门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道冷风直蹿涌而进,小鱼挂满水珠的身子微微一瑟,飞快地蹲下,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水里,警觉问道,“是谁?” 只是久久没有听到回复声,取而代之的是沉稳有力的步子声渐近,这是男人的步子声,她大吃一惊,不安地询问道:“究竟是谁?” 忽的,掌风一扫而过,房门便被人关上,男子清冷的笑声也随之传来,“还不就是朕么,秦小鱼,你还指望谁进来呢?” 她以为他便进不来这里么?只要他想去,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窝在水里的小鱼亦是轻轻一晃,上次她在这沐浴之时,他的人便偷偷来过府里,不曾想到这次连他本尊也进来了。 “秦小鱼,你区区奴才,倒是架子甚大,要朕一而再亲自来请你回宫!” 谁都不知他本打算按捺着不动,可他竟又一次按捺不住,只因为同一个女人! 小鱼却是只能干干地笑,“皇上,您说这话可真真是折煞奴才了。”而说话同时,她手中动作不停,捞了池边的衣服,拽进了水里,这衣衫尽湿,可这刻哪管衣服湿了没湿,先穿上再说,毕竟他们二人闹到如此地步,再赤.膊相见总教人尴尬难堪了去。 小鱼又听到几声冷冽笑声,便他快步进来,绕过屏风,一双锐眸火辣辣地盯着她,如无数飞针射来,恨不得将她射得体无完肤。 而她顾不得他是否要将她给射死,只想赶紧再赶紧地束衣。 这人总是太过狡猾,让手下人到这溜了一圈再引开白韶掬的人,好让他自己潜入这里,观看她洗澡么?真是变.态! 好在,她速度够快,已将外袍穿好! 她微微笑着看着慕容肆,端正了心态,慢条斯理地从水里走出,但是这人眉眼却是一敛,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去,一把抓住小鱼的肩臂,另一手圈上她纤细似无骨的腰肢,手臂一带,将濡.湿的小鱼整个贴上自己的身子,带着药香的女子令男子心中一荡,顿时浑身血液咆哮沸腾,他有种想要立即开吃的冲动。 而小鱼亦是在他黑眸里看到了两个字,叫做禽.兽,哦,不对,应该是四个字——禽.兽不如。 “皇上,你让我滚,我已如你所愿滚出了,你现在又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皇上对我太动心所致?” “你倒真能痴心妄想!” 男人眼中划过深浅不明的嘲讽之意,而他修长的手指撩抚上她浴池浸泡过后白里透红的小脸,带给她轻轻的战栗,而男人的眸光愈发邃热,“小鱼,你该知道,滚出去的奴才也要懂得自己滚回去!别以为有白韶掬给你撑腰,你便能在朕这里肆意妄为!莫要再妄想逃出朕的手掌心,你既是朕的女人,那么至死也是,除非哪天朕不要你!” 女人最大的误会:她以为是“爱情”,他只是“调.戏”,就如同一场痴人做梦,到最后,他对她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有人生来便是如来佛,也有人生来便是孙悟空,而前者就是慕容肆,后者注定是她,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非其中有一亡。 小鱼又气又怒可心中又痛,她微微揪眉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衣衫半湿,微微敞开,露出隐隐露出他胸前结实迷人的肌肉线条,性.感的足以让任何女人喷鼻血,而他似冠玉般的面庞温润如怡,明明生得如此美好,怎他一颗心却是硬如铁冷如冰? 非得如此待她?她只不过是个循规蹈矩的太监而已,还多次以命相救于他,怎得了如此报应?该死的慕容肆,为何非得如此待她? “皇上,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个人?我不过是冥冥众生中一个平凡的小女子,若可以有得选,我自也希望像南心姐那样有岳小爷呵护着,像皇后娘娘那样有你疼爱着,我也只不过是渴望得到一份爱而已?我一次一次为你舍身,不求你能像待长歌一般待我,我只求你能让我安度过这屈指可数的余生。菊花公子他如今是真心待我,一次次救我于水深火热,我总想着若是他能再早些回心转意,我会少受些罪吧。” 她便那般低低弱弱地说着,似祈求又似平述,而她眉眼间氤氲了层淡淡水色,恍若能揪痛了人的心,而他的心神亦自一晃,胸口微微闷窒,他眸色瞬间变得柔腻,对这突然低眉顺目的女子,他竟也会心疼起来,他想这女子在他心里也是有些与别个不一样的吧? 男子的修洁的手一下下抚过她眉目间轻轻蹙起的褶皱,为何这个明明年纪尚轻的女子像是沉淀了一世风霜一般? 他细细地瞧着她,如笃如定地说:“小鱼,莫怕,朕不会教你的生命只剩下屈指可数。” 似乎,他这样的话也说了一次。那次,他说要用秦太后来换解药,结果换回了他的儿子。 这次,小鱼怀疑得很,他抚在他眉间的手指更柔了几分,一扯唇,便道,“那次我真是要用太后将你蛊毒解药给换回,谁知慕容擎言而无信,只给我那孩子。”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小鱼也感受到他指下点点如水的温柔,似要抚平她眉间那些淡淡伤痛。 然,心中微微窃喜,还好她的低头服软总能让自己少受一点暴力,她现下无什么力气与这人斗,更何况她腹中多了一个,自不能如昨夜那般自私任性了,她总是担心他这人发怒起来会没有人性。 “外面冷,乖乖待在这池子里,朕给你将干净的衣裳取来。” 随即,便见他转到屏风后将小岩给她置备的衣服递给他,她轻声道谢,而他亦像是给她尊严背过身去。 她不禁又犯浑的生了丝错觉,似乎他刚刚跳进这池子里,只为阻止她湿着身子出来受了寒罢。 衣裳换好,她走到他身后,他身上尽湿,发尖水滴顺延而下,就如昨天的她一般狼狈。 她微微皱眉,他却突得转过身来,似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轻轻一笑道:“你昨天淋了雨,朕陪你尝一下这滋味,也未尝不可。” 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还是他对自己的刻意惩罚? 只是,这两种都太适合他们之间现下的关系。 心中没有多大撼动,小鱼却听得外头有些打斗声,她拧了下眉梢,岔开话题道:“皇上,让你的人停下罢,这里毕竟是将军的府邸,事情闹大传到百官耳中对您不太好。” 他却是眯了眯眸,她不过是在担心白韶掬吧,怕他的人伤到了他,他却只是淡淡道:“谅他也不敢扬出去,这个罪魁祸首可是你,他不会害了你,不是?” 说罢,他拽过她的手,力道微重,将她拉了出去,只是一出门,便看到了白韶掬与一众将军府侍卫与他的人纠缠打斗在一起。 慕容肆喝命戚蔚一声,让他住手。 双方皆住了手,死死对峙着,而那一向是冷傲清高男子,袍前衣襟上却是酒渍一片,熏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而他神情依旧微醉深暗,手中执剑,向来冠束体面的发,如今随风长扬,有一股痴有一股狂,那样的大将军教人看了心中一疼。 “菊花公子——”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 而她的步子虽跨前一步,而整个身体却不能摆脱身旁人的钳制。 他的手将她的手捏得更紧,昨天被石片划伤的掌心上伤口欲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而他们交.缠的手不知落入谁的眼中,亦不知刺痛了谁的眸,白韶掬眸子狠得一拧,便看向慕容肆厉声道:“皇上,你以为你能在我将军府里带走她?” “白卿,你以为朕不能么?” “皇上且来试试看!” 白韶掬一笑而过,高冷不羁,像是即便眼前是千军万马也教他睥睨了去。 他依旧是那个绝艳天下的征西将军,只是不知何时他眸色之间又多了些什么,那是被感情蛰痛后的东西。 这情爱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亦是最让人痛的东西。 小鱼感受到身边男子要磅礴而发的真气,这股真气不同寻常,阴寒得很,他手掌翻动间,已将身后药池之水吸进掌心。 小鱼大为惊讶,他内力高深已到能渡引水流的境界,又是转眼间,他掌心一团水已变幻成冰锥,呼之欲.射。 这昏君还真真不能教人小觑了去。 她身子一动,飞快挡在他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攀上他强有力的腕,他臂腕上寒气渗人冻得她手掌僵冷,而她还是微微收了收手心,她紧紧蹙着秀眉,“皇上,非得做到如此吗?白韶掬是你委以重任的大臣,不是么?” 为了让他伤不到他的白卿,她竟用身体护他,这已非第一次。口上“菊花公子、菊花公子”的叫得好不亲热,而他却很久没有听到她再喊过他“阿四”! 慕容肆眸中划过狠厉之色,心中冷笑,像他们这些皇室中人,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都可用尽手段致对方于死地,又何况是一个大臣? “放开!” 他冷冷下令,叫小鱼放开他的手。 她却是执拗,偏生握住不放。 这个女人当真顽固,他剑眉敛得更深,“再不放,朕便废了你这手!” 身后白韶掬怒喝,“小鱼,你快放手,我料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她轻轻顾了白韶掬一眼,道,“菊花公子,你多番护我救我,我一直苦于没机会相报,如今我失去一只手又如何?” 再转过脸时,她已是笑靥如花,潋滟眸光似噙万丈光芒不惧不屈地对峙上他凌厉漆黑的眸,他心头一怒,捏着她手的那只手上越发使力,直至掌心感受到她手上一股湿热黏腻,他猛地一惊,低头去看,却见她被紧抓着的那只手上是惹眼血红,那鲜艳亦教他眸中一刺,他忽的松开她,而那些冰锥教他真气一震,全部飞射出,钉入树干上,在树干上扎出深深的窟窿。 身边一众侍卫无不心惊胆寒,若那些冰锥若扎在胸口,必死无疑。 他将她掌心摊开,那是一道极深的口子,他气得红了眸,对她吼道:“你怎又把手给弄伤了?” 这人没来由的一吼,很是吓人,而她心底疑惑,她受伤与他有半毛钱关系?她只用迷蒙薄淡的眸光看着他,扯了扯随意说道:“好像是昨天被石片割伤的。” 他突得记起,昨晚阿金禀告说她蹲在地上用石片画弄好像把手给划伤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傻叉来着,好端端蹲地上做什么,即便是蹲地上又干嘛非得画弄,就算蹲在地上画弄又何必找了一块尖利的石片? 要知道,那时她已中了媚毒,她为不拖累他,也是用石片割了自己的手,才得以保持清醒,才能以一人之力智斗人熊,从人熊口中脱险。 “跟朕回去,以后不许玩石头!” 他眉拧得更深,便那么冷冽地丢出一句,说罢便要携她离开。 只是他们脚步一移,就有人立马上前拦住,那人凛然如巨,愤然拧眉,像是举天重誓:“皇上,她已教你折磨的遍体鳞伤,时日不多了,你怎还不肯放过她?乞巧节后一.日,你强行带她走,结果又是如何?我与她本就是青梅竹马,人艰不拆这个道理,想必皇上能懂!”若非皇上调了她的新娘,秦小鱼早就是他的女人。 204.204朕这小娘子调皮的很 身边人无不一震,连将军身旁那个贴身侍女小岩亦不可置信地看向白韶掬,她已入府多年,何曾见将军为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还为了这女子跟皇上一次又一次的闹翻过?是不是因为她腹中有了将军的骨肉,所以将军才非得抢下她?这女人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所以便勾.搭皇上,又与将军暧.昧不清,定是什么浪.荡.***.妇。 明明知她腹中骨肉是慕容肆的,他竟还能为她做至此? 一阵风吹来,这风森寒,扫过她身上,却让她兀自在风中颤抖起来。 “只是,白卿,你们的确是青梅竹马,那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过、期、不、候!” 慕容肆只是淡淡笑过,将身子轻颤的小鱼往怀里带了带,亦是警告。 这时,将军府内管家一边无奈倒退着步子,一边苦苦哀求,“将军现下有要事处理,您不能进来啊!” 这似乎又迎来了一位大人物,也是,能如皇上一般连将军府也能闯得。 只不过与慕容肆稍有不同,皇上是偷溜进来的,而这人竟能光明正大从大门走进来。 “本宫道白将军究竟是有何要事处理,原来是在争女人!” 说话的正是皇后娘娘楚长歌,她手持雕有凤凰的金牌,白府管家自不敢得罪,她声线微哑,但语调却抑扬顿挫,阴狠的眸淡淡扫过那院内一圈人。 楚长歌朝他们看过来,神情依旧倨傲如女王大人,逆光里,小鱼有些看不清楚她有些狰狞的脸庞,但深知那张却是慕容肆爱惨了长歌这张眉目飞扬的脸,一下子,她就感觉到肩头力道轻了些。 “皇上,真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楚长歌又将目光定格至慕容肆身上,高冷地笑了一声,小鱼听得出这是指责慕容肆不该在这里,还是因为她这个女太监髹。 而慕容肆听得长歌那话,他亦是很给长歌脸面地就像是被捉.奸在.床一般手指僵硬了一下,轻轻似要松开,忽而五指一蜷,抓狂似得又将她搂得更紧,小鱼肩膀上骤痛,心里亦是在叽歪,妈.蛋,又不是我让你家心上人这个时候来这里的。 慕容肆看向楚长歌薄唇一掀,眸中笑意或深或浅,“皇后你能在这里,朕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皇上,你也知宫中那些太医都是庸医,医不好我这肺痨,所以我来这里是为了找——” 她眸光一动,又移至小鱼身上,小鱼耸耸肩,表示无奈,她也真真是没办法呢,突然想到为什么皇上急着要带她回宫,是为了楚长歌吧?而楚长歌自是不放心,也跟着一起来瞧瞧。 “昨日我便与娘娘说过,咱们可以交换条件的。除却那个,娘娘,我们之间可没什么商榷余地。” 这秦小鱼也是说得过于直白了,气得楚长歌小脸红白交错,五颜六色,就像调色板。 秦小鱼要的很简单,若是要她替这个女人治病,只要她帮她救出她爹。 听得“肺痨”二字,慕容肆眼皮一跳,长歌昨夜因这个病疼到大半夜,若再没有药来缓治,病情加剧也会伤及性命。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害了肺痨啊,这可是重病,可也并不是没得法子治。”白韶掬眸子一动,瞄向小鱼,缀着如星月般的柔和笑意,“而且这治病法子我也知晓。不若,皇上,我们来做个交换,怎样?” 白韶掬此刻突然自信起来,他看得出楚长歌是不会轻易答应跟秦小鱼交换的,那么他就只能转移目标了。他身份大不过皇上,可他最心爱的女子来了这里,那便是楚长歌。 慕容肆一皱眉,便听得白韶掬说,“皇上,臣这碰巧有治肺痨的奇药,臣将这奇药送给皇后娘娘,而您让秦姑娘在臣这多留几日,如何?” 看他是要为楚长歌讨药治病,还是要带小鱼走? 两选一,他自然笃定慕容肆是要选前者的。 见皇上眼中有疑虑,他又道,“西域地处荒凉,经常风沙漫天,不少体弱的将士也害了肺痨,幸得在西域边境招揽了一名老大夫领我达雪山之顶采了气色雪莲,才令那些染病的将士度过危机,而七色雪莲极其罕见,刚巧我从西域带回了一株。要不要,便看皇上了。” 的确这七色雪莲是医治肺痨的良药,可遇不可求。 小鱼也是知道菊花公子用意,她身子微微绷紧,但心中答案早就明了。 得第二,也是输。岂容狡辩? 总要有个人先承认的,也总是要有个人先退出的,小鱼出声,淡淡的,无喜亦无忧,大有宠辱不惊的气魄与风华,“皇上,皇后娘娘身子要紧,不如便让我留在将军府上吧。” 她不过是想在他们面前不至于输得太惨罢,而他则认为这巧舌如簧的女子想赖在他白卿这里,南辕北辙,形容他们两个再好不过。 “既然你想留在白卿府上再多做几日客,我便由了你。”他这人也是狡猾,只当她留在白韶掬府上是做客,他眸中略过淡而狠的锐光,又谦恭如玉,转向白韶掬,淡然道,“白卿,朕这小娘子调皮的很,还有劳你照看几日了,过几日朕再接她回去。” 卧.槽,小鱼心里头忍不住暴吼,你这姓慕容的,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娘子? 小鱼的凶狠暴走的眸光也是出卖了她的心,她死死盯着慕容肆,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这玷污她名声的混蛋,这厮却是恬不知耻地一笑,勾了勾唇,外带极其宠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小娘子,都睡过多少回了,竟还如此害羞不敢承认?你也莫要担心,这名分,朕给得起你。” 这人撒谎怎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真是跟她有得一比。 哪有睡过多少回?我只是被你强了一回而已!谁要你给我名分?你把你家长歌当做空气胆敢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回家要跪搓板么?谁要你这么恶心地叫我娘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娘子”,要让我十几年前喝的奶都要吐出来了。 小鱼真想捶胸顿足,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厮,经常装着一副谦谦如玉君子模样,其实耍起流.氓来,比谁都*。 身后好几人纷纷紧紧攥了拳。 白韶掬才刚刚当着众人问皇上要了这女子,却教慕容肆当面戳穿他要的这女子已非处.子,让他出尽洋相。 皇上深藏不露,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 见得小鱼这副要叫屈却死劲憋着的表情,他却笑得欢脱了,临走前还在她脸上用力捏了一把。 “来人,送客。”白韶掬冷冷道,“再去将七色雪莲取来送给皇后娘娘。” 小鱼看到楚长歌恨恨咬牙的转身,想必心高气傲的楚长歌听到慕容肆叫她一声“娘子”,心里要别扭好几日。只是楚长歌,我们之间,赢的那个始终是你。他还是为你舍弃了我,不是吗? * 翌日。 菊花公子一早便让厨子做了可口的早饭,到她屋里来陪她一起吃。 早饭丰盛得让人咋舌,见她眸里微微惊讶神色,丫鬟小岩便嗔笑道:“这是将军府,自不会比宫中差。” 这便是将军府上的吃穿用度,有权有势,的确不比宫中差,而这有钱人家的丫鬟不仅脸蛋漂亮说话还如此“任性”。 “小岩!”白韶掬声音微微低厉,看向这说话的侍女,“罚你从今日起,一月不许出门!” 小岩小脸脸色一变,摆弄碗筷的手也是一僵,努了努嘴道:“爷,可否从明日起再罚我,今日让我跟随你们一起去西郊游湖。” “小岩,本将军看你翅膀越发硬了,还敢讨价还价?再敢多嘴,就滚出将军府!” 小岩委屈地一下子便掉下泪珠子,但也不敢再多话,她狠狠瞪了小鱼一眼,她跟着将军数数也将近六载了,她是他第一个通.房丫头,平时爷对她也是宠爱有加,而现在他竟为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要赶她出将军府,怎不委屈? 另一个丫鬟轻轻推了一下她,叫她别再哭,莫将主子惹得更生气,她只好使劲擦了擦眼泪,摆好后,飞快跑了出去。 席间,她闷着头只顾吃不说话。 他拼命给她夹糕点小食塞到她碗里,叫她多吃点,终于她开口,“菊花,那丫头也定是你的女人吧,她一心待你,又何必教她如此委屈?” 小鱼从小岩身上,恍若看到自己一些影子,慕容肆也曾为了别的女人叫她滚。 小岩性子如此骄纵,也与平时将军宠惯脱不了干系。而当新人胜过旧人,便得了如此下场。 男人,负情是不是你们的名字? 白韶掬一听她这话,就好似听了个大笑话一般笑得有些捂不拢嘴,“小鱼,我们这些官宦子弟哪个没有过许许多多女人?若是每个都要好好相待,每个都要顾及心情,那么皇上的冷宫设来又有何用?” 是啊,他们这些人啊,生来便高人一等,妻妾如云,亦是理所应当。小侯爷是风花雪月之地的常客,哪怕连燕王,也是有几个同房丫头的,若说还算洁身自好的,那便是他与皇上了。 白韶掬亦觉察到她心情起伏,便牵过她的手揉进掌心,认真道:“只是,小鱼,你与她们不一样。我如今再也看不得你受委屈,即便我知道你不愿打掉皇上的孩子,我还是想要娶你。等到夏提刑案子了结后,我便娶你,哪管皇上答应与否。还有,这些个女人,你若看着讨厌,我便为你驱他们出府,还有你那大姐,如今只怕心也不在我这了,我放她走,她只怕求之不得。” 这太子擎可不比秦遇这般好对付,他这次倘若倒戈相向,皇上连帝位保不齐也得掉了。 小鱼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收紧,她不是不信他的话,她知他对她是真心,只是这样对他不公平。 “菊花公子,你的女人至少应该是个清白的女人,不该是我。” 不知道为何,她现在总是觉得有些配不起这人,即便对慕容肆,她也没有这种配不上的感觉。 白韶掬却是更用力地包裹住她的手,他不是不矛盾,不是没挣扎,喝得大醉伶仃,只是对于这个女人,他注定失败。 不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嘛,他以前也算玩弄过太多女子,是个花花公子,是个感情骗子,更对她不屑一顾,百般冷落,犯下许多罪孽,看吧,终于遭到报应了。 他想,秦小鱼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躲不开,避不过,他只能迎头直上。 “小鱼,你看我被无数女人睡.过,你不嫌我脏,我就烧高香了。” 原来,白韶掬这人也会开玩笑。 被他这话一逗,她噗嗤一笑,他还是能正话反说,明明他将无数女人睡.过。 “你笑了,那便是答应了。你也勿要担心,你腹中孩子以后生下来我亦不会待他比我们自己的孩子差。” 白韶掬轻轻笑过,心情比昨日甚好,只要他将这女人娶了回来,看皇上还能耐他何?忽然心上又一动,他竟然已在期待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只要他们在一起,以后必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莫名,他的心情更好,“多吃点,你太瘦了,对孩子不好。吃过早饭后,我便带你去西郊游湖,这天气好着呢,散散心,也有助于安胎。” 试问哪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不会被打动? 若是,在更早之前,她想她愿意和这个男人每日一起吃早饭,平和美好,云淡风轻,细水长流。 * 西郊,烟霞湖。 正值冬日,岸边不见清幽芳草,只剩草木枯肃之美,但这里湖水澄碧,这是两个天然湖泊在险峻的峭壁的夹缝中连接而成,有些曲折,一眼望不到头。湖岸的崖壁不算很高,正好让清晨阳光照进来,暖得人心上能开出花来。 这次出游也算隆重,带了小岩一个丫头,还有卞儒璋在内的-----十几个身手顶好的侍卫贴身保护。 白韶掬早已安排好一条精巧画舫,系在码头上,与其他空着的小船随着清波轻轻晃荡,岸边冬树繁茂,夹着几棵犯了黄的梧桐树,金黄落叶飘零,散落在船舫之间,映着这水中淡淡薄雾,景色倒别有一番意境。 “小鱼,对这里可算满意?”白韶掬问道。 “美得想让人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白韶掬听得她这话,兴趣上来,嘱咐身后的小岩,“小岩,记下,本将军要在这里圈地建屋。” 小鱼有些叫苦不迭,“我只是玩笑,爷,你莫放心上。” “我未来的夫人之话岂能当儿戏,若是我办不到,岂不让人笑本将军无能?”他携着她的手登船,“当心跳板滑。” 他的好无微不至,想让人沉溺,而她的手不禁揽到自己腹上,又有什么时刻在提醒着她。 画舫朝湖中心,便见已有艘小船停在附近,船上有动听琴声传来,轻轻袅袅,如烟如波,很是应景。 慢慢靠近,隐隐可见那艘小船上弹琴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蓝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素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虽是眼角有块丑疤,但弹弄琴弦间散发着一种高雅之势。 她身旁男子恐其受凉,从舫内取出一件华美的酱红披风,轻轻弯腰披在女子肩上,又替她细致拢好。那举手投足间对这弹琴女子的爱护。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难得游湖,也能碰上这对璧人呢? 小鱼心中想,以后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能出门,她朝白韶掬尴尬笑了笑,白韶掬亦是明白她心思,便道,“这船头风大,不如我们进里面去,喝茶赏景,勿要让一些残羹烂菜扫了你雅兴。” 小鱼点头,正欲转身,身后船上传来淡淡一声,“白卿,你在说谁是残羹烂菜呢?” 额……好吧,被那人听去了,那人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这里又没别人,白将军还能是说谁,残羹是你,烂菜可不就是你家长歌。 205.205郎情妾意vs生死相许 额……好吧,被那人听去了,那人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只是,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这里又没别人,白将军还能是说谁,残羹是你,烂菜可不就是你家长歌。 这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便那么直接回过去,“皇上,咱们做人该低调点,知道是谁,也别如此高调说出来,放心里就好了。” 这下慕容肆可被气得不轻,射出一个犀利眼神,好似在咆哮,白韶掬,你是不是想吃我的冰锥? 白韶掬则挑了下眉,将身旁小鱼炫耀似得搂了下,用眸光秒杀回去,反正我今日有小鱼在怀,心情如艳阳高照,吃你冰锥降降温也无妨啊。 这两人眼神斗得格外凶狠,教两条船上侍卫们面面相觑,又胆战心惊,各自心中在暗忖,这是不是又有干架的苗头了? 小鱼心中却想,这二货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觉得丢脸? 楚长歌见他们君臣二人又斗起嘴来,按住手下琴弦。 按理说来,这两人一人是君,一人是臣,一个应该客礼友待,一个应该忠诚恭敬,但眼下这二人君臣关系剑拔弩张,谁也看谁不顺眼。 哼……还不是为了秦小鱼!这个女人死了倒真是一了百了。 楚长歌又站起,在慕容肆耳边小声说:“阿四,咱们大人有大量,便别与那些小人一般见识了。” 说实在的,她还是有些担心两人动起手来的,今日白韶掬带的人不少,她怕阿四会吃了亏。今日他们早上出行,只带了两个侍女,三个侍卫,而白韶掬船上站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她在这里,白韶掬不会贸然动手。髹” 毕竟这是两艘船,地方小,动起手来,没准会伤着谁呢? 他口中的“她”指的谁?自然是那小蹄子秦小鱼。 猛地,楚长歌又意识到什么,一大早他拉上她到烟霞湖来游湖,想必是早就知晓白将军会带秦小鱼过来吧。 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呵! “小鱼,是你自己到朕船上来,还是要朕过去请你过来?” 果然,慕容肆是为了秦小鱼一早便在这里守株待兔,楚长歌,心里又惊又痛,她朝身边男子看去,他温润如玉的眸中不再是她能看到的清晰,混沌而深邃,她已不明白,秦小鱼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种位置? 小鱼讥诮一笑,他这人冠冕堂皇的话倒是挺会说,他只请带她过去,不说抓她过去。 “还是说,秦小鱼,你不想救夏提刑了?算算时间,可只剩下五日了。” 小鱼看着对面的小船已逼近,而负手立于船头的段蓝如锦的男子,他微微眯着眸含笑轻轻望着她,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却是深不可测,教人只消看一眼便凉到骨子里,他间接用她的父亲威胁与逼迫于她,令她双手不觉握紧,脚步亦不禁向前微微一动,只是她脚步一动,肩膀却被人骤然握得更用力,“小鱼,我亦能助你救出夏提刑,而他——只会利用这个来逼你。” 她轻轻摇头,皇上曾对她说过,她爹爹这案子恐怕牵扯甚大,与太子营党脱不了干系。 也许论武功谁都比不过白韶掬,但是说到阴谋险计,这世上还真只有慕容肆一人去与太子擎抗衡,更何况这世上最能断案验尸的人是那人的皇后,她不得不过去。 募得,她踮起脚尖,抱上身边男子的脖颈,紧紧的,用力的,白韶掬心尖上一撞,仿佛她要与他做一生一世的分别一般,她附在他耳旁说,“菊花公子,我不想你为我涉险。待我爹案子了结,我们便一起离开这里。从小我就想着一萧一剑闯江湖,咱们一起行侠仗义去,你当英雄,我给你做美人。乏了,你就给吹箫给我听。我一直想跟你说,你吹箫时比弹琴时更俊。” 突然,他眼前晃过她儿时瘦小身影,那夜月满空清,她家院中一颗玉兰树尤其挺拔秀气,大朵大朵的玉兰花白里透青,如趴在树头的小女娃一般青葱娇嫩,她托着下巴,眯眼笑起,双眸弯弯,盯着他手中的玉箫,也这么说,“菊花公子,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一萧一剑闯荡江湖吧,我给你做背剑小童,无聊时,你就随意吹个曲子给我听,美不美?” 那时他冷冷道,“真是美不死你!”收起玉箫,扭头便走了。 他想,若是深究他从何时爱上她的,便是她爬在树上时,总笑得那么明媚纯真,就如同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抬头便可见,映入眸中,久而久之映入了心里,本以为只是惨淡星光,却不曾想早已根深蒂固,再难以抹去。 白韶掬想伸手回抱住她时,她却已飞快松开他,毅然而然往前方走去,她心中轻道,菊花公子,原谅我骗了你,她的父亲,她自己来救,再连累他人,就是她的不对了,女儿也得当自强,不是么? 白韶掬又快速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簇她袖角缝制的雪白兔毛,而她整个纤细的身子被用力带入缎蓝袍子的男子怀里。 他揪眉沉喉,对上那缎蓝锦袍的男子,眸光如刺,“皇上,将她还给我,在这船上动起手来对谁都没好处!” “小鱼有朕便够了,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你家那位白夫人,可别教她给你戴了绿帽子。” 白韶掬浑身一个激灵,这事他不是全然不知,但这事连皇上也知道了,他可真是神通广大。 夏婉安那个女人是个经不起冷落的女子,她会再投靠另一个男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没料到的是,就在太子擎来找他商议一起对付皇上的时候,他的好夫人竟在背地里勾搭上了太子擎。 夏提刑与蓝妃这案子,也许就是他们二人狼狈为奸的结果。 而更可恨的是,皇上为小皇子举办庆贺宴的当晚,夏婉安先行离开,却是消失了。 而如今这线索都断了,太子擎这是逼着他策反,小鱼性命危在旦夕,每月初七,必须服用蛊毒解药,而她父亲又深陷牢狱,他明白,太子擎这是在逼他,他为小鱼连性命都可豁出,可一旦策反便没有回头路,他手下十万军士亦没了回头路,这是一场硬仗。 他声音缓缓低下来,“皇上,臣之家事不牢皇上挂心,臣能自行处理。皇后娘娘这肺痨只怕有几年了吧,一株七色雪莲只怕不够呢。那天皇上走后,我又盘点了下将府中库房中药品,发现还有两株这药,我就再做回好人,统统送给皇后娘娘便是。” “长歌的病朕自会寻到药医治她,而这个女人,朕也要!若是你非要不可,那朕就来个玉石俱焚,舍得你再牵肠挂肚,也免得你这当臣子的老是不安分。” 慕容肆淡淡笑着,却说着最伤人最狠心的话,同时他将怀里的女人箍紧,勒得她胸骨都发疼,像极了是对她抱了菊花公子的惩罚,像极了他好似随时随地都能凌迟了她。 都说皇上还没登基之前在几位皇子中是最温文儒雅的,不管是他的外表还是从他内里流淌出的气质都带着一股子讳莫如深的书卷气,直到方才,他才知,遗传了先皇的霸道狠辣的不止有太子擎,这位皇上亦是。 总是爱的多的一方,先妥协。 白韶掬用极淡又极痛的目光看向小鱼,小鱼却只是一笑而过,仿佛他的残忍对她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他转眸对慕容肆那双睿智的眸,“皇上,你可知——” 他本想对皇上说,你可以随时践.踏乃至残忍杀掉的女人,她不止命数不长,更还怀了你的骨肉。 而他的话被在卞儒璋突然一声打断,“爷,这水里……有人!” 忽然船身轻轻动了一动,底部船板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小鱼一惊,鼻尖嗅到一丝混在微凉清风中一掠而过的杀气。 小岩跟着将军走到船边,查看水下动静。 陆续传来“扑通”之声,几名将军府的侍卫潜入湖中,勘察敌情,半响之后却不见一个人上来,只见一丝丝腥红的血气在碧色湖水之中漾开。 白将军眸光微变,对剩下侍卫命令道:“别下去了,下去也必定送死。”以他多年征战沙场遇到敌手的经验来看,既然能无声无息潜到此处却不被周围的侍卫发觉,就足以说明水中的那些人与他们的侍卫之间有差距。 小鱼心中一凛,究竟是何人要刺杀他们? 她抬眼,只见慕容肆剑眉皱起,盯着湖水的目光如电,面色却是镇定非常,又转脸看向紧挨着的另一艘小船上的楚长歌,急促道:“长歌,快回船舱里去!” 似乎已经是晚了,这时戚蔚又惊喊了一声:“主子,我们的船舱进水了!” 这一声惊叫,让小船的两名侍女跟跟着尖叫起来,楚长歌亦是神色微微慌张,而从皇上府里跟随出的三名侍卫立刻警觉,将楚长歌紧紧保护在中间。 突然,小船船板开出裂缝,湖水直贯而入。 一时间,惊叫声更大,天地忽然变色,乌云笼聚于空,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铺天盖地卷动风云。 “哗、哗、哗……” 几十名黑衣人破水而出,由四面八方围聚过来,脸上皆蒙着面,手中长剑带起的水光寒气森冷,直逼向船舱。 剑之所至,血溅如雨,那两名侍女很快丧命,幸好包括戚蔚在内的三名皇上府上的侍卫都是武功好手,将敌方冷剑搁开,但敌人太多,多少受了些伤,但还好楚长歌还是毫发无损。 “那船快沉,你还是快去救皇后,我这里有将军在。”小鱼示意他赶快松开她,去救他的妻子,她已看出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楚长歌。 “你倒真是大方。” 冷冷说罢,便见这男子衣袂一荡,转眼,他已飞速跃到那快沉下去的小船上,一下子便将楚长歌护在怀里。 小鱼淡淡望了那身形紧密相依偎着的两只,心里却道,我自然不想楚长歌现下就被宰了,她能帮到我爹爹,替我爹爹破案不是? 忽然,她的手上温热袭来,“小鱼,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小鱼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那姓楚的可真活该,平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现下有人来收拾了,不是?只是她那人还真是令人讨厌,还偏生连累了我们,若是这回我们逃得出去,下次要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再请杀手去吓她一回。” 小鱼只得苦笑,白韶掬这人这般危险境地下也能开起玩笑来,想必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我们是谁?为何要杀我们?”慕容肆临危不惧,镇定开口。 黑衣人不答话,相互对了个眼色,便挥剑一齐狠狠地刺了过来,动作迅猛决然。 慕容肆眸光一利,眉宇间的霸气便四散开来。他将楚长歌在身后,运气取湖中之水,掌上真气运动间,水成冰锥射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好几名黑衣人受伤落水。 “皇上真是好功夫!”其中领头的黑衣人募得出声。 船中积水已是愈来愈多,船身摇晃不定。 以慕容肆的武功若不用分心于身后的女子,对付这十数名黑衣人,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黑衣人似是看准了这一点,每一招一式都直指楚长歌要害,令慕容肆分心之际,险状渐生。 楚长歌也是知道这些人要杀的是她,是因为夏提刑这桩案子吧,她放出话去,说是已经知道真正凶手是谁,要在五日后揭穿凶手。结果凶手已耐不住性子,便要将她杀死。 如此紧要关头,楚长歌在慕容肆怀里用力挣扎起来,“阿四,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人死总比两人死来得好。这船快沉了,你不用顾我,快走。” “长歌,若是今日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又会弃我而走么?” 他的话如磐石重重地撞击进小鱼心窝,痛得她心眼一通,他与长歌之间似乎没有山盟海誓便早已情深似笃,那是十几年间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骨血的脉脉深情,楚长歌说的没错,她这后来之人又岂能及? 而楚长歌听得他这话,对视他柔情却坚定的眸,“那好,阿四,我们生不能同时,死能同穴,倒也再无遗憾。” 旋即,慕容肆脚尖一点,拥着楚长歌,两人缓缓落至将军的船舫上,而他们的那条小船也沉没进湖底。 一下子,众多黑衣人转移战场,蜂拥而上,纷纷挥剑指向将军的这艘稍大的舫。 白韶掬见杀手增多,将小鱼紧紧护在身后,朝慕容肆冷哼了一声,“皇上,你要和楚长歌同生共死是你们的事,何苦连累我们?”这该死的慕容肆,就见不到他与小鱼有半刻的宁静。 “这里还有第二艘船么?” 慕容肆冷冷道,外加重重看了在白韶掬身后的小鱼一眼,她倒是藏得挺好。 船板上,断臂残足,血沫乱飞,湖水已染成鲜红的颜色,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于泛着潮气的湖面上空无尽的蔓延开来。 这原本清幽的烟霞湖,显然已成了血腥弥漫的沙场。 “将军,你以为若不是因为我答应秦小鱼要替她破夏提刑的案子,故意散播谣言出去,又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若是追究这罪魁祸首,该是你身后的那名女子才是!” 楚长歌亦是冷冷看着小鱼,小鱼心中好笑,若说楚长歌急于破这案子,也只是拿来与她作交换,逼迫她离开慕容肆罢了。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这皇后娘娘便是其中佼佼者。 小鱼一扬唇,眸中笑意不明,但教人不能小觑。 她从白韶掬身后缓缓移步而出,淡定自若,朝将军浅盈一笑,“将军,刚才还多谢你相护,只是,小鱼亦非贪生怕死之人,我们今日何不并肩作战,也不枉我们青梅竹马这情分。” 说着,只见她脚尖一挑,动作凌厉,一下便挑接住地上一柄长剑,心眼一横,一剑刺穿从侧面朝白韶掬招呼而来的黑衣人的肩膀。 顿时,鲜血飞溅,映在她清冷的美眸之中,一片腥红。 白韶掬惊在当场,只见被他护在身后以为柔弱的素衣女子,此刻她腰间一条青绿缎带随着她的步伐妖娆翻飞,她身形陡转,出手飞快,剑法对比不上他与皇上,但也算干脆利落。 他心中震撼之极,她这身手可真是突飞猛进啊!又见她虽剑法极快极准,刺进敌人身体的长剑招招准确刺进敌人的心脏。 虽然她剑法惊鸿,但她究竟是个女子,气力不足,她只能伤人,却不足以杀人性命。 慕容肆暗暗心惊,又暗暗赞叹,秦小鱼这太监,当真一日不见,必定令人刮目相看。 这都是拖了皇上的福啊,她被他用强之后,也就开始偷偷苦练武艺,加上以前本就有些根基,学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也非难事,这便是一个月的成果,就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更者,她真是要去闯荡江湖的,不过不会带上白韶掬罢了。 他不禁又想,她武功也不可能如此精进啊,只怕以前只是装作只有三脚猫功夫而已,他们一次次遇难,她都不曾如此显露本事,如今白韶掬身临险境,她便当真如此拼命? “将军,小心!” 听得小鱼一声惊喊,白韶掬察觉身后有剑刺来,他蓦地回神,闪身堪堪避过,而小鱼的剑对那杀手缠上,虽用力搁开那杀手之剑,她的手亦被震得生疼,然而她紧紧一握,飞快划破杀手喉咙,见血封喉,一招毙命,尸首掉入水里,她才拄剑微微喘息,她虽得精妙剑招,但力量终是修炼不够,只怕她这样苦战下去,会坚持不长久啊。 白韶掬上前虚扶住她,见她小脸转白,额上脸上渗出薄汗,可见她已有损耗,“小鱼,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但我若需我的女人来保护,我征西将军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今后又如何立足天地之间?你乖乖在我身后,由我来护便是!” 楚长歌狠狠咬牙,又被女人出了风头去,咬着牙关,笑道:“大将军,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这患难让你见了真情。你与秦小鱼,可真倒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小鱼无力理睬这多嘴的女人,将军却深谙她心思,淡淡道:“郎情妾意也比不得皇后娘娘与皇上的生死相许啊。” 这些杀手不知白将军他们也在此处游湖,更不知还有个能使精妙剑法的女子,杀手头目眉头一皱,恶狠狠道:“不想死的快滚开,我们只取楚长歌的命!” “作死的东西,竟敢让朕滚?”白韶掬提剑便杀。 慕容肆却是急声制止,“白韶掬,你带秦小鱼先设法离开,这周围埋伏的也许不止这些。” 楚长歌眸色一眯,他竟如此担心秦小鱼生死? 白韶掬收手蹙眉,皇上说的没错,既然有人在此设伏,杀手很可能还有第二波。 而这里正处于湖中央,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以他的轻功要直渡对面,自是没问题,可现下他还要带小鱼飞跃过去。只能是能行多远就行多远,然后潜水过去。 “菊花公子,你先用轻功到岸上去搬救兵,你带着我费时又耗力。” 小鱼急急得推他离开,她不想累及于这人。 他一下子攥紧她手,眼神炽烈,情意缱绻,“小鱼,我好不容易才抓紧你的手,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要走我们一起走。” 剩余的三四名侍卫包括卞儒璋在内,皆护着白将军与她,大义凛然齐声道:“将军,你快先带秦姑娘离开,这里先由我们挡着。” 情势危急,已是刻不容缓,白韶掬紧握着小鱼的手,提气跃出去,脚尖轻触水面,欲带她先行离开。 只待将军他们一跃到水面,杀手头目眼里闪过奸佞狠笑,这时雾气已消散开,正是放箭的好时机,他从腰间抽出红色巾旗,往空中一挥,下了一道无声暗令。 黑衣人又都纷纷收剑,避免伤及自己人,纵身一跳,整个没入水里。 慕容肆往不远处山头看去,又见冒出十数名黑衣人,手中均准备拉弓射箭,他心中一惊,糟糕,着了这些杀手的道,他们诱使菊花公子先行离开,再于背后放暗箭射杀他们,若教他们真脱身离开,搬了救兵回来就功亏一篑了。 “将军,快走!他们有暗箭。” 卞儒璋低吼一声,与其他几名侍卫纷纷用剑劈开那些飞快射来的暗箭,但箭太多,饶是卞儒璋也是个中好手,也是被中伤倒地,更别说其他几人。 慕容肆脚步飞快一动,便带着楚长歌躲进了船舱,示意她蹲下身,吩咐戚蔚与两名受伤的大内侍卫,“你们好生保护着皇后娘娘,若让她伤及分毫,杀无赦!” “阿四,你现下出去太危险了。”她触手快速抓住他袍角,死死的。 要知道外面暗箭乱飞,她不愿意看到他出了任何意外,如今,他们已结为夫妻,他已是她的依靠。 他却是不曾回头顾她一眼,决绝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攸得,楚长歌身子一晃,心口痛裂得仿佛中了一箭一般,一手不觉捂上心房,他冒险出去只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不出事?他怎能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也如同对她一般? 那她于他来说,是否还能称得上独一无二,是否还是他心中传奇? 而慕容肆手起刀落,冷绝锋锐掌风过疾,衣袍一角已教他斩断,他出去的步伐亦是过快过遽,她只徒手空抓了一片断裂的衣袍,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腰背处往舱内凳角撞去,嘴里本要喊,阿四,你是我孩子的父皇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胤儿想一想啊,但所有想喊出口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声。 戚蔚看到本要上前扶住她,但想到皇后娘娘向来傲慢目中无人,又害那可怜的小鱼吃了好多苦头,便生生打住了手,任由她被撞痛,可转念一想,主子交代的事,便叹了一声,上前将这女子扶起。 船外。 慕容肆衣袖潇洒挥动,掌风掀起十丈高的巨浪,将射来的箭打落大半,又挑起一柄银剑,施展轻功,乘风踏浪一般,向最近那座山头射箭的杀手飞去。 身后数支箭“嗖嗖”射来,白韶掬一侧身避开,低喝了声,“放暗箭,真是歹毒!” “菊花公子,是我连累了你。”小鱼歉疚,若不是这人带着她这个累赘,以他轻功又怎会跑不过这箭? 小鱼又回头看了一眼,又一波箭雨射向他们,她思量,道:“菊花公子,不如我们潜进水里吧。” “不行,你如今已有孕在身,你不是不知道若是长时间浸泡在冰冷湖水里,极易滑胎。除非你是不想要皇上的孩子了。”他说着,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又忽的眉心一拧,看到身边水圈波纹叠荡,“即便现在想潜下去也来不及了!” 小鱼亦是察觉到他们脚下的水下不对劲,心中暗道,这些杀手深暗水性,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追上来了。 “小鱼,你紧紧抓着我。” 男人的镇定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教她微微心安,她知道只要有这人在,他就不会让她出事,她抱住白韶掬的手微微收紧,他爱上了这女子,更爱她将他当做依靠,相依为命的感觉,即刻现在为她而死,他想他亦不会有任何遗憾,他在她发顶浅浅笑了,手中长剑陡然一握,已做好弑杀准备,脚尖才轻踏到水面,旋即从水底腾飞而出三名黑衣人,水花飞溅,剑光闪闪,手中冷剑朝他们刺来,招招致命。 脚步急转,他出剑之处,血肉翻飞,将他胜雪的白袍染上大片的殷红,亦将她的眼染红,她总有种错觉,像菊花公子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这样的天气里应该坐在梅花树下品茗用茶,将世间最美的美人儿抱在怀中,听着人间最美妙的乐曲,而他现在满手满袍的肮脏血腥。 敌人在他剑下一个个倒了下去,白韶掬偏过头来,正撞上她眸间氤氲着的淡而薄的水汽,看了叫人心疼,他攸得敛眉,将她抱得更深,“小鱼,教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处去,而他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将她放在第一位。 就在他分神之际,他踏在水面的脚,被水底之人用力捉住,小鱼吃惊,“水下竟还潜伏了一个杀手?” 这些杀手看来真是欲将他们赶尽杀绝。 ---题外话---今日八千毕,谢谢大家订阅和支持。 206.206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白韶掬欲用力蹬开,但那杀手握得死紧,要将他拉入水底,他们两个身子不稳要双双跌入水面,水下利刃出鞘,一道冷光闪过,白韶掬没有思索,便用力朝杀手手中利刃踢去,然而杀手亦反应灵敏,手腕一横,白韶掬没有踢掉他手中利刃,脚掌横着抵入刀口,要收也收不住,又教杀手狠狠切捅贯入,立即有一股子血在水里晕染而开。 小鱼惊得瞪大了眸,他脸色一下子转白,鬓角滴下冷汗,在光线的折射下射.入她微微发红发胀的眸,刺得她眸中更涩更疼,而男人有力的手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迎上她眼中湿热,他只清淡一笑,“莫怕,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如湖上清风丝丝吻上她的耳,下一刻,她眼前一片黑暗,却是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里,耳边又响彻过一声惨叫,她知那杀手已被他用剑杀死,而他不愿她看到这样血腥场面蠹。 无法抑制眼中的滚烫夺眶而出,心中只恨,菊花公子,为何你没有早一点回心转意? 他许是猜度到她心中心思,轻轻搂住在他怀里轻颤着的瘦弱肩膀,“正是因为没有第一次错过,所以才更要奋起直追啊。小鱼,给我多些时间,亦给你自己多些时间,你慢慢会发现,我不会比皇上差。只是,我现在脚掌受伤,没法施用轻功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小脸,朝他轻轻摇头,“没事,你已带我走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来带你了。我以后可是要去闯荡江湖的大侠啊,论武艺,我自不会太逊色。” 她便如此自夸,娇俏地高高扬着眉目,眸子里水光在冬日阳光里点点晶莹,如璀如璨,神彩飞扬。 “哪有你这般臭美的?” 某菊忍不住笑,她却轻轻吐了吐舌,“我爹爹一直说臭美与脸皮厚是我最大的优点呢。髹” 白韶掬看得这样的她,不觉怔了一怔,仿若又见她以前模样,又蛮又狡又俏,无人能敌。 “也是,说实在的我早该适应你这臭美了?” 她不回,只轻抿着唇,浅笑如斯,美眸如潋。 随即,她又咬了咬牙,强自运气,将他带出水面,她这学艺还未精,今日却已是第二次运用内力,像她这种学艺不精的过度使用内力,只怕会损耗心脉,但此刻形势迫在眉睫,菊花公子脚掌受伤,若多待在这冰冷刺骨的水里,只怕会致残,他为她舍身至此,她又有什么不能做? 只是,刚出水面,后面几支冷箭,朝他们射来,她回头一看,提气一挥衣袖,欲将那几支箭震落,但她肚腹一绞,她痛得拧紧了眉,微微曲了身子,这小崽子怎如此娇惯,偏生在这时候闹腾? “小鱼,别再硬来,会动了胎气。” 白韶掬焦急道,知小鱼武学修为还未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 她已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一咬牙关,动用最后一丝内力才将身后暗箭打落,她拼命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带着菊花公子岸了,只是腿上再使不上气力,重重跌入冰冷刺骨的水里,而她的眼皮也是愈发乏力,漫天的黑暗与寒冷直直扑打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将她打进更深更暗之处,好似这湖底就是她此生的安葬宝地。 她好累,好疼,好痛,浑身痛乏得似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气力,她突然想似乎就如此沉睡下去不再醒来也是不错的。 “小鱼,小鱼……” 耳边有声音在急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渐行渐远,缥缈无力…… 白韶掬见她沉入水底,立马钻下去,想要抓住她,可只抓住了她长长碧色发带,他脚上受了伤,游得速度没有她沉的速度来得快,而水下窒暗,他也是无法再长时间憋气,显然看不到她人究竟在哪?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潜出水面,拼了命一般大声呼叫,希望慕容肆那边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来救她。 “白大哥那里好像有麻烦了!” 戚蔚听到呼救之声,急忙出舱去看,放眼望去只见白韶掬一人落入水里,朝他们这边招手求救,他正要出去,楚长歌喊住他,“戚将军,你莫不是忘了,皇上让你在这守着本宫,不让本宫被伤了分毫,否则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戚蔚心里焦急,这下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小鱼,一边是主子下的死令。 就在他彷徨之际,船上一个跌荡,船在慢慢沉下去,戚蔚眉眼一厉,“糟糕,这船也被他们凿穿了,难怪直到现在都不见那些杀手浮出水面?这主子怎还不回来?”又向对面不远处山头看去,只见慕容肆正与那些杀手搏杀打斗,看来这帮杀手武艺极高,比上一次在法华寺的杀手更甚,不同的是那次杀手要杀秦小鱼,这次要杀的是楚长歌。 有水慢慢渗入船舱,已淹及鞋面。 戚蔚看向楚长歌,此刻她微微丑陋的小脸已是吓得顿时煞白,他心中想小鱼不会如她这般胆小怕死的,他拧了拧眉,道,“皇后娘娘,还是先随属下下水里,静观其变,你且放心,属下一定会尽责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分毫之伤,直到主子回来为止。” 她紧紧蹙着眉,向来冷傲的她低下姿态来,轻喃一声,“我不会水!” 原来样样精通的楚长歌,居然不会水。 这可如何是好,这船就快沉了。 突然,水下的杀手又蹿出,看似要将他们逼近水里不可,这些杀手水性十分好,在水里打起来,他们必死无疑。 “不好,船要炸裂了。” 戚蔚惊吼一声,又对身边楚长歌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得罪了!”一把擒抱过楚长歌,便跳入了水里。 “救命……救命……” 楚长歌心想这该死的戚蔚是要弄死她吧,明知她不懂水性还带她入水,害得她呛了好几口水,难受得就如同要窒息一般。 戚蔚看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如此不问好歹,若教主子知道,还以为他起了歹心要弄死这女人呢? 可也顾不得她了,欲将她拽起扔到不远处整块的浮板上,黑衣人一剑刺进他手臂,他痛得哆嗦了下,楚长歌在半空掉了下来,很快淹没进水里。 他皱着眉,直道糟糕,吩咐另两名大内侍卫快去救楚长歌,只是黑衣人众多,皆分不开身。 只听得“噗通”一声,一片湛蓝衣影没入水里,却是慕容肆已赶到,已潜进水里去救长歌,很快,楚长歌就被慕容肆带着浮出水面,他眉拧得铁紧,“长歌,你可还好?” “亏得你赶来及时,不然我没被这些杀手给弄死,倒被你手下人给弄死了!” 长歌呕了好几口水躺在慕容肆怀里痛苦地轻声泣道,说着又瞪着眼看了看那边的戚蔚。 慕容肆神色攸暗,两道寒冽之光射向戚蔚,戚蔚心上一凛,怪不得白大哥如此讨厌这个楚长歌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心里又冷冷笑了笑,刚刚真不该留下来护这个女人,他对上慕容肆的眸,“主子,属下刚听到白将军在呼救,好像是秦小鱼掉入水里了。” 他心神猛地一荡,眺向白韶掬那边,除去水面几具浮尸,丝毫不见其他动静,看样子是白韶掬不见有人来搭救,又再次潜入水底了。 “他们有危险,长歌,你与他们再熬一会,我在山头上看到湖的另一边有船过来了,该是岳家的人。” 那船很大,立在船头偌大飘飞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岳”字,他猜测来者极有可能是岳东睿。他也没功夫去考虑这个时候,他怎也会来游湖。 言罢,他就游至戚蔚身边,就像她是烫手的山芋,将她飞快塞到戚蔚手里,冷沉说:“再敢失职,唯你是问!” 楚长歌还来不及说什么,刹那间,再也看不到慕容肆身影,他已整个潜进了湖底,他要去救秦小鱼,他刚才去山头上杀掉那些放暗箭的刺客,也是为了秦小鱼能安全逃走吧。 戚蔚微微欣慰,总算皇上还算有点人性,他又想,小鱼在主子心里虽及不上楚长歌,多少也是有些地位的,不然又何必如此着急去营救? “白韶掬,你不是自问这世上没你办不到的事么?我将她交给你,你怎把她弄丢了?” 慕容肆看向白韶掬,揪着这人的领口,恨不得杀了这人。他已在水里寻了几遍,这湖深得很,底下阴暗地不透一丝光,他竟无法找到小鱼。 白韶掬亦是咬牙,同样憎恨得看着慕容肆,皇上怒恨得额上青筋毕露,他从没见过皇上如此怒过,可皇上怒,自己就不怒么? “慕容肆,我向你求救了多少遍,你却始终只顾着你那皇后,你若是能早一点过来救她,她又怎会淹死——” 他已是怒气攻心,哪管这人地位尊卑,直呼其名了去。 他想,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她上来,也已错过营救她的最佳时间,她肯定是被淹死了吧? 一想到她已死了,他整颗心都发寒发颤,他拳头不由得捏得更紧,一双赤红的眸狠狠戳向慕容肆,“皇上,如今她死了,我们倒也不需要再争了,只是,你知不知道她已怀上了你的骨肉,你不仅害死了她,更害死了你的亲生骨肉。如今,你满意了吧?啊?满意了吧?” 他说罢,放肆地大笑,愈笑心口越痛,他就是要让这人痛悔,哪怕一点点都好。 而面前男子的脸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仿佛沉进了深海里,他抓着他衣襟的手亦在微颤,他是震惊还是不可置信? 杀掉那些放暗箭的杀手,他赶回来时也是隐约听到白韶掬的求救声,但看见长歌落水,便第一时间跳进水里先救她,长歌不谙水性,落水必死无疑,而白韶掬与小鱼都会水,他以为他们会有办法脱险。他不禁又去深想,若是他们真有办法,白韶掬也不用向他们那里呼救了。 他该快些来救她的。 她竟还有了他的骨肉,他甚至来不及欣喜。 趁慕容肆愣怔之际,白韶掬抡起拳头便砸向他的下颚,扎扎实实给了这位好皇上狠狠一拳,“皇上,这是我替小鱼教训你的,你以前将她折磨得这么惨!” 换做以往,慕容肆一定不会吃了这哑巴亏,定会将这拳给揍回来,只是,他没有,更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募得,他松开了他胸前衣襟,转身,不甘心地又再次入了水底,“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他这一句,又是涩了谁的唇舌? 白韶掬微微愣住,他不知皇上不信的是什么? 不信她怀上了了龙种,还是不信她就这么淹死了。 水底的冰冷贯彻进慕容肆的骨髓里,冷得他牙关发颤,而更让他战栗的是,他害怕他再也找不到小鱼了,那个会明媚撒娇讨饶会嘴犟抵死不从的女子。 那是久违的无力感与慌措感,就像七岁那年,那个阴寒无比的夜里,他眼睁睁看着他母妃喝下太后送来的汤,一口鲜血吐在床前,就那么苍白地死在了他眼前,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抱着母妃痛哭一样。 他往更深的湖底潜去,触手都是绵长翻飘水草藻藤,用手用力拨开,那些水草与他的手结绕在一起,好似缠住了他的心,痛乱如麻,而他除了拼命探寻,还是拼命探寻。 第一次他察觉,他竟如此害怕失去这个叫做秦小鱼的女子,比失去一切都来得怕。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教她死了,他答应过她的。他怎能让她死了? 岳家船已驶过来,已将所有的黑衣人斩尽杀绝,而其他落水之人都已上了岳家大船。 “将军——” 白韶掬缓缓转过脸,趴在船缘边上的小岩猛地一悸,她从没见过自家矜贵高傲的主子一双眸眼如此之红,就像受伤的猛兽在泣血,她颤颤抖抖地一手捂着自己腹上伤口,一边朝他缓缓递出手去,“爷,奴婢拉你上来可好?水里头冷。” 白韶掬勾唇一笑,那笑太过惨烈,与他那艳如桃花的脸显得极不相衬,他一扯唇,便粗噶了声线,众人只听得他声音细微哀凉,“她死了——” “谁死了?” 小岩与楚长歌一口同声地急忙问道。 他闭了闭眸,像是无声的祭奠,掩过眼底的潮湿,看向岳小侯,“阿睿,借你的人一用,替我去水里寻一个女子的尸首。”慕容肆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又认真补上了一句,“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虽说白韶掬已有两位娘子,但岳东睿也明白他口中说的这个未过门的娘子指的是谁?他不禁微微眯眸,秦小鱼狡猾得跟老狐狸一样,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真会这么轻易死了? 楚长歌同样是惊,秦小鱼死了么?真的葬身在这湖底了么?又不觉心里冷笑一声,死了倒真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只是为何只有白将军一人在这里,阿四在哪里? 她问白将军,“那皇上人呢?” “谁知道呢?许是殉情陪葬去了。” 白将军声音极轻极淡,几乎让人听不见,但却痛彻了楚长歌的心,而白将军心底轻笑,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小鱼生前,她就不待见,经常恶意刁难欺辱小鱼,如今让她难受一下也好。 楚长歌心中一震,惶然跌坐在地,微红的眸紧紧盯着白韶掬,“他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女人殉情陪葬?你这是胡说八道!” 这样的皇后娘娘都教人为之一讶,真是有***份! 白韶掬嗤道:“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竟还有这副姿态?真是让人想不到。” 说罢,白韶掬已被人拉上了船,只见他脚掌上好大一口窟窿,那是被利刃所伤,小岩一下子哭了出来,即便她腹部也受伤,她没觉得疼得要哭,“爷,您的脚——” “我没本事救下她,要脚还有何用?” 他声音里的哀凉仿佛这人顷刻间就老了几十岁,小岩嗫嚅着,“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又跪行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爷,你别吓奴婢……” 207.207救我的孩子 “岳小爷,劳烦你派人下去救救皇上吧,许他还没淹死。” 楚长歌被戚蔚扶起,看向岳东睿,用恳求的眼神的看着这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不劳皇后娘娘说,东睿也会尽力的。”岳东睿说着,随即又看向白将军,“白大哥,你也勿要伤心了,也许真跟皇后娘娘说的一样,他们都还没死呢。” 岳东睿又一声命令,二十余通水性的侍卫都跳进水里。 忽然,巨大而诡异的声音从水底深处传来,船上众人震惊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在叫蠹? 入水的侍卫看见水里有怪物渐渐要游出水面来,吓得又一个劲向船游来,大叫,“不好了,侯爷,水里有怪物,救命啊……” 怪物?这里就在长安城一带,怎可能有什么怪物髹? 船上顿时也乱作一团,岳东睿强自镇定,一声冷吼,“慌什么?即便真有怪兽,本侯也将这怪物杀了烤来吃!” 听着岳东睿这语气,跃跃欲试的样子,敢情这人是吃货吧? 白韶掬皱了皱眉,定睛往水里瞧去,果见不远处水下冒出无数气泡,有什么青绿色东西正飞速游上来。 顿时,那水底之物破水而出,掀起大浪,水浪将站在船头之人统统打湿,再睁开眼之际,无不心惊胆战吓破了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那东西脑袋大如牛头,身长约莫两米,身披绿壳,与这烟霞湖的湖水那般幽绿,这是只巨龟。 水里的侍卫慌乱逃窜上船,饶是岳东睿与白韶掬两位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也吓得脸色微微苍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据烟霞湖一带的渔民说,倒是时常在烟霞湖这里捕到斑鳖,乌龟,但也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绿龟啊,眼前这只乌龟简直大的不像话。 “大家快看,那龟身上有什么?”有站在前面的侍卫惊奇而道。 “那似乎是一个人。” “那似乎是一个女子。” 众人纷纷小声猜测,白韶掬身子猛地一晃,那是小鱼,那真的是小鱼。小鱼没死,她还在一条巨大绿龟身上? 旋即,白韶掬抽出身边侍卫的剑,一瘸一拐又要冲进水里,而他臂膀却被小岩死死抓住,“爷,那是说不准是什么食人的怪兽,你已为那女人弄伤了脚,难道非得为她丧命才甘心么?你若真的要去送死,不如……不如先将小岩杀了吧。” 小岩真心护主,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男子去送死呢? “噗通”一声,却是皇城御林军统领戚蔚跳了下去。 他游到那绿龟身旁,那绿龟身后跟了几只小龟,说实在的那几只小龟也不算小,龟壳有石臼那么大,可与这只巨型绿龟相较之下,就小得很了,他猛提一口气,用利剑直指巨龟肚腹腹,“该死的畜生,你把她放下!” 众人皆惊,这戚将军竟然有如此神胆,竟敢挑.衅龟兽? 那龟伸缩下脑袋,有些懵懂地看着他,戚蔚不顾生死,用剑插向龟腹,剑像是鸡蛋砸石头般猝然而断,绿龟只当是好玩,前肢一摇摆,划出巨大水浪,一下子就将戚蔚打入水里,戚蔚又游起,欲用断剑让这绿龟妥协。 “黑子住手,这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龟!” 利剑都无法伤及的龟,又怎会是普通的龟?这龟很可能是这里的龟王,人们常说,龟是极通灵性的兽。这里参天古树环绕,烟霞湖又有数千年历史,地形复杂,有这样的龟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时,在戚蔚身后有一道蓝影,如光如电,飞快腾出水面,他一身皆湿,却丝毫没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清贵无双,他脚尖轻踏水面,又轻点龟身,动作灵敏急速,让人看不清他身影步伐。 楚长歌一喜,微微激动,她认得出来,这是她的阿四,她的阿四没有死。 眨眼之际,慕容肆已跃到绿龟.头顶,缓缓蹲下身,看向那素色衣衫的女子,她发带松散,一头如墨的青丝迷糊了她惨白的小脸,她紧紧闭着眸,好似—— 他顿时打住,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敛眉,他将她轻轻抱入怀里,手上轻柔地就像她是他一生挚爱一般,他的手颤微微移至她的脸,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与水藻,又缓缓凑近鼻端,明明只是从她脸颊到她鼻下的距离,就好似是需要一生走完的路,当手指碰触到她鼻下那若游丝般的气息,他的心一下子便如巨石落下。 “绿龟,你既救了她,不如再载我们一程,将我们送到那边船上去。” 这条绿龟似能听懂,伸了伸脑袋以作回应,便向岳小侯那条船游去。 船上之人又纷纷做备战姿态,“小侯爷,这怪龟可向我们攻击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莫慌,它不会伤了我们。”岳东睿镇定说道,眸光却越发光亮。 白将军亦是放下心来,他刚才真是急疯了,若是这龟要害小鱼,又怎会将她从水里救上来呢?只是,这般紧要关头,怎会有只巨龟来救小鱼呢? 龟来到船旁,这巨龟模样更是清晰,它龟.头尖峭恐怖,身上龟壳大看上去像是能发出奇异绿幽,看上去不是一般的龟。胆小的人,还是往后避开,生怕这畜.生会伤及无辜。 只见,绿龟的头顶上,衣影翩然一动,竟是皇上抱着那女子缓步落下,竟如神邸。 待皇上与他怀里女子安全落地,那龟拍了拍水浪,像是在与船上人们告别,很快,又再次潜入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亲眼看到眼前女子存活下来,大家都不敢今日所见之情形。 “她可有碍?”白韶掬几乎是单脚跳扑到小鱼身旁的。 “一息尚存!” “将她交给我。” 白韶掬要去抢小鱼,只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衣裳,就教这人挥开,他眸光遽冷,“将军,还请你自重,她是朕的小娘子。” 楚长歌在暗地里暗暗咬牙,慕容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又再一次称呼这个该死的秦小鱼为“娘子”,他究竟是假戏真做,还是动了真情? 白将军的手捏握成拳,论起武功来,皇上未必是他对手,可他今日有伤在身,便逊了一筹,更何况小鱼在他怀里,如斗打起来,总是会伤到不该伤的人,他双眉紧锁,“这个得等她醒来问她才知道?看她是愿意跟皇上您,还是跟臣?” “她还有得选么?将军,你莫忘了是你告诉我,她怀了朕的骨肉!” 慕容肆冷吟一声,震撼了当场多少人? 这个女子是白将军口中的未过门的娘子,亦是皇上的女人,更怀上了皇上的骨肉,这二男争一女的故事曲折精彩,让人无不纷纷猜想,但其中辛酸苦辣,也只有当事人能知了。 白韶掬被他冷沉一声重重打击,颓然地暗下一张俊脸,哑然无声,该死的,是他告诉了皇上小鱼怀上了他的骨肉,只是当时他以为小鱼已命丧湖底,故意说了来折磨皇上的,谁知到头来却折磨了自己? 什么?小鱼怀上了阿四的骨肉,阿四怎能让这个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肉?她心中痛恨翻滚,尖锐的指甲戳进掌心,有流出鲜血来,她亦浑然不知。 慕容肆怀里的女子轻轻一动,缓缓睁开眼来,她竟还没死,就在沉入湖底深处时,她看到了几只小龟游过来啜她的荷包,这荷包里放了公丁香和山奈,有利于安胎凝神,不料这也是龟所喜之物,之后也将那巨龟吸引了过来,本以为这龟兽要把她当成午餐给吞了,哪知那东西有灵性的很,竟帮她脱了身? 总算,老天待她不薄,没让她葬身这阴冷湖底。 一张张或熟悉或面生的面孔映入她眼里,越来越清晰,今日发生种种恍如隔世浮梦一般,视线里那张分外俊美苍白的脸布满忧虑愁云,她对他勾唇浅笑,声音嘶哑,“菊花公子,勿要担心,我向来命大,怎会如此轻易死了?” 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却是白韶掬?第一个想要说话的也是白韶掬? 明明她被他抱在手里,明明他离她最近。难道她就看不到他吗?心上猝然被什么一拧,就像是潜入湖底的那股子窒息感再次泛上来,他胸口憋闷发痛。 “小锦儿,你醒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 “菊花公子,你真傻……” 她说他傻,他便果真傻傻笑起来,做她一个人的傻子又有何不好。 这人精竟也有如此憨头傻笑的时候,见他这样,她过分白腻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眸里亦流转出如兮浅笑,又缓缓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朝菊花公子递过去,她想宽慰下这过度担忧的傻小子。 只是,手才抬到一半,便教一只横.插进来的手紧紧握住,她疼得眉间轻轻一蹙,裹在手上力道又募然减轻,变成一团如棉絮般的轻柔。 缓缓转脸,另一张温润却寒气凛凛的脸映入她眼底,她微微一怔,又轻轻垂下眼睑来。 她低落而难堪又带着丝厌恶的神色尽收他眸中,他眸色攸得一暗,心中更不是什么滋味,乃至舌心都泛苦,而握在她手骨上的手又不觉轻轻摩挲,他想将她冰凉的手温暖起来,而她的手在水中浸泡太久,皮已起了层褶皱,他竟又打住,不忍再去搓揉,生怕再弄疼了她。 “皇上,我还可以起身。勿让人误会了什么!” 她说着淡淡看了一眼楚长歌,便开始在他怀里轻轻挣扎,而她的手也是要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 见她这般避之不及,他胸腔一团怒火无端端烧起,她便如此担心菊花公子会误会了么? 他突然更气更怒,即便楚长歌就在这里,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如今,你怀了朕的孩子,还想去哪里?” 慕容肆冷涩开口,微微粗哑的口气是不容人反抗的霸道,只是当她惊愕抬眸间,又撞见他眼中***,那似乎是一种其他的复杂的情绪,教她暗暗心惊。 众人见得皇上如此呵护疼爱,看来这后宫是要添新妃了。 小鱼则微微咬唇,没有精力去想他如何知道她已有身孕,这人以前当她是泄.欲工.具,如今便当她是产子工具么?对于一个帝王,子嗣当然是多多益善。 心绪激动,她身子剧烈一动,腹下绞痛便席卷过全身,让她痛得眯眸,她的手颤微微地抚向自己肚腹…… 小岩看见那女子身下一片猩红源源流出,染红了她素色衣袍,她吓得失声尖叫,“她身下出血了——” 隔着湿冷裙衫,手下濡热黏腻之感突袭而来,慌了谁的一颗心? 看着裙边那滩殷红,是谁的一双黑眸被刺得痛辣欲红?又是谁的唇瓣轻轻磕碰竟说不出一个字? 小鱼感受到灼热液体不断从她身体内流出,她之前强行动用内力已是动了胎气,又加之在湖里呆了好些时候,这下孩子是保不住了吧? “菊花公子,救我的孩子……”她猛地仰起,拉住白韶掬的胳膊,她呜咽着对菊花公子说。 这里论医术高超,自然是秦小鱼自己,可这团肉长在她肚子里面,她这时无法静下心来为自己号脉诊断。她只能向略懂医术的白韶掬求救了。 众人听得这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白将军才是这女子腹中孩子的生父一般。 “小锦,别怕,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 白韶掬轻声安抚她,伸手过去想从慕容肆手里接过她身子。 她便如此信任菊花公子么?她出事第一个求救的人还是菊花公子,该死的白韶掬!天知道,他以前为何不跟太医也学些医术? 哪知慕容肆一个起身,便紧紧抱着她快步向船舱走去,他眉头紧锁,薄唇拉锯成一条刚毅的铁线,又对身后白韶掬冷冷说,“白将军,你还不快进来替她号脉?” 他身后,楚长歌脸色青紫,一张本就不美的脸硬生生僵硬成冰块,那个女人竟真的怀上了阿四的骨肉? * 夜深,无眠。 乾清宫中门窗紧闭,床头小几上留了一盏萤火小灯,案上香炉里焚着香,萦绕了一室的幽香,太医说这有助于安胎。 床内侧女子如今睡在他身侧,他才方觉心安。 他的手缓缓移至她腹,她的腹平坦得没多余的一点肉,然而这里却多了个小东西,这小东西历经艰险却能生存下去,他微微感叹,生命竟如此神奇而倔强。 今日也多亏了那只神奇的绿龟,她才得以大难不死。 楚长歌的那个孩子并不在他预料之中,突然地在三年之后出现,对于那个孩子,即便他让那孩子回来认祖归宗,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譬如那孩子的眼神—— 而小鱼的这个孩子亦是,她不偏不巧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生命里来,还怀上了他骨肉。 慕容擎回来,这争权夺位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有了孩子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累赘罢了。 只是对于这突然降临的孩子,他并不厌恶,甚至微微欣喜。就像他阿睿一样,在他知道南心怀了他的骨肉之后,他总能轻易发掘阿睿洋溢眼中的甜蜜。 即便是深睡,亦是睡得不安稳,她眉心深锁,不安地眨动着纤长羽睫,时不时地小声口呓呢喃,有唤过她父母亲人,有唤过菊花公子,还唤过阿睿、南心,甚至唤过王中仁那老泼皮,唯独遗漏了他,就好像他从不曾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好像她厌恶得连做梦都害怕梦到他。 每每听到她在喊菊花公子、阿睿的名字时,他总有一种忍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只是看着她这张痛苦的小脸又只好作罢,换成了其他方式堵住她那张碎碎念的小嘴,每每到最后他身子越发胀热难受。 他想,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又好不容易保住胎儿,他真的会毫无犹豫要了她。 只好褪了外袍起身,吩咐门外侍女去打盆冷水,见得那侍女出去几步,他又叫住她,“再打盆热水来。” 丫鬟疑惑,主子要一冷一热两盆水干嘛?但没多问,反正皇上经常这么做,赶忙依命去办。 少顷,宫女将两盆水端进屋里,刚想问,可要奴婢伺候,他却命令她们出去门外守候便是。 慕容肆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就着自己的那条布巾亲自绞了替她擦脸,擦手,擦身,她似乎一直做着噩梦,出了一身湿汗,这汗若不擦去,只怕她高热更重。 他再次躺下时,不小心触碰到她,她身子不比刚才烫热,已是退下了烧,转凉了些。 他忍不住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双手轻轻搓着她微凉的手,一想到她的身体被湖水泡过那么久,他就忍不住想要搓热她的全身。 她似乎也感受到热源,手指抓住了他的腰,轻轻拉拽着,想把他热乎乎的什物拉近点。 他嘴角不觉扬了杨,她是终于记起他来了么? 他不自主地朝她靠了靠,她好似找到了暖炉一般,贴着他腰间的肌肤开始游移,一直寻到他的某处,那里极暖和,手有意无意挠抓了两下。 慕容肆一阵酥.热,眉一拧,赶紧挪开她的那只手,可是那玩意儿已不听话地一下子竖了起来。 该死的,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好不容易才用冷水洗了脸,将浴火压制下来, 她将认识之人名字挨个喊了一遍后,现在又发什么梦了?该是春.梦,要不怎来纠.缠他家二弟? 小鱼却是蹙了蹙眉,好像在说,咦……怎么最热的地方没了? 她的手又开始寻找最温暖的源头,游离到他的胸膛,再往外摸索了番,塞进他的腋下,也很缓和啊!便停在他胳肢窝里,安稳睡觉。 慕容肆禁不住咯咯笑起来,飞快拔.出她的那只手,扔到一边去,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腋下碰不得,一触就痒得要命,现实里总是他欺负着她,现在所以趁昏睡里,报复他! 他敛眉,这女人太有“心机”了! 慕容肆气愤地翻了个身,衣袖一挥,便熄灭了床头小几上那盏小灯,闭眼睡觉,可那玩意儿不让他省心,硬邦邦顶着裤头,他一咬牙,狠狠拍了那根“龙抬头”,心里咒骂,你也不看看时候,他.妈的就不能给老子消停点! 要是让小鱼听到这冠玉般的男子也会爆出口,她只怕会笑得小脸抽筋吧。 他又皱眉,该死的,他什么时候学会这女人发疯起来时的口头禅了,他.妈的,老子?跟这女人待一起久了,真是要命的。 可尽管某帝二弟被摧残过后,仍是毫无作用,那根是极有逆反心里极强的一根,越打还越反抗,做好了金.枪.不倒的准备,搅的他这心里是异痒、烦热、难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某帝终于屈服,他终于决定那样做,反正已做过一次,不在乎再多做一次了。 他又翻身朝向小鱼那里,故意靠她近点,再近点,手伸入、伸出,那物被掏出,就搁在她手旁,不信她不摸,可偏偏这次她居然乖到连小手指也不动一下。 燥汗湿了他一背,强忍着全身沸腾的欲.火,再伸前点,抵在她手背上,那茁壮火热的活儿在她手背上奋力地跳动了两下,可怜巴巴地望引起她小手的关注,好似在说——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再摸我两下吧。 可就是事与愿违,她竟嫌弃他,感觉有异物般,还往旁移了移。 嘛了个巴子的! 愤怒了,慕容肆彻底愤怒了,眸里退却了墨黑,覆了一层异样灼红。 一怒之下,他猛的拽住她的手。 后来……终是“噗呲”的一声,一下子舒服了许多,某物羞射了。 心里却有个邪恶鄙视的声音,慕容肆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你要什么女人没有,居然在这里撸了一发? 要是被小鱼知道,一定会被她笑死的吧?要知道这已是第二次。 想这么多做什么?她根本不会知道,这事天知、地知、我知。 又一番激烈的思索,他起身,又让侍女打盆冷水进来,侍女疑惑皇上已是第二回要水了,他究竟在屋里干嘛?丫鬟只是多瞧了他一眼,他面上微辣,心中想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他淡定地用眼神杀过去,丫鬟颤抖一下,马不停蹄去打水。 随后,冲洗了身下,又绞了干净的布巾,把她手上擦干净。 * 五更天,天还没透亮。 门外传来连续而急促的敲门声,“主子……” “进来。” 他轻声回应,微微敛眉,看向床内侧之人,她似乎听到响动眨动了下眼皮,但还好没有吵醒她,她没有睁开眼来。 戚蔚进内室第一眼就朝床上的小鱼瞥了眼,眉眼间露出忧色,据说她昨夜差点滑了胎,而这一胎是他家主子的,看来小鱼大有机会从太监变成皇妃,以后便可能与楚长歌争宠,楚长歌那女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不知小鱼能否应付得过来,他与小鱼也是同僚份上,着实为她担忧得很啊。 慕容肆兀自将外袍穿上,淡淡瞄了戚蔚一眼,又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朕的女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皇上的声音很低很沉,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戚蔚一怔,皇上的疑心病怎如此重啊,他看上谁也不敢看上皇上的女人啊,他随即跪下,低着头道:“属下不敢!” “不敢最好!” 说着,他轻轻走过去,俯下身,捏着被子一角,替她轻轻掖好,橘暖烛光晕染在他身上,戚蔚只觉从未见过这位爷如此温柔过,温柔得要溺出水来。 “说吧,什么事?” 戚蔚恭敬地小声道:“刑部衙门停尸房昨天半夜走水了,如今已烧得不成样子了……” 慕容肆沉眉,那些人果真做的彻底,没能将长歌解决掉,竟要连蓝妃尸首也尽毁。 “趁早朝之前,我们先去瞧瞧看。” 他才说完,正要起身走开,手臂教人用力拽住,“皇上,带我一起去,可好?” 那是一只温软的小手,他转身看去,床上之人已辗转醒来,想必是刚才戚蔚在门外敲门时,她便惊醒了。 她睁着一双微微肿胀的眼望着他,有伤痛,有焦急,还有一抹祈求,他另一只手不觉覆上她那只手,将她的手塞回被窝里,“天冷,莫要冻了。你风寒尚未好,而如今……”他本想说,而如今你又有了身孕,不适合去那些污秽的地儿,话在喉咙口打了一圈,他说:“你还是待在屋里罢。” “皇上,你将我单独剩在殿中,我只会胡思乱想,不得心安,对腹中胎儿也是不好。”她知道他终是对她腹中的孩子有多少在意的,至少这份在意胜过她,毕竟虎毒也不食子。 她想,看在这孩子份上,他也许会应允了她,毕竟这事关他父亲安危,也还剩下四日时间,若真如刚才戚蔚所说,蓝妃尸首都被毁,那接下来她该如何救下父亲呢? 终是敌不过她的轻声软语,他又怎能不允了她,“好。” 只见她眉梢展出微微笑意,而那一下,似有丝比她更甚的欢喜慢慢爬上心头,他竟如此喜欢见这女子笑。 他让戚蔚出去候着,弯下腰便将她连带着被褥捞在怀里,紧紧拥着,他的颚轻抵在她发顶上,嗅着她发上清香,不觉心中一舒,“小鱼,将你心里的那人忘掉,知道么?好好跟着朕,朕不会亏待你,毕竟……”她有了他的骨肉不是么?他的手钻进被窝,轻轻抚上她平坦如斯的肚腹。 她就知道,只是因为腹中胎儿,她心中又冷笑,她心里的那人还能有谁呢? 他时轻时重的揉抚,掌心的热力慢慢摊开,从她肚腹上蔓延至她心窝,她竟有丝嫌恶,不禁在他怀里轻轻发颤,但她终是不敢过度反抗他,她怕反抗过后她又失去出去的机会,她又怕像那只悲哀的绿毛一样被关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笼子里,连一步也出去不得,而她也不能再给菊花公子添麻烦了,她腹中的孩子会让菊花公子成为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她虽藏得极好,但他还是能察觉她的一丝异样,例如她飞快阖眼时,从她眼底划过的淡淡的讨厌。 他在她腹上的力道愈重,一手捧住她小脸,转向自己,低头吻下去,用力而激烈。 ---题外话---八千字更毕,谢谢大家订阅。么么哒…… 208.208陪你懒床 他在她腹上的力道愈重,一手捧住她小脸,转向自己,低头吻下去,用力而激烈。 小鱼蹙眉,挣扎要去推他,可是只在她脸上推了几下,便垂下手来,她现在有求于他,便任由了他去,只待父亲案子了结,她再想法子逃离。 最后,见她小脸微红,轻轻喘气,他才觉心中的压抑减轻,她用手背擦了擦嘴,有丝鄙夷,“皇上,你还没漱口吧。蠹” 他没嫌她,她倒来先嫌弃他了? 只是为何她如此说,他却不怒,而是刚才的那股抑郁完全舒展开来,除了她敢调侃他,还有谁?这于他来说,更像寻常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谁能给予他这般平凡又***的感觉?除了她,再无谁! 此时,二人之间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气氛微缓,如溪水轻轻在他们二人之间平缓流淌,从打情骂俏到安静平和,还是让人这般贪恋。 “皇上,你再不让我起来,你要赶不及上早朝了。” 她被他如此抱着实在难受,便以此为借口说道。 “赶不上便告病假不去了。去刑部那走一遭后,再回来陪你赖床,如何?髹” 他这语气竟不像是开玩笑,她心上微凛,脱口便道,“皇上,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样将时间浪费在床上,真的好吗?”而她心中却在盘算,这一个人赖床还好,两个人赖床,万一这人闲来无事,要在床.上发泄他禽.兽的精力,怎么办?刚才,他吻她时,她不是没看见他眸中的炽热,满满的都是兽欲。 他见得她侧脸上着急羞恼的表情却是一笑而开,他想,他确实是有些变.态的,他喜欢这般捉弄她。 这时,正在背对着他胸膛的小鱼,突然紧紧皱起眉,死死咬着唇,微微弯腰,似极隐忍难受的模样。 那样子着实把慕容肆吓了一跳,他忙问,“小鱼,哪里痛吗?” “那个……那个……”小鱼不敢去瞅他,支支吾吾说着,脸上一抹尴尬羞红。 “哪个?哪个?”慕容肆看她痛苦,又帮不了她,真是急的要命。 “就是那个嘛……别问了,快让我起来。”小鱼憋忍地,要拧歪了秀眉了。 慕容肆迟迟不肯放开她,想了一番后,依旧不解,怒声问,“就是哪个?是不是肚子痛?”他以为是孩子出事,急急地再次去揉她肚腹。 但是,被这人一揉,尿意更甚!这人真是与她八字不合! “慕容肆,你有完没完?老子要如厕啊……” 小鱼一下子泄了,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吼出来心里是舒服多了,可肚腹那里仍胀的难受,脸也更红了些。 她这尿意似乎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可是人有三急,这尿哪能憋得回去啊!再说她现在是真的憋不住了。本就是被尿意憋醒的。这人不肯放过她,逼着她放低姿态求他带她去刑部,又对她又是亲又是啃,还来揉按折磨她肚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膀胱和子.宫是邻居? 久违的,向来温润如玉的某货脸上露出坏笑,丝毫不介意她方才直呼了他名讳,只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小鱼真是可爱得无与伦比。 他的手掌在离开她肚腹上之前还恶意地微微用力按了下,便当是昨晚她挠他痒痒的回赠,又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对外大声道,“将官房拿来。” 拿官房过来,是得当着他的面撒尿吧,这乾清宫外头本就设了如厕的单间,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加上他适才还使力摁了下她肚子,这故意和变.态行为实在太明显。 小鱼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她抱着自己肚子,狠狠白了这混蛋一眼。 不需去看,他也知她现在心中在腹诽他,他又淡淡说:“你为何不早说,不就是出恭么,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孩子都都有了,再说,昨日我替你擦身子,借着烛光,将你那里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她嘴角抽.搐了下,敢情逗她非常解闷好玩,是吧? 小鱼憋忍着肚子胀疼,猛的回过身去,蹙眉冷愤地看向他,“回顾过哪里?” “那里、那里。”很简短、很有力。 “哪里?哪里?”很愤怒,很焦急。 慕容肆脸不红心不跳,用很淡定、很诚实地用眼神瞄了瞄她被窝下微微绞起的腿中央,就是在说——没错啦,就是那里。 小鱼抿了抿唇,顿时有种彻底奔溃的感觉,眼尾肌肉又微微抽动两下,“呵呵……”给了他一个“想杀人”的笑,黑着脸将脑袋整个埋进了双.腿里。 她的鸵鸟行为,再加上她憋尿憋得双肩拘谨而战栗,都让他忍俊不禁,挑眉轻笑,旖旎了一室春.光。 官房很快被两名侍女抬进来,被搁在偌大的屏风后面,他见她连鞋都顾不得穿跑下床去,他在她背后笑得更得意。 只是刚蹲下,小鱼就察觉不对劲,那货还在屋里呢。她躲在屏风后,冲他大喊,“慕容肆,你出去,别偷听我……”尿尿二字还没说出口,就一个忍不住那啥了…… 慕容肆一惊,心想,好大好急的水流声。 小鱼顿时有种想钻进地缝的感觉,脸颊如烧红了的猴屁股,心里无助哭喊,苍天啊,还有没有比这更糗的事? 小鱼提起小.裤才出来,便被他一个打横抱起,径直将她轻放到了床上,他尽力忽视掉她那张酱红的杀气腾腾的脸,声音绵而柔,轻而淡,“赤脚就在地上走,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他这没来由的一句,她心上募得微暖,而后又升起淡淡厌恶感,这赤着脚走而已,比起被楚长歌拐进水缸里,比起在走进大雨里,比起那深不见底的烟霞湖,似乎就是大巫见小巫吧。 不是没憋见她微微反感的眼神,他薄唇一抿,转身,只当做是没见到,只是为何,他刚才还舒畅无比的心又微微发紧起来? 他亲自从柜子里取了一套太监官服出来,就在他打算将她安置在自己寝室那刻起,他便命人将她平日穿的太监服拿到这里来,还替她置备了几套女儿家的衣服与脂粉,他总觉得她穿回女装来最俏皮迷人。 “你便再委屈几日。”他伸手,将衣服递进她手里。 她似懂非懂地“恩”了一声,只是,如今她却觉得穿太监官服对她来说并未委屈,她已经习惯这身份了,让她委屈的倒是与某帝共处一室。 然而,现在她要换衣服,需将长布将胸.部裹得严实。但这人又偏生赖着不走,也不回身过去,她多次以眼神暗示,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他只当没瞧见,似笑非笑看着她,“小鱼,你一直不换衣,是不是需要我来帮你?” 她咽了咽唾液,忍住骂他祖.宗的冲动,很快钻入被窝里。 转尔,他的唇角又不自觉轻扬,从何时起,像他这样早已阴暗到骨子里去的人,竟也可以这般随心而笑? * 刑部,停尸房。 据说这火来得古怪,是从后半夜烧起来的,火势很大还烧到了其他屋舍。 小鱼伫立在屋外,即便在外面也可见屋里头黑尘废屑滚滚,几具从火里捞出的焦尸早已面目全非,一具一具摆在屋外草席上,黑洞洞,油滋滋的,不堪目睹。 寒冬腊月的晨风轻轻刮在脸上,小鱼冷辣辣得疼。 小鱼缓缓走过去,手臂被身旁男子一把拽住,“既已看过,便回去吧。” 她哪肯死心哪,这几具尸首中可是有一具女尸关及她父亲生死,她怎肯甘心?她回头,一双微微发红的眸望着他,他一下便心软,即便知道她这半吊子的仵作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还是任由她去近瞧。 腐臭焦味混杂,一个劲地钻进她的口鼻,只觉心口沉闷得紧,胃里翻滚泛酸,直想作呕。 她撒腿就跑了出去,飞快跑到不远处的假山旁,半倚着手边的一棵老杨柳,弯着腰捂着腹部,直直干呕着,但是早上出来的急,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 忽得,眼前多了一方素净梅花锦帕,熟悉的绣纹,她微微抬头,撞见了一双玄深碧澈的黑眸,犹如这河里被凿开的冰层下的清澈河水一般,看起来那般教人心安清爽,又看了看他递来的帕子,他这是作何?曾经他便是用他的帕子一次又一次俘获过她的心,她曾以为是温柔,是善意,是维护,而他只道是做戏。 岂能再次上当? ---题外话---晚上还要一章五千字的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209.210就算孤在这里强了你也不会有人知 更何况,她跑出来本就是愿意让这人看见她的狼狈,她猛得一吸酸红鼻子,又背过身去,想要赶紧拭去眼角湿意,她的倔强还真是随处可见! 要抬到眼角的手又被人强行握住,她蹙眉,他亦是敛眉,只比她更深,她咬牙,他亦是咬牙,只比她更紧,她唇一动,而锦帕温软就猝不防及蹭到她眼下,他动作越发温柔起来,她也是咬着唇轻颤蠹。 在他眼里,她这隐忍模样比她憋尿样来得更丑。 冷风拂过,他便揽她轻轻入怀,“这里又没其他人,你若难受,便哭吧。” 鼻尖乃至满满一脸都笼罩着他身上如橘如墨般的幽幽檀香,熟悉的扣人心弦,总是惹起她心中阵阵灼热翻滚,又被她强自压住,这是憋泪,又不是憋尿,能够憋得回去的。 这二人脑子也不知是何构造,这打类比也都想到一起去。 “皇后娘娘,似乎我们来得不巧!” “的确来得不巧,恰巧看到皇上与千岁爷在偷.情。”楚长歌仗着是六宫之主,倒是毫不避讳说得直白。 小鱼一惊,抬起脸来,就看到琳琅公主和楚长歌正要从他们身边走过,而后者诡异深沉的笑打在她身上,让她心中悚慌。 这是楚长歌的一贯风格,总是要见缝插针,让人难堪的髹。 小鱼也不反驳,由她说着,目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大可以拿话去打击她,但是又何必,楚长歌是面前这位男子的心头好,处处得偏爱与呵护,到时候她多了嘴也是讨不到任何便宜。 更何况,她还指望楚长歌能破了她爹的案子呢,她不想过多得罪这人。 琳琅低了低头,在秦小鱼身上吃了无数次亏,就没赢过一次,输着输着,她也学老实了,不对此太监发表任何意见。今日她是嫌宫中太闷,今早跟着楚长歌出来透透气的,她只为散心透气,不想掺和他们的战争。 楚长歌以为如此冷嘲热讽会让小鱼失态回骂过来,但却没有,只见这女子眼底湿意早已被好好敛起,眸中虽然是微微红润,但依旧是清澈境明,身上气息愈发清贵起来,她似乎忘了,这女子不是一个区区太监而已,她只是善于伪装罢了,正如刚才伪装得弱小,躲在阿四怀里抽泣,她大约是摸透了男人的喜好吧。 慕容肆淡淡看着楚长歌,不知楚长歌从何时起变得刻薄起来了,这样的刻薄让人不舒服。 “什么偷.情,皇后你大可以理解为这是两情相悦,还是说,皇后你在嫉妒?” 小鱼心头微惊,他向来是将楚长歌爱护备至的,她自然不会自要好到认为慕容肆是真喜欢上自己了,若是有喜欢,也至多是她腹中那个,而她以为,他只是拿话来激楚长歌吧,是因为楚长歌对皇上出言不逊,要命得伤了这个高高在上男人的自尊。 楚长歌嘴唇微微一咬,酸了自己满口,他竟当着她的面,如此不客气,他袒护了秦小鱼,更冷冷称呼她为“皇后”。 她心中兀自猜测,当真他喜欢上了秦小鱼? 看得楚长歌脸色微白,又见慕容肆眸色沉黑,想必他是后悔了吧,说了让楚长歌受不了的难听话。 不知为何,见他们二人如此僵斗,她有些想笑,她承认她是幸灾乐祸,谁让这二人经常让她吃苦头? 而果真她也顺应内心,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她这一动作不小心又落入慕容肆眼里,这女子还真是狡诈。 说罢,他看都不看楚长歌一眼便携着小鱼离开,小鱼抬眸,见这人脸上甚不爽快,看来是真的受了楚长歌的话刺激了,“偷.情”这个词用在当今圣上身上真是难听,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碎嘴道,“爷,你确定不要去跟皇后娘娘说几句好话吗?” 他募得顿住步子,死死盯着她,他眸眼里的光越发凌厉沉炙,她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好似她这一句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她实在被他盯着不好受,微微撇开脸去,募得,他的声音提亮,“秦、小、鱼,你真是个白眼狼!” 这语气,渗人得慌,她又是哪里招惹他了?她不过是让他去讨好他家心上人罢了,那是可是为他着想。 “莫以为我不知你那点心思。” 她装聋作哑,微微眯着眸干干地笑,好吧,她确实藏了小心思,她不过希望他将楚长歌哄好了,能替她爹爹断蓝妃案。 这小女子最会佯装! 手心一拢,将她手掌握紧,她蹙眉轻呼一声,他随即松手,摊开她掌心,那是被她不小心用石片划伤的伤痕,已形成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与之前的旧疤痕交叠在一起,也分不清是一道还是两道,他敛眉,低低道了一声,“真难看!” 小鱼也不气也不怒,只浅笑嘟哝道:“我的手本就生的丑。好鞍配好马,丑疤配丑手,相得益彰。” 她这手一瞧便知以前常做粗活,因此赐封她为九千岁之后也没养漂亮,她手指微粗,指甲丝毫不蓄,看起来短短的,似矮了一截的萝卜,掌心又到处薄茧子还有疤痕,哪里有一点好看的模样?只比以前还丑了去! 只是,为何看着她这一双手,心口微微泛疼。心中不禁去想,再多些时候,也会变美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微微打趣,又掏出刚刚替她擦泪的白绢子,拉过她的手,仔细扎裹起来,照着她上次那样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大的蝴蝶结。 又轻快自豪地与她说:“这样可有好看些?” 这人竟恬不知耻地举起她的手在晨光里看,锦布打成的结带在微风里轻轻飘扬,竟真如一只展翼轻飞的白蝶,光线从她指缝里偷偷洒下,如横如线打在他微昂的俊脸上,而他今日未穿龙袍出宫,只穿了一身月白袍子,那白袍上领口上纹了几只墨蝴,他与这白、墨蝴蝶独自形成了一幅如色彩柔和的风景画卷来。 她微微发怔,有那么一刻,她竟觉他有些像画中仙,她又不禁想,西天的诸佛面庞神圣也不过如此吧。 猛地,她一摇微微犯浑的脑袋,收回神智,缩回手,轻轻放到身后,握了握,轻嗤道,“爷,你审美观有问题!” 慕容肆真心觉得,一盆子冷水从头顶泼下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感觉。 只是她越发蛮子,便越发可爱。 业着心中怒火,望着这般的她,心中募得一软,霸道牵起她手,与往常不同,这次他与她十指相扣。 “好看也罢,不好看也罢,反正这蝴蝶结儿,爷喜欢。” 她心中厌恶感尤甚,明明他心中不爱她,不是吗?又何必装作如夫妻一般的恩爱来? 他以为,他如今因为她腹中孩子给予的无限宠爱,她便有多稀罕吗? “爷,我以前也喜欢蝴蝶,可是,后来知道大概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而爷,你的蝴蝶在那儿。” 这便是爱情,并无期待中的美丽。 说着,她回眸一笑,朝与琳琅公主并肩身形纤细无骨的人儿望去。 他攸得拧眉,这人说他们两个化成了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这样恶心的臭虫子。 而小鱼也是微微蹙起眉,她似乎说错了,他们之间从没有情啊爱啊,若有也是她曾单方面的,没有互相,他们又谈何去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呢?可怜的,他们最后竟连一只恶心的虫子都比不过! 他积蓄在眸中的寒气即将爆发,她淡淡凝着他的眸,不禁想,她腹中孩子能得到的也只是一时宠爱而已,也做不了她永久的护身符,能替他生孩子的又不止是她一人,男人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精血。 如今这试一下也好,她更坚定要离开这人念头。腹中这娃娃以后若是跟着他,她这个当娘.亲不受宠,这若是个男娃,以后说不定以后也要变成第二个变.态昏君慕容肆呢。 一想到这点,不觉毛骨悚然。 瞥见她眸中划过丝丝的惊秫与默哀,而她那双讨厌的小手不知何时将结带抽开,白色绢子随风飘起,他长臂一探,一下便抓住那娟帕,紧紧握在掌心里。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手背上青筋暴突,似乎随时随地要将她当做这帕子一般捏碎,她心中不是不怕,故作悠闲地样子却是精神紧张狭促地拨弄了下短的几乎没有的指甲,一下子,她掌心那道深褐痂痕又再次展露在他双目下,似乎印证着什么,而他以前对她似乎真不算好。 他喉咙又是一紧,动作粗劣地再次拽过她的手,将帕子再她手上乱弄一通,总算又将那疤遮住,她心中却道,你这是自欺欺人,只是,这次,他在她手上没有再打蝴蝶结,出奇地打了个死结。 只是这死结,虽是打在了她手上,又是结在了谁心上。 她微微咬牙,这人真阴险,为了不让她将帕子摘下,竟如此恶劣而幼稚,回去,我用剪子剪开不成么? 他似乎从她眼中看出她想法,冷哼了一声,“你敢剪,我便用你的裹胸布来裹你的手!” 那她的手岂不是要被裹成僵尸,气得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该死的慕容肆,就为了一个结,你犯得着么? 他冷冷转身时,还丢给她一记“不信,你就试试看”的狠辣眼神,她在他身后跺脚,腹诽,外加轻打了下自己肚子,你拿老子出气,老子拿你家种子出气。 那人身后长了一双眼,顿时折回来,揪着眉心,“你再如此伤害孩子,朕废了你的手!” 随即,将她拖走。 才进得宫中,王中仁便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手中捏着一个小竹筒,用蜡油封着,小鱼一眼便认出那是用来飞鸽传书用的,这竹筒便是系在信鸽腿上的,而这秘信会是传来的? 小鱼心中疑惑,王中仁有所忌讳地看她一眼,皇上一撤手,让小鱼先回长乐宫中休息,小鱼明白,他们之间还不到什么秘密都能共享的地步,便一揖告退。 待小鱼出去,王中仁才将手中这东西呈给皇上,小声说道,“早上这信鸽便飞进了宫中,这鸽子肚子下长着金羽,只有西夏国才有饲养这金羽鸽。” “蓝妃惨死宫中,朕便第一时间派了史官备上上等丝绸美酒出使西夏,以示两国交好之心,想那史官还在路上,西夏便已得知此事。”慕容肆一边拆开密封的竹筒,一边沉声道。 王中仁皱了皱眉,想必皇上已猜到这信件是西夏王那里传来的,而这信上必不会写什么好话,皇上是怕小鱼忧心更重,便没让她留在这里吧。 “西夏王也同陛下您一样,年纪轻轻就登基为王,定不是好惹的主,西域国主也一直想拉拢他呢,若是此次给了西域国主机会,又会挑起一场战火啊。他如此快得知此事,只怕在我大宁也有不少眼线吧。” 王中仁的话徐徐入耳,慕容肆的眉越敛越深,这便是夏元杏这案子最棘手之处,他淡淡道,“也许并非西夏王耳目得力,而是有人刻意通风报信呢。” 思索之际,他已将竹筒中信卷取出,打开一瞧,便是几行小字出现在眼前——宁主亲鉴,见字如见吾,敢问宁主,吾将妹托付于你,她可安好?蓝容湛留字。 果然,西夏王蓝容湛已知晓全情,这容湛没有怒声逼问,还算客气,这便说明还有余地,他快步走至桌前,命王中仁备纸研墨,他要回信给西夏王。 * 小鱼一出得,便有一个小太监过来告诉她,白将军来宫中了,约在镜月轩那里。 镜月轩那里是冷宫,白韶掬怎会约她在那里见面? 可一想到昨日白韶掬为了救她,伤了脚掌,她便想过去问问他好是不好,便忽略了这点。 她加快了步伐,便道,“那快去吧。” 只是这路越走越偏,越走越阴,小鱼只觉心口拔凉,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例如这小太监眼生得很,她心中只觉古怪,哪怕是白韶掬相约也会光明正大,不会约在冷宫私会! 心中只道不好,转身便跑。 身子才转过去,从黑暗里猛地探出的一只手便抓住她,另一只冰冷如尸的手掌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熟悉又危险的气息一下子扑罩住她的全身,她心中怕悸不安,那人只淡淡道了一声,“退下吧。” 又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妖邪的气息在她耳廓间流转叠荡,“小鱼,只要你不叫我便放手。” 她背对着他,用力地点头,只是为何她明明已答应他不会大声呼叫,在他的手离开她的嘴后又飞快点了她的哑穴。 她恼怒地跺脚,在他怀里反抗起来,这王八羔子怎老是说话不算话? 挣扎时,他就又将顺势抵在屋檐下的墙角。 “都怪你上次说好来窦府找孤,孤这次又怎能轻易听信出尔反尔的你?” 他微微眯眸望着蹙着眉尖,怨怼地瞪着他的小鱼,与窦一帆如出一辙的模样,但眼神比窦一帆狠辣,声音亦比他沙哑低沉。 她想了想,又用力摇头,表示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去不了啊。 “看你可怜,孤再信你一次,反正这地儿偏僻,就算孤在这里强了你也不会有人知。要孤怎么待你,便全看你的了。” 她突然想到福阳宫里死得惨烈的蓝妃,浑身一个激灵,这人残忍嗜血,既说得出就做得到,心眼一转,便换成了一个无助的小眼神,又使劲点头,保证你说一我不敢说二的嘴脸。 哑穴一被解开,怎么这人就不问三七二十一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她嘴唇上用力咬过来。 她偏头去躲,又被他二指擒住了下颚,一阵清爽却陌生的气息钻入她口腔里,极致的激烈缠.绵,她脑袋里闷空,这人真面目都没见过,便与他这样的唾液相缠,真真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来,只觉这人绝对要毛病,还病得不轻,还是忘了嗑药出门的,否则亲她小嘴干嘛? ---题外话---第二更更毕,今日更万八千字。明天接着八千字,大家晚安。 210.210(2)我不爱皇上,又怎会愿意怀上他的孩子? 随之,一股恶心就从心底深处翻滚涌上,那是比对慕容肆更深的厌恶。 小鱼想狠狠给他一巴掌,但是手掌又教她拼命紧捏成拳,一动不动任由他侵.犯,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更者,这人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本事了得。 这女人的不回应,以及她眸里一览无余的厌恶,都让他眉眼轻轻一敛,甚至楚长歌都不像她这般不给面子,不去回应他的热力。 他的唇从她的上撤离,在她脸上仔细打量,兴趣勃勃,“昨天那劫,你又躲过了,孤听说你能得千年龟王相助,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他这口气,昨天那些烟霞湖的杀手是他派出来的。可那些杀手的目标好像是楚长歌,若说该杀,他杀的也是慕容肆啊蠹。 “太子爷,真是抬举我,我若是神圣,怎会解不了你给我下的蛊毒?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就是太子爷你吧?” 太子擎则勾眉一笑,“孤可不想这么早把老四给玩死,孤励志要慢慢弄死他。至于那些杀手么,是有人要取楚长歌的命!至于那人是谁,孤不会告诉你,满朝文武都说千岁爷脑子灵光的很,你便替楚长歌找出这幕后凶手呗。髹” 小鱼一拧眉,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多谢太子爷相告,不过我巴不得楚长歌早死早超生,何必替她操那份心。” “孤喜欢你的快人快语。” 一刹那,他的眸里闪过淡而柔的笑意。 只是这人的笑又让她整颗心都发颤,如果说慕容肆时而的柔是温柔的柔,那么这人就是阴柔的柔。 他一双黑暗无比的眸从她的脸缓缓移至到她的肚腹上,如一把锋利的剖刀,“小鱼,本来孤还打算收了你,可你怎么连老四孩子都怀上了?你这是压根不想随孤呀?” 他阴魅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甚至能让她肚子里产生血肉剥离的疼痛感来,她一边发慌又一边强自故作轻松地说:“太子爷,是你让我当你的细作,又可能逃开成为他女人的一劫呢?你们这些皇孙贵族都爱强迫人,你方才说要在这里强了我,那他便不能么?这孩子就是被强出来的。还是说,太子爷你如今是要反悔?” 小鱼无奈耸耸肩,所以这孩子的事不是她的错。 他的眸光一下子深下去,眉头深拧,重重凝视着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但,似乎她说的话,他又无从去驳,他要她成为他的细作,他早就知道她是老四的女人,只是为何早就知晓,当得知她腹中已有老四骨肉,心却是微微的麻。 是的,他突然有点反悔了! 与这女子才有几次交集,怎就觉得她与其他的有不同之处。 一个久混深宫的女太监,又是老四看重并怀上老四骨肉的女子,的确是不同。 一早便知她有跑路的意思,为了留下她,亦为了把这局势搅得乱,所以他让她家老爹成了替罪羔羊。 他的唇紧紧抿着,手从她的下颚一点一点摸到她肚腹上,明明这女人肚腹还平坦地就像没有老四的骨肉一般,但他的掌心有点点刺痛,就像容不得这团多余的血肉,“小鱼,其实细作孤也不缺你一个,不如今日你便跟孤回去,乖乖做孤的女人,怎样?” 小鱼不知这男人怎会突然如此反复无常,他明明只是想利用她罢了,不是吗? 她微微一顿,“爷,要我做你的女人,你能给我想要的么?” 小鱼不知慕容擎为何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兴趣,也不知他为何要改变主意,竟不想再利用她,而要她做他的女人,他不是说过,他最忌讳穿破鞋么?小鱼没有这么自要好,认为这男子对她有丁点喜欢,也许他有更深的用意。她猜也猜不到,但至少能证明一点,她还算有点价值。 “你这是坐地起价么?” 突得,窦一帆竟猖狂笑起来,冷丽阳光下,他眉如冷霜眼如弯刀,这人连笑起来也是如此阴险? “那又有何不可?难道小鱼不值?爷你看,如今阿四对我也算不薄,那我又为何要因你而离开阿四呢?更何况,我至今未见你的真容。” 她这意思是在说,他们还未那么熟,他明白。 “小鱼,你不会想见到孤的真颜。”他冷冷说着,眼里竟是讽刺人心的笑,让小鱼更加看不透,不知他究竟在笑什么?他说着,暧昧如斯的声音又点点滴滴飘进她耳里,他说:“孤能将你爹弄进去,也自有法子能将他弄出来。那么,现在就让孤见识下你究竟值不值?” 慕容擎轻轻一笑,这女子想要什么,他又怎能不清楚? 这人身上邪柔如有妖气,他眸里又掠过狡佞笑意,小鱼心里被什么一扯,对这人更是憎恶,果然,如她所猜测,爹爹这案子果然是他一手策划,而大姐也是帮凶。 那么,大姐如今也是他的人? 她所能联想到的唯有这个! 哪怕大姐再憎恨自己,也不能伤害爹爹啊,那是她们的父亲,大姐的心到底被什么蒙蔽了? 忽然,她的手轻轻揽住他的腰,“爷……” 只一涩哑低柔一声,却有惊人的力量,让慕容擎身子轻轻一震。 她伏在他肩上,察觉到他身子轻颤,嘴角轻轻扬起,若他要的是这个,那她努力营造。 “你倒是甚至孤的心意。”慕容擎低低一说,却将她拥得更紧。 小鱼心头一跳,心里明知与虎谋皮极其危险,但她也已是山穷水尽,既不能再害菊花,又想逃出慕容肆的掌心,不管是大姐还是楚长歌未必都愿帮她,现下也只能依靠这人。 “那爷你不喜欢吗?”她羞涩地轻轻道。 装强狠辣太难,装弱小温柔还不容易么? 他心中明了这女子是装的,但那又如何?未来这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子呢?只要他先拿下这女子的身,还怕拿不下这女子的心么?他们未来有的就是时间。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竟对这女子产生了兴趣?只因为老四与老白也看上了她么?有人争抢的东西总是比较香,不是么? 小鱼只按压住反胃的冲动,试探说道,“等太子爷你将我爹爹救出来后,就带我离开皇上吧。” 只是为何说出要离开那人时,心中还是有些许失落来,毕竟那人曾是与她共赴患难过的人呐,而他终究非良人,而他们终将分道扬镳。 慕容擎知她要等她父亲获释后,才肯从他。 他向来喜欢逼迫女人,只是这个他倒有些不舍,他眯着眼微微笑,用询问的方式征求她的意见,“只是,你腹中这孩子是现下就流掉,还是等生出来后弄死?” 他明明是笑,但这笑声越发冰冷,俨如地狱恶鬼狠笑,一下子将她心中欢喜与失落的感觉都冲掉,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害怕。 “怎么你不愿意?” 他的声音只微微放低一点,而春日里的阳光也像是被冻住,让她脊背上微微发凉,这人还自是狠毒,比不得菊花公子,会怜惜她,顾及她的感受? 她的心挣扎着一点点拧紧,她到底该如何去做,腹中这个亦流着她的骨血? 很快,她就已下好决心,换上云淡风轻的笑,“爷,我怎会不愿意?我不爱皇上,又怎会愿意怀上他的孩子?” 若非他给她下了蛊毒,她又怎会在乞巧节那日毒发,又怎会随了菊花公子去了将军府,不去将军府也不会在白家澡堂沐浴,也不会给白韶掬在胸前弄出什么红点点,也不会让慕容肆发现后怒得要强了她吧? 这罪魁祸首可不就是眼前站着的男子? “这样最好!”他已然满意,从怀中小玉瓶中掏出一个小药丸,才说道:“这个给你,明日就是初七,你再不用药,可得被你体内这金蝉蛊给折磨死。” 她眉一皱,咬咬牙接过他掌心中药丸,说了一声,“多谢太子爷。” 说罢,将这药丸紧紧攥在手中,他望着她,“回去吧,不然老四会起疑。” 他又缓缓放开她,有些不舍,而她飞快跑掉,随那小公公折回去。 手心里残留一片她肌肤的滑腻,他搓指,细细研.磨,他承认自己是个魔鬼,但却不曾如此急切渴望得到一个女人身体过,哪怕她肚里还有着老四的骨肉,他想用他的将老四的骨肉从她腹中赶离。 ---题外话---还有一更,写好就传上来。 211.211我提前亲下我的夫君那又有什么大不了? 有一紫袍男子从墙的另一面缓缓走出,“太子爷,你倒快成为另一个白将军了,为这女子痴情至此,竟要为了这女人放过夏提刑?” 要知道,夏元杏可是已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否则他也无须下这苦功夫来致夏元杏于死地。 “你当真以为孤真会成为第二个傻子白韶掬?夏提刑即便被皇上放出又如何?即便他知道你我秘密,又如何?他说出来有人会信他么?他一个四品朝臣,如今一心想着辞官回故里,我们不如发一发慈悲,放他一马呗。西夏王那里孤也通知到位了,只怕老四与西夏王的结盟也将告破。蠹” 紫袍男子看着他轻轻一笑,捋了捋短须,“这要杀人的是你,停手的也是你,太子爷,可莫要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我们的大计啊。” 他冷笑着从墙角下厚重的阴影里走出,只觉这人已阴暗到令人发指,走出阴影却更似阴影,而自己呢?他正淡淡的想着,走到前头的慕容擎募得顿了下脚步,他背对着自己,“你莫要再动楚长歌!否则——” 即便他话未说完,他也知道否则他不会轻饶自己,楚长歌始终也是他的女人。 “早知你通知东睿去营救,我也懒得去动这个手,顺兵折将的活儿我也不是很爱干!只是,你要了秦小鱼,那么楚长歌呢,还有你前不久收下的夏婉安?” 他愣怔许久,才轻轻开口,“网罗天下美女也是孤的爱好之一。你过了我们这个年纪,腰肾不好,自然不知其中乐趣。” “我也是过来人,自当明白太子爷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髹” 他低下头,以示恭敬。 “总之,不论如何,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要动楚长歌,只有孤有这个权利。” * 在回长乐宫的路上,碰见正匆忙寻来的慕容肆,他身穿龙袍,像是刚下早朝。 这男人不知为何满头是汗,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急色问道,“朕命王中仁送早点去你那,却久久不见你回长乐宫,朕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看皇上这样子,是早朝还未结束,便下朝来找自己了吧。 “我只是在御花园中闲逛散心而已,你也知今早我见了那么多烧焦的尸体。”她胡乱编了个理由来搪塞他,定不能让他知道她与太子擎说的那些话。 她这一有身孕,可是水涨船高身价涨了百倍啊。 小鱼蹙着眉狐疑地看着他好半晌,心中想,你这是担心我吗?一个没按捺住,便将心中想法问出了口。 她小声凑近,笑问,“爷,你是担心我腹中孩子吧?” 他一抿唇,只沉下声来说,“是。你若是无碍便好。” 就在不远处,那早已谢了花的桂花树后,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说着,扔开她的手,只因为楚长歌已从后面走到他们面前。 她总是想证明些什么,也许还是不甘吧,总是想替自己找一些可以留下来的借口,可是又总变成一场空,如这天空,空空如也。她缓缓抬头,看着这晴朗得连一朵云都没有的天空,眼眶有些干涩,又眨去不该有的情绪。 她看向他,与他直接对视,很久她不敢如此去看他,他面庞依旧温润如初,“爷,若这孩子没了呢?” 猛地,他神色厉下,凶狠如毒,逼仄人心,他看了她良久,咬牙切齿地出声,“你若敢,便让你随他陪葬!” 她心中一刺,便缓缓地转过了身,耸了耸肩,洒脱道:“据说流产很痛,我才懒得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可据说生孩子比流产还痛呢…… 慕容肆一时竟摸不透这女子的心思,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似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这女人会随时随地飘走一样。 步子一动,他就从后面追上,从后面将她整个打横抱在了怀里,“秦小鱼,朕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开玩笑。” 嘴上虽这么说,小鱼却想这精.血已从你那儿渡到我这儿来了,生死便全由我做主,只是看着慕容肆这般焦急甚至说狠话,她总是想笑,于是她也真的是笑说来了,而慕容肆似乎很不爽,将她抱得更紧。 而这女子还是不怕死的浅笑如斯明媚如花,他心头更气,这女子可真是讨厌,他明明在生气,她却不当回事,就像一脚踩进了棉花里,他心头怒火更是无处发作,咬牙问:“你还敢笑?” “那你要我哭?你这男人怎如此小心眼,只比针眼还小!”这是她一直想跟他说的话,总算能在他面前坦然说出来了。 “好啊!秦小鱼!”这人竟用形容女人的话来形容他,看他不教训她? 有些人啊不教训,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人抱着她的手朝她腋下袭来,惹得她哭笑不得,最后笑得太惨,竟真流了下泪。 宫人纷纷偷偷看这热闹,皇上也是一向昏庸,如此在大庭广众下就与九千岁打情骂俏起来真真是第一次。据说皇上常来长乐宫跟千岁爷共寝,看来这千岁爷受宠不是一点点。 这人果真是厉害了得,最后还真是让她哭了。 只是为何,一见她眼角笑出来的泪,他心里就压抑起来。这眼泪啊总是女人的杀手锏,他又想女人这生物大概真是水做的,他一下子停住手,“以后再敢说那种话,朕真会要你好看。” 她噤口不言,瞥了他一眼,穿过他的肩头,她望见楚长歌的脸色很糟,很糟,糟得无法形容,而她却是更是得意,更是得意忘形的笑。 反正终是要离开了,也不需靠这丫的臭女人,前一阵子,总是隐忍着,这下有了太子擎这座大靠山,她还用怕楚长歌?她恶意地挑了下眉,微红泛光的眸里黠光一片,她又凑近慕容肆,便在慕容肆脸颊亲了一口。 猛地,男人步子驻足。 这女子言辞动作放得开,他早就知道,没料到她竟会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 只是,为何刹那间,整颗心就无端端软了,对她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 一时间,震惊了路过的宫人,想必这皇上与千岁爷果是激.情十足。 “干嘛?就许你大庭广众下抱我引人注意,不许我亲你一口招摇过市么?再说,你不是说过会娶我么?我提前亲下我的夫君那又有什么大不了?” 她向来口齿伶俐,他一时说不过,但听得她这话就像被灌了蜜一样,他第一次觉得生活也可以是甜的,他不觉扬唇,怔怔看着她,她不在言语,依旧是笑,眉眼弯弯。 那一刻,他只觉刮在脸上的冷风竟成了绵延十里的春风,再美也比不上这女子微微一笑。 那一刻,他家的楚长歌脸色更难看了。 她想反正她也要走了,不如多气气楚长歌再离开,可是,募得,她又想到,她即将投靠的另一座靠山心里也装着一个叫做楚长歌的女人。 “你这小东西!”他宠溺的轻说了句,将她在手里颠了下,她身子轻得让人心疼,“回去该多吃点。” 小鱼心里却道:吃得再多有毛用?被你一折腾,肉都掉了,最近明显感觉本就不饱满的椒汝缩水了。 身后,楚长歌气得小脸煞白,小嘴唇都差点咬烂了,只是因为小鱼有了他的孩子,他才如此宠她而已?一旦那孩子没了呢。她如此想着,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可是他们也已有了一个胤儿啊,可是胤儿—— 想到这里,她便不敢再想下去。 被抱进了屋内,楚长歌步子一动,她身边的婢子拉住了她,“娘娘,奴婢看这会儿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听荷曾因小鱼被皇上重重责罚过,她真的算是长记性了,可楚长歌怎可依? “你去把胤儿带过来,记着法子要巧妙。” “是,娘娘。” 说罢,便见主子跟了过去,当然小鱼也看到了楚长歌站在了门口,小安子要拦住她,却教她冷喝一声,“本宫你们也敢拦?” 小安子还能说什么,只好无奈退下。 没想到这女子脸皮如此厚,这三人挤在同一屋檐下的感觉真是不好,三只蝴蝶啊,三只蝴蝶啊,早晚要出空难的…… 此刻,小鱼被皇上抱到了床上,楚长歌不止脸皮厚,而且还嚣张得很,只是这时楚长歌的脸色也极其不好,毕竟皇上与她姿势很是亲昵啊,她心里暗暗叫过瘾,这该死的楚长歌故意让她躲进水缸里的仇总是要报回来的,可得趁着离开之前多多刺激她。 当然,慕容肆也发现了这里多了一个女子,正身回头望向那从门口徐徐走来的女子。 楚长歌只得抿了抿唇,委屈难受地看了慕容肆一眼。 小鱼同样看着楚长歌,说道,“爷,要不你出去吧,我看皇后娘娘需要你啊。” 这时楚长歌却是率先开口,“阿四,我来这并非找得你,而是有些体己话要与鱼公公说。” 小鱼冷冷挑眉看着楚长歌,便道,“貌似杂家与皇后娘娘没有要好到有什么体己话可说吧,还是皇后娘娘出去吧,杂家有些累了,不宜见客。” 楚长歌便更委屈了,好似小鱼只说了一句叫她走就伤透了她的心一样,慕容肆也不多说,拧了拧眉梢,还是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走了过去,轻抚了下她的手背,大致是让她不要与小鱼这粗蛮丫头一般见识的意思,楚长歌只好忍着不发作。 楚长歌不比小鱼粗野,那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自要有几分淑女姿态,她脸上僵了一僵,但好在皇上今日不计前嫌终是顾及着自己,她眉目情深看着皇上,轻轻唤了一声他名字。 小鱼是最讨厌看这两人在她面前秀恩爱的,她看得都腻了。 脑袋里一个主意一闪而过,干脆再来耍个绝活。 “啊哟……” 小鱼一声痛叫,一下子弯曲了腰身,紧紧捂住了肚子。 本是与楚长歌并肩而立的慕容肆腾得甩开楚长歌的手,飞步走到小鱼身边,一下便将小鱼一下抱住,“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她便如此依偎在敦实的男子怀抱里,紧紧蹙着眉,咬着小唇瓣作凄苦状,拽着男子的大手,“阿四,我肚子好疼……” 在家中学女红时,她时常犯懒,总是装病来忽悠母亲,头疼,肚子疼,牙疼,反正能从头装到脚,装病这事是拿手活儿。 “怎会突然肚子疼了?” “我……我……估摸着太子擎给我下的蛊毒提前发作了,他曾说……每月初七就是毒发之日。”她寻思着,便飞快编了这个谎。 “今日已是初六,这蛊毒诡异莫测,提前发作也不无可能。” 慕容肆一下眉头打成了结,楚长歌看着慕容肆如此紧张小鱼,心里捣腾在一起气乱如麻,她稳着气道:“这蛊毒又非下在你肚子里的,怎么连那也疼了?” “不如,让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楚长歌隐隐察觉到小鱼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不爽。 慕容肆立下命了小安子去把太医叫来,她狡猾,偏偏赖在慕容肆怀里,小声而虚弱地说,“我不正是大夫,又岂会弄错?这蛊毒发作起来厉害得很,虽是下在胸口,但一发作,五脏六腑,哪怕肚腹也疼得紧。” ---题外话---第二更奉上。 212.212我哪敢对孕妇家暴? 继而,小鱼又叹了口气,道,“娘娘如此爱你,定不喜欢我替陛下怀上孩子,不知她方才说的这话安何心思?” 小鱼闷在慕容肆胸前,眯着眼淡淡看了楚长歌一眼,好似在对她说,老子就赖着你家阿四,气死你,气死你丐。 “本宫不过就是让太医过来替你诊治而已,一番好意。你怎……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长歌气得咬牙,恨不得上前便将小鱼从慕容肆身上扒下来。 “好了,不让诊便不让诊。你先别乱动,看看是不是会舒服一些?” 看着慕容肆轻声低语,给另一个女子抚摸着肚腹,楚长歌心里拧成了团,何时见过他如此温存过?饶是对她也不曾如此过吧。呵……即将又要做父亲了,就是不一样了。 “要让我舒服,爷你还是先让娘娘出去罢,也好让我安生休息。” 这个秦小鱼是得寸进尺,她是逼着皇上赶自己出去,果真见得慕容肆嘴唇一动,楚长歌已知会从他口中吐出的字眼,楚长歌心中实在太过恼恨,厉声说道,“阿四,你竟要着为了她赶我走?” “楚长歌,现下,她是孕妇也是病人,你便不能顺着她点么?” 慕容肆一句又气得楚长歌整个身子轻轻颤抖,对啊,秦小鱼如今怀了他的孩子,便水涨船高身价百倍了吗?明明这女人就是在装病,她唇红齿白,哪里有一点病态?像他一般精明的人,难道就看不出来么? 楚长歌冷冷笑过,满眼地失望,眼中湿热涌出,她别开脸去抹了下眼睑魑。 猛地,慕容肆又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即便不是夫妇,她算是他的长姐啊,他都不曾对她高声过一句话。 “好,我走!”楚长歌冷傲地大声喝道。 她向来高傲,怎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等委屈,从刑部衙门开始,她就一直忍着,至此已实在无法忍受,“阿四,我也是为你生过孩子的女人,你便如此待我么?若真是如此,我还不如将就了太子,何必为你付出这么多?” 慕容肆眉头又拧了几分,楚长歌又恨又恼,因气怒手臂颤抖得摸向自己的脸颊。 她转身之际,正看到殿外一抹小小身影欢蹦乱跳得进了来,那小子身后就跟着她椒房殿的婢子听荷。 楚长歌眼中扬起得意之色,哼,秦小鱼,凭你也斗得过我!来得正好! 不远处传来听荷的声音,“殿下,那里去不得,去不得……” “不行,我看到我的纸鸢就掉进里面去了,我得去把我的纸鸢找回来,那纸鸢是父皇给我画的。” 那小不点撒腿就跑进了长乐宫的别院,捡起了落在宫门口的纸鸢,呀,这纸鸢破了一个洞,怎么办?粉妆玉砌的小人儿扯着眉,可心疼了,一抬头便撞见殿中的楚长歌,粉妆玉砌的小皇子立马跑向了殿中,一声声喊着,“母后……” 身后的听荷见胤儿这般顽皮,也紧跟上去,“殿下,莫太急了,可千万别摔着啊。” 胤儿虚岁已有五岁,个子比一般的孩子还要高一些,圆圆的脸蛋儿,机灵的眉眼,与皇上有几分神似,他一口气跑进了殿门口,一把搂住楚长歌,与她哭诉,“母后,孩儿把父皇送给我的纸鸢弄破了。” 说着,便把破了的纸鸢拿给楚长歌看,看样子是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给划破的。 “父皇送给我这只雄鹰纸鸢,告诉我以后要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可被我不小心给……” 他说着就啼哭起来,看样子真是对这个纸鸢喜爱得紧。 这时听荷也过了来,故意让小皇子跑在前头,楚长歌一下便明白她的用意,给她使了个眼色,是在褒奖她。 “娘娘,都怪奴婢看管不利,请娘娘责罚。” “小孩子要玩这个有什么办法,纸鸢脱了线被树枝划破了又有什么办法?也非我们能阻止啊。” 其实这纸鸢是听荷拉着胤儿放的,待这纸鸢飞到长乐宫上方,又命人将这风筝线给弄断,于是就有了这出。 听得小孩子的声音,慕容肆亦探头朝外望去,果然是胤儿,小小的人儿手中攥了个纸鸢,那纸鸢拖着长长的尾摆,只比他人还高。 胤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朝四周望了一望,只觉这里比椒房殿布置得还要奢华一些,他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一身龙袍的男子正搂着个太监坐在床头,同样望着自己。 为什么父皇会搂着一个太监? 他心中自有疑问,他偷眼瞄了瞄那太监,长得唇红齿白的甚是清丽,再瞧一下母后,这仔细一看才窥到母后眼圈微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他立下觉得肯定是那太监欺负了母后,他一咬牙,捧着纸鸢便往里走,楚长歌急急地拉住他,“胤儿,跟母后回宫吧。” “我不!”小孩子倔强起来也不好哄,小眉头蹙得紧紧的,“我方才见父皇就在里头,我要让父皇再给我画一个新纸鸢。” 他说罢,推开母后,提步进去,楚长歌藏在暗色中的眉目又是一亮,便假意命听荷快去捉住小皇子,可莫扰了那人休息。 听荷应命一声,也跨进了门槛,快步跟了过去,可小皇子滑溜,小短腿亦是跑得飞快,奶声奶气地叫着父皇,父皇…… 不等父皇答应,就抱住了慕容肆的腿,“父皇,孩儿的纸鸢破了,就您送给孩子的那个,您再给孩子重新画个,好不好?” 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有些紧张,生怕父皇不答应,说话时,又朝父皇身旁那太监看了一眼,小鱼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敌意,小小年纪,就这么坏,果然是楚长歌教出来的儿子。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生这时候出现,就像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小鱼赖在慕容肆的怀里,但见男子听着那软糯的声音有一丝动容,小孩子看上去天真无邪,怎会不动容,若是小鱼没有看到他小眼睛中那憎恨的目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胤儿,父皇正忙呢,你随你母后出去吧,父皇稍后给你再画一个。” 即便皇上这么说,他抓在父皇袍子上的小手仍是不肯松开,他眨巴着眼睛问他,“大人总会骗小孩的。父皇,你会不会骗我呢?” “那你告诉父皇,你为何大冬天放风筝呢?父皇给你画这个纸鸢,不是说好等来年春天,我们一起放的吗?” 在小鱼肚腹上的手不知何时已挪开,像是怕被孩子看到不成了体统,而他手已握住小皇子的手,胤儿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这么问,但放风筝一事是听荷姑姑提起的,他方才心中还怪听荷姑姑的,若不是她提的这鬼主意,这好端端的纸鸢又怎会破了? 胤儿抬头往听荷那里看了一眼,听荷表情紧张,立下说,“今儿风大,小殿下等不及要放纸鸢了,便命婢子拿出来先试一试。” “是么?”慕容肆冷哼一声,只怕已瞧出了端倪。 是啊,这大冬天的放纸鸢,似乎不符合常理,这纸鸢又能不偏不巧掉在她长乐宫,这就更巧了。 小鱼心中哼唧,这楚长歌这感情牌打得不错呵。 胤儿察言观色很是厉害,“回父皇,正是如此。这是父皇送给我的纸鸢,我宝贝得紧,父皇不来看我时,我便拿出来看看,就像看到父皇一样。今日没忍住,便让听荷姑姑带我放这纸鸢了。” 见小皇子这么说,听荷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小皇子聪明,会顺着她的话说。 “胤儿,难得你一片孝心啊。” 慕容肆扬起嘴角,笑看着这孩子,小鱼想说些什么,只见男子将这孩子一抱而起,紧紧抱在了怀中,像是呵护得紧,胤儿被他抱在怀中,也咯咯地笑,“那父皇再为我画一个纸鸢吧,那样我就能时时刻刻看到父皇了。” “好啊。” 他摸了摸这孩子粉嘟嘟的小脸颊儿,满是宠溺,而小皇子便笑得更欢了。 那才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啊,第一,第一才是最大最宝贵的啊。 那孩子的母亲也很应景得走了过来,牵住了孩子的小手,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就应入小鱼眸中。 小鱼眨着眼呆呆望着他们,他们之间的深情,又岂是她用一些小伎俩能插足的呢?她可真傻,再望楚长歌脸上瞧去,却见她眸里划过胜利的笑意。 女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永远是失败者。 似乎该离开的那个人是她。 而他们一家三口大手牵小手的场景,又美好得让人无法出声去破坏,她只别开眼去看向门外,落了满眼的寂寞荒芜。 待慕容肆回过身时,小鱼已直起了身子,呆呆望着门外,哪有一点病痛的模样,这女子怎如此狡诈,故意装病来骗他,她不知他会着急的么?可他又怎会被欺骗,换做其他人,他定能一眼便看出。 他薄唇轻轻一动,想去责怪她,可是又募得欢喜,她是想气楚长歌吧? 而他现下抱着长歌的孩子,她心中必定不乐意,所以才去看外面,一时间,他心中有微微得拧紧,想上前抱一抱她,然,他一动,便教长歌和胤儿抓紧,他竟寸步难移。 这刻,竟有丝为难。 “小鱼……” 终是,他忍不住轻轻唤了她一声。他害怕他如果再不叫她一下,她就会变成雕像,再也无法回应他。 “哦,没事,皇上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只是装病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不知趣,打扰你与皇后娘娘。”她淡淡地说,口气淡得就好似他于她来说比陌生人都要陌生。 他喉咙一哽,竟再说不出任何,只怕教彼此更难堪了去,只怕说什么都无法驱赶她眼中的疏离。 时光很慢,如蜗牛在爬,爬了很久很久,她才能抬起脚来,迈出一步,朝门口走去。 “千岁爷,你不用出去。我们三个先行告退了,”楚长歌说道,而慕容肆也深深看她一眼,便随了楚长歌母子出去,楚长歌抓着那孩子的手,笑得格外慈爱,“胤儿,跟父皇说,你的新纸鸢要什么样子的?” 那小不点抓耳挠腮想了想,“父皇再给我画个同样的吧,老鹰我挺喜欢的。其实,我是担心父皇画画不好,其他的不会画。” 他这后半句又逗得他的父母笑意更深,小鱼是目送着他们出去的,同时听着那恼人的笑声,小鱼只觉肚子真是疼得很,今天一早都未曾吃过什么,在刑部衙门又一直反胃恶心,她肚子真是饿得拧成了结。 终是殿中多余的四个人离开,小鱼才命小安子去准备膳食,要大餐。 如今她这肚子里还多了一个,更不能亏待这肚子了。 只是为何,刚吃完大餐,殿门便被推开。 她惊愕回身,见到的就是这男人? 本该欣喜不是么?毕竟这人在楚长歌殿中还没坐热,就到她宫殿来了,但她却是并无半点欢喜,反而是反感,为何一个人的心如此大,能装下许多人?像她就做不到! 她想,她若待在这里不走,想必今日写照差不多就是她今后生活的预告了。 她本想说,楚长歌哭了,你家娃儿哭了,你不去陪着,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可是,心中一思量,竟也懒得开口说什么,说了,反而像是她在吃醋。 她不开口,自然就换做他先出声,“我来接你回去。” 这人倒是用词客气,没有自称为“朕”,就像自知犯了错一般,但她却不明白他这话意思,便问道,“回哪里?” “你的衣服,还有你的绿毛都被搬至乾清宫了,你不去我那儿,还打算去哪里?” 同居?开什么玩笑,她如今的身份可还是太监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同居,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我不去。”她一口回绝,当然原因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例如她不好配合太子擎混迹出去呀,又只得放软声音,“我是怕影响你的君威,我毕竟还是个太监,咱们住在一起,到时候满朝文武必定搬弄是非啊。” “谁敢多说一字,便是不要命了?”他用力说道,温润眼神却是坚定如磐石。 她忘了,这人一向都是昏君加暴君。 一阵风从他身后涌进,将他烫金边绣龙图的衣袂轻轻卷起叠荡,而他一张玉般精雕细琢的脸却胜春风,如斯温柔,他的眸光亦是带着魑魅般的蛊惑,他总是喜欢用左手打了她,再用右手给予她致命的温柔。 她怔怔想着,他却悄然而至,他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刚一动臂膀,她却先他一步,起身站起。 男人心中想,这女人怎如此不解温柔? 而这男人以为不解温柔的女人却眼里刻着丝丝淡淡的厌恶,他一靠近,楚长歌残留在他身上的芳香就袭来,格外刺鼻。 一步之遥,他收拢着眉目望着她,“你还要我怎样?你故意装病气得长歌落泪,我不责你,替胤儿一画好纸鸢,便立即放下他们便过来看你,你还想怎样?秦小鱼?” 问她想怎样?我想要摆脱你?你准么? 但是她努力收回眼底脸上的疏离与反感,她不想在逃离前节外生枝。 她想他们不该这般永无休止的争吵,即将各奔东西,总是要给彼此留下些美好的回忆,不是么?这人终究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虽然她以后未必会告诉她家宝贝有个这样的爹。 “爷,你是要怎样?准备为了楚长歌对我家暴么?” 家暴?慕容肆眉皱得更深,只是看着她明媚如画清澈如溪的眉眼,唇角挑染着似有似无的一抹笑,他浑身的绷紧顿时松懈下来,一肚子的怒火也是消散全无。 “我哪敢对孕妇家暴?”他也随了她去,轻笑着道。 “那你干嘛瞪我?” 瞪也算家暴么? 她似明白他的疑问,又轻轻地笑开,眸子里满是独属于她的小狡黠,“你一瞪我,我就害怕,不是家暴是什么?” 一下子,他的柔情蜜意洋溢眼底,“就你最善贫嘴。” 两人相隔如此之近,清风吹过,却却不散她心中的紧张,与他身上楚长歌的味道。 不是不反感,不是不想将他推开,但她又害怕破坏了这样难得安谧的气氛。 他向来是个敏锐的人,察觉她的走神与她眸子深处的微红,他的心一刺,便将她拥紧,“我能给他们母子的,也会同样给你。” “但哪日我与楚长歌一同有生命危险,你还是会先救楚长歌,不是吗?” 说着,她的声音便哑了。 久久的沉默如海下三万米飓深的漩涡将二人深陷下去。 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的答案,就像游湖那日,菊花公子跟她说,如果慕容肆放下楚长歌早些过来营救,她便不会沉入湖底差点丧命。 眼底泛出些许讨厌的湿润,她眨了下眼,而他身上清冽气息不期而至,她睁眼,却见他闭上眼睛亲吻上她的唇,不说一句紧紧抱她在他的怀里。 不同于以往的猛烈粗.暴,他温柔地循序渐进地吻.舔着她的唇,好似,只是这女子一双柔软的唇,就是他这辈子无法探索完的宝贝。 他给她一种错觉,好似他深爱她,只爱她。 有一刹那,她忘了去挣扎,愣愣望着他的眉眼,那般丰神俊朗,就像许久许久前他的模样就深深刻进她的脑子里一般,再也难以忘怀,她不觉伸手捧住他的脸,轻柔而微颤地抚摸,互许,又只为了找到一点她可以相信的真实。 感受到怀里女子的回应,他更忘情地吻她,细柔变成激烈,只想将她统统吞入腹。 往往身体上的情.动比感情来得更直接。 只轻轻一触碰她,他腹下就胀.硬难耐,想当下就将她扑倒。 神智将他拉回,她如今身子不好,他一睁开眼,便见她仔细盯着他,这女子怎如此不知羞两人亲热时也睁着眼睛的,刚想斥她,又发现她眼眶红腻。 湿了她的眼角,又牵了谁的心? “我弄疼你了?” 他急声问,老二已顿软。 他手掌触上她眼下时,她惊觉自己跌了一面的泪,她轻声喃喃自语了一句:“来长安,我似乎不是来寻的他,而是你。” 她与父母举家迁移从云水小镇上到长安城来,父亲是进都城当大官,她为的则是来这里找菊花公子,菊花公子去镇守边关去了,没能找到,却是与他纠缠到了一起。 可是,她来找的谁又有什么重要?这人心上已有了别的姑娘。 慕容肆拧眉,有些字眼听不清,见她伤心也没多问,只轻柔与她说:“小鱼,我知你有孕在身,即便再想.要也只能忍着。” 小鱼被他“想要”二字吸引住,微微哑着声线问:“你想要什么?” 顿时,男子一抿唇,竟有些羞怯扭脸向别处。 213.213那我先将你这当主子的喂饱再说 小鱼见他别扭模样有些想笑,果真也微微勾了勾唇。 他心中许是不平衡,一下子将她抱起,抗到肩膀上,手心狠狠招呼上了她的屁.股,气怒道:“让你下次再敢装肚子痛吓唬人?” 小鱼呼疼,这人都是当了爹的人了,怎如此变.态?明明说不会责她,现下这打屁股是什么?而且这人岔话题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爷,你又家暴了。”她苦笑不得地吼道。 就如此像麻袋包一样被这人生生扛着回了他的寝宫,宫中内侍奴婢见这情景,纷纷议论,这皇上真的是改性了啊。 入夜,芙蓉帐内,小鱼睡得香沉,锦衣卫将一团纸毫无声息地递来,“是宫外送来的。髹” 他展开一看,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唇边划过深沉的笑意,随后将纸团扔进灯盏内,化为灰烬。 * 很快,太子擎那头就行动起来。 仅过了一日,宫中便传出消息,已擒获奸.杀蓝妃的凶手,这主谋不是别人,正是提刑府中的一名侍卫长。 而这侍卫长也是刺杀楚长歌的主谋,这人已与当日来刑部衙门投案自首。 那侍卫长是个好色之徒,随着夏提刑入宫用宴,那日宫中正巧碰到寻猫的蓝妃,被蓝妃美貌所吸引,因而色心大动,便沿路跟踪,直至福阳宫,在夏元杏与她发生争执离开后,便潜入,当场将她勒死后奸.尸。 如楚长歌说的一样,蓝妃是死后才遭歹徒奸.淫。 而怀帝似乎也相信了,但并未立即释放夏元杏,只将他从天牢移至刑部衙门内看管,刑部的孔尚书是父亲的顶头上司,自不会对他太差,只等这结案陈词一了,想必父亲就会从刑部衙门获释。 果真,慕容擎答应她的替她办到了。 接下来便是等慕容擎将她弄出去了,想着要逃离这里,心中既无欢喜也无忧,更多的是不安,因为她即将面对更强劲的对手。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人进了殿里,她一惊,针扎了手,她本想将针线布匹收起,进来人是小安子。 自从她被强行拖来乾清宫后,她最为贴身的两个奴才也被准许自由出入这里。 宫里没什么人能信,如果有,也只剩小安子和海棠了,如今她有身孕在身,皇上更是派人看得紧,她无法出去,便让小安子以出宫添置胭脂水粉为由出去打听下白府的消息。这其一为的是白韶掬,那日白韶掬被刺客伤了脚掌,可着实伤得不轻,这其二么,就是打探下大姐夏婉安的消息,看看这女人是否与太子擎真的勾搭成奸了。 “小鱼,你猜我去出去打探到什么了?”小安子满脸的兴奋。 小鱼把小安子当做朋友,他们也算从燕王府一起混到现在的,也算是知根知底共患难过的朋友,私下里无人的时候,小安子仍叫着小鱼的小名。 “你还不快说,看打!”一记栗子重重敲在小安子脑门上。 小安子憋了憋嘴,抱怨道:“知你现在是跃上枝头变凤凰了,打我也是打得越发狠心了。” 小鱼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是羡慕嫉妒恨,还是什么?你以为我当真如此愿意,要不,你来做他女人,天天与他一起睡这龙床?” “我可没你这么好命,能从动不动就大小.便失.禁的小太监能成为千岁爷,还能变成个水灵灵的女人。要不,我去给皇上做小宠。你替我询下,他爱菊.花否?” “小安子,你是不是想杂家安排你去茅房做活,据管事太监说近来茅房缺人啊。” 小鱼发飙了,小安子一想到茅房那味道,猛地一捏鼻子,心中想着这秦小鱼就爱拿鸡毛当令箭,但嘴上老实,便道,“我说还不行吗?我损失好大一袋银子,才从白府后院的家丁那里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那白将军一直不肯用药,再不用药,只怕这腿脚得废了。还有啊,我还得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是关于白夫人的,你要不要听啊?” 看着故意卖关子的小安子,就想脱下鞋来摔他,“那银子我补给你还不成么?你快说夏婉安到底怎么了?” “你那姘.头老白的夫人啊——”他装腔作势地顿了顿,“失踪好多天啦。不过也有另一个传闻。” 小鱼敛眉,菊花怎这么不听话,脚丫子真的不要了吗,但现在她对大姐的事情更好奇,“什么传闻?你就快说吧,别给老子磨蹭了。” 小安子又努了努唇,故作被她威严吓倒,恭敬了些许,“也有传闻,是你那姘头为了你把她给休了,她一气之下出了白府。” 说罢,他朝小鱼摊出手,“一百两,快给我!” 她微微一震,夏婉安到底是被休了,还是失踪?这些事,她怎么想也想不透,更者白韶掬也从未与她提起过啊,大姐是数日前就离开了白府的,而那时她就与白韶掬在一起啊,白韶掬怎就丝毫未提呢? 又见小安子的手往她眼下挪了挪,“你这该死的臭太监会不会说人话呢?什么叫姘.头?” “那算我说错了,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么?一百两,一百两,快给我。” “只有五十两,这是我的私房钱,你要就拿,不要就算了。”小鱼拿出钱袋子丢到他手心里。 小安子还是收了那袋钱,揣进兜里,不满意的轻轻咕哝了一句,“把我叫到这里来,一百两都不给我?” “你说啥?” “我说谢谢未来的皇妃娘娘。” 小安子想她连皇上的孩子都怀了,这太监也当不长了,总是要回归女儿身做皇妃的。 眼见小鱼要脱鞋,他不顾小鱼在身后大叫“小安子,你这该死的太监给老子站住!”便飞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喜滋滋的回头吐舌大笑,“怀了拖油瓶的小鱼,打不到,打不到。” 只是,为何一转头,脑门就撞上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皇上一张要杀人的脸,他哆嗦一抖,摔倒在地上,怀里那钱袋子也掉了出来。 “你说未来小皇子是拖油瓶?” 说话间,抬手,便接住从内室丢出来的一只绣花鞋,他微微纳闷,又高高扬起长眉,这人果然比以前的琳琅还要更泼辣,在他看不见的范围里便骄横得很。 “奴才……奴才……” 小安子支支吾吾地跪在地上颤抖,刚刚与小鱼那副调皮样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丫的分明就是纸老虎。 小鱼将针线篓收起,从内室里赤着一只脚缓步走出来,给这位爷福身,“小鱼给皇上请安。” 秦小鱼等于是被关在乾清宫的,这里是皇上寝宫,不会有生分的人进来,也只有亲近的几人知道她是曾经的太监秦小鱼。 难得见她如此乖巧有礼,为了这说错话的小奴才,他想,他是明智的,把她弄进寝宫来,这不又多了些寻常百姓家的乐趣了。 “朕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这奴才计较。”许是见她今天精神格外的好,又见她殷勤地见礼,他总要卖她一个情面的。 “谢皇上不罚,谢娘娘不罚。”小安子连忙拜谢。 刚才还听小安子口口声声喊她“小鱼”呢,一转眼就变成“娘娘”了,这变.态说她穿姑娘家的衣服有女人味,于是强制她穿红袄罗裙,可虽然她穿回女装,也并无册封什么的,这货便堂而皇之称她为娘娘了,这小安子前不久还拜了王中仁为干爹,这人可真是尽得王中仁那老太监的真传,与她的看家本事不相上下。 小安子利落地捡起地上钱袋子,脚底抹油地跑出去。 慕容肆又瞥了一眼飞快溜出去的小安子,问道:“那奴才嫌俸禄少,找你来讨银子了?” 她点点头,委屈道:“都怪你皇上太抠门了。连我的奴才也喂不饱。” “喂不饱?”他敛了下眉头,小鱼只觉有种不妙的感觉,下一刻,她就教这无.赖打横抱起,“那我先将你这当主子喂饱再说。” 小鱼眼皮突突地跳,他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要…… 她不敢想,那一次在马车中被他抵.入的痛似还没忘记,才想着,便被他塞到了内床,她用颤微微的小眼神看着他,“爷,行.房可能会伤及孩子。” “行.房?”慕容肆轻笑,这女子脑袋里竟想些什么?便伸手将她从内里捞出,“你若是想,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啊?” 她失声叫道,忽然一下子红了俏脸,这人刚才不是往那方面想的吗?她正埋怨自己,谁知她的脚被他捉住,“以后不穿鞋就莫要乱跑。” 他的声音温温淡淡,掌心揉进她的脚底,缠.绵的热力从她脚底板传进来,一如春暖花开时温度,直抵她的神经末梢。 她就那样看着他细致温柔地替她揉搓那只微凉的脚掌,微微地迷失慌神,他又说:“以前你给我过捏脚,捏揉技术不错,不如你教我,以后我来替你捏。” 他看上去不像会替女子揉脚的男子,他那双修长洁白的手应当执笔弄剑,而不是碰女子的脚,她微微尴尬地缩了下脚,“爷,你不需这样,我可真真是消受不起。” “为夫替未来的娘子揉脚又有何不可?” 他唇边荡起浅笑,如拈花,分明让人觉得有些惊艳。 她募得又觉惶恐,有些害怕他现下太过宠爱,以后不宠她时,打击太大。哦,不对,她即将离开这人,若她教了她按穴之术,他以后拿她教给他的去给楚长歌捏脚,岂不便宜了楚长歌? “我才不要!”她坚决道,又要下床去,不让这人碰她脚。 哪知这人霸道,又抓住她的脚踝,弯腰下去将他刚刚丢在床下的她的绣花鞋捡起,亲自轻轻套到她脚上。 她从未想过,会有男子会替她穿鞋,还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她当下便有些六神无主,猛地一掐自己大腿,疼痛袭来,她才觉清醒,这人最善骗女人,比太子擎、比菊花公子都会哄女人欢心,要不,他怎从太子擎那里将楚长歌搞到手了? “你掐自己做什么?” 他重重地打了下她掐自己的手背。 “啊哟……”她装痛叫了一声,他又捉着她手过来揉,带着丝怒气,“明知会痛,还掐自己?” “你刚才替我穿鞋,我以为是做梦,掐自己来证实一下。” 她声音低低软软的,他听着更觉有些不舒服,这女子不该是低声下气的,她该是打骂小安子一般趾高气扬的。 好像,最近他确是对她有些糟糕,也难怪她…… 于是,他将她轻轻环住,一手轻轻贴在她肚腹上,小心翼翼地揉抚,温暖有力的男子呼吸从背后打在她颈处,痒痒的能钻心,也能裂心。 忽的,他开口,“小鱼,刑部衙门一些必要事宜办妥,很快便能将你父亲放出来。朕已命礼部尚书亲自去选良辰吉日,待礼部选定日子,我们就成婚,你可高兴?” “这么快?” 慕容肆眸色暗了下,在他命礼部尚书去办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来告知她,没料到她惊大大多于喜。 她似乎也察觉出自己惊讶过头了,她吞了吞口水,极力掩饰心中不安,轻声说道:“我高兴,但也有些吃惊,没料到会如此快?毕竟蓝妃娘娘还未入殓。” “这是让皇家蒙羞之事,不宜大肆宣扬,蓝妃尸骨已毁,朕已命人建了衣冠冢安敛。皇家出现这等不幸之事,更应该及时冲喜,将这些晦气驱除,满朝大臣岂有不赞成之理?” 这人真已下定决心要娶她,满朝大臣是同意了,可还有个楚长歌呢,可有经过皇后娘娘经允啊? 他从她眼中看出些许担忧之色来,他一笑,执起她手,“忘了与你说。长歌虽贵为皇后,但有朕在一日,她便再欺你不得。” 她挑了下眉,她倒真没想到,他不止下定决心要娶她,还能如此维护她,只不过啊这话还得经过时间来证明这可信度呢。 她焦急何时慕容擎将她弄出去,而此时面上又只能敷衍着笑,“多谢爷!” * 将军府。 满床乃至满屋是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凌乱。 他着实醉得太深,自游湖回来后整整昏醉了两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一醒来,竟是听到皇上要已命礼部着手准备迎娶夏念思的消息? 夏思念,夏思念,不用不去猜,也知道是皇上给小鱼取得新名。小鱼的女子身份被暴露,他自然会替她找个新身份。只是这皇上也够狠的,给小鱼取了这样的名字,意欲是秦小鱼思念慕容肆吧,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生气。 瞥见床畔的赤身雪白的女子,实在是讨厌,他低低咒骂一声,“该死的慕容肆!该死的萧以东!” 这女子有着与小鱼五分相似的容颜,竟又再一次迷惑他,他怒得拔.出了挂在床帏的宝剑,宝剑出鞘,顿时银光闪闪,他眼中厉光一掠,便将剑架在了她的颈脖子上,这剑实在锋利,亦或是这人力道之大,已把她脖子划开了小小的口子,萧以东看着他一张因愤怒至扭曲的脸,却是低眉顺目说道,“大将军,你征战边关杀敌无数,如今就只会拿女人撒气吗?我一死不足惜,可是将军你下回喝醉要拿谁来当成她?” 是他喝醉把这个女人当成了小鱼么? 他已怒火攻心,这女人竟敢火上浇油,他因怒火握着剑柄的手轻轻震颤,终是重重扔了剑,冷喝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谢将军不杀之恩。”萧以东轻轻抬头朝地上看去,她原先穿着的衣服都教他撕碎,竟是无布裹体,只得抱起身上这被子,紧紧裹住身子,缓步出去,可每走一步,身子都疼得厉害,那男人即便喝醉,即便有伤在身,仍是凶猛无比,若非强咬着牙,还真下不了这床。 推开了门,门外卞儒璋好奇往里瞥了一眼,这满室的狼藉,又瞧瞧这萧以东的脖子上血迹,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亦是在感叹啊,真是可怜人啊。 白韶掬看着那女子赤脚裹被走出去的狼狈背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又随手举起酒罐子乱摔一通,摔得没甚气力,瘸着脚跌坐到床头,将整张憔悴的脸埋进掌心里,低声道:“我答应过她要娶她,我却食了言?我答应过她不再碰别的女人,我却没能做到!” 卞儒璋重重叹气,自家主子虽非什么贪.色之人,但女人也不在少数,可遇见那秦姑娘便着了魔一般,改邪归了正。 只是这秦姑娘是皇上的人也即将成为皇妃,依着他来看,只要是任何一个清白的女子都是比这秦姑娘好的,至少不至于辱没将军的名声与威望,但这主子偏生如此执着? 究竟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还是他当真如此爱那秦姑娘? “是谁将萧以东送到我房里来的?我要杀了他!” 再抬眼望去,卞儒璋见他血气方刚的眸里满是戾气,非杀人解恨才能消气不可。 许是他怒嘶声太大,萧以东又折了回来,她仍是赤着脚,这严寒天气下,她脚趾脚背被冻得青紫,白韶掬看见她裹着被子的身影又出现在眼里,他黑眸敛得更紧,“怎么你是回来找死?” “我来是告诉将军,是我自愿要来你房中的。我听到管家说你脚掌上受了伤又关在房里借酒浇愁,不肯就医。我这才斗胆带了些药,过来为你瞧瞧,心想着你这脚伤若不及时治疗,可会影响终身的。可将军你将我错认成她人,将我弄得伤痕累累。” 萧以东站在门口,却看不清里面人的双眸,那双眸又冷又黑,但他想必已看见除去脖子上的伤痕,还有肩臂上的青紫瘀伤,没错,那些都是拜这人所赐。 他一看脚,果被白布包扎着,方才下床用了力,此刻伤口又崩裂,痛得很。 “你折回便是为了教训本将?” 他开口,声音冷得令人发指。 “奴家是想请将军下次问清缘由,莫冤枉了好人。若是真有这个需要,还请将军温柔一些。” 说罢,未等白韶掬说些什么,她又一福身,嫣嫣一笑,这便下去。 温柔一些,那女子也说过相同的话。 白韶掬眉头拧得更深,看向了卞儒璋,卞儒璋点点头,承认萧以东说的都是真的,“主子,昨夜这房中女子的叫声可惨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家,泄火时也悠着点。” “她一个教训本将还不够,再加上个你,好吧,看你们这么一口同声,你们俩一起去过日子得了。” 卞儒璋只见这人脸冷得更冰块一样,那可是主子用过的女人,他哪敢啊,这不是叫他去死吗? 214.214我要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看着我风光大嫁于你 “爷,你还是莫消遣末将了。”他颤巍巍道,差点哭将出来,又一瞥他脚,脚一圈印出一些血渍来,想必是伤口又开裂了,他又讨好地说,“爷,你脚又出血了,可要末将给你重新上药?” “你这老汉皮糙手粗,也好意思给我上药?去——”白韶掬一沉眉,还是出声,“叫萧以东过来!” 即便卞儒璋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有好几年,但也未摸清这人脾性,这一回赶人家姑娘滚,一会又叫回来,若不是萧以东好脾气,谁肯干? 髹* 眼看父亲即将出来,可慕容肆却真是打算迎娶她了,那头太子擎也是全无消息,而皇上又天天与她腻在一起,这日子实在不好受。 这天,慕容肆下朝回来,见小鱼面色不大好,便问,“你这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我听老人们说,成亲前男女双方不适合见面。这不吉利啊,以后怕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不信有什么轮回转世,更不信这个。若是有,区区血光之灾,我一朝天子还不能替你承着,你还有什么怕的?蠹” 这人还真是明智,拿这个来教化百姓,居然自己不信这个。 这一招不行,还有第二招,小鱼故作哀叹一声,又道,“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是觉得这么嫁给你,还算不得风光。” “朕已命礼部尚书亲自操办此事,以贵妃之礼仪迎娶你,还不行么?” 这个时候,慕容肆一定认为她贪心得很,以前他许下娶她誓言的时候,她便想有他的心就够了,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男人这东西属金,爱哪个女人,便把最好的给她。 于是小鱼也以用这个观点与她说道一番,又道,“我曾听宫人们说,先皇迎娶秦太后时,在长安城最繁华地带为她建造了一栋高耸的绣楼,让秦太后坐于绣楼之上待嫁。阿四,你可愿为我效仿先皇?我要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看着我风光大嫁于你。” 她看着他的眸,一字一句告诉她的要求,心中却紧张得无以复加,生怕这人拒绝,那么她就真的没招了,他沉默半晌,终是敛敛眉梢,答应下来。 “只是建造绣楼需费时日,我们这大喜日子又得延后了,你便不心急?” 延后,小鱼心想,她要的就是延后啊,心中已乐开了花,她乐呵地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一张口也是口如蜜饯,“爷,你看我们都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一辈子多长,这建造绣楼又需多久?” 他终是再没说什么,温柔地牵过她手,紧紧攥在心里,即刻命人下去建造绣楼,务必在二月之内完工。 因着小鱼有孕在身,需调理身子,二人之间也再无情事。 这绣楼由皇上亲自监工,人们都说皇上对这位即将迎娶的新妃的宠爱可谓倾城。 这话传进小鱼耳里,哼,倾城?去他狗屁的倾城,这其中酸甜苦辣又是外人能知的? 二月之期很快便过去了,寒冬被新春替换,其间过了个年,小鱼也又长了一岁,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平坦的小腹也变得微微隆起,都说孕期三月会害喜得厉害,那孩子在肚子就懂事得很,也许知道母亲怀得艰辛,从不闹腾,让她少了不少罪。 辞旧迎新,御花园的杨柳已发出新芽,嫩嫩葱葱的,已然一番新气象。 传闻皇上为她打造了一座黄金绣楼,巧夺天工,而她这常住乾清殿的千岁爷又被安排了一次失踪,于是这一职务便由小安子接任,她以新的身份嫁入宫门。 至于那鸟人太子擎说好要带她出去的,却迟迟不见鸟影。其实跟着太子擎出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吃不准就将她肚腹中骨肉给做了,可她又不想连累白韶掬,只能铤而走险,诓骗太子擎把她身上蛊毒解了,再想法子逃走。 今日已是就是所谓礼部选中的良辰吉日,而此刻她也披上了精致合身的大红嫁衣,盖上了花纹别致的喜帕,全副武装,端坐在绣楼上,准备要嫁为他人的新娘。 耳闻迎亲的鼓乐声越来越近,心里的那面“鼓”,点儿也越敲越急。时刻未到,满怀心事,不知太子的人会不会来? 她这身份来得特别,却是死了爹妈的。 这样虽然不能让人轻易查清她真实身份,但是由于没有了娘家,没有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 迎亲使者乃皇上弟弟燕王,燕王目不能视,便令王中仁代为高声宣诏。 鼓乐声中,轿夫由御林军中几个高手担任,这黄金绣楼中的女子已被诰封为贤妃,几个轿夫直接就把贤妃礼舆、龙亭,抬入“绣楼”后院,按钦天监官员指定的“吉利方位”停放。秦小鱼着贤妃礼服,戴凤冠霞帔,闪亮出场,跪受金册、金宝,回“楼”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新娘子升舆启驾。 大队人马经前门,沿御路,过大明门,入天.安门、端门,到午门,城楼上钟鼓齐鸣。贤妃仪仗入乾清门,太监、宫女列队夹道,拍手掌“热烈欢迎”。 原些长乐宫的宫人们偷偷非议起来,这贤妃娘娘啊甚得皇宠,若再为皇上生下个一男半女,只怕要抢了皇后之位。 海棠就在旁边,便叮嘱道,“这话莫要乱讲,若是传到椒房殿那里就不好了。” 巧得是楚长歌携带数位椒房殿宫人也出来围观,正把她们这些婢子的声音听在了耳里,再瞧瞧这阵势,果是十里红妆,只比她这个皇后娘娘也威风。 她一咬牙关,便命听荷上前,“去,教训教训那两个碎嘴的婢子。” “是,娘娘。” 听荷遵命一声,捏了捏手掌,不问青红皂白便狠狠掴了海棠还有另一个宫女一个耳刮子,海棠一怔,也认得出手之人是椒房殿的,又抬头一看,不远处正是皇后娘娘。 “你这婢子口无遮拦,可知错?” 海棠咬了咬牙,立马跪下行礼,“奴婢知错,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婢子伺候贤妃的份上饶过婢子。” 另一个婢子也是浑身一颤,也跪下磕头认错。 楚长歌一手捏着绣帕,一手由小太监扶着走来,“看在贤妃的份上?”她说着,又顿了顿,满脸的阴笑,“本宫是该看在贤妃妹妹的份上饶过你。可是贤妃她刚刚入宫,不懂教训下人。 本宫今天就替贤妃妹妹好好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这六宫的规矩,还有这六宫主子是谁?” “来人,给本宫掌嘴,直至本宫满意为止!” 这在贤妃进宫的第一天就教训她的婢女,这皇后可真真是够狠辣,这些人不够就是在背后嘀咕了几句,她便要这些婢子没了嘴巴。 不过,今日不立威信,又更待何时? 惠妃岳嘉也过来凑热闹,便看到了这幕,虽说皇上不宠她,也算敬她,她对皇上说怨是有的,可还不至于到憎恨这地步,而今后毕竟要与那贤妃同在屋檐下,想着帮衬帮衬也好,这便过去替那婢子说话。 一声声手掌打在脸颊的声音清脆响亮,听荷扇得累了,便由椒房殿其他婢子轮流来打,听荷还有另一婢子的脸颊红肿不堪,这再打,皮肉可得烂了。 按尊卑来讲,岳嘉是该给这人福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楚长歌虚扶她一下,嘴角一扬,“妹妹多礼了。什么风也把惠妃妹妹给吹来了?” 岳嘉起身站正,端端看着那两个被掌掴的女子,心中实在不忍,“姐姐,今日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大喜之日,这不卖他人的面子,也得卖皇上一个面子啊。这事传进皇上耳中,对谁都不好。” 她不提皇上还好,一提皇上,她就更气。 那日她让听荷以放风筝为由带着胤儿去了乾清宫,本是要给秦小鱼好看的,皇上也果真随着他们母子离开了。可皇上在给胤儿画纸鸢时,便告诉她,他会迎娶秦小鱼。他这是变相地用为儿子画纸鸢为要挟,其实也不能称之为要挟,仅仅是告知,他都已做好决定,那么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他画好纸鸢便离去了,没有在椒房殿中多做一丝停留,整整两个月,他再也没有去过椒房殿,那个男人啊就是狠心至此,雨露均沾都不愿意。 她心中集聚了多少怨气,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口子发泄,哪有这么容易收手。 “不过就是个婢子而已,就算本宫今日要了她性命又如何?她今日对本宫出言不敬,就算皇上知晓此事,也不会怪责于我。”楚长歌厉声说罢,又命令那些嬷嬷继续动手,狠狠地动手。 新娘子坐的礼舆,由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或引,或抬,或扶,或随,目的地是东暖阁,要去那里才能拜天地,行大礼,路径乾清宫后面的交泰殿时,便隐隐听到了女子哭声. 她拧了拧眉,即便喧闹的锣鼓声也是盖不住这哭声,像是有人在被用刑。 终是按捺不住,问随着轿子的喜婆,“我听到有哭声,前方出什么事了。” 喜婆是个实在人,说了一句,“回娘娘的话,老婢看到有两个女子在被掌嘴,约莫是得罪了皇后娘娘。” 小鱼也就好奇,偷偷掀起了红盖头,朝外头看去,那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挨着打的婢子,竟是她的人,楚长歌可真厉害呵,成亲第一日,就给她下马威不是? 叔可忍婶不可忍,小鱼立下命轿夫停轿! 因是贤妃娘娘的吩咐,八个轿夫当即停下,燕王又去皇上那复命去了,这里当然是贤妃娘娘最大。 喜婆一看这贤妃娘娘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主,这掀了红头盖不说,这穿着红绣鞋的脚也已落到了地上,喜婆吓得是心惊胆战的,“哟,我的姑奶奶啊,这头盖不能自个儿掀,皇上还没踢过舆门,怎得就下来了?不吉利啊,不吉利啊……” 说着,喜婆便拦住了要出去的小鱼,麻利扯过小鱼手中的喜帕,赶忙要给小鱼盖起来。 听到这个吉利的字眼,小鱼又只能是干干地笑笑,现在她哪里顾得上吉利不吉利的?皇上也不信这个,她自然也不信。 喜婆仔细地给她理着头上的大红盖头,小鱼只觉多余,又觉烦躁,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臂,“这揭盖头图个形式而已,谁来揭,又有何区别?喜婆,你别弄了,我得出去。” “怎么会谁都揭一样呢?老婆子是过来人,这盖头啊一定要夫君揭开,这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千百年不变的规矩。” 听得喜婆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又急又觉好笑,“老祖宗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是于郎情妾意的夫妇来讲还顶用,对我跟皇上这种貌合神离的,没太大用处。” 夫妻间没有真心、感情,用上再多有讲究、有兆头的规矩又怎样?不过虚设罢了。 而慕容肆与楚长歌那才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些个规矩用上了,才是真有意义呢,想必到了花甲之年,回想起来才最是美好。 最可恨的是那个与皇上郎情妾意的主正在教训她的奴才! 喜婆怔了怔,都说皇上最宠的就是这位新妃,她怎么说与皇上貌合神离呢?她真是不解,又想劝阻,可小鱼凶神恶煞地吓唬她,“你再敢拦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复抬脚跨出去,手上同时亦不停动作,要将头上那碍眼的红头盖揭下来,但在鞋子触及地面之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用力捉住。 215.215敢情你当这个皇妃还委屈你了不成? 顿时,四周静的吓人诡异,不知何时连鼓乐声都消失了,之前只当是大家都在看皇后教训婢子,不知是有大人物过来了。 脚被捉住塞回礼舆的同时,她自个儿已将头上的喜帕给拽了下来,只见眼前一张冰冷的脸,她手一抖,那喜帕子就从手中飘落到了地上,于是眼前那张脸更冷了几分,随即只听得他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这里是文泰殿附近,离得乾清殿很近,也难怪他过来了蠹。 “那啥,皇上,你怎过来了?” 小鱼一楞,想起他刚刚那声冷笑,她似乎是惹怒了他! 他唇边笑意越发深邃,又一声极轻的冷笑,划过她的耳际,刺得她的心也有些冷擞,她心微微一颤动,就教一只有力强势的大手捉住,拧得她手腕生疼。 他逼着她靠近了他,气吐如兰,只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冷道,“若是朕不过来,又怎知你我是貌合神离?又怎知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只是噱头而已?” 这人下手极重,凭着他手上这股力道,小鱼这回敢断定,这人真是在生气,还气得很! 可是,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不爱她,只是为腹中孩子,成亲是形式,揭盖头、踢轿门什么的不更是形式了吗髹? 哎……都怪这人走路跟鬼似得轻,耳力又灵敏,方才与喜婆说的这些话都教这人听了去。 言毕,便只见这男子双眸一直注视着那跌落在地上的红喜帕,眉间隐隐有着压抑的青黑,眸色更是阴暗得侧人。 憋了憋嘴,微微吞了吞唾沫,小鱼还是识趣地道,“臣妾将这帕子捡起来再盖回头上便是。” 喜婆心中哀叹一声,方才贤妃娘娘被她重新盖上喜帕之时,皇上便来了,但他示意大家继续各做各的,原以为是想给贤妃娘娘一个惊喜吧,可听了娘娘这番狂言,这喜没有,惊倒是不少。 她上了年纪,察言观色自是通透,怎没看出皇上面色不对劲,便说道,“皇上您别生气,方才娘娘一时情急才说了话。”说着,她便阻止了小鱼,替小鱼将地上帕子给捡起来,抖擞了下帕子上的尘土,复盖到小鱼头上。 鼓乐声停下后,那被扇打的声音便更清晰了,听得小鱼是心惊肉跳。 慕容肆也朝不远处瞧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丫头正是小鱼的贴身婢子海棠。又看向那一身朱红华服的女子,春风里,她一张描眉画唇的脸却格外狞狠。 “再怎么莽撞,也不能如此不懂礼数,敢情你当这个皇妃还委屈你了不成?索性只要摆摆样子就行了么?朕娶你,也就只为了例行公事一下就完事了么?” 小鱼顿时懵了,完全不明白皇上在说些什么?那么多问号,她还没理清呢。 慕容肆突然脸上黑酱酱的,噼里啪啦冷冷问出一大堆来,这是让人先回答哪一个? 而且,似乎,这跟她说的完全不搭界啊。 而且,这人怎么越说越生气呢? 见小鱼微微低着头,在想心事,完全没听见他刚才发火的样子,顿时,心里的火气又冒出几分来,“你不是要朕例行公事么?那好,朕便成全你,过会儿去了东暖阁,朕就走。” 走去哪里?据说上回他与皇后成亲之时,就中途离开了,让楚长歌成为宫中的笑话,如今,她是用这招来对付她吧,不过,她倒是乐在其中,心中已在偷乐,走了最好,阿弥陀佛。 下一刻,便听见那人步子重重迈出去的声音,她急急起来,哪顾得上头上还兜着喜帕,凭着感觉就要去拽他手臂,只是她脚刚动一下,就被那人冷喝一句,“贤妃,你到底还想踏出这礼舆几次?” 小鱼喉咙一紧,声音低弱,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皇上,帮帮臣妾那婢子。” 慕容肆又敛了敛眉,手一挥,就命王中仁去办。 小鱼心中微安,礼舆就被抬起,虽是八人抬得,也算是四平八稳,可一想到吉时一到,便会与那人拜堂,心中又不由地紧张起来。 另一边,因着王中仁传来口谕,皇后的人也统统住了手,只是海棠这原本好端端的一张脸却是见不得人了。 她也没哭,只是一笑谢过了王总管,王中仁眼中一亮,这婢子到底是小鱼身边的人,跟小鱼是一样的坚强。 谢过王总管,她便匆匆下去,因着今日皇上大婚,百官云集,这样出去容貌不雅,便用丝巾将破肿的脸给围了起来,跟着迎亲大队去了东暖阁。 除却皇后能在东宫与皇上行礼之外,其他嫔妃一律在东暖阁待嫁,待洞房之后,翌日再搬去册封宫殿。 按照宫规,所有仪式将在晚上举行。 小鱼已从晌午坐至夜晚,而此时光禄殿中言笑晏晏,皇上与大臣们推杯换盏,今日这里还添了一个贵客,他与岳东睿一样一身紫袍,言行举止之间大有帝王风范。 虽已开春,但随着夜色降临,气温也慢慢转凉,东暖阁为敞两间,冷气窜动,惊起微微凉意。 外头突然传来宫人们和孩子们的欢闹声,小鱼侧耳听去,其中还夹着烟火绽放的炸响声,可谓热闹至极。 身边婢子海棠瞧着门外,一脸钦慕地说,“外面那滋梨花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据说在天空绽开,就像在下金雨一般,可美了。” 另一个婢子附和道,“皇上对咱们娘娘可真是宠爱极致啊,不仅为娘娘亲自监造了黄金绣楼,还为娘娘准备了金雨滋梨花。若是能见一下,此生也无憾了。” 真有这么美吗? 小鱼也是个好相与之人,便对留在这里照应的几个婢子说,“我不过也就是在这里等着皇上过来而已,反正现下皇上也没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不如你们出现见识见识吧。” 几个婢子纷纷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喜悦笑容,齐呼喜问,“真的吗?”可是转眼一想,若是她们不在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可这贤妃娘娘甚是体贴人心,又说,“若是需要你们,会我喊你们过来。你们也没得顾及了。”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婢子飞快答应,微微一福身,“谢过娘娘。”就踏着欢快的步伐出了去,海棠是小鱼的贴身婢子,自是不放心,便留在了这里,而那喜婆也受不了那烟火的诱惑,也随着那几个年轻的婢子出门去看。 总算那些人出去了,小鱼一下子便揭下了喜帕,今天端正坐了一天,不能动一下,全身绷紧了,可真是浑身都疼。 “想不到成亲竟然这么累?而且还很饿。” 除却今早出宫时,喝了一碗红枣莲子羹之外,这整整一天,就再也没吃过食物。 听着小鱼的抱怨,海棠掩嘴直笑,心中是为小鱼高兴,可笑着笑着脸上又僵住,这宫中生活如履薄冰,今日她还没说什么呢,就遭皇后一顿毒打,这以后的日子只怕过得更加心惊胆战了。 意识到海棠眉眼间的忧愁,想是她脸上疼得厉害,小鱼站起,揭开她脸上围着的丝巾,不瞧还好,这一瞧,小鱼握紧了拳,真想找楚长歌将她胖揍一顿,这气才能消。 “海棠,楚长歌这个毒妇,早晚老天收拾她!” “娘娘,奴婢不疼。” 见着小鱼咬牙切齿,眼含泪光为自己担忧的模样,海棠将痛隐忍进肚腹中,强颜欢笑,又说,“娘娘,那人是皇后。我们今后还是避着她点,准能相安无事的。或者,咱们依计行事,你还是随白将军出去吧。” “可是……” “奴婢不怕,奴婢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条命亦是娘娘给的。为了娘娘,也是值得,再说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也许皇上大发慈悲,会饶了奴婢。” 看着海棠血肉模糊的脸,小鱼心中不是滋味,可是今日是她最好的出逃机会。即使太子擎的没来,这宫中也是混不下去了。 可是她这一逃,只怕海棠就会有性命之危吧。 看着小鱼还在犹豫,海棠噗通一跪而下,“娘娘,你便与白将军逃走吧。奴婢求你了。” 这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对面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烧得红红火火,蜡泪不断低落滚在铜制的烛台里凝结成泪珠,而小鱼眼中亦有泪珠潸然落下。 很快,她又擦去,走到南边书桌上研磨写下一封信,塞在锦囊之中,她将这锦囊交到海棠手中,交代她,若皇上要杀你,便想法子把这锦囊送到岳小侯手中,那人欠她的恩情是该到还的时候了。 ---题外话---祝每个姑娘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新的一年越来越美丽。 216.216还想让为夫断子绝孙呢? 除却这个锦囊外,小鱼还写了一张纸条,是留给皇上的。 满意地看过后,留在了桌案上,用装着合卺酒的酒壶磕在一角上。 在龙凤喜床一侧,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而那里放着一只鸟笼子,那是她一直养着的绿毛,如今她要离开这里了,却无法带它走,她提了鸟笼子,打开一扇窗,将它放生出去。 它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叽叽喳喳叫着她的名字,随即从笼子出飞了出去,扑腾着翅膀,用力得往高空飞去,“绿毛,你走吧,有多远就飞多远,再也别回来了,再也别被人给抓住了。” 总算圆满完成,二人便互换了衣裳,海棠因脸上有伤,本就围着丝巾,如今小鱼这般出去,也没人怀疑蠹。 她心中不免激动,虽然她成功逃婚过一次,但这里毕竟不是白府,而是守卫森严的皇宫。 此时,烟花在夜空绽开,金光璀璨,如漫天花雨从空中飘落而下,果真是美不胜收髹。 宫人都惊喜于这样的奇景当中,无暇顾忌一个宫女从东暖阁出了去。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她名字,连叫了她两声“海棠”,她这才意识到现在海棠就是自己,她步子微微一顿,身后那人就快步追上,问道,“海棠姑娘是要去哪儿?娘娘那里不需你照看了么?” 果然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小鱼惊了一身冷汗,捏了捏拳,转过身去,叫住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喜娘。 她咳了一下,小声道,“娘娘渴了,命婢子去拿壶热茶。” “也是,这一天滴水未进,自然是渴了?难怪夏姑娘你嗓子不舒服?” 这喜娘竟一眼认出了她,小鱼无不震惊,微微睁大眼眸怔了一下,随即又低低笑开,“婢子不明白喜娘你在说什么。” “随老奴走吧,太子爷的人在御膳房等你。” 这喜娘竟是太子擎的人,这一路上伪装得真好。这样一来,就不需大动干戈,便能把她运出去。 小鱼本想问为何选在御膳房,那喜娘是个聪明人,当下明白她的意思,便说,“宫中各房的那些残羹剩饭,每日都需运输出去。” 运输残羹剩饭,难道要让她跟那些残羹剩下一起被装着运出去?那也太恶心了吧?小鱼拧了拧眉,可为今之计也只能忍了。 喜娘一挑眉,便道,“不过就是让你混成运输工出去罢了,太子爷也不会委屈了夏姑娘的。” 一路上,没有人看出她的可疑,只是为何她进了御膳房换了一套衣裳出来,推着装满厨余垃圾的木桶推车,走到宫门口时,就空降下两个身着身穿飞鱼服的男人阻止了她去路,“敢问贤妃娘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有谁来告诉她,为何慕容肆那混蛋会发现她要逃跑? “本宫是出来散步来着,你们要一起么?”说着朝那喜娘眨了下眼,拔腿就往外跑。 喜娘也是武林好手,一下便与紫衣男子交起手来,厉声道了句,“夏姑娘,这里便交给我,太子爷的人就在宫门外接应。” 由于上次用了轻功,动了胎气,这次保险起见,她不敢施用轻功,而她现在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心想只要越过这扇高大门就好。 突然,衣领从后被人揪住,怎么跑也跑不动,“娘子,为夫陪你出去散步可好?” 那阴寒地让脊背发寒的声音让小鱼一下子打颤起来,这人不是还在光禄殿和群臣喝得正欢么,怎么这会人在这里? 她慢慢转过脸去,果然一张漆黑如墨的脸便直直地映入她眼里,她一咬牙,“我已约了别人散步,不劳皇上相陪,你还是去陪那些需要你的女人吧。”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便向他裤裆蹿去,谁知这人轻轻往上一跳,裤裆稍稍抬高,她的脚没蹿到那人老二,便被他死死夹在双.腿.之间。 约了别人?除了慕容擎,还能有谁? 这人脸色更暗,“娘子,你怎如此狠?还想让为夫断子绝孙呢?” 而此时,她就那般以金鸡独立的姿势面对着他,幸好儿时跟着菊花公子学了几招,加之后来也勤学过一阵子,武功底子还算过得去,不至于摔倒,可是这姿势教人太难为情,而且脚还是被夹在那人那个重点部位,“谁说你会断子绝 孙,我这肚子里不有一个了么?若说这个不算,你不还有个胤皇子么?你快些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跟慕容擎约会去造二胎么?” 下一秒,这人拽着她领子,将她往前一拉,她便整个人以更加难堪的姿势落入他怀抱里。 她挣扎,他却将她脚夹得更紧,她脚上疼痛,痛得红了眼,可心里更怒,怒得红了腮帮子冲他大吼,“慕容肆,你这个该死犊子放开我!” “秦小鱼,你最好再叫得大声一点,将整个皇宫的人都叫来最好!” 他亦是气得眸子猩红,嘴角紧绷,微微咬着牙,好似猛虎利齿随时能撕开人皮肉来。 她心上顿惊,咬了咬唇,不如前几日压制,放开了胆子,怒恨得盯着他,男子见她眼中的痛恨,他心中只更气更怒,手飞快朝她身上伸去,指尖灵活、狷狂,将她套在外面那件惹人厌的太监服撕开、剥离。 喜娘已被那两个锦衣卫擒住,正要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却教他冷声一喝,“闭眼!回头!” 那两个锦衣卫飞快阖眼,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多瞧他们一眼。 曾经这人就撕碎过她衣服,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又撕了一次。 他至她的尊严何存? 她究竟是他的何人? 她心中纠痛怒恨,只着单薄单衣的身子在夜风里轻轻震颤,她喉咙酸涩,一开口,声音竟已沙哑,“你明明不爱我,何必不放我?” 猛地,他揪起眉。 他眸色晦暗阴沉,除却如飓风般的盛怒,她看不出其他任何情感。 “我给你与长歌同等的待遇,还不够么?” 他怒视她良久,嘶着声如此问道。 他弄不懂这女人为何如此想逃离他的身边,难道她就不知,他与太子擎之间明争暗斗,已是越演越烈,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身边,她腹中骨肉就难以保住么? “你以为我便稀罕?” 终是,她低低一声,痛哑了自己。 她在他眼里一定变成了个贪得无厌的想要独占他的女人,可是那又如何?哪个女子不想要唯一,如若不是,为何自古以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了女子的梦? 他以为她在这后宫过着没玩没了争宠的日子,便能如意么?孩子便一定能保住么?如若不是这人强行夺了她清白,他们早就桥归桥路归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慕容肆凝着她微微泛红的眸,他知这女子刚烈,却不知她刚烈固执至此? 只是,最终先罢手的还是他。 他放开她,旋即又点了她穴道,将身上龙袍脱下,轻轻抖落到她肩头。 “我从记事起,长歌便陪伴在我身边。” 低涩的声音带着妥协如晚风飘入她的耳,她不知这话是他说给她听的,还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这话究竟用来说服谁? 又见他走到那被擒住的喜娘面前,从一个锦衣卫腰间抽出刀,只眨眼功夫,那喜娘甚至来不及尖叫,喉咙便被利刃划开,鲜血溅开,弄脏了两个锦衣卫的脸。 他冷冷道,“将她尸体丢出去喂狗!” 两个锦衣卫无不一震,连忙抹了把脸上的腥腻血迹,各自又想,如若刚才回避的及时,没有看到贤妃什么,否则恐怕主子会要了他们的眼。 这人心狠手辣,果是帝王本色。 那人扔了剑,又不动声色地将她捞进了怀里。她被点了穴,只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回屋。 房门被蹿开,坐在西北角龙凤喜床上的海棠心中一撼,他一瞪那身穿喜服的女子,冷冷命令道,“海棠,把衣服脱下,去暴室领罚二十板子!” 海棠心想,皇上还未揭开喜帕,怎么就穿帮了呢? 这皇上心机与势力不可小觑啊。 海棠又是身子一颤,从床上跌滚到地上,那喜帕随她的身子倾斜下去,掉落到地上,果见喜帕之下是海棠那张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小鱼一见便更为心疼,她咬了咬唇。 求情当然得拿出求情的态度来,她立即低眉顺眼起来,唯唯诺诺的甚至甜甜的,“这是我出的主意,夫君可能看在我的面上,不罚海棠?” 217.217爱妃,朕揭你一个头盖就这么难么? 听着她软绵的声音,几乎酥软进了骨子里,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夫君。 他抱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便应了她,释了海棠的罪。 海棠出了去,又替他们将门轻轻带上,出去时担忧地看了小鱼一眼,小鱼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 屋中再无他人,慕容肆抱着她欲往大床走去,匆匆一瞥,不小心瞥见被酒壶压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有些潦草的字迹,看上去是匆匆忙忙临时写出来的,他将她丢在了椅子上,拿起来仔细看。 寂静的屋里只听得骨节响动的颤声,反正她不能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想而知,肯定跟结了冰块没两样蠹。 谁知这人走到她面前,捏着帕子的手因愤怒而轻颤,“这纸条上的字,你写的?” 果真这人怒色如寒,能将人冻住。不觉,小鱼有些害怕,跑路没跑成,被逮了回来,还写下这些触犯他忌讳的东西,不是作死么?早知道会被抓回来,打死她也不会写的髹。 “我能说不是么?” 他冷冷一笑,小鱼不小心瞥到他眼角抽了两下,又听得他将她写的东西念出来,“我偷娃,你泡妞,聚散不欠。” 随即,见他微微抬高手来,似要将手上的纸条砸到她脸上来,她瞪大了眼丝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反正这帕子是用纸做的轻得很,被砸了又不会痛,只是这纸张没入预期的一样砸在她脸上,而是听见捶拍桌子的巨响,紧接着桌子轰然倒塌,桌上一席杯具也都掉在地上碎成一片,这桌子上辈子跟他有仇么?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好的文采?” 有像他这么夸人的么,明明是带着贬义的,明明她从小就喜欢学着白韶掬一样练肌肉,压根没读什么四书五经,还好被娘亲逼着习字,一手书法还算能见人。 我忍你,小鱼低头,紧紧抿着唇不理睬他。 谁知,身子又忽然一空,被他抱向喜床。 耳边紧随而至某帝的冷喝,“等成亲礼毕,朕再好好收拾你!现在你给朕把衣服给换回来。 小鱼微微抬起疑惑的眼去打量他,他脸着实冷得可怕,唇角轻轻抽.搐,而他的眼仿佛在告诉她,他有将她摔到地上的冲动。 她心里有丝恐慌,下意识地说话小声了些,“可你也得帮我把穴道解了,我才能换衣服啊。” 最后,他深深呼吸好几口,才忍住心头巨怒,将音量放缓放柔,解了她穴道,而眸光仍是带着微厉警告,“小鱼,你要是再想着跑,以后就莫要再出这屋子。你这屋子周围都是暗卫,我便不信你还能再跑出去?” 明明知道她生性最爱自由,居然还束缚她? 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恶? 慕容肆穿回龙袍,出去时,又背对着她说:“你怨我也没用,是你自找的。” 她以为她能逃得出去么?早在那晚,他便收到密函,她不是去了御花园散心,而是会了他那个极力想挖墙脚的太子擎。 直到,他走远,她才狠狠扯了那套大红色的喜服丢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都怪这不给力的慕容擎,找了个蹩脚的喜娘来接她出去,没能办成事。她就不信,她还逃不出这皇宫了。 盏茶功夫,她在狠狠发泄一通后,就有一个新面孔步入屋内,这人自我介绍,是皇上派来伺候的喜娘。 说是伺候,不如说是监视,新喜娘给她整理的衣衫发饰,再一次替她盖上红头盖,静候皇上过来。 在等待中,小鱼就更饿了,也更焦虑了,幸亏外头有太监喊了一声——皇上到。 小鱼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仍是有些紧张,一阵步伐声在欢庆的鼓乐声缓缓靠近,小鱼听得出来,这来的不止皇上一人。 那步子声越发靠近,一群人欢颜笑语声亦越发清晰,门被人推开,一阵夜风涌入,伴随着春日里迷人花香。 喜娘说快至吉时了,那人一点点走来,而她从喜帕之下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双纹绣着金龙的朝靴,她心中更是紧张,搁在双腿上的手跟着攥紧,不知怎的,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之,习惯性地往前完了弯腰,于是头上喜帕很自然地又一次跌落到地上。 在众人的惊讶中,小鱼尴尬地抬起脸颊,那人已换下明黄龙袍,只着一身大红蟒袍,而这身妖艳的红色也没把他衬得容光焕发,却是越发黑了,黑得发紫那种。 那人眸光火.辣辣的,紧紧盯着自己,唇角不觉抽搐了几下,紧接着就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爱妃,朕揭你一个头盖就这么难么?” 小鱼摸了摸鼻子,表示非常地无辜,抖了两下眉毛,“臣妾不是故意的。” 这回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本对春天的花粉有些过敏,这个实在忍不住。 小鱼又再诚恳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我这喷嚏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忍不住呀,就像人有三急,也忍不住呀。” “呵……呵呵……”慕容肆干巴巴冷笑了几下,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声极其吓人,“夏、思、念,你真好样的。” 三言两语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官宦子弟。 自然就是那一众人,包括紫衣侯、燕王、琳琅公主等人。 还有其他一些皇帝大臣们的子女都过来凑热闹。 喜娘麻利地将喜帕给捡起,欲盖在小鱼头上,却被皇上截住,声色愈发冷硬,“这个免了,下个步骤!” 这人都成了几次亲了?能不知道那个下个步骤么? 喜娘也有些手忙脚乱,那用来挑喜帕的玉如意是用不上了,下个步骤便是喝合卺酒。 喜娘给他们两人斟了一杯,递给小鱼与皇上,“祝皇上和贤妃娘娘白头到老,百子千孙。” 接着外面的年轻人、孩童们一起鼓掌哄闹大叫着,“交杯酒,交杯酒……” 小鱼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到自己身上仍有丝丝害羞,不觉轻轻瞥了外面人群一眼,这些人里面突然多了一个萧瑟孤单的身影,这身影特别吸引人的注意,小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心里不禁一酸疼,那个人竟也来了? 刚刚她就在人群里寻过他,不见他来,心上总是不安,如今见他来,只觉更是不安,才短短二月不见,便觉他成熟沧桑了许多。 随即,慕容肆便察觉到她不对劲,在她耳边沉了声问,“爱妃,你在看谁?” 小鱼不敢再去看菊花公子,立马收敛心神,而是专心地望向对面清华如贵的男子,浅笑道,“没有。” 两人接过喜娘手里的酒杯,慕容肆坐到小鱼一旁,不经意往鸳鸯被褥缎面上那么轻轻一瞥,怎么这鸳鸯连脑袋都没有了? 小鱼随着他的视线过去,她明明将这几只没头的鸳鸯坐在屁股下面了,怎么就给眼尖的他发现了,此刻,她只想用双手捂住眼睛。 慕容肆眉头一拧,大手把她拎了起来,将她身下那被褥下狠狠一抄起,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球。 乖乖,好几只鸳鸯连脑袋都丢了? 都怪慕容肆,今夜没能溜成,她为了泄愤把被褥上的鸳鸯脑袋当做是这人给剪了。 他的鸳鸯喜被怎么成了无头的鸳鸯? 他用力将这被褥摔到了地上之时,被角带动了枕头翻了个身,他盯着枕头的眼睛又直了,他抓起枕头来看,他的龙凤喜枕居然连爪子和尾巴也被抠掉了? 外面的人看到这些,猛然就惊呆了,连哄闹声就止住了。 一个毛孩子嘀咕了一声,“皇妃肯定是个剪纸高手!” 小鱼惊恐地望了那熊孩子一眼,好端端说什么话?该那里去玩,就去哪里玩。 她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又去看慕容肆,看到他嘴角和眼角都狠狠抽了几下,小鱼有点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的双手,都是这贱.手惹得祸,偏偏要剪这些东西,这下真是死定了,死定了,不死都难了啊。 就站在皇上身后的王中仁不觉抬头望了屋顶一眼,叹了一口气,又丢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人敢说话,人人悄悄地、暗暗地看着皇上。 猛地,小鱼腰间一疼,她垂眸,却是慕容肆的手掌扶捏在她腰上,募得一收掌用力,腰上再次吃痛,小鱼微微蹙眉去看慕容肆,只见他面上表情全无,幽冷的黑眸里勃发着一股巨大的寒气。 “爱妃,这个你怎么解释?” 他逼近了她,吐出轻柔的气息,虽是别扭的轻柔,但他脸上写了睚眦欲裂四个大字。 218.218亲上一盏茶的时间 她知道他怒了,非常的怒,那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怒。 小鱼默默忍受着腰间的痛楚,环顾了门口一圈人,只好朝他无奈地笑笑,“这个……夫君,不若等喝过合卺酒后,我私下再跟你解释吧。” 见得慕容肆冷笑一声,“好,就依娘子。” 这声冷笑,让小鱼头皮有些发麻。 他诡异地挑起剑眉间,突然又是“嚯”的一下,一站而起,也将她整个人一带而起蠹。 小鱼被他单手紧紧抱在怀里,身子一颤,手臂微微一晃,将手里酒杯里的水溅了些许出来。 “来,咱们喝合卺酒。”慕容肆眉梢挑高了,捏着杯子的手朝她伸去髹。 小鱼稍微怔了怔,随即也温婉地笑着,手腕缠绕进他的臂间,如此深情缱.绻的姿势,也让小鱼心惊又心凉。 冰凉的杯沿到唇边,她抬眸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已变得灼热有力,似要狠狠燃烧了她一般,她心眼一跳,赶紧低下眼皮,一昂头,豪爽地将杯中的水尽数喝掉。 这人也是想得周到,知道她有孕在身,只准备了茶水。 总算这艰难磨人的交杯酒算是喝掉了,这成个亲怎感觉比上西天取经都难,一路上的危险的关卡实在太多,太难应付了。 帝妃喝过交杯酒,大家热烈的掌声、庆贺嬉笑声又再次响起。 小鱼将空了的酒杯递给喜娘,心想这下慕容肆可以让这些人都散了吧。 她累了一天了,也终于能得个清静,好好休息了。 正当小鱼认为可以解脱时,突然身边的男子沉冷笑开,“今日朕迎娶贤妃,普天同庆,与民同乐。不如众爱卿也想几个闹洞房的游戏,大家一道乐乐。” 这人跟她有仇吗?长得一张人嘴,怎么尽说些畜生都不如的话?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夫君。 有些爱幸灾乐祸的主,例如窦一帆之流,眉梢一抖,笑开,“皇上,臣以为这倒是个好点子。这闹洞.房的游戏有趣得紧,也可让帝妃二人感情更加相濡以沫啊。”他又瞄了瞄岳东睿,说,“我们这里岳小爷点子最多,还有琳琅公主鬼精灵的很,不若就让他们想想玩法。让大家也好跟着一齐开一开眼见。” “臣必定不负皇上重托,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岳东睿咧开嘴,一排白牙毕露,灿灿地笑着嚷了一声。能玩一把皇上,就算事后被骂死也是值了啊。 小鱼狠狠白了一眼岳东睿,这小子是安得什么心思,尽想着整人的把戏。 仍旧是那个熊孩子蹦跳起来,拍着手,声音格外响亮,“好啊,好啊……我也要看皇上和皇妃的闹洞.房。” 按照规矩,谁敢闹皇上的洞房?但现下情况不同,是皇上提出的意见。小鱼心中明白,皇上要她好看,谁让她把鸳鸯头给剪了,还把龙凤脚给抠了。 顿时,一阵喧哗声劈头盖脸地迎来,一众起哄闹着,“闹洞.房……闹洞.房……” 唯独人群里一个身影漠然着紧紧抿着毫无血丝的唇,死死盯着他心爱的姑娘与他皇上喝完合卺酒后玩洞房,心如针扎,疼得他轻颤。 早在前几日他便到皇宫来要求见一见小鱼,可皇上给他了句很直接的话,“朕怕被人抢了新娘子。” 他只能等到他们成亲之日才能光明正大入得了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远远瞧她一眼便已知足。 想到这里,他心中惨笑,而拳亦捏得死紧。 大家都不曾注意到白将军的反常,都把目光移向慕容肆,等待着他宣布开始。 慕容肆露出如往常一般温润如玉的笑,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干脆利落地回答,“那便按诸卿说的办吧。” 妈.蛋的,慕容肆你不说话会死吗?她本来想大骂他一声,然后阻止这场闹剧,怒到嗓子口,又被她的理智给生生打压下去,她的爪子悄悄揪了揪慕容肆的袖子,只得轻声卖笑,“皇上,岳小侯那伙人心思坏着呢,会玩死我们的。” 慕容肆也冲小鱼轻柔笑了下,黑眸中眸光闪亮逼人,“朕就乐意。” 他这优哉游哉地一声回得可真舒坦啊,让她心里窝着的这团火差点把他给烧掉。 妈.蛋的,你乐意,是你的事。可老子我不乐意啊,一向都只有老子去耍别人的份,她可没有被人玩耍的癖好啊。 小鱼紧紧捏握着小拳头,真想破罐子破摔了,然而小鱼朝门口瞥了一眼,外头那大笑声和掌声,还有这么多人,得为自己保持点淑女形象不是,忍住忍住啊。 小鱼慢慢转过身,心里苦苦地“嗷嗷”了几声,背着慕容肆,用拳头捶了捶自己发达的胸肌,才硬吞下这口气。 那窦一帆道了一声,“岳小爷,快让人去准备准备要用的素材器具?好赶紧开始啊。大伙儿都等着呢。” “无须准备什么,这屋里现成的不都有么?”小侯爷笑上前一步,踏进门槛里,望着小鱼笑呵呵地说。 小鱼无视他那贼兮兮的笑,这货要是敢跟她玩过分的,别被她以后逮到机会,否则,她会弄死他。 琳琅瞥了一眼桌上,眉眼一挑,计上心来,拦在紫衣侯面前,古灵精怪地说,“琳琅倒有个点子,不如岳侯你先让给本公主呗,下轮你再给皇兄皇嫂出主意,如何?” 别啊,一轮还不够整她的吗,还有下一轮,小鱼楚楚可怜地看着琳琅,这公主一直对她有意见,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了,她这回啊一定死得笔挺笔挺的。 小侯爷一耸肩,说,“本侯是没什么所谓,你得看你皇上同意不同意啊。” 小鱼又可怜兮兮地去看慕容肆,慕容肆笑意从容,也不出声阻止,沉默便是同意。 琳琅授意,从桌上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又见琳琅转身问大伙,“大家谁身上带匕首什么的了没?借来用一用。” 一听到这声问,哈哈……恐怕这个游戏是玩不起来了,谁来赴皇上的婚宴,还敢带着匕首什么的兵器来?那不是找死么。 可是,出乎人的意料,还真有一个不怕死的,那货就是皇上的贵宾——西夏王。 这人是西夏王,自然高人一等。 “拿去。”蓝容湛客气地将袖刀递给琳琅。 小鱼气得差点没背过去,不知的是西夏王从小就有爱收藏各式各样精美别致的袖刀的癖好,而且还有随身带袖刀的习惯。 这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前夫啊! 琳琅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袖刀,信步走到小鱼面前,笑眯眯说,“贤妃娘娘,琳琅可不欺负你。这玩法很简单,就是你削这个苹果,苹果皮若不断便不受处罚。若是断了,你便……亲皇兄……亲上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琳琅贼贼的笑,这明摆着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还说不欺负她?小鱼不觉微微吞了吞口水,虽说她削平果还是有点经验的,可是万一、万一苹果皮要是断了,可是要亲那个男人亲一盏茶的时间啊,妈的……是一盏茶的时间啊,那得从他嘴里吃到多少口水啊。 小鱼的心在滴血、在咆哮啊,有木有? 顿时,周围掌声大作,一齐叫喊,“削平果,削平果……” 趁着大家在呐喊,琳琅阴冷地笑着,在小鱼耳边小声嘱咐了一句,“贤妃娘娘,可一定要削断啊,可不枉我费尽心思想了这法子,帮你抓住皇上的心。” 这小姑娘是蠢萌还是天真,亦或是故意,亲一亲他,便能抓住他的心了么?不觉心底,默默叹了一声。 慕容肆瞥见小鱼那皱眉的神态,好似若是亲了他,是折磨她一般,不觉从鼻腔发出声音,冷冷哼了一声。 听到那阴阳怪气的冷哼声,小鱼心里轻轻一颤,只好害羞地点点头,拿过琳琅手里的大苹果和袖刀。手上感觉拿着千万斤重量的东西,不觉小手在颤抖啊,她低咒一声,握着刀柄的手一紧,豁出去了,削出一条不断的苹果皮来而已,只要小心点,便不会断的。 大家顿时屏住呼吸,眨也不眨眼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小鱼下刀动手,极其认真地削开苹果,垂下的苹果皮一点点变长。 正当小鱼的苹果还剩下一小截的时候,小鱼胸有成竹地想一定能削成一条完整的来的。 她才不要去亲他,说不定以后又要被他鄙视,说她是垂涎他的美色,故意削断苹果皮,只为了亲他那张嘴儿。 忽然,一道常人难以察觉的掌风从身侧扑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咔擦”一声,小鱼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苹果皮断了。 219.219此生,休想再逃 小鱼愤怒地抬头,差点气得吐血,却见慕容肆脸上是极其淡定的笑,好似刚刚出掌的人根本不是这个家伙。 妈.的,这个男人实在太坏了,欺人太甚了。居然连这么一点点面子也不留给她,要她在大庭广众下亲他,以后教她颜面何存啊? 看见小鱼的苹果皮断了,大家都兴奋地鼓掌跳脚,好像都巴不得她去亲他呢。 她真想大吼一声,要哪个美女可以过来顶她的啊蠹? 琳琅眼珠子乌溜溜的,龇牙咧嘴地笑得十分欢快,俏皮中又带着一点阴险,“贤妃娘娘,苹果皮断了。可要接受惩罚哦,快去亲皇兄吧。” 大家的要求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 然而,小鱼却是极为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想动。 偶然抬头间,看到人群中唯独一人眼神如不满乌云的天空一般灰败一片,与那喜悦的气氛格格不入髹。 小鱼不由地微微沉眉,菊花公子,你是傻瓜么?她都已经嫁人了,他何苦逼迫自己留在这里受罪。 忽然,身子被一双手用身后一推,整个身子被撞在铁墙一般的胸膛上,额角有些疼痛,所有思绪被打乱,小鱼闻到了这人身上独有的清冽温柔的檀香,蛊惑魅人,小鱼不觉心里一紧。 再偏过脸去看,确是是琳琅那张笑盈奸诈的小脸,她故意娇嗔一声,“贤妃嫂嫂,你与皇兄已是夫妻了,莫要再羞了,快亲皇兄吧,大家都等着呢。” 小鱼望着某帝眸间尽是得意的笑,她知道这厮最喜欢捉弄她,看她出丑,他就欢喜得不得了。 耳边响起琳琅爽利的笑声,“快些亲吧,我给你们计着时间,一盏茶时间到了,我便会喊停。” 外面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人,那女子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在人群之中尤为显贵,小鱼只斜斜一眼,除了她一身高贵之外,她还看到了那女子眼角的疤痕。 已是走投无路了,小鱼双手紧紧一握,一咬嘴唇,心眼一横,亲就亲吧,反正亲他一会儿也不会死,更何况他的皇后也在,她决定教他的皇后心中难受难受,谁让楚长歌动了她的婢子? 大家都看见小鱼轻轻踮起脚尖,缓缓阖上双眼,勇敢地往慕容肆脸上凑去,而他身上檀香气息和茶酒香萦绕进小鱼鼻尖,竟让小鱼生了一丝迷乱,一楞之下,去亲他的动作稍稍停顿下来。 两人已到这般田地,她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她对自己又恼恨起来。 恍惚间,腰上两边都是一痛,已教他的手给狠狠攫住,她惊慌地睁开眼,而他的唇捕捉上了她的唇,带着肆虐惩罚吻咬住她的唇,含入口腔里,折腾一番,再将用力的舌头钻入她的小嘴里,掠夺似的席卷舔弄,仿佛要将她的空气都掠夺掉,让她喘息不停、窒息而死。 登时,周围响起尖叫声。 大家想,这皇上必定是很爱这位新妃吧,不嫌弃民女身份,还是娶回宫,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竟然还深深吻了她。 这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 在场多少女子,不管是已婚少妇,还是妙龄少女,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小鱼,要是自己夫婿也如皇上这般多好。 然而,只有小鱼自己知道,他这吻,不是因为他有多爱他,而只是单纯地在惩罚她,惩罚她之前种种恶劣的行为,他要一次性讨要回来,慕容肆就是这样霸道的不容她有一丝不合他心意的男人。 时光被定格住一般,就这么紧紧被他拥在怀里,被他强势地亲吻着。 脑海里又回忆过二人之间发生的一幕幕,不知哪根脆弱的弦被触动到,莫名地想流泪。 明知做戏,还会动情?这大约是女人这种感性动物的劣根性。 慕容肆在亲吻着她时,一直是睁着眼的,瞥见她双美眸里淡淡氤氲而起的水雾,那种隐忍,忍着不让眼泪冲破眼眶的倔强,不知怎的,心里一窒,便不忍心再惩罚她,而放缓了嘴里的动作与速度,缓缓地、柔柔地去吻她。 他的动作温柔后,小鱼才觉舒服许多,能呼吸到空气,腿脚有些酥软,好似慢慢掉入轻柔的芳草白云间里去了,而一颗心也是“碰碰”跳得飞快,理智又慢慢被吞噬,跌进这人缠.绵的温存里。 窦一帆看得这幕,袖下手握得死紧,可这又能怪谁?这要闹洞.房是他极力提议的。他突然心中只想,今后定要将这女子夺回来后,百般索.取。 不知时间是怎么过去的,琳琅喊停,小鱼才被松开,只觉脑子里是缺氧一般的昏沉,而面颊上堆起了浓重的娇羞,眼角都染上淡淡水水的娇红,如樱似霞,霎是好看迷人。 募得,慕容肆又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凑近她的耳旁,唇几乎含抵在她的耳廓上,这一动作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极其暧昧亲密,而他却是发出了极其低沉的声音,“小鱼,记住我们已喝过合卺酒,你便是我慕容肆的女人。此生,休想再逃。” 小鱼的心猝然一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都已识破了她的逃跑计划,被他抓了回来,还想怎么地? 她强自镇定,微微抬起头来,只见他冷冷盯着她,眸里布满沉重的警告,她突然惊觉他一双眸子比原来更是犀锐、幽深、咄咄逼人。 他还真是一个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男人! 小鱼敛起柔柔一笑,用只有他听得的声音,“臣妾谨记教诲。” 说罢,小鱼抬头望向门外那一群热闹的宾客,不知何时,那里少了一个人。 不禁,小鱼心里默默一感叹,白韶掬终是忍受不住,被她和慕容肆给气走了。一直以来,他对她的这份恩情,她真是不知如何去还了。 猛的,手背上传来一痛,又听得他压得很低很重的声音,“白将军早已走远了,你还看什么?” 小鱼心跳像是漏了半拍,抿了抿唇,喉咙因为紧张越发干涩,果然如他一般睿智的男子,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这双尖锐的眸子。 小鱼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得他讽刺的冷笑在她耳边如鼓槌声一般震荡开来,刺得她耳朵生疼,“白将军向来风.流,你以为他心中真只有你一个吗?他的妾室萧以冬与他也是打得火热,方才走开之时,萧以冬也随他离开了呢,许是二人在宫中幽会去了。” 慕容肆看着她微微僵硬的表情,划过丝丝喜悦来,然后再变成现在的淡然笑容,轻声说,“菊花公子与她本就是成了亲的,做什么本也是理所应当。如若菊花公子真待她好,我只会祝福他们而已。” 小鱼本不想多解释什么,但是为了自己着想,深思之下,还是这样说了。她害怕多生事端。 以他如此重的疑心,只怕不会信她会真的祝福白韶掬和萧以冬吧。 果真如此,她手背上的痛加剧,他不信吧。 慕容肆冷傲逼人地凝着她,只是不知为何当她如此亲昵地唤那人“菊花公子”时,他就莫名地很想狠狠捏碎她。 果真他也如此压低声音道,“以后只许叫他‘白将军’,‘菊花公子’什么的真教人恶心。” 额……小鱼冒冷汗,这厮竟为这个在生气? 这夫妻二人绝对是演戏的好手,他们的一举一动在观众眼里,成为了夫妻恩爱之秀。 一时间,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打扰。 除了半路离开的白韶掬和吃不到葡萄的窦一帆之外,这里还有一个脸色极差的女子,那非皇后娘娘莫属。但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决心要把这场给看完。 唯独小侯爷侯一人走过来,眉眼之间一副打趣的神色,他笑看着大家说,“琳琅公主的玩子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啊,现在来用下本侯的一个新乐子,还未派上用场过,正好皇上纳妃,便把这第一次献给皇上了。” 哎哟,听听这话多暧昧,小侯爷也不害臊,什么叫做把第一次献给皇上了,搞得他与慕容肆那啥那啥一样。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小鱼与慕容肆,“刚才琳琅那是让贤妃一个人玩,不够过瘾啊。这次得由二人配合着一并玩,你们看我长得这么善良,就知道定不会欺负皇上和娘娘的。这个游戏呢很简单,就是吹蜡烛。” 小侯爷说罢,招来他的一个贴身跟着的小厮,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神神叨叨的,不知究竟讲了些什么。 大家也都寻思着这吹蜡烛究竟是怎么个玩法,这乍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新意啊。 220.210这回老子就狠狠玩死你 小鱼却在想,这夫妻二人配合着玩的游戏无非是考验夫妻的默契?她不觉偷偷瞄了慕容肆一眼,她与他真是完全没什么默契的,这下可遭殃了。 “阿睿,别卖关子,说说看究竟怎么个玩法?”慕容肆一贯温和地轻瞥了小侯爷一眼,他知道这人和琳琅一样是个贪玩,这花招一定不会如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玩法嘛,就是将两支蜡烛放在桌上,皇上与贤妃娘娘对面而席,用布蒙着眼睛吹那两支蜡烛,吹灭即可。吹不灭,就罚酒呗。”小侯爷一双桃花眼笑着眯起来,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又笑嘻嘻地说,“皇上,是不是很简单啊?谁都能将蜡烛吹灭的,不是?” 小鱼一听,顿时心里就按捺不住地一个劲地乐啊,这吹蜡烛是简单,但难点就是蒙住眼睛上蠹。 她从小在民间长大,自是听说类似的种玩法,就是不知小侯爷是不是准备用这招这么对付他们? 若是的话,待会慕容肆就倒霉了,一想到这,浑身就像是刚鸡打血一样地振奋,她唇角一扬,瞟了慕容肆一眼,待会她一定会死命地吹,将蜡烛吹灭的。 她一定报一报今日他这数箭之仇。 慕容肆正巧撞到她那诡异奸诈而胸有成竹的神情,微微敛眉,敢情她是和岳东睿串通好的么?不对,阿睿也没悄悄传话给她,也说过这是头一次玩这个游戏,她一定是不知道这玩法里的奥妙所在的髹。 看见宫女将一桌子的果盘糕点撤走,小鱼微微慵懒地斜靠着椅子,用贼溜溜的小眼神看着对面的慕容肆,看得他是一头雾水,两只搭放在腿上的手也是忍不住而得瑟地弹动着。小样,阿四啊,你不是乐意被玩么,这回老子就狠狠地玩死你。 接下来,两人的眼睛上被蒙上红布,顿时眼前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小侯爷亲自端着一什物走到桌前,放在两人中间。 众人看着被端到桌上的东西,无不在暗地里偷着笑,但又教小侯爷眼珠子一瞪,皆忍住,用手给掩住,不笑出声。 岳东睿笑着说道,“皇上,贤妃娘娘,我把蜡烛端过来了,待会我数到三,你们就开始一齐吹啊,若是吹不灭……呵呵……” 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想笑而不敢大笑的声音,慕容肆一脸狐疑,任他再怎么聪明,也摸不透岳东睿的心思,更何况,这个岳东睿是有意要整他们的。 岳东睿偷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开始报数,“一……二……三!” 听到这个“三”字,小鱼就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吹出一大口气来,不仅将那两只蜡烛给吹灭了,还将中间的那盆面粉吹扬起,吹了对面慕容肆满满一脸。 本来慕容肆就觉得这中间有古怪,所以在岳东睿数到“三”时,没有下嘴去吹。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迟疑,慕容肆就被扑弄了满脸的粉尘,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模样。 这究竟是什么? 而周围大笑成一片。 顿时,慕容肆一站而起,将裹住眼睛的红布猛的拉扯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究竟摆着的是什么? 原来是一盆堆高了的白面粉,而在面粉中央插了两只烛台,烛光已教小鱼北风似的一口气给吹灭了。 他一抬手,揩了自己脸上一把,手指用力一碾过指尖面粉,恶狠狠瞪向坐在那里十分安逸的小鱼,看见小鱼眼睛里的无辜与隐忍着的笑意。 他深深一皱眉,这个女人一定与岳东睿串通好了,早就知道不只会有蜡烛,还会有面粉,不然,她怎么会吹得这么大力?不仅将他面上、发上都吹满了面粉,他现在胸前衣襟上都是白花花一片。 慕容肆又将凶恶吃人的目光移到身旁笑得最大声的小侯爷身上,袖下拳头紧攥,面无表情地说,“阿睿,你可真是朕的好兄弟啊。” 小侯爷猛的打住,抿住唇,不让笑声溢出来,可他鼓起的两腮,就知道他是多么想大笑。 看着这么温俊的一个男子,此刻除了眼睛那一条不沾白外,其余都是白溜溜的,真是想不笑都难啊。 小侯爷瞥到慕容肆那要戳死他的眼神,不得不用强大的控制力屏住,不再笑了,轻咳一声,“咳……那个皇上……我们都是打小就认识的,我怎会不拿你当好兄弟,要不然怎么给你出了个这么有寓意的闹洞房玩子呢。” 当然,他们之间还有层不为人知的关系,那确实是兄弟关系。 “恩。你倒是说说看,这个有什么寓意。说不出来,作为朕好兄弟的你就将这盆面粉生吃下去吧。” 向来温厚的慕容肆又是冷笑几声,那种冷笑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但却是几乎到了变.态的摄人程度,因为他那么轻轻一冷笑,顿时周围的人群都不敢再笑了。 而只有小鱼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看得他嘴角一抽搐时,下巴上簌簌掉下来的面粉,都是她的杰作啊,一个劲地偷笑,像个偷吃了佛祖灯油的小老鼠,欢乐极了。 在听到慕容肆说要让他把这盆面粉给生吞下去时,小侯爷顿时就有些萎了,再怎么是兄弟,可毕竟这人是九五之尊。 他微微吞了吞口中津液,湿润了下干燥的喉咙,又憋屈的眼神看了看慕容肆,而后爽朗一笑,说道,“皇上,你看这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你一头,便是白头偕老之意啊。这个寓意够精妙吧,嘿嘿……” 小鱼心里大乐,这个岳东睿啊果真头脑灵光的很,还能想出这等秒招。他可真是闹洞房游戏的鼻祖。 岳东睿笑着看着慕容肆夫妻二人,朝他们深深揖了一下,“祝皇上、贤妃娘娘白头偕老,地久天长,情比金坚、早生贵子……” 云云…… 小侯爷跟小鱼混久了,嘴皮子功夫也越发厉害了,来说好话,也是逗得小鱼更是乐了。 慕容肆又看了一眼小鱼,见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今日她描眉弄唇,粉黛浅施,一身红衣胜火,衬得她气色红润明媚,他一挥衣袖,淡淡说了一声,“罢了,罢了。便看在你与朕打小认识的份上。” 其实,早在一听到他这兄弟的那句“白头偕老”,心里所有的气怒便烟消云散了,莫名地高兴。 小鱼有些惊愕,这家伙被这么个玩法也不生气?这太阳明天估摸要打西边出来了吧?还是他见今日宾客众多,打算与她秋后算账? 反正这慕容肆的心思,她也是摸不准的,不去猜了。 不愧是她知心好友岳小侯爷,让她多日来的苦大仇深的怨气,总算是出了出来,那可真叫一个大快人心。 这时,琳琅凑近岳东睿,佩服地说,“真想不到你这侯爷的玩法比本公主还高明,还能说出这么多噱头来,真是让本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岳东睿见这丫头难得这么可爱,便回应了她一句,“什么噱头?这叫能说会道,懂么,公主?”实则,他早就抛了个眼色给小鱼,他这是给皇上教训,一来为了小鱼,二来为了南心,谁教这人把这两女子欺负得这么惨? 琳琅噘了噘小嘴,说,“好吧,本公主吹不过你。” 这一出闹得大家都满意了,慕容肆大老板也被玩弄得尽兴了,出来发话了,“今日便玩到这儿,众卿都回光禄殿再饮一杯去。” 听得皇上吩咐,一伙人才散开,其中当属皇后娘娘脸色最难堪,当然那女子脸色差劲,这就乐了小鱼。 西夏王蓝容湛出门前,对慕容肆说道,“慕容兄,想不到你们中原成亲的仪式这么有趣,真叫人大开眼见啊。” 慕容肆鉴于脸上都是面粉,勉强笑了笑,与他一礼,“本就图个乐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罢了。也难得蓝兄能赏脸,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不曾见过慕容肆对谁如此礼让,听着声音不像是中原人士,想必那一身贵服的男子来头不小。 而那男子说话时朝她这边瞅了好几眼,漆黑的眸中有些阑珊意兴。 二人又客套几句,这才与他随从告退。 那异域男子离开,东暖阁中婢女太监也统统被慕容肆撤走。 小鱼心想,这慕容肆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等众人一走,就准备要耍手段对付她了。 谁知,慕容肆只是静静坐了下来,身子微微疲倦地嵌入软椅里,洁白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兴许是这一天忙活下来,也有些累了吧。 221.211夫妻洞房,乃是天经地义 这一室的红,红帐锦被,朱窗囍联,加上他红蟒衣袍,在这火红撩人的烛光下,即便他一脸白粉,也丝毫无法减退他原本的俊俏完美蠹。 突然的,小鱼想,两人之间就这般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过一生也是好的。 他的嘴唇轻轻一扯,一沉吟,“娘子,过来给为夫洗脸。” 小鱼微微一怔,恍惚间竟然真成了他的名正言顺的娘子,他这声“娘子”,只比“爱妃”什么的称呼更为亲切,而这种事,身为妻子的她,应该是无须丈夫说该怎么做的。 她低低“哦”了一声,拿了一条搁在脸盆架子上的帕子,拧了拧,走到他面前给他一点点地细致地擦脸,中间又换了几次水,才让他的脸变成之前的干净。 她站在他身侧,看到他头顶发丝上的面粉,轻轻地去拍抖那些面粉。 猛的,他捉住她替他擦弄的手腕,将她身子一抱,拉着她让她坐到他腿上。 小鱼心眼又是一跳,桌角香炉烟熏暗香,她的手不觉一紧,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似春风,又像温润似蓝海,似乎含着脉脉温情,她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此刻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总是摸不透他。 听得他轻柔地说,“头上不用弄了,随它去吧。” 他太过于温柔起来时,总是教她会害怕多想,这些日他待她也总是太过温柔,而她的心也总是渴望着多靠近一点,再多靠近一点……靠近这般温柔的他。 又忽然,他的手指压到她唇上,重重摩挲起来髹。 他的指上的茧子有些厚,那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她的心登时便也像被这些茧子重重摩过,轻轻战栗起来。 他口鼻间夹杂着醇香茶酒气的呼吸气息与檀香缠绕在一起,不如他语气的柔和静敛,而是急促地拢住她的脸庞,她不觉微微低头,而他在她腰间的手轻轻蠕动着,有意无意地勾弄触碰到她的胸廓,小鱼的身体有些酥.麻,而她的心却是绷得更紧。 其实,说到勾.引,这男人比起任何人都熟练。她不禁去想,这男人究竟睡过多少女子,才练就的这种勾.引人的本事? “夫君,你这是在勾.引我么?”小鱼有些按捺不住地问。 他却是风轻云淡地一笑,“你我夫妻,何须勾.引?夫妻洞.房,乃是天经地义。” 说着,他的手已经来到她的汝上,整个罩住,小鱼身子又是重重一抖,心底泛上淡淡反感,直想躲避开,却教她强自镇定地接受。 已是夫妻,又何须再做无力多余的挣扎,对于他这种人,你越是反抗,他越是会暴力,说不定他刚才的温柔会顷刻不见,变成用力地蹂.躏,他看上去温润谦厚,实则是喜欢以暴制暴的男人。 便任他柔柔地捏上一会罢,就当有人免费给她做丰匈按摩。 他的手又从衣衫下面钻进去,揉捏了起来,指腹划弄过她汝.尖,又是一阵粗粝茧子带来酥柔轻刺感。 他看着她,看着她脸上一点点地在他的手下泛起迷人晕染的红,他唇角划过笑意,手指停下来,从她嫩汝上抽离下来,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鱼,你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过会朕便来。” 说罢,便抽身而起。 小鱼在揣摩着他的这句话的深意,叫她早些休息,也许今晚就不过来了。 她的身体明明还残留着他手的温度,可她的心却一下子凉了下来。 似乎,这人陪着她玩闹洞房,在她身边作陪这么久,就好像是为了这一句作铺垫而已。 今日楚长歌过来了,心中必定不好受,他这时出去,必定是要安慰那个女人吧? 小鱼觉得这个男人果然是藏得最深的,对于女人,他尺度总算拿捏得恰好。 只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本该是洞房花烛夜,却独守空房,那是怎样的心情?她真想深深问一句,作为男人的你,可能理解体会? 可她又能说什么,那个女人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既是如此,何不让她走得洒脱? 终是,她只是微笑着,用她最美最大的笑容来遮掩她内心淡淡的伤痛,轻轻点头,“知道了。” 她望着他离开,头也不回。 * “将军……”萧以冬从后面轻轻跟上,白韶掬慢悠悠转身,眉色飞扬,“怎么,你这么穷追不舍,是想本将军在这里好好宠爱你么?” 不知这人何时成了是轻.佻公子哥,而他那双盛世无双的艳眸里藏着些戾气,她不是不害怕,微微握了握手,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盯着他手上的酒壶,还是咬唇轻柔道:“你脚上伤未好,还是少喝些酒为好。” “何时,本将军需你来管教?” 她又咬了咬唇,看着他眉眼一寸一寸厉下去,心中疼得紧,有些难以喘气,“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爱我!是与不是,萧以冬?”攸得,他望着她低笑而过,她心上一紧,又再次大喝了一口酒,豪放地随手扔了拐,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晃晃悠悠,她见他要摔倒的样子,便上前去扶。 可这一扶,他便顺势将她圈入怀里,紧如固。 这人带着酒气的甘松香味猛地袭来,她心中慌而乱,要去推他,他却压来,将她抵在就近的杏树树干上,他精壮沉重的身子压着她,毫不避讳,让她轻喘起来。 她不安却尴尬地说,“将军,这还是在宫中,你我这样,总归不好。” 他却是毫不介意地一挑长眉,庞大身子又压下几分,压得她心头碰碰飞跳,“萧以冬,回我的话,你爱我,是与不是?” 萧以冬不敢去瞧这俊美邪艳的男子,其实不用瞧,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吃定了她一般。可是,她不否认,从他们成亲那日始,他把她压在身下,他的脸、他的气息不单单撞进她的眸里呼吸里,更是撞进她的心里。 可,爱这人又如何,不爱这人又如何?他心里的人从来不是她萧以冬。 见她的胆小与躲避,他嘲笑起来,“也莫怪你在白府会常受夏婉安欺负,你爱一个人,竟连承认都不敢?” 她心中一刺,唇咬得更紧,只是依旧不敢开口说喜欢这人,不是胆小,只是怕他嘲讽更深,难受的只有她自己。 “爷,你将我放开吧,今日宫中人多眼杂,叫人看见了对你不好。” “有何不好?你不是已是本将军的女人了么?”他笑得轻浮浪荡,忽然想起第一次临.幸她时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可还记得你第一次是多么主动?” 这是唯一一个与他多次交.缠的女子,哪怕连夏婉安,也只是在被下药后睡过一次,若非她模样与小鱼有几分俏似,又岂会让这女子得逞? 这时,萧以冬却是羞愤起来,通红的眸瞪向这人。这人是她夫君,她是喜欢这人又有什么不可,但这人怎能如此羞辱她? 她是替嫁过来的,就活该受这份罪么? “将军,若非你逼迫于我,我又怎会主动?以冬本是蒲柳之身,若是有的选择,也未必会进白家大门。” 白韶掬的眉猛地一拧,“如此说来,你已与本将军成亲这么久,仍心不甘情不愿?” 不是心不甘情不愿,是无奈,她欠了皇上恩情,必须还,她是他的妾室,就逃脱不了。 “我听说将军给了夏姐姐一份休书,如若将军也给我那个东西,我想——” 不容她说完,猛地,一股带着混醉酒气的唇堵住萧以冬的,这人霸道地闯进,如他要了她的那晚,而这时,他却带着盛怒。 她睁大了眼,呆呆地望着他,这是他第二次吻她,同样是喝酒的情况下,但是幸好,没有喊他心上人的名字。 “萧以冬,即使我不要你,也不准你嫁给别人!知道么?” 他这是在宣告主权么? 萧以冬不了解这男人,为何他待秦小鱼如此温柔,待她却是如此残忍,她并未欠他什么? 她的手指抠进身后的树干,枯木屑嵌入她的指甲里,疼到了心尖。 “将军,我不喜欢你。我是嫁给了你,这无从选择,就这样而已。现在请你放了我,现下已是亥时,我们该回府了。” 她依旧低眉顺目,小心翼翼,杏花粉白的花瓣随风飘下,几片不小心落在她乌黑发顶,他离得她很近,她发上似乎不用香液,只有他熟悉的淡淡药香味,那味道并不吸引人,只是带着熟稔的温暖,就如同小鱼身上的气味一样。 明明这女子温顺的像绵羊,但她这话听得就是让人不爽,小鱼不爱他,这人也不爱他? 心上更气愤,摔手便砸了酒壶,酒水溅了两人一身,杏花酒的气味伴着枝头的杏花更是在这春日夜晚里扩散开来,如燎原的野火,竟带着灼热。 酒壶碎裂声,让萧以冬身子一颤,“你一路跟我到这里,现在却急着要回去?你是耍我,还是耍你自己?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什么也做得出来,不妨我就在宫再要你一次,败尽你名声,即便本将军休了你,看你今后还有谁要你这个淫.娃.荡.妇?” 忽的,他黑眸里碾过一丝酒色撩.人的欲.望,他的狭长的桃花眼如这棵杏花树开得极尽灿烂,他气息猛得逼来,又往她唇上重重咬去,这次,她用了力去挣扎,他却铁了心般不放过她。 而这人指尖灵活,那是一双脱惯了女人衣服的手。 他火急火燎地撩开她衣裙,修长冰冷的指探.入进来,甚至带着冰冷刺激的酒液,不带一点怜惜地深深贯入。 她身体痛,心中更痛,可她也不敢喊,生怕被人发现,她竟与人在做如此苟.且之事。 生生地,她泣起来,就算在妓.楼里,再被人欺负,也不曾欺负至此! 她柔柔弱弱地哽咽道,“白韶掬,我知道自己是替身,可宁愿被你玩弄,你说,究竟什么怎样才算爱你?究竟怎样才算啊?” 本想换成三根的手指,竟生生被她这话从里面滑出。 * 虽已是春日,但因她自从落湖那次之后,便畏寒起来。 房中烧了暖炉,暖气袅袅,小鱼梳洗过后,便独自躺下,盖上厚重的被子,那被子上被剪了鸳鸯脑袋,真是不体面,再看一眼枕头,这枕头上的龙凤缺胳膊断腿的,也不成样子,这是她杰作,她有些想笑,可笑着笑着又凝了眉,她叹了口气,躺了下来,手上抱了个手炉,可竟还犹自发冷难受。 夜色愈来愈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醒过来是被香喷喷的味道给惹醒的,她肚子咕噜一叫,睁眼便见床头小灯已被点亮,而那人端着一碗宽面在桌前吃得正香。 她本就饿了一晚上,肚子早已饿扁了,而东暖阁中的内侍婢子都被他给撤走了,她想找个人去御膳房传个话的人都没有,这时有人端了一碗面出现她眼里,可想而知是多么美味。 她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忍住开口说饿的念头。 他这人还真是刻薄,不放她出去,更明知她在这里,还只让御厨只准备一份的食物。又往门口看去,一个当值的人都没有,想是没他命令,不得靠近这里。 最好噎死你,她凶残地发毒咒。 又想闭起眼继续睡时,那刻薄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她想,他不是会听见了的诅咒了吧,避闪不及,她只好尴尬地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似乎,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微微拧了下眉,便站起朝她走过来。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碗筷,那面才吃了一半,微油的汤水飘着几棵小葱花,还有个未动过的荷包蛋,里面还有几只类似于饺子的东西,是不是御膳房换厨子了,怎么给一国之君煮了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吃? 只是,对于这极其乱七八糟的食物,她又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可是怎能向他妥协? 她又摆了副我才不吃你残羹剩饭的傲娇嘴脸给他看,谁知,她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大声叫起来,妈.蛋的,她心中恼火低咒,要去拍自己那不长脸的臭肚子,感受到头上火辣凶狠的视线,她又收住手,这人警告过她,不准她伤害他家宝贝。 “我才吃了一半呢,刚巧想叫你起来,你便醒了,这剩下的是给你吃的。” 她心中有什么灼热轻轻一涌,又教她死命压下,瘪了瘪嘴,不知该说什么。 见得她如此倔强又强忍的表情,他有些哭笑不得,便又只得耐着性子轻声说:“我知你一天没怎么进食了,这传话、煮食一来一回又得费时,你确定你要让你肚子里那个陪你一起挨饿么?” 她想,便看在孩子的面上。 她一咬牙,飞快接过他手中碗筷,率先大口地啃起荷包蛋,动筷子捞面条塞进嘴里的时候,她心中猛地一窒,她总是习惯将好的放在前面享用,而他却是将好的留到最后,他明明就是一国之君,不是么? 是一国之君又怎样?据说这人以前当皇子时,不得宠,比宫里的犬更难混。 这男子竟让人觉得心疼。 心中微涩,眼中亦是,她微微抬眼在他脸上逡巡了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皮,嚼着面条咽下去只觉喉咙发干发紧。 “不合胃口?”他问道,“你便将就着些,这饺子面是我做的,我知自己厨艺一般。”这人以前大小也算个小姐,不比他与长歌,挑嘴是寻常的事。 这东西这么难吃,面是咸的,可饺子却是甜的,这又甜又咸的,汤还是油的,还自带葱花荷包蛋,味道可真是奇怪的不要不要的。 她着急地将哽咽在喉的食物硬生生吞咽下去,眼睛震惊得瞪着他,又火急火燎地问道,“御厨们都睡觉去了么?所以你自己做吃的?” 那一刹,他嘴角轻扬,笑意如春风,“倒不是御厨睡觉去了,就是我心血来潮想亲手做些吃食给你,然后我俩一起吃。” 不知是不是饿得太久,尽管这饺子面味道奇怪,她仍觉得这碗饺子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题外话---新年还是给大家来点甜蜜的,谢谢大家阅读,么么哒…… 222.222你还害羞个什么劲? 她抿了抿唇,中肯地道,“你这饺子馅要是咸的会更好吃,还有这面和饺子放一起怪怪的。” “那是你不知其中寓意。” 小鱼又看了看碗里有的宽细不一的面条,还有模样别扭又丑陋的饺子,她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有啥寓意? “你别看这东西样子难看,可这里面寓意大着咧。饺子是子孙饺子,把它们做成元宝形状,寓意着我们将来的幸福会像元宝一样。这饺子馅是花生、枣子、糖块做的,花生又叫“长生果”,有健康长寿之意;枣子有早生贵子之意;糖块则象征我们今后生活甜甜蜜蜜。还有这面是长寿面,也叫宽心面。统统都是好兆头。蠹” 他一点点给她解释着,眼眸之中尽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欢喜。 “我赶忙做好便过了来,本想与你一起吃来着,可见你睡得正香,便再让你睡了一会儿,我自个儿先尝了尝。” 原来他出去不是为了楚长歌,而是为了这碗不伦不类的东西,他虽花了心思,可这饺子哪里像元宝了,这面也不够宽啊,真是闹心。 “我吃好了,谢谢。”现在虽对他不甚喜欢,但她想还是要道声谢,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髹。 他微皱了下眉,也顺着她递过来的方向,接下她手中吃净的碗筷,嗔了一声,“你还真是懒。” 她嘴上没吭声,只刻意地挺了下肚子,她可是孕妇,应该享有孕妇该享受的待遇。 慕容肆倒也不介意,只是一笑而过,那笑落入小鱼眼中,却是格外的随和贴切。 他拾掇好碗筷,便复坐到她床边,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深情又热.辣。 她被他看得怪怪的,心中也毛毛的,有一种预感,他会随时随地扑过来似得。 她抬头,透过未关的窗户望见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她眉心一拧,悻悻说道,“皇上,好像皇后娘娘在外面。许是她有话要同你讲。” 他没有回头去看窗外之人,心中只想着去他的皇后娘娘。 突的,慕容肆微微一挑眉,眸子里不觉多了几分邪肆,一把握住她紧握的手,喉间迸出幽幽音色,一如这春风潜入的夜晚一般魅惑多情。 “都说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苦短,你我何不抓紧这千金一刻?” 小鱼微微一哆嗦,又挺了挺肚腹,好似在问,你动我,不怕伤及你的骨肉? 他似乎也看懂她的意思,轻轻地说,“我可已问过御医了,三个月后便能碰你了,算算日子也有三个月了吧。” 这臭不要脸的,居然拿这个去问御医?真是羞死人了。 果真,慕容肆便见她脸上泛起红潮,于是她用力将他一推,就躺了下去,将被子裹紧了身子,还蒙住了脸,那人以为是她答应一同就寝了,于是以最快速度宽衣解带脱了鞋,便跳上了床。 “你还害羞个什么劲?我们已是名正言顺!” 猛地,冷风灌入,是这人将被角给拉下,露出了她的脸,她皱了皱眉,随后,他的手又圈在了她的腰,“我可来了。” 来什么来? 她之所以裹紧被子,就是不想他进被窝,虽然她也希望他留下陪她渡过这个美好的夜晚,但不想与他行鱼水之欢。 如今她身子大不如前,万一孩子出事,谁来担当? 她想出声问,可又老实闭着嘴,怕说了得罪他的话,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趁机再次将被子卷到身下。 可这混蛋偏生不放过她,又再次靠近她,钻进被窝里来,还故意让她的背紧贴着他胸膛,而他的手以熟练的手法在四处点火。 “娘子,你想冻死为夫吗?” 看来对这混蛋还得干脆一点,她面部一绷,“我就爱一个人睡一条被子,爷你怕冻着,那请你移驾别处吧。” 见这小女人如此乖张,慕容肆竟也不气,只轻轻拧了下眉,又微微笑开,“小鱼,你若真想冻死为夫,那为夫可就走了。本还打算明日传岳父岳母进宫,让你你们好好叙叙旧来着。” 这男人,总是不费吹之力就捏住她软肋。 她只得回过身去,将被子乖乖交出来,就像农民.主动交粮给吏卒。 “喏……被子拿去,但皇上爷你一言九鼎说话可得算数。” “那是自然。”慕容肆笑意更深,一下将她搂得死紧,可这人身上不若以前那般温热,却是凉飕飕的有些冰身子,她有些不满,“爷,你明知我畏寒,你还贴着我,在你没冻死之前,我倒是先被你冻——” “呜……” 这人霸道地将她那个未脱口而出的“死”字紧实封在嘴里,她睁圆眼瞪。 子时已过,一阵大风吹了进来,将桌前豆大的烛火吹灭。 “不许你说那个字,我不喜。” 他的唇又她唇沿上轻轻磨着,气息温存又严肃。 漆黑的屋内只余下从窗户照进来的一抹冷月光,而此时他们二人如此近,近到她可以望穿他深邃的眸色,她心头一跳,竟发觉他哪里与以前不一样了,又摇了下头,他怎可能有变?大概是因为屋内没掌灯的缘故。 “爷,你哪里来那么多不喜?不喜我出宫门,不喜我玩石头,现在还不许我说‘死’?可人一出生不就为了等死吗?更何况我本已性命忧堪,不会超过一年了吧?你说,这孩子会不会遗腹子?” 这女子能说善辩的功力似乎又增加了,说得他竟哑口无言。 突然的,他竟有些害怕直视小鱼的目光。 时光还如此短,只与她相处短暂几月,他竟觉得让她受到如此伤害,是他今生最无能之事! 半晌,他才轻吻了下她发顶,“不会!传闻东海有鲛人珠,是仙家之药,我会为你觅得。” 他的声音平静中噙着笃定,又像是发誓,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一般。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可治百病,延年益寿。 她微微一震,他竟为了她身上蛊毒已另作打算,可是,这传闻毕竟只是传闻而已,哪能轻信? 觉察到女子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他将她拥得更紧,“是冷吗?” “爷,我还想请求你一件事。我还听说鲛人凶猛无比,你若是非去不可,也把我带上可好。” “我知你担心我会出事,可海中风浪变幻莫测,带着你去只会多一分危险而已。你还是安心在宫中等我回来。” 小鱼凝了下眉,这人到底想什么呢?她压根没有替他担心好不好?她只是想找机会逃走而已。这人真是自要好。 “我才不要,你家皇后娘娘那么凶,趁你不在,将我吃了怎么办?你以前出宫不也带着我嘛,这次带着也无不可暗暗。” 他静默了下,最后还是答应。 小鱼没再说话,只点了下头,只是为何有顽强的一条顶在她腹上,就知道这人来这里没安好心,一时间,她悲愤交加,但碍于她得到他允许才能见爹娘,拼命忍住不发作,身子微微往后面挪了挪。 慕容肆也感受他家二弟又朝气蓬勃了起来,他低咒一声,该硬的时候不硬,不该硬的时候偏要硬,它是青春期叛逆么? 又见稀薄的光线里,小鱼鄙视地在他脸上盯了下,顿时,他拧眉,心中竟还有些尴尬,只得双.腿一夹,好似能将这叛逆的娃给夹软了一样。 可是这男人又要往她身上黏上来,她实在忍不住,便说:“爷,你明知我身子不行,你来我房中之前,也该找个嫔妃喂饱你才对。” 总算说出了她憋在心中的话,心中虽是畅快,理智告诉她这叫作死!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眼中不知是阴鸷还是灼热的目光,只觉十分骇人! 她以为,他不想如此做么?可是他家二弟该上工时罢工,该休息时来劲,他若能掌控,何必这么纠结? 可这些话,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说得出口? 他冷冷抿着薄唇,身上气息越发慑人,她颤微微地小心翼翼地望着即将发作的他,心中已将犯浑的自己骂了千万遍。 “我家二弟只认你家二妹,你该怎么办?” 额……什么二弟二妹的? 她又是激灵灵抖了一抖,这人竟说些她听不懂的,越来越难以叫人捉摸了。 突的,他用力捉住她小手,拉向他裤裆口,她握着小拳,心中怂怕,不明白这人要怎么对付她,她声音立即变得软绵绵,“爷,你这是要做啥?” 223.223同房的话对孩子有影响 突的,他用力捉住她小手,拉向他裤裆口,她握着小拳,心中怂怕,不明白这人要怎么对付她,她声音立即变得软绵绵,“爷,你这是要做啥?” 本想再用她手来解决的,只是他这时喉咙绷得紧,他竟难以启齿,更难以动作,又飞快扔了她手,从被窝里钻出,将她用被子裹紧搂在胸口,“你再不睡,我就要了你,你信不信?” 不过他心中已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放过她!要知道禁欲太久真的是对身体伤害不小。 听得他语气颇厉,小鱼只能无奈点头,乖乖阖眼,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灯火已灭,站在窗后的楚长歌再也看不到里面半点状况,只听得女子求饶声从屋内传来,那女子的声音时扬时抑,丝丝入耳,犹如锥刺。 深夜的冷风刮过,她浑身早已冻得僵冷,除却女子的声音,屋内的那些情景历历在目,全是那人如何对秦小鱼温柔以待。 她从没见过阿四这样的一面,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对待娇妻一般,她以为她是了解他的,又恍觉似乎他们相识了十几年,都是一场空欢喜。 * 翌日。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慕容肆一言九鼎,也让父母进宫来见她,这是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父母。 三人小叙过后,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小鱼才让海棠送爹娘出去,因爹娘是秘密进宫,也不宜久留,更何况全程有王中仁监视着,好在爹爹趁给她行礼时,偷递给她的书信,而这书信如今就藏在她袖子里。 爹娘离开后,王中仁自然也回去复命,她急忙招来海棠,让她在门外小心守着。 从袖中掏出书信来看,爹爹得知皇上会请他秘密进宫,便将个中内情写下髹。 看罢,她心中无不欣喜,她就知道这奸.杀蓝妃的凶手不是爹爹,而且这事与她大姐有关,是大姐将从福阳宫出来的爹爹诱到皇后故居,趁爹爹不备,用药迷昏爹爹,又纵了火,想让爹爹葬身火海。 她还从中了解到太子擎的一个大秘密,可这秘密事关岳家,可她不确定的是岳东睿有没有参与叛变一事。如若有,皇上必定不会绕过岳家,可是,那日及时到烟霞湖来救他们的是岳东睿啊。 紫衣侯既是太子.党羽,也是狠辣,害怕爹爹会抖落他们的关系,便用了这计来至爹爹于死地。 信中还提及,大姐已与太子擎勾搭成奸,爹爹想保住大姐,所以当时承下这纵火罪名。 最后,爹爹还提醒她,皇上未必待你真心,务必提防皇上。 连爹爹都看得出,慕容肆待她不是真心,要提防,只是如今,他已真成了她的夫君,她该如何提防?爹爹,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突然的,门外响起海棠提高了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小鱼赶紧将炉罩揭开,将这书信揉成团,丢尽哔拨作响的炭炉里。 “守在门外,为何?” 慕容肆是什么人,一眼便看出这里有什么蹊跷。 “我……我……”海棠有些支支吾吾的。 这婢子像是故意守在门外的样子,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么? 慕容肆眉峰一厉,随即踢开门来,正见小鱼背对着他更衣。 小鱼感受到身后射来的目光,立即停下宽衣的动作,本能地轻拢了拢胸.口衣衫,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慕容肆,镇静而冷淡地说,“是臣妾让海棠守在门外的,若是今晚皇上过来,就让她跟皇上说,臣妾刚送父母离开,身子有些乏了,恕臣妾今晚不能陪皇上了,所以还是请皇上回吧。” 听得小鱼开口说话,站在门口的海棠才松了一口气,遇到皇上他真是没辙,方寸大乱了,还是没得主子来得机灵镇定。 瞥到她那拢衣衫的动作,他就莫名窝火,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么?何须像防狼一般本能地防着他? 还有她二话没说又准备打发他走了。 他多日来温情相待,还不够吗? 他双手剪立在身后,带着怒气大步过来,走近她身边时,又看清了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和眼下那一圈的疲惫青黑,不觉眸光轻轻一动,要忿怒出声变成掀唇一笑,“小鱼,你就料定了朕今晚一定会来这里么?” 不知为何,小鱼觉得这个男子越来越古怪,竟连这冷冷的斥责声里也能听出几丝笑意来。 “你我已结为夫妻,就算皇上偶尔来臣妾这里,也属正常。” “你倒是对我了如指掌呵。”忽的,他袖口一动,粗糙宽大的手掌已捉住了她按在胸前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轻轻揉摸,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笑意盎然,“小鱼,有没有想我?” 额?小鱼顿时滴了无数滴冷汗,这货又犯那啥子自恋病了吧? 今早他才离开这屋去上早朝,仔细算来,也不过几个时辰没见而已。 她真想问一句,皇上,你今晚出来之前磕了药没? 小鱼被迫地直视着他的黑眸,如爹爹说的那般怎么也看不透,她轻轻抿着唇,不作声,任由他蹂.躏着她的手,也不知这货今日究竟怎么了,她的手是招他惹他了,被他这么个搓法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皮? “皇上,今晚过来找臣妾是何事?”小鱼淡淡问道。 今天她确实有些累了,与爹爹见面,心中一番波动,而且又纠结那封书信上的事,又担心太子与大姐又会来害爹爹,还担心岳东睿到底站在哪边,心中已是无法安宁,不会按捺住脾性来与他好好对话。生怕又一个冲动惹怒了他,那么二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平静又被打破,将是永无止尽的争吵,彼此不得安稳地度日,那是何必? 谁都想好好过日子不是么?不管生命还剩下多少? 突然的,慕容肆也这么问自己,他今晚来找她做什么? 从他们今早早朝离开后,他就迫不及待再过来这里,他不知这可不可以称之为念想? 似乎就那么简单,他想她了?还是疯狂的。 这辈子从没有这样想与一个女子如此腻在一起过。 募得,他眉头一紧,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似乎不该被一个女子给困住,然难以控制。 他将她的手贴到到他的胸口,眸中精光微荡,“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我已为夫妻,朕找你来侍.寝,可好?” 听到侍.寝二字,猛地她的心猝不防及地一拧,微微痛起来。 他跟她除了这一纸婚约,只剩下肉.体上的纠.缠了么? 她也看到了从他眼中迸出的炽热欲.望。 小鱼微微眯眼,怔怔望着他,他却突然长臂一揽,揽住她的腰肢,她整个身子都跌在他纠实的胸膛里,鼻蹭到他肩下衣袍,他身上复杂的气息味,让她本能地想退出他的怀抱,总感觉他的身上有楚长歌的气息。 感受到她轻微的反抗,慕容肆眉间一敛,在她腰间的手猛的一收,紧紧地攫得她腰间生疼,在她头顶的口气重了几分,“小鱼,朕就让你如此不待见么?你就如此抗拒我么?” 恍然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要她告诉他,她无法接受这种有性无爱的夫妻关系么?难道要她告诉他,她想离开这宫中么? 她该如何说? “夫君,我如今怀了身孕,同.房的话对孩子有影响。” “今日御医又过来替你看了诊,我已询过,御医说现下你胎气很稳定,只要小心着点就无碍。” 妈.蛋的,难怪今天一大早御医就过来把脉呢,昨夜没能圆房,他就真的这么不死心啊! 她咬了咬唇,沉默地想招来对付他。 又忽然间,慕容肆放开了她,鼻子稍微用力一嗅,转眼看了一圈四周,狐疑道,“你房里气味有些奇怪。” 小鱼也仔细一闻空气里的味道,在熏香里还夹杂着一股什么烧焦的味道。 她把这点给忽略了,布条烧焦是有焦味的。 小鱼心想这下可糟了,若是教他发现了那未烧尽的纸条,教他发现了那个秘密,他会怎样处置岳东睿? 她不敢想象,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更不能冒险! 慕容肆说着,正要去寻找这古怪气味的源头。 就在他眼睛扫到炭炉之前,小鱼一急,抱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224.224情迷 就在他眼睛扫到炭炉之前,小鱼一急,抱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慕容肆登时一惊,脸上不觉有些莫名微微发烫,突然被这么亲了一口,他有些木木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心中情感翻滚,只比她第一次亲他时来得狷野蠹。 他的表情让小鱼有些想笑,青青涩涩的,隽白的面颊上飞出一丝羞红,眸子微微睁大,嘴唇也是微微张开,受惊过度地看着小鱼,又有些傻头傻脑的样子,好似个害羞的大姑娘一样。 每每她主动亲他,他总是这般怪诞表情。 但这样的情况下,不是笑的时候,小鱼一咬唇,委屈地说,“我自然是想你的,可是你总待皇后娘娘比我好,你成亲前答应我的都没做到。我不过就是想见一见爹娘,你还如此刁难,非得让我死皮赖脸地求你,除了想你之外,我更多的是怨气。” 见得她噘着小嘴儿,赌气撒娇的样子,慕容肆又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了。 只是用力地将小鱼抱得更紧了些,微微木讷地开口,“今后……不会了,我会像待长歌一样……好好待你……只要你……一心一意在我身边。”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像是情人最缠.绵的呓语,又似乎不像是个会说好话哄女儿家的人髹。 都说情话简直迷汤,喝不着渴望,喝多了穿肠。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教我如何是好? 小鱼又在想,他会待她同楚长歌一样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的。 他爱的人与不爱的人终究是有区别的……不出状况还好,一出状况便知了。 其实说到底,他只是想占有她,只要她一心一意,到死为止都要待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她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可以产子的器械。 小鱼心底蔓延出无尽的苦涩,不觉眼眶便红了,有些辣辣的水意在涌动出来。 这个男人完全不懂她。 明明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可是却敌不过心尖的痛意,又或者是人在疲惫时,特别脆弱罢了。从烟霞湖湖底逃出生天,直至这两个月以来被禁锢在他身边,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积蓄在心中的痛苦终于找到一个缺口迸涌而出。 慕容肆一慌,伸手去擦她眼下的泪,“怎哭了?”又去轻轻揉她刚刚被他捏疼的腰,“是这里疼么?” 他忽然的小心翼翼,让她微微愣怔,透过微亮橘黄的烛火,眸中泪光火光交叠错落,将这般俊美温润如画的男子折射得更是神峻,她心尖忍不住微颤,忍不住地微微咬着嘴唇,她很想问,是不是他可以不爱她,她却必须是他的,还必须对他一心一意? 可是话到嘴边,却被她换成了,“我只是太感动了……” 现在的她总能说出昧着良心的话来,因为她知道她这样嘶吼出来,必定又是一场无止境的争吵。 罢了,罢了,她今日真的是累了。 他知道她总是这么轻易就被感动,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动,又将她抱紧一些,那眸色里竟有丝暗抑的轻喜。 旋即,他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到床上去,他说,“我会待你温柔的,不再弄疼你。” 小鱼心头一凛,她深知这个男人想要的是什么。 而海棠也早就不便在门口观望,早已自觉退下,替他们管好门。 他的手已经伸进退的衣衫内,他的掌心灼灼热热,她的心腔却空空荡荡,让她找不到何处是出口。 他的唇也轻轻含吻住了她湿润的睫毛,她没做什么拒绝,睁大了眸子望着他平静的脸,没有多大的起伏,这个男人有时候连做起这种事来,都可以做到如此冷冽自持。 他紧紧盯着她,似乎在毫不避讳地欣赏她微微泛红的表情,小鱼微微蹙眉,深深望着他的眸,烛火光亮,却也照不进他深沉隽邪的眸。 而他这双眸子里迸射而出的精睿冷光,更像是野兽盯着猎物的目光,微微刺痛她的眼,让她不禁微微迷眸。 她不得不闭起眸,淡淡道,“烛光太亮,我不太习惯,还是将烛火灭了罢。” 一道冷风拂过,阖上的眼皮光亮变暗,小鱼知道他将屋里烛火都灭了。 接下来是炽热的吻,深深的、柔柔的,缠.绵的,却也能夺走人的呼吸,似要缠.绕进她的灵魂里。 不得不承认,比起之前,他接吻的技术高明了许多。 她与他口齿相缠次数不多,必定是在楚长歌那里练就的罢。 想到楚长歌,又是一个激灵,而身上衣衫却在刚刚这场醉人的深吻里,统统被他剥.落。 这人不止吻技水平精进许多,连脱.女子衣服的速度更是一流了。 感受到他火热滚烫的身体,她仍旧想要本能地避开,而他是个君王,有一股凌驾于在她之上的气魄,他架开她的双脚,双手按着她的手一齐按在枕头上。 她抓紧身下被褥,不觉心里一阵阵可耻的空虚涌上来,身体渐渐潮.湿,本能地渴.求而微颤。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仿佛感受到她的情动,他柔软的薄唇依依不舍的离开含.吸着的那个浑圆娇艳,一双闪动着的凤眸,温柔的看着已经呼吸有些迷乱的小鱼,细长的手指,滑过她汗湿的娇红小脸,混浊沙哑的问道:“可以吗?” 薄热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眼里隐忍着的欲.念一触即发。 也许是这样的夜晚太迷离,也许是洒进窗棱的银色过于浪漫,又也许仅仅是因为慕容肆的话语真的太过温柔了。 小鱼迷茫地睁开眼,从凉淡的月色里微微看清他清晰明朗的轮廓,她的指尖不觉轻轻触摸上他的脸颊。 他以为是她的回应,猛的一挺.身。 小鱼拧眉咬牙一嘶,身.体却被实实密密的填满。 慕容肆一声低叹,一道狭.窄挤压着他的巨大,湿热的体温,润.滑的内壁,像是无数张小嘴急迫的吮.吸着他,强烈的刺激逼得他浑身发痛,迫切的想要宣泄。 他有些失控,忍不住用力,再用力…… 随着他重重的喘息与搅.弄,小鱼的心与身体一点点溺水式的下沉,轻轻吟出破碎的声音…… 此前的温柔一点点消散,他粗暴又猛烈的动起来,很深,很重,很狂。 每一下都要命的,精准的直抵敏.感点,慑人的电流击遍全身,到处流窜,惊起她尖叫阵阵。 羞耻迷乱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也回荡在她耳边,让她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她的身体在无法克制地欢愉着,而她的心也是不可控制地在痛着,流着血,黑暗里咸涩的泪水淌进她微微张开的嘴唇里,更是一种无法呼吸地窒息般的死亡…… 无奈之下,她死死抓住他的脊背,圆钝的指甲嵌入他结实的背肉里,她也想要他痛,去感受到她的挣扎与痛苦。 可是却不能,他只是更深更沉地进.入…… 迷惘、挣脱、纠结……百味陈杂纠绕在一起,如同毒藤在慢慢生根发芽…… 注定一场无法终结的沉沦。 到极致时,他一声低吼,在她体内最深处喷薄而出,他身子轻轻抽.搐着,更紧更深地将她纳入怀里,在她耳畔吐出温热而粗噶的气息,“小鱼……小鱼……” 情迷之时,那一声声绵柔到极点的低喊,好似情人间最温柔最动心的情话,而这个呼唤着她的名字的男人,也好似对她有最深最烈的爱一般。 小鱼意识混沌,竟也低低柔柔地回应他一声,“阿四……” 激烈过后,他翻身而下,躺在她身旁,半拥着她,将头埋入她的颈窝,轻轻吐出微重的喘气。 二人相拥着,多么近,近到没有一丝空隙,可是又那么远,即使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能感受到他心脏传来的温度,但是她却知道她没有走进那颗心里,与他的心隔了万重山、千重水。 门口焦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皇上……皇上……” 小鱼心里微微一紧,这声音熟悉的很,是楚长歌的贴身丫鬟听荷的声音,声音里满满的是着急,似乎有什么急事。 慕容肆微微皱眉,头从名字颈处抬起,望向门口,“何事?” “娘娘今个儿肺痨发作,一直忍着,现下咳得要命,所以……所以奴婢私自过来,斗胆请皇上过去看看娘娘。”听荷轻声哭泣着,在门外哆哆嗦嗦地说。 慕容肆眯眸看了一眼小鱼,怔愣片刻,便立马掀被起身,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 “朕立即过去,你先回。” 在这样的漆黑的夜里,无须去观摩慕容肆的表情,她就知道他现在急得很,这种着急与担忧皆是出自他本能的反应,以至于他刚才一下子便抽离了搂在她腰间的手,立即坐起。 这算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旧疾复发,宫中御医多的是,自己不吃药,来请慕容肆过去有什么用? 故技重施,慕容肆也不是蠢货,他会不知道楚长歌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么? 然而,他这次又选择了要辜负她。 那么她算做什么? 他的床伴?临时.招.妓么? 小鱼一咬唇,她内心燃起一股怒火,在他批衣时,她猛的坐起,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半luo的肩背上,喉头微微哽咽,“别走……” 她不肯死心呵,她如今逃不出去,在宫中这男子是天,她应该努力试试看捆住这个男人的心,她不要输给那个狡猾阴险的女人,她想要留住自己的丈夫,于是她第一次开口留他,用尽自己所有的自尊和卑微。 慕容肆穿衣的手微微一滞,眸光一敛,背对着她,心中自是再多不情愿,还是冷淡而言,“长歌她现下需要我。” 是的,那个女人需要他,不管是真是假,他要立刻去陪那个女人,可是她呢,他有没有想过她也需要他? 房.事过后,就留给他冰冷的身影和空了一半孤单的床么? 小鱼抱在他腰间的手不觉轻轻一抖。 这就是他说的会对她跟楚长歌一样么? 她很想问一句,他.妈的,究竟哪里一样了,慕容肆你凭什么为了那个女人这般欺负我? 她心眼一揪,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不受控制地犯贱地问道,“那我呢?” “小鱼,别胡闹,她旧疾发作了。” 不用看,小鱼就知道此刻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也确定,她的挽留在他看来只是胡闹。 那个女人就算是真的旧疾发作了,可是她呢,早就时日不多,哪个重要呢? 不用说,她的命哪有那个女人的病痛重要? 小鱼强忍住自己呜咽的声音,吞了吞口水,“如果今天换做是我病了,你会从楚长歌那里赶来看我么?” 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 等来的除了无尽的沉默外,还有他厚实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她知道他要将她的手拉下来,他急着要离开,可那双手刚才在温柔地抚摸她,而现在…… 又何须问? 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225.225长歌,是我负了你 原来爱与不爱有如此大的区别。 果真情话简直迷汤,她方才竟有些信他。果真如爹爹预料的一样,皇上待她并非真心。 小鱼喉头又是一哽恸,却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尖利的牙齿恨不得嵌进唇瓣里,狠狠在唇上扎两个血窟窿,他的手在她腕上施力,小鱼冷冷地自嘲一笑,在拉下她的手之前,飞快抽出自己的手,何必再自取其辱? 以前,她装肚子疼时也没斗得过楚长歌,今日也早该料到不会有变的。 她跌在身侧的手轻轻颤着,再缓缓探向身侧的被褥,拉到自己身上,无声地、安静地躺下,钻进被窝里,紧紧怀抱住自己龊。 没有他的温暖,她只能是自己温暖自己。 房内很静很静,静得能听得到自己轻飘飘的呼吸声,也能听得他穿衣的窸窸窣窣声,没有片刻逗留,紧接着的是匆忙离去的脚步声件。 * 另一边,慕容肆随着听荷去了椒房殿。 坐在桌前的楚长歌在昏黄烛火映照下显得有几分憔悴,等的焦急难耐,又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她不敢确定那人会不会来? 自打秦小鱼那次烟霞湖大难不死之后,慕容肆就把秦小鱼接到乾清宫入住,那是皇上独居之所,有哪个女人能睡得了龙床?而秦小鱼倒好,一睡就是睡了两个月,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人真的要娶她为妃,她有种预感,她再不动手,那么那人的心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搁在桌沿的手越捏越紧,满腔怨恨嫉妒不甘心。 这时殿中大门被用力推开,一阵夜风涌来,楚长歌扭头一看竟是听荷带着慕容肆来了,那男子一掀袍子飞步进去,看样子脸上也是急色匆匆,她就知那人还是关心她的,一听到她身子有所不适,便真的从那个女人那里过来瞧自己了。 尽管虚弱,她也迅速站起,朝来人走去,许因走得太快,又许是因有几分醉意,才不小心踩到了迆地的裙摆,一个踉跄正要摔倒,面前一条手臂及时拉住了她,楚长歌跌入男子结实的怀抱,轻轻抬起头来望着她这两月来牵挂着的脸孔,已是满眼酸湿,“阿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不顾我的。” 她身上酒气迎面扑入他的鼻腔之中,慕容肆眉头一拧,她这哪里是旧疾发作? “听荷,扶皇后落座。”便如此冷冰冰吩咐,楚长歌心中狠狠揪起,在慕容肆松开她的手臂时,她反手用力捂住他的手,他却道,依旧冷淡,“既然你没有旧疾复发,又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休息为好。” 她心中一计较,不依不挠道,“我的旧疾是没有复发,那又如何?我今夜只不过是借酒浇愁而已。你可知我为何如此苛待自己?还不是因为你?自打你知秦小鱼怀了你的骨肉,你便再也不理睬我,甚至懒得看我一眼。可我们也是夫妻,我们也有孩子,你怎忍心如此待我,不顾我们这十几年来的相依为命?不顾我为你权位,弄成这个鬼样子?” 一次又一次楚长歌提起这些恩情,他又怎能忘记,又岂敢忘记? 慕容肆终于肯正眼看她,眉头却拧得更深,“长歌,我说过你的恩情我会还你。你还要我如何?” 就是因为她的恩情,他才狠心撇下了小鱼,不管这女子是否真的病了,顾及这份恩情,他理所应当来看一看她。 但,也仅仅是看一看而已。 楚长歌心中苦笑不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有今日,她与这个亲梅竹马之间,需要反复提起当年恩惠,才能让他正眼相顾。 满嘴的苦涩直达心底,强忍住眼中清泪,“阿四,我若不是谎称病了,你能来看我么?我只想我们能能好好说说话,你留下来陪我好好吃顿饭吧,你晚膳还没吃吧?” 据她能到的消息,这个男人与大臣商议完要事,晚膳都没用,便去了秦小鱼那里,听荷甚至来不及禀报。 慕容肆扫了桌子一眼,桌上已备了几个小菜,看起来精巧别致。 楚长歌又命听荷取来一只干净的杯子,为他斟酒。 她抬头看了一眼慕容肆,只一眼便看出他眉间几不可见的不耐烦,看来他是没打算留下来陪我用膳之意。 “你是打算弃我离开么?” 的确有这个打算,慕容肆一步步走进,只道了一声,“长歌——”而他的话却被楚长歌打断,“阿四,别对我这般无情,可以吗?只是一顿饭而已,你寸步不离地陪了她整整两个月,只是陪我吃一顿饭,于你来说有阿么难吗?” “好,一顿饭。” 他掀袍坐下,楚长歌将酒杯递到他眼下,心中还是不觉刺痛,明明二人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像隔了海角天涯一般。 究竟哪里出了错,他们会走上这条叫做形同陌路的路? 本是不想喝酒,因怕那小女人介意,但仍不愿楚长歌难为,一口吞下,也好这样可以让接下来的话说的更顺畅些。 他搁下酒杯,直视楚长歌,楚长歌觉得这柔腻的目光里还带着他特有的咄咄逼人,她咬了咬唇,飞快起身坐到他腿上,紧紧抱住男子,一口便封住了他薄凉的唇。 男子皱眉推开她,“长歌!别这般——”意识到接下去的话会令楚长歌更难堪,又猛地打住。 “别这般不知恬耻?” 楚长歌笑得极尽灿烂,正值雨夜迷蒙,散漫的月光揉入了泛黄烛光中从削薄的纸窗洒进来,打在她半边经过精致妆容修饰过的脸上。 她越是这般笑,他心中也是难受得慌。 楚长歌万般聪明,怎不知他来这里,除了那一丢丢关心以外,更多的是同情罢了。 “阿四,我知你是不打算再要我了。” 若是打算碰她,为何她都已身为皇后,住在这个椒房殿,就像住在冷宫一样,至今为止,他连主动亲她都不曾有过。 她现在终于明白秦南心当初为何这么大方把这里让给她,想必秦南心早就料定她会故步她的后尘吧,秦南心啊秦南心真是阴险。 只一句,她眼角的泪跌跌撞撞涌出。 “只是,至少再给我留下些什么,让我以后不那么寂寞。” 慕容肆还是会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温情婉转,只是楚长歌知道这个慕容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爱着她一人的慕容肆了。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阿四,再给我一个孩子。我只求你再给我一个孩子,即便往后,你再也不碰我,那我也无憾了。” 猛地,慕容肆浑身僵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对于楚长歌儿时种种恩情,他想只要他拥有的,他真的愿意给她。 他将她推开,缓缓站起,“楚长歌,认识她之前,我以为我只爱你,但有些人像毒,一沾染便能上瘾。楚长歌,此生即便我死,我也会护你们母子周全,宫中,只要你愿意呆,你永远是我的皇后,而你的孩子,也会有他的应有的地位。” 也许今日来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狠下心来做个了断! 楚长歌浑身一僵,瞳孔睁大,他只说“你的孩子”,而不说“我们的孩子”,也许他已发现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楚长歌强自镇定,凄美地哭着,对上他冰山一般冷硬的眸,“只是唯独一个孩子,你给不了我,是与不是?”这男人岂不可笑,他愿意将这世间最好的给她,他的后位,乃至他的性命,唯独无法再碰她,可如今她这个如同虚设的皇后,当不当又有什么意义? 猛地,她又想起秦南心亲自写好休书让他盖印那种撕心裂肺的无奈与痛心,当初她还笑话秦南心,如今呢?若是被秦南心知道,她也受他同样冷待,会不会回过头来笑话自己? “阿四,我选了你,难道就是为了后位么?我只是想要我丈夫的爱而已。”楚长歌悲愤到极点,几乎哑了嗓子颤抖着说出这话。 这一刻,慕容肆竟有些不敢去看如此悲痛的楚长歌,怕多看一眼,他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最后,他背向她,低声道:“长歌,是我负了你。” 说着,便朝门方向走去,只是刚一提步,就觉察到身子哪里有些不对劲,他顿了下步子,只以为连日来睡得晚有些疲惫而已,片刻也不停留,就离开了这里。 而他背后望着他一步步离开的楚长歌,泪眸中拧出得逞笑意来,自言自语道,“阿四,你别怪我,我只是再想要一个孩子而已,我知道我如何求你,也没有用,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用这招。” 听荷说道,“娘娘,你说那药会不会有用?” “那人最擅炼蛊,秦小鱼不就中了他的金蚕蛊么,任凭她医术再高,也解不了金蚕蛊。而我给皇上下的蛊,则是相思蛊,那蛊虫是以我血饲养两个月而成,不管他心中的女人是谁,统统会被这蛊毒驱散,从今往后我会是他心中唯一。” 听荷只见楚长歌脸上满脸狰狞笑意,令人恶寒,这相思蛊是能控制人心不错,可有损中蛊之人阳寿,这皇后娘娘为了得到皇上还真无所不用其极,又听得她吩咐,“去把本宫准备好的太监服拿来,那人不是最爱假太监么?本宫如何也要满足他的。” “是。”听荷恭敬地应了一声,立下去把早已准备好的服饰拿来,替她更换上去。 穿戴完毕,她嘴角勾起更深的冷笑,“走吧。” 今夜才只是开始而已,她得去好好会一会慕容肆了,他就不信慕容肆会对她不动心。 到给慕容肆的那杯酒里,她不止下了相思蛊,还下了天下第一的媚药,只要是人都抵挡不了,想必这个时候他已经发作了吧。 外面阴雨绵绵,楚长歌一身太监服,撑了一把小伞走近,不仔细看,谁能知道这人就是皇后娘娘。 王中仁守在乾清宫殿外,他见皇上脸红得不太正常,想是哪里不大舒服,正要去请御医过来看看,正巧遇上了走来的楚长歌,起初王中仁还为之一惊,楚长歌只道,“皇上要本宫这么穿的,他还在里面等我呢。” 王中仁心中生疑,但这女子是皇后,也不敢违背,只得让她进去,她还命乾清宫中宫人统统退下,只留下听荷一人。 “老奴还是去禀告一声吧。” 楚长歌岂容这老东西坏了他好事? 言辞犀利道,“怎么,王总管连本宫的话也不信么?” 王中仁狗腿哈腰弓背,“信,信,奴才等人这便告退。”但他始终不放心,皇上看起来真像是病了的样子。 又关上殿内,朝内室走去,而此时慕容肆面色潮红,衣衫已被他扯得凌乱,隐隐露出他胸前强健肌里,楚长歌旋即一笑,看来这媚毒发作的比蛊毒要快得多。 慕容肆见得来者,本想喝命那太监离开,可那太监甚为大胆,只嫣然一笑,“阿四,是我啊。” 这世上只有两人会这么称呼他,一个是楚长歌,另一个是秦小鱼。 她说着把头上太监帽给摘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松散下来,垂落在肩头,半遮半掩地轻轻靠近,“我是小鱼。” 慕容肆殷红着一双眸,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声,“小鱼,你怎么在这里?” 楚长歌缓缓上前,用力抱住浑身发烫的男子,“阿四,是你传我过来的啊,你忘了吗?你说,想我。” 慕容肆为秦小鱼中了毒,那么她就是为了慕容肆着了魔。 楚长歌深知自己为了这份爱犯浑到了极点,只是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收手,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非得留住这个男人不可,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不能一场空,绝对不能。 她的手已探入他敞开的衣衫,慢慢抚摸上他强健的身体,有多久没有与他这般亲密贴近了?她深深地贪恋这份温存。 自己将衣衫解开,深蓝色的太监服缓缓褪下,内里只着了件鲜红色的肚兜,格外惹眼。 慕容肆紧紧盯着她胸前,他眼前女子模样早已模糊,像小鱼,又不像小鱼,例如这女子的匈看上去好像比小鱼的下垂一些,有些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他正犹豫着,强行压制着体内要喷薄而出的欲.望,捡起地上的衣服,轻轻披上她的肩头,“这春意料峭,你冻了我会心疼。再说,方才我已要过你一次,我已不敢贪心。” 三年前的慕容肆待她也如同今夜这般温柔,不过短暂地离开,这人的温柔倾其所有给了别的女人,即便他中了最厉害的媚药,他仍未那个女人着想。他这么小心翼翼是怕伤及了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吧。 “可我想要你,迫不及待。” 她说着最伤风败俗的言语,挥落肩头那件丑陋的太监服,若不是这个男人喜欢,她才不会扮作小太监,再次,她贴上他炽热的胸膛,慕容肆身子一抖,女子知道他早已按捺不住,欠缺的只是一个燃烧草原的小火苗,她又主动吻上他的唇,这次他片刻迟疑过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回吻住她。 女子趁势,将欲.火焚身的男子推到在床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所有衣衫被她一件件褪落,她就那么一丝不挂呈现在他眼中,挑起更烈的浴火,就那么顺势而入。 王中仁去担心皇上龙体,把已就寝的贤妃娘娘拉了过来,小鱼本不想过来,但王中仁死皮赖脸不肯走,还说今日楚长歌一反常态,扮成了个太监,还把乾清宫的宫人都屏退了,说不定要把皇上给吃了呢。 小鱼终究是不放心,才答应过来看一看,好瞧一瞧皇上是不是真如王中仁说的那样病得厉害? 守在殿门口的听荷一见王中仁和秦小鱼来了,便立马施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 小鱼斜眼瞥了下听荷,正要推门进去,却被拦下,“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有口令,谁都不能进去。” ---题外话---跟大家说明一下,原简介是寝宫,但寝宫是禁词,不能出现在简介,就应编辑要求改成了书房。所以楚长歌扮作小太监进入的也是皇帝寝宫。 225.226你怎么不知即便留住了我的身体,也留不住我的心 “放肆!本宫你也敢拦?” 抬手就狠狠给这婢子一个耳刮子,用了十足的力道,听荷显然没料到小鱼会上来就掌嘴,被她一个巴掌打得七晕八素,摇摇晃晃摔向大门,吱嘎一声,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微微敞开来。 身后的王中仁微微一讶,小鱼这身果敢气魄,倒是端足了娘娘的架子。 小鱼看着地上被打肿了脸的听荷,眯眼笑笑,就在昨日她与慕容肆成亲那天,就是这婢子打了海棠,今日这记耳光,是替海棠报仇。 听荷扶着门要起身,门往后一敞,她“啊哟”一声,又是往后跌了一跤,这下子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髹。 王中仁愤愤瞪了这婢子一眼,谁让她眼里只有个皇后,其他主子也不放在眼里的? 这时,王中仁派人去通知的戚蔚也过了来,他匆忙走进,见听荷摔倒在地,不明所以问王中仁,出了何事蠹? 他是接到王中仁传来的口信,说是皇上身子不适。 王中仁用眼色指了指小鱼,告诉戚蔚这是小鱼做的。 戚蔚眸光一敛,见小鱼捏了下同样打红了的手,道,“皇后姐姐若是知道你如此放肆,也会教训你的!” 说罢,便从敞开的门中大步进入,听荷则低头冷冷一笑,倘若秦小鱼看到帝后正行鱼水之欢,她会是何种表情? 内室之中,在女子身上驰骋的男子突然停下,一双眸子异样的红,满身是热汗,染湿了被褥床单。 “怎么了?阿四?”女子柔魅一声,双脚死死缠住他精瘦有力的腰。 “我似乎听到殿外有吵闹声?”而且那声音十分熟悉。 “这里是乾清宫,守卫森严,怎会有吵闹声?”她扭着柔软的腰肢,不断拱起迎合,被撞得更深,又yin魅娇哼出声,越来越大,好将外面的打闹声盖过,也好将这男人心思拉回到她身上。 帐内黑暗,不留一丝光亮,床头小案上香炉内焚着檀香,吸进鼻腔中,更为魅惑,似能激发人的原始本能。 他浑身燥热愈发难当,只想将体内燥热释放。 耳边回荡着女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浪.叫声,他眉却深深皱死,而他在她身上动作愈发生猛剧烈,身体得到舒展,而他的一颗心紧绷,找不到发泄口,他双手攫住她的肩,移动她喉咙口,又收回,许多次有想把身下女子掐死的冲动。 即便是黑暗里,听着男子粗重的喘息,楚长歌都能感受到他骨子冒出的寒意与杀伐,这男人吸了这媚药当真可怕。 女子的银声渐渐变得痛楚,而他驰骋如烈,如此在女子身上泄了三回,体内烈火才得以平复。 “王总管,这就是你所谓的皇上病重?” 听着小鱼一声冷笑,王中仁尴尬至极,哪知那二人是在做这等事? “这这……” 帐外熟悉的声音传来,疲倦的他微微睁开眼,又猛地惊坐而起,一身靡热的汗已转冷。 “阿四……” 女子知道这人已恢复神智,她拥着被衾,颤微微地伸出手指碰触上他的手臂,而他不似从前那般待她,丝毫没考虑她的感受,用力挥开。 黑暗里,他死死盯着她,这床上的女子他已认不得,竟可卑劣至死? “楚长歌,你竟给我下.药?而且还穿上那身衣服?” 他绷紧了身子,冷冷喝斥道。 若非她穿上那身衣服,他岂会这么容易被迷惑,将她当做小鱼。 楚长歌的手被拂开,重重撞到床沿上,指骨发痛揪起她一颗心。 夜风从未关的窗户中吹进来,吹动起繁花似锦的帐帘,一丝微光从漆黑折进,她看到他眼中迸出的怒意如杀,恨不得真将她杀了才解恨呢。 她轻轻一颤,然而,这一切都是拜这男子所赐! 饶她是自己,她也想不到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有一天竟也会使用媚.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留住自己的丈夫?这男子给了她名分,却有名无实,那这个皇后于她来说又有何意义?那么她当初又何苦为了这男人几乎毁了一生? “我不过希望再怀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而已!而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我这么做便与你没关?”她紧紧咬着唇,声音已是残破的嘶哑。 捡起一地的衣服,匆匆穿起,一件外袍落在了里床,他冷瞥了一眼,便快步向外室走去。 剩下楚长歌抱着被子躺在在黑暗里冷冷笑开,这人明明最重体面,如今为了避免碰触到她,竟舍了这外袍。 他真是不打算原谅她了吗? 突的,她起身,不顾一身赤身luo体,亦不顾所有的颜面,赤脚跑下了床。 王戚二人听到动静,虽身在外室,看不见任何,但也都刻意回避转了身去。 楚长歌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所有强忍的怨恨与苦楚在男人坚实的背上汇成了河,“阿四,你便真忍心弃了我们这么多年打小而来的感情?” 慕容肆心头一扯,声音低哑的骇人,“楚长歌,我想曾经我爱你就跟爱你我这打小而来的十几年感情一样。” 说罢,他仍是毅然走出这,不带一丝眷恋。 她反反复复回想他这句话,不防身子一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仿佛这男子刚才给予她的滚烫与火热一下子结成了冰,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 “她人往哪去了?” 王戚二人默默抿着唇,偷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指了指前面,此刻他一身素白衣,这向来一丝不苟的皇上如今显得微微狼狈,一条裤管竟没塞进锦靴里,而他一双眸子如烧红的铁,不知是因欲.望未退还是因为贤妃而焦急? 他眉头一拧,匆匆往殿门口追出去,只是刚一提步,又觉心口有丝不对劲,一想到那女子,他只觉心口痛得要喘不上气来。 他猛地一弯腰,捂住心口,戚蔚与王中仁二人忙上前扶住他,他眉心紧蹙,尽是汗珠,看上前疼痛难抵,二人齐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慕容肆强忍着心口剧痛,坐到一旁,急忙运功调息,尔后,楚长歌穿戴整齐出来,见他一脸痛苦,正在凝神运气,她轻轻走上前去,掏出袖中娟帕要替擦一擦额上热汗。 握着洁白娟帕的手才抬起,要贴上他热汗涟涟的额头,他猝然睁开眼来,一双充血冷眸死死望住自己,她心神一抖,咬了咬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眸中肃杀,沉冷问道,“楚长歌,除了媚药之外,你还给我吃了什么?” 王戚二人又是一震,看不出楚长歌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皇上?真真是不要脸! 自然,楚长歌也看出了那两人眼中的不屑与鄙视,她冷哼一声,“阿四,我不瞒你,我还给你下了相思蛊。这蛊虫是以我鲜血饲炼而成,我便是这蛊虫的主人。你心中若再有其他女人,哪怕想,你也会痛得生不如死!” 是的,生不如死,他方才已有这种体会! 募得,他双眸暴突,一站而起,强有力的手扼住眼前女子纤细的喉咙,“楚长歌,你好狠的心!” 男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从他眼中的那股杀意更盛,楚长歌被这男子掐得快要窒息,她看得出,这男子是真的要杀了她,然,她只冷冷得笑,好啊,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大不了同归于尽啊。 今日秦小鱼看到他们在一起,以那个女人心性,只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王戚二人看着慕容肆他手背上青筋勒起,手指越收越拢,生怕皇上真的杀了楚长歌。这个女人的确该死,可她毕竟是胤儿生母,他们怕皇上日后会后悔,又为楚长歌求情,戚蔚则握住皇上的手,想要阻止悲剧发生! “呕……” 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洒了对面女子一脸,亦将她手中洁白的娟帕染红,他身子往后微微一疲软,幸得戚蔚扶住,才不至于跌倒,王中仁吓得变了脸色,惊呼一声,“皇上——” 楚长歌因憋气太久,涨红了一张脸,他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松开,她连连咳嗽几声,吸了几口空气,而空气中皆是浓烈的血腥味,她睁眼朝慕容肆看去,他脸已惨白如纸,她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憔悴过。 顿时,她心中亦慌了,她忙上前要看看这人,可教戚蔚拦住,“皇后娘娘若是有心,还请拿出解药替皇上解了这狗屁相思蛊吧。” 楚长歌僵硬在原地,慕容擎只教她炼制此蛊的方法,并未告诉她怎么破解,如今她上哪去找解药? 慕容肆轻轻推开手边两人,用力一揩嘴角鲜血,再瞧向楚长歌,尽管他现下疲惫不堪,他一双眸子却如寒星,逼仄人心,他上前一步,楚长歌立即扶了过去,他却用力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痛得楚长歌那张涨红的脸瞬间苍白,他指间一动,当着王戚二人的面,将楚长歌身上套着的那件衣服剥落,“你,不配穿这身衣服!” 不过下等的太监服而已,她不配,只有那人才配么? 他方才蛊毒攻心,也是因为在想那个女人吧,他在得知不能想那个女人后,竟要还如此执着,当着是不要命了! 王戚二人又低了低眉眼,尴尬地别开脸去,楚长歌那身子,送给他们看也是不要看的,而戚蔚到底是棵嫩葱,一见女人的身子,脸就红。 王中仁是内侍,倒也没那么多规矩,片刻尴尬后,复抬眼看向楚长歌,她身上只剩下贽衣肚兜,堂堂一个皇后娘娘落魄到如此,也真是教人有些怜悯。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都是楚长歌自找的,如此想着,王中仁也觉这女人没什么可怜了。 “皇后娘娘,你心中若真有皇上,又怎舍得如此伤害皇上,不如将那什么蛊毒的解药交出来吧。”王中仁叹了口气,如此说道,不知楚长歌这个女人看着皇上吐血心里难受与否,反正他是难受的,恨不得替皇上受了这份罪! 是啊,若是真爱,又怎舍得心爱之人这般痛苦? 可是,这男人何曾不是教她夜夜空床冷枕夜夜流泪呢?他可曾明白过她的痛与苦! 楚长歌紧紧咬着唇,眼中迸射出怨毒来,“慕容肆,即使我的方法有不当之处,可你我已是夫妻,还有了一个孩子,圆房又有什么不对?从此你心中只想着我,此毒便不会发作!又何须什么解药?” 这个女人不止心狠手辣,更是强词夺理,自私无比。 哪里还有当初认识的模样? 慕容肆凛然笑开,笑声回荡在宽阔的殿中,震慑人心,乃至连殿门口的听荷心中一颤,忍不住捏了捏手。 王戚二人对视一眼,不知皇上究竟在笑什么?楚长歌方才那番话只教人愈发鄙视,又有什么可笑的? 戚蔚离得慕容肆较近,只见他一捏铁拳,眨眼之间,他已将他腰际随身佩戴的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楚长歌有些慌骇,难不成他会杀了她? 下一刻,就见他将利刃狠狠对向自己,楚长歌尖叫出声,“不要——” 可却无法阻止这人,她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圆,只见那尖锐的剑直直戳向自己胸口,剑刃刺破衣衫刺入皮肉的声音一下子就令人浑身激起鸡皮疙瘩,血一下子便染红了男子素净单衣,可见他下手是多狠,楚长歌僵白了一张蜡黄小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他胸前,双手微微颤抖着,他这是做什么? 那人一咬牙关,又是一下子利索地将利刃拔.出,没有一丝犹豫,顿时皮肉随着利刃翻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沿着那柄银剑剑尖一点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却像是巨石砸在了楚长歌的心坎里。 慕容肆便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他对自己都能如此残忍,更何况对其他人呢?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楚长歌的声线本就暗哑,经他用力掐过咽喉之后,迸出喉头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疯的不是我,而是你!”他唇角越发泛白,吐字已见吃力,王戚二人要来扶他,却被他止住,他一介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帝王,何须人扶? “哐当”一声接踵而至,是他将手中染血的利刃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又吓得楚长歌全身一颤,紧接着他低迷粗噶的音色又清晰传来,“楚长歌,我感激你曾为我做了那么多,永远感激你的那些付出。这一剑扎在我的胸口,可能偿还你的一些恩情?我如今中了你亲手饲养的相思蛊,可又能偿还一些?还有一次机会,我会如此纵容你,还请你兀自珍惜!” 猛地,她惊回过神,看他吃痛要决绝甩袖而去,她慌乱之下,跌跌撞撞跑过去,又从身后环住了他,贪恋的,也是用力的,而他的身体依旧在药力下微微发烫,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是骤凉,凉到她抱着她的手指泛白发颤,“阿四,求你……别如此待我……” 她鼻子一酸,便如此呜呜咽咽地道来,还希冀能挽留住他。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男女之间,若需要一方来低声下气的挽留,那么这份感情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楚长歌,任你百般聪明,你怎么不知即便留住了我的身体,也留不住我的心。” 慕容肆沉眉,口气平静如水。 儿时便相依为命的两人,她陪着他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年华,在她的认知里,他会一辈子都宠她爱她呵护着她,她深知即便她做了让他反感的事,他依旧不愿伤她的心,依然会给予她最高的地位,可如今,这一句,竟比让她万劫不复都让她痛心。 她深深爱着的男子直白地告诉她,他的心不在她那里了,而且他会把所有欠她的还给他! 楚长歌浑身一震,用力缠住他腰间的手亦是一抖微松,趁间隙,他压制着怒意与剧痛,再次用力拂开她的手,冷冷跨步而出,从他背后的楚长歌看来,他是走的那般干脆利落又冷漠无情。 226.227她却始终被排除在最信任可靠的人之外 好一个慕容肆。 曾经给了她多少无人比拟的温柔,如今亦能将她打入万年不化的冷宫。 楚长歌如此在心中想着,脸上闪过一丝可怖扭曲的笑,眼角却有泪不断涌出,她一捏手掌,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即便他出去追那个女人又怎样,她的目的已达到,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些时间,待相思蛊融入他浑身血液之中,他会渐渐忘记那个女人。 王中仁与戚蔚闷声叹气,生怕皇上出声,便追了出去,前者亲自去太医院请院正大人过来,后者则追随皇上身后寸步不离。 夜色之中,戚蔚看着皇上每走一步脸色就白一寸,他紧按着受伤的胸口,血液疯狂地从他指缝中溢出,一路走去,留下一行血迹,戚蔚心中自是不好受,眉头跟着攒紧,几次想开口劝他歇息下,可又无法说出口髹。 思索片刻,他终是按捺不住说道,“皇上,你如此去见贤妃,她见你受伤,定会担心,不如回屋包扎一下再过去解释不迟。” 说罢,便见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望向自己,戚蔚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男子如此憔悴颓丧过,心中不由地微微一疼蠹。 “担心。她会担心我吗?” 他一张唇,唇色愈白,可眸色却更深了去,想必此刻的他也无法确定那女子是否会再担心他?也许他弄得这般狼狈,片刻不敢耽搁地要去她那里,不过就是想确定那女子是否担心她而已? 戚蔚被他这么一问却是顿住了,说实在的,以小鱼心性,这会儿还正气头上,只怕都不会让他进门的。 慕容肆却是冷冷自嘲一笑,“黑子你是个老实人,你不说话,也知道她不会再担心我了。” “主子,我不是这意思。贤妃娘娘心中有你,又岂会不担心你?只怕见了你这般模样,定是要流泪的,她如今有孕在身,哭多了伤身不是?” 戚蔚连忙摇头,辩解,只为让他心中能好受一些。 此刻,他不说话,只是笑,笑意深邃,可戚蔚却从他笑中见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来,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情爱,难选难择,若换做是他自己,他也无从下手。 猛地,他心中又是一绞,痛袭遍全身,血腥从心腹间涌上,充斥在口腔中,从嘴角慢慢漫出,戚蔚一把扶住他手臂,急声呼唤一声,“皇上——” 慕容肆这才想起楚长歌说的,他若是想其他女子,便会痛楚钻心,生不如死,倘若这样,他可会真的下黄泉去? “也罢,先回罢。” 不是不想去她那里,是无法去她那里了,他如今浑身痛得竟连说话都累。 而小鱼回到自个儿殿中,躺下蒙头便睡。 这一晚,没有她想的那么难以入睡,在身心疲倦下,竟眯着酸酸涩涩的眼,也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 翌日。 太阳照旧升起,暖融融的阳光射进来,洋洋洒洒的。 春天里,连阳光也越发明媚了。 海棠端着热水,一脸喜色,在门外敲了敲门,今天特地晚一点过来伺候的,想让皇上与主子多待一会。 小鱼让她进来,她探头一瞧,却发现房里只有小鱼一人,她纳闷地问,“这么早皇上就出去了?” 小鱼只是淡淡笑着说,“昨晚他没留下,听说楚长歌旧疾复发了,就急着走了。” 别看小鱼语气轻松的样子,海棠却知道她却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越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待会我们去看看皇后的病好些了没?” “去看她?我宁愿睡觉,也懒得去看她。”小鱼淡淡轻哼一声,就算那个女人死了,跟她也没半毛钱关系,是不?她才不愿假惺惺地去看那个女人。 “难道主子不想去看看她是否真是旧疾发作了?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小鱼挑眉瞥了一眼海棠,“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多管闲事了?她病没病与我何干,她有该关心的人去关心好了。再说,就算她是故意的,我们又奈她何?她有皇上撑腰,不是么?”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必过问太清楚,越清楚不过越是伤害自己罢了。 就如昨夜一样,她答应了王中仁过去替皇上看病,也是想要一探究竟,结果那两人皆没生病,而是打得火热,那yin叫声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海棠噤口,认真干起手里的活。 这时小安子进来,带来内部消息,说是夏提刑的案子又被抓进宫里去了,皇上正亲自提审夏提刑呢。 小鱼一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你有所不知,之前认罪的那个侍卫又喊冤了。” 之所以有人替爹爹认罪,是因为她答应要跟太子擎跑路,现在路没跑成,那人自然不甘心,便又推翻了原定结局刁难于她,恐怕这次爹爹有危险了…… “不行,我要去见皇上!” “你这会儿去怕是不行,西夏王也在宫中呢,皇上势必严肃处理,要给西夏王一个交代!你这般莽撞,冲撞了皇上,只怕皇上会治你得罪!” 在小鱼当了皇妃之后,小安子由小鱼举荐,晋升为九千岁,可他曾与小鱼共患难过,对小鱼也算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他不能让小鱼去冒险,何况她如今怀了皇上骨肉,这万一有个闪失 …… 小鱼挺了挺肚子,“有这个在,我还怕那人为难我不成,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饶是海棠和小安子都劝阻,也没能挡住小鱼冲往金銮殿的步伐。 她此前任职之时,常来这金銮殿议事,如今重新换上女儿装,再踏入这里,却是头一次。 金銮殿中,文武百官集聚一堂,几列人站得笔直恭敬,正中坐着威严的皇帝,皇帝要再次亲审蓝妃案。 小鱼一步一步进去,众人朝她看来,尤其那杀千刀的窦一帆目光深邃诡异,让人心惊,她步子微微一顿,可她调了下气息,又勇往直前,姗姗迈入殿中,朝着皇上与那西夏王施了一礼。 这时慕容肆从龙骑中起身,慢条斯理走下来,亲自扶住她手肘将她扶起,又小心牵过她的手,黑眸沉笃,笑意如春光般温润,“虽这夏提刑的案子与你这一届女流无关,但朕担心你一人在宫里会闷坏,又寻思着让你这乡野女子也过来见识下世面。” 这人不愧是帝王,尽管昨夜他们之间已有深深的隔阂,可他今日像是完全忘记一般,笑得没一丝拘束,三言两语便把她来到此处,是奉了他命。 在众人看来,皇上必定爱极了这贤妃娘娘,这金銮殿中也任由这一个女子胡来,就像曾容许那个太监一样。 小鱼的手被握入他温柔掌心的那刻,她的栗意全消,她看向这男子,这男子面容有些苍白,像真是病了一般,但这人又怎可能病了,他昨夜一下子上了两个女人,做完一个又去做另一个,也不嫌脏,可是现下父亲的事得靠这人解决,她又怎可惹怒这人,只朝他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如此替臣妾着想。” 只是,前方递来几道眸光瞬间深辣起来,除了窦一帆,还有楚长歌,菊花。 她又是微微一震,今日竟连皇后娘娘也被请来了,慕容肆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楚长歌一脸讥诮笑意,那笑在嘲笑她这个手下败将! 小鱼咬了咬唇,她早就承认输了,她便来个水利万物而不争,老子不跟你争了,总没事了吧。 “将夏元杏与那名先是认罪又叫冤的侍卫带上来!”皇帝下令道。 很快,夏元杏与那名侍卫就被押上殿。 夏元杏依旧是不肯多说,而那名侍卫如今已是改了口供,说是受燕王妃挟持逼迫家中妻儿,之前才承认这奸.杀蓝妃娘娘罪名,在殿上大喊冤枉,求皇帝替他主持公道。 小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苦恨,时隔两月之久,这侍卫才变了口供,这幕后指使明明是太子擎,而她没能成功逃离皇上府,他才让这侍卫又出来喊冤,要致她爹爹于死地。 察觉到女子的手心冒出冷汗,慕容肆握着她手的手微微收紧,以让他宽心,他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迷温雅,“你多次不遗余力冒险救我,如今便由我来替你解你父亲的围。” 她心中猛地一荡,说不上是何滋味,暖酸复杂。 她当时拼力相救于他,动机并不单纯,她一直都不想这人轻易死了,她也会在宫中没了靠山。 如今他救她父亲,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 小鱼唇轻轻一动,只见他放了她手,缓缓上前,给了戚蔚一个眼色,戚蔚立即说道,“依臣拙见,这高侍卫所言未必能信。如若他真有冤屈,何不当时就坦言,如今再来叫冤?更者,臣听说,这出来指证高侍卫的是在烟霞湖伺候楚长歌的刺客,这刺客又岂会作假?难不成高侍卫也要说,这刺客也是燕王妃所派的?” “启禀皇上。那烟霞湖刺客正如戚将军所说,确是燕王妃所派。微臣被诬陷得好惨,当时不敢说是因为微臣的妻儿在燕王妃手中,如今窦大人宅心仁厚将我那苦命的妻儿安全救出,所以我才敢喊冤。虽说微臣好.色,可有色.心也没这色.胆啊,哪敢到太岁头上动手,对蓝妃娘娘动邪念下狠手呢?” 皇帝微微眯眸,看向太子擎,“窦大人,高侍卫可是说的实话?” “臣不敢欺瞒陛下,我与高侍卫虽无什么交情,但他私下拖信于我,告知我他服罪有隐情,臣无法见死不救,便派人救出了他被困于高家的妻儿,只是,是否是燕王妃做的,臣也是无法确定。这燕王妃是皇上的弟媳,夏提刑也与我同朝为官多年也算同僚好友,臣自不会希望他们与蓝妃案有牵连,但法理在人情之上,即便是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他声色微哑,淡淡说着,眸光从燕王妃与秦小鱼,挑着眉似有笃定之意,亦是狠辣。秦小鱼啊秦小鱼,都怪你一而再的食言,我给你机会你不要,真是太教我痛心与失望,你以为我能将你父亲弄出天牢,就无法再将他送进去么?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窦大人,你这军监可谓比孔尚书更懂法制啊,真是教朕刮目相看啊。”皇帝眸光一敛,这席说辞仿佛话中有话。 窦一帆又是一笑,“臣只盼能替陛下分忧。” “夏元杏、夏妃,你们二人可还有话要辩?”皇上微微泛白的唇启开,一双深沉锐利的眸射.向这父女二人。 在朝为官多年的夏元杏一贯懦弱,如今倒真是硬朗了一回,只淡笑着洒脱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言毕,他又深望了小鱼一眼,“只是即便我有罪,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皇上能饶了小女。” 小鱼知道,爹爹是想揽罪于一身,为了她那没良心的大姐,为了她无辜受累的二姐。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她的亲人做。 楚长歌凝了她一眼,那眼神颇古怪,她往前站了一步,“皇上,还望你能容臣妾这女流之辈说几句。” “皇后,你本就是本案朕钦定的监察使。还不速速禀来!” 楚长歌施了一礼,才缓缓走到慕容肆身旁,与他并肩,眉目和洽。 小鱼站在他们身后,那两人一高一低,一个春风肆意一个纤弱如柳,总是相形益彰,总是和谐瞩目。 随即,又听得楚长歌清清冷冷地说:“皇上,还有一事,臣妾要向您禀报,那就是——”她微微顿了下,环顾众人,言语间高人一等的姿态毕露,“蓝妃的尸身并未被烧毁。” 一下,众人低头私语起来,这蓝妃娘娘的尸身不是早前就在刑部衙门被烧了嘛,而且停尸房都是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蓝妃的尸身并未被烧毁,究竟是怎么回事? 窦一帆狠盯了楚长歌一眼,这女子也算从小一起长大,虽只是个宫婢,就是不愿被他碰,还处处帮着那个拖油瓶四弟,他心中怒憎,岂能用言语表示? “那你说,如今可儿的尸身在何处?”饶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蓝容湛也忍不住,蓝可儿是他御妹,一母所生,他怎不关心,今次应邀来参加皇上喜宴,更为的是皇上在信中提价,会当面给他一个交代。 皇帝亦故作吃惊,微微拧眉看向楚长歌。 “回蓝主,蓝妃妹妹的尸身便在皇宫的酒窖中。这酒窖中置冰,最利用保存尸体。自然,这点子不是本宫想出的,而是皇上。”她缓缓朝身旁玉树临风的男子望去,男子也回望住她,眉眼间款款深情一目了然。 慕容肆又看向众人,众人皆是一脸惊愕,蓝容湛眉头深锁,“慕容兄,你怎没在信中提起过?” “朕听长歌说起过,破这案子,蓝妃娘娘尸身时关键。为保住这条关键线索,所以才不得已瞒着蓝兄你偷梁换柱,将蓝妃尸身暗中换掉,将她尸身安置在酒窖中,一是为了安全,二是酒窖中冰块可保存她的尸身。” 对于怀帝智慧,文武百官这回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竟瞒着所有人,将尸体又转移进宫中! “你与楚皇后也是想找出真正凶手,我也不会如此小心眼怪你们如此欺瞒于我。如今我知道可儿遗体还在,便能将她运回西夏好好安葬,母后也能再见可儿一面,也总算能令她宽慰一些。” “多谢蓝兄你深明大义,朕自当竭尽全力为蓝妃讨得公道。”慕容肆笑了笑,他向身后小鱼递了个温暖镇定的笑意,他让她一切都交给他。 小鱼是感激他,只是,为何,他们这一出不止是为他父亲破案,更像是在表演诠释他与楚长歌的合拍与恩爱。 她的心中一拧而过,又睇到楚长歌高冷而精明的眸光,是的,在得知蓝妃尸身被毁时,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多难受,多绝望,而他却只将这个秘密告诉楚长歌,她却始终被排除在最信任可靠的人之外。 228.228第三者 不消一会儿,蓝妃娘娘尸身便被抬进来,兜着白布,一如被抬出皇宫的那夜一模一样。 楚长歌从她身边走过,指挥侍卫将蓝妃娘娘尸身放下,她掀开白布。 大家看得清晰,果然这白布之下就是蓝妃娘娘。 只是,刚才楚长歌一直强调这案子关键之处就在蓝妃尸身上,大家在蓝妃身上看来看去,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蠹。 楚长歌微微一笑,秀薄的唇线微翘,那是她独有的自信与骄傲,“皇上,蓝主,请看蓝妃妹妹颈部勒痕成笔直一线。若是蓝妃妹妹是活着时遭勒杀,那末这勒痕必定是微曲。好比鱼死,鱼身有软、硬、再软三等,这勒痕也会随着身体而有所变化。” 大家不由一叹,这皇后果真是学识渊博,不愧是大宁国的断案第一人。 “那也只可以说明蓝妃娘娘是先遭人杀害才被奸.污的,这与谁是凶手何干?”窦一帆也凑过来,不屑一顾地开口。他自是笃定,任楚长歌在聪明,也发现不了谁是真凶。 楚长歌也是不以为意,接着说下去,“确实如窦大人所说,只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她扬眉幽幽一笑,瞥了他一眼,“窦大人请看这里。髹” 窦一帆随着她所指之处看去,饶是他向来处变不惊,此刻,竟也眸色一深,变得微微惶恐不安起来。 小鱼也定睛去瞧,只见楚长歌手指指着蓝妃颈部淤紫勒痕下痕迹,那是掐痕。 猛地,小鱼明白这蓝妃并非死于那条腰带勒死,真正死因是被掐死的,这腰带所致勒痕不过是欲盖弥彰。 她不得不佩服起楚长歌起来,这女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也难怪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子。 “几根手指印罢了,便能指证凶手是谁了?”窦一帆哈哈一笑,这一笑似更掩饰什么。 这周围一圈人中,也有一人顿时惨白了脸。 有些官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又向刑部尚书孔一铭问道,“孔大人,你可看出什么名堂没?” 孔一铭沉了下眉,“咱们且听皇后娘娘道来吧。” 孔一铭这句才说完,便听得楚长歌冷冷回应窦一帆道:“这是自然,就从这几根指印中,而且这凶手就在这大殿上。要知道,本宫与皇上选择在今日来替夏提刑澄清,便是等这指印完全显现出来,当着蓝主的面让这凶手现出原形!” “楚后还是莫要再打哑谜了,快快说出谁究竟是凶手?”蓝容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和激动。 小鱼亦是觉得胸腔内一团激烈,这凶手就在这大殿之上?究竟会是谁?她不禁微微朝窦一帆打量过去,他面上从刚才稍微惊惧,已转变成淡笑如斯,诡异多端而平端如水。 楚长歌又是给蓝主福了福身,莞尔一笑,“回蓝主,这凶手便是紫衣侯岳文华。” “什么?怎么会是紫衣侯?” 满堂无不震惊,又无不纷纷揣测,皆朝紫衣侯看去,只见他一张带着温和儒气的老脸上夹着一丝惨白,却兀自轻笑。 “皇后娘娘,这杀人讲究证据,又怎能凭几根手指印便认定家父是凶手呢,这岂不笑话?” 岳东睿率先出头,替父亲说话。 皇上倒并无惊讶,只是微微敛眉瞧着那岳家父子。 “小侯爷,这紫衣侯是你父亲,你自是袒护。他奸.杀蓝妃娘娘,嫁祸给夏提刑,兴许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说话之人是戚蔚,他是皇上的亲信,当然得向着皇上那边,哪怕他也不想这凶手是岳文华。 这时,窦一帆也眯了下眸,纯粹的黑眸里满是阴鸷痛惜,看向紫衣侯,语锋陡转,立马成了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侯爷,你若是想要女人,何不跟小侯爷提啊?他可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什么样漂亮的女人不能弄到?你何必肖想皇上的女人呢?” “皇后娘娘,你既说本侯是歹人,那也让本侯可死得瞑目啊。”紫衣侯一甩以摆,沉着冷静地高高昂着扫视众人,定格到楚长歌脸上。 楚长歌心中只叹了一句,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扬眉,依旧信心十足,“陛下,蓝主,诸位王爷大臣,请看这里?” 大家凑脸去看,只见她所指之处,蓝妃脖上掐痕,只不过还是手指印罢了,那究竟有何微妙之处? “这究竟是什么?恕老臣眼拙,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将谜底快说出来吧。”孔尚书不耐烦问道。 被孔尚书这句一呛,楚长歌脸上有些不好看,但还是保持淑女风度,款款说道:“紫衣侯,可否借你右手一用?” 紫衣侯微微一愣,还是应了她,将他的手递过去,他若不应她,那可更惹非议了。 大家看着他的手被楚长歌牵着慢慢朝蓝妃脖子上指痕比对上去,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指痕迹竟重叠,然而他大拇指上玉扳指与那淤紫微宽的一圈竟也没有一丝差错地重合。 这下大家才明白,这要比对的不是手印,而是这玉扳指。刚才楚长歌所指的也不是这几根手指印,而是这大拇指上微宽的一圈,这一众大臣之中只有紫衣侯有戴玉扳指的习惯。 这下,紫衣侯的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下去。 岳东睿猛地一震,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证据,他心中虽早已有数,知道是父亲做的。先皇酒后玷污了母亲名节,他是先皇的私生子,难道父亲就要玷污皇上的女人,才能算是报复么? “铁证如山,侯爷,岂容你再狡辩?” 楚长歌得意地一点一点扬起鲜艳的唇角,好似她是一个能决定人生死的审判官,这下,人们对其貌不扬的皇后娘娘敬重起来。 “哦,原来,这幕后指使者不是夏提刑,竟是紫衣侯栽赃加害?”那篡改口供的侍卫夸张地说道,再次篡改口供。 “看来是紫衣侯挟持你全家,还在烟霞湖设下天罗地网要杀了皇后,多亏岳小爷一时凑巧,来的及时,才让皇后娘娘幸免于难,如今才能有机会在这大殿之上揭穿凶手真面目,还夏提刑与燕王妃清白。”窦一帆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一切证据都直接将矛头指到紫衣侯头上,紫衣侯手本就是兵权在握,派出这些士兵进行暗杀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为何犯事的老子,儿子却会营救。这个恐怕只有岳东睿自己知道了。 “逆臣!为何要做出如此歹恶之事?”皇上一声令下。 紫衣侯面色白惨如死灰,只见他缓缓朝皇帝跪下,紧紧抿着唇,竟也不吭一声,飞速看了窦一帆一眼后,又将目光落下他的儿子。 人们都道沉默便是默认,难不成紫衣侯与曾经的秦遇一样野心勃勃吗? 皇帝猛地闭了下目,又飞快睁开,暗藏一片杀气,“将紫衣侯打入天牢!” 这就是皇上要给西夏王的交待。 小鱼朝岳东睿看去,紫衣侯被关进天牢,只怕岳家也要倒台了,好歹紫衣侯也是皇上岳父啊,说抓就抓了,可见皇上心狠如斯。 * 天色已黑,屋中一盏油灯如豆。 殿中门敞着,一阵阵徐徐温暖的晚风吹进来,却没能吹散小鱼心中闷意,今日殿上种种发生的太快,她心中虽喜父亲能逃脱牢狱之灾,只是这一切真的是紫衣侯做的么? 那么岳东睿真否跟他父亲是一伙的,都是太子.党羽? 烟霞湖那次,岳东睿是早就知道他父亲派了刺客,他是为了保护她和皇上,才赶来救他们的吧。他从来都不是和他父亲是一伙的。 如此一来,岳东睿今后处境就为艰难了,极有可能,皇上紧接着就会让他交出兵权呢。 不过,有她在一日,若是这个朋友需要她,她也会尽她所能帮他。 正如此想得入神,门外突然一声,“我听说你今日晚上没用膳,是害喜害得厉害吗?我听人说,害喜吃些酸梅子会好受些,来尝一尝,这梅子可入得你口。” 她转脸,只见淡橘的光影下,他身着清风揽月般的袍子,手中端着一盘缓缓走过来,笑意只比这晚风更温软。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她勉强笑了笑,起身给他福身。 他走上前轻轻扶起她,见桌上摊开的书卷,他瞥了一眼,那是一本《妙法莲花经》,他淡笑着问:“什么时候喜欢读经书了?” “怕夫君你今后杀戮太多,臣妾为你诵经念佛,盼着可驱灾避祸。” 慕容肆微微拧了下眉,知她含沙射影说些什么,“我费尽心思救出岳父大人,却还是让你不满。” 她并不是不满,只是不想白白冤枉了好人,“那你认为紫衣侯真是凶手吗?今日殿上,你没见岳小爷多么难堪?” 慕容肆眯了眯眸,他不是不怀疑,可是证据之下,紫衣侯却是凶手无疑,半晌才说,“那人也算是我兄弟,我也不想他为难。可是证据确凿,他养父犯下这事,谁都难以保住他!” “那便没有隐情吗?这案子怎可如此草草了事,伤害了无辜之人,这便是你所想见到的吗?” 小鱼仍是觉得这其中还有隐情,虽说紫衣侯勾结太子有逆反之心确实不可饶恕,可一码归一码,这事她始终觉得不像是紫衣侯做的,听说紫衣侯非常宠爱钟夫人。 慕容肆对她这态度可真是不满,好像是他故意陷害紫衣侯一样,明明是他煞费苦心救下她父亲,她连一个好脸色都不屑给他,那他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重重搁下那盘他精心为她挑选的梅子,冷冷道:“今日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已下令三日后动身启程去东海为你觅鲛人珠。你可要随我一起去?” “皇上你会带着皇后娘娘一同前去么?” 她先问的是这个,如果他要带着那个女人同去,那么她便留在宫里,趁着他不在,她也能想法子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慕容肆的脸色微微一沉,“她去不去与你何干?” “这自然是有关系的,万一下次你上了她,又要来上我,我是决计受不了的,我这人有洁癖,那方面洁癖更甚!” 见得脸色一寸寸阴沉下去,她摆摆手,“想必去东海路途遥远吧。如今我已身孕在身,不宜劳碌奔波,夫君,你如果出行寂寞,还是邀楚长歌母子一同作陪吧。” 这女子一会一个主意,必定是有阴谋,他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更多的是,他怕她趁机溜走。 “小鱼,你没得选择!你必须陪我去!” 慕容肆只留下这句冰冰凉凉的话,转眼,他便迎着这月光铺设的路折回,消失。 只是小鱼不知的是,他转身的刹那,他唇角就愈发苍白起来,胸口伤口与心脏处一齐发作,疼得要命。 三日后的早上,还想再懒一会床,小鱼就被慕容肆的两个近身侍女给喊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每日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悠哉生活,忽然一下子早起,真是有些不适。 为了行动方便,在睡意朦胧里,被换上了一套骑马装。 接着又是迷迷糊糊地被拉着出门,说是王爷的马车在府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 猛地一个激灵,那家伙等她有一会了,必定待会又要对她发飙了,可是精神如何都无法振奋起来,管他是否会发飙,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也睡不够,不知是否与怀孕有关? 一出门,便看到那三抹夺目刺眼的紫,一个偏淡些,即便是骑马装,看上去也是风姿绰约哪与春风细说,一个偏深些,温润俊朗绝世无双,只是这紫色衣服有些刚邪,不太适合这人与生俱来的温怡气质。第三个则是个小不点,但也是一身贵气,被楚长歌抱在怀里。 小鱼心里暗想,哟,出来还穿亲子装呢,真是显眼sao包的一家人,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原来他为她置备的衣服是蓝色的,一看便知她是第三者嘛。 慕容肆在外等了她片刻,本是要发怒的,可当见到那纤纤身姿出来时,微微怔了怔,连发怒的感觉都忘记了。 她今日换了身宝蓝色窄袖长袍,玉带勒腰,头发用玉环束起戴着纱帽,脚踏薄底皂靴,英姿飒爽,毫无半点女儿羞态。 竟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她扮作小太监的模样,现在想来不禁想笑。 其实,她扮起男子来时,可俊俏潇洒得很,绝对不会输给长安城的俊男儿。 莫名地心里一动,只想快些走近些好好瞧瞧她。 小鱼也纠结地愣愣在门槛边望着他,不觉鼻尖一酸。 这般叫她出去算什么,一大早把她弄醒,本来心情就不好。他们二人在家里甜蜜就是,出门还要穿成这个德性,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得出,不就是故意给她难堪么,不就是要她丢脸么。 妈蛋的,她真想吼一句老子不去了。 她咬了咬牙,随心而动,正准备转身,扭头就走。 谁知他袍角一荡,他已拉住她的手背,“还想去哪里?你是什么大的架子,要我们都等你这么久?朕前几日的话,你当耳边风么?” “抱歉,臣妾有几年没掏耳屎了,没听进皇上的话,也是不奇怪的。还有,臣妾现在身子抱恙,不想出门了。” “你的脾气若有岳嘉一半好,就不会让人这么头疼。” 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以前她爹爹总是这么教训她,说她若是有她大姐或者二姐一半,就怎样怎样的? 以前听了这种话,倒也不气,她大姐是她大姐,二姐是二姐,如何得知书达理,如何地贤良淑德那些都与她无关,如果她也如她大姐或者二姐那样,那么她就不是她了,三个女儿一模一样,那么她爹不就是只有一个女儿了么? 而现在这个男人也这么说她,不觉地心里就来气,为何拿她来和他的女人们来作比较?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若她真有这么不好,他只娶那个他说好的女人就可以了,何必这么招惹她,戏弄她?还搞大她肚子? 229.229你这睡相真是难看得很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若她真有这么不好,他只娶那个他说好的女人就可以了,何必这么招惹她,戏弄她?还搞大她肚子? 小鱼心底大气,用力一挣,便要挥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摆出一副“老子我就是不去了,你拿我怎么着吧?”的姿态。 哪里知道他的力道却是更用力了些,手臂上又是一痛,他低吼一声,“哪里由得你胡来?蠹” 海棠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看得心慌,这好端端地出门一趟,怎么又吵起来了。 慕容肆全然当作她是她脾气来了胡闹,一把提起了她,将她用力地粗鲁地丢进了马车里。 还好马车里榻上铺有软垫,被丢摔在上面,也不是那么太痛。 小鱼爬起来,一双灵动水眸瞪向帘外之人,那人漆黑眼神比她更凶狠更阴鸷,像是在说,你再不给老子乖点,老子会吃掉你一般。 小鱼喉头唾沫一咽,想骂出的话被生生吞进去,白了他一眼,算了,不与这货一般见识了,更何况此时楚长歌那边正瞧着他们呢,不免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慕容肆吩咐了一声,让楚长歌母子坐另一辆马车,而自己一掀袍子,跳上了小鱼的这辆髹。 小鱼错过慕容肆挺拔的身躯,看到站在外面的楚长歌蜡黄的小脸上表情僵硬了一下,神色似有不信,恨意又多了一分。 看他杀气腾腾地进来,小鱼的小拳头不觉微微捏了一捏,也不知这货抛下心爱的楚长歌母子,选择她的马车坐上来,准备对她进行什么不轨的举动。 娘哟,他这是对她有多大的仇恨啊? 小鱼身子往后微微一缩,躲到角落里去,要知道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是有阴影的,曾经,这禽.兽就是在马车中夺了她初.夜,她害怕这人现在气怒她,会对她做出猥.琐事来。 她这一微小的举动落人慕容肆眼里,让他微微拧了下眉,对外面戚蔚冷喝了一声,“出发。” 戚蔚恭敬应了一声,随即,车轮轱辘轱辘滚动起来。 帘子已被他飞快放下,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楚长歌瞧见车里的情况,他一坐下来,猛的伸出长臂,将对面的小鱼给逮到了身边。 小鱼皱着眉,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咬着牙轻吼,“你做什么?你坐那里,我坐这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慕容肆眸光一敛,沉着声音,“你再乱.动.乱吼,朕就把你扔出去。” 扔出去?小鱼相信他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好吧,慕容肆算你狠,小鱼不再在他怀里去挣扎,就随了他去,最多也不过浑身上下被他摸两把,就当给他吃点豆腐罢。 见她安安静静的,他才算满意,将她更用力地搂在了怀里,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倔,非得恐吓恐吓她才会听话些。 路面平坦,马车轻慢滚动着,车厢微微摇动轻晃,案角香炉袅袅郁郁,坐在这么舒服的车厢里,加上今早没睡好,昏昏沉沉便阖上了眼。 马车从宫中驶出,后面徐徐跟了约莫五六辆马车,看来这次出行准备相当充分。 白韶掬和燕王、琳琅等人也在其中,琳琅一定是死皮赖脸要跟出来游玩,而她则是被逼着出来的。 皇上曾告诉她此去东海是为了帮她寻鲛人珠,医治她体内蛊毒,实则就在前两个月盛传出一则消息,说是东海海外有仙山,名为瀛洲,秦始皇手下方士徐实后人就在瀛洲岛上,能炼制长生不老仙药。 恐怕为她找鲛人珠是虚,为得这长生不老仙药是实吧。 在千数御林军保护下,车队行至山道,周遭路段狭且长,马车碾过一块凸石,一个颠簸,小鱼身子剧烈一晃,一个激灵,立即睁开眼,却看到了某只俊白的下巴和俯视着她的隽美脸颊,还有从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眸里射出来的精锐之光。 适才,她才反应过来,她是睡在了这个男人的腿上,而且他一直在盯着她睡觉。 她咽了咽口水,发现唇边湿哒哒的,用手背一抹,一看黏腻,却是自己睡着后流口水了,她又只好朝他尴尬地笑笑。 他指腹轻轻一刮过她嘴角,擦去她落下的口水,不知是不是今日出远门,还是看她睡觉流口水看得开心,此刻他唇角挑染着一抹淡笑,连那双一向冷意嗜人的眸子都含笑若春风,“小鱼,你知道么?你睡觉不仅流哈喇子,还磨牙磨得厉害,而且你这睡相真是难看得很。” 小鱼只觉更羞了,微微蹙眉瞪着他,嘴角抽搐了两下,“皇上,你可以不看的。” 心里却在嘀咕,妈.蛋的,慕容肆你就不能低调点,不说出来么? “朕就乐意看,更乐意嘲笑你。” 听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声,小鱼心里痒痒得厉害,恨不得海扁他一顿,能不能说的不这么直接,不这么来嘲讽她。 小鱼撇了撇嘴,双手后撑,急忙忙要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这么睡不舒服么?” “睡在皇上您的腿上,可真是折煞臣妾了。”小鱼闷哼了一声。 “没事,朕准你睡。” 小鱼差点没被他气得吐血,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是睡在他腿上,好似浑身有蚂蚁钻一样,总之一千个一万个难受。 又这么被强迫得睡了一会,她实在忍不住了,道,“皇上,还是让我起来吧,我不想睡了。” 他轻嗯一声,随即抚在她肚腹上的手松开,她得以脱身,赶紧坐起,也不怎么敢动,乖乖坐在他身侧。 估摸这段路凶险,马车走得极慢,时不时地车厢颠荡。 但这段路是必经之路,翻过这座山,行至最近的码头,再换水路。 手边有个格子木柜,里头放了糕点茶果,吃食真是琳琅满目。 小鱼不觉舔了舔唇,他瞟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心思,道了一声,“吃罢。” 她飞快伸出手向木柜,一手抓了一块凤梨酥,一手捏住一把桂圆,轻快地吃起来。 见得她那副吃相,可比睡相还难看。 她不经意瞥过慕容肆,扫过他眸中鄙夷神色,她微微一咯噔,嘴上咀嚼动作也稍稍一顿,他随即眸光里笑意又添多,唇角又扬高了些许。 她微微皱眉,她不就洒脱一点么,有必要这么嘲笑她么,真是大惊小怪的,她用更不屑更轻蔑的眼神回了过去,继续嘴上大口大口的动作。 他实在有些看不过去,沉了沉眉头,“小鱼你就不能吃得优雅些么,没人跟你抢。” 小鱼一甩有型的发型,心中得意着,老子我乐意,你爱看不看,如果你嫌恶心的话,那就恶心死你好了。 她吃着吃着,悄悄挪了屁股,又挪到了对面,撩开窗帘,下面是深深幽谷,马车正沿着陡峭山崖行走,窄窄的路,似乎一不小心跌下去,就粉身碎骨。 慕容肆也望到对面崇高峻岭,悬崖怂险,又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怎跟个野猴子一般,乱蹿乱动的?” 这慕容肆的口气真是越发跟他老爹相像了,小鱼瘪了瘪唇说,“我不过是望了望外面而已,有什么?” 她要是只能坐在他身边,一动也不能动,干脆变成石头算了。 “那里危险。”慕容肆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说了出来。 小鱼“咦”了一声,想不通哪里危险了? 慕容肆微微咬牙,也不知哪里危险了,戚蔚驾车技术肯定是一流的,难道还能将她跌下去不成,再说这窗口窄小,她也跌不出去啊,他究竟在担心个什么? 良久,某只不说话,小鱼仍直勾勾盯着他,似乎打算问个清楚,随即某只烦了,便沉声说,“朕说危险就危险。” 小鱼完全楞了,好端端突然又生什么气?这么大声说话,不是生气是什么?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某只顿时不粘着她,也不鸟她了,很鄙夷地远离了她,她便一个人吃得更欢快了,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儿,还将瓜皮果壳扔了一车厢,某只看了很是头疼,也懒得阻止了,像是已经对她“绝望”了,这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曾把他们的喜被喜枕摧残成那个德行,他索性闭目养神了。 小鱼心里偷着乐,还有意地将这些垃圾准确地在他的长靴周围丢了一圈,不偏不倚,也没砸到他的脚,她满意地看着她的杰作,她知道这货有洁癖,她就是故意的,他总是动不动就欺负她,难不成他小小报复下也不成么? 猛的,他睁开黑眸,她也从她的杰作上抬起眼,正撞到他幽幽目光,二人四目相接,她太过得意,他也没遗漏掉她未掩饰好的心情,又冷看了一眼自己鞋子周围,随即拳头一捏,“小鱼,很好玩么?” 小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睁开眼的,只得干干扯了扯唇,“我又没扔到你,我在用垃圾画图呢,正巧画在你脚边而已。”再说这个车厢闷得就剩下他们二人,她不自找点乐子,怎么渡过这漫长的时间。 慕容肆眉峰一厉,小鱼眼睛扫过,心眼突突一跳,知道他这回要发飙了,“刚才听得外面侍卫说快到今日歇息营地了,皇上可千万别乱来,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说着,立马起身,想回到对面座位去,才迈了一步,腰肢已教他握住,她再一次落进他的怀抱。 仓乱中,她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脸。 她很“自觉”很“本能”地伸手去擦自觉的唇,眼梢余光却撞上他募得暗下来的眸光,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唇已教他的唇激.烈压下。 慕容肆一腿反勾,勾夹住她的双腿,单手将她双手桎梏住,她无法动弹分毫,她的双唇被他咬吞在他的嘴里,唾液淹没,口齿相缠。 与其说是相缠,不如说是擦撞。 她先是反抗,后来又停止了。 一是因为她不是他对手,反抗也是无效,二是,反抗只会徒增他想要征服的欲.望。 她甚至微微放松身子,去顺从他,任由他吻着,默默吞咽他唇舌上的唾液和气息。 他感受到她的顺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手掌探进她的衣衫里去。 他用力抓捏,而她此时就坐在他腿上,能清楚感受到他胯.下的坚硬和灼热。 在她丰盈上肆虐了一会,未得尽兴,又撩起她的衣袍,伸手拉开了她的裤头,要往更深处探去。 她本能地要并拢双腿,而后他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拉她的大.腿.内侧,她微微蹙眉,又微微张.开。 她心底不觉嗤笑,为何明明没有深情,两人还是不可遏制地都有感觉。 一边抵死一般的与他热吻着,嘴里空气早被他抽干,唇上也是痛得发麻发热,另一边他的手已进入她的长裤内,隔着她的褒裤,熟稔地揉搓按捻。 一根手指挑起褒裤,从侧缝里钻进去。 当他的指腹与那敏.感之处相触碰时,她在他口腔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声音让他的手指微微一跳,让他更兴奋更急剧地去探索她,连他的吻也越加粗重起来。 “父皇,父皇,母后抱我抱得累了,胤儿想父皇抱抱我。” 车帘被一只幼嫩的手轻轻撩起,帐外突然传来稚气男孩嗓音,小鱼与慕容肆同时一惊,动作皆微微一停,是他唯一子嗣来叫他下车去抱他。 230.231我会让慕容肆死在你面前,然后,送你归西 在扶稳小鱼后,慕容肆一张脸阴黑无比,想是楚长歌也知这孩子惹上大麻烦了,哪怕是她都不敢对秦小鱼动手,她赶忙上前去,可皇上在她赶到之前,就已怒火攻心,伸手便给了这孩子狠狠一个耳刮子,打得那个孩子东倒西歪,跌倒在地。 更大的哭声募得在这片空地上响起,惊走了远处林中的鸟雀,叽叽喳喳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众人则皆是倒抽冷气,可那贤妃娘娘肚子的可是龙种,皇上能不疼得紧吗? 唯独小鱼不会这么认为,这人只是疼孩子,仅仅是疼她腹中孩子,那与她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见小鱼无碍,人群中有一人伸出的脚也悄悄缩了回去,同时有两个女子紧紧盯住了这人,一人是他的妾室萧以冬,另一人则是窦一帆的夫人髹。 楚长歌匆忙上前,一把将自己孩子扶起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他被打肿了的半边脸,轻声哄着他,“胤儿乖,胤儿不哭,有母后在呢。” 胤儿还算听楚长歌的话,一会儿便轻轻抽泣着不敢哭出声来,楚长歌朝秦小鱼看了一眼,浅薄泛红的日光下,只见那男子的手掌温柔地捂在那女人的肚腹之上,简直温柔得不像话,她狠狠一咬牙,那孩子还未出生呢,他便如此,若是出生之后那还得了? “皇上,胤儿还是个孩子,你何必出手这么重,你这一巴掌打在孩子的身,却是痛在我的心!”楚长歌咳嗽了一下,微微咬着牙齿,怒视着他们。 只怕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认为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否则怎会用责怪的眼光看着她?就好像她适才根本不该哄骗这孩子,任他哭闹便好,否则也不会离这孩子太近,让他打到了肚子蠹。 小鱼在心中叹气,真是好人难当,世态炎凉啊。 这时,慕容肆宽大的手掌突的搂在她的腰,紧紧一收,将她往自己身边搂近了几分,就好像在高调地宣布着些什么。 小鱼微微一怔,去看慕容肆,他的侧脸如春天的湖水,看着暖洋洋好不舒服,而他眸子里微微露出的精光却格外冷寒,与这初春的气息格格不入,看得他薄唇一掀,语气却格外严厉,“皇后,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他是孩子不知道,你能不知么?连小孩子都教不好,你难道便没责任?如若你真管教不好,不如交给岳惠妃吧,她温淑贤良,必能把孩子教好!” 楚长歌心中一震,这人是要夺走她的孩子啊! 她又猛地一惊,他这么不在乎这个孩子,心中更加毛躁起来。 胤儿倒是懂事,他自然听得懂父皇所言何意,他心中害怕,便对母亲说,“母后,孩儿不疼,是孩儿不小心打到了贤妃娘娘的肚子,父皇才会如此生气的。只要孩儿给父皇和贤妃娘娘道歉,他们就会原谅孩儿,不会把孩儿送到惠妃娘娘那里去。” 胤儿说得断断续续的,抹了抹眼泪,声线已哭哑了,跪了下来给皇上和小鱼道歉,小鱼手臂轻轻一抬,想扶起这孩子,可这孩子只会觉得她是假惺惺,也罢,他母亲与自己本就势不两立,她这是何必? 皇上到底冷情,只淡淡瞥了那孩子与楚长歌一眼,说了句,“起来吧。” 在众人眼里,皇上这般维护贤妃,也可见这皇上当真是宠爱这民女秦小鱼的,竟当众教训皇后母子。 窦一帆拳头紧捏了下,很快便放开,但这一记也没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既然皇上给她肚子面子,她自然不能教大家失望,向海棠招了招手,海棠到她身边,她问了一声,“海棠,本宫的营帐在哪里,咱们先去用膳去。” 他为她教训了楚长歌母子,不见得她就要领情,小恩小惠什么的对她派不长太大用场。 海棠偷眼瞥了下皇上,皇上还未说散场呢,主子也忒大胆了吧。 慕容肆在她背后微微眯了眯眼,这个女人已经在马车里的所有食物吃了个干净,还没饱么?敢情她是猪投胎来着? 但还是特许她可先行告退,就在小鱼转身那刻,他唇角又渐渐泛白,戚蔚立马上来,询问他身子是否不适,可要传召太医。 他受伤这件事,只有院正知晓,他还封锁了这个消息,皇上龙体抱恙,有些人就会有可趁之机。 * 安静的营帐内帘子轻轻一动,楚长歌立即从榻上起身,但见得炫青袍子的身影,募得,她表情一僵,又见他一张冷峻的脸越发清晰,她不得不微微咬唇。 “怎么,见到的是我,不是你家好夫君,也不用摆个苦瓜脸给我看啊?苦瓜那么苦,像我这种偏爱甜点的人怎么吃得消?” 他一笑,音色微哑,迈着悠哉闲散的步子向她缓缓走近。 楚长歌正给胤儿擦脸,见到来人,微微绞紧了手中的湿帕子,便唤听荷过来,带着胤儿出去玩。 帐中只剩下二人,静得可怕,也许是来人更可怕。 “现在我是皇后,而你是我夫君的臣子,你只身入我的营帐,让人见了只会惹了是非闲言,还是请窦大人不要为难我。”楚长歌依旧摆着高冷架子,端端地与他四目相视。 窦一帆却是不以为意,顺着她口气说:“哟……我的皇后娘娘,以前在床上时可不是唤我窦大人的,叫我什么来着,可是叫我好官人。再说,我那多情的四弟只与另一位四妹恩爱,我也知你心中伤心,但也别将怒气撒在我身上啊,你爱当受气包,我可不情愿。” 他说着,竟还走到她对面坐下,兀自要倒茶给自己喝,但是壶里空荡荡的,一滴茶水也倒不出来。他拧眉摇头,“哎……你瞧瞧,都是你自找的,偏生从小就爱我那不中用的四弟,还帮着他陷害我,夺了我帝位。要是你当初选择的是我,如今连一杯热茶都喝不上,啧啧……” 楚长歌心中本亦难受至极,如今还受这人冷嘲热讽,但是那是她的抉择,她又能怪谁,只是一张本就不俏的小脸愈发难看了去。 猛地,他一站而起,揽了她细腰便撞到自己胸口,按住,她的身子毫无缝隙地全贴在了他身上,她绷直了身子,却不敢动弹,她与他打小一块在宫中长大,怎不了解他,越是反抗,他越会让你失去反抗的能力。 “慕容擎,你到底要怎样?若是只是为了来这里对我行为不轨,那么,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她声音放软,但她美瞳里的愤怒一目了然。 “哟,还想与我一起同归于尽呢?只是,楚长歌,你还不够资格。你尽管试着放声喊喊看,看看到时候是你落得个水性杨花勾.引军监大人之罪,还是我会名声毁尽?” 他一双阴险如狼的眸笑得绚丽,却让人浑身发颤。 “你——好狠的心。” 楚长歌咬牙说道。比起这人阴狠起来,她自是甘拜下风。这人能在她怀上胤儿之时,用烧红的刑具在她脸上烙下一个“淫”字。 “狠心怎比得过你楚长歌?为了讨好我那四弟,你也是想毁了我的吧?要不然为何你明知蓝妃尸身未被毁一事却没告知我,如果早知你这女人狠心至此,当初烟霞湖我真不该通知岳东睿去救你,让你被岳文华派出的杀手弄死了也好。” 她看着男人深黑无比的眸一点点暗下去,如淬了毒的利箭能将她射穿,只是他并不知,她也是为夏元杏平反前一夜才知道蓝妃尸身并未被烧毁,甚至还藏于皇宫地下酒窖中。 说到藏得深,又有哪人比得过她那位夫君? 她以为他会将所有秘密告诉他,现在她才知,他也是对她有所保留,这男人心深似海,饶是她聪慧慎密,也是无法洞察这男人的心思。此刻,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闷,可这些又与谁说,只能独自忍受。 突的,慕容擎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松开,“楚长歌,念在你是我曾经爱慕过又为我生过孩子的女子,我会让你死个痛快。在未来有一天,我会让慕容肆死在你面前,然后,送你归西。” 他又颇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他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道:“我可不爱穿别人穿过的鞋,染了脚气可不好。尤其还是只不大体面的破鞋。” 那言语间,在骂她是破鞋,还是只丑陋的破鞋。 她楚长歌步步为营,成为一国之后,何时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下子,楚长歌被他气得小脸红白交替,她强握着手,缓缓坐下,唇边微微勾出一丝清冷自嘲笑意。 ---题外话---今天一万字更毕,明天继续八千。 232.232你竟要秦小鱼 一下子,楚长歌被他气得小脸红白交替,她强握着手,缓缓坐下,唇边微微勾出一丝清冷自嘲笑意。 可笑的是,她与慕容肆成亲许久,哪怕是成亲那夜,她都不曾碰过她,直至她得到了慕容擎的相思蛊,加上厉害媚药,扮作他喜欢的太监才得逞过一次。 她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买卖当真不划算逆! “慕容擎,如果你今日是来羞辱我的,那么恭喜你,你目的已达到了。”她忍住喉头酸涩,低低的道。 “我只是来与你商量一件事的,羞辱你,只是顺道。”慕容擎淡淡的说。 楚长歌被他这话所刺,身子又是微微一抖,曾几何时慕容擎也是对她爱护备至,如今…… 她心中难免失落又伤感,但那都是曾经,如今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后,也是他的弃子。 “好,你说。” “不愧是我曾经最为喜爱过的楚长歌,爽快的真想让我一亲芳泽。”说着,他眸光陡厉,“我帮你练蛊俘获慕容肆,到底是那蛊毒不起作用,还是你太差劲,竟俘获不了他的心。我要你助我将那个该死的女太监弄到我那里去,我可得好好问候下她。鼷” 那该死的女太监,除了秦小鱼,还能有谁? 楚长歌心中一惊,又怒,“你竟要秦小鱼?” 也许他让胤儿进宫陪伴她,帮她炼制什么相思蛊,都是为了让秦小鱼离慕容肆越来越远,也许烟霞湖那次他给岳东睿通风报信,要救的也只是秦小鱼而已。 他不是不知如今秦小鱼怀了慕容肆的骨肉近三月,他却要那个残花败柳。 明明这两个最优秀的兄弟都是对她青睐有加,现在却对横.插进来的秦小鱼产生特殊感情? 除了惊、怒之外,她心中竟恨。 “那又有何不可?我要了她,不是正好给你铲除了一个劲敌么?你该感激我才是!”慕容擎一笑而过,纯黑的眸里是谁人都读不懂的意味。 他又幽幽补充道,“更者,那人今日为了她当着我的面动了胤儿,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他那未成形的孩子一同给慰问了?” 帐内沉静,她心绪剧烈翻滚,最终她一咬牙,答应他,如他所说,这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慕容擎又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与她达成一致后,才噙着阴沉狡诈的笑负手离去,等他得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后,他非得“妥善”问候不可。 * “你倒真是个猪,吃饱喝足倒头就睡!” 叽叽喳喳的烦人声音在她头上荡开,小鱼不爽地拉了拉薄被,将头脸闷住,那烦人声音的主人却不能放过她,厚脸皮地扯下盖在她脸上的被子,“小鱼,别睡了,陪朕去狩猎去,今日晚膳还没个着落呢。” “我不想动,我想睡觉。”她迷迷糊糊地看到这烦人精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爷,你不能找楚长歌陪你去吗?我可是孕妇。” “太医说女子怀孕时也要多活动,这样有助于将来临盆。你自己也是个大夫,此理应当比我懂。” 这人倒是为她想得周到,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她还是不想动…… 她只是懒洋洋地蹙眉,而在他眼里却成了一道风景线,他见着一笑,料她还是不肯出去,便伸手将她连着被子整个裹起,打包似的抗到肩头,“你若是不介意被人议论,便继续睡,总之陪我去狩猎,你是去定了。” 那成何体统?岂不是又得受人一顿非议? 猛地,她睡意全消,瞪大双眼,“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出去即可。” 有些人想与他亲昵,他还不让,而这人偏偏……给了她大好机会,她却如此嫌弃,他拧了下眉,却还是有些不舍将她放下,为的也是不想让他的臣子们碎嘴。 一出帐门,两匹骏亮的宝马赫然于眼前。 慕容肆偷忘了小鱼好几眼,发现她看见马儿眼睛都绿了,放出欢喜的光芒,想她这人性子野又贪玩,必定是喜欢骑马的,见她抓住马鞍要上去,他上前将她拖下来,吩咐侍卫将这马牵走,小鱼纳闷,狠狠凝着他,他非得扰她午憩拉她出去涉猎,这下倒好,他却不让她骑马玩。 慕容肆长眉一扬,跃上马儿,胸腹一痛,但又教他强行忍住,想必方才重新包扎过的伤口又开裂了,太医早前就叮嘱过还是不出宫的好,留在宫中养伤,可他哪能眼睁睁这女子再受一丝苦? 他又挑眉一笑,朝着满脸愤懑的她伸出手去,与她打趣道,“你别老蹙眉,没准儿你生出来的孩子会比八十岁的老头儿还老。” 小鱼更为不满,心中腹诽,你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比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好吧,尽管这货没生孩子这一功能。 他似乎看出她心中想法,“你再如何不满意地瞪朕,这比八十岁的老头儿还老的孩子也不会从朕肚子里蹦出来。还是说,你迟迟不上来,是想朕的猎物都被朕那些大臣们抢光吗?” 戚蔚一行的几个侍卫都是皇上亲信,见得这主子似乎比以前不同了些,比以前爱玩笑了。 而这几侍卫心中一致默默认为,这爱开玩笑的皇上更真实了些,以前那个总过于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倒是戚蔚紧紧蹙着眉,这主子就是爱胡来,方才太医还说了得静养,这会儿带着秦小鱼去打猎,指不定伤口又给崩了。 小鱼双手插着腰,昂着小脸望着鬃毛骏马上的男子,只见春光里他一张脸温隽如清玉,而他眉眼神彩飞扬,一只大手朝她递出,一时间她有些看呆了。 “你怎还不上来?” 她神智一震,慌忙道:“妾身就是想拖延时间,到时让你猎少一点,在你的大臣们面前丢脸。” “你这女子心思可真歹。” 他眯了下眸,依旧笑如春风,身子又弯了弯,他的手又朝她递过来几分,她亦是挑眉一笑,手搭上他的,他稍一提力,便轻巧将她拉上马。 身边侍卫将弓箭递给他,他往背上一挎,踢了下马肚便要出发,她急忙对下面侍卫说,“看在今日本宫心情不错的份上,也给本宫一副狩.射工具吧,好将你们主子耽误的也追回来,到时让他的大臣们看轻可不好了。” 这小女子是看不起他,认为他一定追不上他那些臣子吧? 他拉着缰绳的手将她圈在怀里,用力一踢马肚,马蹭的往前急速飞奔,她许久不曾骑马,有些不适,下意识去抓他手臂,这人的报复心可真是重。 而她的手抓上他手臂的那刻,他唇角弧度却一下深了。 疾风吹过,她睡乱而垂下的发丝轻轻飞扬,划弄在他脸上,一丝丝的痒,他的手用力揉按住她仍旧平坦的肚腹,竟觉得满腹的充实与平和。 在这马背上也只能由他吃她豆腐,她恼恨的皱眉,耳边他的声音十分好听随着四月清风温柔吹入她的耳畔,“让你与我同骑,我只是担心你一人会不安全。” 心头间猛地突突一跳,他总是说着不经意的话牵动她的心,她微微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突然,他“吁”的一声,拉停了马,前方已是密林,不适宜再快跑。 忽然的停止,让两人身子贴得紧,一阵他身上熟悉沉檀香气袭上她的鼻子,甚是好闻,而他怀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她皱了下眉,扭头问道,“你怀里揣了什么,硌人得慌?” 一本牛皮纸做精美的手扎和一支竖笛从他怀中被掏出,一瞧这二物便是贵重之物,他见她好奇地微微打量着,“你这野丫头肯定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小扎和竖笛吧?这是西夏王从西夏带来送给我的小礼物。” 一国之主就送了他这玩意儿? 他似乎察觉到她心思,便说,“这小扎是用西夏独有的木料制作,火烧不坏,水弄不湿,可保存千载。至于这竖笛,则是用上好的玉料打磨而成,千金难买。” 还有这样的手札? 小鱼身为惊讶,若是问她要来,记载医术古方,可流传千年,造福后世,她想问他要了这东西,可他就像能特异功能一般,早早看出她心中那点小九九,又说,“这小札不能送你,因为……我已用上了。” 233.233太子爷,你真忍心杀了我? 小鱼身为惊讶,若是问她要来,记载医术古方,可流传千年,造福后世,她想问他要了这东西,可他就像能特异功能一般,早早看出她心中那点小九九,又说,“这小札不能送你,因为……我已用上了。” 这人有什么事需要亲自记载在小扎上的? 她正寻思着,就递出手去,“那我可否看看你里面都写了什么?” 他一怔,这册子里所记录的又怎能让她瞧了去? 随即,他又转移了话题,“不如我教你吹笛?鼷” 小鱼心中在骂他小气,这小札所记录的肯定是这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见他又是兴致大起的样子,想起以前他教她弹琴,嫌弃她笨,经常给她重栗吃,她不由去摸脑门,她可不想再挨他的揍,连连摇头。 他眯眸笑起,这人一笑起来太过妖孽,朗朗乾坤都失了颜色,她有些不敢再去瞧他,他却用玉笛轻轻挑起她下颚,玉笛温润触及皮肤竟如他温柔又修长的指,他怔怔看着她,“莫担心,像我这般优秀的老师,即便再笨的学生也教得会。你看你现在弹琴不是也一流了?逆” 好吧,她承认这人是个优秀老师。 只是这笛,她却不太想学,她已打算离开,还学什么狗屁笛子? 算了,还是来个可耻的耍乖卖萌吧。 她潋滟一笑,“笨学生遵命。” 薄暖的日光给她唇红齿白的小脸渡上了一层蜜彩粉霞,撩起一股子勾魂的迷人青涩来,她正要别过脸转身之际,他捉住她小脸,没有一丝思考,便低头吻了下去。 她口齿间是她吃过的瓜果的清甜,他腹下募得一热,吻她吻得更深,她微微瞪大了眼,看着他贪恋地深深索取着她的口腔,就好像她的唇舌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就好像他饿昏了头的猪崽子。 许久,慕容肆才放开小鱼,沉睿眸里眸光火热炙拷着她,她面若桃花,但心中却是有些羞恼,万一被外人看见,又得说她是只狐狸精了。 她四下张望,只见后面一队人马驰骋而来,看服装想是他的人,她脸上更是一热,一拧眉道:“爷,你将时间浪费上这上面,待会铁定追不上你那些臣子了。” “管他的。我只想你与我好好的。” 他笑的惬意,她反而一怔,他的手又轻放到她腹上,轻轻道:“还有这小家伙。” 似乎他很喜爱她肚里的那个,又似乎,他也很喜爱她。 长情如文火,这份情意,她一直艰辛又小心地煨着,也终煨化了他这副铁石心肠吗? 身后一行侍卫终是跟上,他又踢了踢了马肚,马儿往前悠悠踏去,骑在马上,偎在他坚实的怀里,她心中轻轻欢喜,人间四月芳菲尽,密林情花始盛开。 一个女子,无论长得多美丽,前途多灿烂,要不成了皇后,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个才气横溢的词人…………她们的一生都不会太快乐。不比一个平凡的女子快乐:只成了人妻。 在她不多的岁月里,能与一人一直好好的,也不是不好。 说真的,这一刻,她忘了这人危险。 春风拂面,她轻轻嗯了一声。 已是进得林腹,阳光稀薄,温度也是降了许多,“是冷吗?” 她喜滋滋道:“太久不出来骑马狩猎,有些兴奋罢了。” 她身后男子微微挑了下眉,又是一笑,“嘘,小声。” 小鱼也是见到对面不远处繁盛草丛里动静,她顿时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前方。 身后男子拉开长弓,架起箭,要对准前方中射去,那猎物似察觉到危险,一下从草里蹿出,小鱼顿时一惊,那是一头并不多见的长角梅花鹿,这种鹿大多是夜行动物,这傍晚竟出来觅食吗? 耳边“嗖”的一声,只见他的箭飞快射.出,一下就命中正心,那头鹿痛苦地鸣了一声,便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几个侍卫都大赞皇上好箭法,跳下马去将那头装进麻袋里,驮上马背。 这时,听荷策马而进,看起来十分着急模样,没到跟前便在后面大喊:“皇上,皇上……” “何事?大呼小叫的?” 听荷急急下马,单膝跪下禀告:“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听闻你与贤妃娘娘进林狩猎,她便骑马追了进来,当时奴婢拦也拦不住,只能急忙过来向您禀告。看样子,皇后娘娘似乎不太会骑马,这林中也不知有无野兽,奴婢甚是担心。” “你既知林中可能会有野兽,你没能拦住,也该紧紧跟着,护皇后周全!” 听荷微微咬了咬唇,“皇上,我没有拳脚功夫,若真遇到野兽,未必能护得了皇后娘娘,再说她执意不让奴婢跟随,奴婢也是无奈。还是——” “够了!”慕容肆冷冷打断她话。 “皇上,你还是去寻楚长歌吧,若真出了事,那也不好跟老佛爷交代。” 小鱼温婉地说,她可真是佩服自己竟能如此大方,只是她不肯,他便不过去寻楚长歌吗?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君,亦是楚长歌的。 “戚蔚,你护送贤妃回营地,其他人随朕去寻皇后。” 众人应声,只是不见皇上动身,尴尬的是这贤妃还在马上,贤妃方才是不是没听见皇上说的话? 半晌,小鱼才意识到,原是自己耽误了这人,也幸好,这人颇耐心,并未遣她下去,让她在他手下面前颜面全失,她牵强地笑了笑,终是知趣地跳下马,动作伶俐。要知当初,他会临时折去,何必又要邀她同骑?这可真是大费周章,多此一举! 她心中如此默想,而他来不及与她告别,马蹄快奔,扬起一地飞尘,弄了她一脸一身,尘灰溅入她眸里,她拼命眨了眼皮,见那人挺拔的身影已跑开好远。 听荷重重看了一眼小鱼,嘴角露出的奸险笑意也未能逃脱小鱼的眼,这女子心思,她不是不知,可对她仇视得很! 她站在原地,轻轻拍打身上尘土,戚蔚走到她面前,久久才出声,“现下楚后可能会出意外,主子心中担心才去寻的。若换做平时,他定不会轻易扔下你。我知你在主子心中是有地位的。” 是有地位,她也知,只是这地位究竟比不得楚长歌。 长情如文火,他也许早就对她动了心,但那仅此一点的喜爱,终究无法与他亲梅竹马的楚长歌比拟。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抖落身上尘土,笑得没心没肺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啥,这危急关头,才能看清孰轻孰重呢。” 这女子脸上虽是笑靥如花,但戚蔚明白她心中必定难受,她对主子用心也不比楚后少,哪怕他认为她与主子在一起更合适,因这女子总能给主子带去欢快。 他与皇上相识相随已有七年之久,皇上表面待人温润谦和,却因儿时母妃早逝,不受先皇待见,更吃了太子擎与太后不少苦头,性格变得少言寡欲、心机深沉,以前也有见这位心思沉藏的主子与楚长歌多有私会,也只是如他待别人一般不无二样,只是,主子遇见这女子,才时常笑得真实。 他嘴上笨拙,竟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良久才道:“贤妃娘娘,咱们回营吧。”又顿了一顿,想起这女子方才说的,“我好歹一个统帅十万御林军的大将军,怎到你嘴里成了个小孩子家家。” “你一个没有家室的愣头青,在我这个怀了孩子的女人面前,不是小孩子家家是什么?况且今日被你家主子骗出来狩猎,哪好空手回去,白白受了这顿骗?” 她说着,便提着箭往林中更深处走去。 戚蔚眉眼一拧,这里已处于林腹,很可能真如听荷所受会有猛兽出没,到时只怕会伤及了她,可是,他多劝也必定劝不动,他不是没与她共事,这女子脾性也是不输于那高冷的楚长歌。 在她身后见她身子瘦弱,而这日头又快西下,丛林茂密阳光射不进来,他担心她会着凉,左思右想后,才脱了外袍,“贤妃娘娘,还是将衣服披上好,莫要受凉,影响了小主子。” 戚蔚不比从前与她嫌弃,对她倒真是毕恭毕敬,他的好心她又怎能不收下,她接过他衣袍套到身上,爽言快语道:“戚蔚,无人的时候,别贤妃娘娘长贤妃娘娘短,我之前还比不过你,不过是个下人,更何况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心里当你是哥们。” 戚蔚微微一笑,耳后有些发烫发红,心口又是一跳,这人不再是小鱼儿小太监,如今,她是皇上的妃。 “贤妃娘娘,主仆有别,属下不敢以下犯上。” 小鱼也不与他多说,径直往前走,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侍卫,这戚蔚与某帝一样的别扭。 “前面有什么在动。”小鱼正要张弓射箭,可一只小脑袋紧张兮兮的探出来左右打量起她,那是一头小鹿,猛地想到之前被慕容肆射杀的那头母鹿,她想那头母鹿必定是出来寻这贪玩的小鹿崽的,不觉,她心中又放软了,她放下弓箭,轻轻抚了下肚腹,看着那小鹿说,“小鹿儿,你遇见我算是走运了。我不杀你,你走吧。”她想这也是替她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那头小鹿崽似乎听懂她说话,缓缓从树后走出,眨巴可怜的眼看着小鱼,似觉得小鱼身上有种母性光环像它的鹿妈妈,又摇着短短的小尾巴,朝小鱼走来。 “嗖嗖嗖”的几声,小鱼耳力还算灵敏听得出是箭声。 “娘娘,那里危险,有人要猎这头小鹿。” 哪里知他这话还未说完,要上前拉住她时,脚前一只箭阻止他去路,抬眼之际已见这女子便扔下手中弓箭,飞奔过去,在地上打了个滚,不过还是将这颤抖无助的小鹿崽紧紧护在了怀里。 他再望去,见她笑着抚摸鹿崽的小脑袋,轻轻安抚它说:“小鹿乖,我会护你,不会让你被那些人煮了下锅。”那小鹿甚是听话,知这人救下它,吐出粉色的小舌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手。 对面一行人渐渐逼近,戚蔚这下才看清是军监大人窦一帆的人马,他们个个手中提着箭,来势汹汹的样子。 窦一帆长眉轻轻一挑,看着地上抱着小鹿崽的女子慈眉善目的容颜,看着便觉得气闷又好笑,这人的善念总是要经过考验才能显得更可贵,他轻捻慢拢地笑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官猎来那只鹿,本官重重有赏!” 这窦大人的言外之意是,只要猎来这只小鹿,伤了那女子也在所不惜! “你敢!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戚蔚一声冷喝。哪管那人是谁,他只知衷心护主。 “哦,真不好意思啊,距离有些远,本官近来又害了青光眼,还真看不清有人!”窦一帆低笑着道,声音微微的沙哑,又扭了下脸问身旁的侍卫,“你们可看见有人?” “属下们只见一头小鹿。” 说着,一群人哈哈大笑,十分猖狂,这些人是从窦府带回来的,而非是皇上的御林军,自然只会听他的。 “那还不动手!”他一声令下,口气已是暴怒。 不留一丝回转的余地,数箭齐发,戚蔚大惊,未曾料想这窦一帆还真敢下狠手,而此刻皇上其他内卫被跟随皇上去寻楚长歌,他们只有两人,哪怕戚蔚身手顶好,怎敌得过他们这群虎视眈眈的窦家军? 就算到时他们真被射伤,按照窦一帆说法,也只是狩猎时,箭无眼罢了,就算怪责下来,这罪不足死。 他心道糟糕,要赶紧去搭救小鱼,只见小鱼在地上被箭追着翻了数下才避开,她手中抱着小鹿,不好施展,她用力将手中鹿崽丢向戚蔚,戚蔚小心接过那鹿,而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窦一帆却架弓拉弦正对准小鱼胸口。 那一箭若是射.中,恐怕……戚蔚想也未想,丢下小鹿崽,鹿崽吓坏了,不敢乱动,只敢躲到戚蔚脚旁,他匆忙拉弓朝窦一帆那方向射去,只望能阻挡下窦一帆那箭。 二箭齐发,戚蔚以为凭他箭术定能挡下这箭,岂料对面一人箭法更是高超,双箭朝他们这边射来,一支箭将他的箭劈成两半,而令一支对准了他脚跟前的小鹿崽。 何时窦一帆还有这本事了?戚蔚拧眉怒视着那马上威风凛凛的男子。 而这女子身手也算凌厉,躲开窦一帆那箭,竟又奔过来救那只小鹿崽,他心眼一动,飞快蹲下,抱起小鹿崽跃到别处,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谁知身后又有暗箭放来,她左避右闪,侥幸躲开。 “这女子身手竟如此好!那我便再让我试试看,不信会射不中!”说话之人一双鹰眼,凶恶可怖,说着一下子架上三支箭,齐头而发。 戚蔚刚才带着小鹿那一纵身,避开有些距离,这时去救,却是远水难救近火,他想这次窦一帆这些人似乎是带着目的而来,借着猎鹿却是想杀小鱼,正巧这时主子被支开,难道窦一帆是受了皇后指使? 他心中一抖,随即慌忙大叫,“娘娘,小心!” 小鱼又怎能不知这窦一帆心思,应该说是慕容擎的心思,这人的声音比真正的窦一帆更沙哑一些,难不成这人得不到她,就要杀了她么? 刚才一番避闪已用去好些气力,如今竟有些提不起步子来,而这射箭看来身手不一般,是武林好手,只怕这三箭,她很难去都避开,难道她真要死在这里吗,带着她还出世的孩子,她心中恼恨,在她身处危难时刻时,她的夫君在哪里?哦,他去寻了他的皇后,那人才算是他心头最爱之人。 她一提气,转身看向慕容擎,他冷眸看着她,好似巴不得她下地狱,她急中生智,赌上她的所有,深情凝望那高头大马的男子,低低唤了他一声,嗓音低哑,“太子爷,你真忍心杀了我?要知是你手下不得力,我才没能逃离宫中……并非我不想与你在一起。” ---题外话---今天八千更毕,谢谢大家的支持。 234.234可我真不喜你怀了老四的种,真是碍眼 周围窦一帆的那行人都是一震,这女子明明是皇上的妃子,竟也与乔装打扮过后的太子爷也相识,还将太子爷叫得这么亲昵,可见这女子手段不一般! 她轻轻闭上眼,留下痛苦怨恨的泪,她十六岁前受尽白韶掬的羞辱,十六岁后受尽皇上的刻薄,竟还是要死在慕容擎的手下……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惹了三个不该惹的男子逆! 只是下一刻,众人又大为惊愕,只见太子爷使出轻功,一跃而出,不为别的,竟为的是抓住那三支飞向那女子的箭。 肩处一痛,一支箭重重扎在她肩膀,她痛得睁开迷糊的眼,眼前多了一个惊世绝艳的男子,而他手上多了两支箭,一双黑眸满是异色,又听得他慌乱了神色低吼了一声,“秦小鱼……” 那两支箭被他手猛地用力一折而断,而他另一只手接过小鱼要倒下的身体,紧紧搂在了怀里。 一连串的变故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得眼花缭乱,明明是太子爷对这女子下了杀令,可在她说了那句话后,他又亲自去救,这到底为了什么?谁都猜不透这太子爷究竟在想什么? 一旁的戚蔚,睁大了眼,若不是刚才窦一帆触及到第三支箭的箭羽,那箭会正中她的心口,她会必死无疑。 这窦一帆分明动了杀机,怎又会放过了她鼷? 莫非这秦小鱼与太子爷究竟有何渊源?这一切都像是个迷,似乎连皇上这般精明的人也只是看到了小鱼儿的一半。 他将她一抱而起,一声不吭匆忙上马。 戚蔚也连忙策马跟上去,可这窦一帆的人马在后护着,不许他跟着太近,只见入了营地后,窦一帆并未将小鱼送回皇上那边营帐,而是带回自己营帐。 他竟如此猖狂,胆敢以下犯上? 这该如何是好,这人竟到了窦一帆那里?他率着御林军去抢去夺也不是事儿,这大张旗鼓的,传出去可得变了味,只怕又会成为惹人非议的闹剧,不止对秦小鱼,也是有辱皇上颜面啊。 他急得满头大汗,当务之急是先禀报皇上,正要折回密林去找皇上,正巧碰到听荷,他跳下马,一把抓住她手,“皇上是否已回来了?” “戚将军,你怎么急得满脸是汗?” “听荷,快告诉我,主子是否已回来,现在人在哪里?” 见戚蔚如此激动,想必是秦小鱼那里出了事吧,她心中一笑而过,可手上实在是被戚蔚握得疼痛,听荷皱了下眉,“皇上刚抱着皇后娘娘进她营帐去了。” “我这去找他!” 戚蔚甩开她手,正要往前走,听荷却从身后抓住他的胳膊,“戚将军,我劝你这时还是别去找皇上的好,现在……不是时候。”她说着,便微微红了脸。 戚蔚微微皱眉,已从听荷脸上看出些名堂,只怕帝后二人正恩爱缠.绵呢。 “我得立即去禀告皇上,我知道你对贤妃颇有不满,只是你莫要再拦着我,贤妃出了大事,到时皇上问责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果真是秦小鱼出了大事,那贱.人自认为有几分姿色勾.引了皇上才当上皇妃,她还曾差点死在那个贱.人手里,这种贱.人死了才好,只是这戚将军还不信她所言,这时真不是见主子的好时机,“那你去吧,到时候你倒霉可别怪婢子没提醒你!’ 皇后营帐,守卫森严,都是皇上秘密特训的锦衣卫,他正要进去,却被拦下,“戚将军,你不能进去。” “既你知我是戚将军,还不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禀告皇上,届时耽误了事,你可担的起?” “恕属下难以遵命!谁都不许进,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令!而且,皇后娘娘还说,违令者死。”这侍卫一五一十地说。 戚蔚冷冷道:“皇上是你主子,还是皇后?” “这……”侍卫微微愣了下,“皇上与皇后娘娘一道进去,皇后娘娘既然下令,皇上并未出声阻止,那便是默认。” 对于他们这些侍卫来说,这等同于皇上的命令。 戚蔚一时竟无言语回应,这一静下来,便听到帐内传出女子娇喘声,这声音虽是压制着,但却是……他眉攸得一沉,难怪听荷不让他过来,原来正如他所猜测真是这档子事。可小鱼儿受了箭伤,不知情况如何,又落到窦一帆手里,而这里又有人拦着不让他进去,他真是进退两难。 这时,身后传来询问声:“戚将军,你可有见到我家主子?她与皇上一同出去狩猎,听闻皇上已回来,可奴才却迟迟不见主子。” 说话的人正是海棠,他一直在帐中候着小鱼回来,而这天色快暗,却还不见她回来,他只能厚着脸皮到皇后这里来打听,还好遇上戚将军。 “贤妃出了事,在窦大人营帐,但这事又不能闹大,事关皇家尊严,只能请皇上定夺。” 海棠被他这话一吓,双腿有些发软,她知道事态严重,很可能危及小鱼性命,一想到这,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不如我去找小安子帮忙,他是内侍,如今又坐上了千岁爷的位置,他与贤妃娘娘素来交好,即便有什么也不会传出去。” “好,那你赶紧去通知他。” 海棠抹了抹泪,点点头,撒腿就往营地方向跑去,有一个女子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去找人救贤妃,哪里这么容易,她立马跟上。 “你们当真不让我进去?” 那十几个侍卫一脸的为难,“戚将军长,你也该能听得到里面的动静,这皇上好像正在办好事,我们怎好……这进去扰了主子兴致,不是找死么?” 戚蔚一握拳,也来不及去调令御林军,便赤手空拳与他们十数人打起来,戚蔚武功好,可这十几人也是训练有素,这真动起手来,吃亏还是戚蔚。 双方虽都不曾动刀动剑,但拳脚相加,只一会儿,戚蔚便是满脸肿胀是血。 “戚将军,真要我们打死你么?” 自然戚蔚也不想被围殴死,只是那女子,也算他敬重的人,他怎能见死不救? 营帐之内焚着香料,香料极香极独特,闻过之后,勾激出人的原始***。 外面斗殴生愈发清晰,被女子褪下的外袍,散落在地上,干瘦的女子身子半luo,紧紧搂着自己,又磨又蹭,嘴里呻.吟不休。 猛地,慕容肆眉眼一睁,一把推开这女子,“有些招数于我慕容肆来说可一不可二,你不知么?楚长歌!” 他殷红着一双眸,近乎沉哑着声愤懑而道。 楚长歌也没办法,这是太子擎下的命令,要她留住慕容肆,那么自有办法让秦小鱼与他分开。 她冷冷的凄美地笑开,“阿四,你不是不知我用药手段厉害。上次你要了我,这次会同样,不会有改变!” “是么?”他阴冷扯唇,将她用力推开,自己重重跌撞到桌角,疼痛让他感觉略清晰了有些。 拳头朝自己胸口受伤用力一砸,前几日微微愈合的剑伤再次崩裂,从他洁白单衣处透出刺目的鲜红,刺痛了楚长歌一双***极重的眸。 为了那个女人,也为了不再碰自己,他又一次伤害自己,不顾代价! 不留一句话,便捡起地上外袍,套上,毅然走出这座营帐,不带一丝眷恋,甚至楚长歌看到了他转身时眼中的憎恶。 是的,他已憎恶她了,否则今日又会打了她的儿子。 “她人现在在哪?” 戚蔚已是一身是伤,脸被揍成了菠萝,跪在一丈开外的人墙外,望着他一身素白单衣出来心中一喜,主子终于出来了,也不亏他在帐外喊了这么久,只是主子一张俊脸红里透着白,像是***未消,又像是病态,看来这事还没做,便被他给搅乱了。 * “嘶……” 床上女子痛得皱了下眉,慢慢睁开眼,只见眼前男子的面目一点点清晰起来,而他手中剪子锋利闪出银冷光芒,她立即防备,“慕容擎,你要做什么?” “你这人翻脸可真快,要我救你时喊我太子爷,一转眼又成了连名带姓?我是时常有冲动用这剪子割了你这爱翻脸不认人又出尔反尔女人的喉,只是,当下你我身处于我的营帐,弄死你,我可逃不开这杀害帝妃的罪名!” 他沉笑如斯,他阴冷的眸里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光。 若说在密林里,他借猎杀鹿的机会杀了了她不是没可能,但是现在,他却是不会。 “来,你乖乖别动,我替你将这箭头给取出来!若是痛,便咬这布!” 小鱼看着他说完又取了条布巾递给她,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肩膀处,那长箭已被折去,只留短短的箭头在她身体里,血染红了她的肩胸,看上去自己都觉触目惊心,不过还是庆幸她还活着,可,这人要替她取出箭头,那不岂是要给他看光光。 她一拧眉,“这小事怎好劳太子爷你亲自动手,不如唤御医过来吧。” “你瞧,我手本就被你血弄污了,再脏一些也没事,这些御医都是爷们,我可不喜我未来的女人再多让一个男人看见。” 说着,他又下手去,她轻轻闪躲,扯动伤口更是痛得冷汗直冒,又颓力地伸手去推抵他,这人一恼之下,便扯下她腰间衣带绑住她的手。 她张大了口想叫,却又死死闭住,这杀千刀的太子凶残起来也没人性。 “我得给你拔箭,所以现在不能封你穴道,气血不畅不利于你伤口恢复。你最好乖点,别惹我,否则我必定下手会很重。”慕容擎见得她轻轻点头,才扯唇而笑。 这气氛有丝怪异,这慕容擎也是过于温柔,温柔得让人无法适从! 只是这人动刀,她还是慌怕,不去看他手中银灿灿的剪子,目光移到被他捆绑着的手上,他打的结很特别,又像是在哪里见过,想必是外族人的打结手法,曾听爹爹提过,秦家原本也是西北部外族部落,后来才追随了先皇,换了姓氏。 也难怪这人擅长炼蛊,想必这人祖氏在苗疆一带。 猛地,她想到一事,这缠着蓝妃娘娘脖子的衣带绳结也是这种手法。这蓝妃是慕容擎与紫衣侯一起杀的! 慕容擎见得她脸色顿时惨白,他一笑,“我还没碰到你伤口,你就吓成这样?你向来不是胆子挺大么?” 小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只回荡出蓝妃死时的惨烈场面,而慕容擎向来精明狡猾,随着她眼神看去,她正怔怔望着他给她捆绑手的腰带,募得,他眼角肉一跳,“你看出什么了?” 她心头也是跳得猛烈,她不知他是否看出她的不对劲,她勾唇惨惨一笑,“我胆子再大,也怕死,我好不容易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我可不希望自己白白死了,还是死在你手里!” 可这男人眼底深沉阴暗,他并不信她这番说辞,他冷冷地笑着,用剪刀一点一点剪开她那支箭周围衣衫,“小鱼,我知你聪明,你刚才必定看出什么了。你刚进宫时那模样又胖又丑,丑得我看了都吃不下饭,这世上除了瞎子,也只有我那四弟会看上了你。我曾一直想,我那四弟到底看上了你什么?似乎,今天我才有些明白,不是,你这人实在太聪明,如我那该死的四弟一样。” 衣衫被剪开的声音充斥在她耳里,让她心惊胆寒,她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会将剪子扎入她的心脏。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小鱼不知现在再装下去还是否有意义,可是她不装还能做什么?她的丈夫早已丢下她了,她只能自救! 衣衫被剪开,冰冷的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到她的肌肤,他可以感觉到她在他逼迫的眸光下轻颤,他喜欢她怕他并讨好他,于是他又慢慢往下剪,沿着她乳间往肚脐的那条线,慢条斯理的,甚至是带着艺术情怀,一点一点剪开她的衣服,直至他手上剪刀正对她的小腹。 他笑得迷人,“小鱼,你是不是在猜蓝妃是被我和紫衣侯杀害的?” 而这人握着剪刀,轻轻在她腹上旋动,剪子头锋利,刺破她雪白的肌肤,流出一丝丝鲜红。 小鱼身子一抖,她强忍心头恐惧,死死抿着唇,轻轻摇头,“蓝妃这案子已结了,凶手只有紫衣侯,又岂会是你?” “那我告诉你,都怪这蓝妃长得又美又鲜嫩,更何况我曾经的妾室被皇上夺走了,所以我占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这杀蓝妃的是紫衣侯,而我只是奸污了她,这西夏国的第一美人果是滋味不错。死了也真是可惜。若非她兄长是西夏王,我大可留下她!” 慕容擎语气轻而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人命在他眼里简直不如蝼蚁。 说到蓝妃滋味之时,眼睛里都油光发亮的。 而杀害蓝妃,是为挑起两国纷争,他好从中坐享其成,获渔翁之利吧。 她心中打颤,乃至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每根汗毛都在发抖,她现在才有些了解这人,这人骨血里就爱杀生。 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会不会不留活口? 她实在很担心,他在手中把玩的剪刀会不小心捅进她的肚子里。 “别害怕,小鱼,我不会杀了你。蓝妃的那些遗物是为我所焚,不会有人知道,更者紫衣侯也已认了罪,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他收起手中剪刀,又盯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可我真不喜你怀了老四的种,真是碍眼!” 小鱼不知该哭还是笑,于是挤出一个很谄媚的笑容给他。 见她笑得这般别扭,他又收了下眉心,轻轻扯开她衣衫,将她雪白的胸汝暴露在他眼前,一下他的眸微微变红,这种眸光,小鱼不是没见过,记得第一次慕容肆强要了她时,他眼中眸火比眼前这人更甚。 她又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道:“太子爷,你快些给我取箭头吧,我又痛又冷。” 235.235你与朕的臣子如此衣冠不整放浪不羁,教为夫情何以堪? 他倒是不紧不慢叨叨了一句,“反正都痛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了。” 说着,他修长的指触摸上她的左肩,他那手指太过冰冷,撩起的寒意几乎能让她动住,又听得他皱眉开口,“你这手臂可真是丑,好几条疤。” 她知她那里丑,以前给慕容肆挡过刀,能不丑么?今个儿挨了他手下人的箭。 “呵呵……还不是拜太子爷你所赐吗?反正也丑,多点疤痕也不算什么。” 她此番无奈地说,却是逗笑了这阴阳怪气的人逆。 “你倒也懂得自娱自乐。” 他从袖中亮出一把好看的袖刀,在火上烤了烤,又移到她胸口,道,“我会很快替你取出,只是你别叫太大声,我听了觉得烦,很可能下手偏了,可别怪我。鼷” 她连连乖乖点头,只是那刀子触碰到她伤处时,她就痛得冒冷汗,她还是忍住低吟一声,就在他下手到一半时,该死的慕容肆闯了进来,瞥见她袒胸露腹地躺在窦一帆的床上,他本就是一双眸更红了,身后的戚蔚正要随他进去,他冷冷一喝,“别进来!” 这向来注重仪表的男子如今却是襟口不整,连衣带都系错了,用脚趾头看,小鱼也能看得出他是刚又干完力气活了吧。 这人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来了。该是说跟另一个女人啪啪啪完后,才想起她吧。 她狠狠瞪着慕容肆,用眼神叫他滚! 慕容擎也是精分,瞄了一眼他便笑,“哟……皇上你终于跟皇后娘娘完事来瞧贤妃娘娘了,只是不巧,臣替您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您也可以去歇一歇了,待会臣会亲自将她送回她营帐。” 他黑着脸一步一步走进,看了一眼小鱼,“爱妃,你与朕的臣子如此衣冠不整放浪不羁,教为夫情何以堪?不过,念在爱妃你箭伤在身,迫于无奈,为夫也自不会与你跟窦爱卿计较。” 小鱼心中冷笑,这人倒是真不要脸,他与另一女人哼哼哈哈时候可有想过她会受伤? 慕容肆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到她眼中讥诮,他心中一刺,还是拿起床头上剪子剪开她被捆绑住的手,手腕上已被勒出一圈红痕,他眸光又是一敛,“贱.内刚才有劳窦爱卿你精心照料,现下交给朕这个当丈夫的便好。” 尽管窦一帆如此狂妄,但慕容肆能是耐着性子。 他说着便沉了眉头,伸手去拢她的衣衫,只是这她这衣衫被窦一帆剪得不成样子,怎么拢也拢得不合心意,他一恼,欲脱下外袍,可一想这样一来就会暴露伤口,他拿了被子裹住了她。 “看来也是我多虑了,皇上对贤妃娘娘你可真算是疼爱有加。” 慕容擎淡淡笑着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他将她整个端起,动作已是小心翼翼,她还是痛得轻哼一声,而一下,他的眉拧得更深,“可痛?” 她心中在骂,慕容肆你这死犊子不是放了个屁吗?你来被箭扎下试试看,就知痛不痛了,而她口上却说着有违良心的话,“多谢皇上关心。” 让她选,她还是会跟这人走,至少她不会担心有人会伤及她的孩子。 两人背后,慕容擎的脸色难看得很,待二人一出去,他狠狠将手中的刀插.进了床板里。 即刻,命戚蔚率领御林军,将窦一帆营帐团团围住。 原因是,窦大人是假的。 小鱼微微一怔,这人也看出来了窦一帆就是太子擎么?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肆将剩下的事交给戚蔚处理,自己则抱着小鱼大步往前走去,他本想多留那人一段时日,但这人实在挑战了他的底线,碰了不该碰的人! 这个游戏到此结束! 一路寂寞,回到自己营帐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只是她仍觉心上难熬,其实不是这路,而是他身上这发腻的味道,有另一个女子的还有他的,汗水交杂的味道,这人竟不沐浴之后再来接她? 他便对她能残忍至此? “爷,我一直以为长情如文火,可以煨出熟腻的爱,可是我错了,煨出的只是热泪滚滚。” 只轻轻一句,便痛哑了她的声带。 慕容肆则是静默不语,他的眉眼深深拧着,或许他只是无言以对,或许又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中后悔,后悔的不是去找楚长歌,而是该带着这女子一起去。 当时,他找到楚长歌时,她已从马上摔下,那匹受了惊的马也不知逃跑到哪里去了。他看着崴了脚的楚长歌抱膝坐在草地上,他便于心不忍,他下马抱起她时,便闻到她身上特殊香味,她兀自欢喜的笑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央他送她回营,他心中牵挂小鱼,但被她身上香味驱使,便决定送她回去后,便折回去找小鱼。 可回到楚长歌营帐内,那股香味更浓,他虽是防备,但又怎敌药物。 昏昏沉沉里,险些又要了楚长歌。 上次,他已悔恨地无以复加,狠楚长歌的手段卑鄙,更多的是恨自己,恨自己当时竟将她当成小鱼没有把持住,伤了小鱼的心。 那时,他恍然领悟,他竟是如此的害怕伤了怀中这个女人的心? 他曾亲人似得爱过楚长歌,却要命的是,他竟更爱这短短与他相处几月的女子,不同于亲人,更多的是生死相许的男女之爱。 谁说长情如文火,只煨出你的热泪滚滚,你却不知,煨出的是我满心如煎却不知如何安放? 哪怕,今日之所以担心楚长歌去找她,是因为这他需要解开这相思蛊,如今他记忆力衰退,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只盼能坚持到为她寻到鲛人珠的那天。 “小鱼,不管是太子擎也好,白韶掬也罢,你都只能是我的。以后,不论如何,我必不先弃你,直至我无能为力——” 他口中无端端迸出这一句,他心中竟如此害怕失去她,这种感觉愈发强烈,饶是他心性冷淡,也被她死死网住。 “爷,你何必自欺欺人,又何必见我负伤而哄我开心,你的‘无论如何’总是不包括楚长歌。” 她淡淡笑着说,这笑分明惊艳,却伤感得要让人落泪。 她曾想要与楚长歌一较高低,可是总发现后来遭殃的是自己,于是她为了保护自己不去招惹楚长歌,只是她厌恶他着这样的话,而后却做不到。 他不明白,被人捧进云端又被他重重摔进尘埃的滋味。 慕容肆紧紧抿着唇,这人竟不信他说的。以前他向来不爱用言语去证明,如今,他竟怕自己言语也无法证明。 一下子,气氛便成死寂。 小鱼知道这人心中不爽,因为她又该死的戳中重点。 抱她进入她的营帐,他便吩咐下去,去熬药过来,又来到她身旁,打量她好久,见她这身碍眼的被慕容擎剪破的衣服,心中就莫名要发怒。 小鱼自是明白,这人霸占欲强,她被其他男人见了不该见的地方,就像狮子的领地被侵占,他十分愤怒,可她如今伤着,他又不能对她下狠手,只死死捏了拳,又背过身去,拿刀在烛火上烫了几遍,才转过脸来坐到她身旁,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别怕,忍着点。” 他要去掀开她的衣衫,她却别扭地捉住他手,虚弱说“爷,不如唤御医过来吧,如若御医不行,就让海棠过来。” 他不知不明白,如今他要碰她一下,她都不依。 他只得耐了性子,“这一去一回耽搁时间,我医术虽比不上御医,但取箭这活还是能干得。” 而她咬了咬唇,还是不肯让他医治,“还是让海棠过来比较合适些。” 这下,当真将这憋忍的狮子给惹怒了,他沉声嘶吼。 “慕容擎医治你就可以,我便不合适么?秦小鱼,不错,今日我差点又要了她。但,你可知,有你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甚至成亲那夜,我都没碰过楚长歌。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若不是她对我下了药,你当真以为我会要她吗?” 小鱼猛地一怔,昂着一张苍白失血的脸,微微睁大了眸望着他。 楚长歌进宫这么久,他竟没碰过那个女人,甚至是成亲那夜他都没碰过楚长歌,她心中不是不惊奇,又淡淡的喜,像他们这些皇家男子,哪个不是女人多如衣? 其实细想,这人虽贵为皇上,但后宫女人确实少的可怜,除了死去的蓝妃,明着的也只有她与楚长歌、岳嘉,加上曾经的秦南心也只有四个而已,而他至今未与岳嘉圆房,娶了秦南心也只是因为报复。 而那次,他是在药性下要了楚长歌,她心中微微发酸,但并无大怒,楚长歌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还给他生了孩子,亦是他的责任。 慢慢的,慕容肆又看见她眸中的挑起的亮光变得黯淡下去。 他心中一扯,握着刀子的手更紧,这女人当真不知好歹。又见得她挑起眼睑,深望了自己一眼,他心里又变得喜悦起来,可她微微动了下干涩的嘴唇,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留给他一个自嘲的笑。 小鱼本想问他,这么做可是因为她?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她总是太高估自己。她早就不该期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的,即便他今日告诉她,有了她之后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也许这只是一个甜蜜的谎言罢了。 她正轻轻摇头,而他银晃晃的刀子逼近,一刀子便下在了她伤口处,他力道颇狠,扎入里面,周边血肉翻飞。 这男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她吃痛大呼,就近抓住了他手用力咬下去。 这女人可真是狼心狗肺!他亦是轻嘶一声,他给她取箭,她倒是下得去口如此用力咬他。 待箭头取出,他又急忙给她点穴封了伤口处穴位,给她止血。 “松嘴,我再给你上些金疮药。” 听得他冷冷道,她才发现自己尽咬伤了他虎口处,眉眼中流露出的内疚立马被他弃她而去让她受险的怨恨给取代,她又狡黠地再他手上重咬了下,又嫌弃地丢开。 敢情他的手是厕纸用完就丢? “因为你丢下我,我才受得如此重伤,你个大老爷们被我咬下算什么?” 慕容肆看着小鱼竟还敢如此嘴硬回敬他,他将被咬伤流血的手掌捏了下,“我就当被狗崽子咬了。” 嘴上说着这种狠话,可他还是细心用温水给她清理伤口,又在药箱里取了药替她取来上好的金疮药,洒在她的伤口处。将她料理完毕后,他已是一身薄汗,也已顾不得累与身上一身的湿腻,便躺在她身侧,将她搂进怀里。 “爷,你身上味儿真难闻!若你要在我这里留宿,至少得将楚长歌身上的味道洗尽再留下。” 耳边女子声音极轻极柔,只是这病歪歪的女子的眸里依旧闪着独属于她的狡黠,他微微皱了下眉,“我没嫌弃你被慕容擎看过摸过,你倒还嫌弃我身上有楚长歌的味儿?说你是狗崽子还真不为过,鼻子怎生得这么古怪?” 她只是讨厌他留在这里随意絮叨几句,表达下心中不满,更多的是为了刺激他,惹他生气让他走了才好,然,这人果真是掀了被子便起了身。 这时,营帐之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戚蔚与白韶掬他们也过了来,应该是过来禀告皇上关于那个假军监的事情,方才她听到了爆炸声,太子擎擅用火器,只怕没那么容易捉住。 随后,海棠进来伺候,说了些关于窦大人逃跑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那人没这么容易被逮住,此行去东海,他也想得到传说中那个长生不死之仙药吧? 吃过晚膳,在困顿伤痛中,她迷迷糊糊正要睡过去,可身边一阵清冽皂角香越发迷人,她猛地睁眼,身边又多了个这讨人厌的男子。 她微微疑惑,刚想出口问,你怎又折回来了,他却厚脸皮道,“我都依了你去冲凉换了身干净衣裳,你到底还要怎么折腾我才算满意?” 好吧,她是抱了折腾他的心思,可她能说,我只想你出去让我一个人睡,成吗? 从他愤怒的黑眸里,她就猜到,铁定是不成的,那说了等于白说,还是乖乖闭口闭眼,就是麻烦的是她肩上有伤,不得动弹,不能背过身去,只能让他这么盯着她脸看。 突然,他轻轻说:“小鱼,我与太子擎、燕弟、琳琅他们任何一个皇子公主都不一样。我七岁时就没了母妃,你不知,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她并不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死于疾病,我母妃那时还算得宠,秦淑珍为了争宠,日复一日给我的母妃喂毒药。 我母妃明知那汤里有问题,可还是每天都喝下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能平安无事。我母妃不比秦淑珍有庞大的秦家依靠,她只能用她的命来换取我的命。若非楚长歌与我相依为命,一次次鼓励我渡过那些艰辛的日子,我便没有今日。从那时我就发下毒誓,这辈子一定要让那些曾经欺负过我和我母妃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哪怕不惜任何代价!我步步为营,登上皇位,铲除异党,不止为了自己,更为了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以前只有楚长歌和燕弟他们,现在还多了你与……” 他手在她肚腹上轻抚,温热一点点输入她体内。 他知她没睡,所以说给她听,她知道他真是喜爱她腹中孩子,对于自己,他是否也是动了真心呢?否则,他又为何要将她母妃真正死因告诉她? 这个男人啊真是不惜任何代价,他这么恨秦淑珍,还能给她当养子,还能娶了她的侄女。 忽然,她又想到了一点,这人说了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她今后礼让着点“大功臣楚长歌”罢了。 “人的感情是靠能争就争得来的吗?我也曾试着要争过楚长歌,可是结果总是令人很头疼很伤感,现在,我只想你能公平些,我不想被欺负的那个总是我。” 236.236丈夫背怀孕又受伤的妻子那叫做天经地义 “人的感情是靠能争就争得来的吗?我也曾试着要争过楚长歌,可是结果总是令人很头疼很伤感,现在,我只想你能公平些,我不想被欺负的那个总是我。”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一丝迷离、彷徨、不安,更多的是有一丝期待。 她的聪明,他早就清楚,于是他一点就透,她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她说,她不争,只是要该有的公平。可,为何她偏偏说了他想听到的,而他心里却一点点揪起,他不想她变得卑微逆。 于他与楚长歌来说,她更有傲慢的资格,这女子大小也算是官家小姐,从小被宠的跟宝贝似得,若非如此,有人娇惯着,她黠妄的性子又是哪里来的,就如琳琅一样,而他却与楚长歌生来是同一种人,从小卑微,所以才渴望爬得更高,这人比他们来得光明许多。 怎么就有一种好似他高攀了她一样的滋味,这滋味在心口里打转,让他极不舒服,以前没意识到还好,现下可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不需要低于楚长歌,不需要和楚长歌比,你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说着,他便轻轻吻了下她的唇,不敢用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知道今日又被楚长歌的媚药挑起了浴.火,又是面对的这人,他总没什么自制力。 最好的,却不是唯一的。 小鱼心里如此想,但嘴上却是道了谢鼷。 这对于她已足够,她本不该再奢求什么。 只是这人身子越发滚烫,好像会随时要了他,她使出全力抬起右臂推了下他,他不知为何痛得沉了眉,原本燃烧着***的眼中因痛苦顿时清明一片,唇角有丝发白,他看上去有哪里不对劲,从皇宫启程那日开始,她就发觉他有些不对劲,有时就觉得他生了一场无法治愈的大病一样。 很快,他的胸口就透出血迹来,鲜红的眼色很是夺目,她这才敢肯定,他是真的受了伤,而且那伤十分严重,否则不会被她用力一推就裂开,渗出这么多血液来。 而且,这伤肯定是在宫中就有了,试问谁敢伤一国之君呢? 她满怀歉疚地朝他看去,想说些什么,可又迟迟开不了口,终是化作一句低哑的“对不起”…… 她要是知道他伤得这么重,一定会下这样的狠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却释怀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又问他,因何而伤? “这伤……是我自己弄的。我需要还债。”他思索一番,才这么沉声说道。 小鱼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一国之君也需要还债么?他若是不想还,谁能奈何得了他?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他的荫蔽之下,他的部下和弟妹都生活得安逸。 小鱼又想,他是还谁的债呢? 但她也看得出,他不想再说下去,只好转移了话题,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问出来她心中会舒坦些,“爷,你是怎么知道窦一帆就是慕容擎的?” “窦一帆与慕容擎那点伎俩,还能瞒住我么?你可记得我们曾去追查三十万官银案,秦遇私吞这笔官银是为了要铸造兵器等军需用品好以后造反时与我军队抗衡,但那场战役,他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士兵身上穿的都是极差的铠甲。说明这么一大笔的官银根本没有用在铸造军备之上,哪怕秦遇临死前都是疑惑的。我曾想,若是要铸造军需用品,和谁勾结最好? 这人自然只有窦一帆,他藏得极好,也把秦遇骗得团团转,其实他早就是太子擎的人了。你当真就以为我没注意到,窦一帆每隔几日说话声音就变得沙哑了?我猜,那个说话沙哑的便是易容过后的太子擎了。他跟楚长歌都经历过那场大火,咽喉有所损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原来这人什么都知道,可谓料事如神。 接着,他又说,“他一直按兵不动,无非就是想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把我玩得精疲力尽之后,再拿我果腹,可是,这谁是猫,谁是老鼠,还是个未知数呢。若非,他今日对你做得过火,我也没打算揭穿他这易容把戏。” 也是,慕容肆连眼盲的燕王都能扮,几乎还骗过了白韶掬,他才是易容的鼻祖。 小鱼悻悻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人什么都心知肚明,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真是个人精。 他又眯眸而笑,“所以,小鱼,别想骗我,这世上没什么能逃过我的眼。” 小鱼不屑地点点头,叮嘱他,“这之前,你还是先去找太医包扎下伤口吧。” 她这话才说完,便见他高高敛起唇,一副得意的样子,不知这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知的是,她的关心于他来说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觉得,有她这一句,在胸口插上一刀似乎值得得很。 “你先睡,待会我再来陪你。” 言毕,他出去,没一会,又回来。 夜加深,他将她搂得紧紧的,睡意深沉,她昏昏而睡。 天亮又是赶路,后面的几天行程里,她因伤着,都昏昏沉沉在马车里睡着,而他亦是守在她身旁,生怕她哪里有一点不舒坦。 直至从陆地换成了水路,水面上浮着十几艘龙头大船,旗帜在船上猎猎迎风飘扬,看起来十分威武。 已是五天过去,而她箭伤也好了不少,她脸上有了血色,精神了许多。 海风有些大,吹乱了她的发,除却他们的船只外,海面上看去一望无际,十分凶险的样子,船上将领率着众将士出来迎接他们,他们还找了一个这一带的最有经验的老渔夫,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才刚下得马车,楚长歌便由听荷搀扶着走了过来,她的腿脚不算利落,小鱼正在看着瘸了脚的楚长歌走路,冷不防,慕容肆将侍婢取来的一件披风来,亲自给小鱼披到肩上,这等厚爱,真是羡煞旁人。 又是身子一轻,便被人强制背上了背。 楚长歌双手一绞,腿脚微微发软,若不是由听荷扶着,怕是要跌倒,她心中想这次恐怕真是惹怒了慕容肆了,方才他竟没顾她一眼,便背起了秦小鱼往前头走,完全对她不闻不问。 牵着胤儿小手的楚长歌眸光恨恨的,带着恨不得杀死秦小鱼的嫉妒。 皇后母子被冷落得很,随行之人纷纷议论,是因为前几日小皇子差点伤了贤妃未出世的孩子,只怕贤妃那孩子一出生,若是个麟儿,以皇上的宠爱,肯定是要封为太子的。 谁让皇后娘娘教子无方,小小年纪会懂伤人呢。 这肩背虽是结实又舒适,可这毕竟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多少双眼睛在瞧着呢,小鱼虽是个厚脸皮的,但女儿家总归有些羞涩,又担心影响这人帝王尊严,便伏在慕容肆耳边小声说道:“爷,你若还气皇后,这几日一直待在我车上对她不言不语也算折腾她够了,何必又来这种丢脸面的招数,对她杀伤力虽更大,但也真教我为难呢。” “丈夫背怀孕又受伤的妻子那叫做天经地义,何来丢脸面一说?他人若是有非议,那便让他们去说,我堂堂九五之尊都不介意。还是说,你不乐意,倒不是为皇后着想,是为了你那旧相好白韶掬见了伤心?” 这人可真会扯,她说他的皇后,他却把话题扯到菊花公子身上。她跟菊花公子那是清清白白,他跟皇后可是真真实实滚过的,连小人都造了的。 她微微不满地轻哼一声,但这人近来对她不错,她也就不生他的气吧。 “你乐意背,我还能不乐意享受吗?我总是好心为你着想,你总是将我这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小女子在他背上轻轻说着,飘出些醋味,但底下的男子嘴角瞬间扬起一抹轻柔却能碎人的笑。 身后仅仅跟着的戚蔚见得这两位主子你一句我一句轻快又温存的拌嘴,也竟也突然轻笑起来,为的是小鱼,这伪太监似终于俘获了自家这主子的心,也算不辜负他对她的一番希望。 隔了几辆马车伫立在白马旁的俊气男子远远望着前头那对男女,他身旁的萧以冬却看得清晰,在小鱼被皇上背起的那一瞬间,这男子柔和的表情就一下子凝滞了,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陪着他一起呆呆望着远处,甚至无法去嫉妒。 她总是无法憎恨那叫做秦小鱼的女子,不仅仅因为她是将军的心上人,更是皇上的女人。 她在心底的自嘲的一笑,适宜地轻声道:“将军,我们也该动身了,离开大队人太远不太好……” 237.237杀鲛取珠(一) 隔了几辆马车伫立在白马旁的俊气男子远远望着前头那对男女,他身旁的萧以冬却看得清晰,在小鱼被皇上背起的那一瞬间,这男子柔和的表情就一下子凝滞了,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陪着他一起呆呆望着远处,甚至无法去嫉妒逆。 她总是无法憎恨那叫做秦小鱼的女子,不仅仅因为她是将军的心上人,更是皇上的女人……明明也只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她在心底的自嘲的一笑,适宜地轻声道:“将军,我们也该动身了,离开大队人太远不太好……” 这时,白韶掬来回过神来,睇了萧以冬一眼,她的温柔叫做没脾气,可这种没脾气却莫名让他火大,他皱眉,下一秒便用力拉过她的手,打横抱起,这没来由的chong溺差点让她失声尖叫,还好在她打开嘴唇的时候,这将他抱起的男子便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在他把她吻得天昏地暗之后,她眼眸中婉转低柔,却感叹着小心翼翼轻说:“爷,你这是何必?” “怎么,抱着我的妾做锻炼也不行么?” 男子冷着脸,美艳无双的眸里却盛放着无故的怒意。 萧以冬知他心中有火无处可发,便狠狠吻了她来泄愤罢了,明明从跳板到船之上才一小段距离而已,哪怕不被抱着,她自己也可以跨过去,他这做法看似宠腻,也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折磨罢了。 不论他对她是故作的温柔,还是真心的流露,她都会接受,于是她只轻笑了一声,“爷,谢你如此待以冬。” 反倒是萧以冬的这句谢让白韶掬心中一扯,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明知他的心思……他微沉了下眉,将怀中细软女子抱紧往上跳板上走去。 自打住在船上之后,接连几天每天都会出海,今天已是第七次出海鼷。 已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海风也逐渐炎热起来,无边的海面泛着白光,碧绿的波浪拍打着船身。 天空响起一个惊雷,滚滚乌云瞬时间海平线翻腾蔓延。 老渔翁说,海上天气朝夕万变,这一次出海,天气就不大好。 船头站着几人,迎风而立,琳琅眺望着这片苍茫大海,又看了看抓着千里镜的皇上,忍不住问道,“皇兄,咱们接连七天出来观察,有何发现?” 船头上的那几人听了齐声大笑,戚蔚回她,“公主,你这性子也真是急。哪有一出海便有收获的?” “为了找那什么鲛人,我们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一直空手而归,我们是不是一直得待在东海这带啊?” 说实在的,琳琅游山玩水下来,尤其每天对着这茫茫无际的大海,吃的也都是水里的鱼,她有点吃腻了,想念地上的野物。 老渔翁摸着胡子呵呵地笑,“公主,若是像你这般心急啊,我们便只能去撒网捕鱼了。我们要逮得可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鲛鱼啊。” 众人又哈哈大笑,慕容肆在船头看得专注。 春雷滚滚,乌云急速凝聚,由南向北狂涌而来。天色迅速变暗,太阳被漫天乌云遮蔽,海风也很快转冷,一阵阵刮来,竟有一丝寒意。 王中仁是个麻利的奴才,不待皇上发话,即刻吩咐婢子快去取几件披风过来,给这里的女儿家用上。 这时舵手道:“皇上,浪开始大了,只怕是有风暴。” “不碍事,大伙儿将舷翼合拢,倘若风暴一来,便立即圆舱。” 老渔翁话音刚落,海面会然狂风大作,一阵激浪席卷而来,险些将大船给掀翻,看来真是要有风暴来了。 顿时船上的人紧张起来,琳琅公主险些滑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戚蔚的手,小鱼被海棠和小安子两人护送回了舱内,楚长歌也担心胤儿会害怕,紧随着小鱼进了去。 经验丰富的舵手大喊,“圆舱圆舱。” “慢着!”另一个拿着千里镜的男子说道,脸上有丝惊喜,他独树一帜的白袍在海风中吹扬,说着扭头朝皇上看去,皇上握着千里镜的手也因激动微微发颤。 他们找这东西找得好苦。 “是它,就是它。”老渔翁因常年打渔晒黑的老脸上也突然大喜,“大伙儿快转舵收桨,平衡船身。” 船身缓缓掉转,在汹涌的海浪中跌宕沉浮。 小鱼从舱内窗户看去,也难掩兴奋之色,她隐隐约约也看到了不平静的海面上那条奇怪的大鱼,若那东西真是传说中的鲛鱼,那末她即便不用低声下气求太子擎,她也有救了,还有她的孩子,她的手轻轻往肚腹上摸去。 外面雷声更盛,乌云涌动,覆盖了整个天空,顷刻间,海面暗如黑夜,波涛汹涌,偶尔一道雪亮的闪电将天地间映得雪白。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船身摇摆越来越剧烈,众桨手虽饱经风浪,还是不自禁地脸色发白。 船头上两个男子,一个是皇上,还有一个则是白韶掬,皆是目光如炬,镇定自若,衣袂在空中乱舞,白韶掬是个猛将,手已按住腰间的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若这鱼的眼珠子可以治疗 天下奇毒,那么拼得一死,听也要为小鱼取来。 萧以冬紧紧抱着船上的柱子,瞥见他眼中凛然杀气,她不禁身子一缩,她想这里陪着他,哪怕这风浪再大,在凶险。 戚蔚对琳琅说了句,“公主快些进去吧,只怕要有一场大战。” 琳琅点点头,对他叮嘱一声“小心”,还让他好生保护皇兄。 突然,众人齐声惊呼,远处海面募得裂开,激起冲天巨浪,这时恰好闪电划过,海天之间顿时一片雪白,只见一只长达五丈的青黑大鱼从海中破浪而出,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怪兽,那怪兽长着长须,在空中划起优美的狐仙,再急速以千钧之力,击打在海面上,张开血盆大口,那张暴露着利齿的大嘴可以不费力气地吞下一头牛,甚是吓人。 与此同时,海浪被那鲛鱼冲起十几丈高,竟如瀑布似得哗得一泻千里,水浪溅打在船上,将大伙衣衫弄得皆湿。 老渔翁兴奋地大叫,黝黑脸上满是褶皱,“那真是的鲛鱼,我年轻时看见过一次,想不到进棺材之前还能见到一次,真是不虚此行啊。” 大家只在传说中听过鲛人鱼,并未见过其真容,它看起来凶猛无比,比地上的猛虎饿狼看起来可厉害多了,众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饶是舱内的小鱼和楚长歌等人,看得都是面色发白,生怕外面的人会被这怪兽给吃了。 慕容肆又命船上侍卫将所有舱门都关好,里头的人不许出来。 小鱼知道,他这是要保护好他们这些弱女子,他说罢,便见他拔出腰间长剑,跃身而起,似乎踏着风浪朝那怪兽攻去。 他凭着一股大浪之力,凝气高高跃起,喝道,“孽畜!还不快来受死?” 小鱼焦急地眉心蹙起,他胸膛上剑伤未愈,单挑鲛鱼只怕有些吃力吧。 鲛鱼似能听得懂似得,扭动下脖子,斜眼张望着那男子,张嘴大吼,在惊涛骇浪之中徐徐转向,瞬间加速,闪电般向那男子冲去。 舱中几个女子大惊失色,同是惊呼——皇上、皇兄…… 船上的侍卫皆拿起铁叉朝那怪兽似得鲛鱼扔去,想要阻止它对皇上的攻击。 慕容肆袖子潇洒一挥,运用真气,挥起巨浪,将浪化为冰锥朝那鲛鱼的头颅攻打而去,而白韶掬也不闲着,他们要的是这畜生的眼珠子,那他就将它的脑袋给砍下来,他轻功高强,眨眼之间,萧以冬便见他骑在了那鲛鱼的背上,双臂高高抬起,用力挥动宝剑,往鲛鱼的头颈上斩去。 鲛鱼仰天长啸,长须翻动,登时卷起一股狂风,丈余长的鱼尾在空中胡乱摆动,带着雷霆之势头朝斩开它头颅的男人扫过去。 电闪雷鸣,天空乍暗乍亮,萧以冬看到那巨尾吓得快魂不附体,急忙大呼,“将军,小心鱼尾。” 慕容肆见白韶掬有险,借着水浪也跳上了鲛鱼巨身,提剑对付那长满倒刺的鱼尾,一皱眉,一剑挥过去,虽是制衡住那鱼尾,但巨尾过处,风势刚劲如利刃,在他腿上割开一道长口子,登时,鲜血直流。 鲛鱼虽吃了冰锥还有白韶掬那一剑,但还不至于被杀死,又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狂性大发。 238.238杀鲛取珠(二) 鲛鱼虽吃了冰锥还有白韶掬那一剑,但还不至于被杀死,又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狂性大发。 巨大如网般的鱼鳍猛然打击海面,激起滔天巨浪,仰颈咆哮,那两个落于鲛鱼巨身上的男子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快要落进水里。 白韶掬跨坐上去,宝剑从它肉身上抽离,又是一下用力猛斩,在鲛鱼颈部砍去。 鲛鱼因为剧痛,不断嗷叫,一双幽绿的巨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慕容肆腿上受伤,又牵动胸膛上的伤口,体力不支,眼看就要倒下,可他还想继续战斗下去,倘若让这畜生逃走,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单脚在鱼身上一蹬,提起剑,气势如虹,用力砍断了那伤人的巨尾逆。 小鱼她们几个舱内女子看得紧张,掌心满是汗水,她想出去帮那人,可她如今有了腹中这小东西,只怕现下出去也是给他添乱,外头众人亦是敛声屏气,心跳如撞。 惊雷阵阵,闪电如白刃,云翻海涌,狂风骤起,一场倾盆大雨顺势而下。 两人一鲛在惊涛骇浪中,已斗了数十个回合。 紧紧抱住柱子的萧以东身子瘫软下来,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吓得哭出声来。只在心中祈求,白韶掬和皇上千万不要有事鼷。 “用网先网住这畜生?”戚蔚紧紧捏着手中弓箭,试探性地询问身旁的老渔翁,他已朝那鲛鱼射了好几箭,但似乎还是无法将它弄死。 “将军,万万不可。那鲛鱼力大无比,在它还未死透之前,但凡它使出猛力,只怕要将我们这船给弄翻,届时整条船上的人都得陪葬啊。” 老渔翁连连摇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戚蔚干脆扔了手中弓箭,也拔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加入那两个男子,近身作战。 此时,这怪兽似得鲛鱼也浑身是伤,但怒发起来仍是狂妄,每次攻击便崩云裂浪,气势惊人。 戚蔚靠近只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鱼腥味,令人作呕,他轻功也是绝佳,赶忙跃到皇上身旁,将浑身是血的皇上扶住,“皇上,你不可再拼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和白大哥吧。” 但慕容肆哪肯轻易罢休,他们不远千里来这东海,若是无法取得这孽畜的眼珠,岂不是白来? 慕容肆眼中一红,他已忘记了和小鱼之间的许多事,但他记得要得到这鲛人珠! “你去下水去,帮着白韶掬一起攻击它的颈部,这东西浑身上下都坚硬得很,它颈部想是最软的地方。” 戚蔚感受到这人精力已快耗尽,他说起话来时都微微喘气。 舵手忧道,“皇上和两位将军虽是武功卓绝,但此鲛鱼也非等闲之物,这般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人——” 人会及疲力尽而死吗? 小鱼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她再也无法按捺住,冲进舱门口,想要出去劝阻那人,可舱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大喊,让她出去。可皇命难违,外头的将士哪能擅作决定? 胤儿也在楚长歌怀中大哭起来,这样的天气和那种怪物谁能不怕?别说小孩子,哪怕是大人也恨不得闭眼不见。 楚长歌轻声哄着胤儿,告诉他,父皇一定会将那鲛鱼杀死。 胤儿啼哭着,将脸埋在楚长歌怀里,“我们逃走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杀那怪兽?” 为什么?楚长歌心中一绞,还不是为了秦小鱼么?哪怕他深知此行凶险,哪怕他深知可能为此付出性命,可那人还是去了,义无反顾,一定要为秦小鱼取得鲛人珠,治好她的蛊毒,他是忘了,他自己也中了相思蛊了么? 小鱼心中大痛,一下下拍打着舱门,眼泪跟着涌出,她大声喊着,“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那鲛人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海棠急忙过来将小鱼搀扶住,也跟着难受,娘娘这是为了皇上着想,宁可自己死,也不要皇上为她去死啊。 “娘娘,皇上最担心你的身子,你若是太过伤心,伤及腹中孩子,那皇上就功亏一篑了。” 外面鲛鱼嘶吼声又传来,双鳍尽展,不好这畜生要腾起了,白韶掬脚下一点便旋转飞起,轻松落入船上,慕容肆伤上加伤,不如白韶掬灵活,只是慢了一步而已,就被鲛鱼甩向大船,慕容肆的身子被重重摔在船身之上,一口鲜血呕出,戚蔚见此情景,立下潜去救他,好些个善水的侍卫也纷纷跳入海里。 那鲛鱼高高腾空而起,竟如半空升起了一道黑色屏障,却切断的尾巴重重砸入海面,却仍能掀起狂风巨浪,但大家都知道,这鲛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白韶掬命人取来关公大刀,萧以东知道他是要去砍那怪兽脑袋,尽管风雨让船身摇摆,她步履艰难,她跪爬着过去,抱住他的腿脚,“放手吧,皇上都不敌那怪兽,你放手吧,我不想你有事……” “萧以冬,该放手的是你!” 他冷冷喝命,一身白衫早已在与鲛鱼搏斗过程中被染得鲜红,不见一点白色。 萧以冬心上一颤,便听得他说,“她曾爱慕我多少年,我就伤了她多少年,当我醒悟过来,她早已扎根在我心上时,她却投入了别的男人怀抱。哪怕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他不要她死,来这里前他就准备好了。 豆大的泪珠与暴雨混合着一起落下,她微微颤抖着放开他的脚,任湿了一身的他,凌云壮志般提着阔刀向前冲去…… 天边闪电击入海中,一连串惊雷蓦然炸起,鲛鱼双鳍后扬,再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船只冲来,舵手害怕的都忘了要去转舵,众人也在惊吓之中见得那衣衫早已凌乱的男子,大声一喝,双手紧握大刀,往那鲛鱼颈部砍去,因为此前那怪兽脑袋被砍了数十剑,那一刀白韶掬用尽了浑身气力,终于是将这畜生的脑袋砍下。 虽是如此,它也被这畜生临死前发出的劲势所震伤,随即连刀也握不住,被它周身戾气弹了出去,跌进海里…… 多亏白将军,那怪兽才没朝这里撞来,否则这船也怕得被撞毁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又跳下好些人下船救白将军,另外十几人按照老渔翁的指示,洒出渔网,将那血淋漓的大脑袋给网住,打捞上船。 雷声隆隆,电闪风狂。 萧以冬瘦弱的身体紧紧趴着船栏,探身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沉黑大海,一声一声呼唤着白韶掬的名姓。 很快,皇上被戚蔚带了上来,可就是不见白韶掬,萧以冬呐呐地泣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将军身手那么好……” 论武功,白韶掬排第二,就没有谁敢排第一。 突然,从水下蹿出一只脑袋,萧以冬惊喜,“是将军……快……快……” 几人将白韶掬也从水里拖起,他与皇上都伤得很重,二人被扶进舱内,小鱼立马替二人施救,皇上被伤了一条腿,大腿上那口子有半尺长,伤及胫骨,若料理不周,只怕是要废了一条腿,白韶掬五脏六腑被那鲛鱼震伤,伤得都十分重。 皇上在闭上眼时,非得把小鱼留在身边,他死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白韶掬那有萧以冬在旁照料着,她也是放心,就那么守了慕容肆一夜。 第二日,船已停泊在岸边,天气也恢复往昔的风和日丽,慕容肆昏睡过去一宿,直至中午时分才缓缓睁开眼来,他看着身旁那张微微憔悴的脸,感到陌生,但有一丝熟悉…… 小鱼见他醒来,微微一喜,立马上前询问,“阿四,你有没有好一些?” 他盯着她半晌,但却叫不出她的名字,皱了皱眉,要撑床起来,她又说道,“你胸口有伤,腿上也是伤,还是不要乱动得好。” 她这般关怀的口吻,就像他们是关系十分亲密,慕容肆敛下眸,“去把皇后叫来,我要见她。” 小鱼不明白为何这人口气会如此生疏,就像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而已。 小鱼咬了咬唇,还是应了一声“好”,刚踏出门槛,便见楚长歌携着胤儿来看望皇上,来得真是巧。 母子二人匆匆走近,胤儿软软的小手扒在床前,睁大星星般闪亮的眸子,“父皇,你还痛吗?” 但皇上眸光又是一敛,似并不待见这个孩子一般,并没理会那孩子,那孩子有些失落,抬眸看向楚长歌,楚长歌只温和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似在安慰他一样。 239.239梳青丝,输情丝(一) 床上虚弱的人牵过楚长歌的手,“长歌,我想念你做的梅花香饼了。你回来这么久,也没给我露过你的手艺。” 有多久,这人不再温柔以待? 楚长歌已记不清了,这个时候他竟想吃她做的梅花香饼了,她脸上的高兴难以遮掩,笑着应声,“阿四,我一直有这个心思,就怕你不愿吃我做的东西。我待会去这里的厨房看看,希望这里有梅花香饼的食材。” “怎么会?我小时候最爱吃你做的梅花香饼了,只有你才能做出和我母妃一模一样的味道来。逆” 他声音淡淡的,但在一旁的小鱼看着揪心,这两人已有了孩子,还有十几二十年的共同回忆,而他们呢…… 楚长歌挑眉凝了一旁落寞的小鱼一眼,这相思蛊终于起作用了,时间虽是有些长,但现在这人总算是回心转意了。 皇上撤手让小鱼和胤儿出去,眼中满是疏离和淡漠,胤儿撒娇不愿离开,但楚长歌一狠心,让听荷把他给抱出去,这么些日子了,她是需要和皇上两人独处下。 小鱼双手紧紧一握,说了声,“臣妾告退。鼷” “慢着,你刚自称什么?” 皇上拧了拧眉,他原本只当那女人是个侍女,但不曾想是自己的嫔妃,他什么时候纳妃了? 小鱼只得折回来,恭敬地给他福身,“回皇上的话,我是您前些时候纳得贤妃啊,难道您忘了吗?” 看着他眼中的疑惑,这人不会落入海里一次,脑子进水了吧? 慕容肆拼命地回忆,可一去向,心口就抽痛得厉害,脑子也疼得紧,他捂住发痛的额头,楚长歌担忧地上前,给皇上揉了揉太阳穴,小鱼要为他把脉,却被楚长歌厉声喝住,“妹妹,你没看出皇上现在不想见你,一见你就头痛,你还是快点出去为好。” 小鱼本要发作,但海棠在后面小声嘀咕一句,“皇上确实不大对劲,我们呆这也不是法子,不如我们去问问王总管和戚将军他们?” 小鱼真是要气糊涂了,不止是因为楚长歌,还有因为冷淡得像忘了她的慕容肆,她随即转身,携着海棠出了屋去。 从这里离开,就去了王中仁那里,问他皇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她,否则怎会突然头痛异常,好像还失忆了一般? 听得小鱼说到皇上突然头痛欲裂,正在喝茶的王中仁,担惊地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放下茶杯,还没来得及回答笑意,就推脱着,急匆匆去了皇上那里。 王中仁显然是知道其中内情,但就是不说,她只能去找戚蔚探探口风了,戚蔚也甚是为难,皇上叮嘱他,不能说,是怕小鱼担心,动了胎气,对孩子不好。可这不说吧,小鱼更会担心,郁郁寡欢的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见得好。 他只能将楚长歌给皇上下药那晚所有事情一口气跟小鱼和盘托出,他们也甚是担忧,但这相思蛊似乎只有在皇上想念小鱼之时,才会发作。 如此说来,这些日子,他每每认着相思蛊发作之时的剧痛,陪伴在她身边,难怪她偶尔会看到那人苍白了的嘴角? 小鱼竟不知他中了蛊毒,是啊,正如戚蔚说的,他想着她时才会发作,而那人终究是掩饰太好,就在昨夜她给他把脉之时,她都没有把出他中毒迹象,这相思蛊十分神奇,就跟她体内的金蝉蛊一样,是楚长歌下的么?楚长歌什么时候能炼蛊了?似乎只有太子擎才有这个本事吧?这跟太子擎脱不了干系! “皇上现在不认得你,也是那蛊毒作用之一。你不知的是,皇上曾对我与王总管说起过,他将你们之间的事忘了不少,脑袋里有时浑浑噩噩的,就像少了根筋一样。他怕把你们所有的事都忘了,就用一本特殊材质的小札将你们一桩桩事记录下来,从相遇开始,每个小细节都要记下来,若那一天真的来了,他还有小札翻阅,用来回忆。皇上还说,今生能遇上你,是他最大的惊喜。” 听着戚蔚这样青涩的男人说着这些事,小鱼心中不觉触动,原来他也曾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一直以为自己爱他比他爱自己多。 “那小札是不是西夏王送他的那本?” 她轻轻问道,戚蔚自是不再相瞒,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本小札来,“皇上说他害怕自己会连用这本小札记录过你与他的事迹都忘了,就将这东西托给我保管,若是那天真来临了,就把这个给他看。不曾想,这天还是到了,这东西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戚蔚心中叹气,若是好事多磨,皇上与小鱼这磨难也太多了些…… 看着戚蔚手里的那本小札,果是她之前见过的那本,她曾向皇上要过的东西,怎不记得,他还说这小册子水火不侵,他还说已将这东西用上了,原来就是用来记录他们之间的点滴…… 小鱼喉头一哽,哪怕从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轻轻发颤,“黑子,能让我看看这书中内容吗?” 翻开第一页,便是一行大字——余生太长,不想将你遗忘。致吾家院里的那只小白眼狼。阿四述。 小白眼狼?他以前常称呼她是小白眼狼,这字里行间不是慕容肆往常的文风,倒是有些临摹她的。 小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为什么笑着笑着会有泪水浸润眼眶? 水面的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来,凉飕飕的,拂过她的眼,吹进了眼里,让她双眸越发泛红,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在悦仙宫遇见的皇上,她盯着他的包子,还诓骗他说眼睛红了是被风吹的,可这书中所说的第一次见面并非在悦仙宫,而是被琳琅公主追杀那次,他正悠闲在西子湖里泛舟,而她遇上了垂钓的燕王,死皮烂脸求燕王救她。 那时,他就觉得这个胖太监十分灵巧,甚是有趣。 泪水终是无法控制住,从眼眶中滴落,模糊了他刚劲挺拔的字迹,继续往后翻,写到他在宫中为白韶掬大败西域敌军办庆功宴,那书页中还夹着一枚精致的小木梳,她曾在慕容肆那里见到过,以前没观察的这么仔细,经过现在确认,这确确实实是把女儿家的梳子,他把这梳子当宝贝似得,她碰也碰不得。 “皇上曾说要把这小梳子送给你做礼物的,可后来无奈之下娶了楚长歌,这礼物便再也无法送出了……这把小梳子是沈妃娘娘以前用过的,也算是沈妃娘娘留给皇上最后一件可作留念之物,是皇上最珍贵之物。” 那夜桂花树下,他说要在与她成亲时,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原就是他母妃给他留下的小木梳。 她曾一度怀疑这是楚长歌用过的梳子,他才如此看重。 这小册中还记载着那个雨夜,她淋湿了发,喝得醉醺醺,他将她带回寝宫,亲自给她梳头发,他说过,此生朕就为一人梳过头。 梳青丝,输情丝。 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谁能猜到秦小鱼这个胖太监啊是他此生的劫,他分明笔触幽默风趣,可她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眸,模糊了那些字,猛地,她合上书,已然哽咽不堪,泣不成声…… 他对她从来不曾说过一个“爱”字,却把他所有的爱倾注在了一本冰冷的书册之中,总是无声胜有声,无言胜有言罢。 不行,她不能让他把自己给忘了。 她用手背用力揩过眼角泪水,对戚蔚说道,“既然这梳子本就是他要送给我的,那我便留下了。只是,我不忍他过得那么辛苦,虽谁相思蛊只有在牵动心念之时才会发作,但我深知但凡蛊毒便是蛊虫寄生在人体之中,时间久了会减人阳寿。” “什么?会缩人阳寿?楚长歌为了男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竟使了这么阴毒的法子,不惜损皇上阳寿?”戚蔚震惊之下,又是愤恨,一掌拍在了桌上,顷刻间桌子四分五裂,上面茶具也被砸得稀巴烂。 海棠听了这些也觉那皇后娘娘真是歹毒,简直是蛇蝎心肠,如她那张丑陋的脸一样。 “戚将军,莫恼,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决不能让楚长歌阴谋得逞。” 不愧是小鱼身边的人,这遇上了事,倒也是冷静沉着得很。 戚蔚抬了抬眼皮,眉心紧紧拧着,“人人都以为皇上是个冷情的昏君,实则最重情义,楚长歌不肯主动交出解药,皇上是绝不会用刑逼她的。” “不一定要从楚长歌那里拿到解药。” 戚蔚与海棠二人皆是微微一惊,怎么还有其他法子么?又听得小鱼说,“你们莫非忘了昨夜我们千辛万苦猎来的鲛人珠,那东西可是灵丹妙药,可解天下奇毒。” ---题外话---本书快进入结局篇,谢谢大家支持…… 240.240梳青丝,输情丝(二)——胤儿之死 戚蔚与海棠二人皆是微微一惊,怎么还有其他法子么?又听得小鱼说,“你们莫非忘了昨夜我们千辛万苦猎来的鲛人珠,那东西可是灵丹妙药,可解天下奇毒。” 戚蔚已然知道她心中是何打算,怒声道:“万万不可,皇上他不遗余力才得来这鲛人珠,他是要留给你的。倘若他日后怪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 小鱼拧了拧眉,他也许把这些事都忘了,又怎会怪罪逆? 既然他不答应,但这事她心意已决,无论如何,谁也阻止不了她这么做。 “黑子,多谢你将这些告知我,我告辞了。”用力握了握手中木梳,她就带着海棠离开。 可出了戚蔚屋子,去的方向却不是她的屋子,随在一旁的海棠出声问道,“娘娘,我们这是去哪?” “我们去找小安子。” 这个时候小安子还在厨房煎药呢,所谓的煎药就是熬鲛人珠而已,那两颗巨大的鲛人珠需熬化之后,服用才有效。 海棠已猜到小鱼是要做什么,她是要去找小安子将皇上的药换了,换成这鲛人珠鼷。 可那样一来,小鱼怎么办? “娘娘,可你身子也不好,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腹中小皇子着想啊。” “我心意已决。” 小鱼当然知道要为了腹中孩子着想,可那人性命也要保住,他们三个都不能死,所以她可以将这熬化之后的鲛人珠,一分为二,虽无法完全消除体内之蛊毒,但至少可以减轻一半的痛苦。 进入厨房的时候,小安子正领着几个内侍认真地熬着鲛人珠,在一旁催促着,“火大点,火大点。” 小安子以前是跟在她身边的,所以她将这事交给他做,来得放心,所以不管她给他下达什么任务,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一进去,屏退厨房所有的内侍,只留了他们三个,又将门给关上,商议起来。 炉灶内木柴烧得荜拨作响,熊熊大火似烤着小鱼的心,让她又热又焦急,因为密不透风的缘故,几句话下来,小鱼感觉有些闷热。 但小安子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待会给皇上送药时,掺一般鲛人珠进去,小安子虽一向对小鱼言听计从,可掺一半进去,结果会怎样? “不行,是皇上吩咐下来的,这东西是给你服用的。万一只喝一半,喝出个三长两短来怎么样?这样一来,不就功亏一篑了吗?不行,我不干。” 小鱼好说歹说才把这太监给说痛,“你便信我吧,我的话你还不信吗?分成两份,给我与皇上喝都有好处,难不成你要皇上英明早逝啊?” 好吧,小安子心中当然不想皇上英明早逝的,只得按小鱼吩咐得去做,刚出去,便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女人,那个女人身姿端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哟……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贤妃妹妹啊,妹妹进厨房来做什么,莫不是要恭候本宫,跟本宫学做梅花香饼?” 小鱼面色一僵,楚长歌那个女人又得寸进尺起来,“妹妹,你眼圈红红的,莫不是方才哭过?妹妹你都霸占龙宠这么久了,也是该后宫其他嫔妃沾些雨露了,今天才只是开始而已,以后啊,有的是你哭的机会。” 楚长歌说着掩嘴一笑,她身边的听荷也跟着说起来,满是讽刺,“皇后娘娘,咱们还是别跟她们废话了,皇上还等着您做的梅花香饼呢。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皇上喜欢的味儿的,有些人啊怎么学也学不来?” “学?”小鱼悠悠冷笑,楚长歌眉眼一睁,冷声斥道:“你笑什么?” “哎……我的确是没有什么优点,以前也不过就是个太监而已。可是偏偏啊有人要扮成小太监才能获得圣宠呢。” 小鱼这言下之意是,若说是模仿,也是楚长歌模仿她! 刚刚皇上在那,她自然忍了下来,但现在皇上,不在她自然是没有忍这个必要。 她秦小鱼向来就是个言辞犀利,得理不饶人的,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没门! 楚长歌捏了捏手中锦帕,原来秦小鱼知道了那夜所发生的事,皇上对她还真是好,竟把那些都解释给她听。她冷哼一声,“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现在皇上将你忘了,就算你跟着皇上回宫,只怕也跟岳嘉那样日日夜夜守着冷宫罢。 你这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还不一定呢?我可是听说你以前与白将军是青梅竹马,而且还进过白府澡堂与他一起洗鸳鸯浴来着。若是我给皇上在耳边吹吹风——” 楚长歌这未说完的话,她懂,她这下一步是打算除去她腹中的孩子,还真是个毒辣的女人!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是啊,我这孩子有可疑。你那胤儿便不可疑么?你曾给太子爷做妾,那孩子又是生在外面的,说起来啊,那孩子指不定比我这个更‘野’。”她得意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反击回去,让楚长歌的脸上顿时变了色,就好像有什么真的被她戳中了一般,她扬起手要打小鱼,却被小鱼捉住了手腕,“娘娘,下次要动手,回去好好练练功夫再说。” 她挥开了楚长歌的手,但深知自己地位岌岌可危,倘若她的逃跑计划失败,皇上又失忆了,将自己忘了,以后这后宫就是楚长歌的天下,自己与孩子哪有安生之所? 这也是必须分给皇上一半鲛人珠的理由,不止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哪怕她如今地位岌岌可危,可小鱼在楚长歌面前仍不示弱,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摸入自己怀中,将那把小木梳拿了出来,炫耀似得在楚长歌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应该有见过这把梳子吧?听皇上说这是他最宝贝之物,而他将这东西送给了我,你懂的。” 说罢,只见楚长歌蜡黄的脸抽搐着成了惨白一片,身形微微往后晃了晃,秦小鱼说得没错,她的确见过那把木梳,她曾以为是慕容肆要送给自己的,于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拿走了,而后,他竟亲自问她要回,原来……那是要送给秦小鱼的。 秦小鱼扭头,便离开,而楚长歌视线久久落在秦小鱼背影上,她恨,好恨……莫名地,她又担心起来,胤儿的身世万一被揭穿,她的地位也不会保住,胤儿今年又大了一岁,而他模样会更加像那人,趁着皇上失忆,她必须做点什么,阻止这可怕的一切发生! 等着瞧吧,秦小鱼,她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楚长歌一张脸愈发狰狞,瞧得听荷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小声提喊了一句,“娘娘……” 楚长歌这才回过神来,进了厨房,叫听荷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她要做皇上最喜欢的糕点。 小安子则在一旁,熬着皇上的药和鲛人珠。 夜深,小安子亲自端了混有鲛人珠的药给皇上,因皇上胸口有刀伤,又被伤了一条腿,无法下床走动,一日未出过房门,皇上觉得屋里闷闷的,就命人将船上窗户都打开,徐徐地海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咸腥味,还带来一股清凉。 王中仁将药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皇上服下,小安子则站在一旁拘谨地要命,生怕被皇上识破。但好在皇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端着药碗下去,去跟小鱼复命。 翌日清晨,一个惊天的恶讯传开,胤儿屋里已然哭成一片,内侍婢子们皆跪着,楚长歌趴在床前,哀怨悲恸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一大早,海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忙忙推门而进,“主子……有消息……有消息……” 刚刚醒来的小鱼还有些睡意朦胧,揉了揉眼睛,“什么消息,一大早大惊小怪的?” 闷热的天气让急跑过来的海棠一身热汗,她顾不得擦汗,干哑着喉咙,说:“小皇子死了——” 一听之下,小鱼猛地坐起,“小皇子?哪个小皇子?” “胤儿啊,皇后的孩子!” 小鱼手一颤,刚才海棠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胤儿,可她不敢确定,所以再问了一遍。 海棠看着小鱼满脸惊惧的样子有些不解,她慢慢走过来,“主子,咱们该欢喜才是,皇后的孩子终于死了,倘若你生下了小皇子——” 小鱼当即打断她的话,“不,不,不……这事有古怪,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孩子死得只怕不简单……” 皇上才失忆,那孩子就死了,会不会太巧。 241.241梳青丝,输情丝(三)——死囚 “快,我们去看看……” 小鱼当机立断道,只有亲眼见了才属实,若那孩子真死了,她也要去看看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从床上下来,套上外衣,甚至来不及洗漱,便匆匆去了胤儿房间。 还未走近,已听到一片凄惨哭嚎,她眉头又是一拧,提了裙衫,大步跨入门槛,可刚进去,便被一脸泪水的听荷给拦住了,“小皇子惨死,你来这做什么?被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如此无礼,好歹她秦小鱼也是个妃子,尽管皇上已失忆,对她盛宠不再,可这么多下人看着听着呢,小鱼脸上一横,淡淡道,“你一个婢子也敢将本宫拦在门外,是你主子给你的这个胆子?” 这一句含沙射影地在指责一些什么,例如楚长歌的教导无方鼷。 果然,被秦小鱼这么一激,那位向来傲慢的皇后娘娘如今已哭得花容失色,哑了的音色从胤儿床边传来,“听荷,让她进来。” 听荷恨恨瞪了一眼秦小鱼主仆,这才遵命,默默退到楚长歌身侧,她轻声劝慰道,“娘娘,莫悲痛了,等皇上来了,一定会替你和小皇子做主的,一定将那个下毒谋害小皇子的凶手缉拿住。” 听荷是个极厉害的婢子,说这话时,眼色往秦小鱼那边瞥了下。 这意思很明显,她们怀疑是她做了这等恶事。 海棠听了不服气,好出声反击,小鱼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立马禁口,这个紧要关头,多做口舌之争也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把胤儿死亡真相找出来。 小鱼提布屏气慢慢走近,躺在床上的小孩被被子盖得好好的,只是一张脸泛出青紫,据她目测,这孩子死因只怕是中了剧毒,虽说这是楚长歌的孩子,说真心的她也不是多么喜欢,不过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娃而已,生得粉嫩机灵,昨天白日里还见到他活蹦乱跳呢,怎么一夕之间就没了呢? 小鱼蹙了蹙眉,心中也在叹气,这孩子是真的没了,这矛头只怕就指向自己了,这船上的人,谁与这孩子嫌隙最大,自然是她。就在不久前,这孩子因为打了她肚子挨了他父皇一巴掌,若这孩子死了,当然最得益的是她。就像海棠说的,若她生下来的是个男娃,日后也许能继承大统。 想到这些,她不禁掌心冒出冷汗,正思忖之际,屋外传来急促的步子声,小鱼微微扭脸去看,那人因为行动不便,坐在了轮椅上,由戚蔚推着进来,左侧的是王中仁和琳琅公主,右侧的是燕王夫妇,还有小安子与白韶掬他们也来了,这阵势浩浩荡荡的,众人进来第一眼皆是落到了她脸上。 小鱼苦笑了下,这些人定是将她当成杀人犯了。 可那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她要杀人也是杀楚长歌,一个小毛孩子她怎忍心下得去手啊,再说等回到岸上,她是个要跑路的人,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白韶掬与燕王妃他们都投来担忧的眼色,可小鱼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越笑越苍白。 慕容肆被推着进来,屋里下人都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小鱼也往旁退了一退,楚长歌跪着回头,满脸是泪水,她一个回身便扑进了皇上怀里,因哭得太用力,嘴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皇上……皇上……你一定要为胤儿讨回公道啊。” 慕容肆拧了拧眉,轻轻扶起她来,“长歌,朕定会胤儿讨回公道。” 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股狠劲,就像若是被他找出这个凶手,他会把这个凶手大卸八块一样。 小鱼的心不由得抖了抖,这时白韶掬站出来说,他也因对付鲛鱼受得内伤很重,昏迷了两天才转醒,可今早一醒就听到这个消息,也赶忙过来看看,倒不是为了死去的小皇子,而是为了小鱼,这案子只怕会将小鱼也牵连进去,尽管他相信小鱼一定不会这么残忍,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如今她怀了孩子,又怎会犯下杀戮,来增加孩子罪孽? 白韶掬面色苍白得很,但仪表非凡,仍是长身玉立,他道,“皇后娘娘,你不是天下第一的验尸高手么,连蓝妃娘娘那诡异的凶案,你都能找到蛛丝马迹,最后帮皇上抓到凶手。胤儿这案子,应该难不倒你吧。” 楚长歌眯了眯眸,从泪光中将那鼎鼎大名的白将军看清,海棠适宜地递来帕子,她拭下眼泪,才低哑说:“是啊,本宫身为胤儿母后,又怎会不尽全力呢?我早就给胤儿验过,他昨日白天还好端端的,但一觉过来,海棠便发现胤儿面色唇色发紫,身体已经冰冷。说明死亡时间是昨夜,从他面色发黑发紫来看,想必大家也不难猜出,胤儿是中毒而死。我已用银簪测了床头柜上的这碗莲子羹,大家请看吧。” 大家目光又朝小柜上那碗剩下小半碗的莲子羹,楚长歌离得近,顺道将银簪取出,确实如她所说,那浸没在莲子羹中的银簪已发黑。 那么如此说来,胤儿真的死于中毒,而且歹人将那毒下在了那碗给胤儿吃的莲子羹里。 “昨夜小皇子闹着肚子饿,奴婢便去厨房给小皇子做了一碗莲子羹,谁曾想竟会害死小皇子?早知如此,奴婢就该多留个心眼,用银簪试下的。”听荷抹了抹泪,跪在楚长歌身旁呜咽地嘀咕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出来后,便没了宫中那些琐碎的规矩,这船上的又大多是皇上亲信之人,谁会去害小皇子呢? “这如何怪你?有人要害我儿,即便不下毒,也有其他法子,能防得了一时,能防得了一世吗?” 楚长歌倒真是个心慈善良的好主子,竟奴婢犯了如此大的过失,连这个也不怪罪。 这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倒是像真的一样,皇上沉了沉眉,冷声问,“那你可有看到厨房内有何可疑之人?” 听荷故作思考地想了一想才说,“那会儿只有小安子在那里给皇上和贤妃娘娘煎药,虽说小安子跟贤妃娘娘关系好,可奴婢想……小安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吧,毒杀皇子,可是是掉脑袋的。” 听荷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一下子让小安子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小安子身上,那太监如今已是千岁爷,很多人都知道秦小鱼就是以前的九千岁,而小安子是她的下属,很明显,他做出这样的事,也许是为曾经的主子效命。 小安子噗通跪下,紧张到结巴,“我……我……没有做过,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啊。” 小鱼不蠢,自然听懂听荷的用意的。 她皱了皱眉,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安子成为怀疑对象啊,她抿了抿唇,站在原地,还是说道,“这无凭无据地,怎么能说是小安子做的呢?接触过这碗莲子羹的人还有很多不是吗?听荷不就是一个嘛,还有从厨房到这里,有没有谁来过胤儿房间呢?听荷,麻烦你还是好好回忆下吧。” 听荷一听小鱼这么说,大喊冤枉啊,厨房里就碰到了小安子一人,要是小安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下毒也是有可能的,胤儿房间里就她和楚长歌来过,她们都不可能毒害胤儿啊。 当然听荷也把给胤儿做莲子羹再到给胤儿服下中间过程全部,老实详细地交待了一遍,这中间除了小安子和皇后之外,就没见过任何人。 大家又想,皇后是胤儿亲生母亲,当然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啊,再说这胤儿时皇上唯一子嗣,将来说不定就是太子呢。 这嫌疑人就落到了小安子和听荷身上,若说谁的杀人可能性大一点,那还是小安子。 海棠也在皇后身边伺候许久,已是椒房殿的女官,得到皇后重用,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慕容肆冷锐的眸光盯梢了一下楚长歌,目光又落到小鱼身上,小鱼手紧了一紧,他这是不信她? 也是,他如今失忆了,又怎么会信她?自然偏向楚长歌那边了,虽说昨夜小安子给他喝下一半熬化的鲛人珠,可她也不确定他能不能记起他们一些事来。 “哼……贤妃妹妹,你该不会怀疑是我们主仆做的吧?昨天本宫去厨房给皇上做梅花香饼的时候,便见你鬼鬼祟祟从厨房里出来,还把厨房侍婢们都支开了,你跟小安子商量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她这一句话,还真是把小鱼逼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又认知到一件事,原来贤妃曾去厨房和小安子密谈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这二人便更有可疑了。 似乎真相已经渐渐浮出水面,戚蔚眸色暗了一暗,心中猜测小鱼去找小安子是为了鲛人珠的事吧? 可小安子答应过小鱼,不将此事说出来。 “你去厨房做什么?”慕容肆亲自发问,眸光逼仄,紧紧攫住了小鱼,让小鱼心寒,如果她说把鲛人珠的一半分给他了,他会信吗?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皇上中了毒蛊,也许阳寿不长了,这不又将举国上下动.乱吗? 小鱼心中拿捏清楚,当然是不能说的。 她死死咬住牙关,就是不肯说话,慕容肆冷冷一笑,牙尖嘴利的秦小鱼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小安子多次想张口,可看到小鱼眼神,还是将要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他明白,不能说。 这时,楚长歌又嗅了嗅,似在空气中闻到些特殊的气味…… 她蹙着眉,在鼻子下挥了挥手,寻找那怪味的源头,当然小鱼也闻到了,那是一股酒味,香得特别。 小鱼猛地一震,那酒味来自于胤儿身上,楚长歌的脸也凑近了胤儿,确实有酒味,而且很浓,她怒得站起,愤愤看向小鱼,“贤妃你还不承认。胤儿小小年纪是不可能喝酒的,这必然是毒性发作后留下的痕迹。能在人死后让尸体发出酒味的毒,天下只有一种,那便是百日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毒产自你家乡云水镇吧?” 小鱼亦是脸色大变,楚长歌说得不错,她的家乡确实有这种毒,服下这毒,就跟喝过酒一样,昏昏呼呼的,身上还会散发出酒的气味,人称百日醉。 不仅是小鱼,而且燕王妃和白韶掬都是惊讶万分,他们也是云水镇上的,自然也听说过云水镇上的这个奇毒。 哪怕是身为小鱼二姐的燕王妃,心中也有一丝丝动摇,难不成真是小鱼做的? 她虽然不想相信,可种种证据都指向小鱼,对小鱼很不利啊。 燕王妃身子微微一颤,恳切地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这事还是回宫做定夺吧。毕竟贤妃娘娘还有身孕在身呢。” 她故意提点一下,把小鱼怀有龙种一事说在里面,也许皇上心有怜悯,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饶过小鱼。 燕王也出来说话,力挺小鱼,“皇兄,便看在贤妃娘娘腹中孩子份上。” 白韶掬用力捏了下拳头,这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小鱼呵呵一笑,倒不见她眼里一丝害怕,她温柔浅笑看向帝后,“姐姐,你对产自于我故乡的毒药还真是了解呢,这真出乎我意料!” “你竟还敢狡辩!来人啊,将小安子和贤妃娘娘给本宫抓起来!” 楚长歌怒嘶一声,一些内侍纷纷起身,将小安子给按住,可就在欲对小鱼动手之时,慕容肆一个冰冷眼神扫过去,好像在说,这里,是你皇后大,还是我皇上大?楚长歌尴尬地咬了咬唇,到了这个时候,种种证据确凿之下,这个那人还是想要维护秦小鱼? 她真的是恨之入骨,她都失去了儿子,眼泪默默从眼眶里滚出来,可见此刻的她是多么怨恨和无奈。 那些内侍自然停了手,不敢对小鱼有不敬之处。 “告诉朕,是不是你做的?” 他就这么盯着她,认真问她,可在其他人看来,这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哪个人会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呢? 袖子里就藏着那把小木梳,小鱼紧紧握着,梳齿扣入小鱼掌心肉之中,疼得很,被人如此陷害和冤枉,更疼,她佯装不在意,只是笑得风淡云轻,“如果我说不是,皇上你可信我?” 她已回答完毕,她已经无法扭转此刻局势,只能任凭这人下达指令,杀,或留,只在他一念之间,这人才是主宰天下的王,不是么? 只是片刻的等待,就像等待了一生一世一般,他唇瓣翕动,语气淡漠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将贤妃与千岁爷等人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这场战役,终于又是楚长歌胜利了。 楚长歌眼尾拖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而小鱼等人也是倔强,不哭不闹就这样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被带了下去。 琳琅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明明一个眼中钉拔掉了,还是罪有应得的,可她不知怎的却高兴不起来。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与小鱼还算有一些交情的,都黯然失色,这次可是小皇子出事,非同一般,只怕小鱼这次是逃不过去了。 小鱼心中在骂人,该死的慕容肆,竟真的不信她? 就这样主仆二人被押着关进了柴房,门关上,几乎所有的光线都消失,这里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一捆一捆的柴枝,没有一扇窗,让人觉得胸闷气短。 不曾想,那个对她宠爱百般的男人,竟这么对待她? 小安子蹲下来便哭了起来,“小鱼啊,这次真是完了……咱们这次真的得死在这船上了。不如,我们告诉皇上吧,昨天你来是为了皇上。” 小鱼搂了下小安子,逗他道,“你傻啊,那半碗鲛人珠都无法让皇上重新记起我,就算我们跟他说了,他也不会信我们啊。你不要哭,保存一点体力,白将军还有燕王他们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其实这话只是哄下小安子的,说实在的,她内心并不希望燕王和白韶掬他们来救她,她如今已深陷柴房,她不想再牵累那些无辜的人,如果还真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她的孩子还没出世,怎么能跟她一起化为一道血水呢? 在黑暗中,她朝柴堆摸去,翻下些干稻草铺在潮冷的地面上,现在虽是待在这里,但也不能薄待自己啊,她向来是个爱惜自己的人,除了自己,她还有个小东西要疼爱呢。 小安子哭声渐渐停下,“小鱼,你说得对,白将军他们一定不会撇下我们的。我们会出去的。” “是啊。”小鱼这话说得没底。 随即拉着小安子坐下,小安子就开始埋怨,“哎……早知今早就会被关进柴房来,我该多穿点衣服,早饭也该多吃点,现在真是又冷又饿……” 小鱼咯吱咯吱地笑,“你还是挺明智的,还吃了早饭呢。我都没来得及洗漱就来了,早知这样,我就不来胤儿房中了。” “那你岂不比我还惨?” “咱们抱紧一些,可以互相取暖。希望皇上大发慈悲,看在我腹中有孩子的份上,能让人给我们送点吃的来。” 希望是美好的,可事实却是残酷的。 小安子到底还算半个爷们,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到小鱼身上,而二人在饥寒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天黑了,其实对小鱼他们来说,天一直都是黑的,这柴房黑得可怕,偶尔传出几声老鼠的“咯吱”声,倒解了些郁闷,小鱼在心中诅咒那人,该死的慕容肆,都这个点了,还不给她送吃的,真要饿死她肚子里那个啊? 再这样饿下去,说不定她会抓两只老鼠来下肚。 但她不知的是,就在今早将他们二人关进后,从外飞来一只信鸽,落到了窗沿上,慕容肆盯着那鸽子看了看,那信鸽咕咕地叫着,细小的腿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会是宫中传来的信吗? 慕容肆心中猜度着,命王中仁去将那小竹筒取下来,王中仁听命,便从那小竹筒中取下了卷好了的小纸条。 展开,细小的字体一行行跳入眼中,猛地,慕容肆一捏这纸条,手因悲愤交织而不住地颤抖,这信是太子擎送来的,上面说,秦小鱼的母亲曾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甚懂医术,杀死沈妃的慢性毒药就是出自秦小鱼母亲之手。 所以,这就是当初秦小鱼的母亲阮涔涔不同意她嫁给他的原因,并非因为帝王身份,而是因为秦小鱼的真正身份,她的母亲是间接害死他母妃的凶手,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牵动心中痛楚,痛到令人难以呼吸,一口鲜血顿时呕出,染红了手中的纸条。 王中仁慌忙呼了一声,立马上前扶住皇上,皇上命他将手中纸条焚毁,王中仁道了声“是”,就将纸条扔进了烛火中,那张小纸条已染得通红,但他还隐约看到了阮涔涔和沈妃,阮涔涔是夏元杏的三夫人,也就是小鱼的母亲,这事必定牵涉了两人母辈。 究竟是什么事,令皇上这么难受,抑痛难当,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您等着,老奴去传太医。” “罢了,太医医不好我。” 他淡淡地说,眉眼里是挥不去的伤,他掏出怀里的锦帕,那上面梅花刺绣鲜红清晰,是她母妃最喜欢的花,可她母妃竟是死于阮涔涔制出的毒? 这样的事实,教人如何能接受? 也许,太子擎早就知道这个了,现在说,不过是为了打击他。 早上之后,皇上病重的消息闹得船上人心惶惶,也因皇上病重,所以暂时无法回宫,得在船上静养几天。 直至夜深,海棠才提了个饭篮子去了柴房,她买通了守门的侍卫,其实这也并非她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还多亏了戚将军,这些人本就是戚蔚的手下。 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光线从外射了进来,就像希望之光,海棠偷摸着进去,手中篮子里放了好些吃食,小鱼听到动静,睁开眼来,看向门外,那是熟悉的身影,她微微笑了下,幸好皇上还顾及她腹中孩子,否则她可得饿疯了。 “海棠你可算来了,否则我真得吃老鼠和蟑螂了。” “嘘。”海棠朝小鱼做了禁声的动作,小鱼皱了下眉,便听得海棠小声说,“主子,主子……你不知道,皇上不让给你送饭。多亏戚将军相助,否则这些还没法送进来呢。你们小点声,我把这些东西放下,就得出去了。你们再熬一熬,白将军和戚将军他们会想法子救你们的。” 小鱼因缺水而干裂的唇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惨白,一张精致小脸亦是憔悴了不少,她勉强笑了下,就接过海棠递来的馒头,还有水,捏着这半凉的馒头,她心中却是无比苦涩。 那人还真是狠心,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血浓于水和虎毒不食子么,他总应该惦记下腹中孩子吧,更何况他们还是无辜的呢。 小安子也醒了过来,一边大口吃着馒头,一边说话,馒头沫乱溅,“我从没觉得馒头这么好吃,就像小时候和我爹行乞时,一个好心人丢给我们半个馒头一样,真是太好吃了……” 他吃得太快,给噎住了,不断地咳嗽,海棠便将水递给他,“你吃慢着点,还有很多呢,厨房里也没什么好带的,我想给你们送些馒头来,可以多吃几顿,我怕被皇上发现了,连馒头也没法给你们送了。” 海棠说着,便小声哭泣起来,主子在宫里也一直是锦衣玉食的,何曾过得这般艰辛过? 她抽泣几下,又看向小鱼,只见她盯着馒头发呆,她便说:“主子,我知你难受,但人是铁饭是钢,总归吃些得好,以后等出去了,咱们好好补回来。” “嗯。”小鱼干笑着点点头,咬了口干硬的馒头,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时从外面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好大的胆子,没皇上的吩咐,竟敢私自给死囚送饭?” 242.242梳青丝,输情丝〔四〕——滑胎 “嗯。”小鱼干笑着点点头,咬了口干硬的馒头,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这时从外面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好大的胆子,没皇上的吩咐,竟敢私自给死囚送饭?逆” 听到“死囚”二字,小鱼换换抬脸,外头前头那个身穿白服的宫女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个灯笼,明晃晃地将她脸映得格外凶神恶煞,小鱼只能外头光线实在强烈,还没适应过来,又眨了眨眼,才将那带头宫女面容看清,哦,可不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听荷么? 这架势像有守株待兔之后收获感,想必海棠一来送吃的,就被皇后娘娘收买后的侍卫通风报信,否则听荷怎会过来得如此快? 小安子看得来人,也是变了脸色,一口水一口馒头,能吃一点是一点,这下顿饭没有着落啊,海棠受了惊吓地想将这些东西藏起来,可小鱼握住了她手,淡然地说:“现在藏也来不及了呀。” 的确是来不及了,听荷已带着众侍卫婢子大摇大摆进来了,当然这些人中少不了楚长歌。 楚长歌一身纯白丧服,看起来面容比自己看起来还憔悴不堪,但她在众人拥簇下仍是趾高气扬、威风凌凌,她身后听荷一脸跋扈,“还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这自然是不肯的,她悠悠哉哉地说,“我都是是个死囚了,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为何要给皇后娘娘行礼?” 楚长歌冷冷一笑,看了看她手中的馒头,“我说妹妹啊,怎进了宫还一副穷酸样,还这么喜欢吃大白馒头?” 听着楚长歌的冷嘲热讽,想来小鱼是要动气的,可她偏偏不如这人的愿,扬了扬苍白的唇,“粗粮嘛,有益人身心健康。” 反倒是楚长歌被激怒了,一张脸蜡黄与惨白交错,煞是丑恶,“来人啊,还不快将贤妃娘娘捉起来。今日本宫要好好教导下宫中礼数。” 首当其冲的是皇后的大宫女听荷,她撸了撸胳膊,与其他几个粗犷凶悍的婆子朝小鱼走来,小安子和海棠甚是护主,连连朝皇后磕头求饶,然楚长歌不为所动,让侍卫将那两个护住的下人也给擒住茶。 小鱼不躲也不闪,倒是十分的镇定,尽管如今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柴房里,一身锦衣也早已脏了,甚至头发也有些松散,但这不影响她身上不凡气度,“来啊,抓我啊,若我哪里伤了碰了,伤及我腹中孩儿,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向皇上交待?” 众人皆是怔了怔,不敢再动手,听荷也是半僵了身子,为难地朝皇后娘娘看去,是啊,皇上虽将她打入柴房,可并未对她动用过刑罚,若她们对她动了私刑,传到皇上耳中,但凡皇上对她腹中孩子有一丝丝看重,只怕他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得失权衡下,刚刚个个凶狠的侍婢都不敢放肆。 “本宫还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个小贱蹄子?”楚长歌袖子一挥,就用力朝小鱼手中馒头踢去,小鱼本就是身子虚弱,而她那脚太快,快得她措手不及,手背狠狠踢打到,而手上那只啃了两口的馒头便被踢落落在了稻草之上,楚长歌临了抬起脚,脚掌狠狠碾压在那半个馒头之上,眼中满是狠意——本宫叫你再吃? 她又吩咐下去,将这里吃食统统拿走,去喂给海里的鱼,是的,她动不了她,可能没收她的食物,这不放饭可是皇上的旨意。即便是皇上知晓,也定不了她的罪。 “本宫教训教训你那两个下人总是可以的吧,想必他们这肚子里也怀不上皇上骨肉吧?” 她声音冰冷,与外面冷风一起透来,冷得这柴房中的人不住打颤,小鱼紧紧咬着唇,她明白得很,楚长歌这是给她下马威,她动不了她,就拿她身边的人开刀,逼她就范! 海棠和小安子被强健的侍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些个身材魁梧的婆子们,从柴堆中抽了两根粗棍子就要朝他们肚腹上打去,这两个衷心的奴才为了她的尊严,连哭喊一句都没,只是闭上了眼而已。 眼看情势危机,小鱼心中怎忍?飞快地爬了过去,挤到他们中间,一手一个护住他们的肚子,咬牙切齿道:“你们谁敢动他们试试?你们若是要动了我的奴才,那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那两根又长又粗的棍子落下来时就猛地停在半空之中,犹豫地看向楚长歌,“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 这女子嘴硬得厉害,不过要她说句中听的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楚长歌紧紧拧着眉梢,又嫣然一笑,红唇白面,楚长歌这丑八怪身穿白服就跟地狱里出来的白无常一样,显得尤为骇人,她上前一步,取过婆子手中木棍,“好妹妹,是你逼我的。” 话音刚落,就是一棍子朝海棠蜷曲起来的膝盖打去,伴着一声骨裂,一声哀嚎顿时响彻这阴森森的柴房之中。 “你们不是护主吗?让本宫见识见识你们究竟多护主?” 阴冷的女子笑声回荡在屋内,俨然如同厉鬼。 只怕这一下海棠的膝盖骨都被心狠手辣的女人给打碎了,小鱼心疼地将海棠抱紧,怀中女子痛得一身冷汗,轻轻颤抖着,饶是她都不敢去触碰海棠的膝盖,有血迹渗出来,将海棠裤子上染得鲜红。 这铁定是打折了! 身旁一圈人看得都是心惊胆颤,这皇后娘娘这手段可真是了得! 小鱼向来是淡漠的,可楚长歌这个女人一次两次动她的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她是人? 楚长歌提着木棍,卯足了气力,又要朝海棠另一条腿重创下去,她阴狠地笑着,似乎现在只有虐打下人才能减轻一些她心中痛处,要知道她的孩子死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死了,而且还是被她自己亲手喂下毒药给杀死的,她的痛,谁能明白? 小鱼手疾眼快,一记扫腿朝楚长歌胯下横扫过去,楚长歌哪知秦小鱼都饿了一天竟还有这个劲头,不备之下摔了个踉跄。 听荷赶忙去扶楚长歌,“娘娘,娘娘……可有摔痛?” 真是痛得想哭,可楚长歌除了想哭之外,更多的是要在今天好好教训下秦小鱼,这个女人太威风,太不知好歹了?她一把把听荷推开,“你给本宫滚开——”手不小心摁到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包子,捏了捏手,似乎想到了更好的主意,她眼中迸出一缕穷凶极恶的怒火,“他们不是正饿着吗?将这些东西赏给他们统统吃掉。” 可这些婢子哪里敢啊,听荷小声提醒,“娘娘,海棠和小安子我们还应付得过来,可那贤妃是怀了龙种的!” 龙种,龙种,她听得可真是烦透了,她的孩子都死了,她自当要小鱼付出代价! 又想到皇上已昏迷过去,就算她先斩后奏,到时秦小鱼这腹中孩子流了,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是于事无补了。更何况这秦小鱼是杀人凶手,她折磨一下犯人有何不可? “来人啊,去煮碗红花水来。” 楚长歌阴阳怪气地笑道,盯着小鱼的眼神阴寒无比,后者则听了毛骨悚然,小鱼是个大夫,怎么不知这红花水是用来滑胎的,楚长歌失去了孩子,也要让她失去孩子?疯子,楚长歌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跟慕容擎是同一种人,疯狂变.态没人性。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楚长歌又是冷哼一声,小鱼瑟缩一下,只觉空气中温度已到零点。 小安子心生一计,现下只有皇上能救他们了,他一定要逃出去,可皇后他们这么多人,要怎么逃出去呢?正苦于无计,愁苦地思索着,而皇后的手下已再次将他们死死按住,一人负责将他们的嘴巴撬开,另一人则负责喂给他们那些脏了的和着稻草的馒头,逼他们吃下不可。 而小鱼也被楚长歌亲自带头抓住,楚长歌说,有什么事,她来担着,那些人有皇后娘娘撑腰,自然是不惧怕的。 任小鱼怎么喊住手,都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海棠和小安子被拼命塞入那些馒头,他们会被噎死的。 这两个都是下人,无关紧要,哪怕小安子地位高一点,也不过是个太监而已,即便今天在这里被楚长歌给咔擦了,也无人问津。 她强忍住在眼眶中打圈的泪水,终是朝楚长歌低了头,微颤的声线酸涩不堪,“皇后娘娘我错了就是,请你大慈大悲饶了我这两个不懂事的,有什么便冲我一人来。” “哼……真真是主仆情深呵……”楚长歌继续冷笑,她早就说过秦小鱼现在认错也是晚了,“给本宫继续塞!” 楚长歌就像一个刽子手般无情地下达着指令,对于那些专门行刑的婆子们是信手捏来的事儿,继续将那些馒头塞入他们的口腔和食管,被用刑二人皆面色被呛得通红,难受至极,大约是小安子之前就呛了一些,这会儿塞了第四个,便双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小鱼想上前查探,可被侍卫紧紧反拧着双臂,无法动弹,那用刑的婆子拍了拍小安子的脸,见没反应了,又伸出一根手指,朝小安子鼻子下探去,这下她手指一抖,脸色一白,“娘娘,不好了,出人命了……” 然,楚长歌只是低低地笑,心中却在喝彩,出人命才好呢,秦小鱼身旁的几个人处处跟她作对,死了才干净呢。 “拖出去罢。扔进海里喂鱼。” 她面容扭曲,挥了挥手。 侍卫皱了皱眉,也听了吩咐,这便把小安子的尸体拖走,小鱼看着这个打从进宫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她们一起经历了大风大浪都没死,在最是卑微的时候没死,但在一个成了皇妃,一个当了九千岁的时候惨遭不幸,小鱼心中惨痛,忍不住哭出声来,一口一声大喊着,“小安子……小安子……” 可小安子死了,哪还能听到小鱼的声音? 大抵在悲愤之下,人是有爆发力的,小鱼一鼓作气,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了那两个抓住她的侍卫,那两个侍卫显然没料到看上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这般大的力气,皆是震了震,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都僵硬住手,楞在原地,想必也为小鱼痛哭而动容了下。 小鱼一扑上去,抱住小安子的腿,不肯让这些人将小安子拖走,兀自嘀咕着,“也许还有救,也许还有救……”可被楚长歌的人一把隔开,“把小安子拖下去,而贤妃妹妹你便在这乖乖等着你的红花水吧。本宫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孩子的滋味,那滋味痛得蚀骨裂心……” 她悠悠说着,可小鱼已感觉到了那种不可言喻的滋味,肚腹上一绞,她不禁轻轻颤抖着,面色愈来愈苍白…… 有一些黏热的液体从身下滚滚涌出来,她探手往身下摸了一摸……映入眼中的,除了是红,还是红…… 方才因为挣扎动了胎气,这下即便不喝楚长歌的红花水,只怕这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而另一边海棠也正受着煎熬,整个儿的馒头就那么被塞进去,四肢被牢牢按住,除了眼睁睁看着海棠发出呜呜的痛苦声外,小鱼竟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再也无能为力,身子里气力像是被抽去一样,小鱼渐渐不支…… ---题外话---今天还有更,正在努力码字中…… 243.243梳青丝,输情丝(五)——陪葬 突然,小鱼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可眼皮刚一闭上,没得一会儿,就被一盆冷水给泼醒,冰冷的水将她原本痛到麻木的身子又激醒,楚长歌又阴险笑道,“妹妹,想装死没这么简单!” 看来这次楚长歌非把她折磨死才甘心了,小鱼恨啊,若非没了一丝气力,她一定会和楚长歌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才好。 湿了一身,小鱼更显狼狈,肚腹上的痛从最深处蔓延出来,直击心脏,她又恨,为什么每次她出事,栽在他哥哥和他女人手中时,他都不来? 这次楚长歌敢这么明目张胆,估计就是慕容肆下得圣旨茶。 为了楚长歌的孩子,他要她的孩子殉葬吗?她的孩子还只是未成形的一团血肉而已,他们怎就这么狠呢? 她又侧过脸去,巴巴朝海棠望了一眼,海棠也已昏倒,口边满是呕出的白沫和馒头,情境真是惨不堪言。 “我的好妹妹,你还是不要担心别人了,担心担心自己吧。” 楚长歌阴阳怪气地吐出冰凉的字眼,据说给灌了红花水,滑胎时比其他方式都痛,她就是要秦小鱼生不如死,若不是她横插在她与慕容肆中间,她何必用蛊毒对付心爱的男人,又何必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来嫁祸给秦小鱼,秦小鱼欠她的,她要加倍让她还回来,她眸色一厉,又催促婢子去厨房看看,红花水有没有煎好逆? 听荷依命,匆匆下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已捧了一碗黑洞洞的热汤药,“主子,您吩咐的红花水已经熬好了。” “好!”楚长歌笑着一击掌,踱步来到奄奄一息的秦小鱼跟前,“把这个给她灌下去。” 小鱼手指抠入阴冷肮脏的地面之中,圆圆的手指被扣出血来,她曾怨恨过这个孩子的来临,将她与慕容肆羁绊在一起,可这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是慕容肆的更是她的,她疼这孩子入骨,事事以这孩子为重,可这孩子竟仍难逃一死。 她的心在滴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被剥离自己的身体吗? 她动了一动,就被听荷狠狠揪住了头发,让她的脸昂起一些,要将这药灌入口中,她小声道,“贤妃娘娘,冤有头债有主,你黄泉路上走好吧。”听荷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她对皇后的狠辣了如指掌,在她把这碗红花水灌下去后,皇后会眼睁睁看着小鱼痛苦挣扎,然后再把她给杀死。 呵呵……黄泉路上走好,是呀,孩子若是没了,这世上她还有什么值得她好好活下去的?她连自己的宝贝都无法保护好,还有什么颜面和勇气?呵呵……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另一个婆子捉住小鱼的下巴,欲将她的嘴巴打开来,小鱼无奈地一点点张开嘴,紧紧望着门外的眸光终是收回来,这回真是谁也不会来了,她不得不放弃了。 她换换合上颤动的眼皮,嘴巴也被撑到最大,突然,耳边一声动静,除却男人的厉喝之外,便是瓷碗被打碎的声音。 “皇、皇、皇……上……” 身旁对她施暴的两个鼻子慌慌张张跪下行礼,甚至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楚长歌眉眼一眯,皇上不是昏迷着么?怎么就过来了呢?她可是吩咐过,这里任何动静不得惊扰皇上。 那个死了却活了过来的小安子急切地从人群中探过脑袋来,看着那碗被打翻的红花水,心中暗暗叫险,还好,还好,总算是赶上了,不亏他装死一场。 楚长歌眉头蹙得更紧,原来这小安子是装死,方才是他去给皇上传话了,她低咒一声,该死的,怎么到这节骨眼上,却被一个太监给搅了呢?真是功亏一篑啊,秦小鱼就差点被灌下那碗红花水了。 慕容肆冷得触目惊心的眸光从她身上淡淡瞥过,又望向那虚弱得没有一丝气力的女人,头发凌乱,还有那团吓人的鲜血,他眸光一敛,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王中仁伸手扶过去,可见如此情景想喊住皇上,毕竟皇上刚刚转醒便飞速过来了,可他怎么也无法开口,秦小鱼都成这样了,皇上心中能不焦急如焚吗? 皇上一边想要秦小鱼的命,又一边心疼着这个女人,他的人生是多么矛盾纠结呢?哪怕连看着皇上长大的王中仁也看不透皇上了,皇上究竟在搞些什么啊? 小鱼已没有气力再睁开眼,她纤细的身子歪歪扭扭地要倒下去,有人目光一变,箭步上前,长而有力的手臂朝她探了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而在小鱼再一次彻底晕过去时,还是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也是,除了他,谁能阻止得了疯婆子楚长歌啊? 看着她脏污的小脸安静地躺在他肩背上,没来由地心安了下,又瞥了下脚边的碎瓷片和洒了一地的药汤,看向楚长歌,“皇后,这是什么?” 这回轮到楚长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而那两个适才对小鱼动刑的婢子,更是浑身颤抖,尤其是听荷,她以前就是因为得罪了秦小鱼,才被行了棍刑,屁股险些被打烂,躺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她抖得厉害极了,慌不择言说,“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给贤妃娘娘灌药的……” 听到灌药二字,慕容肆觉得脊背凉了下,楚长歌还真是背着他什么都敢做呢? “灌得什么药?” 慕容肆沉声问道,听荷则受了楚长歌一记眼神,吓得直接匍匐跪下,“还请皇上饶命啊……” 小安子小声说道,“回皇上的话,那是红花水,专给孕妇喝的,好打胎。” 一下子,慕容肆的眉拧得更深,“把这两个婢子扔到海里去!” 说罢,便抱起小鱼欲往外走去,听荷哭得很凶,嚷嚷着,让皇后替她们求情啊,这之前可是都说好了的,若出了什么事,都由皇后担着。 直至皇上离开,楚长歌都未曾开过口,因为不敢,即便他知道他已失忆,可她仍有所顾忌,主要是这人藏得太深。 小安子瞪了一眼听荷她们,“你们太傻太天真,跟错主子,怪谁?”又去将地上的海棠扶起,将海棠抱起出了这阴森得一刻都不想呆的屋子,海棠刚刚吃了不少苦头,一条腿只怕断了,得立马用药才是。 屋子内只余下听荷还有另一个婆子的哭喊声,听荷猛地想起之前那次皇上就警告过她了,这次真的是自寻死路啊。 * 太医们已忙作一团,战战兢兢地开始给昏迷的小鱼诊断,皇上可给他们下了生死令,医不好,可以直接去跳海了,因为这点医术活着也是浪费皇粮。 幸好有那奇药鲛人珠护着,小鱼总算没有大碍,腹中孩子也总算给保住了。 皇上撤去屋中所有下人,命人取了套干净衣裳来,他要亲自为她清洗再将衣服给她换上,换衣的过程中,那一枚檀木小梳子从她怀里滚落到床沿,他望着那小梳子,皱了皱眉,这小梳子本是夹在他亲手记录的小札中的,现在这东西到她这里来了,想必她是看过书中内容了吧。 他的心跟着紧了一紧,将木梳捡起,还带着她的体温,她给她擦了一遍身子,将干净的衣衫套到她身上,想他向来只扒过女子衣服,却不曾给女子换衣服过,这肚兜什么设计,带子是系在后面的? 但给她换好衣衫后,那夜他却没留在她房中过夜,他心口仍是隐隐作痛,她母亲竟是毒杀她母妃的凶手之一,让母妃精力一点一滴地耗枯而死,母妃死得时候已是形容枯槁,心力交瘁,想到这点,望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折断她的脖子,这么多年来,他步步惊心地走到现在,为得是什么,正是因为那股仇恨,让他慢慢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报仇雪恨,将那个曾折磨过母妃的女人也狠狠凌辱了一遍,只比她更狠。 他一握梳子,便起身,坐回到轮椅上,离开。 翌日,小鱼昏昏沉沉地醒来,这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而更糟糕的消息传来,这皇子案,总要一个凶手,而小安子已在昨夜伏法认罪,承认自己杀害了小皇子,他还承认了自己是太子擎的人,所以要杀死小皇子。他还要挑起皇后和贤妃之间的内战,因此故意用了贤妃家乡的毒药,为的就是借助皇后的手铲除贤妃腹中孩子。 小安子还真是有个机灵的脑瓜子,连这些也编得出来,可他最后因与贤妃交情不错,最后还是没有狠心下得去这个手,便去把皇上请来,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 因念在小安子任职九千岁之后,也曾对朝廷效果犬马之力,后又悬崖勒马没有杀害另一条小生命,皇上亲赐毒酒一杯,处死小安子。 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让小安子可以死在自己的屋内。 小鱼听到这个消息后,拖着病败的身子急忙下床,去了小安子那,而这时皇上与戚蔚、楚长歌等人已在那里,内侍手中托盘中有一杯毒酒,闻着这怪异的气味像是鸩毒,据说见血封喉,沾了一滴也活不了。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小鱼特立即跪下向皇上求情,“皇上,这案子里疑点诸多,臣妾敢以人头担保,一定不是小安子做的。” “那你这项上人头值多少钱?” 皇上坐在轮椅上,冷漠地注视着小鱼,没有半点情感。 小鱼看皇上心意已决,也发了狠一般说道,“皇上如果真要处决小安子,那便连我也一起处死吧。” 小安子看得那是一个急啊,小鱼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挺了过来,而他承担下一切罪责,也是为了咬保住小鱼啊,她怎可这么任性?小安子拧了拧眉,无情地拒绝小鱼的好意,“多谢娘娘为奴才袒护,可奴才的确杀了人,罪不可赦,让奴才死,也是一种解脱。” 小鱼紧紧咬住牙关,牵过小安子的手,你我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你还是我孩子的干爹,她怎可让他独自赴黄泉?更者,她自己的身子她也清楚,那半个鲛人珠的功效持续不了多久,她这孩子只怕没生下来,她也会归西的,反正都是死,不如有个伴抱团死也不至于那么寂寞啊。 从慕容肆那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小安子才是他这妃子的真爱一般。 “好啊,那朕就成全你。王中仁,你再去拿杯毒酒来,朕要他们一起死!” “皇上,这——”王中仁甚是为难,这毒酒喝下去,小鱼可就—— “难道你这老泼皮要朕自己去拿?” 皇上近乎低吼出来,王中仁福了下身,便立即去行事。 楚长歌则在一旁默默地偷笑,昨天那碗红花水没能灌她喝下,今天饮鸩毒而死,这死法也不错。更重要的还是皇上亲自下得令,这已让秦小鱼比死还痛苦千倍万倍了。 小鱼面色虽是苍白,但也只微微挑唇浅笑而已,不见一点卑微,她既然说出这话,便不想再回头了,早在昨夜,楚长歌用尽手段折磨她时她的心一点点就变凉了,直至刚才他下达指令也要他去死,她的心便彻底死了,这人不再是她的阿四,而只是一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而已…… “皇上,不用了。”她低低笑着,换换站起,慕容肆却冷笑,“不是说好得要同小安子一起死的吗?怎么,怕了吗?” “若我死了,还请皇上放过他们!就让我来给那个短命的孩子陪葬吧。” 她说罢,就率先一步上前举起了内侍托盘中的酒杯,将这毒酒一饮而尽,这尘世再无她留恋的了。 244.244霸道昏君(大结局) 空了的酒杯和疲软纤细的女子同时栽倒下去,酒杯砸碎在地面,惊响了一室,小鱼摇摇欲坠摔落下来,小安子向来是个爱哭鼻子的太监,痛哭流涕地将她软绵绵的身子给揽进了怀里,小安子知道小鱼为了他们才喝下了那杯毒酒,小鱼本已惨白得面色瞬间白得可怕,他用力得摇晃着她,可怎样也摇不醒…… 屋子中一片窒静,小安子的手颤颤抖抖地摸向小鱼鼻子,她已彻底没了呼吸,他心中更是难受,哭得更凶了…… 除却楚长歌那张暗中得意的脸孔,王中仁与戚蔚皆拧着眉看着小鱼那具软绵绵的尸体,王中仁亦是忍不住哭啼起来,好歹共事一场,那个曾经灵活的胖太监就这么去了,他怎么不心痛?更者还是怀了龙种的,皇上怎么就这么心狠呢? 最冷静的莫过于慕容肆,他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沉冷,就像那女子死活与他无关一般茶。 果是应了那句自古薄情是帝王。 楚长歌得意地扬高了唇,这步棋她走得太对了,皇上彻底失忆后,才是最好嫁祸给秦小鱼之时。 如她所愿,皇上真的为了胤儿,处死了这个女人。 “她死了,这案子便告一段落。这世上本就没有贤妃这个人。逆” 众人听得咋呼,压根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何意,楚长歌却知道,皇上是因为忘了这人,所以才认为这世上没有这人。 贤妃身怀皇嗣却“不幸罹难”的消息传了开来,不过知晓当中内情的人皆知道,压根不是什么“不幸罹难”,而是被皇上赐毒酒而死,因为她才是毒杀小皇子的真凶。 此后,贤妃的尸体被抬回原先屋内,琳琅去一探究竟之时,正巧碰上从西厢房出来的白韶掬,他一脸慌张,身后跟着小厮与萧以冬,如何也赶不上他火急火燎的步伐。 房门紧紧关着,戚蔚和王中仁守在门外,这两人在这,想必皇上也在里面。 白韶掬欲靠近,戚蔚自然是不同意的,二人干瞪眼,琳琅见此情景,还是避开一些,以免这二人动起手来,伤及无辜。 戚蔚板着脸,说,“她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妃子,她如今已死了,你这般进去,难道对她名声好听?” 白韶掬心中一绞,拳头拧紧,可谁都没料到他接下来会这么做? 那样冷傲到骨子的男人,此刻竟一掀长袍,跪在了门外,王中仁急得要去扶他,弯腰之时却教他拒绝,“劳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白韶掬想见她最后一眼,只要一眼……” 他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已哽咽住喉,他眸中猩红潮湿,王中仁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白韶掬身后的萧以冬也是看得不忍,这人是心高气傲年少成名的大将军,何时这般地求过谁? “烦请二位去给皇上传个话,白韶掬愿归隐山间,亲手奉上十万虎豹营帅印。” “这……”王中仁看了看白韶掬,又瞧了瞧戚蔚,虽说皇上一直想夺回白将军手中军权,可这夺得也太不费吹灰之力了。 戚蔚蹙下眉,转身,推门而进,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趁着开着的门缝,琳琅凑近,往里看去,毕竟那个女人也曾是她的死对头,如今真的死了,再也与她做不了对了,可她心中却是失落落的。 那个女人一脸灰白,死得安然,紧紧地闭着双眸,就好似睡着了一样。 不经意往皇兄那里看了一眼,他一寸不离地守在她床边似得,他放下手中刚为她输过发的木梳,小心翼翼将小鱼的手捧在掌心里揉了下,又轻轻塞进被窝里,“往常你总是畏冷,现在天虽暖和了,但一不防备也总易染了风寒。” 萧以冬自然也听到皇上说了些什么,他说的极缓极稀松平常,不悲不痛,不疼不痒,那语气里好像听不出这贤妃之生死对这喜怒不形色的皇上没多大影响。 将门轻轻关上,戚蔚又回身与白韶掬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白大哥,你还是等会吧。等皇上做完他的事,便出来了。” 整整一宿,皇上才从小鱼房中出来,白韶掬愿交出帅印,皇上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的,让他单独进了房中,说了几句,还让他将小鱼带回家乡安葬,小鱼一直希望得到自由,他知道。 翌日,一行人统统上了岸,跟着老渔翁住进了渔村,皇上花了重金请来一些和尚,在村中为胤儿和小鱼超度。 由于天气愈发炎热的原因,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到冰块,皇上决定在超度诵经三日后,火化两人尸身。 两堆架高的柴堆中,分别陈列着一大一小两具尸身,火把将其点燃,登时烧起熊熊烈火。 楚长歌看着自己孩儿被焚烧,几度痛哭大喊,场面甚是悲壮,而贤妃那边相对来说倒是冷清得很,只有些和尚在虔诚地诵着经,白韶掬不知是内伤未愈还是伤心过度,脸色极差,但因着身份嫌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适合显露太多情绪。 撩红的火光将坐在最前皇上面容映得通亮透红,但他仍没有丝毫动容,但在后推着轮椅的王中仁发现,皇上袖下的拳握得紧紧,掌心处握着一把木梳,恨不得要折断似的。 皇上没有久留,带着众人率先离开,而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血肉之躯才变成了灰土,白韶掬取来骨灰盒,将这女子的骨灰装了进去,一齐带回老家。 白韶掬已交出了帅印,便这渔村与皇上一行告辞,孤身一人带上小鱼的骨灰策马前往云水镇,后面传来马蹄声,鞭落声,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一侧脸,白韶掬脸僵硬了下,“萧以冬,不是叫你别再跟着我吗?” “掬郎,我知你是要将我给休了,可你我终究有夫妻之实。我想好了,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不由得,他心眼一软,只有小鱼才会这么称呼自己,还有这说话的语气,又望着她这张与小鱼五分相似的脸,竟有些失神,他努了努唇,萧以冬又娇娇俏俏地笑了起来,“掬郎,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数到三,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她笑如银铃,春风拂面,清爽舒服,萧以冬挑了挑眉,眼中竟多了一丝狡黠,她真是太像小鱼了,白韶掬手中马鞭也收拢起来,马儿竟放慢了速度,随即听得她俏皮温顺道,“那我现在就开始数了。”不等那人回应,她就飞快得喊出了“三。” “哈哈……你可是答应了,今后可不许再反悔,赶我走!” 白韶掬拧眉,这人竟然耍诈,可他又摇了摇头,终究没再说什么。 萧以冬心中清明得很,这人喜欢秦小鱼那样的姑娘,于是小鱼的一颦一笑她都学了下来,早晚她也会变成另一个秦小鱼,早晚他会喜欢上她这个秦小鱼。心中虽是有些酸涩,但愿他有天能领了他这份用心良苦。 二人一起快马加鞭,消失在身后送行人的视野之中。 “皇上,白将军他们已走远了。我们也启程回宫吧。一国不可无主,想必这些日来也积压下不少奏折了,都等着您回去批阅呢。” 皇上久久才肯收回视线,皇上与白将军向来是有瓜葛的,这送的只怕不是白将军吧,而是—— 王中仁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毕竟这人是皇上下旨处死的。 * 小鱼睁开眼时,人已到洛阳。 她不是喝了皇上御赐的毒酒死了吗,怎么会在马车里? 她认真打量几眼马车顶,确认自己是在马车里,她想现在的自己一定是灵魂,黑白无常要把她送入地狱呢,可再抬眼往左一瞧,海棠竟也在车厢之中,她心中愤恨嘀咕,特么的,慕容肆这个言而无信忘恩负义的东西,说好了要放过与她相关的一干人等的。 马车徐徐地向前行驶着,平稳得很。 小鱼动了动乏力的身体,“海棠,告诉我是不是慕容肆那丫的把你弄死了?” 海棠听到是小鱼的声音,忍不住激动得落泪,可膝盖上受着伤无法动弹,“主子,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又赶忙叫对面撑在小案上睡着了的小安子,“小安子,快醒醒,主子醒了。” 小鱼听得是一头雾水,她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吗?怎么小安子也一起殉葬了? 小安子迷迷糊糊地抬起脸,揉了揉眼,一看真是小鱼醒过来了,就兴奋地上前拥住了她,“小鱼啊,我们好担心你啊。皇上说这假死药,会使人昏迷5天,你这都第六天了,我们都吓死了。” 什么?假死药? “你们唱的是哪出?” 小鱼疑惑得瞧着他俩,小安子这才亮底,憋屈着脸瞅着小鱼,“小鱼,事到如今,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放!” 听着小鱼干脆威武的声音,小安子就知道这人好得很,就算他把一切招了,也应该不会被气出内伤吧。他吞了吞口水,才支支吾吾说道;“我其实……也是个假太监。” 海棠目瞪口呆,夸张地张大了嘴,“难道你也是女人?” 小安子白了她好几眼,你才是女人呢。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挺了挺胸脯,“你看我有你们那两个包子吗?我可是个纯爷们。” “哦……”小鱼恍然大悟,这货是个纯爷们,那杯酒里本就下了假死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货是皇上的安排在她燕王府里的内线,后来又被安排到她身边来了。 难怪以前跟白韶掬密会几次,都碰上了这小子,这小子压根就是在监视着她!难怪九千岁的位置能让他来当,这货不是皇上亲信,还能是啥? 小安子看着她释然的眼神,自然知道她已明白一切了,“皇上当然不会相信我是下毒谋害小皇子的人,那杯毒酒也是假的,只是在楚长歌面前演戏而已。而那胤儿也非皇上骨肉,而是太子擎的儿子,皇上一早就试探出来了。你可还记得那日胤儿打了你肚子让你险些摔倒,皇上故意给了胤儿一个巴掌,为的就是看易容成窦大人的太子擎的反应。果真应了皇上的猜测,那孩子不是皇上的种。而楚长歌一手策划的这场阴谋,也不过是为了以防日后皇上发现这孩子不是他亲骨肉吧,除掉这孩子,再嫁祸给你,这是一举两得。” 海棠哑然失色,“皇后娘娘也够狠的,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下得去这狠手?” “古来为了皇权,皇子们能弑父杀兄,后宫中的女人又有什么做不来?”小安子说着,也跟着叹了口气。 小鱼沉思了一会儿,“那如此说来,皇上的失忆也是故意演戏?” “不不,皇上是真的把你忘了,不过多亏了那半碗鲛人珠,皇上又把你们之间的事想了起来。不过——”小安子想起小鱼母亲给沈妃配制的毒药,这事,他不当说,皇上心中虽是恨,可还是爱这女子多一些,否则又何必饶过她? “不过什么?”小鱼追问道。 “不过这些天,我们只给你灌了写米汤水,不曾进食,你可有饿坏?”小安子也是个反应极其灵活的,三言两语就打岔过去。 若说道饿,还真是有些饿了,整整六日没有吃过什么,但这假死药能令人心跳停止,更能令人血液流动减慢到无法觉察的地步,她这些日来,身子都冰凉冰凉的,其实也消耗不了什么。 “等咱们找个落脚处,咱们再好好吃一顿吧。”小安子说着,便掀起帘子一角,小心翼翼探出去查探。 这小安子啊不愧是皇上亲信,这掩藏得功力真是比她还强,她与他相处这么久,一直以为他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太监而已,哪知这竟是个有勇有谋的真男人?而该死的慕容肆,竟把小安子真实身份瞒着她,那人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小鱼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如到洛阳城了,离塞外已不远了。皇上安排我们去投奔西夏王,如今太子擎蠢蠢欲动,势必有一场恶战,皇上生怕再将你牵累其中,现在只有西夏王有这个实力,能保护你与未出世的小皇子。” 小安子一字一句说道,说到太子擎时不禁拧了眉去,可见将她送走之后,慕容就会采取行动吧,的确会有一场杀戮。 小鱼的心也跟着拧紧,生怕这人会敌不过太子擎那个大魔头。 小安子也猜到小鱼心思,便安慰道:“小鱼,不用太担心,皇上绝定将你送走的那刻,便想好了对策,他一定会彻底把太子.党彻底歼灭,再将你接回去。皇上还说,他还未为他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呢。” 一阵风吹来,吹起帘子,她眸光眺向远方,那人丰神俊朗的容貌映入她眼中,她手抚向肚子,她想,她也期盼这天来临…… 一晃一年过去,已是来年逢春。 不同于江南小镇的碧波溪流,塞外山脉连绵,戈壁浩瀚,盆地毗连,风光雄浑独特。 已来这里将近一个年头,说实在的还未适应这里,虽说西夏王以礼相待,她生活得很好,可家乡一草一木她都无时无刻不怀念着。那人每回寄来书信,都只是寄给西夏王蓝容湛而已,大多是关于战事政治,信中少有提她。而她写了厚厚的一叠信,却不敢寄回去…… 纸张铺陈,算来今日已是离开故土的第335日,海棠为她研好了墨,她拿起一支狼毫,沾了墨,她咬了咬笔杆,寻思着该如何下笔,还有几天,孩子就满月了,是个男孩儿,白白胖胖的,不知道那人看到会是什么表情?他不是说好了咬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字的,怎么还没来呢? 外头传来动静,是小安子的声音,这人在西夏王的宫殿中也是这么大呼小叫的,再说孩子已睡下了,若是吵醒孩子怎么办? 小鱼蹙了下眉,扭头看向小安子,小安子却是少见地兴奋,“小鱼,小鱼……我……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大声,不然给人说没教养,知道吗?”又让海棠给他倒杯茶先。 小安子从怀中掏出一把紫檀木制成的小玩意,递在小鱼眼前,小鱼手中的笔一晃,便落到了地上…… 她手颤巍巍地伸了过去,接过那把小木梳,没错,就是皇上的那把。 喉头一哽,眼中便泛出泪光。 小安子喝了口水,见得她这般感怀模样,立即说:“方才西夏王交给我的,说是皇上和白将军他们一起打了胜仗,把太子擎那些乱臣贼子打得一败涂地,过两日便来西夏了。这是他提前派人捎来的。” 她还不信似得,“真……真的吗?” “我哪能骗你啊?” 小安子刚说罢,外头就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覆盖而至,“是的,他没骗你。” 今日风光独好,那人玉袍蟒带,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胸前,手持纸扇,春风一度俊男儿大抵如此,她心神一慌,不知是不是他? 午后的阳光刺眼,将那人什么都看清了,唯独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唇角亦是温柔笑意。 他一步一步逼近,“听蓝主说大雪山上的积雪融了,我们一起为我们的孩儿去山上寺庙祈福可好?” 小鱼唇瓣翕动,许久才挤出一个字来,“好。” 那人一身熟敛诱.人的沉檀香慢慢笼罩而来,他一探长臂便将她深深拥住,看着她眸中晶莹泪水,丝毫不避讳还有人在场,便倾唇深情吻住她的水眸。 海棠和小安子二人害羞地避开脸去,悄悄退下,此时此刻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他又伸手将她的手与手掌之中木梳一齐紧紧握住,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会加倍给你补回来,好么?我的小白眼狼。” “怎么补?” “等我带你回宫,我就不早朝了,至少一个月。”又抛给她一个“你懂得”小眼神。 小鱼一下子小脸胀得绯红,“你这是昏君行为。” 他不屑地耸耸肩,怎样,我就爱当昏君,你来打我啊? 下一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搂住,强吻,上演霸道昏君的戏码。 ---题外话---按照原定想法,这文到这完结了,基本都交代清楚了,没交代的大家自行歪歪去。别的不多说,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爱每位支持本萌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