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本红妆之邪妻驾到》 楔子:追杀 黄昏,残阳如血。 荒郊小路上,有一辆马车急速而奔。 “师姐,再这样下去你会不行的,我们还是先歇一歇吧!”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九岁的少女,此时她握紧手中的缰绳,想放缓赶路的速度。 马车内却响起一把天生冷然的声音:“不,我没事,只有到了雁门关,我们才能算暂时安全。” “可是师姐,你现在是身怀六甲……” “白笙,你居然有了那大魔头的孽种!” 一声马啸撕裂了天地间的宁和,嗖的一声,七道黑影整齐地落在树枝上,脸上带着鄙夷与狠色。 “大师兄?!”白月惊愕地看着来人,似乎在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白月师妹,你不用那么惊讶,你们的行踪早已被掌门发现,我们是奉了掌门之命,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他们都飞落在地,白月惊慌地看着他们,刚想拔剑,却不料被萧楠用掌气震开三尺开外。 萧楠斜了一眼被她打倒在地的白月,眼里似乎在说她不自量力。 “白笙,你的死期到了。”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教训白笙的机会了,“各位师弟师妹,今日我们一定要将圣物夺回,替无极门清理门户!” 众人同时运气,一道七色剑芒朝马车击去,轰的一声,马车瞬间被他们震得粉碎。 “我还以为她多厉害,没有了四法朝云,她也就这点出息。”其中一人不屑道。 “她本来就只有这点出息!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还不是因为掌门……” 突然一道霜清色的寒光穿过尘埃朝他们击去,那些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孔突然就慌了。 “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 尘土飞扬中,一道青色倩影垂手静立,她的发髻有些散乱,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的空灵之美。 萧楠惊讶地看着白笙:“不、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死!”甚至还毫发无伤! “白、白笙?!你是人还是鬼?!”刚才还很得意的魁梧男子立刻揉了揉眼,脸色变得铁青。 只见白笙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地地朝萧楠走去。 “你、你想怎么样?” 不知为何,那些自诩自己是七尺男儿的人,竟对眼前这扶风弱柳的女子望而生畏,身体不自觉地便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退去。 白笙没有说话,只是手里凭空多了一柄长剑,念语间,剑身上发出霜清色的光芒,她身体浮空,脚下盛开出一朵朵蓝色莲花。 那朵朵莲花突然化作莲瓣朝他们飞去,莲瓣如刀,割开他们的身体,他们拼命挣扎,却只是加快死去的速度。 “师姐,其实他们也罪不至死。”白月看着他们的尸体,眼里露出不忍。 白笙俯下身,将萧楠手中紧捏的五角型暗器取出:“你看这是什么?” 白月接过暗器,惊讶道:“这、这难道是五毒子?”见白笙点头,白月握紧了拳头,“大师兄怎么可以用它来对付你!” “没有为什么,这便是人性,他会用五毒子来对付我倒不奇怪,”白笙将五毒子一掌击碎,“我只奇怪,他是怎么得到的……” 话还没完,她的脸色突然发白,当下弯身捂住自己的小腹,白月连忙扶着她:“师姐,你刚才一直在硬撑是不是!刚才他们给你的一击,你为什么不躲!” 白笙没有说话,她怎会告诉白月,自己不逃不躲,是怕连累到她。 余光落在白笙的大腿上,白月隐隐看到青衫下有一道红影流动着。 “师、师姐!你流血了!” “小月,快将我放平,我现在就要将孩子生下来。”白笙声音虽然孱弱,却十分平静。 “现在就生下来?!”白月不停地摇头,“这孩子只有七个月大啊,现在生下来,对你……和他都很危险的!而且……而且……” 白月不敢再说下去,白笙看着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开解白月了。 “小月,这孩子是我和他唯一的血脉,就算用我的生命来换,我也一定要把他生下来,你明白吗!” 白月愣住了,她不曾想过那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姐,竟也会露出如此激烈的感情。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将孩子生下来的!” 白月将她放平,白笙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将孩子生下,当华月初上时,新生儿的哭啼声也随之而至。 白月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替她擦干净了脸,冲白笙笑着道:“师姐,是个女儿,长得很标致呢!” “是么……”白笙躺在地上虚弱地呼吸着,“快、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好!”白月小心地将孩子抱到白笙的怀中,白笙的手刚碰到她,她立刻破涕为笑。 “都说七星子聪明,看来真没说错,你看她这才刚出生,就懂得认人了。”白月忍不住去捏她那肉肉的手掌。 白笙露出罕见的笑容,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凝:“什么人!” “是我。” 第1章:最厉害的废物 十七年后,凤府偏院。 夕阳西下,院子中心,一道青色倩影正专注地挥动着手中的利剑,坐在树荫下的巧莲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担忧。 “小姐,您已经练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就算您是铁人也该累了吧,还是先歇一下吧。” 而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累,你若是闷了就四处走走。” “小姐,您这是什么话!”巧莲撅起嘴,眼里有些幽怨,“人家只是心疼您,哪有嫌闷的意思嘛。” 说着她忽然看着石桌上的鹿茸汤,贼笑道,“小姐~不如您先把鹿茸汤给喝了?正好歇息一下嘛。” “鹿茸汤?我说怎么我那里少了些鹿茸,原来是你这丫头偷的,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只见来者身披桃红纱裙,是一个十*岁的妙龄女子,她体态轻盈,面容娇俏,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足以让男人垂涎三尺。 她就是如今最受凤老太爷宠爱的孙女凤如歌,也是凤家后辈中武功修为的佼佼者。 凤如歌怒气冲冲地往巧莲那走,巧莲脸色发青,连忙往青衫女子身后躲:“二小姐,这鹿茸是二少爷给小姐的,巧莲没有偷您的……” “你这贱丫头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冤枉你了?”说着就要给巧莲一巴掌,吓得巧莲连忙闭上眼。 却听到一把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姐,”青衫女子一手握住凤如歌的手腕,“巧莲只是解释这鹿茸是二哥给我的,并没有认为你是故意冤枉她的意思。” 凤如歌眯起眼看着青衫女子,猛地甩开她的手:“怎么,凤云笙,你是想替她出头?难道你忘了你自己是个废物?” 听到“废物”二字,巧莲立刻睁开眼,她虽然很害怕凤如歌,但还是咬咬牙道:“二小姐,您、您不能说小姐是废物的,老爷说过不准有人这样说她的,不然就……” 巧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云笙一个眼神止住,凤如歌看在眼里,对凤云笙更加不屑了。 “不然就怎么样?凤云笙,你让这贱婢继续说下去啊!”凤如歌冷冷一笑,“我就是喜欢叫她废物又如何?事实就是这样,还怕别人叫?有种的你就聚个气给我看看啊,废物!” “你!”巧莲气得结舌,凤云笙却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凤如歌说的话。 看到她那毫无在意的样子,凤如歌倒是急了:“你这废物,我在跟你说话呢,难道你听不到吗?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怕了我了对不对?也是,像你这样的废物,又怎么敢反抗我?” 凤如歌不明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气凤云笙,为的就是想让她先动手,好让自己有一个教训她的理由,可凤云笙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简直就是个怪物。 她也不明白,凭什么这个废物长得比她好看那么多,凭什么她明明是个废物可爹和大姐都向着她,凭什么她心爱的靖王爷要是那凤云笙的,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她这个废物的,到底凭什么! 一想到那风神俊逸的靖王爷将要会迎娶这个废物做妻子,可自己却连一个订亲的对象都没有,凤如歌心里就涌起一团无名火。 她看着那碗鹿茸汤,一手把汤泼到凤云笙的脸上。 “我叫你喝!” “二小姐,你太过分了,我一定会告诉老爷的!”巧莲连忙替凤云笙擦脸,不禁心疼起来,要知道那汤可是很烫的。 凤如歌自己也怔了一怔,“你、你就说去啊,看我爹是信你还是信我?”因为凤翰霆的关系,即便她再讨厌凤云笙,也从没试过这样对她。 可既然做了就做了,她倒是想凤云笙生气啊,可看她那千年不变的面瘫脸就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这废物还真是一团棉花,怎么刺都没用,难道她就没有羞耻之心,没有半点脾气? 忽然凤如歌就觉得没兴致了,“凤凌锦也罢了,好歹他也是个有用的人。可你呢?也不知道爹是着了你什么道,居然这么向着你这个废物,爷爷都说了好几次要将你逐出凤家了,可爹却偏不依,还为此和爷爷大吵了几次。我看爹是老糊涂了,不然怎么会……” “二姐,你刚才说什么?”一直平静的凤云笙在此刻微微抬起头,那与生俱来的冷傲瞬间让四周的气压骤然变低,“你再说一遍,爹怎么了?” ------题外话------ 某凛:初来乍到,各种求关注求收藏求呵护,祝收藏的亲们各种心想事成,群么个~ 第2章:教训 凤如歌怔了一怔,难道这废物动怒了? 可为什么她会动怒,就因为自己随意说了一句“爹老糊涂了”? 凤如歌秀眉一挑:“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难不成我还怕你?”她扬起下巴,故意表现的极为轻蔑,“我说,爹是老糊涂了!那又怎么样啊?” 凤云笙霍然站了起来,眸中透出杀人的目光,吓得巧莲退开了一边,她从没见过小姐这样的表情。 “平日里,你如何待我我都可以让着你,但今天,若是我不替爹教训你,我凤云笙就不配当爹的女儿。”凤云笙一手拿起石桌上的长剑,剑锋直指凤如歌,“出招吧!” 在这个三国鼎立以武为尊的年代,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聚气的方式提升自己内力修为,从而提升自己的境界。 境界分为无尘之境、白灵之境、黄辰之境、地使之境、玄宗之境、天尊之境、大荒之境、洪河之境、无宙之境和宇渊之境,每个境界分一至九阶,而天尊之境则是修炼的分水岭。 凤云笙天生不能聚气,自然被列入废物的行列,但她虽然不能聚气,却拥有超强的灵魂感知,像现在她就能感知到凤如歌是地使九阶,这对于她年龄来说,也算是称得上资质上乘。 一般来说,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和一个地使九阶对打,那简直和找死无异,所以此刻的凤如歌正高兴地想着,要一招将凤云笙打趴在地上,然后就毁了她的容! 一道剑气,笔直地向凤云笙劈去,凤云笙身子一闪,剑气劈向她身后的梅花树上,直接让树木开了一个洞。 这架势直叫巧莲看傻了眼,她从来没想过内力修为原来可以令一个人变得这么厉害的,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那么醉心于内功修炼了,心下越发替凤云笙着急。 一个远程一个近战,战斗力还那么悬殊,怎么看都是凤云笙要悲剧的节奏啊! “没想到你逃跑的本事还是挺高的,不过下一次,你不会那么幸运了!” 凤如歌飞速地挥动着手中的剑,一连向凤云笙挥去数十道剑气,就像一张网一样像凤云笙扑面而来。 我叫你逃,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凤如歌以为凤云笙这次肯定躲不了,然而她却错了,只见凤云笙纵身一跃,一个后空翻越过剑网的最高点,看得凤如歌眼都直了。 她怎么可以飞的那么高,没有内力,她又学不会轻功! 就在她惊讶之际,凤云笙的剑锋已经抵在她的咽喉上。 “住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院外,来者是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娴静高雅的女子,两人的脸上同时写满了着急。 看到来人,凤如歌高兴极了,她连忙跑到中年男子的身旁,哭着道:“爹~三妹居然用剑指着我,她居然想杀我!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如果可以的话,巧莲真想用个椰子壳砸死这个二小姐,南穆国每年都死这么多人,怎么不见她去死。 而凤云笙只是平静地收起剑,恭敬地对凤翰霆叫了声“爹”,然后又给长姐凤君华道了声“大姐”,就没有再说别其他的话。 看到凤云笙没有辩驳,凤如歌心里更是暗暗窃喜,她转过头看向凤君华,一脸委屈可怜。 “姐~你也一定要替如歌讨个公道啊,要不是你和爹及时赶到,三妹肯定会把我杀了的!” 第3章:掌刮 “闭嘴!” 凤翰霆瞪了凤如歌一眼,指着院子里那棵梅树:“你当为父眼瞎了不成,这院子里的损伤,难道不是你造成的?!” 凤如歌怔了一怔,随后连忙道:“爹~是三妹先动手的,难道女儿还不能自保么?” “自保?”凤翰霆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这样程度的攻击还叫自保?我看你是存心要取笙儿的性命!” 被凤翰霆这么一说,凤如歌真的哭了:“可是爹,刚才明明是三妹拿剑指着我的,难道您没看到吗,您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听到她这么说,凤翰霆更加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出来?笙儿不能聚气,却能胜过你这个地使九阶的人!再者,你不是总说笙儿是废物吗,怎么,现在被你自以为的废物打倒了,你现在觉得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我大意而已!”说着,突然凤如歌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她狠狠地盯着身后的凤云笙,一字一顿地道,“凤云笙,我明白了,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奸诈狡猾,你是算准了爹会来你这,所以才故意引诱我打你,然后做这场戏来给爹看的!” 凤君华摇了摇头,用劝解的口吻道:“二妹,是我刚才经过院外,看到你和三妹对峙,不放心才将爹叫过来的,哪里关三妹的事?” “姐?”凤如歌惊讶地看着她姐姐,不可置信道,“姐,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我和大哥还有你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她算什么,你怎么总是帮那个废物说话!” “闭嘴!”凤翰霆一巴掌打在凤如歌的脸上,“你说谁是废物,我们凤家没有一个是废物!如今在我的面前你都敢这样放肆,可想而知背地里你是怎样对待笙儿的!” 凤如歌摸着微微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凤翰霆,她长这么大,无论爹再怎么骂她打她,却从来不会打她的脸,而如今,他居然为了那个废物打自己,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好,好。您的笙儿是宝贝,您的笙儿才是您的女儿,反正从小到大您什么都向着她护着她,凤云笙,看见爹为了你打我,你现在满意了吧,高兴了吧?!” 说着凤如歌就哭着往外跑。凤君华连忙上前想安慰她,不料却被她用力地推倒在地。 凤如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亲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只是一瞬,下一刻,那就扭头而去,任由凤君华跌倒在地上。 “君华!” “大姐!” 凤翰霆和凤云笙几乎是同时迈出脚步,而凤君华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自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没事。” 侧过身,她拉着凤云笙的手,柔声道:“三妹,二妹她还小不懂事,从小又被爷爷和娘亲惯坏了,所以才会学得这般无礼。这孩子心性不坏的,二姐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就不要和她计较。” 已经很不计较了好吧,站在一旁的巧莲在心里不满地嘀咕道。 凤翰霆现在和凤云笙靠得近,这才看到她衣服湿了,脸色变得更沉:“笙儿,如歌对你做什么来了?” 这时憋了很久的巧莲连忙说道:“老爷,二小姐把汤泼到小姐脸上了……” 说着巧莲就哭了起来,凤翰霆皱着眉,心疼地看着凤云笙:“怎么样,可有被烫着了,需要大夫看看吗?” 凤云笙摇了摇头:“爹,笙儿没事,根本就不疼。”她微微一顿,看了一眼为难的凤君华,又道,“其实爹,这次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您就不要追究二姐了。” “怎么可能!我在家的时候她都敢这样对你,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说请老爷去颐安院一趟。 不用想凤翰霆也知道她叫自己去是干什么,这样更好,他得在大夫人面前好好教训凤如歌一顿不可。 “大姐,你不一起去?” 凤君华笑着摇头:“现在风头火势,肯定先让爹做前锋,娘亲的怒吼再加上二妹的眼泪,威力可不容小觑。” 她这么说,本来是想逗一逗凤云笙笑,却没想到凤云笙竟微微皱起了眉。 看着凤云笙一脸认真的样子,凤君华不禁笑得更开:“好了,大姐与你开玩笑而已,娘和妹妹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爹,他才是凤家的家主,你说是不是?” 凤云笙摇头:“如今真正掌管着凤家的不是爹,而是皇上。” 凤君华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三妹看得如此透彻,正如她所言,如今掌握凤家的并不是凤翰霆而是当今的皇上。 虽说每个做臣子的,身家性命都是由皇上操控着,可是如今凤家的情况,却远不止如此简单。 但是知道这些又有何用?“三妹,你就不用想太多了。朝廷的事自有爹他们操心,你现在要操心的是你自己的事。” 凤云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凤君华拉着她进屋子里:“再过四个月就是你和靖王爷的大婚之期,你倒好,天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练剑,把我和大嫂急的。” 说着她就指着桌上的布料,“这些都是上等的丝绸,这是北燕国的龙城出的,这是我们柳川出的,还有这是西璃国的琅琊出的,你看看究竟喜欢哪个?” 凤云笙摸了摸这些布料,虽然她不懂这些布料有什么区别,但的确都是上好的料子。 这些料子,比她所有衣服的料子都要好,而她衣服的料子已经很好了,可想而知这桌上的布料是该有多名贵了。 这么名贵的布料,大夫人当然不可能舍得给她用,凤云笙猜测,这些布料很可能是大夫人留给凤君华用的,而且可能不会太多。 “大姐,我觉得这些料子都不及我身上的布料来得舒服,我看就用回一般给我做衣服的布料就行了。” 凤君华微微皱起眉,嗔怪道:“三妹,你以为大姐我不懂你在想什么吗?你放心,这些布料真的是娘亲让我拿给你的,你就安心用吧。娘亲虽然不是太喜欢你,但爹的压力在呢,她又怎么敢不好好操办你的婚事?” 见凤云笙还是半信半疑,凤君华又道:“三妹,老实说,这么好的料子要真是娘亲留给我,我可不舍得给你。所以你就放心的选,选好了明天我就让裁缝过来给你量身,然后做一套漂漂亮亮的嫁衣。” 凤云笙还是有些迟疑:“大姐,离婚期还有四个月,现在操办会不会太早了?” “你还嫌早啊?” 凤君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泡好茶进来的巧莲也插了嘴:“小姐不早了,大小姐前段时间不是出城一趟了么,就是为了小姐您的嫁妆呢,而且还特地吩咐奴婢不能跟您说。” 凤君华瞪了巧莲一眼:“你这丫头,既然知道我吩咐了不准说,那你还说!” 巧莲吐了吐舌头,凤云笙轻叹了一气:“大姐,你素来身体不好,何必亲自出城一趟,大可打发家里的下人去,万一折腾出病来,你让我如何安心?”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交给别人去办我还真不放心。”凤君华摸了摸凤云笙的头,柔声道,“你也知道的,我当慧娘是亲娘看待,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让我去替你操心这些事吧。” 听到凤君华这么说,凤云笙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比起上一辈子她已经得到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永远这样平静地活着。 “好了,不用那么感动,等大姐出嫁的时候你也替我去操办好了。”说着凤君华装作一副幽怨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你就是王妃了,要见面可就难了。” “那我就不嫁了。” 凤君华怔了一怔:“傻孩子,这哪能。靖王爷可是爹给你千挑万选的夫君,你不知道,你和他订亲的消息一出,有多少女孩子在背地里怨恨着你呢。” 那时凤云笙对这个靖王爷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似乎颇为优秀,当时娘还没死,她看到爹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的手把这事说出来,然后娘也激动得把她抱在一起,那时她就觉得,虽然她不认识这个靖王爷,但既然爹娘都希望她嫁给他,那么她就这么做好了。 “如果不是爹早早把这门亲事定下,我根本不想那么快成亲。”凤云笙斟酌了一会才又道,“而且我看这靖王爷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不然他又怎会讨不到大姐的欢心?” 凤君华愣了愣:“你这丫头,大姐你也拿来开玩笑,真是的。” “其实大姐,这几年来上我们家提亲的人不在少数,我听爹说皇上似乎也有意让三殿下迎娶你,可是为何你统统都拒绝了,难道这里面真的一个都没看中?” 闻言,凤君华脸上的笑容黯然了许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三小姐,靖王爷来了,老爷正在花厅里接待着,请您稍作打扮后就出来。” 第4章:靖王爷(1) 凤君华只觉得有些奇怪,凤云笙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巧莲将自己的“工具”拿过来。 “小姐!你都快要和靖王爷成亲了,在他面前您就不需要这么做了吧。”巧莲手里拿着“工具”,却不肯递给凤云笙,只鼓着腮看着凤云笙,“要是小姐真要那样做,那巧莲今晚就不给小姐煮红豆沙了!” 巧莲说的颇有架势,一副要威胁凤云笙的样子,凤云笙一怔,这丫头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竟学会了威胁她,而且还是用红豆沙? 真以为自己很喜欢吃甜食吗,像她这样强的人,像她这样高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吃甜食,说出去会有人信? 她只是不想浪费粮食而已! “巧莲,你不必多说了,”凤云笙脸上依旧很酷,“把东西给我。” 竟然连甜食的诱惑都没用!巧莲彻底愣住了,虽然凤云笙一直强调她吃甜食只是为了不浪费粮食,但实际上她就是个真·甜食控,要是连甜食都没用,她也实在没辙了。 她看向凤君华,眼里尽是求助的眼神,而凤君华则是有些责怪的看着巧莲,就像在说你怎么只说今晚不给她做,要是你说以后都不给她做,一定就威胁成功了。 “三妹,你要试探靖王爷的品性,这么多年早就试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凤君华在垂死挣扎。 “大姐,你知道我的性子。”凤云笙径自从巧莲手中拿过工具,“你先出去和爹说一声,就说我在沐浴。” 凤君华微微叹了一口气,当下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他们不知道,凤云笙所谓的要试探靖王爷,只不过是她编出来的一个借口。 不想让世人知道她真正的容貌,才是她的目的。 与此同时,凤府花厅。 天刚黑透,主座上,凤翰霆一身墨色长衫,眼底隐着一丝不安。 右下方首位上,南靖和一袭白衣胜雪,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顶斗笠,他伸手端起斗笠旁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定国公,此茶可是天山龙雪?” 他的声音含笑,犹如三月春风,沁人心脾,凤翰霆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回靖王爷,是。” “天山龙雪长在天山之巅,是千金难求的好茶,本王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一斤,不知定国公此茶从何得来,可是有什么门路?” 凤翰霆笑了笑:“说来也巧,此茶也是凌锦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府上只有一两,难得王爷喜欢,我便让管家将此茶纳入笙儿的嫁妆里,好将它带给知音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是如此好茶。”南靖和微笑道。 “靖王爷言重了,方才微臣也说了,是将它带给知音人。微臣的家人和微臣一样,对茶道一窍不通,还不如赠给知音人,免得糟蹋了此茶。” 南靖和刚想开口推辞,就在这时,凤君华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凤如歌一道进了来,凤如歌看着南靖和,那叫满满的都是爱。 他一袭白衣胜雪,除了腰间配有一枚红绳青玉外,便身无长绶。他的穿戴是那样的简单,却无法掩饰他天生贵胄,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比最耀眼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 凤君华也看着他,眼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艳,他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叫人只看一眼便难以忘记。 微微垂下眸,她敛去了一切不合时宜的目光:“民女凤君华,见过靖王爷。”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虽然并不出众,却让人听起来觉得十分舒服。 第5章:靖王爷(2) 这时愣在原地的凤如歌才回过神,也连忙给靖王爷请了个安,那份娇柔与刚才的凶悍刁蛮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两位小姐请起。”南靖和扶起两人,才对凤翰霆道,“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屡屡立下奇功,二小姐则是武学上的奇才,大公子和三小姐,也是出了名的孝子。” 南靖和顿了顿,转眸看向凤君华,“至于大小姐,不仅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他微微笑着,再看了一眼凤君华,才将目光转到凤翰霆身上,“有如此儿女,定国公真是好福气。” 一听到南靖和称赞自己,凤如歌开心得眉眼都笑开了花,脑子立刻进入短路状态,以至于南靖和对凤君华那特别的眼神停驻都没发现。 而凤君华却只是和顺的低着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至于凤翰霆,他脸上也是笑的,但更多的是客套。 “靖王爷过奖了,犬子能够为国效力是他的福分,至于臣女的贤惠才学,又哪能比得上公主们分毫?说到武学上的天赋,与您相比的话,那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凤翰霆微微一顿,“至于孝子,各位皇子皇孙都是孝子,他们的孝心,又哪能是犬子臣女所能相比?” “定国公谦虚了,相比起定国公,本王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凤翰霆连连谦让,余光落在凤君华和凤如歌的身上,南靖和这才注意到她们一直站着:“两位小姐为何不坐?” 凤如歌恨不得马上就坐到南靖和身边,幸好一旁的凤君华拉住她才没让她出洋相。 “民女并无官爵品位,不敢与王爷同坐。”凤君华规矩地答道。 听到凤君华这么回答,南靖和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大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但现在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还请两位小姐不必拘礼,坐下便是。” 凤君华看了一眼凤翰霆,见他颔首,她才向南靖和道谢,然后拉着一脸幽怨的凤如歌往最边的座位走去。 “君华,笙儿呢?” 今晚南靖和突然拜访,点名要见的人可是凤云笙,怎么这个主角到现在还没来? “三妹刚刚在沐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沐浴?凤翰霆只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凤如歌则是担心凤云笙是在好好打扮自己,虽说那女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在人前将自己变丑,可现在的对象是靖王爷啊,那废物怎么还可能扮丑? 凤如歌越想越是着急,虽然很不甘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凤云笙的确比自己漂亮,而且不是一点!她情不自禁地摸着自己的脸,凤云笙不打扮的时候都比自己漂亮那么多,她要是真打扮起来,那还了得? 万一靖王爷看到凤云笙打扮后的脸,他会不会被那废物迷得连妾都不肯纳?那她想成为靖王爷侧妃的愿望,岂不就粉碎了?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倩影从门外缓步而来,来者身披一件青色长裙,乌黑的发丝随意绾做一个随云髻,只是静立,那与生俱来的傲然与冰冷就足以让人为之震慑。 仿若寒潭中的冰莲,隆冬里的梅花。 若不是她的脸色偏黄,脸上又有一道浅浅的却又十分碍眼的伤疤,凤云笙一定是南靖和见过的女子之中,最为美丽出尘的一个。 看到凤云笙那张丑脸,凤如歌的心就安定下来了,她才不管凤云笙是不是傻了,反正她在靖王爷面前弄得那么难看,肯定在靖王爷心里大打折扣,说不定就把与她的婚事给退了呢。 想到这,凤如歌心里就偷着乐,刚才在凤云笙那受的委屈,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第6章:我要休夫(1) “爹。”凤云笙先是给凤翰霆行礼,才侧过身向南靖和行礼。 “民女凤云笙,见过靖王爷。”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就像一座冰山,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会用这种态度对他的人,南靖和从小到大,只有遇到一个。 凤云笙,天生无法聚气的丑女,被凤老太爷钦点的凤家耻辱。 “笙儿这孩子,真是不知分寸!”凤翰霆瞪了一眼凤云笙,才转头看向南靖和,“靖王爷,这便是小女云笙,她从小被微臣宠坏了不懂礼数,也怕生,还请靖王爷不要见怪。” 南靖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微微摇头:“定国公多虑了,本王是见三小姐长得清丽脱俗,才不禁看出神了,本王先是夜里叨扰,如今还如此失态,是本王要请定国公和三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凤翰霆打着哈哈道:“王爷言重了,小女和王爷四个月后就要成亲,现在不过是看看小女而已,又哪来的见怪呢?” 闻言南靖和突然站起来,郑重地向凤翰霆行了一个礼,就连最不懂事的凤如歌瞧着也连忙站了起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么做可是要折煞微臣啊!” 他凤翰霆虽然是定国公,可绝对受不起王爷的行礼,这一幕要是传了出去,那些妒忌他们凤家的人可又要借题发挥了。 所以凤翰霆索性行跪拜之礼,厅里其他人见着也立刻跪了下去。 “定国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南靖和连忙将凤翰霆扶起,这下凤翰霆才勉强站了起来。 “定国公,实不相瞒,本王深夜叨扰,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本王与三小姐的婚约。” 南靖和一脸歉疚地说,凤翰霆心下一沉:“王爷,可是皇上和娘娘觉得日子不够好欲要改期?” “非也,今夜本王来国公府之事,父皇和母妃都是不知情的。” 南靖和微微垂眸,如玉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定国公,如今三国看似和平,实则波涛暗涌,随时可能重蹈十八年前的覆辙,这点,相信定国公比本王更为清楚。” 凤翰霆点了点头:“的确,就拿如今雁门关那作乱的马贼来说,依微臣愚见,应是北燕国士兵乔装而为,不过是想借帮我们平乱的借口,驻军在我雁门关上。” 南靖和颔首:“不错,而且本王相信,如果三个月内凤将军不能将马贼歼灭,到时他们肯定也会以他们国民被马贼骚扰为借口驻军我雁门关。所以雁门关这一战,不仅要胜,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凤翰霆流露出赞许和自豪,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婿:“如此说来,王爷莫非已经有退敌良策?” 南靖和摇了摇头:“本王没有退敌于千里之外的本事,只是国难当前,本王实在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娶妻。” 此话一出,凤如歌的眼唰一下就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而凤君华和凤翰霆都是微微皱起眉,脸色都不太好。 第7章:我要休夫(2) 至于凤云笙呢,她依旧还是顶着那张扑克脸,仿佛根本没听到南靖和刚才所说的话。 “王爷的心情,微臣明白。王爷能够处处以民为先,实在是让微臣佩服。”凤云笙不着急,可凤翰霆却着急死了,“既然如此,不知王爷打算将和小女的婚期押后到何时?” 说到这,南靖和又想给凤翰霆行礼,幸好这次凤翰霆有了经验,眼疾手快就给阻止了下来。 “王爷,您有何吩咐直说就是,若是您再向微臣行礼,那微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定国公切勿着急,本王这般做,是实在觉得有愧于你和三小姐。” 南靖和侧过身看着凤云笙,眉宇间敛着无比的歉意与诚恳,“三小姐,虽然古人有云,修身齐家后,方可治国平天下,但是本王身为皇族中人,国与家本就不能分开,希望三小姐能明白本王的苦衷。” 既然南靖和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都隐隐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把目光聚焦在凤云笙身上,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看笑话的。 而凤云笙呢,她依旧顶着一张扑克脸,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这件事的主角一样。 见凤云笙板着个脸,南靖和以为她是在生气,又接着解释道:“虽然父皇一直未曾应允,但其实本王是希望亲赴雁门关,上前线为国效力。战场变幻莫测,生死难料,若有个万一,本王实在是不忍心要三小姐年纪轻轻便守寡。” 他微微垂下眸,那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眼眸在此刻忽然变得暗淡无光,气质一下子就变得忧郁起来,“这些话,本王本是不想说的,是怕三小姐心中会有负担,但本王见三小姐似乎误会了本王,所以才……” “误会?靖王爷何出此言?”凤云笙淡淡地看着南靖和,声音平静没有半点波澜,“难道王爷的意思不是想与民女解除婚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了,虽然他们都猜到这个结局,却没想过凤云笙会如此轻易地把这层纸挑破。 而南靖和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凤云笙会如此爽快地将这事道出,不知为何,看到凤云笙这般爽快,南靖和的心里竟有有点不舒服。 但他脸上却是爽朗的表情,“三小姐快人快语,不愧是将门之后,本王的确想与三小姐解除婚约,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可以,但是,”她幽如寒潭的眸子微微一转,“但是在此之前,还请靖王爷答应民女一件事。” 南靖和看着她,脸色平静地问:“什么事?” “除非靖王爷先答应绝不追究民女,不然民女不敢说。”凤云笙平淡地道。 南靖和微微垂眸,略一沉吟道:“好,本王答应你。” 话音刚落,只见她那万年面瘫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动静,那一字线的唇上,竟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我要休夫。” ------题外话------ 某凛微微扬起一丝笑意:说好的收藏呢? 第8章:我要休夫(3) 四个字,平静的语气,可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休夫?我要休夫?那是什么?他们只听过休妻,可从未听过休夫啊! 凤君华皱着眉,带着责备的口吻道:“三妹,你这是说什么话,快向靖王爷认错!” 这下凤如歌也反应过来了,生气地一拍桌子,张嘴就骂道:“你这废……三妹!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还不快点给靖王爷赔礼道歉!” “住嘴,这里哪轮到你来说话!”凤翰霆瞪了一眼凤如歌,然后立刻向南靖和赔罪,“如歌自小被我惯得没大没小,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我自小被你惯坏?被你惯坏的是凤云笙吧!要不是念及南靖和的存在,她才不可能把气吞下! “无妨。”南靖和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微笑着,仿佛没有经历刚才那一幕。 凤翰霆看着凤云笙,严厉地道,“笙儿,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还不快向王爷赔礼道歉!” 凤云笙却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凤翰霆的怒火,无视那一室幸灾乐祸的嘴脸,只看着南靖和。 “靖王爷,民女此举并非故意要为难您。但您也知道的,民女容貌被毁,身为将门之后却不能聚气修炼,光是这两点已经够让世人看低了。如果再加上被靖王爷退婚这一说,那么您要民女以后如何做人?” “原来三小姐是有这样的顾虑,恐怕是三小姐误会本王的意思了。”南靖和顿了顿,“本王并非要单方面解除婚约,对外是解释为双方经过商量认为实在不合适,才和平解除婚约的。” “可靖王爷当真以为,世人也会抱有如此想法?”凤云笙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靖王爷是站在云端上的人,民女不过是地上的淤泥,如果此事传了出去,别人定会认为是您嫌弃民女,才会和民女解除婚约。” 凤云笙微微一顿,“其实,民女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着想,您是南穆国百姓心目中完美无瑕的圣人,怎能因为未婚妻容貌丑陋无法修炼就对其心生嫌恶,如此肤浅薄情?若您因为民女而留下污点的话,民女实在是于心不忍。” 众人惊讶地看着凤云笙,他们从没想过那个素来惜字如金的凤云笙竟然在外人面前可以说出那么多话来,而且还声情并茂。 不过她这些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和刚才靖王爷说的那番话很相似啊。 南靖和也是一怔,没想到她不仅照着自己的套路来堵自己,还顺便骂了自己一通,肤浅薄情,那不就是在说自己。 对于他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他只听说是一个面上带疤的丑女子,虽然深受凤翰霆的宠爱,可是却无法聚气修炼,武功奇差,在凤家的地位很低,凤老太爷尤其不喜欢她,甚至还三番四次想将她逐出凤家。 所以,德妃命令他一定要快点想个法子解除和凤云笙的婚约。 只是今日一见,从她进入他的视线起,她就给他带来太多的意外与惊讶。脸上带疤是不错,但也不至于用丑陋一词来形容。 无法聚气修炼是不错,可武功奇差,见她虎口处的那层薄茧,还有虽然刻意伪装,却还是掩饰不了的矫健,这么一看,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的事,就更是让他惊讶了,虽说将门之后的女子,定然不会同于一般的闺阁千金,可像她这般胆大心思,思维超前的女子,这世上又能有几个? 南靖和温润一笑,那绚烂的笑容似是三月里最明媚的春光。 “三小姐所言极是,是本王欠缺考虑了,只不过你要本王承认是你休了本王,且不说此举有损皇家颜面,只说这个说法,你能确定比是你我和平解除婚约要令人容易相信?” “当然,”凤云笙理所当然地看着南靖和,“比起靖王爷是个肤浅薄情的人,难道一个废物发疯不是更容易令人相信?” “笙儿!注意你的言辞!”凤翰霆皱着眉斥道。 “爹,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而且靖王爷若是要怪罪,早在女儿说出休夫二字时就已经怪了。” 凤云笙看向南靖和,“由此可见,靖王爷是一个心胸广阔之人,云笙有幸和王爷订亲,即便是曾经亦觉得十分满足了。” 说是这么说,可凤云笙的话里却没有半点觉得满足的意味在里头,从头到尾她的话都是一个调子,就像在念书一样。 南靖和依旧微笑,但眼里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女子。 她处处让自己难堪,是真的不待见自己,还是欲擒故纵? “那么,如果本王不和你解除婚约,希望将婚期押后十年,不知三小姐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有很大的变化,凤如歌那得意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慌张,生怕凤云笙会答应一样,而凤君华则在心里不禁暗叹不妙。 ------题外话------ 某凛的心里也禁暗叹不妙:要是没有收藏,怎么给演出费,我的小笙笙万一罢演怎么破。 某女瞬间低气压出场:再叫我一句那个称呼,我立刻罢演。 某凛:哎,哪个称呼,小笙笙吗,我觉得这名字很亲切啊……哎闺女,你收拾东西做什么,别走啊…… 第9章:下跪 凤云笙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南靖和:“如此民女定然是愿意的,不过前提是靖王爷在这十年内不得纳侧妃侍妾,至于诸如忘忧阁这般烟花之地,民女相信靖王爷是定然不会去的。” 听到“忘忧阁”三个字,那张素来淡定从容的玉脸上,在此刻竟微微出现一道裂痕。 “三小姐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南靖和的神色恢复如常,“只是此事关乎皇族声誉,不是本王一人所能决定,本王须得和母妃父皇稍作商量,不知对此三小姐可有意见?” 凤云笙摇了摇头,这时南靖和向凤翰霆道:“如此,本王就先别过,来日再来叨扰定国公。” 凤翰霆向南靖和行了一个礼,凤翰霆本想带着家人去送他,却被他谢绝,就这样,凤府的一众人只得站在原地,目送南靖和离开。 确定南靖和离开后,凤翰霆的心才定了下来,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满是冷汗。 “笙儿,你跟我去书房。”凤翰霆沉着声道。 “爹……”凤君华刚想开口替她求情,凤翰霆就立刻打断,“你给我去向你娘问安,和如歌一起去。” 凤如歌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凤君华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凤云笙,这才和凤如歌一同离开。 一路上,凤云笙和凤翰霆都没有说话,可刚进书房关上门,凤翰霆就对她严厉地道:“跪下!” 凤云笙没有废话,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笙儿,你可知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凤翰霆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得茶盏跳了起来,“你实在是太胡闹了,怎么能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凤云笙微微低着头,并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辩解,凤翰霆看着,叹了一口气:“你的心思,为父都明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触怒了靖王,到时候该怎么办?” “到时候,笙儿自会请罪。”凤云笙道。 “胡闹!”凤翰霆瞪圆了眼,“请罪,你怎么请罪,你想用什么请罪?爹辛辛苦苦将你抚养成人,为的难道就是要你去请罪?!” 凤云笙微微一怔,随后立刻道:“爹,笙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可是的!”凤翰霆站起身,来到凤云笙的跟前,“笙儿,为父知道你是为了顾全凤家的颜面才会出此下策,但是你可知道,在为父心里,凤家的颜面远不及你来得重要?” 凤翰霆了摸她的头,脸上变得十分柔和:“笙儿,你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有多珍贵。” 说到这,凤翰霆突然打住了,就像是陷入了远久的回忆一样。 “爹?” 凤云笙疑惑地看着凤翰霆,凤翰霆这才回过神,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爹只是想起你娘生下你和你三哥时候的情形而已。” 他将凤云笙拉了起来,柔声道,“笙儿,你要记住一句话,每一个生命都得来不易,我们凤家领兵打仗,也贵求一个生字,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所以笙儿,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知道了吗?” 凤云笙点了点头,这时凤翰霆才松了口气,又道:“其实笙儿,你也不能怪靖王爷,按爹对他的认识,他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凤翰霆叹了一口气,“只是他是一个孝子,你应当体谅他的难处。” 孝子么?凤云笙垂眸不语。 凤翰霆没有察觉到凤云笙的变化,只是又板起了脸,“而且你刚才的说辞也太牵强了,靖王爷不是傻子,他明知道你是故意刁难他,可他却没有拆穿,光是这点亦是难得了。” 凤云笙没有多说什么,仿佛是认同凤翰霆的说法,见她如此,凤翰霆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正想站起来,却不料突然皱起眉,脸上露出疼痛之色。 凤云笙连忙站起来将他扶到座位上:“爹,您怎么了?!” 第10章:气死她 “没事没事,只是闪了一下腰而已,不要紧的。”凤翰霆摆了摆手,不禁叹道,“唉,看来爹是真的老了,就算这次把伤养好了,怕也难像从前那样上阵杀敌了。” 凤翰霆之所以会在家中,是因为之前与作乱的马贼交战受了重伤,为此皇上还特地封他为定国公,将原来的副将凤凌锦封为骠骑将军,由他继续代父作战。 这马贼作乱已快有一年,他们并不是一直骚扰边境,而是像打游击战一样打打停停,而他们驻扎的狮驼山山路窄小又有天险之利,所以虽然南穆国有大军,却是得不到什么便宜。 当今皇上为了此事,也一直忧心忡忡,倒不是怕那区区几个马贼,而是担心他背后的那些阴谋。所以皇上已经下了死令,命凤凌锦一定要在三个月内将这些马贼拿下,以安南穆国民心。 “爹,您戎马半生,也该歇歇了。二哥深谙用兵之道,又跟在您身边那么多年,一定很快就把马贼拿下的。” “话虽如此,但是他毕竟涉世尚浅,而且这又是他第一次挂帅,我难免还是担心。” 凤翰霆抬起头,眼里有些无奈,“你爷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死了,还有我的四弟如今也卧病在床。至于他们那些后代,要么就是像你大哥一样游手好闲,在朝中谋个闲职混着,要么有所作为的,都已经战死在了沙场之上。剩下的那些,能做个参将已经很不错了。”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听着凤翰霆的话,这么多年来,凤翰霆一直没有对她说过凤家的困难,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爹操劳着整个凤家,实在是不容易。 凤家的先祖是开国将军,自此之后,凤家世代皆为将军,所以凤家在朝廷上的影响力是十分之大,可是位极人臣,难免会树大招风,再加上当今皇上生性多疑,凤家的处境便越发的艰难。 所幸多年来凤翰霆一直教导他们做人一定要低调内敛,才不至于给别人落下什么话柄。 只是,似乎连上天也妒忌凤家,凤家到了他们这一辈,如今健在又有能力的男儿,就只有凤凌锦一人。 “不过笙儿,为父只是一时感慨,你不用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还有,就算靖王爷最后要与你解除婚约,为父也一定会替你另觅一个好夫婿,不会让人落了话柄,更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着他就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有些责怪道:“你这孩子,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想方设法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你倒好,偏要把自己装丑,若你肯以真面目去见靖王,说不定他就不会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了。” 凤云笙嘴角微扬,流露出她在家人面前才有的笑容:“爹,若是靖王爷真是这样的人,您还会将笙儿托付给他吗?” 凤翰霆微微皱着眉:“话虽如此,但是……” “爹,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吗?”凤云笙柔声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其实笙儿现在才十七岁,大姐二姐都还没出嫁,其实我也不用那么着急的。” “这怎么能一样。”凤翰霆一时口快把话说出来,却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你二姐她如今在无极门上修炼,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选择出师。至于你大姐……” 凤翰霆略一沉吟,“你大姐早几年我就着急了。可是我跟你大娘觅了那么多个人,都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你大姐的性子你也清楚,所以我也不敢太过强迫她。” 说到这,凤翰霆似乎想到什么,“不过她答应了我,二十二岁那年,一定会成亲。而且夫婿是谁,也全凭我们做主。过了腊月她就二十一了,反正等等便是了。” 想到今天凤君华那苦笑的表情,凤云笙的心就有些担忧,她的大姐从小就对她很好,大夫人给她什么,她总会留一半给自己。 就像胭脂水粉一样,不是怕自己没有得用,而是怕不是最好的。所以说凤云笙之所以能一直容忍凤如歌他们的行为,除了看在爹的份上,当然还有她的大姐。 二十岁还没出嫁,除非是在无极门修炼,否则会影响一个女子的声誉,凤云笙不明白,凤君华到底为什么那么坚持,非要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才肯出嫁。 莫非,她是在等谁? “笙儿,你自小和君华就亲近,有机会的话,你也多点劝她。” 凤翰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爹放心,笙儿知道该怎么做的。” 话虽如此,但感情之事向来是她的弱项,尤其是男女之情,这不她旁敲侧击,也一直没弹出凤君华的口风。 “恩,这就好。”凤翰霆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没什么事就回房去吧,我还要去一趟你大娘那里。” 凤云笙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凤翰霆的书房,凤翰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与心底某个背影重叠了起来。 与此同时,颐安院。 贵妃椅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有着一双震慑人心的吊梢眼,此妇人正是凤家的大夫人,而站在她身侧一身赭黄色锦衣的凤凌天,虽长得算不上俊美,却也是干净清秀。 他的身侧,还站着他的妻子杜若,凤如歌则站在大夫人的后侧,双手正替大夫人揉着肩,而目光却是落在跪在地上的凤君华身上。 “君华,今天如歌要教训那小贱人,你非但不帮如歌,还要向着那小贱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夫人生气地盯着凤君华,凤如歌则幽幽地说:“娘~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如歌是多么惨,他们一屋子的人就欺负我一个,爹和姐全都向着那死废物,爹还为了那个死废物打了我一脸,我当时真的想投湖自尽算了!” 说着凤如歌就眼眶湿湿的,瞧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大夫人更加生气了。 她一拍桌子,喝道:“君华!你总说你亲近那个小贱人是为了我们好,可现在呢,你的妹妹被那个小贱人欺负,你居然不帮她,你是存心想气死娘亲吗!” ------题外话------ 某凛:你们看文居然不收藏,你是想存心气死我吗! 众读者(白眼):你才发现啊。 第11章:休妻 说着大夫人就随手抓起一个茶杯,挥手就想扔向凤君华身上,凤凌天一看立刻挡住她,急声道:“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大妹她不懂事,好好教育就是了,您怎么能动手打她呢?” “我是生气!”大夫人把茶杯砸到地上,指着地上的凤君华,“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生下来,为了生你,我还差点难产!可你呢?从小到大就只会手胳膊往外拐,从来就只会帮着外人来气你娘亲!你妹妹看不过眼想帮娘亲出口恶气,你却还那般不懂事,居然帮着他们欺负你妹妹,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杜若看着地上的凤君华,她是想帮她的,只是她实在是怕极了她这个婆婆,所以只能同情地看着凤君华,却不敢插嘴说什么话。 “娘~我是觉得,姐现在越来越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你不知道,姐和大嫂一直在暗地里帮那废物操办嫁妆。上次她说去南山寺祈福,其实是去章城给那死废物买龙凤镯呢!” 本来凤君华把这事告诉给凤如歌知道,是想着自己万一在途中出了什么事,娘亲这边好歹有个人知道自己真正是去了哪里,也不至于着急。 她千叮万嘱凤如歌,如果自己平安回来,就不要说给大夫人知道,凤如歌也答应了,的确也没打算说。只是今天,她一想到自己的亲姐居然帮着外人不帮自己,她就生气死了,所以她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娘亲知道,好让娘亲更加生姐的气! 果然不出凤如歌所料,大夫人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了,她霍然站起身子来到凤君华面前就是一巴,那一巴是把凤君华直接打倒在地上。 凤君华咬着嘴唇,坚持着眼泪不能流下,这么多年来,她的亲生母亲为了她和凤云笙亲近的事,不知打了她多少回。只是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像这次那么重,凤君华甚至能听到自己耳朵的嗡嗡声。 “大妹!”凤凌天连忙走过去凤君华的身旁,杜若也跟着过去,可是大夫人却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站住,谁准你们去扶她的!她自己要犯贱,就该知道犯贱的下场是什么!” 凤凌天没辙了,他也很怕她的娘亲,看见大夫人把凤君华打得那么伤,凤如歌心里还是不忍的。 “好了娘亲,您要教训也教训完了,您就不要再生姐的气了。姐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个死废物蒙了眼,”凤如歌面露狠色,“要我说,一切都是那个死废物错!” “君华,你看看,你看看你妹妹对你多么好多么懂事,你怎么就不多学学她!” 大夫人玉手一挥,转身任由凤如歌扶着回到座位上,这时凤凌天和杜若连忙将凤君华拉起。 “二妹说的不错,最该死的就是那个废物,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妖法,才会将大妹和爹迷得这个样子!”凤凌天附和道。 “还有你那媳妇!”大夫人冷冷地看着一旁的杜若,吓得杜若连忙跪下。 “娘,不关大嫂事的,是君华求她帮三妹置办嫁妆的。” 大夫人冷哼一声,看着凤君华肿起的脸:“君华,你当娘亲是傻子?算了,你也不用替她说好话,反正再过几天,这碍眼的女人也该走了,我也懒得再和她生气。” 杜若这一听,身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她转头看向凤凌天,似乎想在他脸上得到一个解释,可是他的脸却是那么的冷,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能……” “我怎么就不能?她,”指着杜若,“嫁给你大哥八年了,八年来她除了生了一个不足月就死了的女儿,还为我们凤家做过什么贡献?你大哥贵为凤家嫡亲长子,却这八年来只有她一个女人,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吗?” 凤君华知道说服她娘是没希望的,所以索性转战她大哥:“哥,大嫂她不能为凤家传宗接代,你纳妾也是迫于无奈,可是怎么能休了大嫂呢?” 听到凤君华这么说,凤凌天瞥了一眼杜若,声音还是冷冷的:“我要娶的,是司徒公的千金,人家身份尊贵,又怎么能以妾的身份嫁入我们凤家?” 杜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妾身求您先休了妾身,再纳我为妾吧!” “不行,我答应了明珠,此生绝不纳妾。” 这番话,杜若是何其的熟悉,当年,他们在那盛开的海棠花树下,他执着她的手说,我凤凌天只爱你一个人,此生非你不娶,绝不纳妾。 他说这番话时,神情是那么的真挚,真挚得就算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之后,凤凌天也的确对她很好,她出身寒微,他是经过百般困难,才得以迎娶了她。之后,他们相敬如宾,他待她温柔宠溺,大夫人要他纳妾,他也一直不肯,甚至不惜为此顶撞大夫人。 可是,两年相爱,八年相守,如此深厚的感情,却还是敌不过岁月的冲洗,他终于,对另外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说出那曾经只属于他们的誓言。 此生非你不娶,绝不纳妾,却也没说,娶了以后不会休,休了以后不会另娶佳人。 纵然心里有再多的苦楚,杜若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优秀如卓文君的女子,不也无法逃脱夫君见异思迁的命运,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出身寒微的女子? 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杜若抬起头,看着那个风采依旧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凤凌天看着,心底不禁一紧。 第12章:杀了她 当年的他,就是看到这个笑容,所以才会对她情根深种。 而如今,再看到这个笑容,他怎么会没有触动?只是…… “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会给你打点好一切,你放心,你下半辈子的生活,一定会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 杜若咬着唇,忍着欲要落下的泪水,很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 “好了,这些话说到这就算了。君华,娘再跟你说一次,记住你是谁生下来的,记住谁才是你的亲人,知道没有?”大夫人道。 凤君华略一沉吟:“娘,恕女儿不明白,二姨娘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您又何必和死人计较,要继续为难三妹他们,而且似乎三妹尤甚?” “哼,你当然不明白!”大夫人握紧了拳头,一提起凤云笙,她就想到某张高高在上的脸,然后就是满肚子的火,“你娘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小贱人,一看到那小贱人的脸,就是想打她几巴!” 大夫人别过头,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的确不该和她怄气,反而还惹你爹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了,什么时候她们的娘亲会看得那么开,不和二姨娘计较了?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大夫人冷冷一笑,眼里尽是不屑,“翰霆再爱她又如何?曾经风光无限又如何?到头来,不就是一个短命鬼罢了!” 大夫人自顾自说着,然后又拉住凤如歌的手,认真地道:“如歌,你一定要听娘亲的话,一定要好好练功,绝不能辜负娘亲对你的期望,知道了吗?” 凤如歌点了点头:“娘亲,你放心,如歌何时让你失望过?不过娘~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选择出师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到娘亲的身边……” “出师?”大夫人打断了凤如歌的话,“谁让你选择出师的!你不知道,无极门里有多少奇妙的功法,你要是出师了,怎么能学得到?” 凤如歌撅着嘴:“可是娘,如歌也十八岁了,到了要成亲生子的年龄了。” 说实在的,其实凤如歌对什么武功秘籍没什么兴趣,她练武纯粹是觉得好玩,而且练得好还会受大家追捧宠爱,所以她才那么用功去练。但是如果说要她这一辈子都待在那无极门过日子,她可受不了。 “娘亲当然知道你要成亲生子,可是能进无极门的人,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你也可以在里面找找啊,再说了,我们家如歌才貌出众,城中多少公子哥儿都对你趋之若鹜,你着急什么?” 是百里挑一,是有很多很优秀的,但她只爱南靖和,就只爱他! 凤如歌似乎还想申诉什么,但大夫人却用眼神止住:“好了,不要再说什么了。君华、凌天,你们都过来。” 凤君华和凤凌天向大夫人走了过去,这时大夫人伸手摸了摸凤君华红肿的脸,放柔了嗓音:“君华,你一样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娘的心一样是疼你的。你以为娘亲打你,我的心会不痛吗?” 这时,素来坚强的凤君华,眼眶竟是变得红红的,大夫人看着她,轻轻将她搂入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这么多年了,娘亲何时对她这般亲密过?想到这,凤君华的眼泪,不禁滑落了下来。 大夫人又拉过凤凌天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凌天,你是我们凤家的长子,不能再这样一味的散漫下去了。娘知道你不喜欢舞刀弄枪,可是身为凤家的后人,你怎能这般没出息。都二十六岁的人了,还只有地使三阶,这怎么可以!” 听到这,凤凌天把头低了下去:“娘亲教训的是,凌天从明天起就和二妹一起练武,绝对不会丢了凤家的颜面!” “好,这才是娘的乖儿子。”大夫人满意地笑了,然后又看着凤如歌,“还有你,没事也少去小贱人那折腾了,娘亲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不过你有这闲功夫,倒不如勤加练武的好。今天听你爹说,你竟然让那小贱人的剑抵在喉咙上,你怎能这般丢脸!” 凤如歌一听,眼里立刻火冒三丈:“娘,女儿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你放心,同样的事,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她!” 听到这,凤君华的心立刻一紧,好在大夫人立刻道:“这倒不行,你杀了她,会惹上人命,而且你爹也会记恨你一辈子,这可使不得。” 说着她拉起凤如歌的手,然后将她和凤君华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们才是最亲的姐妹,不能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伤了和气。” 这么一听,凤如歌的脸凝重了几分,想起今早自己推开姐姐的那一幕,心里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姐,对不起,今早是如歌不懂事,又气在头上了才会那么大力推你,姐你没摔伤哪里吧?” 凤君华连连摇头,凤如歌这么说,凤君华哪里还会生她的气,“今早姐也有错,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如歌,姐姐知道你本性不坏,但是你那骄纵的性子,真的得改改,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到这,凤凌天也插嘴了:“听到没,我说你骄纵你不听,现在你姐也这么说了,你是该改了吧?” 凤如歌没好气地瞪了凤凌天一眼,这时凤翰霆来了,看到大夫人抱着三个孩子,那其乐融融的画面时,心里满腔的怒火,忽然都没了。 其实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一家人和和气气,如果大夫人肯接纳凤云笙,他也不至于与她闹得那么僵。 “爹,您来了啊!” 凤凌天最先发现凤翰霆,凤翰霆点了点头,向他们走去。 与此同时,忘忧阁外。 暗巷里,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疾步如飞,不时警惕地看着周围。 突然,一道剑光抵在了他的背后,一把冰冷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把东西交出来。” 那家丁身体一僵:“这位大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那剑光忽然往里一伸,划破了家丁的后背。 “大爷,您是认错人了吧……” 剑光往里伸了半寸。 “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剑光又往里伸了半寸。 “不、不要杀我,我给你,我把东西交给你就是了。” 那家丁颤抖地说着,将左手放进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身后的人。 那人接过信,就在这瞬间,家丁忽然将右手中的白色粉末投向身后,粉末在瞬间变作烟雾,那人连忙往后一跃,却还是吸入了少许烟雾。 家丁转身,看着用剑撑地的黑衣人:“你不用挣扎了,吸了‘*散’,你撑不了多久的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立起身子,就在这时一把飞刀破空而出,瞄准了黑衣人的心脏。 “啧,没想到你这家伙还不赖嘛。” 说得好像很轻松,实则那家丁的心里却有些慌了,要知道对方可是中了公子的*散,应该立刻倒下才是。 果然这个人很棘手,幸好他谨慎,算算时间,其他的人也差不多要到这里了。 “小子,如果你肯供出你的幕后指使,我可以饶你一命。” 嘴上是这么说,可下一刻三把飞刀便从他手中脱出,他看见黑衣人有躲但却躲不掉,三把飞刀全数插进了他的身上。 这小子也就这点能耐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黑衣人身后又来了三个家丁打扮的人。 “你们来得正好,这小子已经被我制服了,你们把他绑住……” 话还没完,只见三把飞刀一瞬间朝左侧三人飞去,同时长剑破空,朝右侧的家丁刺去。 为了不被黑衣人发现,那三个人都是服了散功散的,体内一点内力都没有,本想着靠人数压制,却没想到人才刚来就被正中红心,光荣成了炮灰。 另外那个家丁好歹还有点内力,他闪得快,但也被飞过来的剑贯穿了肩膀。 他看着那个流着血的黑衣人,眼里尽是惊恐,他怎么连内力都没有的人也能察觉到! “四个人对一个人都不能把人捉住,你们怎么那么狼狈?”一把娇媚的女声轻轻地响了起来,一个曼妙女子飞落在家丁面前,“幸好玲珑大人谨慎,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秋月,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这小子给杀了,他太邪门了!”那家丁现在已经没有活捉黑衣人的*了,只一心将这个麻烦处理掉。 “哼,不就是南靖和身边的一条走狗,你也太没出息了。” “他中了*散很久了!” “什么?!”秋月睁大了眼,“这怎么可能!” “所以才说他邪门!快点杀了他,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要是不把他杀了,日后必有后患!” 听到这秋月也不敢怠慢了,连忙拔出腰间的长鞭,运转着周身的内力。 就在秋月打算攻击的时候,却看见黑衣人自己倒下。 秋月和家丁先是一怔,看来刚才他是在死撑,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要是他晚点倒下或许就已经能好好去投胎了。 秋月和家丁对看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既然活着落入他们的手里,他们不把他折磨得不像人形,又怎么能对得起自己? 可就在他们打算将黑衣人带走时,突然一股低气压笼罩着他们的身体,秋月和家丁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惊骇无比! ------题外话------ 某凛看着那收藏,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惊骇无比! 说好的收藏呢! 第13章:灭门之灾 次日清晨,凤府偏院。 床上,凤云笙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肩膀,缓缓将衣服穿上,脸上露出少有的凝色。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房间里。 昨天她打扮成黑衣人潜伏在忘忧阁外,打算将他们的密函截获,却没想到反遭暗算,那信封里不过是一张白纸。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中了敌人的迷药,自己虽然杀了对方三个人,但自己倒下去之前,明明还有两个敌人在。 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将自己捉走,自己身上的伤也痊愈了,还有,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若这一切都是他们所为,那他们此举是要旨在警告自己,威胁自己吗?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您今早要巧莲去找钗子的巷子里,居然发现死了五个人!” 巧莲喘着大气从外面跑进来,一副八卦全开的模式,“据说啊这五个人里有三个是被飞刀刺中心脏的,有两个是被类似剑气的东西贯穿了身体,这死的人里头有四个不知是谁家的家丁,一个据说好像是忘忧阁里的女子。” 巧莲抓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脖子一扬把茶都喝到肚子里,“现在城里的人都闹开了,有人说他们会死是因为那女的不肯卖身得罪了权贵,也有说是她与那四个家丁私通被她的高手情人发现,一怒之下才将他们全杀了,还有啊……” 巧莲乐不开支的说着她所听到的各种版本,而凤云笙却无视了她后面的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另外那两个人好像在自己倒下之后,不知被谁杀死了,而那个杀死他们的人救了自己,并且替自己疗了伤,将自己带回到房间里。 对方会帮助自己,很有可能对方是忘忧阁的敌人,可即便如此,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这半年来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从未被人发现。 难道是南靖和?凤云笙能想到最有可能的人便是他了,可如果是他,她应该在晕倒前多少能感觉到他靠近自己,毕竟对方是天尊之境的高手。 虽然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这点让凤云笙觉得有些不安,但奇怪的是,凤云笙觉得自己被那人治愈的伤口里,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可以说是亲切感,直觉告诉她,这个救她的人不会害她。 最终这场杀人风波以“疯子杀人”被尘埃落定,对于这个毫无八卦性的真相,豫城人民表示十分不满。 与之相对的,自从大夫人发话后,凤凌天就天天早起和凤如歌一起练功,凤君华和杜若就算被骂得那么惨,还是会抽空去和凤云笙说话,也一直帮她准备嫁妆,而大夫人见着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凤翰霆看到家里人一团和气,心里特高兴,连白饭都吃多了几碗。 但是这般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就从雁门关里传来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凤家遭受灭门之灾的消息。 紫荆宫,御书房内。 “凤翰霆,你看看这是什么!”穿着明黄色绣有九龙飞天图案的男子大掌一挥,将手中的密函扔在凤翰霆的身上。 凤翰霆脸色一惊,拿起密函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然后看着看着,脸色从惊讶变成了铁青。 凤翰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微臣相信,凤将军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不会?”皇帝冷哼一声,“密函上写的东西,难道凤爱卿还没看清楚?又或者你认为,这是边军将士,在和朕开的一个玩笑?!” 凤翰霆连忙摇头:“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以为,此事应该是内有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临阵脱逃,行踪不明,这样的说法难道还会有隐情吗!” 凤翰霆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陛下,凤家祖先承蒙太祖厚爱任将军一职,如此皇恩,我等一日不敢忘却。微臣以为凤将军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所谓的临阵逃脱,或许只是掩敌军耳目,是另图他想啊!” 皇帝闭上眼,神色渐渐缓和:“你所说的,朕不是没有想过。可既然是谋策,又怎么会将此事传到朕的耳中?再者,就算这真的是一条退敌之策,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尤其是在这紧要的时刻,凤凌锦这么做,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凤翰霆被皇上问得一句都答不上来,的确,再怎么样的计策,他也不该行踪不明啊!最糟的是,他居然让这个消失传到皇上耳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朕还想过,可能军中有奸细,是有人想陷害凤凌锦。”皇帝顿了顿,“可是传这消息回来的,是朕的心腹,而且他在信中说得很明白,凤将军于作战前夕,突然失踪,导致士气大跌,军心涣散!你说,你让朕要如何相信他?” 凤翰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的心是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可是他总不能说可能是皇上的心腹看错了,又或者说心腹其实不可信吧? 当今皇上很少会做到用人不疑,而他对那个心腹如此信任,想必此人的确是经过了很多考验的。 这个时候,要是他还来个怀疑皇上眼光的话,呵呵,那凤凌锦就死定了。 皇帝看着一脸窘迫的凤翰霆,刚才的厉色少了几分:“好了,你先起来吧,跪在地上也无补于事。” 凤翰霆站了起来,身体却不敢放松,这时皇帝又说:“朕连夜召你进宫,也不是为了要治你的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看如今有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法。” 凤翰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才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好了,你少拍朕的马屁。告诉你,如果此事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朕定二话不说株连九族!可是,此事是发生在凤凌锦身上,他的确是个年轻有为的孩子,且不说太傅的原因,单说凤家世代为皇族劳心劳力,要朕如此干脆地斩了你们,朕亦是舍不得啊。” 凤翰霆连连说上一番感恩戴德的话,皇帝的脸色是越听越好了。 不过他语气还是很严厉,“感恩的话留到以后再说。如今,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办法,只要你们凤家能派人打好雁门关这场仗,朕答应你,就算凤凌锦真的做出这种临阵出逃的事,也绝不会牵连凤家其他人。” 凤翰霆面露难色:“可是陛下,如今凤家没有将才之能的人啊。” “怎么会没有呢?都说虎父无犬子,凌天呢?朕记得他如今应是二十六七,这样的岁数正是该建功立业之时,怎能只做窝在京中当个兵曹?” 要是凤凌天真有将才之能,凤翰霆早就把凤家托付给他了,哪里轮到凤凌锦当将军,“臣那犬子的能力实在平平,实在无法承担将军一职!” 皇帝微微眯起眼:“凤翰霆,你该不是想为你们凤家留后,才故意这么说吧?” ------题外话------ 某女微微眯起眼:“姓异的,你该不会想等我罢演了,才给我发工资吧?” 某凛(Σ(°△° )︴):! 第14章:连夜逃走(1) 凤翰霆立刻又跪倒在地:“陛下,皇天在上,若是臣真的有半点这样的心思,就保佑臣不得好死!” “罢了罢了,你起来,朕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皇帝微微一顿,“那么其他人呢?你大哥二哥还有四弟的儿子呢?除去那些牺牲了的,朕记得还有好几个儿子啊。” 凤翰霆摇了摇头,把实况说了出来。 皇帝有些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给朕说说看,如今朝中还有谁能胜任将军一职!” “其实臣以为,靖王爷倒是个很好的人选。” 凤翰霆刚这么一说,皇帝立刻否决:“不行,换一个。” “陛下这是何故呢?”凤翰霆不懂,南靖和自己不是也有意愿上阵杀敌吗? “原因你就别问了。”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露出几分家家有本难言的经的脸色。 凤翰霆看着不敢再问,于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才勉强憋了一个人选:“陛下认为,李校尉如何?” “不行,此人虽有勇猛非常,可是却毫无谋略,最重要的是那副牛脾气,一旦认定的事,任别人如何劝说都不肯改。万一在战场上他认定了一条死路,那我军不就全军覆灭了吗?” 皇帝说的,凤翰霆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放眼朝中,真正有能者全都派去镇守边关,雁门关、玉门关、榆关,没有哪里是能够疏于防范的,虽然现在玉门关和榆关看似平静,但谁知道调遣了将领之后,那边就开始发生骚乱? “陛下,虽然李校尉比较鲁莽,但是臣以为他已经是朝中最适合的人选了。”凤翰霆叹了一口气,“要不然,还是由微臣去吧。” 皇帝一听,又摇头:“你的伤,朕一看就知道还没好。要是朕现在派你去,万一你出事了,你要朕于心何忍?” 说到这,皇帝也感慨了,“要是让朕年轻个十年,朕定然御驾亲征,将那些小毛贼打个落花流水!” “对付那区区毛贼,又何须劳烦陛下?”凤翰霆附和道,然后又说,“那么李校尉的长子如何?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侍卫,但是……” 皇帝立刻打断:“你要一个侍卫去当将军?你觉得边关的将领能服气吗?再换个。” “要不直接让吕副将晋升为将军,暂时代替凌锦?” 凤翰霆觉得这是个十分好的建议,比起胡乱找个人去边关带兵,还不如直接提拔原本的人。 “朕也想过这个方法,但朕记得吕天照和凌锦是知己吧,万一凌锦回来发现是吕天照顶替了他的将军,只怕他们兄弟二人会因此而产生隔阂,所以为了体恤他们,朕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承蒙皇上体恤,微臣代替凌锦谢过皇恩。”真是体恤啊,体恤得让凤翰霆泪流满面啊。 “你也不用太感动,谁叫老太爷是朕的太傅呢?”皇帝一脸我是好上司的样子,“罢了,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在你们凤家里选人最为妥当。此事缘由凤凌锦,若是让其他人打了胜仗,朕也不好给你们说将功折罪。” 皇帝顿了顿,“这次我们不是和北燕国正面冲突,论人数军备,我们远胜于那些马贼,而朕也相信凤凌锦这一年的时间里绝对不会毫无作为,如今等的只是一个时机。而且我们最缺的,是一个能重振士气军心的人,凤家世代为将,绝对有这个威慑力。”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凤翰霆还是感到忧虑,他的儿子几斤几两他自己最清楚,万一他去把事情搞砸了,那就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翰霆,朕明白你的顾虑,虽然凌天资质是比较平庸了些,但你只要教他知人善用,懂得将人分配到对的位置上办事,这不就可以了?朕记得吕天照和端木珣他们都是很出色人才啊。” 皇帝负手,一脸感慨地道,“你也知道,雁门关的事已经拖了一年了,朕不能再等了。如果凤凌天能够打好这场仗,他的前程就如青云直上,翰霆,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吗?” 皇帝的脸上就像写着“我这是给你开后门”一样,要是换做其他大臣,早就乐得不可开交了。 但凤翰霆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看凤翰霆的脸色不对,皇帝立刻板起了脸:“好了,话已至此,你现在就回家与凌天商量此事,然后带他上早朝,朕希望能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商量?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凤翰霆知道皇帝是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所以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告辞回府。 回到府中,他立刻将熟睡中的凤凌天叫了起来,把事情告诉了他。 凤府,书房内。 “爹,您是在开玩笑吧?”这是凤凌天的第一反应,要他领兵打仗,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孩儿虽然是开始和二妹一起练武,但是我的武功……” “我知道!”凤翰霆打断了凤凌天的话,缓了缓语气,“虽然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只有地使三阶,在我们凤家自然算是差的,但自保是足以了。” 凤凌天还想说什么,却被凤翰霆抢过:“再者,行军打仗又不同于江湖中人的比武,武功如何实乃其次,重要的是行军布阵,治军之道。” “可是爹,孩儿也不懂什么行军布阵啊!” 这是真话,凤凌天从小就对军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从小凤翰霆要他看兵书,他没看两页准会睡着。哪像凤凌锦,到了晚上还要看两页兵书才能睡着。 “你看你,以前叫你读多点兵书你不听,现在倒好了,我们凤家的存亡悬于你一人时,你却只能露出这幅无能的样子!” 凤翰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凤凌天,“爹知道你不懂,不过你会用人就可以了。军中的军师端木珣,以及副将军吕天照,还有其他的将领,他们是跟着爹一路打仗过来的,只要你能用好他们,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凤凌天还是一脸不愿的样子,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凤翰霆看着来人,皱着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15章:连夜逃走(2) “我做什么?”大夫人怒气冲冲地来到凤翰霆的跟前,“你想让凌天去死就直说,何必要用这种法子逼他去死!” “你又发什么疯!”凤翰霆没好气地看着大夫人,她才消停了几天,怎么又开始发神经了。 “我发疯?凤翰霆,我看你才是疯了吧!”大夫人一把将凤凌天拉到身旁,肉紧地道,“我就只有凌天这么个儿子,听说雁门关那些马贼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才不会送他去死呢!” “肤浅!不过区区马贼而已,我们雁门关有驻军三万,难道还会怕那几百人的马贼?” “我怎么知道那马贼里没有奇人啊,不然凤凌锦都打了一年了怎么还没把他们剿灭,而且现在居然还临阵逃脱了!”大夫人紧紧地抱着凤凌天,“总之我不管,我是不会送我的儿子去死的,要去你自己去!” “谁跟你说是临阵逃脱的,凌锦一定有他的思量。” “哼,还能有什么思量,肯定是逃走了。” 话音刚落,凤翰霆愤怒地一挥衣袖,风刃所及之处的东西都被毁个粉碎,这便是一个身负严重内伤却达到洪河之境者的实力。 大夫人见着也开始运气,好歹她也是玄宗之境,是被称之为高手的人,这不一个挥手,直接将一旁的屏风毁个粉碎。 “凤翰霆,你知道我夏海兰也不是好欺负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绝不会让凌天去打仗!” “你胡闹!”凤翰霆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好言劝道,“海兰,你知不知道,如果凌天这次不去领兵打仗的话,我们整个凤氏都要被斩首示众!到那个时候,凌天不一样是死吗?你不是总念叨他不上进不奋发吗,现在不就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吗?” 大夫人瞪圆了眼:“建功立业也得先保住性命!凤翰霆,我难听点说一句,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凤凌锦是难逃一死的,凌天就是你唯一的后代,如果他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还有后吗?” 凤翰霆怒不可遏:“我说了,凌天这次去打仗,是很安全的,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想什么!” “我就是不能理解,你不是他娘,你当然不懂我在想什么!皇上不是还有靖王爷吗,王爷文韬武略,比凌天强多了,皇上怎么不派他去打这次的仗?” 凤翰霆没有回答,大夫人冷声一哼,又道:“你就是一辈子都只有一根筋,笨死了!你想想,要是这件差事那么好,皇上为何不留给他的儿子,却是留给我们?” 凤翰霆盯着大夫人:“不许乱说话,陛下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思量。” 大夫人别过头,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这些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要我凌天去冒险的,凤家现在又不是只剩我们这条血脉,你随便让他们哪个去当这将军不就好了。” 说着大夫人就把凤凌天带走,凤翰霆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伤势加重了,差点晕了过去。 这时,站在门外多时的凤君华和凤云笙也进了来,她们看到父亲这个样子,连忙搀扶着他坐下。 “爹,您千万别动气,一动气,您的伤就好不了了。” 凤君华替他顺着背,而凤云笙则是去倒了一杯水给凤翰霆喝。 凤翰霆喝了一口水:“你们都听见了?” 两人点了点头,凤翰霆叹了一口气:“你们说,我怎么可能让你们的堂哥堂弟去上战场?” “爹,此事难道真的再无转弯的余地?女儿记得,朝中还有李校尉,李校尉虽然有些莽撞,但勇猛非常,君华认为他可堪此任。” 凤君华微微一顿,“而且也不一定要在朝中选一个人去,大可提拔了那位吕副将军。” “恐怕这些爹都已经向皇上提议过,但看此情形……”凤云笙微微眯起眼,“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凤翰霆睁大了眼,虽然他知道凤云笙素来聪慧,却没想到她对朝廷之事也看得如此透彻。 正如她所言,皇上极力要求凤家派人到雁门关打这场仗,其他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是假的,最根本的原因,是皇上已经开始怀疑凤家。 一年了,区区几百人的马贼却迟迟不能被平定,就算那些马贼再如何狡猾奸诈,这也是不应该的。 而且在皇上刚下了死令要在三个月内剿灭马贼的之时,凤凌锦竟然突然在临阵失踪,寻常皇帝都有可能起疑,更何况是他们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帝? 凤云笙这么说,凤君华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还是疑心我们吗,可若真如此,陛下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手握兵权,会因此谋逆?” 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难道陛下就没想到这一点? 凤云笙微微皱起眉:“或许皇上所希望的正是如此。” “笙儿,别乱说话!我们凤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而且这也绝不可能事陛下所希望的。”凤翰霆一脸严肃,“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去睡吧,反正这些事也轮不到你们操心。” 可凤君华哪肯离开,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她就可以上阵杀敌,不用爹如此费心了。 倒是凤云笙,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爹,我去拿点热水给您敷敷。” 凤翰霆点了点头,离开书房,但凤云笙并没有到厨房去,而是去了大夫人的颐安院。 颐安院。 夜色里,下人们都在忙里忙外,似乎是在收拾细软。 此刻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谁都没留意到凤云笙走进了颐安院,于是凤云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了大夫人的房前。 “娘,孩儿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爹回外婆家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孩儿还有颜面嘛!”房内隐隐传出凤凌锦的声音。 “笨蛋!你以为你爹会把这事声张出去?我就不信他不怕让老爷子知道这事!”大夫人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以你爹那脾气,铁定会让你去雁门关打仗的,你是不是很想去送死?” “孩儿当然不想去送死,只是万一我们走了,爹怎么办?”凤凌天的声音里流露出不忍,“爹跟我说了,皇上命令他天亮就要带我进宫上早朝,要是他发现我不见了,铁定会气死的!而且没有我,爹拿什么交差?” “而且,难道你们以为皇上不会派人盯着我们家?” 凤云笙推开房门,大夫人和凤凌天见到她眼睛都瞪直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夫人惊愕地看着她,就像见鬼一样。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废物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每次出现她都像见了鬼一样,谁叫她走路没有声音,还因为没有半点气的流动,自己根本无法通过气动来察觉到她的存在。 “凤云笙,你要是敢去爹那告状,我现在就打死你”凤凌天恶狠狠地道,但一想到她打败了自己的妹妹,心里就有些虚。 “我来这,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凤云笙还是那面瘫脸,根本没有理会大夫人和凤凌天的反应,“我有办法,既让大哥不用去雁门关,也不用爹为难。” “就凭你?”大夫人不屑地扫了一眼凤云笙,“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我女扮男装,代替大哥到雁门关打仗。”凤云笙平静地道。 此话一出,大夫人和凤凌天都愣住了,凤凌天先回过神,双眼来回扫视凤云笙:“我说凤云笙,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你看看你自己,哪个地方像我的?虽然我和皇上只见过几面,但朝中认识我的人多得是,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我几时有说过要用你的身份了?”凤云笙冷淡地道。 第16章:连夜逃走(3) “莫非,你是想用你那三哥的身份?” 见凤云笙点头,大夫人立刻道:“不行,先不说你三哥失踪多年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就说你女扮男装这事,要是露馅了,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家的!” “请大娘放心,我既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有信心不会让皇上发现。而且,依大娘之见,除了这个方法以外,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大夫人刚想把她那套理论说出来,却被凤云笙抢先了:“云笙知道,大娘是认为爹无论什么困难,最终都能顺利解决,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事也会如此。但是大娘有没有想过,大哥也是爹的亲生儿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儿,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爹会让大哥挂帅上阵吗?难不成,大娘真想让爹用这个身体去上阵杀敌?” 大夫人当然不想凤翰霆亲自上阵,刚才她这么说只是气话罢了,她坐了下来,没好气道:“凤家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脉,让大伯他们去一个不就成了。” “是还有其他人选,但若论聪慧才智,武功谋略,他们哪个比得上大哥?如果这次我们不能顺利地把马贼剿灭,恐怕到时候会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凤家一样会难逃厄运。大哥也是姓凤的,要是凤家遭难,无论他身在何处,也一样在劫难逃。” 凤云笙赞凤凌天的话,大夫人他们倒是很喜欢听,这时大夫人的气也觉得顺了一些,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凤云笙,她讨厌凤云笙没错,但在凤家存亡这事上,她倒是不会含糊。 “我当然知道我的孩子都是姓凤的,那么依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我想出来的办法,就只有那一个。”凤云笙微微一顿,“凤府的四周,都已经布有皇上的眼线。如果刚才你们真的离开了凤府,恐怕还没能出城门,就会被人拦下。” 凤凌天冷哼一声:“凤云笙,你不过是一个连聚气都不能的废物而已,我都没察觉到府外有人埋伏,以你那能力,又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随着修为的增进,人对四周的感知能力也会增强,所以在这个以修炼第一的年代,不能聚气的凤云笙自然会被列入无法察觉四周动静的行列中。 虽然有这样的关联,可这两者之间从来就没有必然的关系,只是世人从来不会考虑这点,而凤云笙也懒得解释。 “若大哥不信,不妨去看看。” 凤云笙这么说,凤凌天是真想去看的,大夫人哪里会让他去胡闹,当下就拉住了凤凌天。 “行了,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就问你一句,假如你被皇上发现是女儿身,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将一切的罪过拦在身上,说是我骗了大哥和爹,是我骗了凤家的所有人。”凤云笙理所当然地道。 “很好,我们凤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是没浪费米饭。”大夫人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琢磨了好一会,才道,“那么你说,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首先,我来这里的事,你们一定要对其他人保密,尤其是对大姐和爹。” 要是他们两个知道她要女扮男装上阵杀敌,一定不可能让她去,这点大夫人当然知道,所以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其次,我要大哥借我一套男装,要在皇上面前不失礼的。”凤云笙又道。 凤凌天爽快地点头:“没问题,送两件给你都可以。” “然后,立刻让下人把装好的行李统统放回原位,今晚你们要离开的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你放心,这点你不说我都会做。”大夫人道。 凤云笙微微眯起眼:“那么最后就是……” 她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出自己的方案,言毕,凤凌天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看大夫人,见她同意,才最终答应了凤云笙的要求。 之后凤云笙就离开了颐安院,看见她走了以后,凤凌天看着大夫人,有些忧心地问道:“娘,你真的要帮凤云笙吗?难道你不怕,这是她挖好的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 大夫人拍了拍他的手,摇头道:“凌天,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娘仔细想了一下,的确说的有理,如果你爹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怎么舍得让你去涉险?”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当然,这其中肯定掺杂了一些他那些所谓的道义问题,本来我想带你走,多少能给他点压力,不过现在想想,依他那死脑筋,要是你不去,他真的就会自己上阵杀敌去了。” 一想到与凤翰霆年纪相仿的黄尚书因为操劳过度突然病死,大夫人就担心凤翰霆也会落得如此结局。 “虽然我素来和凤云笙不和,但平心而论,我绝对相信她不会在这种事上来算计我。就算她再讨厌我们,终归是疼你爹的,让你爹添堵的事,她不会做。” 凤凌天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凤云笙的确对凤翰霆很珍视。 “再者,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首先,解决了现在凤家没有人去打仗的问题,其次,你看就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虽然可能剑舞得不错,但一个没有内力修为的人,她能厉害到哪里去?我听说雁门关的马贼个个都是狠角色,你想想看,要是她一个不小心死了,那不是一件快事吗?” 听罢,凤凌天连连点头:“对啊!娘,你怎么就那么聪明!而且,她还有可能被人揭发是女儿身呢!娘,你说要是我们告发她的话?” “这倒不行。”大夫人摇了摇头,“再怎么说,她女扮男装的事是犯了欺君之罪,就算她愿意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也难保皇上不会牵连我们。再说了,她嘴巴上是这么说,谁知道真的出事了,会不会将我们一并拖下水?” 听大夫人这么一说,凤凌天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想,最好的结局就是凤云笙与马贼同归于尽,要是这样的话,就真的是一箭双雕,大快人心! 第17章:我要吃鸡腿 四更,凤府偏院。 梳妆镜前,凤云笙将左脸上的“伤疤”一点点的卸去,青葱玉指放在腰封之上,她轻轻一拉,青色长裙从她身上滑落,后肩上那道月牙形的胎记,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凤云笙摸了摸这道胎记,然后拿起长长的白布,一圈又一圈地围着自己的胸部,直至胸前看起来比较平坦后,才拿起刚才凤凌天亲自送来的华服,披在身上。 拿起束带,撩起背后的墨发,素日灵巧的素手在此刻竟显得有些笨拙。 在现代,她只会最简单的扎马尾,在这里她的头发一向都是巧莲给她盘的,所以对她来说,日后在军中生活,除了没甜品吃,最为烦恼的事莫过于要自己盘发了。 一番折腾后,她终于把头发盘好,尽管她这个“盘好”,只是把头发扎成马尾,然后胡乱地插上一支发簪。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好,来到巧莲的房里。 “鸡腿……巧莲要吃鸡腿……小六,给我一个鸡腿……小姐,你不许抢巧莲的鸡腿……” 巧莲的双手在空中乱舞,似乎真的在和谁在抢东西一样,凤云笙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脑袋里是不是除了吃的就没别的,怎么每次来她的梦话都离不开吃的。 而且这次,好像还把自己牵涉进去了,而且还是和她抢鸡腿? 一想到自己和巧莲抢鸡腿的那副场景,凤云笙顿时就满头黑线,她发誓,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巧莲抢鸡腿,她又不是巧莲那吃货,只要一碰上吃的就没节操。 正想着,只见巧莲抢着抢着鸡腿,身上的毯子就掉在了地上,凤云笙弯下身,将被巧莲无情蹬到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好了,巧莲乖,等我回来了,就给你买很多鸡腿,也不跟你抢,好不好?” 凤云笙轻轻摸着巧莲的头,语气轻柔仿佛在哄孩子,不知是听到凤云笙的承诺还是什么的,巧莲竟慢慢将手垂下,安静下来。 “说好的哦……要给我鸡腿……不然巧莲就……呼呼……” 说着她竟然就安心地睡着了,竟然就睡着了!凤云笙不禁眯起眼,这丫头是装出来的吧,她是知道自己在的吧,是来故意骗自己的鸡腿吃吧。 可就算真的是巧莲骗她的,那又怎样?她从小和巧莲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要是她真要骗自己的鸡腿吃,好吧,她就让她骗吧。 反正,她也骗了巧莲,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今晚的决定,她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去雁门关的。 其实,如果有其他的方法,她又何尝想再去过那种刀上舔血的日子,上一世,她杀太多人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死,或许就是因果报应。 所以这一世,她只希望能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可是上天似乎很喜欢和她开玩笑,偏偏要让凤家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些也是无补于事,侧头看向窗外暗无边际的黑夜,快五更天了。 与此同时,凤府外。 朱红色的大门前,停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和一顶两人抬的轿子,穿着一品大员官服的凤翰霆,和旁边穿着八品官服的凤凌天,分别坐进了两顶轿子里头。 说实在的,现在凤翰霆的心是挺安慰的,他想到底是一家人,虽然大夫人之前还跟他要死要活的,但到了最后还是乖乖的让凌天跟自己上早朝。 而自己的大儿子,虽然有点贪生怕死,但在危急关头,还是能够挺身而出保护凤家,总算没有给他丢凤家的颜面。 轿子徐徐前进,天还没亮,很多老百姓还窝在被子里享受着美梦,但有些人却已经早早起了来,其中有像凤翰霆那样是要赶去上早朝的,有些是像杜若要起来做早饭的,有些是像城西那卖烧鸡的小六一样,要准备开店的。 而有些,却是像埋伏在凤府四周的高手一样,从一入夜,就已经起了来。 见轿子远去,他们比划了下手势,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凤云笙,也随着他们的离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凤府。 片刻后,永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皇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天梯之下,文武百官整齐地分列两排。 站在左列之首的,是靖王南靖和,而站在右列之首的,则是当朝太子,南靖显。 一番君臣之礼后,百官开始奏事,几番下来,待百官无事可奏之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缓缓地开了口。 “昨夜,朕得到了从雁门关传来的密函,”皇帝将目光投在了凤翰霆身上,然后又移到了凤凌天身上,“密函上写着,骠骑将军凤凌锦,于战前突然消失踪影,时过一日,仍未有半点消息。”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大臣们纷纷看向凤翰霆和凤凌天,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区区八品兵曹的凤凌天,会在今日出现在大殿之上。 “肃静!”话音刚落,大臣们都立刻闭上嘴,大殿里又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各位爱卿,朕昨夜已经和凤卿家商量过此事,朕认为,凤家世代为朝廷尽力,应该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方法。” 就在这时,凤翰霆立刻出列:“犬子凤凌锦临阵脱逃,实乃有负皇恩,罪该万死!承蒙陛下仁慈,肯给凤家一个将功折罪的方法,微臣在此荐举八品兵曹凤凌天出任将军一职,今日便立刻赶赴雁门关,为陛下平定马贼之乱!” 皇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刚想点头任命,却看见凤凌天突然出列:“陛下,臣凤凌天,有事请奏。” 语毕,凤翰霆的脸立刻沉了下去,皇上亦是微微蹙眉:“何事?” “臣有一个,比臣更适合担任将军的人选。” “是谁?” “回陛下,是臣的三弟,凤凌玉。”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侍卫走了进来,说有一个自称是凤家三公子的少年,要进宫面圣。 这一下,大臣们又开始沸腾了,刚才他们还以为凤凌天是不想到雁门关料理那烂事,才会狗急跳墙随便乱说,可现在,居然还真有一个自称是凤家三公子的人要进宫面圣,这还真是桩奇事。 凤家三公子凤凌玉,虽然他失踪的事并不是广为人知,但起码现在站在殿上的人都是知道的,他们疑惑了,这个失踪多年的三公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而且之前还一点消息苗头都没有? 别说他们疑惑,凤翰霆更是一头雾水,他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怎么他会不知道的。凤翰霆现在的心可是扑扑,扑扑地跳着,他真担心这个凤家三公子,是不是凤凌天随便找个人来假冒的。 想想刚才大夫人那么轻易就将凤凌天交给他的场景,凤翰霆就在心底直呼自己大意,看来他是把大夫人想得太好了,就她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又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地把凤凌天交给自己! “传!”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凤翰霆的思绪,紧接着便听到安公公的尖声响起。 “传凤三公子凤凌玉上殿——!” 声音从大殿里传出,经过重重传唤,才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看着大殿之外,似乎要穷极这巍峨的宫殿,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看到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向他们徐步而来。 只见来者身穿一件蓝白色绣有云纹图案的华服,头上插着一支短小精致的檀木发簪,虽然发髻梳得不太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 他身材颀长,面若梨花,眉宇间自有一股傲然,五官精致犹如玉琢,他就像月下谪仙,让人远远望着,就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们的目光随着他的步伐转动,可他却无视了众人的眼光,只是徐步来到大殿之中,左脚上前,单膝跪在地上。 “草民凤凌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某凛(讨好):闺女,这样安排够气场吧? 某女(怒目):还好说,连个聚光灯都不打,差评! 第18章:凤凌玉 似乎是被他的气质所惊着,皇帝竟没有立刻叫他免礼平身。 南靖和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看过一个人。 曾经,南靖和以为自己的容貌,不说放眼天下,至少在南穆国里应是最为俊秀的一个,可是今天他看到此人,才发现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该如何形容他?吹弹可破的肌肤,秀气逼人的五官?不,再多的赞誉在这张脸上也显得苍白,南靖和真的很怀疑,眼前的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不然怎么会拥有连女子都自愧不如的倾城之貌? 还有他那一身浑然天成的冷傲,这种气息,他是何其的熟悉? 还有他的声音,那永远平调的语气,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明明就和她一模一样。 虽说他听闻凤云笙和凤凌玉是龙凤胎,可是龙凤胎的相似程度,真的有那么高? 至于其他大臣,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凤云笙,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把眼前这位风姿卓绝的男子和凤云笙联想到一起。 反倒是他们好像突然明白到,为什么魏王会爱上龙阳君,哀帝会钟情于董贤了,他们都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自己只喜欢女人。 就在众人千思万绪之时,一把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免礼。” “谢皇上。” 凤云笙从地上起来,这时站在一旁的凤凌天立刻道:“皇上,这位便是微臣的三弟凌玉,他从小在外游学,涉猎甚广,对行军布阵甚为熟悉,臣敢说,臣的这位三弟领兵打仗的本事,不会亚于定国公。” 虽然凤云笙是吩咐凤凌天在皇上面前先稍微称赞一下自己,可是只是稍微而已,没让他给这么大的高帽让自己戴。 “启禀皇上,草民虽然自幼喜欢阅读兵书,但若论领兵打仗的本事,实在不敢与定国公相提并论。” 凤云笙刚说完,一旁的凤翰霆立刻附和道:“陛下,凌玉幼时失踪,一直没在微臣身边,哪里能学到什么用兵之道,恳请皇上切勿听信凤兵曹的胡言乱语。” 别人不知道她是谁,可他凤翰霆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养了十七年的凤云笙。刚才他一看到凤云笙进来,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没想到,笙儿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女扮男装冒充他三哥!而且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和大夫人还有凤凌天串通好的。 这么多年来,他都渴望着大夫人能够和凤云笙同气连枝,但却没想到,让他们站到统一战线的事居然是这个,这实在让他气愤。 虽然凤翰霆知道凤云笙一直在拼命练剑,似乎也练得不错,但那又如何,她不能聚气,这就注定了她比有内力修为的人差上一大截。虽然这很残酷,却也是事实。 雁门关的马贼,个个都是勇猛斗狠之人,而且他们不讲道义规则,军营里随时有可能会发生暗杀的事。他现在身上的伤,就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被他们在军营中偷袭了自己。 他是迈入洪荒之境的人,尤会被他们重伤,那么她一个毫无内力修为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保得住自己安全?!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皇帝派凤云笙到雁门关去,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皇帝一定要让凤云笙去雁门关,那倒不如他自己顶上! 凤翰霆会大力反对自己到雁门关的事,凤云笙一早就料到了,所以她早就想到应对之法。 “皇上,草民这几年虽然没能在爹身边学习兵法,但草民在外多年,一日未敢忘却自己是凤家后代,所以对兵法的学习,亦是一日不敢怠慢。” “那不如你说说看,你对如今雁门关马贼作乱已久这事,有何看法?”太子南靖显问。 “回太子,依草民愚见,如今在雁门关作乱的马贼,是依靠天险之利及人少之便,不断骚扰我雁门关,旨在消磨我军士气,以及为北燕国驻军雁门关提供一个有利的借口。” 凤云笙微微一顿,“所谓天险,是因山路崎岖险阻,不利于大军进攻。又因其道路复杂,倘若不熟悉山路,便很容易会迷路或是落入敌人的圈套,所以我军虽有雄狮三万,却一直无法剿灭那区区几百马贼。反而他们利用人少之便,随时下山到我军作乱,又或是骚扰边关百姓。” 南靖和微微一笑:“那么依你之见,可以怎么打?” 凤云笙看向南靖和,不疾不徐地道:“草民以为,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你说说看,那是怎么个还施彼身?” 皇帝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朕先给你提个醒,你二哥试过屯兵在山下,派兵封住下山的各个出口,打算将他们困死在山上,可因为狮驼山实在太大,岔路也多,若要各个地方都派兵镇守,那么每个守点的兵力自然薄弱,也容易被敌人集中突破。你二哥吃过他们的亏,之后就不敢再用这招了。” 这的确是凤云笙最初想到的办法,不过她也想到,以他二哥的聪明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所以一定是他试过这个办法,而且也证实这个办法是不适用的。 “多谢皇上提醒,”她顿了顿,“只是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19章:舌战群臣 “什么不情之请?”皇上问。 “草民虽然腹中有计,但现在不能说。” 此话一出,大家心里都各有所思,大多的都是人为凤云笙是在侃侃而谈,而凤凌天更是害怕的要命,要知道是他举荐凤云笙的,而且刚才还给了那么大顶的高帽给她戴,此时要是她不济,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皇帝也微微皱起眉,显然是不太高兴:“这是为何?” “因为草民想平定雁门关后,再回来向皇上禀告,草民用的这个方法是什么!” 凤云笙说得颇有气势,有一种准备要上阵杀敌的豪气,皇帝对她这个说法倒是十分满意,那些个大臣们知道皇帝心里想什么,纷纷称赞凤云笙有志气。 唯独凤翰霆是板着个脸:“胡闹!你二哥所读的兵书比你吃的饭还多,他尤想不到好的法子,你却敢在这夸下海口!” 凤翰霆越说越气,“说什么要亲自率雁门关的将士将马贼剿灭,再回来向陛下禀告这个方法是什么,为父只担心,你这一去,自己丢了性命不要紧,却是连累了将士们的性命!” “既然定国公有此忧虑,不如凤三公子向定国公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也好让定国公安心。”萧丞相道。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在场大部分的大臣都十分担心凤云笙的实力,毕竟打仗看的是真本事,可不是脸蛋好看会说几句漂亮话就成的。 凤云笙点头,她知道肯定免不了要对自己考验一番:“还请各位大人出题。” “《孙子兵法》乃兵家必读之书,不知凤三公子可否将其背诵出来?” 凤云笙点头,对于她这个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背诵素来是她的强项,当下流利的背诵全文。 不止是《孙子兵法》,还有其他比较出名的兵书,凤云笙也被考了,也一一背诵出来。 至少有点墨水的,但光是会背还不够,重要的是实践,李校尉当下出了实战的题目。 “请问,攻城方有五万骑兵,若攻城者是守城者兵数十倍之多,且攻城者勇猛且士气正旺,唯一劣势便是长途跋涉粮草有限,而守方虽士气不佳但不愁粮草,小城池坚固但城门较多,在无法求援的情况下,守方该如何反败为胜?”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利用城池坚守,慢慢耗攻方的粮草,等攻方疲惫了再一鼓作气将敌人分散击破,毕竟对方唯一的短板就是粮草,而守方的优势是城池和粮草。 这是最优解了,而且这个最优解也不难想到,众人只觉得李校尉是放水了,但是凤云笙说出来的答案却让他们都吃了一惊。 “守方应倾尽全力出城迎战。” 话音刚落,兵部侍郎立刻出来反对:“三公子,你莫非是听错问题了,问的是守方如何反败为胜,你这样做,是抛弃了守方的优势,避去了攻方的劣势啊!” 对方又勇猛士气又旺而且还是守方的十倍有余,守方士气不好人数不够不缺粮有城池,不玩消耗战玩什么,众人看着凤云笙,纷纷表态反对,南靖显也深以为然。 凤凌天当下就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答应向皇上推荐她,这么简单的问题凤云笙都答错,她到底搞什么玩意啊。 而凤云笙只是扫了一眼在批斗自己的众人,面色平淡道:“各位稍安勿躁,还请听草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怕是想强词夺理吧,不过他们还是安静下来,他们倒要看看凤云笙如何强词夺理。 “各位认为坚守为上,无非是因为攻方士气好,人数乃守方十倍之多,但粮草不足,而守方恰好相反,所以认为坚守是最好的选择。但各位可有想过,攻方士气正旺,想必攻方对拿下城池也十分有把握。” 的确众人这个想法是很稳妥的,但他们忽略了一些问题,“若此时守方紧闭城门,只会助长攻方的气焰。相反,如果城内全军出击,便可杀攻方一个措手不及。” 她看着众人一脸的不赞同,“只要让守城的将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那再如何士气不佳,也一样可以奋勇杀敌。” 所谓士气旺盛,归根到底只是想士兵奋勇杀敌而已,只要能达成这一点,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请问如何让将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有人好奇的问。 “断退路,罚连坐。如下令,所有将士出城后大门紧闭,敢擅自放将士入城者斩,军后退至城门前者斩后列斩前列,城门破,将领赐死,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而凤云笙不知,她这随意想出来的方法,却恰好与明朝于谦同志想出来的方法不谋而合。 这是赤果果的不成功便成仁啊,是将所有将士逼到死亡的边缘,在场的人都没想过凤云笙会想出如此残忍的办法。 “攻方气焰虽高,但也会因为自身的优势而自负,即便见到在外的士兵只怕还以为是投降的,只要守方根据地势埋伏妥当,要想打伏击并非难事,如此当可杀攻方一个措手不及。” 凤云笙无视他们的震惊,“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一来二去,此消彼长,便成了彼竭我盈,克之。” “可是人数上的差距摆在那里,士兵即便再勇猛,也不能个个都以一当十吧。” “此城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城小门多。” 众人一怔,心想这也算优势? 第20章:代父从军(1) “若攻方选择集中击破一个城门,我方可以迅速调配士兵救援,若对方选择围城,那只是相当于大家都分散了兵力,而我们可以利用城池上的器械作为援助,弥补兵力上的差距。” “但方便了我们的同时也方便了敌人啊,更何况敌人是骑兵!” “正因是骑兵才好。”就怕你不跟来,绊马索什么的,铁蒺藜什么的慢慢伺候。 大殿上的众人听着也慢慢觉得她说的有理,可他们觉得他们那套方案也很合理,而且更为稳妥,于是这就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定准,无法界定对与错。 这时李校尉大笑着说:“你们不用再辩了,凤三公子答对了。” 原来这个问题的原型是就是李校尉曾经经历过的一场守城战,当时他就是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也做出了和凤云笙这样的选择,当他这么选的时候也是一群人反对,幸好他坚持了,最终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当时他没像凤云笙那样想那么多,也没有凤云笙这么狠,只一心想着不能让敌人瞧不起,加上他性格勇猛,便这样选了。 刚才在大殿上还在叫嚣着荒谬的人,一下子就蔫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凤云笙,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对的。 南靖显也吃了一惊,因为他也认为坚守是最佳的选择,反观南靖和却是一脸的平静,看来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个结局。 凤云笙会选择这么回答,除了根据当时的情况,还结合了李校尉此人的性格,他是出了名的冲,比起窝囊的坚守,自然是出城迎战更符合他的胃口。 李校尉本来是想设个坑给凤云笙跳,只要她说出坚守二字,他就立刻反驳,却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出城迎战,对她的肯定直线上升。 他们又考验了凤云笙其他的问题,她都能一一对答如流,根本不像是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人,反而像是有丰富经验的老兵。 慢慢的,大臣们都觉得凤云笙可以出任将军一职,至少比起凤凌天来说,要优秀太多。 只是大殿上还有一人是极力反对的,那就是凤翰霆。 除了知情人外,其他的都没料到凤翰霆会如此反对,毕竟在其他人眼里,这真的是一个肥差啊。 “皇上若愿将此重任托付给草民,草民保证三个月内必将马贼剿灭,并以颈上人头做保证!”凤云笙信誓旦旦地道。 “胡闹!行军打仗哪有你想得那么轻松,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意外,你区区一个黄毛小子,又怎能担当此任!”如今凤翰霆是又气又急,用项上人头做保证,笙儿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翰霆,你这话朕可不爱听了。”没想到一直沉默的皇帝,居然在此刻为凤云笙开了口,“当年凤凌锦跟随你镇守雁门关,比凤凌玉还要小得多,而他继承你将军之位,也不过是十七八岁时的事,我看和现在的凤凌玉,也差不多岁数。” 凤翰霆这么一听,立刻脸都青了:“陛下,这怎么能一样?您方才也说了,凌锦是从小跟在我身边学习行军打仗,凌玉却没有啊,臣只担心凌玉是赵括啊!” “如果他是赵括,那朕现在就答应你,先免了你连坐的罪。依朕看,你的三公子要比一直跟在你身边学习的二公子还要强一些,起码他有为国效力的心,而不是临阵脱逃!” “陛下……” 见凤翰霆不死不休,皇帝也是怒了,“凤爱卿!你的儿子要建功立业,你非但不高兴,还处处阻挠他,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说,大殿里的气温立刻低了几度,所有人都看着凤翰霆。 凤翰霆心里无奈,陛下果然还是这么想自己,不过陛下这次的怀疑,倒是没有多心。 是,他是有私心,他是不愿让凤云笙去雁门关,因为他是怕她出事,凤云笙是她唯一的血脉,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留下来的血脉啊! 一想到当年的事,他的心就难受得不得了,万一笙儿有什么闪失,他怎么对得起她! 凤翰霆双膝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微臣一直反对凌玉前往雁门关并非因为私心,而是担心凌玉没有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误了国事,再者以他的情况看,只怕是难以服众。” 凤翰霆说得激动,差点就声泪俱下了,“所以陛下,若真的要凌玉前往雁门关,那么微臣斗胆,请皇上将此重任交托给微臣,微臣就算万死,也一定会将马贼剿灭,以除陛下心头之忧!” “爹!您的伤才刚好了一点,若是现在上战场,那就是去送命啊!”凤凌天急声道。 “胡闹!我不仅是你爹,更是南穆国的定国公,是南穆国的子民!”凤翰霆厉声道,“国家有需,送命又如何?能够为国捐躯,那是我凤翰霆的荣耀!” 就在这时,凤云笙冷漠地开了口:“定国公为国捐躯的精神,的确让人佩服。但您可曾想过,万一您真的死了,对我军的士气会有多大影响?堂堂南穆国的定国公,居然在率领几万大军对付区区百人马贼时身亡,这对您对皇上对我们南穆国,是多大的侮辱!” 凤云笙微微一顿,语气越发的冰冷,“再者,定国公也不是没有和马贼交锋过,不但无法平乱马贼,反倒遭他们暗算,至今尚未痊愈,您在最好的状态时尚不能将他们剿灭,更遑论是现在?您有什么理由,让皇上相信您这次能一举剿灭马贼?!” “放肆!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凤翰霆一气急,又觉得心口处的伤口隐隐作痛,凤凌天和凤云笙见着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他,可是他却猛地将两人甩开。 “陛下,微臣的伤已经养了这么久,早就没有多大问题,之前微臣的确是中了马贼的暗算,但那是因为微臣一时大意罢了,微臣保证,这样的错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为了边境将士的安全,还请陛下派微臣去雁门关!” 凤云笙双手抱拳:“皇上,刚才您也看见,定国公的伤绝非如他所说已无大碍,草民虽然并无行军打仗的经验,但草民相信边境将士的能力,他们定然会协助草民将马贼攘除,恳请皇上为了我南穆国的声誉,派草民前去雁门关上阵杀敌!” 殿上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谁都没想到今天的早朝会有这一幕出现。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在凤翰霆和凤云笙身上来回扫过,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南靖显:“太子,你对此有何看法?” 刚才南靖显也加入了批斗凤云笙的行列,本来是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却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短处,现在皇帝这么问他,他不敢再出什么风头。 “回父皇,定国公骁勇善战,之前失手,只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而已,若此次让他领兵打仗,要拿下区区马贼定然不在话下,只是正如凤三公子所言,定国公如今身负重伤,实在不适宜舟车劳顿,赶往战场杀敌。” 皇帝耐心的听着:“恩,然后呢?” 然后?南靖显脸上一僵,微微低下头:“回父皇,儿臣已经把话说完了。” 这就说完了?他不是把目前的情况总结了一下而已吗?皇帝心里长叹了一气,然后把目光落在南靖和身上:“靖和,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回父皇,诚如太子所言,定国公如今实在不适合赶往战场杀敌,然而定国公所顾虑的,也不无道理,凤三公子的确缺乏行军打仗的经验,若只派他一人前去,恐怕仅在治军方面,便会有所困难。” 如今派去镇守边疆之人,个个都是人才,他们定然是心高气傲的,想凤凌锦这跟在凤翰霆身边几年,立下许多功劳的人,在刚当上将军一职时,亦是难免有将士不服。 南靖显听到南靖和所说的,心想四皇弟说的和自己说的也差不多,可他的思绪还没转完,便又听到南靖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儿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两难之境。”南靖和微微一笑,“若父皇派皇族中人以督军的身份随军出行,那么儿臣想,至少对于服从二字是有不少帮助。” 第21章:代父从军(2) 听及此,大家都恍然大悟,深以为然。的确,就算边境的将士不听将军的话,但他们好歹也得给皇室的面子啊,管他们心里服不服,但还是要对他们毕恭毕敬。 而且如果有了这个督军,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人监视凤凌玉了,皇帝想了想,觉得这个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派谁去好呢?皇族中老一辈的,都是上了岁数的,不适合奔走,至于年轻的一辈,那些小王爷也都是些安逸惯的公子哥儿,有些还喜欢流连在忘忧阁这些烟花之地上,名声还不太好,肯定不是好人选。 然后再来聊聊皇帝的儿子,那些不为人知的私生子就不说了,就说那些光明正大的,皇帝的儿子就只有四个。太子南靖显性格柔弱,资质平平,而二子算得上是文韬武略了,只可惜左腿残废,三子诗歌字画都很好,但要让他去战场,恐怕和将他送去地狱差不多。 这一来,就只剩下皇帝最得意的四子靖王,论资质条件,他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据说靖王的母妃恋子情节十分严重,而且德妃不仅后台硬她自己的脾气也硬,据说皇帝也要顾忌她三分脸色。 这样比较来比较去,大臣们觉得还是太子出任督军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虽然前去雁门关有危险,但未尝不是一个建立威信的机会。 要知道太子比起靖王爷在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可不是差一点而已,要弥补这差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连很多大臣心下都觉得南靖和更适合做太子,可皇帝老板非要坚持立长子的原则,他们这些打工仔也只能按规矩办事。 就在他们以为太子是这督军的不二人选时,戏剧性的一幕又出现了。 “父皇,二皇兄腿脚不便,三皇兄只喜欢纵情诗画世界,太子虽文韬武略,但身份尊贵,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怎可到前线冒险?而其他诸位王爷,老王爷们都等着他们承欢膝下,不适宜派他们出任督军一职。” 皇帝有些沉默了,大殿上的人,就算是凤凌天也听明白了南靖和的意思。 “靖和,父皇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国家,可是……”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南靖和接着道:“请父皇放心,若父皇派儿臣出任督军一职,儿臣定会鞠躬尽瘁,让父皇无后顾之忧。” 皇帝听懂了自己儿子的话外之音,既然儿子给他打了包票能摆平德妃,皇帝也就放心了。 “好,既如此,那么朕就命靖王为督军,封凤凌玉为征北将军,赐白银天罡血铠一件,明日卯时率三百护卫上任雁门关,替朕在三个月内剿灭作乱的马贼!” 凤云笙和南靖和立刻跪下领旨,一旁的凤翰霆心里焦急如焚啊,可是他才说了声“陛下”,皇帝就立刻瞪着他,怒声道:“此事朕意已决,若有人再提出异议,朕便以扰乱军心之罪惩治!” 皇帝都这么说了,凤翰霆实在没办法了。 下了早朝后,凤云笙和凤凌天跟在凤翰霆身边,走到宫门之前,三人的气氛都极为低沉。 由于凤翰霆和凤凌天是坐轿来的,而凤云笙是走路来的,所以他们分开走,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凤云笙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上,问题马上又来了,她早上来皇宫的时候,因为天还没亮,街上几乎是没什么人,而且她又刻意隐藏了自己,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实当她走在宫道上的时候,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那些侍卫投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灼热。幸好他们是男的,都是看了他以后,都立刻低头离开。 而现在,她刚踏出宫门,刚走到大街,还没来得及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平息凤翰霆的怒火,就听到自己耳边“哐当”一声,然后一把带着浓厚花痴气息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尖叫起来。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第22章:芳华乍现 不叫还好,她一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凤云笙的方向上,他们本来还想是不是靖王爷来了,却没想到,他们目光所触及的地方,那个映入他们眼中的男子,竟然比那俊美无双的靖王爷,还要美上几分! 天啊,这也太俊了吧,他们从没听过豫城还有这号人啊,从天上突然降临到豫城的神秘贵公子,这头衔,足以让下至三岁上至八十的女人倾心! 凤云笙有些发愣,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只是警惕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隐在袖里的匕首也紧握着,身体自动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 他们却没有理会凤云笙,只是自顾自地花痴起来,整条大街的人都沸腾了,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红心,男女老少一窝蜂地往凤云笙那涌,将凤云笙围得里三重外三重,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屋子里的人听到大街上有骚动,也纷纷探头窥视,在茶楼上的食客们,也纷纷探头,寻找引起骚动的源头。 骚动不仅出现在凤云笙四周,还人传人的传遍了整个豫城,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往宫门口赶,为的就是要一睹那传说中比靖王爷还要俊美的神秘贵公子! 凤云笙皱了皱眉,她总算是搞清楚什么情况,虽然这些人没有恶意,可凤云笙却还是觉得如临大敌。 不,是比真正的敌人还要糟糕,若是敌人,她还可以打他们,可面对对这些“善良的”老百姓,她到底该怎么办? “让开。” 她的声音很冷,还隐隐带着一股肃杀的味道,但丝毫不影响她那犹如开了重低音的无损音质。 语气不是重点,声音好才是王道,什么宫门外不得聚众喧哗,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他们就是那么任性! 很可惜凤云笙完全没有抓住这个重点,见他们一动不动,凤云笙只以为是环境音太过嘈杂,他们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故此又提高了声音。 “让开。” 她又重复了一次,可一样还是毫无作用。 难道是自己自己不够礼貌,还是自己的语气太冷,吓着他们了? 她变换着语气试了几次,却依旧毫无效果,而在她身后,是一群被她牵连的无辜大臣,在那吃西北风都不知道吃了多久了,他们真的很想说,放我过去,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就在凤云笙真的想打人的时候,一把含笑的声音,在宫门外悠扬地响起了来。 “各位,你们对凤将军的热情,本王能够理解,可是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你们的热情已经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 话音刚落,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到南靖和的身上,刚才花痴凤云笙的人里可都是南靖和的粉丝,所以此刻,他们都有些心虚地看着南靖和,好像觉得刚才自己背叛了他一样。 不过他们都好高兴啊,今天他们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看到这两个绝代美男子,就在大部分人都沉溺在两人的美貌之中时,只有一些定力够强的人抓住了南靖和刚才那番话的重点。 “靖王爷,您说这位神秘少年,是凤将军?” 此话一出,大家都似乎醒了过来,凤将军他们是见过的,虽然凤凌锦长得也很清秀,但和眼前的他完全是两个概念啊!而且凤凌锦不是在雁门关那打仗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豫城。 “请大家稍安勿躁,此凤将军,非彼凤将军。”南靖和走到凤云笙的身旁,做了一个介绍她的姿势,“他是凤家的三公子凤凌玉,在外游学多年,因听闻二哥凤凌锦在雁门关受了重伤,如今重返凤家,代兄出任将军一职。” 语毕,大家又开始沸腾了,有些爱八卦的人知道,凤家的三公子不是听说自幼失踪了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是游学了?而且凤凌锦竟然在雁门关受了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些倒是不要紧的,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大家眼前的三公子,真的有将帅之才吗?虽然他长得是很出众,可带兵打仗不是光凭相貌就可以的。 他们的这些疑虑,南靖和自然是看在眼里,他向众人寥寥讲述了一下刚才凤云笙在大殿上的风姿,不得不说,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脸好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有说服力。 听了南靖和的话后,众人对凤云笙的崇拜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颜值高又有内涵,而且还酷酷的,简直是高冷男神的不二人选!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给凤将军让出一条路,让他好回家收拾行装?” 南靖和微笑着说,大家纷纷懂事地让开一条路,可是他们并没有散去,看到这个架势,南靖和竟没有坐轿,而是和凤云笙并肩而行。 跟在他们身后的大臣,看到王爷都是走路的,他们自然不敢当着王爷的面乘轿,而且鉴于现在风头火势,他们也不敢现在就走,只想等前面那两尊大佛走了以后再乘轿回家。 两旁的人群如带般移动着,南靖和与凤云笙并肩而站,简直就是一副美男出行图,看得女人们是口水鼻涕一起流,虽然两人的风格不太一样,但无论是走儒雅路线,还是走冷酷路线,他们毫无疑问都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女人们感叹啊,光看他们的背影,就觉得他们很般配了,她们甚至想,与其让靖王爷被那个丑女凤云笙所糟蹋,还不如让凤凌玉和他在一起呢! “凤将军,你真的很受欢迎呢。”南靖和面带微笑,小声地说。 “不过图个新鲜而已。”凤云笙面无表情地道。 “哦?你确定?”南靖和略略地扫了一眼众花痴,“本王建议你还是准备个斗笠为好,不过将军戴着个斗笠打仗,又似乎颇为不妥。” “那么依王爷高见,有何解决之法?”凤云笙依旧面无表情。 南靖和故作沉思“你可以戴个面具。” 凤云笙沉默了,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他们沉默地走到十字路口,这条路上,王府向左,凤府向右。 南靖和看了一眼凤云笙,见她依旧沉默,便打算往靖王府走去。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低低的两个字。 “谢谢。” 她的语气依旧很冷,却足以让南靖和感到惊讶。 “没想到,你原来也会说谢谢。” 凤云笙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着。 见她如此,南靖和以为是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本王绝无诋毁之意,只以为像你这般傲然的人,是很难才会说出谢谢二字。” 凤云笙拱了拱手,并不打算多言,就在她转身打算回府时,南靖和却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第23章:斩了你 她回过头,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手掌之上,南靖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立刻将手松开。 “本王只是想着怕你一个人走又会遇到刚才被围堵的情况,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 凤云笙摇了摇头:“不必,臣知道王爷贵人事忙。” “本王不忙。”南靖和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才顿了顿,“当然,如果你坚持不想让本王相送,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 “多谢王爷体恤。” 说罢,凤云笙真的扭头就走,只留下一个愣在原地的南靖和。 与此同时,凤府。 凤翰霆一进凤府,便立刻冲进专门放武器的房间,从武器架上拿出凤家世代相传的名剑断魂,在院子里武起剑来,那一道道剑气快速地飞向院子的各处,所到之处无比被破坏个粉碎。 见到他这个架势,整个凤府的人都吓到了,丫鬟家丁们纷纷去请夫人小姐出来,凤君华一见凤翰霆怒气冲冲,不要命似的在运功舞剑,心立刻就急了:“爹,您这是在做什么!您的伤没好,怎么能够运气呢!” “是啊公公,大夫吩咐过您的伤最忌讳是动气的,您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杜若连忙道。 “不要提我的伤!” 凤翰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就更加的来气,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他就不用让笙儿去冒险,就不会让凌锦落到如斯田地! 这么想着,他就更加生气了,原本才有所好转的伤势,又被他弄重了,其实他受的伤虽然是重,但如果这一年来他能够静心调养,应该也能好个七八成。偏偏家里琐事多,他又容易动怒,所以伤势才会一直不见好转。 “凤、翰、霆!你要死我不拦着你,但你要发疯就到外边发去,别把家里都毁了!” 大夫人依旧是那样的毒舌,凤如歌听着觉得不对,连忙劝道:“娘,您怎么能够这样说爹的!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让您如此生气啊?” 凤君华连连点头:“就是啊爹,是不是皇上要为难我们凤家?”凤君华把头转向凤凌天,“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已经出任将军一职了吗,到底怎么了?” “这、这个……”凤凌天支支吾吾的,凤如歌也着急了,“大哥,你别吞吞吐吐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爹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凤如歌心里就纳闷了,今天是怎么了,刚才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听下人说好像是说有一个神秘贵公子,长得比南靖和还要俊美,外面的人都赶着过去看呢。 听到这话,凤如歌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可是靖王爷的铁杆粉丝,她才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靖王爷更加俊美优秀的人。 所以她以为是以讹传讹罢了,而现在,刚平静了会的外头,突然又开始变得热闹了,而且那热闹声好像还慢慢靠近他们凤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退下,各自干活去。”凤凌天对着下人说,然后又对凤君华她们道,“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好好劝劝爹。” 说着凤凌天就离开了院子,府上的人还不知道“凤凌玉”已经回来的事,他得到外头接应一下她。 “哥?”凤君华也奇怪了,但她没有想太多,现在凤翰霆这个样子,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可是无论她们怎么问怎么劝,凤翰霆就是什么都不说,只一味地发泄着,过了一会,外头的动静慢慢停歇,这时凤凌天也回来了。 而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男子,和他一道快步进了来。 凤如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凌天身边的男子,第一反应是惊艳,可是惊艳过后,她突然发现,这男人的五官怎么那么熟悉,这不就是凤云笙的男版吗?! “你、你就是今天弄得豫城沸沸扬扬的男人?!” 凤如歌一脸的惊讶,凤君华看到男版凤云笙,便立刻明白了凤翰霆这般动怒的原因。 凤云笙不顾凤翰霆的愤怒,直直地走向正在挥剑发泄的凤翰霆,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女儿不孝,今日在大殿之上顶撞了您,还处处让您难堪,求爹责罚!” 凤云笙抬头看着凤翰霆,这时凤翰霆瞪着跪在地上的凤云笙,厉声道:“哼,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也硬了,是皇上钦点的征北将军,我怎么敢责罚你!” 凤云笙低着头没有说话,凤翰霆看着,又厉声道:“走开,不然我现在就斩了你!” 第24章:忘忧阁 听到这话,大夫人他们恨不得凤翰霆就这样借着火把凤云笙给杀了,而凤君华和杜若则是担忧地看着她,纷纷劝她快点离开。 “爹,女儿的性命是爹给的,您什么时候要收回,说一声便是,女儿绝对不会抵抗。”凤云笙微微一顿,“可是爹,女儿现在的命还有用,还请爹等女儿从雁门关凯旋归来之时,再取女儿的性命。” 听凤云笙这么说,凤翰霆握着断魂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怒容:“你说你,连聚气都不行,居然说要去带兵打仗,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带兵打仗很容易吗,你以为就凭你嘴上说几句就能打好仗吗?你知不知道打仗是很危险的,而且打仗不仅要靠智慧,还要靠武功的,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听到这,大夫人立马尖着声音道:“哟,不知道昨晚是谁说这次打仗很安全,还说什么我们有三万大军,怎么还会怕那区区几百马贼,还有啊,说什么只要知人善用就可以了,把打仗说得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你懂什么!”凤翰霆生气地盯着大夫人,“笙儿和凌天的情况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凌天好歹是地使三阶,对他来说当然是安全的,可笙儿连聚气都不行,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让她去带兵打仗,不就是让她去死吗!” “不对啊爹,虽然三妹不能聚气,但没关系啊,她可是能用剑指着我这个地使九阶的人呢,她那么厉害,没内功修为都能差点取了我的性命,你还担心什么啊。” 想到那天的羞辱,凤如歌就心里不平衡,爹不是说凤云笙不是废物吗,不是一直说她很有用吗,那还那么担心她干什么,还怕她不会聚气做什么! “你、你们还敢说这样的话,她如今女扮男装冒充她三哥,万一被人发现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听着大夫人和凤如歌的话,凤翰霆稍稍降下的怒火又立刻冒了上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们,只觉得心口上有一道气顶住,身体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爹!” 凤云笙连忙站起来搀扶着他,大夫人和凤如歌也面露急色,凤君华连忙让杜若到厨房里炖点补气的汤给凤翰霆喝,凤凌天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爹,您要打要骂,笙儿都没关系,但请您先进屋子歇一会儿先好不好?” 凤云笙用恳求的口吻对他说道,前世今生,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对人说话。 “是啊爹,三妹说得有理,更何况三妹现在的身份不宜太过高调,还是先进屋为好。” 听着凤君华那番话,又看着凤云笙那恳求的目光,就算凤翰霆再生气,也只得无奈地把剑收回剑鞘里,然后由着凤云笙搀扶自己进了屋里。 进了屋,凤翰霆难免还是对凤云笙发了一顿牢骚,凤君华虽然有替凤云笙说话,但不时也会怪凤云笙太大胆,在她的心里也觉得,虽然三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 她并不是一个思想守旧的人,认为战场并不适合女子,但前提是女子得有保命的能力。女人天生体能比男人要弱,这是客观的事实,更何况她连聚气都不能,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但是为了劝慰凤翰霆,凤君华还是替凤云笙说了不少好话,之后送汤来的杜若也替凤云笙说了很多好话,纵然凤翰霆再不愿,在米已成炊的情况下,也只能无可奈何。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要坚持亲赴雁门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的二哥凤凌锦。 凤凌锦是二姨娘的儿子,从小对凤云笙也是百般的呵护,舍不得让凤云笙有半点伤心,每每觉得凤云笙不开心的时候,最拿手的就是做各种糗事,只为博妹妹一笑。 凤凌锦平时虽然油腔滑调,但在正事上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她深信,自己二哥是绝对不会做出临阵出逃的事,这背地里一定另有隐情。 然而,如果这些隐情不被挖掘出来,那再多的隐情也就真的只能被隐去,所以她不放心让其他人去雁门关,尤其是凤凌天他们。 她一定会将事情的真相查出,绝对不会让凤凌锦有事。 夜半,忘忧阁。 高阔的楼内,大红灯笼四处高悬,七彩绸缎挂满各处,四楼处有一个以鎏金所制的凤口,清泉从凤口一倾而下,落入一楼处的莲花池内,池内放有盛开的莲花和锦鲤。 忘忧阁的布置,精致清雅又不失大气,这里就像永无黑夜的仙境一样,到处都是光彩熠熠的,和这里的女子一样。 豫城忘忧阁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里就如它的名字一样,犹如天上人间,能够让人暂时忘却凡间的困扰。 每年,从西璃国、北燕国慕名而来的青年才俊、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忘忧阁也因此为众多青楼之首,在这里一掷千金者,大有人在,听说就连靖王爷这般的男子,也有去过忘忧阁一醉方休。 正因为名气大,所以在忘忧阁里的消费也是巨大的,里面一夜最低的消费,都足够一般的三口之家花上几年了,因此能去忘忧阁消费的,无不是达官显贵。 有时候她们还会举办一些很高雅的赏花赏诗会,而且忘忧阁里的女子都不是用钱就可使其卖身的,若非她们自愿,谁都不能强迫,即便是皇帝来了,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今夜的忘忧阁里,依旧是纸醉金迷,歌舞昇平,和往日并无两样,但是在花魁锦瑟的房间里,却有些不太一样。 床上,兵部侍郎酡红着脸,光着身子,用肥大的手臂抱着怀里的被褥,而坐在床边上的锦瑟,则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一片黑暗的房间。 她走廊的尽头,小心地推开房门,在同样漆黑的房间里,恭敬地说了声:“大人。” 第25章:不宁夜 被她称作大人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可是打听到情况了?” 锦瑟点了点头,小声地把刚才从礼部侍郎口中打听到的一切,告诉给眼前这个人听。 说完,那人便让锦瑟先回房中,然后锦瑟出去以后,接着又有几个忘忧阁内的女子,重复着锦瑟刚才的行为。 直至再没有人进来后,那人才坐在书案前,然后拿出纸笔,将刚才她们的话做了综合,然后把综合后的情况记录在纸上。 那人将写好的纸卷好放入一个小小的木管里,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将木管栓在飞进来的海东青脚上。 那人摸了摸海东青的头,然后把它放飞,这时月光的清辉斜入房中,照亮了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 诱亮的红唇微微一扬,纤纤玉指轻轻搭在了窗柩之上,她看着早已没入夜中的海东青,心想,这次终于能替公子将心腹大患除去了! 与此同时,城外某处。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手执弓箭,全神贯注地盯着头上的那一片夜空。 弓身已经弯如满月,只要他微微松手,蕴藏了内力的羽箭便会乘风射出,任凭猎物在何处,都能将其射下。 就在这时,一道极难察觉的黑影快速地在夜空中掠过,黑衣男子立刻松开弓弦,羽箭嗖的一声破风而出,只向那道黑影射去! 不等猎物掉下来,黑衣男子便用上好的轻功跃在了树顶上,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接住受伤跌落的海东青。 黑衣男子将海东青收在怀中,快速地离开原地,来到某个充满书香气息的房间里。 房内,一个身穿白色袍服的男子正坐在梨木书案前作画,此时一阵疾风压低了书案上的烛火,本是光亮的房间突然间变得漆黑。 他的手微微一顿,待烛火恢复原来的高度时,他发现,本是平缓的墨迹,微微地抖了一抖。 这幅田园山水图,他画了半个多月,刚才那是画的最后一笔,勾勒的是鱼塘边上的一颗小石子,本来这画他甚是满意,可就因刚才那点几不可见的瑕疵,整幅画,被他毫不留情地撕了。 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的,仿佛刚才他撕掉的那价值几千两的墨宝只是一张废纸一样,那黑衣男子看着被撕烂的画卷,垂下头道:“属下惊扰了主人作画,请主人降罪。”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如玉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浅笑:“扫兴的话就不必说了,逐影,看你的样子,今天是有所收获?” 逐影点了点头,双手恭敬地将海东青交到白衣男子手上:“不出主人所料,她们今晚有动静。” 白衣男子接过海东青,将竹管打开将里面的白纸取出,认真地阅读着上面的文字,然后将纸放在烛火上,火舌不一会儿就将白纸吞没焚毁。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在了海东青的翅膀之上:“它最快,什么时候能够飞起来?” “用最好的金疮药,最快也要五天。”逐影答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在书柜背后,挑选出和刚才同样质地的纸张,然后模仿着刚才纸张的笔迹,在白纸上写了几句话,再将纸卷好放入竹管里。 “你立刻带着它连夜出城,然后往之前我们所摸索到的方向行走,等它伤势痊愈后就将它放飞,你跟着它,看这次能否跟踪到它主人那里。” 逐影接过海东青,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这时,一直隐没在房间外头的逐风进了来,他来到白衣男子的跟前,担忧地道:“主人,敌在暗我在明,您此番到雁门关,恐怕他们会对您不利,可需属下调动暗卫保护您?”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他们中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们刚才才将他们的计划暗中折了,相信他们是不知情的。若此时你这么做,反倒会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夜色,“总之,你就替我好好看家,等我回来时,给我温一盏青梅便是。” 逐风点了点头,然后房间里便没了他的踪影。 他走后,白衣男子从书柜的最里处拿出另一副刚刚开始画的画卷。 虽然只是刚开始画,但从形态大致能看出,画中画的,应是一个女子。 月色微凉,斜入在这焚了檀香的房中,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梨木书案之前,右手手执狼毫,左手轻挽右手衣袖,俯下身,细细描摹着脑中伊人的模样,唇瓣的笑容也愈来愈浓。 ------题外话------ 某凛:小靖和,你在笑什么啊? 某王爷(招牌微笑):本王想你拖欠本王的工钱是不是该还了? 某凛(Σ(°△° )︴):王爷饶命,没有收藏我也给不了你工钱啊! 某王爷(微笑地拔出剑):恩?你的意思是本王的演技不好,所以害你没有收藏? 某凛(一脸严肃):当然不是,我刚才是说屏幕前的亲都看到这里了,怎么会不收藏呢。(为了不被追债拍死,求收藏~)。 第26章:启程(1) 与此同时,凤府偏院。 精致典雅的房间里,凤云笙坐在酸枝椅上,身后红着眼圈的巧莲正在给她收拾行装,而凤君华则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母亲将要阔别外出的女儿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一些叮嘱的话。 “……还有这是大嫂今天赶着给你缝的几双袜子,她说冷气是从脚心传上去的,只要脚底够暖和了,身体就暖了。” 凤君华将几双袜子递给凤云笙,又道,“我看大嫂她气色不太好,就让她先睡一下,没让她跟着过来。” 凤云笙接过袜子:“不碍事的,我不过是去三个月而已,回来自然能见到大嫂。” 凤君华略一沉吟,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凤云笙:“这是我刚才赶出来的香囊,你是女儿,轻易是不能沐浴的,而且我在这香囊里加了茉莉花和清香木,能驱赶虫蚁,你将这香囊带在身边,多少有点帮助。” 凤云笙当下接过香囊,只觉得凤君华与杜若当真是无比细心,自己没有考虑过的这些细节,她们都替自己考虑好了。 “雁门关不比豫城暖和,你自幼怕冷,一定要多注意保暖,”说着凤君华转过头看着巧莲,“巧莲,记得给三小姐多带几件厚重的衣服。” “大小姐,巧莲知道的。”巧莲应了声,话里带着哭腔。 她多想跟着小姐去雁门关,从小到大,小姐都有她伺候着,要是没有她在身边,小姐的发髻由谁来盘?小姐起床,谁伺候她梳洗?小姐什么都好,样样都厉害聪明,可在生活上,往往是最大意的,她要是忙起来,肯定会连饭都忘了吃的。 而且可边关哪有什么甜食,小姐可是至少几天就要吃到甜食的真·甜食控啊,巧莲完全无法想象自家小姐在没有甜食的环境下要如何生存。 要知道,对于巧莲这个吃货来说,吃就是人生的第一大事! 就算不说吃的,光说睡,边境睡的床是石头做的,小姐从小就睡在酸枝床上,在夏天她替小姐垫上青竹编的席子,冬天里她替小姐垫上好几层软绵的锦布,才让小姐睡下。 小姐从小就过着金枝玉叶的生活,这一次一个人独自外出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去军营!那里头的可都是些满身臭汗的男人,要是小姐被他们占了便宜可怎么办! 想着巧莲的心就揪着揪着,她恨不得带上锅碗瓢盆也来个女扮男装,跟小姐去了。 可是,小姐不给她去,坚决的不给,她没办法,只好在刚才急忙做了很多小姐喜欢吃的,好让她天明带在路上,然后替她收拾好行李,将一切她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 凤云笙看了一眼那几大袋的行李,“巧莲,不用给我装那么多东西,只替我带上必要的就可以,我不过是去那三个月而已,又不是长住。” “那怎么行!”巧莲立刻否决,“小姐,虽然说只是三个月而已,可是那边的东西您怎么可能用得惯,肯定要带过去的!” “可是行李太多,我带着不方便。”凤云笙看了一眼凤君华,示意让她替自己说话。 凤君华立刻心领神会,“你家小姐说的也是,这样吧,床单被褥就不用带了,锅碗瓢盆也不用了,至于吃的也少带一些,就把甜食留下吧,这样应该能轻便不少。” “是,巧莲知道了。”巧莲把原本塞进去的东西又拿出来。 “三妹,你是女儿身,在军中定会诸多不便,所以就算你着急二弟的事,也一定要先注意好自己。”她顿了顿,“你脸上的容貌,也最好加以掩饰。” 虽然凤云笙现在是男儿打扮,但她的脸实在太像女子了,按那些士兵说的就是长得阴阳怪气,太过阴柔。 这样的人去从军,若是遇到军纪严明的或许还只是被鄙视,若是遇到军纪不严的可是会被各种骚扰,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军营都配备了军妓,有好些男人是几年都没碰过女人的。 之前凤君华就听说过在西璃*中出现过一个男子长得清秀,被同眠的士兵摧残至死,幸好凤云笙是去当将军,不用和那些男人同睡,这是让凤君华稍微宽心的。 “大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二哥,我相信凭他的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凤君华点了点头:“是啊,二弟狡猾得像条泥鳅,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凤云笙和凤君华都相视而笑,就在这时凤翰霆从门外进了来,凤云笙见爹一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朝着他就想跪下去。 ------题外话------ 某凛泪流满面中:闺女,你是为了亲爹的收藏而跪求读者吗! 某女主翻了一个白眼:(我不认识这么厚颜无耻的) 第27章:启程(2) 可是凤翰霆一手就扶住了她,凤云笙只是认真地看着凤翰霆,问:“爹,您是肯原谅女儿了吗?” 凤翰霆叹了一气,凤君华连忙笑着说:“傻孩子,爹又怎么肯舍得真的生你气?爹心里为什么生气,你不是最清楚么?” 凤云笙没有说话,这时凤翰霆突然拉着凤云笙出到院子里,然后把手中握着的断魂递给了她。 “去,拿着它,好好地把爹教你的剑法都耍出来。” 凤云笙点头,一手拿过断魂,长剑出销。 疾风起,清冽的月色下,青色的叶子随风纷飞,她的剑光犹如蛟龙出海,招式快得用肉眼根本看不清。 风止,叶落满地,凤云笙来到凤翰霆跟前,将剑双手递在他的面前,但凤翰霆却没有接过。 “笙儿,当初爹教你剑法的时候,对你说不用练得太好,凑合就可以,而且还只教了你一遍,却没料到,竟让你练得如此之好。今日一见,你的剑法是青出于蓝,连爹都自愧不如了。” “爹谬赞了,笙儿与爹相比,还差很远。”凤翰霆不知道,除了他教给她的剑法外,她还偷偷让凤凌锦教了她剩余的凤家剑法。 “你不必谦虚,只可惜你天生无法聚气,平白浪费了这身手。”凤翰霆负手,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若有所思,“不过笙儿,你可还记得为父在教你这套剑时,所说的话?” 凤云笙点了点头:“爹说过,有很多事是天定,既然不能为,就不要勉强为之,就像我天生无法聚气修炼,既然不可以,就不要勉强。” 凤翰霆点了点头:“不错,这句话,你要记住。你这一辈子,都不可以强行聚气修炼,知道了吗?” 一直以来,凤翰霆都对凤云笙天生无法聚气的这个事实很淡然,甚至让凤云笙有种感觉,就是自己爹根本不想自己聚气修炼。 不过无论如何,她相信爹是不会害她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遵守着凤翰霆的话,没有强行让自己去尝试聚气修炼,只是会偶尔尝试一下,发现不行就放弃。 也因此,她的时间才得以那么专注地投入在剑术上,将剑练得如此之好。 “恩,你记得就好。”凤翰霆顿了顿,“这柄断魂,你收好,里面封存了爹的内力,可以让你在使用它的时候带有内力攻击,但是记着,这样外附的内力消耗很大,爹估计只足够你用三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不要用它,知道了吗?” 凤云笙摸着断魂,不由叹道:“爹,您身体不好,怎么还做这种耗费内力的事,女儿是去上战场打仗不错,但我身边会有很多护卫保护,爹您实在是太过着急了。” “三妹,你也难怪爹会担心你的。” 凤云笙微微垂眸:“只是断魂是我们凤家的传家之宝,素来传来男不传女,现在怎么可以交在女儿手上?” 凤翰霆大掌一挥:“你这丫头倒是想得美,爹有说过要传给你吗,只是借给你先用着,等你凯旋归来后,是要双手奉还的。” 凤云笙微微一怔,便笑道:“是,等笙儿凯旋归来之日,定双手将断魂奉还给爹。” “恩,这就对了。还有一点你要记住,身为将军,不是非要亲身杀敌才叫英勇,重要的是懂得知人善用。吕天照、端木珣、刘霸海,这些都是有才之人,但但凡有才之人都会有些傲气,尤其是霸海,需要你耐心待之。” 凤翰霆微微一顿,“爹知道你从小谦让如歌,还处处替她说好话,是懂得顾全大局,爹希望如今你到了边关也不会让爹失望。记着,懂得包容的人,才配当一军之将,还有千万记住,切勿逞匹夫之勇。” “爹,难道你还担心三妹会和边关的将士计较么?三妹素来不拘小节,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凤君华在一旁微笑道。 “这个为父自然知道,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一下而已,笙儿,你就当是爹啰嗦吧。还有那些马贼十分诡异,绝非等闲之辈,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凤云笙轻轻点了点头:“是,笙儿定会万事小心,不会让您失望。” “如此便好,那么话就说到这吧,免得误了你出发的时辰,你去准备准备吧。”凤翰霆看了一眼暗处,才转眼看向凤君华,“君华,待会你就不要出去送云笙了,就我和你大哥相送便够了。” 如果凤府的人都去送“凤凌玉”,那么到时候没有出席凤云笙就会惹人怀疑,而如果只是由有官位的凤翰霆和凤凌天去相送,那么就不会惹人怀疑。 这个道理凤君华是明白的,却还是不舍地拉过凤云笙的手:“三妹,切记万事小心,大姐等着你回来和我一起到南山寺祈福的。” 凤云笙点了点头,然后凤翰霆便带着凤君华离开了院子,待她们走后,凤云笙并未立刻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好像是在等谁。 第28章:傲娇 “你早就发现了我?”凤如歌从树后走了出来,眼里略带惊讶。 凤云笙点了点头,她知道凤翰霆也发现了。 见到凤如歌,巧莲立刻护在凤云笙的身前,双眼警惕地盯着她。 凤如歌不屑地看着巧莲,冷冷地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来刁难她的。” 语毕,她从袖中拿出一串佛珠,递到凤云笙跟前:“这串佛珠,是我师傅送给我的,它可以辟邪,你戴着总没错。” 巧莲用发现新大陆的惊讶目光看着凤如歌,这是凤如歌吧,她没看错人吧?那个一向针对自家小姐的凤如歌,前几天还来羞辱小姐的凤如歌,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对小姐这么好? “我看你这佛珠不会是有毒的吧?”巧莲发自肺腑地道。 “巧莲。” 凤云笙看了一眼巧莲,巧莲垂下双眸,但是那神情表明就是在说:我只是说实话嘛。 凤云笙接过佛珠,上一世,她接触的毒药多不胜数,虽然不排除这个世界有她所不熟悉的毒物,但就现在来说,她可以暂时确定这串佛珠是没有毒性的。 而且看这佛珠,没有半点邪气,倒是有一股清气环绕,凤云笙把佛珠收下,平静地道:“多谢二姐,云笙定会在归来时将这串佛珠还给二姐。” “哼,还算你聪明。”凤如歌别过头,“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别以为我把佛珠给你是对你示好,我的心是巴不得你死在战场上就好!不过呢,我想了一下,如果你死了,那我们凤家还是得派人到雁门关打仗的,所以记着,就算你要死,也得先把仗给打胜了,知道没!” 说着她又拿出一个面具塞给凤云笙,“呐,还有这个,拿着,这面具可是要一两银子的,回来以后记得把银子还我。” 凤云笙接过面具,那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果然和她想象中的并无二致。 果然让凤如歌替自己选面具是正确的,这样骇人的面具,也只有她才找得到。 “谢谢。” 凤云笙淡淡地道,凤如歌怔了一怔:“谢、谢谢?你谢我?凤云笙,你的脑袋是有问题吧,你没看出来我是故意选个这么丑的面具给你吗?” 凤如歌还以为凤云笙见到自己给她买的面具会发火呢,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说谢谢。 有时候想想这废物真的是脑子进水,明明自己一直欺负她,可她却从来不在爹的面前告状,而且她听凤君华说,她还替在爹面前替自己说好话。 凤如歌是不信的,可是刚才她听到爹对凤云笙说的那句话,好像也可能有这么回事。 真是的,凤如歌开始有些生气自己了,自己明明很讨厌凤云笙,恨得巴不得将她杀死,要知道如果不是她在那碍手碍脚,南靖和一定是自己的,可自己怎么会突然发神经送佛珠给她,是不是和凤云笙靠太近了,被她的白痴病毒感染了? 不,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不想欠她人情而已。 凤云笙看着凤如歌表情丰富的变化,当下也看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死废物,你这样真的能打胜仗吗?真是的,也不知道皇上着了你什么道,居然还真把你封为将军了,真是的,要是你输了,我们凤家的脸还不是被你丢光了。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的输了,我可不会饶过你!” 说完凤如歌就转身离开,巧莲因凤如歌的态度气得直跺脚,而凤云笙只是带着她回到房内,催促她替自己梳头。 次日,烈日当空。 豫城的百姓们,都纷纷离开了家门,然后列队在道路两旁翘首以盼,等待着凤云笙和南靖和的出现。 然而他们却不知,他们要等的人,早在卯时便从南城门悄悄地出发了。 一路上,也不知是南靖和的威名太大,还是征北将军的威名远播,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连疯子岭上号称专打劫官员的山贼,也都是在他们经过的那会窝在山上,不敢下山拦路。 他们日夜兼程,本来至少要花费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第十天就已经赶到。 第29章:红颜祸水 夜半,雁门关外两百里。 “停,先在此稍作休息。” 凤云笙举剑停军,护卫们见能够休息,心里都阿弥陀佛了一番。 不过也有人在心里埋怨凤云笙的,就像以前一样,明明再走一段路然后再绕一绕就能进个小镇住客栈好生歇息,但她非要在郊外生火歇息,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而且这一路上,就因为她这样日夜兼程,不说他们憋屎憋尿的有多难受,还弄得好些护卫都吃不消生病了,可她却没有把赶路的速度放慢,简直是不顾人死活。 正因为凤云笙这样的处事作风,让随行的护卫里有大半都不喜欢她,但不管怎么说,能休息他们还是高兴的,此刻他们都已四散开去,有找水喝的,有解决大小的去解决大小,有乘凉的,有生火的,一时间森严肃穆的军队都变得休闲起来。 此刻的凤云笙已坐在远离人群的树荫之下,她摸了摸怀中,确定怀里的物品安然无恙后,才将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她拔出腰间的佩剑,这把剑名叫秋水,是凤翰霆在她十二岁时送给她的。 这柄剑虽不及断魂锋利,剑芒也不及断魂的耀眼,但剑身却很轻,而且还是软剑,十分方便携带和防身。 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可以很轻松地挥动着秋水半天不觉得一丝疲惫,而且秋水的剑身很光洁,将它当镜子用,比铜镜的效果好上不少。 看着剑身里映着的那张脸,凤云笙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剑,朝着自己的左脸挥去,那势头就像要在左脸上割出一道伤痕一样。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只大掌桎梏着她的手,未抬头,光听这犹如春风般的声音她便知道来者是谁。 “正如王爷所见,臣欲要在脸上划几道伤疤。” 一道还不止,还要划上好几道伤疤?若不是亲眼所见,南靖和绝对不会相信这天底下还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容貌,竟然想毁去自己那张令天下人艳羡的容颜。 “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你为何会反行其道,偏要毁了自己的容貌?” 其实南靖和并不是不知道凤云笙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大致能够猜到*成,只是就算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会惊讶于她的决断,以及那份毫不在意。 “如此浅显的原因,想必王爷心中早已有数。”凤云笙抬头看着南靖和,眼眸中依旧没有半点情绪,“还请王爷松开手,好让臣早早了事。” 原来他在这个时候让大家休息,是为了要给自己的脸制造几道伤疤,南靖和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担心她容貌太过俊秀会被边关将士瞧不起。 凤云笙的担忧绝非多虑,尤其是她这样毫无气动的人,但即便是知道个中缘由,可南靖和的手却情不自禁的更紧了。 “你的妹妹和你长得很像,若她不是因为右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她便是本王见过最美丽出尘的女子。” 南靖和坦诚说道,凤云笙不知道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微微一怔后,才道:“臣与舍妹是龙凤胎,从小便被家人说长得相似。至于她脸上的那道伤疤,臣虽然也替她感到遗憾,但既无方法消除,也只能认命。” 南靖和看着面无表情的她,不知为何,心底竟生起一丝微怒:“她是你妹妹,为何你能对她的不幸如此漠然?” “不然又能如何?”凤云笙依旧面无表情,“再者,女人长得太美,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圣人们追求中庸之道,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南靖和微微一怔:“你竟看得如此通透?” 凤云笙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那说不出的清冷,从她的唇瓣酝酿而开。 “自古以来,像褒姒那样被冠以红颜祸水者太多了,但有谁问过,褒姒是否真的想看那烽火戏诸侯?” 那如同寒潭沉寂的眼眸,在此刻微微有了一些变化,但在转瞬间,又重回原来的沉寂,快得连南靖和,也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总觉得,我们把事情扯远了。”南靖和蹲下身,平视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柔笑,“你自毁容颜,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边境将领士兵,如果你只是为了应付他们,本王倒是有别的办法。” 还没等凤云笙回答,南靖和又说:“本王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人,也不在乎容貌如何,不过就当做是本王爱美心切,不愿看到你毁去这上天赐予的瑰宝,你就让本王帮帮你,如何?” 凤云笙似乎还在顾虑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南靖和又道:“你和你妹妹真的很相似,不仅是容貌,连性格也一样。” 凤云笙想辩解,南靖和却把话抢过,“就连不给本王面子这方面,也是很相似的。” 凤云笙微微垂眸,南靖和看着这样的她,笑容越发灿烂:“你可知道,令妹对本王说了什么?”他身体微微前倾,慢慢靠近凤云笙,“她竟然对本王说,要休了本王。” 他们靠得很近,那双比星辰还要灿烂几分的眼眸,在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凤云笙的脸,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凤云笙的脸上,氤氲着一份迷离。 你到底是凤凌玉,还是凤云笙? 他仔细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她彻底解剖。 凤云笙讨厌与陌生人靠得如此近,她本能的想往一旁退去,却不料被南靖和占了先机,“咚”的一声另一只手撑住树干,截断了她的退路。 第30章:树咚 她看了那只手一眼,依旧面无表情,“此事臣也有听舍妹提起,不过臣相信舍妹这么做并非故意要让王爷难堪,只不过是为势所逼,不得而为之。”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眸光温柔的要滴出水来,而凤云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南靖和这是在做什么。 她以为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才会拦住自己,可现在自己已经给他交代了,为什么他还不放开自己? 而南靖和,则是在想眼前这个风姿绝代的人,到底是凤凌玉,还是凤云笙。 如果她是凤云笙,那么自己那天看到的她,又算什么?是她刻意在自己面前扮丑,希望自己与她退婚? 那意思是她嫌弃自己吗?一想到这个,南靖和的心就觉得很不舒服,再看看现在她那面瘫依旧的脸,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对她的那份温柔与渴望,还是说她就真的如此不待见自己? 是欲擒故纵吗?如果这是真的,南靖和只能说,她成功了,她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他的兴致。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一定要拿下她,因为在他南靖和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被拒绝”这三个字。 唇上,泛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只让人看着,便觉得如春风拂面,如冬日里的阳光。 那眸,那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眼眸里,此刻正映着那张冷艳无双的脸。 他看着她,是那样的情深款款,是那么的温柔如水,眼里除了温柔,就是宠溺。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逃过他这样的微笑和眼神,从来都没有。 他是那样的全神贯注,是那样希望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她,可凤云笙只是依旧顶着一副面瘫脸,眼底甚至已经藏着一丝不耐烦。 南靖和那份温柔宠溺她没感觉出来,倒是觉得对方今天是不是发神经了,不然怎么这样一直看着自己,而且还有斗鸡眼的嫌疑。 要是让南靖和小朋友知道凤云笙此刻的想法,他那脆弱的心灵一定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 忽然风起,吹起了她鬓边的发丝,她用手把头发撩到耳后,她是那样的随意,但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妩媚,那般的勾人。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此刻的他犹如饥饿已久的狼,而凤云笙则是一只小绵羊,一只他想吃掉的羊。 他想抱她,想亲她,想占有她。 不,他不需要占有,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他和她的婚约还在,不是吗? 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当他回过神时,他的身体已经自己动了。 却突然感觉到身下一股强烈的杀气,当下立刻往后弹开,凤云笙的脚正好在他胸前划过,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阵劲风。 “王爷,您喝醉了。” 凤云笙冷冷地看着南靖和,语气冷到了极点,若不是南靖和反应的快,他绝对会落得个狗吃屎的姿势。 南靖和这时才回过神,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刚才怎么就自动把这位征北将军,理所当然的想成是凤云笙了。 万一对方真的是男的,万一他刚才自己还亲下去了,那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成了自己一直鄙夷的断袖? 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当下敛了敛心神,南靖和并不打算再去想那些事,只道:“凤将军误会了,本王没有醉,只是想替你解忧。” 话音刚落,南靖和的手中便凭空多了一个精致的的锦盒和一盏雕了侍女像的青铜油灯。 只要达到天尊之境,人的八识都会突破,在元神中开拓自己的一片领域,人可以将没有生命的东西收入自己的领域中并随意存取,领域所能放置的东西随着人修为的增加而增多。 南靖和走到她的跟前,将青铜油灯点燃,然后递给凤云笙:“提好它。” 她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南靖和把话抢过:“你刚才这般对本王,再加上你想毁容的事,若是定国公知道了,定然会生气。” 凤云笙看了南靖和一眼,当下没说话,只是将油灯接过,这时南靖和才露出笑容,从锦盒里拿出一只崭新的狼毫,然后蘸水,再在开好的颜料上蘸了蘸。 “这些颜料遇水不化?” 她对颜料这些一无所知,或者说书画一类她都是一无所知,为了替自己画一道疤痕,她练了足足一年,才画得有些像样,而那些颜料虽然是她自制的,可以算是不怕水,但洗脸多了还是会慢慢变淡变没。 若不是碍于爹他们,凤云笙早就在自己脸上开一道疤,不过她从小恢复能力就强,一道伤疤要完全愈合也不见得需要多长时间。 南靖和摇了摇头:“你放心,这些颜料均是以鲸墨为基础,然后再配以各种色墨进行调配,除非用力搓洗,否则不会化的。” 凤云笙眼里若有所思,这时南靖和又道:“不过始终是颜料,就如女子用的粉黛一样,长时间留在脸上总会对皮肤不好,这点你自己注意些。” 凤云笙“恩”了一声,南靖和想她多半是没有往心里放去,不过他也不能让她如何,毕竟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微微摇了摇头,南靖和暗自在心里笑了笑自己,随后提起笔,对准她的右脸,将笔落下。 灯火之下,她一身银白战铠,提着灯盏垂眸不语,而他,则一袭素衣白衫,手执一直狼毫,眉宇之间,写满了认真。 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近得彼此的呼吸,都似乎能够感受得到。 凤云笙讨厌与陌生的人有这么近的距离,无论是男是女,不过此刻,纵然她再不喜欢,也只好暂时忍受着这般过于亲密的距离。 第一道伤疤很快就画好,那是一道淡淡的,却又十分碍眼的疤痕,是南靖和印象中,那个叫做凤云笙的女子,右脸上的那道疤。 南靖和静静地看着那道伤疤,凤云笙见他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不由得问:“王爷?怎么了?” 南靖和摇了摇头:“没什么。”说着他又继续。 就这样,很快南靖和就替她在脸上画了好几道伤疤,这些伤疤很好地将她的风华全部隐去。 “臣多谢王爷相助。” 见他把笔收起,凤云笙以为好了,便将灯盏放下对他道一声谢,却不料他微微皱着眉,看着欲要站起来的自己道:“本王有说好了?” 凤云笙有些不明所以,而南靖和只是吩咐她:“坐下。” 第31章:你是仙人吗 虽然她不太喜欢南靖和这个态度,但还是坐了下来。 “抱歉,本王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对自己的画作比较严苛,尚未完成的画作,本王不希望别人看到。” 画作么?凤云笙垂眸:“是臣鲁莽了。” 南靖和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凤云笙那亘古不变的冷漠时,把话压在心头,然后朝她的伸手。 凤云笙本能地想躲开,但南靖和却语带严肃:“别动。” 语毕,南靖和的手已经触摸到她的脸,那稍显粗糙的手指,在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细细摩挲,她的眉微微一皱,眸色瞬间冷了几分:“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单用笔画,这轮廓会显得比较僵硬,所以要用手擦一擦,这样会比较柔和。” 凤云笙的眉依旧是皱着的,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着南靖和的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甚至带着一份宠溺的意味在里头,可惜凤云笙对这些太细腻的感情领悟不能,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去领悟,现在的她只希望南靖和快点弄好。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草堆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汪、汪汪。” 凤云笙与南靖和同时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只手臂长的黑狗从草丛堆里跳出,紧接着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在它的背后紧跟着跑来。 “小黑,不要跑,不要跑!” 小男孩大声地喊着,引来了远处护卫的注意,这时的凤云笙不管南靖和愿意与否,早就把那狰狞的面具戴上,并把手里的油灯吹熄了。 “小黑,都叫你不要乱跑了,你还要跑!” 小男孩追着那条黑狗,却不料那黑狗竟跑向凤云笙他们这边,由于夜色正浓,一开始小男孩都没发现他们的存在,走进一看后,才猛然发现那里有人,并瞅见了凤云笙那面具。 “鬼、鬼啊!” 那小男孩吓得身体直哆嗦,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南靖和听到声音转过身,走了两步来到他的跟前,向他伸出手:“小弟弟,你没事吧?” “大哥哥,你是仙人吗?”小男孩双手向后撑在地上,眼里是南靖和那如沐春风的笑容。 南靖和微笑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那只黑狗竟来到了凤云笙的身旁,温顺地坐着。 见到那素来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小黑,在此刻竟然如此温顺地做在一个陌生人的身旁,这不禁让小男孩觉得十分惊讶。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护卫们跑步过来,他们看了一眼现场情况,双手抱拳,恭敬地道:“靖王爷、将军,不知发生了何事?” “靖王爷?”小男孩低头呢喃着,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放肆,既然知道是靖王爷,怎么还不下跪行礼!” 见小男孩这般无礼,赶来的那个伍长不由得出苛责,小男孩似是被他吓着,正想行礼,却见南靖和伸手扶着他:“无妨。” “韩伍长,你带几个护卫护送这个小男孩回家,然后直接从那里出发到雁门关即可。”一直沉默的凤云笙淡淡地开了口,“记得看好这只黑狗,不要让它再走丢了。” “是,属下领命。” 韩伍长刚想走进小黑将它捉住,还没走进几步,就看到前一刻还温顺的小黑立马变了副模样,身上的黑毛猛然扎起对着韩伍长狂吠,弄得韩伍长愣了一愣。 “你这条恶狗!” 韩伍长运气游走全身,他是黄辰七阶,只要随便一掌就可将小黑杀死。 小男孩在一旁看得着急,而这时凤云笙上前了一步,声音冷冷的:“不要伤了它。” 韩伍长听着马上收敛了内功,但同时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时南靖和见着,道:“不如让本王试一试吧。” 说着他就向小黑走去,不料也是被小黑狂吠了一顿,而作为它主人的小男孩,也不断地哄它过来,但就是不见它动,就像它是铁定了心思,要留在凤云笙身边一样。 凤云笙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立刻停止了吠声,转头看着她。 “你回去吧,回到你主人的身边。” 她这般说着,带着一丝淡淡的柔意,小黑看着她很久,但最终还是听她的话,乖乖地回到小男孩的身边。 “韩伍长,好好护送他们回去,若他们有什么闪失,军法处置。” 凤云笙的声音恢复了素日的冰冷,韩伍长表面上是顺从的,但心里却想,装什么装,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好好护送他们。 小男孩虽然很怕凤云笙,但还是跟她道了声谢谢,等他们一干人等走后,南靖和来到她的身边,微笑道:“凤将军的这个安排十分漂亮,可谓是一箭双雕。” 凤云笙转过身,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臣不过是以策万全罢了。” 在半夜的郊外突然冒出一个小孩的狗,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所以凤云笙派韩伍长去护送他们,不过是为了监视而已。 当然这有可能是多心,但正如凤云笙所说,一切都是为了以策万全,这个道理,南靖和自然是明白的,不然他就不会在扶起他的时候,偷偷将“引蝶香”涂在他的手臂上。 引蝶香犹如寻常的花香,而且味道极淡,难以被人发现。然而香味却持久且易入皮骨,只要他愿意,无论那小男孩如何清洗他的手臂,除非把他的皮肉割下,否则三日内,他都有办法找到他的位置。 不过既然知道有这层危险,那么被派遣去的人自然也有一定的危险,南靖和眼眸微微一转,笑着反问道:“包括安排韩伍长去也是?” “如果来人是刘伍长,臣也一样会派他前去。”与韩伍长正好相反,刘伍长是这次随行护卫里为数不多肯替凤云笙卖力的人。 南靖和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素日的从容:“本王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当真?” 凤云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时候不早了,靖王爷,我们该启程了。” 说罢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径自离开,完全没有要等南靖和的意思。 南靖和看着她的背影,微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便也跟着离开了。 凤云笙一行人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在日出时分,来到了雁门关外。 ------题外话------ 所谓的军中生活,其实就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逗比生活,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嘘嘘声。 某凛:屏幕外的亲,都看到这了,就收藏一个呗~ 第32章:将士轻蔑 雁门关外,仙福镇。 萧瑟的西风在这片土地上呼啸着,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沉沉浮浮,终是落了地。 凤云笙坐在青骢马上,抬头看着城墙上那用金沙勾勒的三个大字——仙福镇。 她举起左手做了一个停的姿势,不管他们里面有多少不喜欢凤云笙的,但他们都会莫名地害怕她,再加上南靖和的存在,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还是很听从凤云笙的话。 凤云笙将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眼里有些若有所思。 仙福镇离雁门关最近的一个小镇,必须经过仙福镇才能到雁门关,为了以示尊重,雁门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他们会派出部分雁门关的高级将领,领着士兵到仙福镇外迎接到雁门关上任的将军,再由他们带将军一同回去,历年来一直如此。 前天她已经飞鸽传书到雁门关,告诉他们今天卯时她会准时来到雁门关外,虽然她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但现在连城门都紧闭,让她想自己到雁门关都不得,显然是要给她难堪。 见到这幅架势,她身后的护卫也开始在心里各种猜测暗笑,而在她身旁的南靖和则侧头看着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知凤将军打算要如何让里面的将士替我们打开城门?” 凤云笙微微沉着脸,没有回话,隔着面具,南靖和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就这样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被气到。 南靖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在这时,从城门里头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沉重的城门被缓缓地打开。 “末将刘霸海,得知将军和靖王爷今日卯时会来到雁门关,特奉了军师之命带一众将士前来迎接,末将是一名粗人,常年在边塞打仗都忘了规矩礼节,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王爷和将军不要见怪。” 来者看上去四十左右,身着一身戎装,彪汉的身材,留着张飞模样的胡子,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嗓门很大很粗,气场简直和他的名字一样,霸气十足,是让人看一眼便能留下印象的男人。 刘霸海刚说完,便听到他身后的士兵也一并应和着,凤云笙扫了一眼他们,刚想开口问什么,却被刘霸海抢先。 “军师还让末将带话,他要留守营地就不便远迎,而副将军因为去了查探马贼动向,已不在军中多日,他们二人未能前来迎接,有得罪之处,还请靖王爷和凤将军见谅。” 虽然没有明显的不尊敬之意,但从刚才起的一系列举动就足以证明,这个刘霸海对自己是有多么的轻视,果然就像凤翰霆所言,边境的将士大多都是有脾气的人。 而这情况,恐怕不是刘霸海一人,包括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个士兵,包括军营里的那些将士,甚至包括那个军师端木珣以及副将吕天照,恐怕他们都是对自己心存轻视之人。 “无妨,还请刘都尉带路。” 她的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刘霸海听着,倒是觉得惊讶了。起先他还以为这个少年得志的凤将军一定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发怒,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平静,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只是凤云笙这样的行为被刘霸海理解为是性格软弱导致,再看看那狰狞的面具,刘霸海不由得想,从豫城里传来凤凌玉美得像女人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不然她也不用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果然是个娘娘腔! 打仗的男人不同一般商贾百姓,他们讲得是豪气干云,觉得像张飞那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个娘娘腔,就是太监那种人! 这种男人有什么用,是拿去当暖床工具吗?再看看他那没有一点气的波动是怎么回事?刘霸海很怀疑眼前此人到底有没有内力。 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人,也配做他们的将军?刘霸海实在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派这样一个废物来雁门关! 不过没关系,刘霸海想到端木珣说的话,虽然他们不能左右圣意,虽然皇帝拍了南靖和做督军,但他们可以“请”这位凤将军自己离开。 要知道将军对于全军的作用不言而喻,一个小小的失误可能就会导致全军覆灭,刘霸海可不希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死在这个草包将军之下。 再说了,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凤家好,否则因为她的失误而犯下弥天大罪,到时候整个凤家都得受她牵连。 至于南靖和,则从头到尾都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不过他心里多少有点儿失落,因为他以为会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 凤云笙没有动气,也没有向自己求助。 而那些个等着看戏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他们的心情都十分失落,本想着等着看凤云笙动怒然后被刘霸海羞辱一番,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不过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怎么废话,只是仙福镇内那些早早站好翘首以盼的女人们,在看到传说中颠倒众生的凤将军时,心里不免有非常大的失望。 与豫城的烟柳翠羽不同,福仙镇四周都充斥着朴实无华的气息,这里的老百姓都没有丝布绸缎加身,只是一些粗布棉衣,但一看就知道料子结实,是能够抵挡风寒的料子。 而这座城镇,虽不太明显,但若是用心,却也不难发现在墙壁瓦檐上,留有许多大大小小战争的痕迹,尽管这些痕迹大多历史已久。 而在这里的女孩子,在听到皇上会派一个俊美无双的凤将军来此处平定马贼之乱时,她们个个都兴奋得睡不着觉。要知道那时候凤云笙可是被传得比南靖和还要俊美的。 可现在,她们等了那么久,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子,心下不免丧气,不过当她们在看到南靖和的时候,这种失望在很大程度上被抚平了,她们个个眼冒桃心地看着南靖和,嘴里各种吆喝,有些嘴角都流出口水来了。 而那些陪妻子女儿出来看热闹的男人们,虽然说不妒忌是不可能的,但由于对方是传说中的靖王爷,他们一下子就觉得这是合理的。 虽然现场的秩序有一度要失控的情况,但在南靖和的微笑劝说下,无论是男是女,都乖乖地遵守秩序,众人得以顺利离开仙福镇。 雁门关,南穆*营。 烈日当空,金黄色的阳光豪放地洒在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帐篷上,四周的杂草和绿叶随着偶尔吹来的清风轻轻摇曳,这里没有凤云笙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倒是有点儿安静宁和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代表士兵们懒散,士兵们各司其职,都尽责安分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无论是站哨岗的还是巡逻的,也是一样尽责认真。 不是说将军临阵脱逃,导致军心涣散,士气大跌么?怎么这一看,却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凤云笙微微垂眸,果然凤凌锦的事是另有隐情。 然撇除这情况不说,在如今主将突然临阵消失的情况下,但这里的士兵能够做到不慌不乱,并没有丝毫士气低迷的样子,除了军纪严明四个字,镇守在此处的端木珣和吕天照想必是占了很大的功劳。 一众人走得不疾不徐,一路上,见着了凤云笙和南靖和的将士,都纷纷行礼,只是他们在对南靖和行礼时,都表示出十分的尊敬,但对凤云笙,却只是敷衍了事罢了,这摆明就是不服凤云笙。 对于这点程度的轻视,凤云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在这个方面,走了好一会路,他们终于来到了帅帐前,刘霸海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帅帐前的空荡,然后对着凤云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虽然凤云笙不知道刘霸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知道这帐篷里的多半没有什么好事情,只是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迟疑,而是爽快地将帐帘撩开。 ------题外话------ 各种求收藏~求评论~求关注~ 第33章:看笑话 一进帐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案脚摆着一个酒坛,看样子似乎已经空了。 主位上坐着一个熟睡中的男子,男子发髻散乱衣冠不整,他毫无防备地趴在案上,在他头的正上方摆着雁门关的地图,旁边是一盏还在亮着的油灯。 刘霸海先是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男子,然后再把目光投向凤云笙,然后表现得有些尴尬地道:“这个……靖王爷、将军,这位就是我们的军师,端木珣。” 对于端木珣的认识,除了在凤翰霆口中所了解到的,还有来自她二哥凤凌锦。 之前凤凌锦还未挂帅,两年里倒是会有几天在家歇着,这时他最喜欢对着凤云笙滔滔不绝地说起在营中的事情,其中提得最多的名字就是端木珣和吕天照。 凤凌锦从来不喜欢矫揉造作,喜欢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他这样的性子是不适合在朝廷当官,但却适合在边境打仗杀敌,因为从军的,多半是喜欢豪爽性子的人,所以深得边境将士的喜爱。 而她这位二哥,这个凤家最出色的男儿,自小看人的眼光也是比较高的,除非有什么真材实料,否则他不会轻易称赞人。 然对端木珣的赞扬,凤凌锦是从来都没有吝啬过,他称赞端木珣的次数实在是要用频密来形容。他说端木珣才思敏捷,善用兵法,他的剑术修为也是一流。 而相较于凤凌锦称赞他的一切,其中端木珣的医术,是最让凤凌锦为之称道的,他说比起珣的其他长处来说,他的医术是众长之长,是举世无双的,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得拜他为师。 每每听到凤凌锦称赞端木珣时,凤云笙就不禁觉得,她这个素来心高气傲的二哥,难得也会如此称赞人,甚至带了一种敬仰的情绪在里头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此人。 敛下心头思绪,凤云笙略略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此处是将军的帅帐,按理说就算是军中无将,也不该让军师独处在里头,更何况是坐在主位上睡着了,而且还一室的酒气。 而且这情景给第一天上任的新将军见着了,还要是在外人面前见着了,这对于那个凤凌玉来说,该是多丢脸的事啊! 再看看她似乎要发怒的样子,刘霸海就偷着乐了,他等的就是她发怒。 但就算他脸上都藏不住那份窃喜,但回答的话还是很体面。 “回将军,末将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末将想这一定是军师太过操劳,所以才会睡着的,还请将军见谅。至于酒味嘛……”刘霸海顿了顿,看着带有酒气的端木珣,“军师有点贪杯,可能一时控制不住,就在您的帐里喝酒了。” 帅帐内,除了南靖和与刘霸海以外,就只有两个随行的护卫,这两个都是对凤云笙有偏见的,这下看到凤云笙陷入两难之地,心下都在幸灾乐祸,坐等看她的笑话。 却不料凤云笙没有刘霸海想的那般会动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见她如此怕事,让刘霸海更加的厌恶她。 而其余的两人,也都是这么想的,而凤云笙自然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她没有理会,只是缓步来到端木珣的身旁,轻轻地敲了敲书案。 叩叩,清脆却不急躁的声音悠然地在帅帐里响起,一直熟睡的男子身子微微动了动,他缓缓地坐起身子,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扫了一眼南靖和等人,才将目光落在戴着鬼面具的凤云笙身上,他连忙起身下跪,对着凤云笙道:“属下端木珣,未能远迎将军,还在将军面前如此失礼,请将军责罚!” 他一身浅灰色长袍,身无长绶,发髻有些散乱,脸上还带着几许倦容,却丝毫不影响他超然于世的气质。 他面容清秀,眉目分明,虽比不上南靖和容貌俊秀,也不像南靖和那般笑容常在儒雅温和,但那种浑然天成的淡雅,却会让人感到莫名的舒心与向往。 “你先起来。” 隔着面具,她的声音显得越发的沉寂,仿佛就是在山洞里的一汪死潭,沉寂得让人根本判断不出她的情绪心思。 端木珣看着那狰狞的鬼面具,目光紧紧地落在那唯一外露的地方——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比她的声音更清冷,就像天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瑞雪一般,光是被她看着就觉得身体的温度会慢慢降下。 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倒是让端木珣想起了一个人。 曾以为不会有谁像那个人一般清冷决绝,却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将军,竟拥有与那人不相上下的清冷,这着实出乎了端木珣的意料。 出神不过是一瞬,微怔之后,端木珣便从容地站了起来,帐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凤云笙的身上,大家都在等,她到底会怎样处理这事情。 却没想到,是南靖和先开了口:“这一路上快马兼程,本王有些乏了,刘都尉,麻烦你带本王和随行的弟兄们先去稍作歇息,至于凤将军,不知你可是乏了,需要先稍作歇息么?” 明眼人都知道南靖和这是在帮凤云笙解围,凤云笙自然清楚,但她却不想欠了南靖和的人情。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臣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军中的情况。” “凤将军果然处处为朝廷着想,不愧是国之栋梁,既如此,刘都尉,那就麻烦你先带弟兄们下去休息。” 南靖和话音刚落,在帐内的那两个护卫连声说不用去歇息,南靖和看向凤云笙,见对方根本就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便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一众人留在了帅帐内,都紧紧地盯着凤云笙和端木珣,虽然说端木珣刚才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但现在看他,却察觉不到他有丝毫的慌张。 “属下三番五次冒犯了将军和靖王爷,还请将军责罚!”话虽如此,可端木珣的脸上却由始至终连一丝慌乱都看不到。 那一群不喜欢凤云笙的人都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行动,要是她罚端木珣,他自会对士兵们说她为了立威而拿端木珣开刀,以端木珣在军中的威信,凤云笙只会被军中士兵更加厌恶,而如果她不罚端木珣,他则会说她治军不严,有收买人心的嫌疑。 前进不得,退也不得,刘霸海倒要看看,凤云笙要怎样处理这件事! 第34章:临阵挂帅(1) “军师此话从何说起?”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在里头,“军中无帅,前任将军还临阵失踪,这对士气是一大打击。然本将军今日所见的士兵,无不都是精神抖擞,可见军师和众将领在稳定军心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而且收效甚好。” 显是没有料到凤云笙会用这样的开场白,刘霸海和其余两个护卫都是愣了愣。 倒是端木珣依很淡定:“将军谬赞了,这是属下们的本分,我等不敢邀功,反倒是属下三番五次在将军面前失态,实在是罪不容赦,万一此事传了出去,恐怕会有损将军的威严,还请将军降罪。” “方才我也说了,军师有罪,从何说起?”凤云笙微微一顿,“军师虽然失态,但这是由于你彻夜操劳所致。” 说到这,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盏还未熄灭的油灯,然后又把目光落在酒坛之上,“至于帐中的酒味,不知军师可是发高热了?”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微微一怔,而端木珣则双手抱拳,眼里露出一丝激赏:“不知将军是如何得知属下发高热?” “军师身上虽然有酒气,但你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浓烈的酒气传出,由此可见酒味并非从口、胃里传出,而酒坛却是空了,这么一想,就只可能是军师将酒涂在了身上了。” 她微微垂眸,“酒对于退热有不错的效果,所以我猜测,或许军师是发高热了。” “没想到将军如此见多识广,实在让属下惊讶。” 烈酒可以降温,这也是他无意中尝试出来的方法,并非熟知于这时代,端木珣本以为凤云笙只会判断出他没有喝酒,以为他是把酒倒翻在了身上,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酒还有这等妙用,实在让他惊讶。 凤云笙并没有回话,因为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常识而已。 在古代,就连白酒这样的烈酒才56%的酒精浓度,而一般70%—75%浓度的酒精才是药用酒精,对伤口消毒才有效果,所以在古代一般不会有人把酒当做是“消毒”这样的东西来用。 但是,酒精浓度是25%—50%的酒却对退热有显著的效果,小时候有一次凤君华发高热,凤云笙就是用家里最烈的酒,把酒涂在她额头、手心、脚心、后背、腋窝、大腿根这些部位来给她退烧的。 “但失态了就是失态了,正所谓军法如山,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讲?将军今日若不对军师加以惩治,日后怎么治军?如何让弟兄们信服?” 刘霸海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这番话也不无道理,法律之外尤可有人情,但对于军法来说,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说辞,所以说凤云笙若想因此就免了端木珣的罪,是说不过去的。 凤云笙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她更加明白刘霸海提出这么一说的用意。 “刘都尉,本将军在与军师说话,何时轮到你来言语?” 她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多了几分威严在里头,不知为何,在刘霸海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脸而已,但是刘霸海却会因为她刚才那句话,心里有了一丝害怕。 是因为面具太恐怖了吗?一定是这样的,刘霸海不禁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好让自己的心平衡一些。 很快,他又恢复出刚才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气势:“将军,末将是一个粗人,礼节什么的不太懂。末将只知道我军向来军法严明,错了便是错了,从来不会因为有什么苦衷就格外开恩,而这也是定国公定下来的规矩!” 刘霸海不喜欢凤云笙,但对凤翰霆乃至凤凌锦,都是打从心里的尊重,如果凤云笙的身子板长得壮实一些,也没有那一堆的传闻,那看在她也是姓凤的份上,或许刘霸海也不会对她诸多意见。 只是这都是美好的假设而已,他想这凤三公子一定是因为自小就没有跟在老将军身边,才会变得这般模样。 凤云笙看着刘霸海,心知他今天是非要和自己较劲不可,她正想说什么,却突然从帐外传来一把急切的男声。 “军师,标下有事求见!” “进来。”听得出对方的急切,端木珣没有顾忌凤云笙和南靖和的存在,将那些礼节尊卑统统先抛在脑后。 “二喜,什么事慌张成这样!”刘都尉早就听出是自己亲信的声音,先是责备,但又立刻变了脸色,“是不是发现那些马贼的踪迹了?” 二喜摇了摇头:“都尉,是去打探情况的兄弟发现了北燕国的军队!” 众人皆是一怔,然后端木珣立刻问道:“他们现在在何处,人数是多少,领军的是何人,可有带攻城器械?” “回军师的话,他们现在估计刚过了马槐坡,朝雁门关赶来,粗略估计约莫有一万人,没有发现攻城器械,而且都是骑军,领军的好像是北燕国的大将军楼胜!” 马槐坡,是北燕与南穆的地界,以北属于北燕国,以南属于南穆国,离雁门关不到一百里。 至于北燕国大将军楼胜,在北燕国民的心里就像南穆国的凤翰霆一样,北燕国的国君称他为战神,在十八年前那场三国混战中,他是凤翰霆最为棘手的敌人。 但是,他们彼此却又对对方敬重,那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若不是碍于双方的阵营不同,或许他们就能够成为一对好朋友。 就像雁门关一样,北燕的边关也长期派有重兵驻守,但是一般不会轻易离开他们的边境,就算每年象征性的“外交”,双方通常也只会派几十个充当使者人物的人往来,像这样突然性的大规模军队进发,在三国之乱后便再无出现。 既然没有先例,则没有经验可谈,而更奇怪的是,楼胜不是驻守在榆关那边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事前他们竟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然就算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不难猜测肯定不是好药,刘霸海愤怒地哼了一声,道:“这些北燕国的蛮夷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敢公然冒犯我们南穆国!”他朝凤云笙抱拳,左脚弓步上前屈膝,行半跪之礼,“恳请将军给末将一万骑兵,末将一定会将这些蛮夷杀个片甲不留!” 虽然刘霸海心里不爽凤云笙,但在这节骨眼上,他也只能将私人恩怨暂且放下。 “不。” 话刚落,刘霸海的脸瞬间臭了起来:“莫非将军是不相信末将的实力?”还是说你一听到敌人是楼胜,就吓破胆了? “本将军并非不相信刘都尉的实力,只是如今我们连对方的用意都尚未弄清,贸然进攻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裨益。” 你就是贪生怕死!虽然刘霸海嘴上没有说,但心里早就是那么想了,看凤云笙那眼神也更为鄙视。 “虽然将军说得有理,但是末将觉得,那些北燕国的蛮夷一看就不是来找我们喝茶的,如果不趁早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挫挫他们的锐气,恐怕他们会认为我们南穆国的军人个个都是好欺负的,认为将军您是缩头乌龟!” “刘都尉,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将军说话!”端木珣厉了一眼刘霸海,随即对凤云笙道,“不过将军,刘都尉所言也不无道理。对方的确是来者不善,若贸然让他们靠近雁门关,只怕会另有变数。” “本王也同意端木军师所言。”南靖和也附和道。 “没错,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攻打我们吧!”北燕国的伎俩他们是知道的,刘霸海就担心,对方和他们周旋了一年也没耐心了,索性用硬的来攻下雁门关。 凤云笙看了刘都尉一眼:“楼胜不会攻打雁门关的。” 刘霸海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军怎么知道?”你是连北燕国的阴谋都没看穿吧? 凤云笙本不想和刘霸海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时间,但见对方真的如此愚钝,她还是淡淡地开了口。 第35章:临阵挂帅(2) “楼胜虽然带了一万士兵前来,但我军却三万,还有天险之利,对方光凭一万骑兵想要与我们正面冲突夺下雁门关,是绝无可能的事。”楼胜在战场上打滚了那么多年,他不可能连这样简单的判断也做错,“对方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过来,恰能说明此事。” 端木珣和南靖和所担心的变数,只怕是楼胜会赖死在雁门关外扎营,或者趁乱留下几个斥候,好好探查他们雁门关的情况,比方说粮仓在哪里啊,有没有小径能绕到雁门关后面啊,毕竟雁门关左右都是山林,实在太适合藏人了。 若她没猜错,楼胜此番前来的目的只在于试探,试探将北燕国的军队进驻雁门关的可能性,顺便也摸一摸自己的虚实,应该不会动武。 只不过如果真让刘霸海这样脾气火爆的人去,就算本来人家是不想开打的,或许也会被他气得非打不可。 凤云笙话音刚落,端木珣和南靖和眼里都露出赞同的目光,刘霸海看见他们两个都赞同凤云笙所言,便知道自己刚才是会错意了,当下便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楼胜的如意算盘虽然算得好,但他应该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是反而是帮她一把,她看向刘都尉,声音依旧淡漠,“刘都尉率五百精兵与我一同前往马槐坡迎接楼胜,军师与靖王爷则坐镇军中,若雁门关有异常,则狼烟警示,我自会派人传令。” 话音刚落,所有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刘霸海他们,根本没想过凤云笙这缩头乌龟会打算亲自带兵。 “将军,您这么做太冒险了,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他们对您不利,我们也难以及时赶过来营救。”端木珣道。 的确自己是疏忽了,凤云笙对上端木珣的目光:“不知军师认为军中有哪个将领比较稳重?” “属下认为右都尉张毅和马校尉马斯,还有陈中将陈谋,皆是军中沉着稳重之人。”端木珣答道。 “好,传我的命令,张都尉、马校尉与陈中将,各带精兵五百,在我与刘都尉离开后三刻钟依次启程,在雁门关外二十里处做好埋伏。” 端木珣还是摇头:“将军,您是一军之将,今天才刚刚来到军中,对敌人的底细一概不知,这不利于将军您的判断。” “这样的情况对你们来说不也是第一次,既如此又有何经验可言?”凤云笙反问,“而且楼胜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前来,分明就是想一探我的虚实。” 若她在此退缩,就真的会让楼胜认为自己是软柿子,他对自己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她来雁门关的目的不是解决楼胜,而是解决那群马贼,即便那群马贼和北燕国密不可分。 “正因如此,您才不能冒这个险。您是将军,若在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危险,这对我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还有一句话,端木珣捏在心里没说,那就是她若有过硬的实力,他还可以让她去冒险,但问题是没有。 他是迈入天尊之境的人,尤无法察觉凤云笙体内的有丝毫气的流动,所以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确定她是没有内力修为的人,虽然他明白凤云笙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她这个样子,他怎能让她去冒险,谁知道楼胜会不会突然发难呢? “本王知道将军顾虑的是什么,但正如端木军师所言,这个做法太过冒险。”在南靖和的心里,已经快要把凤凌玉等同于凤云笙了。 “就是啊,再说了,将军您的身子这么柔弱,实在不适宜与敌人正面交锋,还是末将独自去就可以了……” 刘霸海想说这话想得太久了,可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道剑光从自己的眼前闪过,然后一只蚊子的尸体,就分成两半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刘霸海脑里一片问号,情不自禁地咽了下了口水,斗鸡眼似的盯着自己鼻尖上的尸体。 愣了半天,才跟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刚才出剑人的方向。 众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惊讶,他们虽然看到凤云笙腰间佩着两把剑,但以为凤云笙只是略通剑术,有些人还以为那只是凤云笙在装逼,就连南靖和都没料到,凤云笙的剑法竟如此了得。 这样快而准的剑法,连他自己也自愧不如。 端木珣看着刚才那快得几不可查的动作,别说自己比不上她,就算放眼世间,也难有几个是她的敌手。 拥有这样强大剑术的人,说她没有内力修为,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在场的众人不禁想,难道是对方的境界太高,高到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实力,才致使他们这么近这么用心也无法察觉他体内丝毫的气流动? “各位的好意,凌玉心领了,但正因此次的情况非比寻常,所以我才不放心假手于人,而凌玉也非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凤云笙略略扫了一犹自震惊中的众人,“各位不做声便是没有异议了,既然如此,此事就这样定了。” 言毕,她便转身离开了帅帐,给众人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刘都尉,我和你一起集结士兵。”端木珣缓过神,对刘都尉道。 刘都尉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脑子还是懵懵懂懂的,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道别了南靖和,也离开了帅帐。 至于南靖和,现在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之前已经几乎将凤凌玉与凤云笙划上等号了,但就现在看到的,他又觉得会不会其实他们真的是两个人,是因为龙凤胎的缘故才会如此的相似。 不然,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剑法竟比不上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毫无内力修为的女子。 摇了摇头,他想现在这些不是自己该考虑的,掀开门帘,望向那已经整装待发的士兵,他在想着,自己是否该在暗地里帮她一把。 “出发!” 随着凤云笙一声落下,整齐的马蹄声渐渐向马槐坡远去。 第36章:谈判 两刻钟后。 一条不算宽敞的路上,两支骑军整齐地分站两边,一阵西风飒然而过,吹落了一地的黄叶。 “吾乃南穆国征北将军凤凌玉,奉吾皇旨意前来镇守雁门关,听闻楼将军亲帅士兵前来雁门关,特地在此相迎,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楼将军海涵。” 凤云笙看着楼胜,只见他身披一件黑色铠甲,右手握着一柄乌色长枪,看样子约莫四十五六,和凤翰霆差不多年纪。 楼胜先是有些讶然凤云笙脸上的鬼面具,“哪里哪里,楼某听闻凤将军今日走马上任,所以便率一众士兵前来道贺,楼某不请自来,还请凤将军海涵才是。” 凤云笙之所以会领兵出现在此处,显然是得到探子的消息,既如此,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带了过万的骑兵前来。所以在刚开始看到凤云笙带着寥寥几百人前来时,楼胜实在是佩服她的勇气。 “其实楼某此番前来,除了为道贺凤将军上任外,还有一事想与凤将军商量。” “楼将军请讲。”凤云笙依旧平淡如素。 “不瞒凤将军,楼某与令尊颇有交情,在十八年前的大战里也承蒙令尊多番帮助。其实在先前得知令尊被马贼所伤时,楼某就一直忧心忡忡。” 说到这,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次更是听闻前任将军凤凌锦阵前一天突然被马贼重伤,这更是让楼某为你们担心,所以楼某特向我可汗请命,求我可汗派楼某前来协助各位攘除马贼。” 他身体微侧,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这些都是我们北燕国最强壮的士兵,楼某相信只要我们通力齐心协力,那区区马贼不出几天便被我们尽数攘除!” 凤云笙眸光微微一沉,她就知道,楼胜此行是这个目的。 “首先,晚辈先替父亲多谢楼将军的好意,只是马贼一事,晚辈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实在不用劳烦楼将军。” 已经有了计划,而且你们是计划外的,听及此,楼胜眉头皱了皱眉:“凤将军此言太过见外了,你们南穆国与我北燕国素来交好,你们有困难,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理?” 楼胜坚定地看着凤云笙,“再者,可汗在得知你们一直为马贼所扰,心里也是寝食难安,若凤将军不肯让楼某相助,恐怕待楼某见到可汗时定免不了一番责罚。所以还请凤将军让楼某带军协助你们。” “贵国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吾皇也在晚辈出发来雁门关时,特地嘱咐不能麻烦贵国,还说若连区区小贼都不能独自平定,实在有失南穆国的颜面。若让吾皇得知晚辈在第一天上任时就违背了他的旨意,恐怕晚辈就算平定了马贼,也难逃杖责。” 凤云笙的语气依旧是客气的,但楼胜听了却开始有些着急。 “同为臣子,凤将军的难处楼某也明白,只不过贵国马贼之乱已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已经持续一年有余了,最近已开始祸乱到我国边境百姓,所以为了大局着想,还请凤将军体谅。” “此事晚辈也有耳闻,但晚辈今日才到雁门关,对诸事还不甚了解,还请楼将军给晚辈一些时间了解情况。” “凤将军的意思,难道是觉得楼某刚才所言,是子虚乌有的事?” 楼胜的话里,显然多了几分不满,他身后的那万名骑兵,也在一瞬间变了气势。 刘都尉瞧着这情况,倒也有些急了,他侧眼看向凤云笙,但看到的只有那骇人的鬼面具。 “楼将军误会了,晚辈只是想告诉楼将军,就算您现在带着士兵来帮助我们,晚辈由于不熟悉军情也难以让楼将军配合,所以现在楼将军带军前来协助,只是徒劳而已。” 楼胜略一沉吟:“凤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楼某给你三天的时间,相信以凤将军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熟悉此处的情况。更何况凤将军已经有了退敌之策,楼某相信只要我们联手,必定能旗开得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自然,粮草军需,我军自会准备,不会劳烦凤将军费心。” 楼胜以为凤云笙会迫于压力答应,却没想到她只是摇了摇头。 “楼将军实在太抬举晚辈了。相比起定国公晚辈的能力相去甚远,所以三天时间定然是不够的。再者晚辈并非有什么退敌之策,只是初步的计划,这计划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做调整。” 楼胜皱起眉:“那么凤将军觉得你需要多久时间完成这些事?” “晚辈认为,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凤云笙毫不客气地道。 “不,这太长了。”楼胜立刻摇了摇头,“如果凤将军实在要那么长的时间,还不如让楼某现在就带军护送凤将军一同回雁门关,先帮助凤将军熟悉情况。” “我军在雁门关已屯兵好几万,恐怕已没有地方让贵国将士栖身。”她语气淡然,却不容置喙。 此话一出,双方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楼胜得到的命令是,要趁着马贼这个借口,趁机屯兵在雁门关,然后伺机将雁门关占领了。 只要将对方的人都杀死了,那么真相便无从得知,他们大可将一切的罪责推卸到马贼身上,尽管会让人觉得很荒谬。 只要占领了雁门关,其余的事就好办了,他们可以联合西璃国,慢慢打击南穆国,这就是燕王对楼胜说的计谋,而楼胜在听到的第一个反应时,是反对的,他觉得这么做有违道义二字。 可是皇帝者,哪会听你说什么道义,只要皇帝心意已决,楼胜这个忠臣也只能照着皇帝所言去做,毕竟他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北燕国的黎民。 弱肉强食,在这个世上本就是这么个道理,楼胜常想,或许自己所在意的道义和正直,其实是一种很幼稚的思想。 他秘密来到雁门关已经两天了,他一直都想找个时机去摸一下雁门关的情况,他打听到雁门关将会迎来一位新的将军,便打算以此为契机带兵到雁门关附近,在打探雁门关情况之余,也摸一摸这位少年将军的底细。 “这层凤将军就不用顾虑了,凤将军刚来不清楚雁门关的状况,可是楼某对雁门关内的情况,还是大约了解的。按雁门关的大小,要容纳十万人也绰绰有余。” “楼将军对雁门关的了解,恐怕是停留在十八年前吧?如今关内可是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怕且不再是楼将军所熟悉的那个雁门关了。” “凤将军,你说话客气点!我们也不过是好心帮你们而已,不要良心当狗肺了!” 北燕军里一个骑兵不满地喊道,在他们眼里,凤云笙这么做的确是良心当狗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大将和皇上,这么热心帮助敌人的目的是什么,就像楼胜也不知道,在马贼之乱,竟是他的主上一手造成。 楼胜瞪了一眼那个率直的骑兵:“阿鲁,你怎么能对凤将军如此放肆,还不快向凤将军赔礼道歉!” 那名换做阿鲁的骑兵狠狠地瞪着凤云笙,显然是极为不满她。 “你这是什么态度!” 楼胜有些急了,但凤云笙却只是劝道:“无妨,豪爽正直,在如今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楼将军无需如此责怪这位士兵。”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楼胜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他转过头看着阿鲁,厉声道:“还不多谢凤将军替你说请?” “不必了。”凤云笙声音淡淡的,甚至还多了几分冰冷,“只要楼将军肯不插手此事,那晚辈就十分感激了。” 那些北燕国的士兵,听到凤云笙这么说,自是觉得她不知好歹,心想我们还不是因为看你们那么惨,才会出手帮帮你们么,你们还嫌这嫌那的,真是让人讨厌! 这不,北燕国的士兵里已经有一些不满的声音传出,他们开始说将军,我们走吧,他们南穆国的人就是狗咬吕洞宾。 楼胜没有料及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他先花费了好一番心思平定士兵们的怨气,而凤云笙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最终在凤云笙的坚持下,楼胜答应十天后他们再相约马槐坡好好谈一次,然后便带着一众士兵,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入夜。 阴冷潮湿的铁牢里,四处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刑具,一个仅穿着单衣的男子,被大字型地扣在正中央的墙上。 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烙铁,面带笑容地向男子走去,他在单衣男子眼前晃了晃烧红了的烙铁,道:“说吧,再不说,接下来可就不好玩了。” 第37章:鞭挞 单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烧得通红的烙铁,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紫衣男子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狰狞,他猛地往单衣男子身上一按。 “啊——!” 一声嚎叫后,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就牢牢地印在了单衣男子的身上,单衣男子疼得满头是汗,呼吸瞬间变得孱弱了许多。 “怎么样,我说了我们这里的刑具不好玩吧?都说了如果你肯乖乖地配合我,我就会让你死得舒服些,还会放了你那个心上人,你怎么就不听呢?” 紫衣男子将烙铁放下,拿下架子上的鞭子:“怎么样,你现在说不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说不定我心情一好,不仅放了你那个心上人,还会把你也给放了呢。” 单衣男子冷冷一笑,然后向紫衣男子吐了一口唾沫。 紫衣男子抹了一下脸,脸上依旧是挂着笑的:“唉,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你们这些人啊,都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开始都不肯配合,真是烦死了。” 说着紫衣男子便开始运气,然后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听着单衣男子痛苦的呻吟声,一边悠悠地道:“不过嘛,到最后你们还不是一个个都招供了,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啪,啪,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铁牢中,不知何时,单衣男子的胸膛上早已布满了猩红的血痕,而他也因为禁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切,这么容易就被打晕,真没意思。” 紫衣男子不屑地说着,正想用碗舀水将他泼醒,却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她的身材不算出挑,有点婴儿肥,但这恰好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无邪。那双无辜的大眼,不知骗了多少男人的心。 而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正被挂在墙上的男子。 见到女子走来,紫衣男子瞥了一眼墙上的男子,浅笑着道:“我说这蠢货还真是够蠢的,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和我们是一伙的,以为真是他自己那么倒霉被我们撞个正着,还说要我放了你,真是搞笑。” 蓝衣女子看了一眼墙上伤痕累累的她,然后也满脸笑容地对紫衣男子说:“既然他还是那么认为,就随他去呗,你就不要多嘴说漏什么给他听了。” 紫衣男子看着她,挑了挑眉毛:“哟,难不成你是对他起了兴致,怕被他知道你的身份?” 闻言,蓝衣女子立刻掩面而笑:“马提尼,你是在讲笑话么?” “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马提尼看着她道。 “我不过是觉得,有时候人有那么个希望,会比没希望要更想活着,尽管知道那不过是个谎言。” 蓝衣女子撩了起了鬓间的发丝,而一旁的紫衣男子则双手环胸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真的?这可不像你以前的作风啊。” “有兴趣我就不会把他带到你们埋伏好的地方了。”蓝衣女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单衣男子,“这地牢又湿又冷的,要不是有公子的吩咐,我才懒得来这里。至于你想对他说出真相,我是无所谓,不过……” 蓝衣女子顿了顿,看着单衣男子身上的血痕,秀眉微微蹙起,“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公子最近为了那件事心情可不太好,若你不能好好完成此事,提尼,我真替你担心。” 第38章:调查 与此同时,南穆*营里。 帅帐内,灯火摇曳。 借着烛火,坐在书案前,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卷册。 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军中的要况,尤其详细地纪录了南穆国的军队与马贼作战的资料,以及马贼的习性。 这些资料,听端木珣说,都是凤凌锦亲自记录的,往日里无论再忙,他都不曾假手于人。 其实不用端木珣说,单从笔迹来看,她就知道纪录都是出自自己的二哥之手。 看着这些资料,凤云笙心里越发想念自己的二哥,那个谈笑风生率性豪爽的二哥,现在到底在哪里? 据守在帅帐外的士兵说,凤凌锦早早吃过晚饭后,便一直待在帅帐中,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但在深夜时分,凤凌锦却突然独自离开帐中,一去不返。 刚才她曾单独询问端木珣,问他在凤凌锦突然消失之前军中可有什么异常,但端木珣说,那晚是作战前夕,士兵们都处于十分警戒的状态,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至于最后和凤凌锦有交流的人,便是吕天照了。 凤云笙又问他,不是说士兵因为得知凤凌锦临阵逃脱,士气十分低迷,但她现在看来又不像这么回事。 端木珣说一开始的确如此,但在他们的努力下很快士兵们都相信凤凌锦离开一定是另有隐情,毕竟凤凌锦的为人他们很清楚,他们不相信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这点,凤云笙是最坚定不过的,但现在她能问的都问了,除了等吕天照回来再做询问,她似乎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而且今天她利用了楼胜和北燕士兵的耿直,侥幸争取了一些时间,但也只有十天而已。 十天,在如今连马贼的踪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剿灭,所以她只能尽快在这十天的时间里想到一个能拖延楼胜的方法,同时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 就这样,刚到军营的第一天,凤云笙在卷册的陪伴下一宿未眠。 次日清晨。 “……往西南方两百里处便是马贼的营地狮驼山,狮驼山再往左一百里处是一片紫竹林……” 凤云笙站在南城门上,听着端木珣在不停地给她介绍着整个雁门关的地理分布,狮驼山和紫竹林都是在南城门这一侧,在没有马贼之乱以前,仙福镇的百姓经常去那里狮驼山上采药打猎,还有到紫竹林那边去砍竹卖钱,但有了马贼之乱以后,他们都不敢去那边地了。 与狮驼山相对的西北边有一大片被开垦的田地,上面种了各种各样的农作物,这些地都属于雁门关,要养活雁门关的将士,除了军饷以外,就得靠这片地了。 “塞外的风光果然别有一番风味,放眼望去,比在上京城楼所看到的景致要壮阔许多。” 站在凤云笙右边的南靖和温言浅笑,其实他们目之所及的也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山林而已,并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 端木珣知道南靖和这是客套话,但出于礼貌,他也要附和南靖和几句,而站在两人中间的凤云笙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精力。 不过是通宵了一个晚上,自己竟觉得有些乏了,想想上一辈子的自己,通宵不过是家常便饭,她心里不禁暗叹一番,看来自己的身体是习惯了按时睡觉的安逸生活了。 不过现在她也只是有点疲惫而已,并不妨碍她专心地将眼前的一切记在脑中,对作战地形的熟悉了解,是一名杀手在行动前最基本的准备工作。 所以当下,她并没有心思去听南靖和与端木珣的交谈,甚至是将这两人的声音隔绝了,直到南靖和轻轻推了推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南靖和在叫她。 “凤将军,你没事吧?” 他听说昨夜帅帐中的灯火彻夜未熄,本以为这是她的特殊习惯或者是忘了熄灯,可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是彻夜未眠。 南靖和的眼里饱含关切,而在她左侧的端木珣则只是平静道:“将军,清晨这里风大,虽然将军的身体健壮,但可能刚来这里会水土不服,如果感到什么不适,还请不要勉强。” 意识到是自己太过专注了,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凌玉刚才只是一时想东西太过入神了,身体并无大碍。”她侧头看向端木珣,“军师,你带我去看看士兵们练兵。” “本王也一同去。”南靖和微笑道。 凤云笙是不想南靖和去,但是看南靖和这非去不可的架势,凤云笙也只好随他意思了。 于是乎,在端木珣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练兵的地方。 校场。 校场其实就是关内一片空旷的平地,远远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人正整齐划一地练着兵,该喊的喊该用力的用力,没有半点含糊。 而他们的教官,正好是左都尉刘霸海,此时的刘霸海满头大汗光着上半身,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壮实皮肤,而这幅身躯上,刻着让人数不清的伤疤。 看到凤云笙等人前来,刘霸海命令众士兵先停下,然后来到他们面前,双手抱拳道:“王爷,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是将军提议想看看弟兄们练兵的。”端木珣说。 “原来是这样啊。”经过昨天的事情,刘霸海对凤云笙的态度有所好转,虽然心里还是不服凤云笙,但起码没有像之前那样狂追不舍地要让凤云笙惩治端木珣了。 “参见靖王爷,参见将军!” 身后的士兵看到他们来了,也纷纷向他们行礼,虽然凤云笙昨天就来到了军营,也露了脸,但还是有好些士兵没见过她,只听人说她身子骨柔柔弱弱像个女人,而且长得也像女人,脸上戴着鬼面具,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 在这里练兵的,就有好些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看到凤云笙那副身子板的时候,不由得也想这征北将军真像个女人,而且还智商捉急,以为戴个鬼面具他们就怕她啊,真是搞笑。 “凤将军,弟兄们听说您剑法很了得,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 突然,不知从方阵的哪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声音,这声音就像一颗石头,投进大海中激起了千层的浪花,那些个在训练的士兵都在起哄着要凤云笙给他们开开眼界。 不过说是这么说,凤云笙心里清楚,这些人多半是不信自己的实力,所谓的让他们开开眼界,也不过是想看自己出丑罢了。 虽然凤云笙有些好奇他们是听谁说自己剑法了得,但既然他们给了这么个好机会她树立军威,她自然不会浪费了他们这一番苦心。 端木珣和南靖和对看了一眼,然后一同看向凤云笙,似乎都在等着她做决定。 “将军,您看?” 刘霸海发誓,这个消息绝对不是他发出来的,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人泄露了昨天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吓愣的那一面给说出去,要是真传出去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弟兄们的面前混啊! 凤云笙看了一眼刘霸海,然后走到队伍正前方,道:“各位军中的弟兄,请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众人的吵闹声便戛然而止,她的声音犹如商弦上弹奏出来的乐音,隔着面具,更加的让人觉得醇厚沉稳,也让人越发的好奇,拥有这把声音的人,那张藏在鬼面具之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本将军是练过几年剑术,了得可能算不上,只能勉强一观,若是各位弟兄想看,倒也无妨。” 你确定那震惊了两个天尊之境高手的剑法,真的只是能勉强一观?刘霸海不禁在心里这么想,然后又开始觉得这凤凌玉真是谦虚得虚伪,为什么就不能说自己的剑法是很厉害。 当然,如果凤云笙这么说了,他一定就会想她得意忘形,狂妄自大,所以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的矛盾。 见到凤云笙答应了,那些士兵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觉得腰不酸腿不疼了,他们个个盘腿而坐,拍着手等着凤云笙出丑。 就在凤云笙准备开始的时候,却被一把声音打住了动作。 “将军,您就这样单独舞剑,会不会太单调了?” 凤云笙认得这把声音,那就是刚才第一个起哄要看自己剑法的人,她寻声望去,发现是一个长得壮实的中年男子。 第39章:对打(1) “阿牛说得对,要是没个人陪打,也忒无聊了点。” 因为现在算是非正式场合,所以他们也都放轻松了,没有太过拘泥于礼法之类的东西,凤云笙一看他们这样,心里就想这多半是她的二哥养成的。 她二哥,是一个该严肃就严肃,该胡闹就胡闹的人,而他这性子也很容易感染他身边的人。 曾经凤凌锦问过她,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凤云笙就按照他说话的方式,答曰一般情况下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不良青年,不正常的时候,严肃得比爹还严肃,有事的时候,又会像戏台上那些英雄一样,只会一味挡在别人面前,简而概之,就是蠢人一个。 那时凤凌锦听到凤云笙这么说他,先是怔了一怔,随后便朗笑了起来,然后居然还能臭美了一番,最后要不是听到凤云笙拔剑的声音,他绝对不会收口。 不过他这样放肆的样子,也就在她面前出现得最多,在爹面前,他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一个懂事睿智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所以经常惹来她和大姐还有巧莲的鄙视。 就在凤云笙出神的时候,那些起哄的人已经将那个壮丁阿牛推了出来,说要让他来和将军比试比试。 阿牛年约三十,千夫长,修为是地使三阶,放眼整个营里的士兵,实力是不错的。 阿牛走到了前面,一脸自豪地看着凤云笙,虽然他在高手面前是个菜鸟,但是在一堆菜鸟的面前,他却是高手。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很享受弟兄们对他的追捧,而他也觉得自己的确很厉害,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过人的力量。而他是刘霸海手下的猛将,自然对凤云笙早就有了偏见。 虽然他听说了凤云笙的剑法好像很了得,但他觉得那一定是她自己编出来的传言。这凤凌玉不就是怕弟兄们不服他么?真是虚伪! 阿牛最讨厌虚伪的人了,反正在他心里,凤将军只有两个,一个是凤翰霆,一个就是凤凌锦,而眼前这个他觉得像女人的人,他绝对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将军。他也不管她姓什么,反正今天他就要扒开她那张虚伪的面具,好让她无地自容! “将军,标下张牛,位属千夫长,求将军赐教!” 凤云笙知道,眼前此人的能力是地使三阶。说实话,虽然她曾险胜了地使九阶的凤如歌,但那的确是因为凤如歌大意才让自己钻了空纸。 这个世界,内力修为对一个武者有多重要,她自身最明白不过了。就算她剑术练得再好又如何,如今面对一个地使三阶的人,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其打败,所以说,凤翰霆他们一直所担心的,绝对不是多虑。 不过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分的把握,拔剑,一把质地通透冷而不寒的宝剑便白露于众人的眼中。 “看这把剑的质地和造工,是一把好剑。” 南靖和虽不能看出这剑的来历,但也是个识剑之人,能知道这把剑是好是坏。 刘霸海看着那剑,倒是觉得很一般:“依标下看,这剑一点霸气都没有,不能算得上是把好剑吧。” 南靖和但笑不语,这时在一旁的端木珣略一沉吟,道:“如果臣没猜错,这把剑应该是叫秋水,的确是一把好剑。” 秋水,虽然是一把好剑,但绝非一把名剑。而天下的好剑何其多,如果不是端木珣听那个人称赞过秋水,他是绝不会知道世上有这么一把剑叫秋水。 听到端木珣说出秋水的名字,凤云笙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没想到端木珣竟然会认得秋水,如果不是他特地关注过这把剑,那就证明他是一个嗜剑如命的人。 张牛看着凤云笙手中的剑,心想果然是物似主人型都是那样阴柔怪气的,不禁自豪地晃了两下自己的爱枪,顺便开始运气。 看到张牛开始运气,那些士兵开始沸腾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没有什么运气的迹象,但他们也懒得理会,请南靖和充当裁判,然后比试就正式开始。 刚开打不久,张牛便自恃自己力量过人,一直追着凤云笙狂捅一气,而凤云笙,则只是一直在闪躲,并没有施展出什么剑法。 这下看得,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凤云笙处在劣势,而刘霸海看到自己得意的部下打压着打凤云笙,更是喜形于色,就差要拍手叫好了。 “将军,您不用处处让着标下的,尽管使出全力就好!” 张牛大声说着,其他的士兵也连连起哄说是,凤云笙略略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吧目光落在张牛身上。 “既然张千夫这么说,本将军就不留情了。” 第40章:对打(2) 言毕,她四周的气息都突然变了,张牛怔了一怔。 锵锵,不过是一秒的分神,刚才还处于优势的张牛突然被凤云笙压制。快得几不可见的光影没有间断地向张牛刺去,让张牛连连退后,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档! 那些刚才还在起哄的士兵,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他们瞪圆了眼长大了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突然的变化,然后整齐地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不是幻想。 如果没有昨天的心理准备,刘霸海一定不比那些士兵好到哪里去,不过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也不免惊讶,原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凤将军,剑法真的是如此了得,还有那如灵蛇一般身手,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焦在凤云笙身上,他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见凤云笙一个急转,冷而不寒的剑锋抵在了张牛的脖子上,哐当一声,张牛紧握的长枪,滑落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张牛,然后凤云笙便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剑插回剑鞘之中。 “为什么?”张牛握紧拳头,一脸怒意地看着凤云笙,“为什么你不用内力和我打,是不是因为你看不起我!”身手如此厉害的人,要说她毫无气动,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张牛!”刘霸海厉声呵斥他,“不要太放肆了!” “都尉!”张牛不甘心地跪倒在了地上,然后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地上,“标下不懂,不懂为什么标下会败这么样的男人手上!” “张千夫,你太放肆了,你可知对将军出言不逊,按照军纪是可乱棍打死的!” 素来淡雅的端木珣,不由得厉声呵道,而刘霸海也自知自己属下闯大祸了,连连替他求情。 “将军,是末将管教下属不严,恳请将军责罚!但念在张千夫是初犯,还请将军网开一面!” 刘霸海走到凤云笙跟前请罪,而张牛却还嚷嚷道:“都尉,您不用替标下求情。就算今天死了,我张牛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众人都对张牛出言苛责,而凤云笙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张千夫,本将军已经打败了你,证明了本将军的实力,可你为何对本将军还有如此大的成见?” “是,你是打败了我,可你贵为将军,能打败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张牛转过头,指着那道浅灰色的身影,“标下知道军师的剑法是真的了得,如果你能打败军师,我张牛就服了你,从此以后,定为将军肝脑涂地,忠心不二!” 此话一出,大家都深以为然,虽然端木珣平日很少用剑,但想当年凤凌锦和端木珣试剑狮驼山的那一段,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瞧见,并成为军中的一段传奇。 张牛看着端木珣,那渴望的眼神,分明就是想他替自己出这口恶气。而端木珣,则因为这战火突然燃到自己身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至于凤云笙,其实她也有想过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个地步,端木珣是天尊四阶的人,若是两人正常比试,她一定毫无胜算。 所以当下她只能先发制人:“与军师比试,我倒是无妨,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认为不能毫无制约。” 众人不管端木珣的意愿,连忙问道:“不知将军认为该如何节制?” “首先,当然是点到即止,不能伤及他人性命,其次,既然只是剑术之间的比试,当然不好涉及到内力修为,这样才能最精确地判断出谁的剑术更好,也不容易让双方受伤。” 听着,大家都点了点头,觉得凤云笙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见他们同意,凤云笙便看向了端木珣,眼底隐含着一丝期待:“军师,我们开始吧。” 第41章:意外的来者(1) “这个,恕属下直言,属下认为不太妥当。” 一众士兵没想到端木珣会这么说,而张牛更是脱口而出道:“军师,这是为何?!”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端木珣,端木珣干咳了一声,道:“我前晚感染了风寒,至今尚未痊愈,状态并不好。” “军师,您没事吧?怎么会这样的!”张牛失望至极,而其他的士兵也是满脸的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生病中的军师都能打败这个将军,那是不是更能下她的脸? “军师,虽然你生病了,但你剑术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 张牛这么一说,其他士兵也都心领神会,纷纷附和,端木珣正苦恼,余光忽然落在身旁南靖和的身上,只见对方笑得春风满面,心情似乎很好。 “听闻靖王爷的剑法举世无双,远在我之上,若今日臣等有幸一观王爷与将军之间的剑术对决,那实在是此生无憾了。” 闻言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南靖和,心里直呼军师机智,他们还真是差点漏了还有南靖和这样的剑术高手在! 南靖和没想到战火会拉到自己身上,先是一怔,然后才道:“端木军师过誉了,本王的剑术不过平平而已,实在没有世人传得这般神奇。” 剑术平平?被誉为南穆国年轻辈的剑术第一人,那个十六岁便突破天尊之境的天才少年,真的只是剑术平平而已吗! 这说出来谁信啊!最近是流行走谦虚低调路线吗,怎么端木珣和南靖和这种高手们都突然放低姿态了,但他们才不会管,反正端木珣和南靖和之间,他们定要拉一个下水。 于是他们都纷纷起哄,他们说军师带病也没关系,但端木珣坚持说病了就没状态,没状态就打不起来。 既然端木珣这么坚持了,那么他们就转战南靖和,但南靖和却一脸认真地说他比凤云笙年长太多,这样对她来说有失公平。 至于那个年长太多,其实只是五年,还是南靖和按虚岁算的。 众人无语了,也不知道这两尊大佛到底是怎么的,竟然都请不动,可是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凤云笙,就在这僵持之际,突然一把爽朗的男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末将吕天照,参见靖王爷,参见将军!” 只见来者一身深红铁甲,身材颀长,风姿飒爽,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皮肤不似南靖和那样白,而是一种长期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古铜肤色。 看到他来,大家都眼前一亮,仿佛是看到什么希望一样,但很快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因为他们忽然想到,副将军好像不是用剑的啊! 吕天照倒是领略不到这种感情,只是来到凤云笙与南靖和跟前,又道:“末将未能远迎二位大人,实在是有失礼节,还望二位大人恕罪。” “既如此,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办法。” 吕天照有些疑惑:“还请将军明示。” 于是乎,凤云笙以教学需要为由,让吕天照陪自己好好打一场。 “与将军对打倒是无妨,可是末将并非用剑的啊。”吕天照诚实地道。 “依我看,这倒是无妨,不过是为了给弟兄们演练而已,吕副将用枪,也正好给一些用枪的弟兄们做展示。”端木珣一脸认真地说,然后目光看向张牛,见他连连点头,就知道他答应了。 “这样啊……”吕天照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不过末将或许比将军年长多年,若全力比试的话……” “你多大?”凤云笙打断问。 “二十九。”吕天照报了实岁。 “其实年龄也不是一个大问题,本王相信将军的实力,而且不是点到即止么,吕副将就且安心。”南靖和笑得很善良。 凤云笙淡淡地看了一眼南靖和,然后才把目光落在吕天照身上:“王爷说得不错,不知吕副将可还有顾虑?” 见大家都觉得没有问题,吕天照想反正只是招式之间的比试,不涉及内功,应该不会出事的。 心念微动,他取出一柄一柄乌色长枪,虽然凤云笙不懂枪,但看那材质便知此枪绝非凡品。 刘霸海瞧着就高兴,剑他不在行,但枪他可是在行得很!要不是看吕天照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当年他才不舍得将这把战龙让给他。 凤云笙握紧手中的剑,全神贯注地看着吕天照:“开始吧。” ------题外话------ 周末加更一章~ 第42章:意外的来者(2) 话音刚落,吕天照便开始进攻,长达九尺的银枪如龙一般舞动,速度之快并不亚于凤云笙手上的秋水。 凤云笙一阵快攻下来,见成效甚微,便改用战术用起了消耗战,但没想到他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猛,而身体也没有半点累的迹象。 按理说,吕天照手里舞着的那把长枪,光看那质地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斤,可是他却挥了那么久却连一滴汗都没有滴下,这实在让凤云笙为之一惊。 而眼下,吕天照的进攻势头是越来越猛,反倒凤云笙似乎开始有点吃不消的感觉,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或许吕天照会获胜也不一定。 刀光剑影,飞快地掠过众人的眼睛,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惟有兵器交接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响亮。 看着凤云笙连连被吕天照击得后退,士兵们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高兴,有些胆大的,甚至都开始为之呐喊叫好了。 突然,吕天照的长枪直刺向凤云笙的眉间,她猛然向后弯身,用剑挡住头上的长枪。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这纯属力量的比试,凤云笙哪里是吕天照的对手? “好,副将军这记漂亮!” “副将军的枪法果然厉害!” “副将军加油,再用力点将军就输了!” 看到眼前此景,士兵们越发的激动了,吕天照看着凤云笙的双眼,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将军,您看是否要点到即止?” 与刚才凤云笙交手来看,吕天照大约知道凤云笙并非力量型的那种,而恰好他力量大,加上自己在位置上占了优势,所以只要他此时再用点力,凤云笙就会跌倒在地上了。 凤云笙看着吕天照,他知道对方是一番好意,可是如果她在这里失败了,恐怕日后会更难树立威信。 她本不想在南靖和面前表露太多,但眼下的情况,她若不用尽全力,只怕无法打败吕天照。 剑锋一转,凤云笙腰若无骨般朝左侧翻了出去,右手撑地一个侧身翻顺势将身体站起,吕天照明显没料到凤云笙会来这一招,微微一怔,趁着这个空隙凤云笙举剑便朝吕天照冲去。 吕天照在短暂的怔然后便立刻回过神,握紧银枪朝几乎来到面前的凤云笙的下盘刺去,却没想到凤云笙竟突然将秋水用力抛向她的前上方,用腾出来的双手顺势撑住他的枪杆,往下用力一压借力腾空,跃至他的背后。 吕天照立刻将身体一转把战龙朝凤云笙的方向刺去,可凤云笙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双手顺势缠上他枪身之上,忽然伸出左手接住掉下来的秋水剑柄,握住战龙的右手一松再朝前一握,身体朝前的距离恰好将秋水送到吕天照的咽喉处。 “你输了。” 吕天照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凤云笙,她背着光,脸上的鬼面具显得更加不寒而栗。 只是那没有了盔甲掩饰的身板,她那柔弱的身板也显露无遗。 可就是这样柔弱的身板,此刻却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握住战龙的手,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右手将秋水微微一移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次道:“你输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无声的校场上显得分外清晰,吕天照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有半个头的少年,看着这个身上流着凤家血液的少年将军,突然右脚往后一腿,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仰头看着凤云笙:“将军武功盖世,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前一刻吕天照还占了上风,下一刻吕天照竟已经被凤云笙的剑抵住咽喉,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凤云笙身手,如果说她在对上张牛时叫做灵敏,那现在她对上吕天照用就只能叫诡异。 直至看见吕天照向凤云笙行半跪之礼,向凤云笙认输,他们才回过神来,看来凤云笙是真的赢了。 “副将军,您没事吧?!”回过神来的士兵们都担心地看着吕天照,生怕他刚才被凤云笙伤到了。 “我没事!”吕天照仰望着凤云笙,再次道,“将军的剑法神乎其技,实在是让末将钦佩!” 凤云笙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吕天照,她能感觉到吕天照说这话时的真诚与尊重,他是真的佩服自己,因为她的剑术而佩服自己。 即便他是天尊之境的高手,而她只是一个连丝毫气动都没有的人。 她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思绪,将秋水收起:“吕副将不必谦虚,你的枪法也十分精妙。”说着她向地上的吕天照伸出了手。 吕天照微微一怔,然后便爽快地将手搭在凤云笙手中,凤云笙手臂微微一收,他便顺势站了起来。 吕天照松开了手:“多谢将军!” “不客气。”凤云笙的声音虽然还是淡淡的,但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南靖和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剑眉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只是凤云笙虽然打败了吕天照,但对于一般士兵而言,对方用的不过是旁门左道,靠的是那诡异的身手,根本不是靠剑法取胜,因此依旧有人不服。 “将军与副将军比试的是剑术和枪术,刚才将军之所以会险胜副将军,靠的根本就不是剑术。”而是那诡异的身法! 险胜副将军,这词用的真好,凤云笙看了一眼想替她说话的吕天照,然后看着那群依旧不服她的人,忽然道:“你们说的有道理,而且吕副将刚回军营,想必是身体疲劳状态不佳,才会败在我的手下。” 那一群士兵们纷纷点头,大有“君子所见略同”的意思,凤云笙看着这群家伙,她就知道如果自己不往死里打击他们,让他们半点借口都找不到,他们是不会信服自己。 “军师和副将军的身体都不适,靖王爷为了公平起见也并不打算与本将军比试,可你们有觉得本将军胜之不武。”凤云笙看向那群小兔崽子,“既然如此,不如由你们来当本将军的对手?” 此话一出,他们都立刻摇头,他们当然知道凤云笙的厉害,才不会那么傻去当炮灰:“我等的武艺自然不及将军分毫,不用比都知道会是输的。” “单打独斗你们自然无望,但如果不是呢?你们找十个你们认为最厉害的士兵来和本将军对打,而且可以用内力。” 本来听到前半句,他们还觉得毫无希望,可是听到后半句,他们忽然就觉得那简直是胜券在握啊,凤云笙是很厉害,但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而已,要对上十个地使之境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赢! “将军,这样太危险了。”端木珣首先反对,虽然他知道凤云笙剑术超群,但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面对十个地使之境,显然是与找死无疑。 南靖和点头:“不错,而且你刚才连打两场,体力定然不支。” 吕天照也点头,虽然他很钦佩凤云笙的剑术,但她这样做是在太危险了:“还请将军三思。” 而面对他们的担心,她却是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凌玉心意已决,还请三位不要再劝。” 凤云笙一身浅色窄袖长衫,乌黑的发丝全部像扎马尾一样扎在脑后,那娇弱的身躯上,散发出来的却是与那娇弱不符的傲气,尤其是那一双清冷的眼,看着它,三人立刻明白自己再多说什么,她都是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而那些士兵见凤云笙不听劝,心里只觉得对方是因为险胜了两场就变得不可一世,他还真以为他剑术厉害些许就可能横行天下了?或许她真的剑术真的是举世无双,或许不涉及内力的比试她难逢敌手,可是那又如何,在这个以内力为尊的世界,她举世无双的剑术根本不值一文! 她如此狂妄,他们就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第43章:群挑(1) 于是乎他们找了十个他们认为最优秀又肯站出来的士兵,其中带头的便是张牛,他们平均境界都在地使三阶左右,个个长得彪悍,而且用的都是枪。 他们看着凤云笙那柔弱的身板,他们已经期待着对方倒下的场面了! 他们一个个都把枪头对准凤云笙,而且纷纷暗暗运功,凤云笙略略扫了一眼他们,只听到端木珣一声“开始”,那群士兵立刻朝凤云笙冲去,大有将其刺成刺猬的意思。 可凤云笙却纹丝不动,那群士兵以为凤云笙被他们的气势吓得愣住了,谁知在他们快要讲枪头扎进她身体的瞬间,对方竟然往上一跃,足下借着他们的枪头一瞪将整个身体凌空,士兵一怔,纷纷举枪刺向那凌空的身体,而她却仿佛料到他们会这样做一样,只是将剑尖抵住他们的枪头,只见剑身一曲,竟将她的身体稳稳支撑住。 那是多么可怕的平衡力!眼前众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毫无气动的人是如何能这样倒立支撑住身体的,即便是南靖和,他觉得若是换了自己,在没有动用内力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做到凤云笙这样在如此强的冲击力之下瞬间将身体平衡住。 他们不由得再一次怀疑,凤云笙其实不是没有内力修为,而是对方境界太高,高得连他们这些天尊高手都无法察觉到! 那些士兵看见凤云笙倒立在他们头顶之上,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头顶上那骇人的鬼面具,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还是像见了鬼样,个个脸色都凝滞了。 而凤云笙见他们竟然吓愣住了,不由得将右手手臂一曲,身体忽然就往下一移,那些士兵看着凤云笙突然变大的鬼面具,真觉得自己见鬼了,立刻运气加强手臂上的力道,想将枪身再往上捅,竟发现他们交错的枪头处就是凤云笙抵住的地方,他们往上捅,只能将对方往上提而已。 张牛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他大喝一声“退开”,那些个士兵立刻将枪身猛然放下往两边退开,打算让凤云笙摔在地上,而凤云笙竟然也没反应,只是任由身体往下坠,在秋水抵在地上的那一刻,那些退后的士兵十分默契地一拥而上。 端木珣等人脸色立刻一变,打算大叫住手,却不料那支撑着她身体的秋水突然一横,凤云笙的身体也紧跟着压了下去,原本还是倒立着的身体立刻侧下。 顺手就将脑后的头发一挥绕在脖子上,她将身体一翻将背靠着大地,不等士兵们反应过来,便对准了空隙双腿一曲一瞪,将自己滑出了包围之外。 那些士兵的意识还停留在“将军倒在地上要将枪头朝下”的意识上,根本没不知道她已经站到他们的背后。 “将军在你们后面,小心啊!” 直至围观的士兵反应过来并出言提醒,那些士兵才发现他们似乎刺了个空,这时他们忽然觉得后背一凉,立刻收枪转身再将枪刺出,动作利索,却掩饰不了他们发虚的手。 面朝东边的士兵看到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板柔弱的少年,背光之下,少年脸上的鬼面具显得越发狰狞。 他们竟没有由来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忘了对方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而那些面朝其他方向的人都立刻与他们列成一排,在看到眼前这个戴着鬼面具的少年时也都脸色一僵,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仿佛如临大敌。 他们的眼里有惊愕,有恐惧,有不信,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手心背脊直冒冷汗。 而他们,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几乎是他们身形一半的柔弱少年而已。 凤云笙好假以整地看着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多了些灰尘外,她根本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连喘气都没有! “用尽你们的力气攻过来吧。” 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那十个人当下你眼看我眼,虽然手心都是汗了,心里也虚了,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上! 不就是个身手诡异一点的人嘛,对方没有内力,而他们却有十个地使之境的同伴,他们根本不用怕她! 想到这,他们相互点点头,这次他们决定不用什么围攻之类的战术了,当下大喝的一声,每个人的四周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气动,手里的武器也都变了颜色,他们虽然有修为,但他们不会什么心法招式,无法做到像凤如歌那样将气远距离外放,只能直接用尽全力向凤云笙冲锋,在靠近凤云笙的时候将气放出。 见那十个人用尽了全力朝自己冲过来,凤云笙也不敢怠慢,当下闭上眼,屏息凝神,将手中的秋水横在自己胸前。 一瞬间,天地间只余下那十道气流,凤云笙将秋水竖起,慢慢将手臂往前放下,当手臂与地面平行式,她后脚一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冲了出去! 她动作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被她这样正面迎击吓了一跳,而那十人也不例外,但他们凭着刚才冲锋的惯性依旧往凤云笙冲去,只见凤云笙冲到他们面前一丈处忽然顿住。 见她顿住,他们更加迅速地朝她冲去,在离她只有一尺时将长枪一伸把气一放,五颜六色的气朝前一放,怎料突然顿住的凤云笙竟如一个侧身,那些气流在经过她身边时竟像会放慢速度一样,每次她都能准确无误地躲开。 见她身形矫健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要知道刚才他们真的是用尽全力,他们想十道气同时放出,总有一道能打中她的吧。 却没想到竟然一道都没中!张牛他们当下羞愤,当下将体内剩余的气又聚拢起来,再次朝凤云笙击去,却没想到对方依旧轻松避开。 内力就像电池一样不是永耗不尽的,在短时间内会随着对应的消耗而减少,若是内力过渡消耗,是会危及人的生命,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再多的内力向凤云笙发狠了,而凤云笙对他们如此浪费内力的行为也觉得十分失望,但现在不是教育他们的时候,她只是转过身对着他们,但眼睛还是合上的。 凤云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闭着眼睛”摆明就是嘲讽他们,张牛他们本来就羞愤难当,再见凤云笙这般羞辱他们,当下喝道:“我们虽然没有内力了,但是我们还有力气!” 正所谓不蒸包子争口气,他们平日里在军中的地位本就颇高,现在怎能忍得下凤云笙这样的羞辱,虽然凤云笙是很厉害,但他们有十个人,他们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另外九个人自然也如张牛一般的想法,不过他们吃过凤云笙的亏,不打算再围攻她了,打算玩车轮战,慢慢消耗凤云笙的体力,身边还能玩下偷袭什么的。 凤云笙对他们这样的灵活表示比较满意,只不过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而已。 只见凤云笙突然后脚一瞪,主动向那还没散开的十人冲了过去,在来到第一个人面前时身体一旋,而那一直紧闭的眼,也在这个时候突然睁开。 刘霸海看着她这变化莫测的招数,不禁睁大了双眼:“这、这难道是……” 端木珣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凤家剑法的第七式……” “游龙。” 南靖和凝神看着凤云笙,但凡用剑之人,都必定知道凤家剑法,并非此剑法如何独步天下,而是因为它很特别。 第44章:群挑(2) 凤家剑法由凤家先祖所创,据说凤家先祖本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剑客高手,他一生独爱用剑,可战场上的剑比起长枪和刀威力明显要弱许多,为了不必放弃手中的剑,他在一次次的实战中总结出了一套剑法,这就是凤家剑法的由来。 一开始凤家剑法只有七式,传承至今已有十三式,那是因为凤家虽然世代为将,但他们尊重先祖的志愿,世代皆是用剑,但凤家人并不是因循守旧,每当凤家先辈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后,若是领悟到新的心得,便会将凤家剑法进行修改完善,所以说凤家剑法每一次的修改,都是由无数的血与泪所凝成。 正是这样的不断改进与传承,凤家人将他们手中的剑变得更加适合在战场上使用,经过几百年的不断完善,凤家剑法传承至今已臻于完美。 而传承至今的凤家剑法,是无数练剑者都想修学的宝典,而这闻名于天下的凤家剑法里,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这第七式游龙,也是在这十三招内唯一一招,从开创至今,未曾改动过的招式。 剑之所以不适合战场,是因为比不过大刀长枪的刚劲,就是穿透力不足,刀剑看似类似,但因为剑是双面开刃,比起单面开刃的刀来说更容易折断,并不利于马上作战和劈砍。 正因如此,凤家剑法很少是与敌人正面交锋用的,走的是避其锋芒,四两拨千斤之法,他们的核心不在勇猛,而是在于一个“变”字。 而游龙之所以如此完美,正因其开创之初就将一个“变”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游龙如其名,招式的要诀在于灵动如龙,此招逶迤曲折,看似延绵却如龙一般暗藏内劲,而且其本身是无章法可循。 此招根据八卦之理分别化为八种身法,配合“钩、挂、点、挑、剌、撩、劈”七种基本剑式,可自行根据需要组合成五十六种变化,只要不是在马上作战,学会这一招基本上便足以应对各种情况,简直就是无解般的存在。 听说就连当年无极门中专攻剑术的圣女白笙,也曾下山去过凤家求借凤家剑法一观,其中为的就是这游龙。 端木珣在与凤凌锦比试时,凤凌锦也曾用过此招,那时端木珣认为他已经能将这“变”字发挥得很不错了,但凤凌锦却说,他的游龙只有其形未得其髓,反倒是他的三妹,却是他见过凤家所有人中,将游龙发挥得最为淋漓尽致的人。 一直以来,端木珣还以为是这个素来自大的凤凌锦难得谦虚一回才这么说,可是在今天,他看到眼前这个戴着鬼面具的少年使出这招时,他才相信,凤凌锦确实没有谦虚。 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凤云笙游走在那十个士兵之中,犹如蛟龙出海,灵蛇吐信,那变化之快已经不是剑随身走以身带剑,而是剑随心走以心带剑。 端木珣严重怀疑,凤云笙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人剑合一,这对于端木珣来说那是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见识到凤云笙在剑术上的厉害,端木珣心下更加确定,在当今世上他所认识的剑术高手里,即便是剑术超群的掌门在剑术上也无法与她相比。 能在剑术上与她一比的,他只认识一个人。 那个和她一样拥有一双清冷孤寂的眼眸,同样拥有一身淡漠疏离的翩翩少年。 凤凌玉和凤云笙是龙凤胎,看到哥哥将这招用得那么好,又有凤凌锦的盛赞,端木珣不禁开始对凤家三小姐有了期待。 关于凤家三小姐的传言,虽然端木珣常年驻守在边疆,但多少还是会有点耳闻,不过由于凤凌锦的关系,他倒是没有对她有丝毫偏见,反而欣赏她坚韧不拔的性情。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看一看,这个算是拥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人。 那不断变幻的光影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那十个人之前。 一身浅色窄袖长衫,束在脑后的黑发迎风而起,如此高强度的消耗,她竟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只是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而已。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还停留在不知所措中的他们。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相比起那十个人的不知所措,刘霸海他们这些局外人就要镇定得多,虽然凤云笙刚才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剑姿的确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眼前这十个人并没有倒下啊,而且似乎也没有受伤,那刚才她在他们身边游走是有什么用意? 南靖和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心下却微微摇了摇头,而端木珣则看向刘霸海,道:“你看着。” 话音刚落,那十个人上身的衣服突然裂开,一片片手掌大小的碎布在他们的身上如蜕鳞一样掉落下来。 那光了上身的古铜色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但却都是旧伤,竟没有一条是新的伤痕。 刚才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眼睛和嘴巴和嘴巴都不受控制的睁开张大,那十个当事人在感受到身体突然变凉快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竟然被切成碎片,可他们刚才竟毫无知觉。 “你们,服不服?” 她的声音依旧很淡,隔阂面具,显得越发低沉。 “我服,”如果说之前张牛还能用诸多借口来为自己的失败开脱,还能用种种理由拒绝承认她的能力,那么现在,张牛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来说服自己与这个浅衣少年作对,他左脚上前将身体蹲下,素日总是昂起的头在这一刻自然垂下,“标下输得心服口服!” 他的确服了,不仅是臣服于她那举世无双的剑术,更多的是臣服在她的度量与胸襟上。 见张牛朝凤云笙行半跪之礼,其余那九个光着上身的壮汉也都纷纷屈膝,他们恭顺地低着头,用响亮的声音喊道:“我等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四个字说得尤其清晰,凤云笙看着那半跪着的十个人,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士兵,问道:“你们呢?” 这些士兵当下回过神,动作一致地左腿上前蹲下身,低下头,恭顺地道:“我等心服口服!” 似是被他们所感染,和端木珣他们站在一起的刘霸海也左脚往前跨上一步,蹲下身,只是他没有低下头,而是看着凤云笙那瘦弱的身躯,双手抱拳道:“末将刘霸海,愿誓死追随将军!” 吕天照和端木珣也心有灵犀地左脚往前跨上一步,蹲下身,看着凤云笙那看似娇弱却又蕴藏着无限力量的身躯,双手抱拳:“末将吕天照(属下端木珣),愿誓死追随将军!” 南靖和看着跪了一片的人,然后把目光锁定在那挺直了腰板的身躯上,眼里露出罕有的沉思。 而她只是看了一周跪在地上的众人,突然将双臂绕到脑后,轻轻解下牢系的黑绳,将那终日遮盖在她脸上的鬼面具,缓缓拿下。 第45章:摘下面具 在她拿开面具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知晓一切的南靖和,也难免被她的动作牵引着走。 “这……” “天啊,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太可怕了……” “没想到是这样,将军实在太惨了……” 当她将面具摘下的那刻,那些士兵的眼里都闪过震惊,随之便流露出同情。 刘霸海看着,也不禁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将军戴上面具的原因竟是这个。 虽然他脸上也有疤,也觉得男人脸上有疤才更帅气,但是这一、二、三……大大小小将近十道伤疤铺在脸上,这样子简直就是毁容,实在太惨烈了。 “都起来吧。”没了面具的阻隔,凤云笙的声音没有那么低沉,但却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冷,“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戴上面具了?” 凤云笙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把面具摘下,他们心中一天都不会释疑。 看着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大家都只能齐齐点头,心想传言这东西实在不可靠。 一想到他们竟然因为那毫无根据的谣言而如此排斥凤云笙,刘霸海他们的眼里不由得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凤云笙见此正想把面具戴上,却听到从远方传来的一把声音。 “这不可能!将军的脸上怎么会有疤!” 循声看去,那是一个长得高瘦的中年男子,看到此人,凤云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韩伍长,人可是安全送到了?” 韩伍长一边向凤云笙走进,一边道:“回将军,确实安全送到了。” 他来到凤云笙跟前,仔细打量着她脸上的疤痕:“敢问将军,您是从什么时候起脸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疤痕?” 韩伍长是那天见过凤云笙容貌的人,不用多说,那的确是一张绝世容颜,为此他的妻子女儿全都倾心于她。 南靖和也就算了,韩伍长觉得像靖王爷这般文武双全的人物,自己是比不了的,但凤凌玉,除了一张脸外还有什么,不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吗? 反观自己长得魁梧壮实,武功又好,除了脸不够好看以外还有什么比他差的?这对于一向大男人主义的他来说,自然是恨死了凤云笙。 他知道当兵的人都不喜欢阴柔的人,所以他才会自请当她的护卫,想看凤云笙出丑,没想到她居然狡猾的戴上了面具,这让韩伍长一度气急败坏。 不过他想,日后有的是时间,反正他是不信,就凭这么一个小白脸能把仗打好。 可是在他刚来到兵营时,却听到其他护卫说凤云笙昨天是如何英勇了一番,这气得他直跺脚,连忙想趁着她还没站稳根基,就将她长得像女人的事实散播出去。 听其他护卫说左都尉刘霸海好像也很不喜欢凤云笙,他就连忙去问士兵刘霸海在哪里,所以才会来到校场。 可是,来到这里他才发现,那个小白脸和靖王爷居然也在,而且那个小白脸居然还把面具摘了露出一副满脸刀疤的样子,来雁门关的这段路上,他们可是平静得很,她又有什么理由受伤! “韩伍长,这是本将军的私事。” 凤云笙看着韩伍长,眼里多了几分冷意,她虽然知道此人不喜欢自己,但却没想到是一个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韩伍长心下不屑,“将军,标下在豫城,是亲眼看过您那张绝世容颜的,您那张俊颜,可是倾倒了豫城所有的老百姓,就连女子见着了,也只能自愧不如啊!” 若说传言不可靠,可眼前这个韩伍长又是怎么回事?听及此,众人懵了,看看韩伍长,又看看凤云笙,不知该相信谁的话好。 “将军,您说标下是不是没有说谎?”韩伍长顿了顿,“如果您觉得那是标下一人看错,那么可以问问靖王爷,王爷当日也在场,就在您的身旁,绝对不会看错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望向南靖和,似乎在等他表态,凤云笙也转身看着他,但眼里依旧是淡淡的,不见任何情绪。 看着那淡漠的眼神,又想到刚才她对吕天照的友善,南靖和不禁觉得心里有一道气顶着。 他以为,凤云笙已经开始对自己亲近,却没想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她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那么的冰冷,疏远。 明明只要她给自己一个求助的眼神,甚至是一个比较温和的眼神,他就一定会去帮她,可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如何努力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她总要冷冷地对待自己。 相反,面对一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她却可以展露出罕见的柔意,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他对她好,在她心里就是应该的?难道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思及此,他的心便生起一股怒意,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韩伍长没有看错,当时凤将军的容颜的确是绝世无双,本王见着也只能自惭形秽。” 第46章:验伤 连靖王爷见着都要自惭形秽的容颜,那到底是美得有多不可思议?可现在这横七竖八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禁开始端详起凤云笙的五官,同时也开始怀疑凤云笙脸上这些伤疤的真实性,刚才好不容易放下的芥蒂,却在此时又被提起。 听到南靖和替自己说话,韩伍长当下就得意了:“正如将军所言,您脸上有伤疤的事,是您的私事。但是您出城之前都是好好的,可一到了雁门关就容貌尽毁,要是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恐怕我等是难逃一死!” 说到这,他脸上做出一副当真又悲伤又害怕的样子,然后突然他就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不过将军,我等一路上都没有遇险,您脸上的伤疤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凤云笙的身上,而她,依旧是冷冷的,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突然,她淡漠地开了口:“若韩伍长只是担心会因保护不力之罪受到陛下责罚,本将军在此可以保证,回京之后定禀明陛下,不会让你受任何牵连。” “不,将军哪里的话。”韩伍长一脸担忧的样子,“标下哪里是担心受陛下责罚,标下只是担心将军的身体而已,标下想,在座的弟兄们,都一定和标下一样,那么的担心您。” 一众士兵没有表态,但那满眼的好奇已经说明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凤云笙看着韩伍长,声音越发的冰冷:“本将军说了,那是本将军的私事。” “可是将军的身体,并不是只属于您一人啊!”韩伍长振振有词道。 吕天照看着凤云笙,想替她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帮她。 “既然各位都那么关心本将军的身体,那么本将军就清清楚楚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神经都被绷紧了。 凤云笙看着眼前这些人,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她说,这些伤其实都是旧伤,在豫城的时候就有,只是因为要面圣,他的大姐怕吓到了皇上,所以才替他化了很浓的妆,将这些伤疤统统掩去,所以才有那天他们看到的容貌。 至于之后他戴上面具,是因为觉得用这幅面目示人不太妥当,所以才请他的二姐替他买来面具,这个面具的样式也是他二姐选的,并非他存心要买这么骇人的面具。 凤云笙这么说,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是韩伍长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原来如此,不过将军,标下听营利的士兵说,端木军师深谙医术,有妙手回春之能。如果有他替您看看脸上的伤疤,或许有将它们消除的办法也说不定?” 凤云笙冷冷地看着韩伍长:“你这是要验伤?” “标下不敢,标下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一张容颜,就这样毁了多可惜,标下相信在这的各位弟兄,也都是这么想的。” 韩伍长谦恭地说着,凤云笙玉手一挥,冷冷地道:“本将军是军人,在意的是行军打仗的能力,而非容貌。” 韩伍长早就料到凤云笙不会那么轻易让他验伤,而她越是这么规避,他越是怀疑这些所谓的“伤疤”的真实性。 “话虽如此,但既然有机会让您的容貌复原,您又何不不一试呢?”韩伍长顿了顿,对着那些士兵道,“请问在座的各位,有哪个是不希望我们将军恢复容貌的?” 他这么问,当然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更何况他们现在开始觉得凤云笙很可能真的是在骗他们。 比起跟着一个小白脸,他们更讨厌被人骗的感觉,而就在这时,一把粗犷的男声打破了这沉默。 “这位兄弟,这些是将军的私事,将军既然不想理,你又何苦在这瞎操心?” 韩伍长虽然不知张牛是谁,但见他替凤云笙说好话,立刻把他拉入黑名单里,再瞧瞧这行头,大概和自己差不多而已。 所以他说话就没那么尊重了:“这位兄弟,虽然将军是不拘小节,但是我们做下属的,当然是想将军过得更好。我们操心将军的身体,怎么就变成瞎操心了?” “喂,我只是说你而已,别给我擅自加个们!” 张牛的脾气不好,也心高气傲惯了,见对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下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韩伍长自然也不服输,再怎么说他也是从上京来的,他应该给自己几分薄面。 于是双方开始争吵了起来,凤云笙看了两人一眼厉声道:“够了!你们两个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到凤云笙动怒,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张牛立刻闭嘴,不敢说话。 而韩伍长是不敢和张牛拌嘴了,但对于搞垮凤云笙他还是很坚持,“将军,您看标下只是一心为了您而已,您……” “行了,韩伍长的用心良苦,本将军自然是清楚的!”凤云笙冷了一眼韩伍长,便把目光落在端木珣身上,“军师,既然这是韩伍长一番心意,就麻烦你替本将军看看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端木珣的身上,只见他点了点头,缓步来到凤云笙跟前。 “军师,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将军身体的事情,想必皇上也会很关心,所以还请您多费心了。”韩伍长笑嘻嘻地看着端木珣,一脸的讨好。 第47章:付出代价 “韩伍长请放心,我定会好好替将军检查伤势。”端木珣淡淡地道。 听到他这么说,韩伍长心下就定了,他看着凤云笙,眼里是一种看你怎么死的目光。 “将军,属下开始了。” 他的声音是淡淡的,却不似凤云笙那种显冷。 凤云笙点了点头:“有劳。” 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凤云笙的脸上,端木珣神情专注,在士兵们的眼里,他就是在仔细地检查着将军脸上的伤疤。 看着端木珣的手指掠过自己亲自为她描摹的一道道伤疤,在南靖和眼里,他看到的不是端木珣的仔细检查,而是他温柔的动作,以及凤云笙眼底的那并不冰冷的目光。 那一直藏在袖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慢慢收紧。 过了一会,端木珣将手放下,这时南靖和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各位,”端木珣转过身,看着焦急的众人,“将军的伤疤很深,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没有能力治愈。” 话音刚落,那韩伍长的表情立刻像被雷劈了一样:“这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韩伍长十分激动,凤云笙冷冷地看着他,道:“莫非韩伍长是不相信军师的医术?” 此话一出,在座的士兵都有些怒了,要知道他们是很尊敬端木珣的,于是有人开始说:“韩伍长,我们端木军师的医术是举世无双,就算华佗再世也得叫他一声师傅,你竟敢怀疑他!” “就是啊,你怎么能够怀疑军师,太过分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声讨韩伍长,他解释说没有,可一众士兵的声音却比他的大许多,根本听不到他的解释。 “将军明知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他狠狠地盯着凤云笙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凤云笙平静地反问。 “将军不必装傻,属下知道你脸上这些所谓的疤痕其实是假的,是军师撒谎包庇了你!” “韩伍长,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将军和军师!”吕天照怒道。 “标下只是实话实说,他们确实是狼狈为奸!若各位不信我所说的,大可叫其他军医前来验伤,到时便可以一证真伪!”韩伍长一脸怒容地看着端木珣,“军师,难道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吗?!” “我相信陛下日理万机,是无暇分心这些小事。”他顿了顿,目光瞬间变得严肃,“可是,你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将军和我,这却是犯了军规,按照军规,可杖责一百!” 一百棍的杖刑,那简直叫韩伍长去死,当下他怕啊,怕得脚都软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求饶。 果然对付这样欺善怕恶的人是不能手软,端木珣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身看着凤云笙,而士兵们早在看到端木珣那严肃的神情时就停下了吆喝。 凤云笙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将鬼面具戴上:“韩伍长,本将军念在你一时糊涂,就赦免了你的杖刑,”她声音淡淡的,不见一丝悲喜,“不过若不惩罚你,却又难以正军纪。” 听到免了杖刑,韩伍长觉得什么责罚都可以了,他连忙说:“是,属下明白的,将军能饶属下一命末将已经很满足了,其余的任凭将军处置!” “那么本将军就罚你,洗两个月的茅房。”她顿了顿,“是整个军营的茅房。” 洗茅房?韩伍长心下一愣,而其余的士兵早就笑了出声,还叫韩伍长快点谢将军啊。 “标下、标下多谢将军!” 现在韩伍长的心是更加憎恨凤云笙了,他还以为她那么仁慈赦免了自己,可没想到,她居然派他去洗茅房,这简直是在羞辱他!简直比打死他还惨! 看着那一张张嘲笑自己的嘴脸,韩伍长发誓,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要除了凤凌玉,一定要他知道,今天他这么对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之后,凤云笙等人便离开了校场,凤云笙把吕天照和端木珣叫到了自己帐中,至于南靖和则是破天荒的没有跟去,而是让刘霸海带他去军营里走走。 帅帐内。 “吕副将,听军师说,你离开军中探查马贼动向已有些时日,不知此行可有收获?” 吕天照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将军,末将无能,外出近半个月竟还没能找到马贼如今所在的地方。只知道他们没有屯驻在狮驼山,应该是全部转移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全部都转移了?” 见吕天照点头,端木珣的眸光微微一变,数百人竟然全部转移,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吕副将,你是怎么知道马贼全部都转移了?”凤云笙看着他问道。 “这个……”吕天照有些迟疑,“这是末将凭据经验判断的,并无十足的把握。” “那是什么经验?”凤云笙又问。 “要说这个之前,得先说明末将此次带兵探查马贼的目的。” 吕天照说,马贼自从凤凌锦消失后,就一直变本加厉地骚扰南穆国与北燕国的边境村落小镇,由于当时他们士气低落,所以战况一直不太好。 所以端木珣和吕天照都认为,与其这样下去,倒不如他们兵分两路。由吕天照率领一队精锐前去与马贼周旋,而端木珣则在内平定军心,等待上京的安排。 诚然这样的效果起了作用,而吕天照所率领的虽然都是精锐,但与马贼的实力还是相去一段距离,所以其实他们一直处于劣势,而且兵力在迅速减少。 而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第48章:事有蹊跷 本来还气焰嚣张的马贼,在一夜之间竟然全都凭空消失了,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吕天照诧异,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们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回去了狮驼山,为了一探究竟,他决定率兵前往狮驼山下,看看有无马贼的踪迹。 可是他发现,在前往狮驼山的一路上都没有马贼行走的足迹,随后他又带士兵进入了紫竹林搜查,均是一无所获。 但他还不死心,以为是马贼是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才会突然躲匿起来,就像以前与他们打游击战一样。他想如果马贼真的是因为这个才躲起来,他们正好可以用此拖延时间。所以他就在狮驼山附近安营扎寨。 与他们作战了一年多,吕天照自然相当熟悉马贼的习性,虽说狮驼山很大,但是他们大概会在哪里方位生火做饭,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和手下,一天到晚就在营地里盯着山上,看有没有炊烟升起的迹象,直至昨天军中来报凤云笙已经到了,他才带兵回来。 “三百多名马贼突然全部消失,这的确很诡异,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端木珣皱着眉,似乎欲言又止。 “军师,你可是想到什么?”凤云笙问。 端木珣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端木珣似乎不想说,凤云笙也没打算继续问,而是反过来问吕天照:“吕副将,你确定那些马贼是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有没有可能是分批失踪?” “末将确定,他们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吕天照肯定地道。 “确切的失踪时间是什么时候?”凤云笙问。 “就在十一天前。”吕天照答。 那不是自己动身前往雁门关的日子吗,凤云笙微微垂眸:“此事我知道了。”她微微一顿,看向端木珣,“军师,劳烦你现在就将此事转告给王爷知道,并询问一下王爷的见解。” “是,属下领命。”说着端木珣便退了出去。 这时候,帐中只剩下吕天照和凤云笙两人,她看着吕天照,问:“吕副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将军尽管问。”吕天照答道。 “其实是关于前任凤将军突然消失的事情。”她微微一顿,“军师说,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有交流的人,不知你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这个……”吕天照脸色一僵,然后垂眸,“末将不曾发现任何异状。” 凤云笙眼里闪过一丝锐利:“我此番前来,除了奉皇上之命讨伐马贼,更是要将凤凌锦寻回带上京,所以我希望,吕副将能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事情。” 吕天照依旧是摇头:“末将当时只是与将军闲谈了一两句,并没有发现将军有何异样。” 凤云笙眸光微微一沉,然后心思一转,又道:“吕副将,你可知在我临行前,我的三妹对我说了什么话么?” 吕天照摇头。 “她说二哥从小就跟着爹去打仗,一直镇守边疆为朝廷劳心劳力,他很少有空回家,但一回家就会对她说起军中的事情。” 她顿了顿,看着吕天照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她说二哥最常与她提起的就是吕副将和军师。她说二哥视这两个人为亲兄弟,对他们十分信任,能以性命相抵。” 说到这,吕天照把头低得更低了,而凤云笙则看着他,又道,“所以,在那个时候起,我就把你和军师当做自己人看。我相信,你和军师一样是把我二哥当做是兄弟看待,他不见了,你们一定也会很着急。” “这是肯定的。”吕天照喃喃道。 见他神色有了变化,凤云笙重又问道:“吕副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仔细回忆当时的事情。”她顿了顿,“或者在我二哥失踪前那几天,军中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发生?” 凤云笙看着他,她明显看到吕天照的脸上出现了挣扎,但慢慢地,慢慢地却又消散于无。 “将军,末将真的不曾发现军中有任何异样,还请将军问问其他人吧!” “是么。”凤云笙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可那平静的目光,却让吕天照感到不太自在。 “将军,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凤云笙略略点了点头。 吕天照似乎得到大赦一样,立刻转身就走,而就在他走到帐帘前时,凤云笙突然道:“吕副将,今天我害你在各位兄弟面前出丑,实在抱歉。” “将军言重了,”吕天照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原来的爽朗,“只要是比武切磋,就难免有个输赢,这些没什么丢不丢人的,再说能败在将军高超的剑法之下,也是末将的荣幸。” “难得吕副将把胜败名利看得如此淡泊,实在是不易。” “将军过奖了,我们军人随时都可能在战场上送命,自然会把这些看得淡了。”吕天照朗声道。 “好了,我就不耽误吕副将的休息了,你下去吧。” 吕天照点了点头,然后便撩开帐帘离开了。 而凤云笙,则一直凝视前方,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光,突然滑过一丝锐利! 第49章:送饭 入夜,灯火摇曳。 帅帐里,凤云笙微微垂首,看着书案上的卷册。 就在这时,刘伍长从帐外进来,他双手抱拳,谦恭地道:“将军,端木军师在外求见。” 守在凤云笙帐外的,一个是刘伍长,一个是李伍长,两人都是凤云笙在随行护卫中亲自挑选。 听到是端木珣求见,她便对刘伍长道:“快请。” “是。” 刘伍长刚出去,端木珣便进了来,他一身浅灰色衣袍,左手拿着一个大碗,右手拿着一双筷子,来到凤云笙的跟前。 “将军,您先吃晚饭吧。”端木珣将碗筷放下。 “我不饿。”凤云笙摇了摇头,“军师可是有什么事想与我商议?” 凤云笙不觉得,这个淡漠的军师会在和自己才接触了两天,就来主动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端木珣说得坦然。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静待他下面的话语。 “其实属下,是想向将军道一个歉。” “道歉?”凤云笙略一沉吟,“莫非军师是指前天的事?” 端木珣点了点头:“正是。” 他正想往后说,却被凤云笙抢先:“军师无需道歉,我知道你这么做,自有你的思量。” 端木珣鹤眸微微睁大:“难道将军已经知道昨天属下的用意?” 凤云笙轻轻地点了点头。 若说在没有看到帅帐中的那一幕,她可能会觉得端木珣和刘霸海等人串通好,故意不出来迎接给自己难堪,但看到了那幕后,她就明白了端木珣的用意。 诚然,端木珣的确和刘霸海事先串通了,恐怕端木珣事先是告诉刘霸海,自己对即将上任的将军也并不喜欢,所以想让刘霸海帮他一把,在凤云笙上任的第一天,给她一个下马威。 对此刘霸海定然乐于应承,于是两人有了合作的关系,端木珣让刘霸海迟迟才出城门相迎,然后又故意让自己感受到士兵们对自己的蔑视,再加上帅帐内的那一幕,的确都是他和刘霸海合演的。 然而,端木珣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却并非像他告诉刘霸海的那样。 “军师这么做,应是出于两方面考虑。其一,是想通过昨天一系列的事考验我。” 如果凤云笙看待事情不够客观,先入为主,那么她很可能就会相信了刘霸海的说辞,以为端木珣真的是在帅帐里喝醉了酒,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而之后在处理端木珣是否处罚,该如何处罚的问题上,即是对她处理事情的考验,至于观察力和度量,就更不用说了。 端木珣看着凤云笙,没想到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正如将军所言,这的确是属下第一个考虑。”端木珣微微一笑,“不知将军可否将其二也一并说了?” “其二,便是帮我驯服刘霸海等人。”凤云笙微微一顿,“怕且我剑法高超这个传言,也是由军师传出,在此我要多谢军师相助,不然我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立威信。” 同在军营多年,端木珣自然知道军中士兵的脾气。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凤云笙在他们面前展示一下身手,恐怕无论凤云笙再如何努力,也难以在军中立威。 “将军客气了,这本就是属下的本分,而且若非将军有真本事,就算属下从旁协助再多恐怕也是徒劳。” “那不知我在军师心中,可算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凤云笙问。 “这是当然。” 端木珣的脸上难得扬起了微笑,如果凤云笙达不到端木珣心目中的要求,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真的会像和刘霸海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请”凤云笙自己回去。 凤云笙也看出了端木珣那微笑的意思,果然什么时空的军师都是属狐狸的。 “不过属下还是认为,您亲自前去与楼胜周旋的做法太过冒险,万一楼胜趁此机会杀了您,那可怎么办?” 当时凤云笙与楼胜兵力悬殊,虽然可以放狼烟求救,但楼胜如果在短时间内将凤云笙等人剿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那么他大可牺牲一些士兵装作是马贼,然后把这一切嫁祸给马贼。 而他们就是刚赶到来“援助”凤云笙的人,只是奈何时间太晚,最终只能把那些马贼杀了替凤云笙等人报仇,一下子就将他们北燕军队美化成好人了。 这样,就算端木珣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楼胜所为,但没有确实的证据,也只能对他无可奈何。 若说凤云笙这两天下来有什么是让端木珣觉得要扣分的,那便是在处理这一件事上了。 “的确,正如你所言,我这么做是冒了一定的风险。”凤云笙顿了顿,平静地看着端木珣,“可这世上,做什么事是没有风险的?就算是简单如吃饭,也会有噎死饱死的可能。” 端木珣微微皱起眉:“将军所言甚是,但……” “但你觉得那些事情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可以忽略是不是?”凤云笙接着他的话道。 见端木珣点头,她又说:“恰好在我眼里,昨日亲赴楼胜的事,也就如刚才那些事一样,发生危险的可能很小。” “为什么?”端木珣不解。 “原因有二,其一,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楼胜的为人有所耳闻。其二,是我对你们有信心。” 还有一点凤云笙没说出口,那就是那天她与楼胜去谈判时,总觉得有谁在一直注视着自己,那目光里她感觉不到恶意,反而像是在保护自己。 端木珣怔了一怔,看得出来,凤云笙这句并不是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他没想到,像她这样难以接近的人,会在与他们刚刚相识,而且还是那样糟糕的相识下,对他们如此信任。 这是怎样的气魄与胸襟? 端木珣不禁开始仔细看着眼前的她,柔弱的身子,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甚至可能连内力修为都没有,这样的人,凭着她手中的剑与才智,在这充满歧视她的地方,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站住脚跟。 这样一个有过人的胆识与容人的气量,有着连自己都自愧不如的洞察力,能够处处以大局为重,而非计较个人得失,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当他们的将军,才配他端木珣对他尽忠。 端木珣双手作揖,给凤云笙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又一次发自肺腑地向这个比他要矮的少年宣誓:“将军对我等的信任,我等定不会辜负!” ------题外话------ 周日福利~ 第50章:君子远庖厨 凤云笙伸手将他扶起:“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就像今天一样,你为了大局不惜替我说谎。算起来,我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端木珣摇了摇头:“这是属下的本分而已,倘若属下不做出这个选择,那么属下就不配当这个军师了。不过这些伤疤留在您脸上,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将军应当寻觅一个适当的时机,将真相告知军中兄弟,只要将其中因由道明,属下他们定能谅解,也绝不会因为将军的容貌而对您有所轻视。” 端木珣的话并没有拍马屁的成分,毕竟在凤云笙打败了张牛等人时,他们的表现便证明了他的观点。 “关于这点,军师不必担心,我自有考虑。” 端木珣说的没错,这种谎言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但她要的也不长久,三个月而已,之后她这个“凤凌玉”,就会永远消失在世人的面前,那个时候她脸上到底有无伤疤,谁还会关心呢? 想到这,她的神情不禁微微一变,看着端木珣开口问道:“军师,你觉得吕副将,是一个怎样的人?” 端木珣面露疑惑:“将军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一一去了解军中各人,所以想从军师口中得知一二。” “哦,原来如此。”端木珣点了点头,然后中肯地评价道,“吕副将为人耿直忠孝,爽朗谦逊,在武功上亦是军中的佼佼者,深受军中士兵的爱戴。” 他顿了顿,剑眉微微蹙起,“不过吕副将因为生性率直,所以在考虑事情上可能比较表面,也比较容易轻信他人,以及感情用事。” 吕天照率直这点,她在与他比试的时候就看出来,至于轻信他人,看看他糊里糊涂成为了自己的对手便可见一斑了。 重感情,容易轻信他人,凤云笙心下不禁轻叹一声。 见凤云笙似乎若有所思,端木珣不禁问道:“将军,您可是觉得吕副将的行为有异?” 凤云笙看着端木珣,她知道他与吕天照还有自己的二哥都是军中最好的兄弟,并不是不相信端木珣的理智,只是有些事情,在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并不想说出去,尤其两人是这样好的关系。 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军师多虑了,我只是在思考吕副将今天所说的事情而已。”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端木珣也点头道:“几百名马贼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端木珣微微一顿,“不过此为敌人的障眼法也不一定,毕竟吕副将耿直,怕且难以看穿敌人的诡计。” “确实有这个可能。”凤云笙点了点头,脑海里继续想着吕天照和她二哥的事。 端木珣的的目光落在了那碗已经不冒热烟的饭上,他将碗筷移到凤云笙的正前方,道:“将军,虽说属下是有事找将军倾谈,但给将军送饭,也是属下此行的目的,还请将军先吃饭。” 凤云笙看着眼前这烂成一团的饭,不知为何,她真的没食欲。 军中伙食的可怕程度,是最超出凤云笙意料的事情。起先她只以为军中的伙食,是食材方面不好,煮饭的水平不太高而已,但至少要比她煮的好吃,可是当她昨天吃了这里的晚饭时,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做饭的水平还是挺高的。 她总算明白,以前为什么二哥和爹一回到家,都会像闹饥荒的难民一样吃得那么多,连一些他们觉得很普通的青菜都连连称赞好吃的原因了。 这里的伙食神奇之处在于吃不死你,也对你身体没害,可就是恶心死你,简直就是暗黑料理界的传奇,他们能吃得下,才是让凤云笙十分吃惊。 要知道,军队里可没有外卖这一说,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外面吃,先不说那来回的路程,就说这事要是被其他士兵知道,肯定会被说娇气。 本以为没甜品吃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连正餐也如此可怕,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一定好好学习下厨,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她今时今日才能领悟这真理,她现在才深刻明白到,天底下的厨娘厨师们有多伟大。 看见凤云笙这个为难的样子,端木珣明白她不吃饭的原因了,其实说实在的,一开始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和凤云笙一样,毕竟这与他以前吃的差得太远了。 但慢慢的,当人饿了的时候,自然觉得吃什么都香了,所以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将军,属下知道军中的饭菜的确比较难入口,但因为没有专门的厨子负责伙食,所以还请将军体谅,多少吃一些。” 凤云笙依旧看着那坨黑糊状的东西:“军师,难道就不能更换一批火头军?” “火头军?”端木珣略一沉吟,“难道将军是指专门在军中做饭的士兵?” 第51章:三个人的尴尬 见凤云笙点头,端木珣脸上露出一些诧异:“难道将军不知道我们军中做饭,都是由参将以下的士兵每天二十人轮换来做,并没有所谓的火头军?” 听到端木珣这么说,凤云笙总算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饭水平还那么差的原因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二十个人一天,三万多人的军队,差不多要轮五年才能轮完一次,还有三万多人的饭量就靠二十个人来做,这样真的够吗? 但听到这,凤云笙倒是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军中没有配备火头军?” 如果她没记错,早从商朝起便有“伙夫”这么一个职位,虽然这里不是中国历史上的某个朝代,但看起来习俗和中国古代人没有太大的差异,为什么这里的军队,却没有火头军配备? “为什么会有呢?”端木珣反倒不理解凤云笙的想法,虽然三国对“饭”的制度不同,但都没有专门在军中做饭的人这一说,“正所谓君子远庖厨,在军中有谁会愿意专门为别人做饭?” 虽然说也不是没有男人喜欢做饭,至少现在的端木珣也是有点喜欢做饭,可一般都是当做私下兴趣,要在众人面前坦荡的承认,这实在有些羞耻。 “那么酒楼里的厨师,莫不成都是女人?”凤云笙反问。 “厨师非‘君子’之列,又怎能相提并论。”端木珣客观地道。 那一对黛眉,罕有的蹙了起来:“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军中伙食如此差,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士兵行军作战的体力,长久下去并不是办法。” 端木珣微微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属下也是明白,只是现实如此,也无可奈何。” “其实火头军,也不一定由作战的士兵组成才可,可以到民间寻找女人或者厨师充当此任。”凤云笙道。 “让手无寸铁的厨师来军营做饭,万一敌人袭击军营,我们还要分出兵力保护他们,而且他们不是军人,只是普通百姓,不该为打仗冒险。”端木珣微微一顿,“至于让女子来军队,更是万万不可。” “为什么女人不可以到军中来?” 凤云笙的语气变得有些冷,若是平时的话她到不会有这反应,但因为她已经很多天没吃甜食了,所以心情也容易变得不好。 一想到那暗红色撩人的娇躯,以及那入口即溶的柔软细腻,凤云笙的心底就有股莫名的烦躁。 “将军?” 端木珣看着脸色越发不好的凤云笙,微微一怔,他不明白,这个被自己认定为睿智冷静的将军,怎么会对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有所疑惑。 女人怎么可能来到军队里?一想到要是有女人混进了他们的军营里……端木珣摇了摇头,那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这么简单的道理,将军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了?想到这,端木珣不禁回忆起早上南靖和说的话,脸上不禁有些担忧:“将军,如果您累了,就请先歇息一下,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 端木珣压根就没想到凤云笙是因为太久没吃甜的东西才会如此烦躁,以至于日后他从某人口中得知凤云笙原来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红豆沙尤甚时,一度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个冷酷睿智,无坚不摧,人称鬼面将军,号称修罗殿里的鬼战神,竟然嗜甜? 这简直粉碎了端木珣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辉战神形象。 当然现在端木珣小童鞋还不知道他未来要接受如此大的打击,他现在只一心想着,将军虽然剑法了得,但看他的身子骨并不健壮,这一路上又风尘仆仆,再加上吃的不好休息也不好,或许将军真的不舒服了也说不定。 “将军,您可是不舒服了,需要让属下看看吗?” 听到端木珣的话,凤云笙才回过神,对上端木珣担心的目光,心里微微叹了一气。 “军师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 “真的?” “真的。”凤云笙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军师,你可有察觉到帐外有什么动静?” 端木珣点了点头:“应该是士兵们准备夜练。” 他顿了顿,心思并不在外面,不知为何,端木珣总认为凤云笙是在硬撑,“将军,您连日来奔波赶路,想必休息一定不好,而您又是初到雁门关,怕且还不适应这里的水土,不如还是让属下替您把一下脉,以策万全。” 虽然凤云笙知道自己并没有大碍,但她也不好辜负了端木珣的一番好意,所以当下便伸出手放在案上。 端木珣看着那只白玉般的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之前他一直没留意凤云笙的手是如何,而现在他的手与她的手靠近一作比,竟发现凤云笙的手,比他的要小上整整一圈。 如果这是女人的手掌,那么应该是标准的,但如果是男人的手掌的话,却显得小了。 如此纤细的手,却能将剑挥得如此之好,她在剑术上的造诣,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端木珣不由得想起那个清冷决绝的他,他想,世上能在剑术上与将军一决高下的人,或许就只有他了。 “军师?” 见他出神,凤云笙不禁轻声提醒,这时端木珣才回过神,自知自己失态,便道:“属下刚才走神了,还请将军恕罪。” 凤云笙摇了摇头:“军师言重了,你我之间,在私底下其实不必如此拘礼。” “哦?那本王呢?”厚重的帐帘被轻轻撩起,一道白色身影缓步来到书案之前,他面容俊秀风姿飒爽,脸上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不知将军是否也认为,你与本王在私底下也可以不必如此拘礼?” 第52章:洗尘 见到南靖和,凤云笙和端木珣都微微一怔,南靖和先看了一眼凤云笙,然后把目光落在了端木珣身上。 “微臣参见王爷。” 端木珣先给南靖和行礼,而凤云笙也立刻站了起来,向南靖和行礼:“臣参见王爷。” 南靖和看了一眼两人,脸上依旧是带笑的:“凤将军,刚才你才对端木军师说,在私底下可以不必拘礼,怎么现在,你自己倒是拘礼起来了?” “您是王爷,又怎能与臣等相提并论。”凤云笙平淡地道。 “哦,是么?”南靖和直视那双淡然的凤眸,然后把目光转向端木珣,“端木军师,你也是如此认为?” 端木珣略一沉吟:“微臣认为,将军说得有理,但将军与属下,也应当无论何时,都遵守礼仪,为营中士兵树立榜样才是。” “军师所言甚是,倒是我欠缺考虑了。”凤云笙道。 “那么按照凤将军与端木军师所言,我们之间莫非就不能成为朋友?”南靖和微微一顿,“端木军师,本王可是听闻你与前任凤将军还有吕副将,都是挚友。” “的确,微臣与前任将军还有吕副将是挚友,但臣同样恪守礼法,无论是人前还是私下。”端木珣有些严肃地道。 南靖和看着端木珣,又看了看恢复淡漠的凤云笙,再想想刚才他听到的句话,他不由得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将这里的气氛弄得如此严肃。 “看来,是本王打扰了凤将军和端木军师了。”南靖和微微一顿,脸上依旧是微笑的,“既如此,本王先走了,你们聊。” 说着南靖和就真的想转身离开,可是凤云笙和端木珣怎么会让他走,他要是走了,不就是默认了他打扰了他们吗。 “王爷言重了,刚才军师不过是想替臣把脉而已。”凤云笙淡淡地道。 “把脉?”南靖和脸色一凝,“你生病了?” 凤云笙摇了摇头:“其实臣没有事,只是军师以防万一,想替臣把脉罢了。” “端木军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微臣是看到将军气色不佳,思及将军一路上奔波,来到军中又未能好好休息,故此才想替将军把脉,以策万全。” 听到端木珣这么说,南靖和立刻想到这一路上,随行的侍卫有不少因为日夜赶路而病了的人,而且今早她不是有些反应迟钝吗?或许她不是想东西想得太入神,而是真的病了。 想到这,他就觉得今天不该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还不出手帮她,她好不容易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让士兵接受了她,如果她脸上的伤疤被证明出来是假的,那么她不仅会前功尽弃,甚至会名誉扫地。 南靖和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不该一时意气用事。 “端木军师,请你务必替凤将军仔细把脉。” “是,微臣领命。” 说着,端木珣便打算开始替凤云笙把脉,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把粗犷的男人声音。 “将军,末将刘霸海求见!” 这么晚了,刘霸海找自己做什么? “进来。” 刘霸海刚撩开帐帘,发现南靖和与端木珣都在,不禁有些惊讶:“王爷,军师,你们怎么都在将军的帐中?” 话音刚落,不等两人回答,刘霸海又补充道:“哈哈,末将知道了,一定是王爷和军师知道弟兄们要给王爷和将军洗尘,所以才来叫将军出去的吧。” 听到刘霸海这么说,南靖和顺势点了点头:“不错,本王来此便是这个目的。” “洗尘?”凤云笙突然想到帐外的动静,她看了一眼端木珣,见他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便问刘霸海,“刘都尉,这是何意?” “将军,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刘霸海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将军今天在兄弟们面前露了一手,实在是让弟兄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张千夫他们这样对待将军,您却没有和他计较,还处处留情,将军的胸襟气度,实在让我等汗颜。” 凤云笙摇了摇头:“刘都尉言重了,你早年便一直跟随我爹征战沙场,这里大部分的兄弟都有七年以上的行军经验,而我不过初来军营,长得又不够魄力,你们开始会不服我,也属正常。” 看到凤云笙如此深明大义,刘都尉更是觉得之前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太没见地了。 他回想起昨晚端木珣对他说的话,不禁感叹道:“果然军师说得对,将军您是人中龙凤,是一名好将军。如今边境战况如此紧张,我等不该处处与您作对,应该与您同心协力才是。” 原来暗地里还有助攻,“多谢刘都尉深明大义,至于底下若还有不能理解的士兵,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将军哪里的话,现在军中大多数的士兵得知您的事迹后都十分敬仰您呢,只是他们碍于面子,不知怎么表达出来。至于还有小部分冥顽不灵的,一切就交给末将吧,末将定会让他们乖乖听话的!” 今日在校场上操练的士兵并不是军中全部士兵,而刘霸海口中所指的士兵,指的正是那些没有看到现场直播的人。 “一切有劳刘都尉了。至于洗尘,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并非放松的时候,待边境一事平定后,那场庆功宴便算是替我洗尘了,”她顿了顿,“这次你们就先替王爷洗尘。” 言下之意,凤云笙是不想出席这次的筵席了,刘都尉当然不希望,可是他劝了好一会凤云笙,她都是那样的坚定,最后他只能把目光看向端木珣,求他帮助。 “将军,其实刘都尉说得也有道理,而且合理的放松,是为了更好的工作。”端木珣道。 南靖和点了点头:“不错,既然这是士兵们的一番心意,凤将军尽管接受便可,不然本王独自赴宴,倒将你一人留在这里处理公务,本王也于心不忍。” 刘霸海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不过是两个时辰而已,将军您就去吧,不然弟兄们心里会不踏实的。” 听到他们这么说,凤云笙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她不出席,士兵们还会以为她还在生气呢。 “既然如此,凌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演练场。 澄清的夜空,璀璨的星星如碎钻般铺洒在天空之中。 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堆起了数十个篝火,中间最大的篝火,足有一米多高,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各个篝火为中心肃然站立,远远看去,便让人觉得这是一支雄狮之军。 “弟兄们,靖王爷和将军来了!” “参见靖王爷,参见将军!” 听刘霸海说,除了需要留守的士兵,其余的都来到这里与她和南靖和洗尘,粗略估计,有两万人。 “各位,既然今晚是本王与凤将军的洗尘宴,你们大可不必拘礼,玩得尽兴便好。”南靖和微笑道。 “谢王爷!” “凤将军,你不和他们说几句话么?”南靖和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 凤云笙摇了摇头:“臣不会说话,就全赖王爷了。” 南靖和看着她,难得她肯让自己帮他,他当然不会拒绝。 南靖和走到点将台上,扬扬洒洒地说了一番鼓励士气的话,将士兵们的士气激励到了极高点,不得不说,南靖和的外交手段实在高强,这样的本领凤云笙事学不来的。 激励之后,便由刘霸海宣布宴会开始,在强烈的要求下,凤云笙摘了面具,与南靖和等人一起在最中心的篝火前席地而坐, 其实刘霸海是有准备椅子给凤云笙他们坐的,但她觉得这样太别扭,所以就坚持席地而坐。至于南靖和,她本以为他出生这般高贵,应该多少会有洁癖而不习惯,没想到他却也坚持席地而坐,就坐在她的身旁。 至于宴会上的食物,其实无非是一些水酒和肉罢了,他们烤出来的肉,有些焦了,可他们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将军,这些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呢,由末将来吧。” 刘霸海看到凤云笙想自己烧肉,连忙想把活抢过来,但凤云笙才不会让给他拷。 “不必,我自己来便可。” 说着她就自己烤肉,虽然做饭不行,但烤肉的功夫还是可以的,以前在执行任务时,她经常用枪在野外打猎烧来吃,对火候的控制还不错。 “可是,您贵为将军……” “刘都尉,你就随将军的意吧。” 见端木珣也这么说,刘都尉只好答应。就在这时,士兵们开始起哄,说要给将军和靖王爷跳一下军舞。 “军舞?”凤云笙有些好奇,“那是怎样的舞?” “关于这点,得吕副将来说明了。”说着端木珣突然提高了声音,“各位,你们可想吕副将来一段军舞?” “当然想!” 士兵们听到吕天照要跳军舞,个个都很兴奋,吕天照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先是瞪了一眼一脸不关我事的端木珣,然后再急忙道:“各位,我已经很久没跳过军舞了,只怕跳得不好,在将军和靖王爷面前丢脸。” “只要是吕副将跳的,本王怎会不介意?”想起吕天照和凤云笙手拉手的那一幕,南靖和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将军,你认为呢?” “臣定然也不介意,”她看向吕天照,“只是如果吕副将不愿意,那也不必勉强。” 凤云笙的确是这么想,她并不想勉强吕天照,可吕天照总不能表现得不愿意给他们跳舞吧,不用想,这舞他是跳定了的。 只是,在这之前,他一定得拉一个人下水。 “其实将军有所不知,军师才是我们军中跳舞跳得最好的人,末将恳请将军同意,让军师与末将一同跳舞。”吕天照特地放高声音道。 ------题外话------ 今天更多一点~ 第53章:军舞 此时正在喝酒的端木珣突然就呛到了,“咳、咳,将军,属下风寒未愈,还是下次吧。” 听到吕天照这么说,士兵们哪里理会端木珣说的风寒未愈,纷纷道:“军师,您就跳一个呗。” “是啊军师,我们都好久没见你跳过了,跳一个,跳一个!”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士兵们都开始起哄了,大喊着“军师,跳一个”的口号。 凤云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她想,他们不是最讨厌“娘”的东西吗?难道跳舞就不觉得娘了? 凤云笙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男人的思维她不懂,实在太难理解了。就像前世那男人一样,到现在她还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微微摇了摇头,她不想再想起与前世有关的东西,尤其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 “将军,您看……”端木珣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他没有办法了,只能向凤云笙投以求救的目光。 凤云笙回过神,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士兵。 “大家稍安勿躁,”凤云笙站了起来这般说着,端木珣似乎看到了希望,眼里闪烁着感激的目光,可是没想到,凤云笙却话锋一转,“各位有件事可能还不知道,那就是在王爷与我初来到军营的时候,军师竟在我的帐中睡过去了。”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刘霸海不禁想到端木珣跟自己说的那什么下马威计划,现在想想,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端木珣卖了一样。 “按照军规,本来是要重罚的,但我念在军师是因为操劳过度感染了风寒,便不按照军法处置。”她微微一顿,把目光落在地上的端木珣,“但若是不罚,也难以正军纪,所以我现在就罚你,和吕副将一起给弟兄们跳一段军舞,军师可有异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端木珣,端木珣微微一怔,眼里的目光就好像在说将军怎么连你也这样。 但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属下并无异议”这六个字。 “可是跳军舞,起码也得二十个人啊!”突然某个胆大的士兵说。 “那就各个千夫长也上来吧,再加上刘都尉,应该就够了。” 凤云笙话音刚落,刘霸海便瞪圆了眼,可是在一众士兵的欢呼声下,他也只能出来。 于是乎,二十个大男人手拉着手,围在中间的巨型篝火手舞足蹈起来。 他们那些不愿意的,在开始跳的时候倒没有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跳着。不过这个舞很奇怪,有点像非洲土著那种祈祷舞,一众士兵在纷纷拍手助兴,看得不亦乐乎。 后来凤云笙才知道,这军舞是南穆国从开国时便遗留下来,是祭祀仪式中的一环,寓意是向上天祈求庇佑,希望神仙能够眷顾他们旗开得胜。 “张千夫,您的腿倒是抬高一点啊,不然神仙就看不到啦!” 虽然并不像女孩子跳的舞那么娇柔,但该抬腿该扭腰的动作,却一个没少。 “你们这些混蛋,今天我豁出去了!” 张牛听到士兵们这样戏弄他,反而跳得更起劲了,那一抬腿一扭腰,士兵们看得都脸上笑开了花。 看着这一个个粗犷的男人在跳舞,尤其是看到像刘都尉这样的男人扭腰时,不知为何,凤云笙就有种想笑的*,再看看一旁的吕天照和端木珣,虽然违和感没有那么强烈,但依旧是让凤云笙想笑的不断增强。 终于,在他们连续扭了好几次腰时,当其他人都笑得快要前俯后仰时,那张薄凉的樱唇,终于噗嗤一声,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笑了?” 纵然声音很小,但坐在她一旁的南靖和却能听见,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似乎刚才那笑声,是幻听一样。 被亲人以外的人听到自己发出笑声,凤云笙不禁觉得有些微窘,虽然她很想否认,但怕越描越黑,所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军舞如此厉害,竟连你也能逗笑。”南靖和静静地看着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你说,不知三小姐会不会也为此而笑呢?” “这个答案,只有三妹才知道。”她顿了顿,随口补充道,“不过就算三妹会为此而笑,恐怕也没有机会见到。” “为什么没有机会见到?”南靖和微微一笑,“只要能博红颜一笑,本王可以让侍卫去学,哪怕要本王亲自做这舞中人,本王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她,专注地看着这张被篝火映红了的脸。 第54章:另类的比试 就在这时,舞停了,士兵们为端木珣等人拼命地鼓掌,凤云笙也跟着鼓掌,让刚才的问题就此打住。 而南靖和也没有穷追不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连连拍掌。 只是那眸光,依旧停留在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 “将军对不起,是标下有眼不识泰山,还差点伤到了将军,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标下计较,标下现在就先饮为敬!” 张牛刚跳完舞,便立刻拎起一坛酒来到凤云笙面前,虽然白天张牛已经向凤云笙表示臣服,但张牛觉得自己还欠了凤云笙一句对不起,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听到今晚要给凤云笙他们洗尘,便打算借此机会向凤云笙道歉。 张牛自己先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然后豪爽地将酒坛一推推倒凤云笙面前:“将军,请!” 所有人都看着凤云笙,而她只是看了一眼那被张牛喝过的酒坛,然后看向站在一旁手里拎着酒坛准备向凤云笙亲自赔罪的士兵,重点还是想一个个的来,凤云笙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喝了张牛的酒,那她今晚一定会吐死。 不是因为被灌了太多酒而吐,而是被灌了太多的“水”。 现在这个情况,敢给士兵这样大口喝的酒都是米酒,而且度数极低,只有5度不到,只要不是对酒精过敏的人,基本上是可以当水来喝。 而凤云笙,除了甜酒以外,其他的酒她都不喜欢,而且甜酒她也不太喜欢单喝,而是喜欢做成酒糟丸子这样的甜品和着吃。 更何况,一想到这酒里混有男人的口水唾液,但是这点她就接不下这酒坛了。 “张千夫,其实我早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担心。” 凤云笙这么说着,并没有*接下酒坛,明眼人当然知道凤云笙这叫婉拒,但张牛哪里想到那么多,只是一边说多谢将军,一边死活要让凤云笙喝酒。 这么多人看着,要是她不喝,反而有种不想原谅张牛的意味在里头,这委实不妥。 再看看身后那一群雀跃的士兵们,凤云笙心里掠过了一丝无奈,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骗了他们的惩罚吗? 吐就吐吧,就在凤云笙准备为了大义而选择牺牲时,端木珣突然对着吕天照道:“吕副将,你刚才不是说口渴吗,需要我给你拿碗酒喝吗?” 吕天照懵了,他何时说过自己口渴了?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反问,凤云笙便关心地道:“既然吕副将口渴,那么我就把这坛酒就让给你吧。” 说着她接过了张牛手中的酒坛,然后顺势递给了吕天照,吕天照有些呆然地看着酒坛,又看看凤云笙:“将军,末将没有……” “没有什么,吕副将,在将军面前不用如此拘谨,既然将军体恤你,你喝了便是。”端木珣缓声道。 “不错,既然凤将军把酒让了给你,你不喝反倒是不好了。”南靖和微笑着说。 一瞬间,吕天照好像在南靖和的笑里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他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见连靖王爷都想自己喝了这坛酒,那么他喝就是了。 “将军,标下替您重新拿一坛酒来!” 张牛见凤云笙把酒让给了吕天照,倒没什么不高兴,反而觉得凤云笙体恤下属,所以当下对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 见张牛又想去拿酒给自己喝,凤云笙连忙制止:“张千夫不必了,弟兄们常年戍守边境,难得有一次酒喝,就都留给他们好了。再者我今晚还要查阅马贼的资料,并不适合饮酒。” 尽管是一刹那,但当凤云笙说出“马贼”二字的时候,军中的气氛明显是骤变的,她甚至觉得,那些士兵好像很害怕他们一样。 到底那些马贼的背后,还藏着什么隐情? 就这样,一眨眼便过了九天,在这九天里,凤云笙熟悉了军中的大小事务,除此以外,还深切的了解到男人与男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比方说大伙一起操练完,就会有下面的对话。 “老王,你昨晚上虽然赢了我,但那只是我一时大意而已,今天咱们再去比比。” “好啊,走就走,这次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第一次听到这对话的凤云笙只觉得自己这些士兵个个都很勤奋,操练本来就累了,下了操练还相约一起去比武,如此上进勤奋,不愧是爹和二哥带出来的。 看到他们如此,凤云笙的心里也感到很欣慰,心想他们都如此努力,自己作为他们的将军,也不能懈怠,于是乎她练剑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直至有一天,张牛发现了凤云笙。 “将军,您来了啊。” 自从那晚的洗尘宴后,凤云笙和士兵们也慢慢熟悉起来,由于刘霸海这些大哥们都对凤云笙俯首称臣,所以那一众小弟对凤云笙也是莫敢不从。 凤云笙朝人堆里的张牛点了点头,有几次张牛去和其他士兵比试,凤云笙也都听在耳里,自然也把张牛列为勤奋之列,当下见他和几个士兵走在一起,便问道:“张千夫,你们现在是要去比试吗?” 张牛好另外两个士兵先是有些茫然地对看了一眼,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张牛看着戴着鬼面具的凤云笙,笑道打趣道:“是啊,不如将军和我们一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凤云笙只觉得张牛和那几个士兵在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候的凤云笙并没想太多,只是道:“好,我就去指点你们一二。” 经过几天下来的接触,以及端木珣的讲解,凤云笙大抵清楚了军中士兵的性格,他们不喜欢太自大的,却也不喜欢太谦虚的,她这一世习惯了低调做人,习惯了将锋芒收敛,不过这种做法会让他们觉得是太过谦虚的表现,所以她正在学习着如此在这两者之间取平衡点。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张牛等人皆是一怔,然后都瞪圆了眼睛:“真的?”似乎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恩。”凤云笙点头。 因为凤云笙戴着面具,所以他们都看不出凤云笙的表情,但听凤云笙的声音却是和往日无异。 众人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露出一副“原来将军也是这样”的表情,然后便道:“好,我们等着将军您‘指点’!” 于是乎不明真相的凤云笙跟着众人去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刚才我在那边听懂啊将军要‘指点’张千夫他们那个那个……” “喂喂,你听说了吗,将军嫌张千夫他们太差劲了,实在看不过眼了,要去他们面前露一手……” 于是乎军中上下都开始传着“凤云笙要亲自指点张千夫那个那个,将军要在他们面前露一手”。 于是乎军中上下都往茅房里走去了。 跟着张千夫他们走着的凤云笙越走越不对劲,先不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那么多士兵都好像点了跟随状态似的跟随着他们,就说他们走的方向:“张千夫,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凤云笙没记错的话,这是茅房的方向。 ------题外话------ 某女(很严肃):小凛,真的要这样? 某凛(同严肃):是。 某女: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读者的感受! 某凛:我相信读者会很喜欢看的,至于你嘛(看我纯洁的笑容 第55章:结伴上茅房 “去茅房啊。”说到这个张牛还有些憋屈,“将军,您看我们去个嘘嘘也要走那么远的路,要不您就把那条军令给扯了得。” 在凤云笙上任以前,这些大老爷们是不会那么乖的去上所谓的茅房,尤其是小号的时候,直至凤云笙上任,直至她在每天清晨的时候都要被迫看到那一堆暴露狂的时候,以及踩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水迹”甚至是“地雷”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下了军令除了出兵收兵,或者特殊情况以外,其他情况下所有士兵必须到茅房上厕所,再有随地大小便的情况按军法处置。 这军令一下,一开始实在让他们受不了,没办法,他们已经习惯了好多年这种随地大小便的方便快捷,要他们在这寒冷的天里为了上一个厕所而走那么远,这实在是折煞了他们。 此外,因为凤云笙对外称自己在某些方面有高度洁癖,所以她用的茅房是专门新开出来的,而军中的茅房是在地下挖一条长长的通道,然后人就在上面那个坑排泄,会有人定期打扫然后经过沉淀用以施肥,而后来凤云笙觉得把这些东西打扫了实在太浪费资源,于是在平阳的时候造了一个沼气池,将这些东西化为可利用的能源,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的凤云笙只是想着他们不是要去比武吗,去茅房做什么,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他们可能是内急,这也正常,毕竟操练了一个上午,先去解决这些也是应该的。 当下便没有多想,只是道:“不行,这是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 凤云笙说的的确是道理,排泄物上大多少带着细菌以及臭味,细菌就不必说了,那些臭味很多都是有害气体,尤其是其中的硫化铵,长期呼吸会造成人体免疫力下降,而且有些病比如说肝炎就会通过排泄物,所以要他们规范上茅房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他们都是古代人,哪里会知道什么叫硫化铵,他们只知道他们这么做不过是给那些杂草啊树木啊花朵啊施施肥而已,而且还省了扫茅房兄弟的苦。简直就是最佳选择。 不过既然凤云笙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得乖乖遵从,而正因为凤云笙有“高度洁癖”,所以她从未和他们一起上过厕所,这对于那些男人来说,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很好奇凤云笙的。 好奇这位英明神武的将军尿得有多远。 好奇这位冷酷的将军尿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抖三抖。 好奇这位剑术无双的将军下面雄伟程度是不是和她的剑术一样高强。 事后凤云笙一直试图理解这种行为,她觉得男人之间对下面的比拼,大约和女人之间比胸的感觉差不多,都是同性之间很容易就会做出来的事情,大概也许是这样的,她做不出来一定是因为她比较另类而已。 不过当时的凤云笙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乎只是跟着张牛他们一起往茅房的方向走。心想在离茅房远一点的地方停下等他们便是。 谁知道来到茅房前,一切都和凤云笙想的不一样。 “将军,您站在这做什么?”张牛见凤云笙没跟上来,不由停下脚步问,他看了一眼四周那群似是准备看年度大比的士兵们,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还是说将军打算就在这比,好让其他兄弟们也开开眼界?” “在这里比?”凤云笙看了一眼都停下来脚步的士兵,心想这些士兵也真好学,为了观摩他们的比试,连茅房都不去上了,既然他们有这样学习的心,那就在这比吧,不过,“你们不是内急吗?” “所以才要快点比啊!”张牛道。 即便是内急,也把比武放在第一位吗,虽然在茅房前比武有些奇怪,但凤云笙被他们这种尚武的精神感动了,于是点头:“好,那就先在这里比。”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大家伙都兴奋起来,凤云笙看见士兵们好学的情绪如此高涨,不由觉得有几分欣慰。 当下长剑出鞘,只见那剑身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开……” “始”字还没说出口,凤云笙就被眼前这幕弄懵了。 盖因她面前以张牛为首的几个人,突然把裤子一脱,开始就地嘘嘘,还一边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比什么。 凤云笙回过神,当下将头头一偏,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将、将军,我们在嘘嘘啊。”张牛他们被凤云笙这一喝吓到,连尿都尿不好,直接尿湿了鞋子。 此刻的张牛心里很憋屈啊,不是将军说要在这里比的吗,怎么反而喝他们。 “咦,将军,您怎么拔剑了,该不会是要执行军令吧?” “将军,这不行啊,刚才您也说了要张千夫在这里比,所以他们才敢在这里嘘嘘的……” “是啊将军,还请将军网开一面啊……” 所有人看着凤云笙拔剑,都以为她是一时生气想对张牛“执行军法”,听着他们这么说,再回想刚才张牛等人的行为,忽然凤云笙就好像醒悟到了什么东西。 “你们刚才想与我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比谁嘘嘘的更远啊。”张牛壮起胆说,“而且还有鸟儿的大小,像将军您这样英明神武的男人,应该……” 张牛后面的话凤云笙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只想着自己刚才还说要指点他们一二,当下只能扶额。 到底他们把这“指点”理解成了什么。 她的形象啊,她英明神武冷酷的形象啊。 只是凤云笙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让只会让她的精神更加崩溃。 “定国公和凌锦也经常和我们比的,所以我们才以为以为将军您也一样……” 一想到自己那个严肃又温柔的爹和那个虽然赖皮但也有翩翩佳公子形象的二哥,做着刚才的事情…… “我的比你远。” “胡说,你看那明明是我尿的。” 凤云笙那坚强的心瞬间就听到破碎的声音,爹,二哥,你们真的也这样做过吗? ------题外话------ 凤翰霆&凤凌锦:绝对没有这回事! 某女(狐疑):真的? 凤翰霆&凤凌锦:请看我真挚的眼神! 某女(沉默了三秒钟):我忽然想起台词还没背好,先行一步了 凤翰霆&凤凌锦(欲哭无泪地目送女主的背影):姓异的给我出来! 此时的某凛(哈秋):谁在说我坏话 第56章:各种传闻 自从那次比试以后,军中就传出了很多关于凤云笙那方面的各种传闻。 “你们说,那次将军坚决不肯在兄弟们面前脱裤子,而且还把众人训了一顿,那是什么原因?” “你们想想,将军一直要一个人去上茅房,我想,是不是因为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是特别的短,要真这样,换我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上茅房,更何况将军。” “不,依我看啊,将军坚持一个人去上厕所,是因为将军小时候去上茅房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留下了阴影,才会如此。” “才不会,哪有那么容易就留阴影的,依我看是将军在那方面特别强,需要解决的次数比较多,所以都在上茅房的时候顺便解决了。” “有道理有道理,毕竟将军虽然冷酷,但也是男人啊,而且即便我们都是男人,在男人面前做那个也怪别扭的。” “是啊,我像将军这般岁数的时候,也对那方面特别有*,而且将军才刚来我们军营不久,要是以前习惯了女人的滋味,到我们这绝对受不了。” “要不我们趁这机会要将军给我们去要几个军妓过来?” “这提议好啊……” 然后,凤云笙接到了很多热心的邀请,比如—— “将军,我们一起去嘘嘘吧,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看现在下面的人都怎么传的。”刘霸海十分讲义气地说,“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大多都是关心您的身体,不过这样下去对风气可不好,您就让他们见一次,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猜测;额。” 末了还特地加了一句,“您放心,无论你的鸟是什么样子,末将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敢笑话您!” 当时凤云笙正在喝水,直接就被呛得咳了起来,而刘霸海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凤云笙的痛处,当下一副谆谆善诱的老者姿态:“将军,其实人谁没有几个隐疾,这很正常,就像当年末将也长了癞痢,这没什么的。” 凤云笙也受到很多友善的关心,比如—— “将军,听刘都尉说您有隐疾,若是您不嫌弃,属下可以帮您诊治。”端木珣担忧地道,末了也不忘补充一句,“您放心,属下不是多嘴之人,绝不会和其他人说起。” “将军,末将把李道人给找来了,他驱邪的本事很大,等他把您身上的邪气驱走后,您就会恢复正常的了。” 凤云笙本来不想管,以为这些东西就像现代的舆论一样像一阵风,吹过了就没事了,可谁知她什么都管反而惹来越来越多的讨论,牵涉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将军从不和他们一起嘘嘘,下面一定有古怪。 将军从不要人伺候沐浴,一定是因为身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将军从不吃他们吃过的东西,一定是因为什么童年阴影。 将军从来不要刘伍长他们伺候她更衣,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古怪。 将军身有异香,将军身体异于常人,将军天生无法气动却剑术异禀,将军…… 越来越多的关于自己身上那些他们认为所谓的“不合理”点,都被各种理由解释了个遍,而且还越讨论越有滋味,凤云笙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觉得他们之所以有时间闲聊自己,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太闲了,也过得太舒服了,所以将他们的训练量翻了一倍。 然后从此耳根就安静了,只是从这短短的几天相处她就越发觉得自己会排斥男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她觉得如果自己再在这军营里待上一阵子,或许她真的会变得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这不能怪她,一旦当她想到男人就是那种不爱卫生,虱子满头飞,脚臭口臭各种臭,喜欢随地大小便,最喜欢的消遣就是比谁的鸟大,比谁尿得远,比…… 每当想到这些,再想想日后自己将要和这样的“物种”生活在一起,凤云笙都会不由自主的对这事感到排斥,幸好她不是和他们睡在一起,否则每天要近距离感受这些“真性情”,凤云笙绝对就真的将“男人”这类生物自动排除了。 在那几天里,除了应付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熟悉军务以外,凤云笙还对马贼做了一个详细的了解,她发现,纵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实还是远比她想得危险。 他们一共有三百来人,其中大部分由黄辰之境与地使之境组成,而其中,有十几个更是达到了玄宗之境,而且初步判断,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下。 一般的年轻的贼匪头目,都只是有地使之境罢了,能有玄宗之境足可以称霸一方,可这帮马贼,竟然有十几个是玄宗之境的人,就连她的二哥凤凌锦,这个凤家后辈中最出色的男儿,也只是玄宗之境而已。 当然这与年龄有很大关系,但三十岁以下能达到玄宗之境的,若从军,都是校尉都尉级别的人。就算要增强马贼的实力,但北燕国的皇帝真的会舍得把他们国家这些优秀的人才派来前线送死吗? 要知道一个都尉,用一千甚至两千个士兵的性命去换都值得,如果她是北燕国的皇帝,她宁可将一万名士兵分作十批,拉长扰乱间隔,慢慢与他们耗时间,也好过将这么多精锐送上前来冒险。 至今,他们已经杀了五个玄宗之境的人,就相当于杀了对方五个都尉一样,而看到这样的损失,燕王却还没有半点心疼的感觉,这不由得让凤云笙疑惑,这个燕王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一点奇怪的,那就是马贼死后个个都会张大嘴巴,不到片刻就会浑身腐烂,那些尸体四周的花草还会马上枯萎,而且还会随着风的移动而扩散,简直就像瘟疫一样。 而每当他们靠近这些腐烂的人时,那些靠近的人都立刻会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起初有些士兵以为只是自己突然不舒服而已,并没有多想,可与这些腐烂的尸体接触时间越长,他们就会越来越辛苦,有一个最严重的已经失明。 见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就算嘴上不说,士兵的心里都是很害怕的,甚至慢慢地,有些人心里都觉得其实这些马贼并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的化身。 所以,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可远看着也做不了什么,他们唯有用绳子套在他们的头上,然后远距离的一个个拖到坑里,再一把火烧了,唯有这样他们的心才会觉得踏实些。 看到这一切,她终于明白那时候当端木珣听到吕天照报告那几百人在一夜之间消失时,为何会欲言又止,而那晚士兵们为何在听到她说“马贼”二字时,那一瞬间士兵们害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甚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肯定自己的二哥是因为害怕敌人而临阵脱逃。 至于凤翰霆,凤云笙想到那晚爹对自己的欲言又止,想必他是有察觉,却没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毕竟马贼一事刚发生不久,他就遭到袭击回家养伤,而皇帝肯定不会把这些情况告诉与他。 那么南靖和呢,他是一早就知道,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凤云笙摇了摇头,这些并不是她现在所要考虑的,今天是第九天,明日便是与楼胜的约期,而这几天,她虽然都有派人去查找马贼的下落,可是这一连几天,却全都毫无收获。 那些马贼似乎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如此不作为,实在让凤云笙觉得棘手。 她想,明日也只能用那个办法,赌上一次了。 第57章:以动制静 次日清晨,马槐坡。 一大早,凤云笙便与刘霸海来到马槐坡等候楼胜,随行的还有几十个骑兵,楼胜得知此事,便也轻装上阵,只带了随行几十人。 双方见着,先是一阵寒暄,然后便开始正题,而就像十日前那番较量一样,双方都不肯退让。 “凤将军,正如楼某刚才所言,楼某已经给了你十天的时间,已经不能再多了。”他顿了顿,“而且根据线报,你们好像连马贼如今藏匿在何处都不清楚,楼某敢问凤将军,这可是实情?” 楼胜会这么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有些地方还没弄清楚,但如今她只能赌上一睹。 “不知这些情报,楼将军是从哪里得知的?”凤云笙反问。 “这点恕楼某不便明说,不过凤将军可以放心的是,线索的来源绝对可靠,并非一些坊间传言。”楼胜平静道。 “是么?”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晚辈倒觉得,这线索并不可靠。” 楼胜脸色微沉:“不知凤将军此言何意?” “因为马贼并非失踪,而是已经被我军剿灭。” 话音刚落,楼胜立刻摇头:“这怎么可能?!” “不知楼将军为何认为不可能?”凤云笙反问,“莫非是对晚辈的能力不信任?” “不,楼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既然楼将军并非此意,那么就是相信晚辈所言了。”凤云笙打断了楼胜的话,“此次能剿灭马贼,全靠我军副将的功劳,是他率领士兵突袭敌营,将马贼杀个片甲不留,如今马贼的尸体已经全部被火化,一个不留。” 凤云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这就是事实,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可现在她没有时间陪他们耗,所以他们不动,她就只能逼他们动起来。 她不知道马贼突然一夜消失是怎么回事,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抛出问题,看他们如何化解。 吕天照前段时间带兵离开了军营,楼胜是知道的,但他听说的是吕天照去找马贼,怎么现在反过来说是去剿灭马贼了,难道马贼突然全部消失了,真是他所为? 自然北燕国的皇帝在听到他们的人突然都消失了的时候,他是十分诧异甚至惊恐,所以才会连忙命楼胜立刻赶赴雁门关来个快刀斩乱麻,当然这个原因他是不会对楼胜讲的,若让他知道马贼是他们的人,怕且要楼胜来雁门关的难度,就要大上好几十倍。 见楼胜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凤云笙猜测或许燕王对楼胜有所保留,只是就算是她,也不曾想到马贼突然消失,并非燕王所为。 燕王竟然和她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他所派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都不见了。 所以现在,楼胜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凤云笙这句话,当下也没有理由将军队派遣到雁门关,只能先将士兵带回,先看看情况。 午时,南穆军营。 南靖和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站着端木珣和吕天照,他们都看着刘霸海,听他在复述今早的事情。 “……所以就这样,将军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把楼胜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酸溜溜的说一些恭喜的话,就屁颠屁颠地走了。” “将军用这个说辞,固然能暂时让楼胜无可奈何,但问题是,如果他们让马贼重现,谎言岂非不攻自破?”端木珣问。 “我们花了那么多精力也找不到马贼,不如让他们自己现身,也好省了我们的时间。”凤云笙微微一顿,“再者,天下马贼如此多,虽然我们剿灭了一批,难保会从其他地方再来一批,军师,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端木珣微笑地点了点头:“还是将军想得通透。” “不过此事,本王认为暂不必对外公布,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他们有何反应后再做打算。” 凤云笙点了点头:“臣已经吩咐了随行的人要绝口不提此事。” “如此甚好。”南靖和温柔地看着凤云笙,“凤将军,你这几天也辛苦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过操劳了。” “是啊将军,听说这几天你几乎都是不眠不休地工作,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至于凌锦的下落,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他的。”刘霸海道。 凤云笙点了点头,看似答应了,可现在还有那么多事要忙,她哪里有闲心去休息? 更何况,还有一个让人不放心的存在,她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天照,眼里若有所思。 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的思绪,吕天照突然提出先行离开,大家见没有什么事,便也散去。 入夜,南穆军营。 星火点点,照亮了军营的各处,巡逻的士兵手握剑戟,认真地巡查着军营的各个地方。 然而,饶是如此严密的巡逻,却还是有让人看不到的黑暗角落,好比说在厨房偏角的树荫下。 “今日你们在他帐内,都说了什么?”一把低沉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黑夜中缓缓响起。 ------题外话------ 周末再更一章~ 第58章:暗杀计划 “没什么。”一个穿着深红铁甲的男子冷冷地答道。 “真的没什么?”另外那人看着铁甲男子,“我应该有跟你说过,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要是我生气了,我很难确保令尊和嫂子,还有你那双可爱孩子的安全,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重蹈你大女儿的下场吧?” “你!”铁甲男子的拳头紧紧地握起,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却最终只能将拳头松开,“将军对我们说了今日去马槐坡的事。” 他将今天刘霸海对他们复述的事情简明地告诉了那个男人。 “哼,没想到这个凤凌玉居然那么厚颜无耻,这样的谎他也敢撒!”那个男人眉头紧皱,脸上尽是鄙夷。 “将军这是急中生智罢了。”铁甲男子淡淡地道。 “急中生智?哼,罢了,反正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铁甲男子看着他,不由得疑惑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突然躲起来,难道其实是被谁暗地里消灭了?” 那个男人冷了一眼铁甲男子:“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必问,你只要执行好我说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唇瓣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而现在,我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帮忙。” 话音刚落,铁甲男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应该心里有数了。”那个男人的笑越发狰狞。 “你!难道你想……”铁甲男子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再帮你们做这些混账的事,你杀了我吧!” 看到铁甲男子反应如此激烈,那个男人反倒笑得越高兴,他向铁甲男子迈进了一步,然后用左手拍了拍铁甲男子的左肩。 “副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又怎么敢杀了你?杀了你,谁替我杀了这个凤凌玉?” “我说了,我吕天照不会再帮你们做这些事!”吕天照一把将男人的手甩开,“再说,将军武功盖世,你也知道我被他打败了,我不可能杀得了他。” “副将军莫要诬陷我,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杀了凤凌玉,我只是要你替我将他从这里弄消失罢了。” 那人顿了顿,“而且凤凌玉之所以会险胜你,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用内力与他打。这几天经我观察,我有八成的把握敢断定他是一个毫无内功的废人。而副将军是迈入天尊之境高手,就算要杀他,也不过就是像杀一个三岁孩童罢了,这又有何难的?” 那男人顿了顿,双手环胸,一脸的奸笑,“更何况就算凤凌玉是神功盖世,可也比不上凤翰霆吧?凤翰霆你也有办法对付,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凤凌玉?” 听到到这,吕天照脸上的悔恨越来越深:“你还敢说,当初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替你们伤了定国公,你们就把他们都放了,而现在呢?你这个卑鄙小人!” “哈哈,副将军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而一个卑鄙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们,想必副将军十分清楚。” 那个男人顿了顿,神色变得严厉了许多,“所以我奉劝副将军一句,不要再想那么多没用的事情,好好帮我们做事就可以了。” 吕天照握紧拳头:“凤家一门忠烈,如今已被你们害得够惨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们!” “不是我不放过他们,而是你不放过他们。” 那个男人冷漠地看着吕天照,“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肯多多配合我们,我们的大军早就能进驻雁门关,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而凤凌玉,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至于凤凌锦,更不必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他的神色几近轻蔑,“副将军,抛开你那些所谓正义感,不然受害的绝对不止他们。凤凌玉,他是一定要消失的,至于你们那个靖王爷,” 他顿了顿,“倒是可以留着他做个见证人,只要他认为是凤凌玉自己觉得害怕逃走的,这样副将军也好脱身,你说是不?”反正迟早都得死,只是晚点死而已。 见吕天照没有回话,那个男人又说:“对了,提醒副将军一句,你最好不要想死,要知道副将军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要是让你黄泉路上孤单一人,我又怎么好意思?到时候,我会将他们一个个都送上黄泉路,好给副将军你做个伴。” 他笑了笑,“如果副将军嫌不够,我还可以将你们村的人都送下去,我记得你们村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吧,这样的村子,就算山贼马贼一夜间屠了村,也没有什么好稀奇吧?还有,别妄想骗我,你应该不会忘记你那次骗我的代价。” 那个男人拨了一下头发,“当然,副将军武功盖世,要杀我也是十分容易,但我的同伴要是一段时间没有我的消息,想必多半会替我报仇,这样的情况,副将军应该不想见到吧?” 吕天照狠狠地盯着他:“你放心,我的亲人在你手上,我不敢乱来!” “呵呵,那就对了。其实你也该想想,就算你今天不杀了凤凌玉,以他的聪明,迟早会发现这一切是你做的,到那个时候,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 吕天照没有说话,那男人又说,他不会让他孤军作战,他明天晚上会让另外那个人也一同来到这里,商议计划。 第59章:实行暗杀 五日后。 是夜,星月杳然,寂静无声。 南穆*营的帅帐外,空无一人,就连巡逻的士兵也没有经过此地,整个军帐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帅帐里,一片漆黑,宽大的木板后,一个盖着被子的人正侧身睡在榻上,边上的武器架,整齐地摆放着两把长剑。 然而,在这片漆黑中,一个手执匕首的黑衣男子,却慢慢地在靠近睡在榻上的人。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着,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就连匕首的锋芒,也被他藏得十分之好。 慢慢地,他来到了那人的背后,匕首的光芒划破了黑夜,他挥臂直下,将匕首刺入那人的脖子上。 他笑,脸上露出放肆的笑,可下一刻,他却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血呢?为什么没有流血?!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在他打算转身逃跑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寒芒便贯穿他的心脏,啪的一声,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从帐外走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人白衣胜雪,而另外一人则穿着一件浅灰色长袍。 白衣男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才把目光落在凤云笙的身上,他觉得,就这样了结了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 而凤云笙只是蹲下身,平静地把黑衣人瞪圆的双眼合上。 南靖和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未发一言。 “军师,韩伍长消失一事,全赖你与军中兄弟解释。”凤云笙站起来,看着端木珣说。 虽然很黑,但端木珣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张隐匿在黑夜之中,虽抹上泥土,却难以掩盖其风华的容颜。 为了伪装成士兵,凤云笙并没有戴上面具,就连脸上的“伤疤”也一并清除干净,只是在脸上抹上泥巴,以掩盖世人眼睛。 若是一般人,在这夜色中看到这张脸,或许就匆匆而过罢了。但对于有心人来说,却能发现泥土之下的风华,好比说端木珣。 虽谈不上令南靖和自惭形秽,但这张脸无疑是比南靖和俊美不止一二,就算是端木珣这样对容貌诸事看得极淡的人,也很难不为之惊讶,从豫城传来的传说,当真所言非虚。 但惊讶不过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从容之色,端木珣点了点头:“请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的。”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不过将军,您真的打算单独去见那个人?” 凤云笙之所以知道今天韩伍长有所行动,全靠一封匿名的信。 昨夜,她与往常一样,在帐中处理诸事,而在她翻阅的某个卷册中,却掉落了一封信。 信中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今晚子时三刻韩伍长会对她不利,要她对韩伍长来个瓮中捉鳖,不要惊动军中士兵。 得悉此事,凤云笙便秘密与端木珣、南靖和商量对策。 其实凤云笙本不想告知南靖和,但她想以他的才智,就算自己想避开他的耳目,恐怕他也会察觉到什么,避免他对自己有其他猜测,她干脆跟他说明,也可以避免事后被他说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他这个督军商量云云。 他们准备了一个草扎的人偶,给它穿上衣服盖上被子冒充凤云笙,由凤云笙调开巡逻的士兵及亲信,再如此一来,就给了韩伍长一个乘虚而入的大好机会。 等韩伍长进入帐后,此时埋伏在暗处的凤云笙便进去亲手将他杀了,之后由南靖和与端木珣善后,她则去赴写这封信之人的约会。 因为信中另外还提及,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当面与凤云笙说,要她在丑时单独前往军营外的山坡上,而且这一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怀疑,军中有北燕国的奸细。 但是凤云笙没有按照信中的话做,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端木珣与南靖和,至于对于写信的人,凤云笙心里已猜得一二,但她还是拒绝了端木珣同行的请求,而是说如果到了寅时还不见她回来,那么再派人去救她。 “不,本王觉得这样做是在太冒险了。”南靖和看着凤云笙,眼里露出一丝担忧,“本王隐隐觉得,韩伍长此番暗算,在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 凤云笙平静地看着南靖和:“王爷所言甚是,只不过臣也已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恳请王爷将此事放由臣全权处理。” “万一将军像凤凌锦一样突然消失,那当如何?”南靖和微微皱着眉。 “臣相信,此事绝不会发生。”凤云笙淡定地道。 “你对自己就如此有信心?” “不,”凤云笙摇了摇头,“臣之所以敢如此夸下海口,并非对自己自信,而是相信王爷和军师,定会在臣危急之时及时赶来。” 南靖和微微一怔,随后便笑道:“没想到本王在将军心中地位如此之高,实在让本王颇感意外。端木军师,看来今晚将军是不会让你我太闲的。” 端木珣双手作揖:“一切全凭王爷与将军的吩咐。” 凤云笙看了一眼端木珣,然后便对南靖和说:“王爷,如无他事,臣先行告退了。” 南靖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眉宇间带着点点关切:“小心些。” 凤云笙点了点头,将秋水与断魂带上,便退了出去。 夜色如水,依旧是一片宁静。 她看了一眼远方的夜色,然后将手掠过断魂,之后便离开了军营,她带上面具,毅然朝着约定的地方前去。 第60章:赴约 片刻后,营外山坡。 一个身着铁红色盔甲、手执长枪的男子,正静静地伫立在树荫之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暗无边的夜空,眼里掠过几丝复杂。 他想,这个时间,韩伍长应该死了吧。 那么,将军,应该开始往此处赶来了。 低下头,他看着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掌,这双手,原本是要用来保家卫国的,而如今,却变得染满罪孽。 英气的脸上,布满了纠结与愧疚,我紧紧握住乌色长枪,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有个交代,一切都会完结的。 沙沙,一阵清风吹落了枝头的枯叶,随后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凤云笙警惕地看着四周,然后把目光落在那片黑暗处的树荫中。 “我来了。”她平静地说着,声音融进风中传进他的耳里。 一步、两步,他艰难地迈开脚步,来到她的跟前。 夜无星月,四下都是黑暗的,但凤云笙和他,彼此都能清晰地看清对方。 凤云笙抹去了脸上的泥土,如玉的脸上,是极其精致秀丽的五官,即便是天上的星辰日月,也要在这张脸下黯然。 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 从前,他以为靖王爷便是这世间最俊美的人,可如今,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没想到韩伍长说的话都是真的,然而这是机密,为何他要对自己这个叛徒展示? 凤云笙没有丝毫气息混乱,吕天照看在眼里,只得露出一丝自嘲:“将军,您一早就猜到是我?” “只有七八分把握而已。”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个人并不是你,吕副将。” 马贼再怎么厉害,再如何仪仗天险地利,没有内奸,他们如何支撑一年? 吕天照怔了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可那只是如果而已,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他无奈地看着凤云笙,“既然将军猜到是我,那对于今晚的事,想必已经了然于胸,那为何又要独自前来赴约?” 是啊,就像她既然已经早就知道自己是叛徒,为什么还要将真容展示给自己看,如此坦诚相待? 韩伍长不过是一颗棋,是那个人用来迷惑凤云笙的弃子,要让凤云笙自己从军营里走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个“好”身份来将她骗出来,这样才能制造出是凤云笙自己逃跑的迹象。 若说凤凌锦的失踪,是在士兵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如果凤云笙也一并消失,那么凤家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军队的士气也会大减,而南穆国的皇上必然会对凤家问斩。 若之后再以“马贼”的名义两位凤将军的尸体“呈上”,并以此嘲笑南穆国的皇帝将忠臣当做是奸贼来办,凤家世代为将,在百姓心目中地位超然,满门忠烈却被因皇帝一时猜度而名誉尽毁,落得抄家灭门的命运,这不仅能挑起民愤,也会让大臣心凉。 只要激起他们的内乱,样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无往不胜。 当然,这一切那个人并未告知吕天照,而吕天照也没有想到如此深远,可是凤云笙却不同,她已经隐隐觉得,凤凌锦消失,只是一个阴谋的开端,她觉得在这背后,对方一定有更加长远的谋虑。 所以,这也是她赴此行的原因之一。 一来她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看到那个始作俑者是谁,其次,她是希望能套吕天照的话,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她尚未明确的事情。 虽说凤凌锦失踪的事,与他是肯定脱不了关系,但她总觉得,还是有些事情难以想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张脸来面对你吗?” 吕天照摇摇头。 “因为我想以自己的真面目来面对你,也希望你能如此。” 吕天照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凤云笙扫了一眼四周:“幕后的那个人没有和你一起来?” 吕天照眼里闪过惊讶,但很快又露出无奈的神情:“正如将军所说,他没有和末将一同前来。”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何职?”她问。 “他叫杜松子,在军中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士兵,但混入我军已三年有余。” 听到杜松子这三个字,凤云笙的眼里掠过一丝复杂:“那么,关于他的情况,你还知道什么?” 吕天照摇了摇头:“我并不了解他的情况,但我知道,马贼的事,楼胜的到来,应该都是由此人暗中操作。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同伴。” 吕天照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凤云笙,片刻后,凤云笙问:“你可知另外一个人的资料?” 吕天照摇头,眼里愈发无奈:“末将不知道,末将只知他另外的同伴挟持了我的家人,末将想过寻死,可是他会让整个村的人给我陪葬。” “如此说来,我爹被人暗算的事,你也参与其中?”凤云笙直视着他。 “是。”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压骤然降低,一阵疾风压过,吹落了一地的枯黄。 第61章:杀意 她看着他,清冽的眸光中掠过一丝杀意:“那我再问你,我二哥如今怎么样了?” 吕天照没有说话,她向前一步,慢慢地握紧拳头:“你可知,我二哥待你如亲兄弟?我爹对你有多器重?” 他点了点头。 凤云笙看着他,没有动怒,声音却是越来越冷:“我知道,你这么做是逼不得已。” 吕天照惊讶地看着凤云笙,但她话锋马上一转:“可我无法不怪你。你为了一己私欲枉顾百姓安全,伤害了我爹和我二哥,你可曾想过,就算你保住了你亲人的性命,他们知道真相后,又会否感到高兴?” 凤云笙冷冷地看着他,“当北燕国大军破门而入时,当我国无数百姓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时,他们会否觉得自己存活在这世上是一种负担?所以,我无法不怪你!” 吕天照眼里露出惊讶,然后低着头,沉默不言,这时凤云笙又道:“再者,你觉得以那些人的品性来定,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对你信守承诺,不伤害你的亲人?” 吕天照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低声道:“将军所说的道理,末将都明白,可是当末将想起自己大女儿那被摧残后分解的肢体,末将就、末将就实在下不了决心……” 一开始吕天照也没想过要听杜松子的话,或者说也不大相信自己的家人在他手里,甚至想要去揭发他的罪行。 但很快,他就接到娘子婉儿的信,信中说他的大女儿失踪了。 这时吕天照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女儿应该是在杜松子手上了,但他还是没有想过要出卖凤翰霆他们,当杜松子第一次询问他军情时,他对他撒了谎。 吕天照想,只要事后说突然有变故,那就可以了。但是,杜松子竟然知道他撒了谎。 一次他以为是碰巧,可两次三次,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激怒了杜松子。 于是有一天,杜松子把一袋东西递给他,那是一个好几层的黑色的布袋,从外面看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可当吕天照打开一看,发现那竟然是自己大女儿被人分解的身体! 她才八岁啊,是他最乖巧听话的孩子,他看着自己女儿的头、手、脚被整齐地分割开来,散乱地堆在布袋里,那水灵灵的眼睛在此刻只能可怕地睁着,就像在生前经历了什么可怕的折磨一样,看到这一切,他恨不得立刻将杜松子给碎尸万段! 而杜松子,却无视他的愤怒,甚至用一种带着得意的口吻诉说着他女儿临死前所受的折磨,他说她是被五个大男人一起玩弄,玩了好多天,等她残了之后才砍掉了她的手脚,将她丢在一间暗室活活让她流血而死,她的头,是等她死后才给割下来的。 听到这些时,吕天照已经将长枪的枪头对抵在杜松子的脖子上,甚至已经开始流血,可是杜松子说,只要他现在杀了他,那么今晚吕天照的所有亲人,甚至他整条村的村民,都会在一夜之间死得很惨。 就是这样,吕天照受杜松子的威胁,虽然心里很想反抗他们,很想以死解脱,但想想自己的亲人,想到自己大女儿的惨况,他终究是不敢,不忍。 “我能同情的你的遭遇,但这不能成为你做这一切的借口”凤云笙目光依旧冰冷,“正如你所言,你之所以选择继续帮他们,真正的缘由是你内心不够强大,才难以做出决定。” 吕天照长叹一气:“末将承认,的确如将军所言,是末将太软弱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的错事。” 凤云笙略一沉吟,拔出腰间的断魂,却并未将断魂指向他:“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我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可是已下定决心,要为此事做一个了断?” 吕天照愣了一愣,这句话,凤凌锦也曾经问过他。 那一夜,就像今晚一样,暗无星月,他们在紫竹林里彼此握着武器,相对而视,然后凤凌锦,就问了他这句话。 下定决心,他也想,可是这谈何容易?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他实在无法在忠孝情义之间做决断,实在不能。 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看着凤云笙手中的断魂,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断魂,对剑也并不熟悉,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这柄剑绝非凡品,他能从这柄剑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这股气,远在自己的修为之上。 这样的剑,这样的剑主,与这样的人交战,他是否就能得到解脱? 举起长枪,吕天照的眼里没有一点后悔,凤云笙平静地看着他,话里不含一丝感情:“这,就是你的抉择?” 吕天照没有回话,但凤云笙分明感觉到,他体内的气在快速流动。 凤云笙知道,此战无可避免,既然他做出这样的抉择,那么她也只好用尽全力应付。 凤翰霆给她的断魂,她不曾想过,自己第一次动用它的对象,会是吕天照。 第62章:自刎 敛了敛心神,当下手臂一挥,数十道金色的剑光向吕天照刺去,吕天照立刻用枪横在自己身前,用气凝成七重淡金色的防护罩。 用气抵挡别人的招式,这是达到天尊之境的人才拥有的技能。 剑光如锥,防护罩如盾,彼此较量着,但显然是剑光占了上风,它毫不费力的刺穿了一重又一重的防护罩,直至将前六重的防护罩全部刺穿。 吕天照看着那剑光,当下长枪一挥,一道金色光芒从防护罩内射出,将剑光抵消。 紧接着他把枪一横,一道金色光芒直往凤云笙刺去,凤云笙立刻往旁边一躲,光芒直接击倒一片大树。 双方你进我退,打了不下数十个回合,黑夜里,唯独刀光剑影,是那么的清晰。 凤云笙长剑一横掠过了吕天照的头顶:“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吕天照弯身一闪,将战龙往凤云笙肩膀上刺:“不可能了!” 凤云笙一个后空翻,双脚顶起战龙,卸了吕天照的力:“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往后跳,与吕天照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吕天照却狂追不舍,向蛮牛一样往凤云笙那冲,脚下一瞪身体往上一跃,枪头朝下对准凤云笙的肩膀刺去。 却见凤云笙右手用断魂挡在头顶之上,然而飞快地拔出腰间的秋水趁空抵住吕天照的脖子。 “是我输了,”吕天照将手中的战龙赫然扔下,“将军,您杀了我吧。” 吕天照闭上眼,微微昂起头,等待着凤云笙给他一个痛快。 却见凤云笙将秋水收回,吕天照睁大了眼:“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对杀一心求死的人没兴趣。”凤云笙淡淡地道。 “一心求死?不,将军,若我真的是一心求死,刚才就不会抵挡你的攻击了。” “那不过是你为了让我觉得你是认真的而已,可是你做得也太刻意了。” 一开始,凤云笙的确想杀了吕天照,所以才会对吕天照猛攻,但后来她发现吕天照根本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若他真的想杀自己,瞄准的应该是自己的心脏,而不是其他地方。 他是用了内力攻击自己,可那简直和空放没什么差别,而且他多数选择与自己近身搏斗,正常一个天尊之境的人怎么可能玩肉搏,还几次露出破绽,这不是故意要输是什么? “我爹曾经嘱咐过我,他说每一个生命都得来不易,我们凤家领兵打仗,也贵求一个生字,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 将军,别忘了我是如何对待定国公和凌锦的,还有,我多次泄露军情给敌人,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盯着凤云笙,声音越来越激动,“将军,你可知道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您今天若狠不下心杀了末将,他日又怎能带领我军上阵杀敌!” 吕天照就是顾虑到凤云笙可能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才故意做出要取她性命的样子,可是他的用意却还是被她看穿了。 “你不要误会,我不杀你,并非心存仁慈。”她别过头,“我只是在贯彻凤家的精神罢了。” 吕天照愣了一愣,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自问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却怎料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为何,为何忠孝情义要如此难全,为何在亲人与忠义上,非要逼他做一个选择?! 正如凤云笙所言,他为了一己私欲,已经错了很多了,他不能一错再错,不能再辜负朝廷、凤翰霆对他的栽培,他看着地上的战龙,这把饮了无数敌血的长枪,就像他最亲密的战友一样。 拿起它,吕天照看着锋利的枪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纵然不是毫无希望,可是他不能再等了,也没时间在等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他自己成全自己,吕天照苦涩地笑了笑,他多想再见一面爹娘,多想再抱一次婉儿和他的子女。 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他想,此生父母的恩情,只能下辈子才能够还,而对婉儿和他孩子的承诺,也只能留在下辈子才能兑现了。 “将军,那杜松子很是狡诈,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属下无能,辜负了定国公的期望,辜负了二公子的信任,此生,我吕天照欠凤家的实在太多了,若有来生,我吕天照一定为凤家做牛做马,以偿还今生的债!” 说罢,吕天照把枪头一转,对准自己的胸口。 却在这时从暗处飞出一把带气的长剑,将战龙震落。 “天照,下辈子才替我们家做牛做马,是不是太迟了点?” 第63章:我回来了 凤云笙条件反射地戴上面具,低下头,凝视着地上那把长剑。 不会看错的,这把剑柄上饰有北斗七星图案的剑,就是那个人的专属的佩剑——七星! 她猛然转过头,看着那七星飞出的暗角,夜色下,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他慢慢地向凤云笙走来,摘下头上的斗笠,看着凤云笙,柔和地笑了。 “我回来了。” 一句话,四个字,却能让面具下的那张脸瞬间变得柔和,她那一直悬着的心,也因为眼前这个男子而变得踏实无比。 凤凌锦仔细看了她好一会,才把目光转移到吕天照的身上,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天照。你真不够义气,都说了要好好等我回来,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凌锦!真的是你!”吕天照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凌锦,“你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亲人已经没事了?” “当然,我答应你的事,何时没有兑现过?” 说着他脸色一凝,然后走向暗处将一个人拖了过来。 “我把吕伯伯和嫂子他们安置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朋友在,他们会很安全的,至于那些混账我也杀了,你就放心好了。” 吕天照先是大喜,但随后又露出疑惑:“不对,他们会不定时互发消息来确定彼此的安全,如果你杀了他的同伴,杜松子应该知道才是。” “我凤凌锦是谁,就这么点小事会办不好?不过现在有比展现我聪明更重要的事情,”他把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我得先跟我的三弟好好打个招呼。” 说着他一把抱住凤云笙,凤云笙微微一怔:“二哥?” “别说话,让我好好抱一下你。” 早在凤凌锦回来雁门关的路上,他就听说皇上派了一个叫凤凌玉的人出任将军一职,在听到这个凤家三公子的传言时,凤凌锦已经对“凤凌玉”的身份有些怀疑,而在回到雁门关时,当他听到这位“鬼面将军”的事迹后,更加断定了他的猜测。 这凤凌玉不是其他人,而是他的三妹凤云笙,他是这样坚信的。 他这个妹妹,没事干嘛来雁门关,明明连聚气都不会,来这逞什么强,难道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这还不算,行事还特别大胆,一个人带着几百人就去和楼胜的一万多人谈判,真以为自己福星高照一定没事啊,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一想到她有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凤凌锦抱得就更紧了,那力气差点把凤云笙给勒死。 “二哥,你要勒死我吗?” “就是要勒死你,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鲁莽。” 凤云笙好无奈,她这个二哥怎么还是那么孩子气,要是被爹看到他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晕死。 不过好像这样也不错,她抱着凤凌锦,心里越发踏实。 两人抱了好一会,凤凌锦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双眼却不断地扫视着她的身体:“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不等凤凌锦发话,凤云笙立刻把话题转移,“二哥,你和吕副将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时候回到雁门关的?” “你先别急,待会我自然会告诉你,我回来也有几天了。” 回来几天了?这么说,当时她在与楼胜谈判时所感觉到的目光,原来是二哥的?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爹还好吧,皇上可有为难爹?” 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听到自己突然消失会着急引起旧伤,他也担心皇上会因此刁难父亲,连累凤家所有人。 凤凌锦的话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凤云笙摇了摇头:“爹没事,皇上也没有怎样为难爹,不过大姐和爹……还有三妹,的确都很担心你。”她顿了顿,“刚才我问吕副将你的下落,我还以为你。” 她突然把话止住,没有再说下去,凤凌锦见此,把唇贴到她的耳畔,含笑道:“傻丫头,你怎么能对你二哥那么没信心,也不想想你二哥是谁,阎罗王敢收我的命吗?” 他顿了顿,声音瞬间板起脸,“倒是你,我以为会是大哥来的,却没料到你会这么大胆,爹和大姐怎也不拦着你?” 凤云笙眯起眼:“果然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的?” 凤凌锦摊手:“但最终还是被你这丫头搞砸了啊,我本还想着让大哥到这锻炼一番的。” 凤云笙摇了摇头:“若非情不得已,我又何尝想这么做?此事说来话长,等眼下诸事都处理好,我再与你细说。” “好了,二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这样子,着实让我看不惯。”凤凌锦摸了摸她的头,“二哥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过你要是想向二哥撒娇,我倒是很乐意的。” 听到“撒娇”二字,凤云笙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凤凌锦见她这样,心才安定下来。 余光落在一旁的杜松子身上,凤凌锦点开了他的穴道:“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第64章:杜松子 吕天照的反常,凤凌锦不是毫无感觉的,而马贼迟迟未能剿灭,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军中有细作所致。 所以他才会将计就计,像是故意中了敌人的圈套一样,而他,赌的是吕天照的良知。 其实吕天照故意不说凤凌锦的下落,目的就是为了让凤云笙误会是自己杀了凤凌锦,好让她有足够的*杀了自己。 然而真是情况是,吕天照之前就和凤凌锦碰过头,两人事先准备了一番,在杜松子面前做了一场戏,让杜松子以为凤凌锦已经死了。 临走的时候,凤凌锦对他说,他会把他的家人解救出来,让他保守这个秘密,安心等他回来,所以才会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 就这样,吕天照瞒了所有的人,而心里也从绝望到了有希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凤云笙的赴任,吕天照心中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小。 不是他不相信凤凌锦,只是就算他能成功,也不确定他要花费多少时间,能否及时让他知道。 就像现在,如果凤凌锦没有及时出现,那么他和凤云笙之中,就一定要死一个。 他已经自私了两次,他不能再这样一错再错了,所以他宁可自己一死,也不想伤害凤家人分毫。 虽然他死,不一定能保住他家人的安全,但如果他不死,就一定无法保证他家人的安全。 至于为何凤凌锦要到现在才现身,那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既可以让敌人不发现自己,又能逮到敌人的机会。 他知道以杜松子的性格,一定会故技重施,逼迫吕天照对凤云笙下手,如此他就可以将计就计。 他知道,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一定不会放心让吕天照独自去处理此事,就像上次他吩咐吕天照杀死自己一样,一定会暗中跟着,为了不被吕天照发现,他还服下了散功散。 果不其然,在凤云笙离开军营后没多久,他便偷偷地走了出来,于是乎凤凌锦便跟着他。 一开始,凤凌锦没有惊动他,而是在走到半路上,突然将他截击,然后便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给自己带路。 就这样,凤凌锦来到了这里,刚来到便看见吕天照准备自尽的那一幕,吓得他立刻用七星打落他的长枪。 杜松子没有回答凤凌锦的话,却是把目光落在吕天照的身上:“吕副将,你当真以为你的家人平安无事了?如果我的同伴真的出事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他不屑地笑了笑,“我劝你,还是醒醒为好,凤凌锦这么说只是为了麻痹你而已,若我是你,就会趁着现在的时机把这两个姓凤的都杀了,而不是想着做自杀的傻事!” 听到杜松子这么说,凤凌锦不怒反笑:“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怎会如此轻易顺着我的意带我前来,果然是没安好心。” “凌锦,何必与这些人再多费唇舌?与这些人多说一句话,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吕天照愤怒地看着杜松子,“我告诉你,就算凌锦是骗我的,我也不会对他有半点怨尤,这是我吕天照欠他的,欠他们凤家的!” “吕副将,你欠了凤家的没错,可是你家人没欠啊?”杜松子不屑地看着吕天照,“好好想想你那年过半百的父母,还有你那位日夜等你回家的娇妻和你那双孩子吧。哦,对了,还有你那已经死了的大女儿,你该不会忘了她的死状吧?” 吕天照握紧拳头,一拳打在杜松子的脸上:“你这个混账!今日,我就要为小晴报仇!” 说着他就想用战龙杀了他,但却被一只大掌拦住:“天照,先沉住气,他这明显是激将法,不要中了他的套。” 凤凌锦顿了顿,一脸冷凝地看着杜松子,“虽然你回答我的问题,下场也是死,但我可以保证至少你会死得轻松一些。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呵呵,凤凌锦,你是不是傻的,这样的问题你也问得出口?我杜松子是北燕国人,自然是可汗派来的。” “你还可以是很多国的人,比如说西璃国,”凤凌锦微微一顿,“甚至是南穆国。” 若说杜松子是北燕国人,以他如此心思缜密的人来说,会如此坦诚地在吕天照面前承认自己是北燕国的人吗? 当然这并非凤凌锦对杜松子身份唯一的怀疑因素,而是他觉得,在马贼的这件事上,远有一些东西是他看不到的。 他总觉得,有第三者在操控着这一切,而北燕国,不过是这第三者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想到这点,凤凌锦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在里头。如果这第三者是西璃国的还好,但如果是南穆国的话,那么这个人明显是为了扳倒他们凤家而布的一局棋。 凤家虽然一直低调行事,但正所谓树大招风,也难免会得罪一些甚至是一伙人,可是凤凌锦翻来覆去都想不懂,有谁会如此仇视凤家,甚至不惜为了扳倒凤家而通番卖国? 所以,他希望搞清楚这一切,最好是他想太多,其实杜松子是北燕国的人,然而就眼下杜松子那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看来,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多。 第65章:怎么会是你 杜松子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南穆国的人吗?以前他的确是,可现在,就因为凤翰霆……呵呵。 吕天照眼里还是十分茫然,而凤云笙虽然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些,但听到凤凌锦这番话后已经跟上凤凌锦的思维节奏。 细下想来,若真如凤凌锦所想,那么她之前一直疑惑的事便也解开了,那些马贼,至少有一些不是北燕国的人,很可能是某个人以提供人为交换,与燕王达成某种约定。 “忘忧阁与你们是什么关系,那位白老板可是你们的同伴?”凤云笙突然道。 杜松子脸色一僵,旋即冷笑:“忘忧阁?那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吧,我是男人自然也算是和我有关系了,至于你说的白老板,是白玲珑么?她呀,倒是照顾我几回了。” 果然去查忘忧阁是正确的,凤凌锦看着她,眼里有一堆的疑惑,而她只是摇摇头,意思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再问你,你们含在嘴里的毒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怔了一怔,而杜松子更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凤云笙,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不愿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凤云笙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凤云笙倒是对杜松子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奇怪,毕竟刚才她在说忘忧阁的时候,他的反应远比这个小得多。 “你这是在说什么荒唐话,世上哪有一种猛毒是进了口却不立刻毒发?”杜松子尽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我们死后会让你们中毒,是因为受了神明的眷顾,是因为……” “只要你们用一个容器装好毒,再将它含到嘴里,等想将毒释放的时候再将容器咬碎,自然就能实现所谓的尸毒。”凤云笙淡淡地把杜松子的话打断。 凤凌锦和吕天照像是听到什么新奇一样看着凤云笙,而杜松子听到凤云笙这话,脸上又露出震惊。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凤云笙选择忽略了这意味不明的话,又继续问:“这毒想必是出自你主子的手,而且你主子是西璃国人,是不是?”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凤云笙淡淡地看着杜松子,以前她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现在知道了。 “我们毒的原理,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杜松子突然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倒真的是凤云笙自己想的,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难想到,可看杜松子的神色,莫非这是很机密的事? “不,不能这样的……”杜松子突然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凤云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一定要死,你一定要死!” 说完他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凤凌玉,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们的毒是什么吗?现在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听到他这么说,凤云笙和凤凌锦都想阻止他服毒自尽,可一切都太迟了,杜松子一咬牙,便将毒液吞了下去。 “快走开!” 凤凌锦一把拉住凤云笙的手,迅速往后退了好段距离。 “松子有负公子所托,但是松子也是为了公子好才会这么做的,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不过一瞬间,杜松子的脸就已经由青变紫再变黑,扑通一声,他往后倒在地上,双目睁大,死状凄惨,而他四周的草,也在夜色中迅速枯萎。 吕天照和凤凌锦都警惕地看着杜松子的尸体,而凤云笙,则是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第66章:毒死你 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左脚迈开欲要往尸体处走去,凤凌锦见状立刻拉住她的手腕。 “你打算做什么!”她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一旁的吕天照也紧张道:“将军,这些尸毒非同一般,您还是和凌锦到远处待着,末将现在就去处理!” “不,你这么做也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根绳子和火把过来。”凤凌锦道。 凤云笙看了两人一眼,平静地道:“难道你们不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服下什么毒?” “当然想,难道你有办法?”凤凌锦看着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不,无论你有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冒险的。你要是想去证实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替你做。” 凤云笙心上掠过一股暖流,她柔了语气,道:“二哥,有些事,我很难向你解释,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凤凌锦看着她的眼,心下虽然不愿,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好,二哥相信你,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如果一感觉什么不适,立刻回来,不准逞强。” 凤云笙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向杜松子的尸体。 吕天照看着凤云笙远去的背影,一脸疑惑地看着凤凌锦:“凌锦,你为什么不拦着将军?” 凤凌锦叹了一口气:“你不了解她的性格,她看似淡然,但却会对认定的事执着十分,就算我用尽一切办法要她放弃,她最后还是会坚持己见。如此,我干脆随她的心去做,而且我也相信她的判断,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虽然她什么都不说,虽然自己不知道她口中的“容器”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不想说,那么他就不问。反正从小她就总能让他惊讶,慢慢他就习惯了。 “将军不是自幼外出游学了吗,怎么你会对他如此熟悉?”吕天照顿了顿,“就好像,你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一样。” 凤凌锦微微一怔,随后便朗笑道:“关于这点,你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最好由她亲自告诉你。” 听到凤凌锦这么说,吕天照更是迷惑了,但当下也没多想,只是把目光移到凤云笙身上。 凤云笙蹲在杜松子的尸体旁,仔细检验着他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到他们的身边。 “如何,身体可有不舒服?”凤凌锦关心地问。 凤云笙摇了摇头:“我没事”她略一沉吟,才道,“我大概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 “究竟是什么毒?”凤凌锦急切地问。 “简单来说,这应该是一种毒烟。” “毒烟?”凤凌锦略一沉吟,“怪不得他们死的时候嘴巴都会张大。” “此毒无色无味,但毒性却极烈,一般人只需吸入很小的分量,便会有中毒的反应。” “原来如此……若这么说来,的确能解释这一连串奇怪的现象,不过他们是如何把毒烟放到你刚才说的容器里,而且还能保证他们不受伤害?” 凤云笙摇了摇头:“关于这点,我就不清楚了,在他嘴里没有发现关于容器的残留物,估计他是把容器一并吞进去。” 其实,如果这个问题是放到现代来说,她能够提供一百种可能性,可是在这个时代,她实在想不到能够存储类似路易斯气体的方法,更别说这毒本身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想到这,她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与他相比,她对毒物的认知根本不值一提。 微微摇了摇头,凤云笙不禁心下叹了一气,怎么又想到他了。 “不过确认杜松子是西璃国的人后,所有的事情都好办了。” 凤凌锦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敛了敛心神,道:“的确。” 起初她也担心杜松子会有可能是南穆国的人,若是如此,麻烦就更大了。 “我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吕天照提醒道。 “恩,你们先回去,我回来的事暂时不要和军中的人说,以免打草惊蛇,我会暗中调查马贼的事。”凤凌锦道。 听及此,凤云笙将马贼的事大致告诉给了凤凌锦知道,听罢,凤凌锦便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现在我们是对马贼的动向没有半点线索?” 凤云笙点了点头,这时吕天照补充道:“我有尝试过套杜松子的话,但他一直没有透露什么风声。” 凤凌锦沉默了一会,才道:“现在在这里干想也不是办法,还是依照我刚才的想法,由我来暗中调查马贼的事,他们以为我死了,对我的防范应该会少很多。” “其实我们不一定要做什么。”凤云笙说。 “你是想以静制动?” 凤云笙点了点头,凤凌锦也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如果这是他们棋局中的一环,那么到时候我们是被动方了。” “我觉得马贼失踪一事,或许也是出乎他们意料。”凤云笙说。 “是么?”凤凌锦微微一顿,“若是这样自然最好,但万一不是就麻烦了,如今我们疏忽不起。” “按我说不用那么麻烦,反正现在凌锦回来的事不能宣扬,索性就兵分两路,凌锦你去暗中调查马贼的动向,将军坐镇军营以静制动,我们双方可以约定一个联络的方式,以便交换军情,你说如何?” “我也觉得天照说的好,你觉得呢?” 其实凤云笙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当她想到二哥刚回来又要风尘仆仆,她就希望能有另外的解决办法。但是为了大局,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之后三人便兵分两路,离开了后山。 只是他们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已经被一双眼睛看个清楚。 第67章:太子妃 吕天照和凤云笙回了军营,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给了端木珣和南靖和,当然,其中有关吕天照和杜松子还有凤凌锦之间的事情,都被凤云笙巧妙地略过了。 交代完事情后,凤云笙把她对毒的判断告诉给了端木珣,其中好几个名字都是端木珣闻所未闻的,而这也是在凤云笙的预料之内。 然而,这对他们配制解药就有了一定的难度,虽然凤云笙对毒很了解,但她对解药的配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以解药这一块,只能靠端木珣慢慢琢磨。 至于南靖和,他在听完这一切后便离开了帅帐。他走的时候脸上还是很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是当他一回到自己的帐中时,他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好。 因为,他好像突然明白到了什么东西。 次日深夜,南穆军营某处。 暗角里,有一个几不可见的人影负手而立。突然,一只鸽子从远处飞来,落在了他手臂上。 他熟练地把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打开,然后把里面的小纸条取出,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这是逐风从豫城传来的消息,虽然很黑,但他勉强能看清楚纸上写的东西是什么,纸上的文字并不多,只有简单的十四字——逐影尚未回来复命,估计已遭毒手。 他看着这简单的十四字,一脸一贯的笑容早已暗淡下去,他抬头看着无边的黑夜,手中的纸团早已被碾成粉碎。 逐影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对逐影向来放心,却没想到居然被对方擒到,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想只要字迹和纸张是一样的,对方应当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却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就像他一直以为敌人是北燕国人,却没料到竟然是西璃国的一手安排。 微微仰起头,他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眼里似是有些思绪。 西璃国。 那一直抿着的唇瓣突然微微往上一勾,衣袖一扬,颀长的身影淹没在无尽的夜色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楼胜派过两次使者前来凤云笙这当说客,但都一一被端木珣挡在了门外,另一方面凤云笙等人一同替端木珣找药,试图配出毒烟的解毒,但进展一直不太好。 至于马贼那边的进展,凤凌锦也没有什么头绪,倒是打听到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说是西璃国太子的宠妃要到回北燕国探亲,太子为了保她周全,动用大半东宫的侍卫,还给她带了各色奇珍异玩,绫罗绸缎,要不是这个妃子执意不让太子一同回北燕国,他一定会同去。 说到这个太子的宠妃,据说她是北燕国某位大臣的千金,名叫阎妤。有一次西璃国的太子前来北燕国作访,恰好看到她的舞蹈,然后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都要把她带回西璃国。 北燕国的皇帝当然很高兴,纵然西璃国王刚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无奈太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从小便溺爱他,所以终究还是以和亲为名,让阎妤成为太子的侧妃。 阎妤没有辜负大家期望,别说在西璃国,就算是在南穆国和北燕国,多少都有点耳闻西璃国太子的风流韵事。 但自从阎妤进了东宫后,太子似乎就开始收心养性,把全副心思都倾注在阎妤身上,自然北燕国的皇帝知道甚是高兴,一夜之间连升了阎妤的父亲两个官级。 这些事情,南靖和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他才会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北燕国的安排,而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西璃国太子所谓的风流,不过是装出来而已,所以他曾安排人在太子的身边观察他一举一动,然而这将近五年来的观察告诉他,那人不是装的。 所以,他才会大意,以为西璃国后继无人,把全副心力放在北燕国身上,却不料被西璃国的人将了一军。 他承认,是他大意了,太子无用,皇亲贵胄无用,甚至整个朝廷无用,却不代表西璃国中没有能人。 逐影的仇,他定会让对方十倍偿还,这样的错,他绝不再犯! 是夜,北燕国边境。 偌大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一个穿着妃色长裙的曼妙女子正手捧琉璃盏,一步一摇地向金丝木床走去。 “公子,木桐给您把马奶提端来了。” ------题外话------ 某凛:公子终于出场了,我好激动! 众人(←_←):这不是你安排的吗 第68章:公子多情(1) 木桐柔声说着,一双剪瞳正脉脉地看着浅卧在美人榻上的紫衣男子,纵然木桐早已熟悉这幅身体,却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在见到他时的兴奋与期待。 她爱他,纵然在她见他第一眼时,她便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只属于她,纵然她曾发誓要找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却还是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和大多数跟随他的女子一样,木桐也是青楼出身,她向来自恃自己妖冶妩媚,却从未想过会败给一个男人。 她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情景,那是一个深秋,在漫山纷飞的红叶里,他一袭紫色深衣,未经绾束的发丝迎风飘扬,翩然转身,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也就从那一刻起深深地刻在木桐的脑中。 她记得,那时候的他随意接了一片将要落地的丹枫,送给了她。 之后,他走得潇洒,只剩下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红叶,心中万般杂陈。 身为红尘,她知道枫叶是有情之物,但她知道他送她红叶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殊不知第二天,她便听到鸨母说有一位戴着黑斗笠的男人要替她赎身,当时她的直觉就告诉她,是他来赎自己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的人,知道他要物色各地美女,她便立刻介绍了她的姐妹予他。 一直以来,她为他尽心尽力,她不图一人一世一双人,只要他的心有她的位置,那便足够了。 而木桐这个名字,也是她跟了他以后,他特她取的名字。 他说,换了名字,就代表你重生,从此以后,只能属于我一人。 心下微微摇了摇头,她将所有的思绪藏匿在心底,跪在他身边,摘下一颗翠绿色的葡萄。 “公子,尝尝?”她巧笑着将葡萄递到他的嘴边。 公子没有反应,木桐看着,不禁有些奇怪,她没见过这样失神的公子。 虽然很好奇他在想什么,但她却不敢打扰,只是把手收回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他神色微凝,似乎在想什么事,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才注意到一旁木桐。 “木桐?你是何时进来的?” 他的脸上早已没有适才的凝色,而是换做一贯的浅笑,那淡蓝色的眸子与烛火交相辉映,透着让人渴望靠近的魔力。 “木桐早已进来了,只是公子刚才想东西太过入神,没有留意到罢了。”她俯下身,把葡萄递到他的嘴边,“公子,您刚才在想什么呢?” 他张嘴将葡萄吃下,声音里依旧透着淡淡的慵懒:“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该嫁人了。” “什么?!”木桐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惊惶地看着他,心如在云端,“公子,您这是何意?” 他看着她娇花失色,嘴角的笑意却越是浓郁:“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何须当真?” 玩笑而已,何须当真?她从来都把他的话奉若圣旨,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此生最害怕的事,就是刚才他对她说的那两个字。 “是木桐太过认真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有些微恼,但她却还是用尽全力在压制着,不敢也不愿让他瞧见。 他轻轻一拉,突如其来的臂力让她失去重心,他右手扶住她的肩,左手抬起她的下巴:“可是生气了?” 她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彼此的脸是靠得那样的近,木桐只觉心如鹿撞,身体莫名燃起一阵燥热。 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公子说笑了,木桐怎敢……” “恩?” 他不容置喙地将她的头移正,冰凉的指尖随意抚摸着她圆润的下巴,那淡蓝色的眸子里流光华潋滟,让人看不透,看不明。 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张白纸,而他,犹如像一座冰山,能让她看得到的,永远只是一角。 就像他的名字,从一开始的不知道,到现在,仍旧是不知道。 公子,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叫我吧。 却没想到,这一叫,便是五年。 轻轻叹了一口气,木桐不再挣扎:“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微恼而已。” “呵呵,微恼啊。”白皙的手探上那串碧玉般的葡萄,他摘下其中一颗,将它递到她的嘴边,“这样可是消气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却没有把葡萄吃下,只是翻身把他的手推回到他的嘴边:“这马奶提是重碧好不容易从西璃带来的,若是知道被我吃了一个,她定饶不了我。” 他挑了挑眉,含笑问道:“看你的样子,是不吃醋?” 木桐掩脸而笑:“若木桐因此就吃醋,那还能待在公子身边么?” “还是你懂事,重碧到底是孩童心性,耐不住寂寞。”他笑着,但眼眸却泛冷。 “重碧也是惦记公子才会出此下策,您就不要再怪她了。” “我的木桐如此识大体,这颗葡萄是定要奖励你的。” 他手里的葡萄递到她唇边,木桐想推辞,他却道,“刚才夸你懂事,怎么现在就不懂了?” 他这么说,木桐只觉得脸颊微烫,当下朱唇轻启,将碧绿的葡萄咬了下去。 “好吃吗?”他问。 她点头,这是她吃过的东西里,最好吃的。 抬起眼,木桐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想了想,又道,“不过若论懂事忍耐,木桐可比不上玲珑姐姐。” 她提白玲珑,是想从他的表情变化里,知道白玲珑在他的心里到底占了多少的分量。 “你与玲珑,各有千秋,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 他笑着,似乎和刚才并无二致,可木桐心里明白,如今忘忧阁的主人白玲珑,在公子心里的地位,是有多么的特别。 就好比,他会温柔宠溺地对自己,却从不会把他的头发交给她来打理,而白玲珑却不一样,当她还在他身边时,他的发从来都是由她来打理。 不是没想过,公子爱的人是白玲珑,毕竟她是在很久以前就陪在他的身边,然而如果真是爱她,又为何会将她远送到千里以外,而且一去便是五年? 是因为信任?若真如此,木桐该庆幸自己没有得到公子的这份信任,因为她只想留在他身边日夜守着他,听他说着每一句,不算誓言,甚至连情话都不算的话语。 不过她想,如今忘忧阁的事被南靖和发现,想必公子很快就会让她回来,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木桐的心总有一点点害怕。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公子,属下有事求见。” 他看了一眼木桐,淡淡对门外的人开了口:“有事明日再说,我现在不想听。” “可此事关于松子。” 第69章:公子多情(2) 听及此,他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一二,木桐早已从他身上起来,将琉璃盏放好把门打开。 进来的人和木桐相互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他看着进来的人,平静地问道:“提尼,松子那边发生何事?” “松子死了。” 马提尼把关于杜松子的一切告诉给了他听,他听着,眉心微拧。 “那么,你可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 马提尼摇了摇头:“这点提尼不清楚,但属下以为,松子是断不会做出出卖公子的事情。” “但对方亦非等闲之辈,难保他们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木桐沉声道。 公子点了点头:“木桐说得不错,而且我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在千里之外把我们的人给杀了。” “或许是南靖和做的?”木桐道。 他摇头:“玲珑一直替我监视着他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玲珑姐不是已经被南靖和发现了吗?会不会……” 没等马提尼说完,他便打断道:“不会的,纵然南靖和发现了忘忧阁,但如若他要调兵遣将,一样逃不过玲珑姐的监视。不过话说来,他能够发现那么多,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木桐点了点头:“的确,虽然我们猜到他去忘忧阁并非为了风花雪月,但实在没想到他已经掌握了那么多,若非公子细心,怕且南靖和早就发现我们了。” “这功劳还是得归给董儿,若非有她,我们又怎能把南靖和的心腹擒下?”说到这,他把目光投向马提尼,“对了,那个人死了吗?” “还没,不过也快了。”马提尼答道。 “他当真一点话都不肯松口?”他又问。 马提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羞愧与愤怒的神色:“是。” “看来南靖和手下的人都是有几分能耐,好比这个,连你都无法让他松口。” 他忽然想起白玲珑对他说过的另一个南靖和的手下,似乎那个人也相当有能力,而且好像还无法聚气。 听及此,马提尼的愧疚更深:“是属下办事不力,恳请公子降罪。”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浅笑:“这不怪你,到底是南靖和的心腹,若会轻易松口,那不是太过无趣了?” 他微微一顿,“既然知道耗着也无用处,那就杀了他吧,让董儿动手,要死得痛苦些。” “是。” “除了此事外,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可办好了?” 马提尼点了点头:“新的人选已经准备妥当,他们随时可以为我们所用,而狮驼山一带也已经彻底查过,没有任何埋伏的痕迹。” 说到这,马提尼突然一顿,脸上带了几分复杂,“至于之前我们的人为何会突然一夜消失,此事属下到现在还没查清楚,还请公子降罪。” 他脸色微微一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罢了,那件事的原因先不要去管,眼下你只要负责让他们扮演好马贼的角色便好。那燕王,对我们要人可有什么不满?” “起初他有些舍不得,但后来我晓以利弊之后,他就乖乖答应了。” “哼,到底是吝啬鬼,我们公子出了这么多心力,不过是要他几个人而已,而且也不是什么高手,就如此多的废话。”一旁的木桐不屑道。 “若不是这样,那个老奸巨猾怎会轻易上当?”他随意拨了拨背后的青丝,“提尼、木桐,此次绝不能再失手,你们可明白?” “是,属下定不会辜负公子的期望!”马提尼与木桐齐声道。 之后他便让两人出去打点一切,而他,则独自一人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那无边的夜色,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归于清无。 杜松子死了,对他来说不是没有打击的,然而对他来说,这打击的来源最主要是源于杜松子替他办的那件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那个他爱到骨髓,令他疯狂的人。 “看来只好派其他人去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纯白的手帕,这块手帕他一直戴在身上,却从不让其他人看见,包括他最信任的属下——白玲珑。 就好比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对白玲珑特别,是因为白玲珑杀人的时候,与那个她的身影有三分相似。 也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将白玲珑的名字取为玲珑,那是因为:玲珑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知不知,我很想你?” 一阵清风吹来,他耳际的发丝随风在黑夜中不羁地飞舞,他紧紧地握住那手帕,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呢喃着那个属于他心中永不磨灭的名字。 第70章:马贼重现(1) 与此同时,凤府。 雅致的房间里,凤君华身披一件枣红鹤氅,里面是一件薄薄的单衣,她的发鬟有些散乱,看起来是睡下又起来的样子。 她坐在八仙桌前,正认真地读着手中的书信,而她的身侧,立着一个一脸焦急的丫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巧莲。 “大小姐,小姐在信上说了什么?” 这封信是巧莲刚收到的,凤云笙临行前吩咐过,凡是她飞鸽传书回来的书信,一来要小心保密,二来要拿给也只能拿给凤君华看,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一幕。 凤君华没有回话,只是一脸凝重地把信靠近烛火,她微微垂眸,又抬眸看了看巧莲,看在巧莲眼里,不禁更加着急了。 “大小姐,到底怎么了?难道、难道是小姐出什么事了?!” 说着巧莲的眼圈突然就红了,而凤君华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三妹要我替她做一件事。” 哦,原来只是要大小姐替小姐做一件事而已,想到这,巧莲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可刚安定下来,她又立刻觉得不对,大小姐和小姐的感情素来很好,到底小姐要大小姐替她做什么事,才会让大小姐露出这般神情? “大小姐,小姐究竟要您替她做什么事啊?” “巧莲,你家小姐过得很好,你尽管放心,至于她要我做的事,我能应付得了,你不必操心。” 见凤君华这么说,巧莲愈发的觉得奇怪:“大小姐,那件事到底是什么,连巧莲也不能说么?” 凤君华却只是摇了摇头:“三妹千叮万嘱,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所以你就不要再问了,至于今晚这封信的事,你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爹,知道吗?” 想起信中三妹要自己做的事,凤君华心里是八分无奈,两分迷茫。 如果凤云笙要她做其他事,她一定会欣然答应,可这件事,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帮还是不该帮。 三妹,这样当真好吗? 七日后,清晨,南穆*营。 帅帐里,凤云笙正在看着药书,虽然解药的事还没什么进展,但她教会了他们如何避免吸入毒烟,由于时间紧急只给每个人配备了一个面具,这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毒烟对他们的威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霸海的急声:“将军!大事不好了,楼胜带着大军过来,已经快到马槐坡了!” 相比于刘霸海的着急,凤云笙只是点了点头,道:“恩,知道了。” 刘霸海不禁讶然,究竟是将军没听清自己说什么,还是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否则他怎能这般淡定?! “将军,您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刘霸海小心翼翼地问。 凤云笙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刘霸海看着心里更着急了,所以说,他最讨厌就是不爱说话的人,有什么直说不就完事了,为什么非得故弄玄虚要人去猜啊! “将军,楼胜这次摆明是有备而来的,他上两次吃了亏,这次要是我们没有个说法,他肯定会驻军雁门关的!” 刘霸海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早在三天前那些马贼重新出现时末将就说了,要立刻派人将他们剿灭,若这么做,哪还轮到楼胜在那废话!” 三天前他们已经发现马贼的踪影,那时刘霸海就提议要将他们剿灭,可凤云笙却以“不能打草惊蛇”和“大雨不便行军”为由不准。 一想到这,刘霸海就觉得懊悔,他知道将军厉害,但就算圣人也会犯错,更何况将军经验尚浅,他当初应该坚持己见,就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了。 更糟的是,七天前吕天照就被凤云笙委任去调查解药,如今并不在军中,这无疑是让他们雪上加霜。 就在刘霸海心急如焚之际,一抹灰影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如何?”凤云笙看着来人问。 “回将军,一切业已安排妥当。计算时候,马校尉应已绕到紫竹林另外一头待命。而张都尉和陈中将也已经各带士兵前往预定地方埋伏。”端木珣答道。 凤云笙点点头,目光投向刘霸海身上,一把带着威严的声音,从面具下缓缓传出。 片刻后,狮驼山上。 枯黄的叶子层层叠叠,铺满山头,马提尼和木桐一身黑衣坐在山洞里,正悠闲地喝着云雾茶。 马提尼把茶杯放下,撇了撇唇角:“还有不到小半个时辰,楼胜便会到雁门关外,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个凤凌玉要如何应对。” 木桐微微吹了吹茶,抿了一口才道:“他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马提尼不以为然地白了一眼:“木桐,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就算他有什么计划,楼胜的大军也快到了,到时候就等着看他自刎谢罪吧。” 四天前他们伪装成商队进了雁门关,进关后便化身马贼在雁门关内四处作乱,然后立刻到狮驼山上防守,静待时机。 这过程中,凤凌玉没有派一兵一卒阻挡他们,这让木桐觉得奇怪,虽然据探子回报,这是未免打草惊蛇草这么做,但木桐觉得还是牵强了。 还有一点让木桐忧心的,那便是不受控制的吕天照,从刚进雁门关时,她便在打听吕天照的消息,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不过正如马提尼所言,就算有什么蹊跷,很快楼胜便会大军压境,她就能完美地完成公子托付的任务。 想到这,木桐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可就在这时,一道巨响把她的笑容瞬间凝止。 第71章:马贼重现(2) “发生什么事了?!” 木桐惊讶地看着马提尼,余光落在碎在地上的茶盏上。 “我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马提尼的脸上同样写满惊讶,刚才那巨响,还有随之而来的震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又一声巨响紧接着响起,而这次伴随的震动更大。 他们的人开始躁乱,由于震动,狮驼山开始有少量的山泥倾泻,马提尼对此很着急,他建议马上离开,但木桐却坚决不肯,她觉得这是凤云笙搞的把戏。 她要拖延时间,只要能拖到楼胜入关,她就是赢家。 于是她命令大部分人分作三排,将修为最好的人分在最外排,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人达到天尊之境,自然也无法使用防护罩,不然他们才不会担心受伤。 当下他们只能一边用气阻止山泥滑落,一边寻求安全的地方,而马提尼与木桐则兵分两路,分别带着两三个人去搜索这引发山泥倾泻的根源。 与此同时,山底某处。 茂密的草丛中,站立着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们一只手掌心相合,另一只手则紧贴大地。 “没想到三弟的‘惊魂散’真凑效了,不过就是破坏环境这点不好。” 凤凌锦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身后背着“鱼竿”,活脱脱的就是一村夫。 要是让他知道如果没有那连场暴雨,凤云笙最初的想法是放火烧山,估计凤凌锦绝对不会接受。 一旁的吕天照也和他的打扮差不多,只是他没把帽檐拉得那么低,听到凤凌锦喊自己的名字,他眉头皱了皱眉:“嘘,小心隔墙有耳。” “嗬,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谨慎了?”凤凌锦斜了一眼吕天照,“果然是经一事,长一智啊。” 吕天照板着脸:“专心点,要是这次不能把他们剿灭,我一定向将军揭发你的罪状。” “喂,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能这样对待我这个好兄弟的。”凤凌锦微微鼓着气,宛如小孩一样,“还有,我才不做将军多少天,你就那么忠心我三弟,也不怕我吃醋啊。” “呵呵,若是你要吃醋,那可得吃全军的醋了。”吕天照微笑道。 凤凌锦微微一惊:“哦,此话当真?连老顽固也肯俯首我三弟?” 凤凌锦口中的老顽固,指的是刘霸海,他会这么叫他,是因为自己初来军里时被他各种瞧不起,所以他就替刘霸海起了个花名。 虽然之后刘霸海对凤凌锦刮目相待,凤凌锦也没生刘霸海的气了,但他叫顺口了这名字,于是在私下和端木珣吕天照他们聊起刘霸海时,他就用老顽固了代称了。 “是,比起你让刘都尉刮目相看的时间,将军可比你快多了。” 虽然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三妹绝非等闲,但一想到她比自己更快“驯服”了老顽固,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爽,有点觉得自己没用。 见凤凌锦沉默,吕天照又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有疑惑,但就是不敢问。” “是关于我三弟修为的事?”凤凌锦一语道破。 吕天照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这个疑惑,从他第一次看见凤云笙时便有,他一直想知道答案,却一直不敢问。 “关于这事,我们稍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凤凌锦微眯起眼,把声音压低,“你刚才走神了,回到军中要自罚三坛。” “好,别说三坛,三十坛我也喝!”吕天照爽快道。 只见远方与山相接的地方,渐渐浮出几个人影,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大,最终停在吕天照和凤凌锦的跟前。 “呵,原来是这样,这样的馊主意也亏你们想出来。”马提尼双手环胸,一脸的心不在焉,“二位,如此耗费内力,真的没问题吗?” 马提尼脸上虽然心不在焉,但心底却是满腔疑惑,要依靠内力扰乱地脉至使山崩,别说靠他们两个,就算两百个天尊高手一起这样做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可他们却用两个人就能做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提尼不会知道,凤凌锦和吕天照并不是用内力扰乱地埋,而是用内力引爆埋在地底深处的火药——凤云笙用硝石硫黄和草木灰炼制出来的“惊魂散”,借由它们引起连锁爆炸,最终引发地表震动。 至于为什么取名叫精魂散而不是炸药,那是因为试效果的时候吓到凤凌锦了,于是他坚决要将这东西取名为精魂散。 多天来的暴雨让山泥湿滑,即便是很小的震动都会成为诱因,打破静止的平衡,如此要引发山泥倾泻乃至山崩都不是天荒夜谈了。 只是凤云笙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古代人对山崩的重视程度绝对不是“自然现象”那么简单,而是“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这也导致后面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怎么看都是你有问题多点吧?”凤凌锦没有理会马提尼的讥讽,只微微一笑,“你们没有吓得魂飞魄散,真是实属不易。” 马提尼的脸上闪过一丝沉色,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你才是,能逞强到这个地步实在让我大吃一惊,为了奖赏你,我决定用我全部的刑具来好好款待你。” 即便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确定眼前这两个人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内力,所以怎么看都是他占上风。 第72章:强弩之末 “马提尼大人,何必跟他多费唇舌,他们这样耗费内力想必已是强弩之末,我们赶紧将他们拿下吧!” 站在马提尼身后的十人早已握紧武器,把气运转全身。 “怎么,怕了?”凤凌锦微笑,“也是,像你们西璃国人,也就只有这么点出息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西璃国的人?!”马提尼惊讶地看着凤凌锦。 “刚才知道的。”凤凌锦很享受地看着对方吃瘪的表情。 “你!”马提尼微微一顿,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凤凌锦,你觉得死人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凤凌锦刚想反驳,却被马提尼抢过:“你不必否认,我们西璃国的人可不像你们南穆国的人这般卑鄙狡诈,你在吕家庄里做的事,我们公子早就发现了。” 马提尼冷冷一笑,“你摸清了杜康的习惯后,看准了杜康给杜松子写信的时机,让店小二在饭菜里下了药给我同伴送去,等他昏迷后你进了他的房间杀了他并且模仿他的字迹,准备了两个月的信,让店小二每天替你发一封,直至你回信让他停止。为了配出我们家海东青爱吃的味道,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我说的对不对?” 凤凌锦沉着脸:“你们把店小二杀了?” “呵呵,我们是这么残暴的人么?”马提尼笑得很灿烂,“只是把整个村子屠了而已,只可惜没见到吕副将的亲人,这真是让人遗憾的事。”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吕天照盯着马提尼,“村民根本什么都不知情,他们都是好人,为什么你们能下这样的狠心?!” “是啊,他们的确都是好人,我们进村的时候听说我们是吕副将的朋友,都很热情地款待我们呢。”马提尼看着吕天照,一脸的感激,“说起来,这还得托吕副将的福呢。” “你这个混账!” 凤凌锦右手离地,从背后抽出“鱼竿”,猛力一挥,外面的竹筒四散,露出光洁的七星。 他后悔,他后悔自己得意忘形,后悔自己粗心大意,他应该想到对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应该将让人暗中保护吕家庄,是他害了吕家庄一百多条人命,是他害了冒险帮他的店小二,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把七星举起,剑锋直指马提尼:“我凤凌锦,今天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还!” 寻时淡定自若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的凤凌锦,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地向马提尼袭去,只见马提尼左闪右闪,轻而易举便躲开了凤凌锦的攻击。 按理说凤凌锦的境界远在他之上,他应该没有胜算才是,但由于凤凌锦已损耗了太多内力,再加上被他这样干扰,反倒是他占了上风。 “凌锦,我来助你!” 吕天照刚想帮凤凌锦,却被他止住:“不,你得继续,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 “没有可是!” 见凤凌锦这么说,尽管吕天照很想帮他,很想替乡亲报仇,却只能咬咬牙。 吕天照的额上渗出越来越多的汗水,少了凤凌锦的帮助,他一个人要维持引发山泥倾泻已经很吃力,实在无暇分身。 “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马提尼用剑挡住凤凌锦,转头看向他的手下,“你们快发信号!” “休想!” 凤凌锦想阻止,却被马提尼缠着,嘭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天上,四散落下,形如烟火。 凤凌锦只在宫中见过这烟火,据说那是极为珍贵的焰火,产自北燕国。 除了北燕国外,其他两国想获得这种烟花,都是十分困难的,而为了保持烟花的稀有,北燕国是颁布了法令不得将烟火出售于其他国家,而且配方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否则一经发现,论罪当诛。 而眼前这帮人,居然用这稀有之物来做互发信号,这让凤凌锦觉得疑惑之余,还多了一丝不安。 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哼哼,木桐很快就会过来,在此之前,你们就好好挣扎一下吧!” 马提尼胸有成竹地笑着,凤凌锦回过神,剑锋一转,嘶的一声,刺破了马提尼的衣服。 “啧,没想到你还有力气。”马提尼不悦地看着自己外露的手臂,“你们给我把他围住!” 话音刚落,另外的黑衣人立刻将凤凌锦围起,将凤凌锦困在里头。 “我本想等木桐来了再好好跟你玩,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的确没有这个必要。”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黄叶纷飞,一时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题外话------ 某凛:猜猜是谁来了~ 第73章:太慢了 “是谁在那?!” 马提尼警惕地看向声源处,但看见的,只有一片空无。 “太慢了。” 话音刚落,另外那两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此时马提尼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有一股强大的气,一股不亚于吕天照的气。 “到底是谁,有种就给我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马提尼握紧了拳头,这时说话的人倏然来到他的身后,淡淡地道:“像你们这般的人,也配说光明正大这四个字?” 如果是往日,凤凌锦看到端木珣一定会很激动,但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不是因为目前的处境,而是他害了吕家庄上上下下一百多条的人命。 一想到这个,他就难以冷静下来,难以原谅自己。 “凌锦,吕家庄的事,我看未必如他所言。你想想,从这里来回吕家庄至少需要十五天,从杜松子死到他们假装商人进城,有十五天吗?” 端木珣这么说,并非为了开解凤凌锦,而是从一开始听到马提尼这么说的时候,就有这个疑惑。 “可是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端木珣摇了摇头:“你只能保证他确实知道了你的方法,却不能保证吕家庄是否真的被屠了。倘若吕家庄被屠,我们会这么久都收不到半点风声么?” “那只能说明你们太弱了。”马提尼冷哼一声,“如果我没去过那个地方,又怎么会知道店小二和凤凌锦串通的事?你们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赶紧接受事实吧。” “我不否认你们的人有去过吕家庄并套问出了凤凌锦的事,但我认为你们主人绝不会做出毫无价值还对自己不利的事。” “我们公子为松子报仇,怎么就不利了?”马提尼反问。 “理由很简单,其一,屠村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利益,其二,你们需要隐蔽,屠村会增加你们被发现的风险,其三,我们越是仇恨你们,你们就越难做渔翁,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怕是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马提尼握紧了拳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虽然屠村对你们来说没意义,但你们应该很想知道为何你们的同伴会突然死去。”端木珣顿了顿,“你们当中,应该有人通晓蛊术,我知道眠蛊能够让人沉睡,沉睡后,下蛊的人可以让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被下蛊的人清醒后不会对此有任何记忆。你们应该就是用这种方法,套了店小二的话,还有我们士兵的话。” 当端木珣听到凤云笙的复述吕天照的事后,他就觉得杜松子应该是用了这个方法来套取其他士兵所知道的线索。毕竟眠蛊,并非人人都可以抵抗得了。 虽然他也察觉到军中有细作,但却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还通晓蛊术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而要炼制上好的蛊毒,更是十分困难。 正如端木珣所言,马提尼他们根本没有屠村,并不是马提尼没想过,而是他们的公子不允许。 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不值得。 公子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慵懒的笑,马提尼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对杜松子的死,没有半点伤心? 难道公子只是把他们当做一个工具,一颗棋子,是可以随时摒弃的? 可就算知道这一切又如何,他的命是公子救的,他的武功也是公子教的,就连现在的名字,也是公子给的。 没有公子就没有他,所以就算只是公子的工具棋子,他也心甘情愿。 看着马提尼这表情,端木珣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了,而凤凌锦和吕天照也开始认同端木珣的想法。 “原来是为了扰乱我,才编造出来的谎言,西璃国的人也太没出息了。”凤凌锦朗笑,仿佛刚才的黯然只是一场梦境,“幸好小珣来得及时,看来我俩是真心有灵犀了。” “谁和你心有灵犀,”端木珣白了一眼凤凌锦,“一群喽啰都打不过,你的剑术怎么退步这个程度。” “小珣,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损我,要不是我耗费了那么多内力,我又何以至此?” 端木珣轻轻哼了一声:“那瞒我的事呢?” 凤凌锦怔了一怔,心知对方已经知道了吕天照的事,旋即叹了一气:“小珣,没见几天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是为势所逼。” “这个我当然知道,”端木珣微微一笑,“将军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过了,若不然,你以为我会现身救你么?” 凤凌锦和吕天照同时打了个寒颤,心想日后千万不能得罪端木珣。 “够了,你们不要把我当透明的!”见他们三人无视自己的存在,马提尼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不用得意,待会木桐来了,谁赢谁输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只听见远方传来“轰”的一声,就像从远处传来的雷声一样,很飘渺,却很震撼。 第74章:别忘了三公子 “天照,你先歇一会,这里有我和小珣就够了。” 凤凌锦担心地看着吕天照,但吕天照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马提尼看着他们,脸色沉了下来,刚才那声巨响恐怕是山崩传来的声音,他知道,对方已经没有理由和自己耗下去了。 他等不了木桐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有些后悔了,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他们正面碰撞,只要他们躲好,他们就奈何不了他。 “喂,你想去哪里?” 见马提尼想走,凤凌锦立刻挡在他身前。 锵锵,不等凤凌锦反应过来,马提尼便拿出双手匕如猎豹一样向凤凌锦进攻,凤凌锦用七星抵挡,但动作却跟不上马提尼的节奏。 “小子,虽然你境阶比我高,但你刚才这样耗费内力,以为还能和我打么?” 只见那匕刃上突然泛出墨绿色的光,就像毒液一样。 “去死吧你!” 话音刚落,马提尼的刃已来到了凤凌锦的脖子前,凤凌锦这时才反应过来,却发现太晚了。 就在这时,一个淡绿色的防护罩牢牢地套在凤凌锦身旁,一道绿色光刃向马提尼的喉咙披头而去。 马提尼立刻一个翻身,躲开了光刃,同时也拉开了与凤凌锦的距离。 “谢了。”凤凌锦喘着粗气,向端木珣道。 “你到旁边歇下,我来对付他。”端木珣来到凤凌锦身边。 凤凌锦点了点头,虽然他爱面子,却从不逞强。 马提尼虽然不知道端木珣具体的境阶是多少,但至少他知道,敌人是迈入天尊之境的人。 毫无胜算,这是马提尼唯一的念头。 木桐,公子托付的事就交给你了。 公子,我不能再在你身边尽忠了,不过在这之前,提尼还是会为公子做一些事情。 马提尼冷冷地笑了,眼里露出嘲笑的目光:“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能安全离开么?” 与此同时,马槐坡。 寒风飒然,吹落一地枯叶。 左边,是一身白红铠甲,戴着鬼面具的少年将军。右边,是坐在披了甲的白马上的常胜将军。 “凤将军,我们在此耽搁多一秒,便是给马贼多一秒的机会,便是让百姓多一分危险,其中利害,您应该明白吧?” 说话的人是楼胜的军师,名叫高云,在三国之乱时助楼胜良多,是楼胜的心腹之一。 “贵国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但此事的确不需要贵国帮助,还请楼将军把士兵带回吧。” 暗红色的披风随风飘起,凤云笙面的声音极为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动机一般。 “可是凤将军,贵国的马贼已经祸及我国百姓,为了我国百姓,我等绝不能以让。”高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而且之前凤将军说已经把马贼剿灭,可事实上是马贼又到了我国作乱,对于此事,凤将军似乎还欠我们一个解释。” 高云说前段时间北燕国又有马贼作乱,他们对其进行追赶,一直追赶他们至马槐坡,还说见到他们进去雁门关了,他们以此为理据,要进关搜索。 “我已解释过,这是马贼狡诈所致,但无论如何,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然如今马贼既已进了雁门关,那便属于我南穆国之事,还请诸位回营,静候佳音便是。” “还静候佳音?上次你是怎么说的,真是不害臊!” “就是,你以为我们想帮你啊,我们只是怕家人受连累!” “就是,我们好心过来帮你们,你们却不领情,实在是狗咬吕洞宾!” 北燕国的士兵只知道南穆国的将军无用,连小小的马贼都治不好,还要连累他们。 他们哪里会知道,那些马贼,分身上都流着他们国家的血,与他们有相同的生活习惯? “住嘴!”一直沉默已久的楼胜,在此时突然发话,“是谁教你们说这样的话?要是因为你们这几句胡言疯语,坏了我们与南穆国之间的友谊,这个罪你们担当得起吗?!” “可是将军……” 见那些人还想辩驳,楼胜立刻打断:“看来平日是我太疏于管教了,凤将军,你切勿放在心上。”回过头,对着身后起事的人怒吼,“你们目无军纪,理当杖责一百!” 说着他真的想让人把刚才起哄的人抓出来痛打一百军杖,凤云笙见状立刻道:“楼将军,他们一时心急才会说错话,罪不至死。” “南穆国的,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 “就是,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可不会上你的当!” 那些将要被罚的人没有丝毫感激凤云笙的心,反倒是用越发憎恨的目光看着她,楼胜大掌一挥,气刃所至倒下了几棵大树。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人,立刻闭紧了嘴,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 因为他们知道,将军真的怒了! “还不拉下去!” 杖责一百,形同处死,若刚才他们肯悔改,楼胜还会给他们一个机会。 只可惜,太迟了。 这些人为何会这么胆大,他心里多少有点谱,这些他今天带出来的士兵,大多都是这样的人。 看着高云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疑问与惊讶,他选择了沉默。 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但是,在看了那封密函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知道自己侍奉的君主,素来心狠手辣,但他却没想到,为了利益,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子民。 即便如此,楼胜也明白可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燕国。 “将军,时候不早了,再不进关,怕且来不及了。” 高云在楼胜耳边轻声提醒,刚才狮驼山的异状,他们这也有略微的感应,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高云知道,绝对不是利于他们的事。 凤云笙没有做声,只是用那仅露出来的眼看着楼胜,他从她的眼里看出,那封密函上最后的十六个字。 将军可要成为新三国之乱的始作俑者? 面对两者灼灼的目光,楼胜选择了低下眼,从不逃避的人,这次竟选择了逃避。 他忠于自己的国家,可他,也兼爱苍生。 谁能告诉他,国家与大义,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见楼胜如此,高云的脸上沉了几分,他看了一眼凤云笙,眸里闪过一丝寒意。 虽然他不知道凤云笙用了什么方法把楼胜迷惑至此,但他很自信,自己有办法让楼胜重回正道。 “将军,别忘了三公子。” 第75章:交锋(1) 话音刚落,楼胜的眼不禁睁大,他扭头盯着高云,眼里掠过一丝不可置信。 若非不得已,高云也不愿出此下策,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将军,属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进关之事关乎到我国百姓,还请将军勿再踌躇。” 楼胜第三个儿子,一直是楼胜的死穴,为了这个儿子,楼胜什么都愿意去做。 高云很清楚这点,因为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 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狂妄,高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 而现在的生活却是那么的平淡无奇,这些年来,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平淡,他渴望以前的激情,渴望那指点沙场的感觉。 所以他要战争,他一定要引发战争! 楼胜看着高云,眼里的惊讶随着他的挣扎消散于无。 转过头,他看向凤云笙,那漠然的眼眸,寒于深冰。 “凤将军,你有你的立场,但楼某也有楼某的立场,如果凤将军一再阻挠,楼某也只能得罪了。” “将军,不必再和他多言,还请将军快些下令突击。” 楼胜转过身,“北燕国的将士听令,准备突击,要生擒敌方主帅!” 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个个握紧手中的大弯刀,而地上正在受杖责的那几个士兵,脸上露出狂妄的笑意。 北燕国有一万重骑兵还有五千步兵,主将还是大荒之境的高手,而凤云笙却已被列入没有修为的名单里,而且她带了不过一千步兵和五百轻骑,双方实力,一见便知。 北燕国的军队里以骑兵居多,其中以重骑兵的骑射闻名天下,那一张张角端弓在十八年前可是让不少人闻者色变。 “楼将军,我这番前来是诚心诚意地劝你们回去,为表诚意,我还只带了这些兄弟前来。”凤云笙微微一顿,“若是旁人,我定不敢如此冒险。但我常听人言,你是侠骨仁心之辈,所以,我以为即便我们立场不同,但你也不会趁人之危,至少会与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激动,高云听着心里暗笑这个凤凌玉果然就是一个赵括,看看她带来的人都带了什么武器就知道了,竟然不是枪辑而是刀剑,高云心里暗笑,这个凤凌玉到底是不知道他们对付骑兵最好是用枪辑,还是不知道他们会到骑兵过来? 无论是哪个原因,这都可以说是基本常识,高云心里暗笑,果然是只会纸上谈兵而且还十分的天真无知,在战场上,谁和你讲道义那么白痴,不趁人之危那还趁什么? 自然,他不会这么直白的说,而是很温婉地道:“凤将军,素来战场无父子,这与道义并不相干。”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凤云笙并没有理他,只是又对楼胜说:“楼将军,你对真正的敌人犹会礼待,而我们并非敌人,即便你今日能入雁门关,但如果将你们今日行为传了出去,如此与强盗无二的行为,便会让你一世英明丧之。” “凤凌玉,你怎能强加罪责在将军身上!” 高云显得很是气愤,“若不是你们无能力剿灭马贼,害得我们北燕国百姓也受牵连,将军又怎会多管闲事!将军要进驻雁门关,是为了北燕国的百姓,也是为了南穆国的百姓,你非但不领情,还如此辱骂将军,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高云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他将所有的“功劳”往楼胜身上推,无非是提醒楼胜要谨记自己的使命不要被凤云笙的花言巧语给说动了,还有要让北燕国的和南穆国的都认为进驻雁门关是楼胜全权负责,只要成功将凤云笙的仇恨往楼胜身上聚焦,到时候楼胜即便想脱身也是不可能的。 高云这是两边都玩借刀杀人的游戏,如意算盘打得非常之好,只不过他这样嚣张的样子,便足以让凤云笙确信他已经完全认为自己刚才的那些举动,是在“求饶”了。 楼胜自然也听出高云的弦外之音,当下便道:“凤将军,个人名誉与国家相比,自然是后者为重。所以,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楼胜微微合上眼,然后毅然睁开,“进攻!” 一声令下,北燕国的士兵开始冲向凤云笙,凤云笙没有退让,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骑兵挥刀向自己冲来。 “将军,小心!” 身后一个个戴着鬼面具的士兵见凤云笙不躲不闪,都想冲上前保护她,但她却用断魂阻止他们上前。 “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也敢如此,真是狂妄!” 高云是玄宗一阶,他素来对自己的修为自负,他认为他无法感受到气的波动,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没有修为的废物。 虽然听说过她的剑术很了得,但那又如何?高云冷笑,在这个世界里,内功永远比外功重要得多,这是无法撼动的事实。 “到底是谁狂妄,还是未知之数。” 一个反手,她迅速从腰间拔出断魂,猛地一挥,一道巨大的淡青色刀刃破空而出,如镰刀一般收割着那些士兵的生命! “啊——”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血花四溅,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里,提醒着人们刚才的事实。 高云和楼胜怔了一怔,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巨大的青色刀刃所来带的压迫感,那是洪河之境的力量! 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竟然拥有洪河之境的力量?这让他们无比震惊!只是仔细看着她手中的剑,他们认得那是凤翰霆的佩剑,断魂。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只纸老虎而已,高云想这不足为惧。 然而就是个短暂的分神,便足够凤云笙带着士兵逃走,见她逃走,楼胜连忙带人追击,一时间泥泞的地上留下了一排马蹄印。 然而这时凤云笙的军队竟分头行事,那一千步兵化整为零潜入了两侧的树林里,凤云笙带着剩下的一百骑兵则依旧往前冲。 楼胜的眼里看不出情绪,但高云却是皱了眉头,他知道凤云笙此举定有蹊跷,但他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早在他们出发之前,他们已经派了探子在这一头暗中探查,而根据探子回报这一带是并没有异样。 退一万步来说,无论前面有什么陷阱他都得往前冲,而且他也担心如果不能在凤云笙逃回雁门关之前讲其拦截,一旦让她通风报信输的人就很可能是他们。 而且高云并不太担心凤凌玉这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能耐,可以用这一千五百人打败他们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从双方的配备的兵种来看,这并不止是十倍的差距,而是至少是三十倍的差距。 若能生擒主帅,或者斩杀其主帅,那情形对他们却是极为有利,当下也不再过多考量,只吩咐两千步兵分成两批进入山林杀敌,防止对方搞什么小动作,而其余的则继续追击。 那以凤云笙为首跑到前方的南穆国骑兵,本是跑得最快的马儿突然放慢脚步,都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最后一排,排成与道路同宽,而这些马儿之上,竟驮着两个人。 坐在后排的人突然整齐地将身体一转,面朝身后紧追的大军。然后将怀里沉甸甸的袋子绑在搓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只见那洞里流出来一个个蒺藜形状的黑色物体,随着马儿的前进铺了一地。 楼胜见状立刻喊停,他知道这是铁蒺藜,但冲在前方的骑兵却一时刹不住中招,疼得马儿倒地,人随着掉地,被刺个遍体鳞伤。 这一冲就多了两百多个伤兵,楼胜皱眉,手中凝气,大掌一挥,将地上的铁蒺藜毁去。 “哼,只会耍些小聪明。”高云不以为然地看着这些铁蒺藜,以为用这东西拖住他们的速度吗? 于是乎在高云的提议下,为了尽快毁去这些铁蒺藜,楼胜走在最前方,毕竟这里只有楼胜有这轻易将它们瞬间毁灭成沙的本事。 而就在这时,树林里的北燕国步兵竟那么不讨好。 刚进了树林,他们便立刻被拉开差距。没办法,那连场大雨让泥地变得不便行走,他们本就对这里不熟悉,加上又怕中敌人埋伏,这样走得就慢了。 可对方却似已经将路熟烂于心,而且他们是重步兵,而对方却是轻步兵,不用背着一堆铁走,自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一来他们连人家的影子都追不到了,不过他们倒不怕,因为在他们眼里对方是躲着他们,是怕了他们。谁知道人家原来早已挖好了陷阱等他们跳。 接二连三的踩陷阱让他们开始谨慎了,甚至是畏畏缩缩,而与此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所以当他们看见那些落单的南穆国士兵,便立刻跟着他们的步子乘胜追击。谁知道等追上了,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什么落单的士兵,而是引诱他们上当的鱼饵。 一开始他们被包围还没觉得害怕,毕竟他们是盾兵,肉搏他们更加有优势,但是当他们发现对方根本没打算跟他们肉搏而是投飞戟,他们才知道原来这里埋伏的不仅是那一千个步兵。 无数的飞戟朝他们投掷过去,这就让他们大半的人扎成了刺猬,剩下的一半人士气衰竭又惊魂未定,根本不堪一击。 而楼胜这边终于顺利走出铁蒺藜地带,走了一小短路发现没有异样,便立刻策马狂奔。追着追着终于看到消失多时的身影,便不由得更加跑快了几分。 高云心中得意,他们北燕国的骑射是闻名天下的,其他国家的自然比不上。 可就在他高兴之际,忽然发现自己的马儿突然向前跪下,幸好他反应快连忙运气支撑半空中的自己才能勉强缓冲落地。 竟然有埋伏! 他有一秒钟的震惊,但震惊过后便是瞬间的冷静,他看了一眼跑在前方的楼胜,发现对方和自己同样的遭遇,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绳索,连忙朝楼胜走去。 而他还没走出几步,便见丛林的一边射出无数飞箭,楼胜立刻张开防护盾抵挡,但也只能保护他身边的几人。 一些骑兵犹在半空中打旋,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一箭穿头,永远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他们是重骑,虽然下地后就连站着也很费力,但有盔甲防身,普通弓箭根本对他们没有效,而强弩也是要瞄准薄弱位置才能伤到他们。 薄弱位置一般值得就是裸露在盔甲外的地方,比如说头部,所以说只要不射头一般他们是不会受什么伤。但他们胜在人多密度大,所以命中头部的概率也大大增高,暴雨般的疯狂乱射,瞬间让北燕国的士兵死伤成积。 “马下的原地站立射箭,掩护将军!”高云高呼道。 北燕国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高云一声令下便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执行命令反击,反应速度和适应能力都十分不错。 “高干,你立刻带四千骑兵保护将军继续追击凤凌玉,哈尔你带一千从左翼突围,罕穆你带五百从右翼突围。” 高干点头,便和护盾在身的楼胜一起扬鞭而去,而另外两人也领命开始冲出重围。 见楼胜这么顺利地冲了出去,高云的心其实有些奇怪,但现下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只是一边粉碎朝自己脸上飞来的箭支,一边吩咐身侧的一个士兵,让他率领五十名骑兵到后方通知敌情,并让他传令让重步兵绕进树林从背后偷袭。 为了对付左右突围的骑兵,他们这些落马者所受到的攻击明显少了很多,这让高云稍稍放了心。 楼胜是大荒之境的高手,即便身穿重甲也可以很轻松通过气支撑自己身体上浮上马。其实到了玄宗之境基本都没问题,但玄宗之境以下的就别想了,几十公斤重的盔甲加身,连穿上去尚且要扈从帮忙,只要下地,就是举步维艰。 但在这如雨般的密箭下,饶是玄宗之境的高云为了抵挡就有些吃力,而且他的战马可不是楼胜的千里追风,被绊倒了就受伤了,多半是跑不动了,一时半会要找一匹能跑的马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不是这个情况,高云才不会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想到现在的形式好像已经被自己控制住,高云便安心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高云是这么想的。 ------题外话------ 呼呼~这章更多点 第76章:交锋(2) 刚发现这里有埋伏时,高云心里还是很惊讶的,没想到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黄毛小子居然给自己下了套。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凤凌玉要画蛇添足,故意引诱他们过来多此一举?对方完全可以在埋伏点处守株待兔,而不必大费周章去演那一出戏,因为他们这只兔子是必定会自己撞上来的。 凤凌玉这么做,反而会让他们察觉到有异样的危险,高云实在疑惑,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就在高云思考之际,他突然听到一阵壮烈的马啸,而就在这时,树林的两边突然冒出了无数飞戟,要知道这飞戟可不同弓箭,盔甲是根本阻挡不了的。 只见这毫无防范的投掷,瞄准他们掷去,给无数士兵的身体都开了个洞,反应过来的北燕国士兵没等高云发话,便立刻左右错开向两边反击。 高云在看到飞戟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派去的那两千步兵估计全没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凤云笙带着那一帮刀剑的步兵纯粹就是迷惑他,而第三个念头就是刚才对方是故意减弱攻势。 而最后一个念头,便是那一切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在这重重严密的保护里。 “凤凌玉,我知道你在这里面。”高云大声地道,“要战就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何必鬼鬼祟祟!”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士兵惨叫的声音,高云又说了一些挑衅甚至是侮辱的话,可却没有得到凤云笙半句回应。 他本想借着挑衅的话让凤云笙回应从而暴露她所在的地方,这样他就好集中兵力朝那个地方突击。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这实在让高云又急又恼。 该死的!高云这句不仅是骂凤云笙,更是骂自己。 如果不是他这般轻敌,那他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看看现在的战况吧,对方虽然也有死伤,但他们的伤亡却是不知比他们多了多少。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后来的步兵,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北燕国的军队,而是南穆国。 那是一支大约三百多人的步兵,他们有的拿枪戟,有的拿刀剑,身上无不染满了鲜血,领头的手执一柄长剑,骑着一匹棕色的马,那马种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北燕国的马。 骑马者,正是马斯。 高云自然不认识马斯,但他大概猜测到,对方是杀了他派去的骑兵,然后骑上他们的马,而这支一千多人的步兵,显然拿刀剑的是之前冲进林子里的,而另外的那些,大概就是埋伏在林子里的士兵了。 这么说来,他的五千步兵都已经没了? 只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他们这一万五千人的军队,除去跟楼胜走了的,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望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高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因为要逃,对方肯定不给。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瓶,然后毅然地将瓶子倾倒,只见里面滚出来了一颗墨绿色的丹丸。 他想都不想就将丹丸吞了下去,霎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这时一支箭擦破了他的皮,然而神奇的是他的伤疤竟然在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快速愈合。 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箭伤不到他?!” “飞戟也对他没用!天啊,这怎么可能!” 只见高云无视刀枪剑戟对他所造成的攻击,笑着一步步地朝树林一边走去。南穆国的士兵看见高云就犹如看见怪物一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而就在这时,一道普通士兵打扮的身影从盾兵里飘了出来,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刃便朝高云横去。 “哼,雕虫小技!” 高云向前伸手,便见一道紫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凝成光盾包裹在他的周身,挡住了光刃的攻击。 “凤凌玉,你果然是在这里。若不是将军心慈想活捉你,你早就该死!” 凤云笙理都不理高云,只对陈中将道:“你立刻带三百人回营地通知吕副将,让他带一万人立刻赶来支援。若他还没回来,就你亲自带一万人前来。” “不将军,现在情况太危险了,还是让标下来挡,您快点离开吧!” “你觉得他会那么容易放我离开?” “当然不会!” 话音刚落一道紫黑色的气刃便朝凤云笙劈去,凤云笙往后一仰,堪堪避过,“陈中将,这是军令!” 陈中将听到这话,便带着人狠下心离开,见他们要走,高云便笑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说着便见他掌心凝气,但还没来得及放出,凤云笙已经来到他身后,朝他的脖子就是一劈。 高云见状立刻往边上一闪,但还是伤到了肩膀,他看了一眼肩上的伤,翻手便朝凤云笙一掌打过去,但却被她一个侧身全部避开。 虽然凤云笙伤到了高云,但她并没有半点的高兴,因为他看到高云的伤口竟在瞬间愈合。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高云不止是玄宗之境,而是到达了天尊之境。 玄宗之境与天尊之境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即便是玄宗九阶与天尊一阶那也是差天共地,更何况是玄宗一阶。她从未听说单靠药物就可以突破,就算是短时间也没有,否则那些修炼的人还用那么辛苦吗? 而且就算是天尊之境的人,伤口愈合能力也不可能那么强,高云那药到底是什么,那墨绿色的药丸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77章:怪物 “哈哈,凤凌玉,你现在知道我们的差距有多大了吗?”高云一反常态地傲笑着,“放心,出于道义,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 说罢便见他周身举起一股强大的紫色气旋,此时的高云别说是南穆国的士兵,就连是北燕国的士兵也对他生出惧意。 凤云笙握紧断魂,掩护她的士兵已经死伤不少,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援军前来,只要支持到那个时候,便有希望了。 虽然凤云笙不知道高云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但她知道这一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然高云早就这么做了。 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拖延,就在她打算孤身进入密林时,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耳中。 “将军?”高云微眯着眼,将注意力转到来人,“您怎么折返了?” 楼胜看着高云,眉头紧紧蹙起:“高云,你究竟怎么回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了?我的身体很好啊!”高云笑着打断楼胜的话,“将军,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只要今日能进入雁门关,你的性命便能留着。” 高云不屑地说着,楼胜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想到昔日一起吟风对月的日子,楼胜便不忍道:“高云,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要知道那些邪术……” “高云多谢将军关心,只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还用不着旁人担心。”高云冷冷地看着楼胜,“既然将军来了,那我便将立功的机会让给将军吧。只要那些马贼把凤凌玉杀了,我想南穆国的也没有什么理由不给我们进驻雁门关了。” “别忘了还有南靖和在雁门关内坐镇,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楼胜道。 “哼,是将军舍不得杀老朋友的儿子而已吧。”高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刚落,楼胜的脸色便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他拧着眉看高云:“你、你莫非在那杯茶里下了毒?” “将军放心,这毒不会马上要了你的命,只要及时拿到解药,那就半点事都不会有。” 高云淡淡地看着楼胜,怪不得高云敢这样对大荒之境的楼胜用这种态度说话,原来是事先准备好了一切。 “军师,您对将军下毒了?” “这、这怎么可能?” 跟在楼胜身后的北燕国士兵,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高云,而高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是又如何?” 下一刻,他便大掌一挥,一道狠烈的紫色气旋朝刚才说话的北燕国士兵冲去,楼胜睁大了眼:“你疯了!”便立刻在那几名士兵身上套上护盾,化解了他的气旋。 “咳、咳。” 一阵咳嗽声蔓延开来,高云看着楼胜,似乎在说他不自量力:“我还是劝将军少用点内力,这样毒性发作得没那么快。” 高云转头看向凤云笙:“既然将军不舍得杀你,那么这个功劳,便由我立吧!” 说着他便朝凤云笙袭去,却见楼胜一个箭步挡在她的身前。 “楼将军?”凤云笙有些讶然地看着楼胜的背影,虽然现下高云和楼胜反目,但她却没想到楼胜会出手救自己。 他一个横扫将高云扫推几步,“凤将军,你还记得你给我的密函上写的话吗?”楼胜微微一顿,“楼某不愿做这千古罪人,但是无论我愿不愿意,结局都已经注定至此。只是既然我不能改变结局,那至少让我改变过程。” “楼将军,难道你……”凤云笙微微垂眸,“原来如此,你是早就知道我在这里设下埋伏,你这是在一心寻死。” 怪不得这一切会那么顺利,原来是楼胜故意为之,而且看样子,高云是被他蒙在鼓里。 楼胜摇了摇头:“不是我一心寻死,是我必须要死。”他看着前方的高云,眼里似是有些回忆,“我在北燕国是主和派,早就被那些主战派的人视为死敌。我知道他们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却没想到是他。” 这个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男子,曾经不惜欺君犯上也要帮助自己的男子,曾经与他一起发过誓要让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的男子,却为了掀起一场新的大战而选择背叛他。 不是没想过是他,但当事实如此露骨地摆在他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要活下去的办法很多,你不一定要死。” “是,方法是很多,但却没有一条是不负皇恩。”楼胜道。 凤云笙默然。 “楼将军希望忠义两全,却要将这罪责落在晚辈身上吗?” 面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其实凤云笙很清楚,即便楼胜没有这样做,“凤凌玉”这个人,也注定要承担这些,因为那些当权者,是不会放过她。 她这么说,只是希望楼胜能做最后的考虑。 而楼胜只是笑了笑:“新三国之乱的始作俑者我不愿当,可背弃国家,不忠的名声我也不愿要。”他顿了顿,“凌玉,我不过是一个自私和懦弱的人,但就当看在我和你爹有些交情的份上成全我,与此相对,我会好好保护你。” 话音刚落,便见楼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见北燕国的士兵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攻击,他们揉了揉眼睛,可是将军和军师交战的身影却还是挥之不去。 “全部停止攻击!” 话音刚落,南穆国的士兵也停止了攻击,她转头看向马校尉,道:“马校尉,你立刻回营,若沿途遇到援军便让他们先到距离此处的一里外等候,没有传令不许靠近。” “将军,我看北燕国的有些反常,您不怕这是对方看大势已去,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凤云笙摇摇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们两者联手,刚才就可以把我杀了。” 马校尉点点头:“将军说得有理,但是为什么不让援军靠近?” 凤云笙微微合上眼:“因为我想成全楼将军。” 马校尉没有再说话,虽然他与楼胜立场不同,但却素来敬重他的为人,一个翻身上马,他便离开了原地。 “将军,没想到你竟然保护敌人,这等通敌叛国的行为,可汗知道了定会很生气!”高云对身边的北燕国士兵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楼胜自甘堕落,还不赶快将他擒下!” 却没有人理会他的话,高云哼了一声:“看来在他们心里,将军的地位还真是不可动摇啊。” “那是因为他们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凤云笙冷冷地看着高云,“高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半头白发了?” 高云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们还是伤不了我。”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士兵,“既然你们不为我所用,那就统统去死吧!” 说着便见他聚拢起一身紫黑色的气,而楼胜只是横枪一扫,一道金色的光芒便朝高云的身上打去。 只是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他虽然受了伤,但还是以肉眼可查的速度恢复好,高云狂笑,放出滔天的紫光,只见那光如刃般刺向活人的心脏,躲避不及的便就此倒下,一瞬间被他杀了大半的人。 “你真的是疯了。”楼胜苍白的脸上冒出了一层汗,“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救你了。” 高云已几乎满头白发,那容颜也变得像六十多岁的人一样:“哼,楼胜,你好似说的我没救过你一样。还有你的三儿子,别忘了是谁送他离开的。” 楼胜一听心便急了,他这个三儿子,是他现在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绝对不能!那本是疲惫的身躯,忽然便又有了动力。 却见一道紫光朝楼胜劈头而来,凤云笙眼底一急,用断魂朝空中一挥,紫青两道光芒一触碰便引发轩然大波,四周的树木轰然倒了一片。 “多谢。”楼胜道。 “我只是在帮自己。”她道。 “你们、你们……”高云已经变得白发苍苍,脸上皱纹密布,气息衰弱了许多,但他的神情却好像走火入魔一般,“你们为什么要阻我建功立业,难道你们不觉得现在太无聊了吗……” 楼胜摇了摇头:“高云,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高云笑了笑,“以前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楼胜,今日你我相争至这个地步,竟是为了敌人,难道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楼胜摇头:“高云,你不必多言,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高云点头:“好、好,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我也一样!”说着他拿出一个锦盒,将上面的五角形暗器捏在手心,“凤凌玉,我不会让你活着的,你去死吧!” 高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暗器向凤云笙处掷去,那乘着内力的暗器如破风一般势不可挡。 “五毒子?!”楼胜的眼里露出惊愕,“高云,你怎么会有五毒子?!” 第78章:五毒子 五毒子,是由无极门的祖师爷发明,是无极门最为残忍的暗器。 据说,它选材为天外陨石,它与多种毒草毒血放在一起,经过不知多少天的锤炼,期间没有任何出错,方算成品。 传闻,无极门的祖师爷发明五毒子,是为了解决当时妖魔祸乱人世的问题,当年它把五毒子分发给老弱妇孺,使他们拥有斩妖除魔的能力。 虽然传闻总会夸大,但五毒子的确真是存在,而且一直被视为门派禁物存放在司珍楼顶阁,钥匙由历届掌门、妙法长老、圣女和圣子共同看管。 由于陨石越来越稀少,所以五毒子也变得越来越珍贵,如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得动用分毫。 五毒子一旦发出,便一定要见血光,而只要是碰到它的人,下场从来只有一个字——死。 但这并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死之前他们会受烈火焚烧、寒冰冻裂、万虫钻心的折磨后,发疯而死。 由于五毒子太过残忍,所以在很久之前便被无极门视为禁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动用。 只见五毒子朝着凤云笙刺去,凤云笙飞速地跑着,却还是不断被它缩短距离。 知道五毒子的人很少,知道它毒性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在这极少数人里,楼胜算一个。 “自然是从有能者手中获得,”高云轻蔑地笑了笑,“既然你也知道五毒子,那你应该知道你保不住他的!” 凤云笙将断魂横在自己身前,但下一刻却看到楼胜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 “楼将军!” 那五毒子刺破了楼胜的铠甲,扎进了他的肉里,只见楼胜用力将手中的乌色长枪向高云掷去,半边的长枪贯入高云的身体里。 “楼胜,你竟然!呵呵,哈哈哈哈,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高云向后倒地,他望着头顶上的天空,忽然间好像回到了他刚从军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认识了楼胜,两人虽身份不同,但志向却是相同的。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高云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当时一心只想展现自己的才华,而在这和平的年代,他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而一向与他志向相同的好友却与他观点相反,他不得不另寻他法,然而他虽然在背地里做了很多背叛他的事情,但是从未想过要真的杀他。 那些人于他而言,只是利用对象罢了。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他做这件事,与其如此,倒不如是他,这样楼胜能活下来的概率反而更高一些。 如果不能让楼胜的身份变为主战派,那他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因为他们的可汗就是主战派的,而楼胜已经妨碍了他好多年了。 他下毒,只是希望楼胜不要阻挡他的计划,如此不惜一切代价去杀凤凌玉,就是为了让楼胜能活下来。 这样,虽然和可汗交代的任务不一致,但只要能进驻雁门关,只要楼胜能从主和派转为主战派,他相信可汗会更加的高兴。 所以楼胜不会知道,那毒药的解药一直在他的怀里,只要等凤凌玉一死,他就会立刻将解药交给他。 只是,最终还是落到这个地步,高云想,或许是自己拿了他的三儿子做要挟吧,所以才会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自己。 “也罢,就这样吧……” 高云缓缓合上眼,神色坦然,没有半点痛苦。 凤云笙上前接住那倒下的身躯,看着他霍然变成青色的脸。 “你们,到边上警戒。”凤云笙吩咐道。 刘伍长带头到外围警戒,背对着凤云笙他们,而此刻北燕国的士兵见楼胜在凤云笙手中,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见身边没人,楼胜才低声道:“你不必自责,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不替你挡这一下,也是得死的。”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楼胜,缓缓地摘下面具。 “楼将军。”她摘下面具,这是她对他的致敬。 面具下,是一张疤痕满布的脸,楼胜看着这张脸,虽然脸上有无数伤疤,但那五官却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你……你和白笙姑娘,是什么关系?” 话刚问出口,楼胜也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而凤云笙只是微微摇头:“我和叫白笙的女子并无关系。” 楼胜点头,也是,若是白笙姑娘的孩子,修为又怎会如此。 “你二哥凤凌锦在行军打仗上颇为有天赋,我原以为断魂是会传给他的,而如今你的父亲将断魂传给你,看来对你是十分器重,你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番期望。” “父亲从未将断魂传与我。”凤云笙摇摇头,她拿出秋水,“这才是他给我的。” 楼胜看着秋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再看向凤云笙的脸,仔细观察,若没有那些伤疤,他和白笙姑娘是何其相似? 其实五官只有六分相似,但眉宇间那天生的冷傲却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凤云笙怔了一怔:“我……我叫凤云笙。” 楼胜的眼里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名字一样,他喃喃道:“云笙,云笙,这是一个好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楼叔?” 凤云笙点头:“楼叔。” “好……好,孩子,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 楼胜从前不信天命缘分,但如今看来,由不得他不信。 若非机缘,他又怎会遇到白笙的孩子?幸好他选择了这条路,不然他若是伤了她的孩子,他日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对她。 “楼叔,你可有什么心事未了?如有,还请一定要说出来,云笙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楼胜沉默了一会,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半月形的玉佩,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楼”字。 第79章:遗言 他把玉佩递给她:“我们楼家,和你们凤家一样,是开国功臣,正所谓功高盖主是大忌,早在先皇时,我爹就发现可汗对我们家甚是忌惮。” “果然,我和我夫人成亲,家中有孩子诞生,可汗都会很早知道,那时我便觉得,可汗是在计算着什么。” “于是在生了两个孩子后,在我夫人生第三个孩子时,我把那些可汗派来的禁卫都杀了,并造成是意外的样子。我让高云替我将他带出北燕国,托付给我一位挚友,对可汗,则谎称他刚刚出生便夭折。” 他闭上眼,“之后,我都想过把他接回来,但想到可汗,我便不敢,甚至连书信的联系都不敢。果不其然,当年三国之乱,可汗为了要我加快侵略别国,将我的妻儿都软禁在了禁宫里,以此为要挟。” “我本以为,我竭尽全力,把乱世结束,我的家人就能得到解放,却没想到我的夫人,在被软禁的前半年就病逝了。而我另外两个儿子,因为动了逃跑的心,在后来三国之乱结束后,离奇地死在了禁宫之中。” 凤云笙看着楼胜逐渐扭曲的脸:“所以,楼将军是想我替你找回你的三儿子?” 楼胜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曾嘱咐挚友,不要告诉他他的身世,好好照顾他,待我解甲归田后,我自会亲自把他接回来。” “只是现在,却是不能了……”楼胜痛苦地喘着气,“我挚友名叫徐青,他住在昆仑山下的瑶光镇,见到他后,你把这枚玉佩交给他。” “楼叔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楼胜握紧了拳头,脸上早已绿紫分半:“你告诉他,他爹给他取名为异,是希望他能明辨是非好坏。要他不要学我,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要多帮助别人,不要有怨恨,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他顿了顿,“云笙,你也一样,能早日把铠甲卸下,就尽早卸下,不然穿得越久,你会发现越不可能卸下。”楼胜侧过头透过缝隙看向北燕国的士兵,“还有,若是可能的话……请你……放了他们吧……” 她点点头,楼胜又道:“孩子,杀了我吧,中了五毒子的毒最后会被万蛇钻心之痛折磨致死,与其如此,不如给我解脱。”他看了一眼高云的方向,“用我的霹雳,杀了我吧。” 那大汗淋漓的脸上已经紫青参半,可眉宇间有的只是释然。 凤云笙看着高云,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高云身边,拔出霹雳,然后走到楼胜的跟前,低头看着地上的他。 “您的遗愿,我一定会完成。” 她戴上鬼面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霹雳刺入楼胜的身体,她看见楼胜黑色的血流在地上,所到之处,草枯木萎。 楼胜笑了,那笑容是得到解脱后的微笑。 “你、你竟然杀了我们将军!”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趁人之危!”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术让将军失去了理性,你这个妖人!” 那些在远处那些不明情况的北燕国士兵,看到凤云笙一枪刺入楼胜的胸口,眼里都迸出了愤怒的火花,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向敬重的楼胜和高云为什么会反目成仇,但此时此刻,他们似乎把这一切罪责归罪到眼前这个可以仇视的敌人身上。 他们只想,这一切都是凤凌玉搞的鬼,凤凌玉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用了邪术让将军和军师性情大变,令他们互相残杀,致军师死,最后还亲手杀了他们最敬重的将军。 一时间,愤怒充斥在他们心中,他们犹如一头头饿狼,而凤云笙则是他们的猎物! 忽然凤云笙好像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自己,当下立刻回头,便听到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为首的是一个村夫打扮的男子,而后面则跟着一个穿着浅灰色衣袍和另一个村夫打扮的男子。 “三弟!” 凤凌锦翻身下马,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凤云笙,而她则是怔了一怔:“二哥?”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凤凌锦紧张地问。 原来是二哥,凤云笙摇头:“我没事。” 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凤凌锦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 后面赶来的吕天照和端木珣也下马向她行了个礼,她点点头,看向另一旁的北燕国士兵:“你们走吧。” 北燕国的士兵当场愣住,凤凌玉怎么那么好心放了他们,难道是有什么诡计? 第80章:疯狂批斗 他们虽然担心这个,但是看到那么多援军,他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自己并没有胜算,想要报仇也得有命再说。 “我们不会领你情的!” “没错,我们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凤云笙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只是道:“若再不走,就不要走了。” 那些北燕国的士兵听到她这么说,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如果对方真的要杀他们,好像也不用弄太多阴谋吧? 反正不管对方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总之先保住性命要紧,当下往大本营拔腿就跑。 吕天照有些疑惑地看着凤云笙,而端木珣则道:“将军,您今日若将他们放回去,只怕……” “无论他们回不回去,我杀死楼胜都是不争的事实。”凤云笙淡淡地打断了端木珣的话,她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不杀他们,只是不想污了我的手而已。” 凤云笙看了一眼面前堆砌在地上的死尸,然后看了看刚才在这里奋勇杀敌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都盯着地上尸体的脸,那个表情,就仿佛看到了宝藏一样。 她当下将楼胜的尸体坨在马背上,将霹雳带上,凤凌锦见她想一个人去葬了楼胜,当下想跟着她去,但她只是摇头。 “把北燕国士兵的尸体也好生安葬了。”凤云笙对着端木珣道。 “将军,属下知道您是心慈,只是您这么做,恐怕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会不妥。”端木珣劝道。 其中利害,凤云笙自然是明白,但她只是淡淡地道:“我们乃有德之师,自然要做符合身份之事。” “但是很多尸体已经被践踏成泥,只怕无法好生安葬。” 凤云笙看着远处地上的那些泥土,她知道那些泥土里混了许多经过马蹄一遍遍践踏后的,人的肉泥。 “若有残肢,则将其带走安葬,其余若太过零碎,便火葬了吧。” 至少将那些肉泥火化,埋在这土壤里,这也是对他们安葬。 端木珣微微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凤云笙太过心慈,不过他也考虑到可能是因为凤云笙第一次杀了那么多人的缘故,所以难免会心中不安。 曾几何时,自己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计谋而死时,他也是如此的不安。 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如此,因为他已经习以为常,已经开看了,或者说是已经麻木了。 战争会让一个人的某些感情变得麻木,这是一种自我催眠,因为如果不麻木,不能看开,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是会将自己逼疯的。 所以当下端木珣也没有再劝她,只是按照凤云笙的吩咐办事,他想总有一天,将军也会习以为常,到时候就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凤云笙刚策马离开的瞬间,那些士兵便都朝着尸体一拥而上,先是认了尸体,将属于自己杀的那些尸体的头割下,然后顺便再掠夺一番尸体上的东西。 有的人捡到好的东西,会非常的高兴,脸上也会洋溢着说不尽的自豪,毕竟他们的军饷并不多,而比起西璃国和北燕国,南穆国已经是最好的,但这也仅能供他们一人生存,若是想要养家糊口,凭他们这种大头兵,只能靠摸尸体,然后将值钱的东西卖出去,以此来换钱。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一些军队在侵略别的国家时,会对那个国家疯狂地掠夺,并不是那些士兵天性就如此残暴不仁,而是因为现实所逼,然后久而久之,也就变成那样的人了。 而在这搜刮的时刻,有的人会趁机将不是属于他的尸体也砍首,能蒙混过去也就蒙混过去了,但是一旦被发现那就会被同伴大打一顿。 他们会砍人头,是因为人头就是他们的军功,在他们还是大头兵的时候,他们必须靠着这些人头,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军阶。 其实很多时候是会忘记自己杀了谁的,但记数总是记得的,所以一般只要砍够人头数,那也就一样了,除非遇到那些职位高的,好比高云这样的尸体。 “这人我砍了五刀,尸体理应是我的!” “我虽然只砍了两刀,但都是要害!” “我最先砍了他,应该算我的!” 虽然他们没有杀死高云,但因为高云死得太过特殊,而凤云笙似乎也没打算去管这件事,所以刚才有对高云造成伤害的士兵都开始纷纷争夺着这尸体。 “你别蛮不讲理,告诉你,老子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不好欺负?我告诉你,我是三营的,你应该知道三营的都是不好欺负的!” 然后为了利益,大打出手。 但这并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这就好比同事之间的竞争,同学之间的竞争,本质上都是为了利益而竞争。 这便是规则,是这征战的年代里,不可避免的残忍。 而凤云笙很庆幸,自己是他们的将军,她不需要像他们那样要靠着砍人头来获取自己的军功,也不需要靠去掠夺尸体上的财物过活。 不是她对敌人心存慈悲,只是她不愿自己再变成以前的自己。 杀人,完成任务,继续杀人,继续完成任务。 日复一日,直至自己完全倒下来之前,永无休止。 这样的杀人机器,她不再想做了。 凤云笙的马跑得很快,身后那些抢掠的声音,声音已经变得不甚清晰。 她来到了一处高地上,将楼胜好好埋葬,替他立了一块墓碑,将霹雳插在他的坟前。 因为知道这是凤云笙特地为楼胜立的墓碑,也知道霹雳是楼胜的枪,而楼胜的为人,也是他们所敬佩的,以至于就算后来南穆国的士兵看到了这犹如传说级的武器时,也没有人靠近它一下。 有出于不敢的,有出于对楼胜尊重的,而且加之后来凤云笙要端木珣时不时派人去打扫一下这些坟墓,并特地嘱咐要看好这霹雳,以至于这传说级别武器一直没被人偷走。 要知道,就算你把霹雳偷了,你也不敢拿出来用,拿出去卖也不行,所以把这枪偷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半毛线的用处,还只会惹来一身骚,所以他们当然不敢碰了。 回到雁门关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凤云笙没想到南靖和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一看见凤云笙归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他们此次伤亡只有两千多人,而北燕国却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而整个作战,凤云笙投入的人数不过五千人,而对方却是一万五千人外还有马贼那批人,面对这样的大捷,全军上下莫不高兴。 其实凤云笙并不了解行军布阵,她只是善于观察发现,此次的作战方略,她只是提了一个大概思想,细则都是由端木珣他们制定。 而位高者,只要懂得任用人才那便足够了,而恰恰凤云笙就有这样知人善用的本领,因为她善于观察。 她能够将手下的人分配到精准的位置上,善于进攻的绝不放到防守,善于隐藏的绝不做冲锋。这也是他们大捷的重要因素。 经此一战,刘都尉等人对凤云笙更是越发的心悦诚服,凤云笙在军中的威望涨了不是一个档次。 木桐和马提尼被关押在地牢里,只是他们现在都晕了过去,要等他们醒了才能审讯。而凤凌锦的回来给军中上下带来的可不止是一点点的骚动,只是现在某人却忽略了全军的骚动,只让端木珣和吕天照帮他料理这些事,而他则赖在帅帐里一个劲地批斗着某人。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这般胡来!” 帅帐内,凤凌锦用罕有的严肃望着凤云笙,用教训小孩的口吻继续说,“你竟然一个人带着一千五百个步兵对上楼胜那一万五千大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凤凌锦,她想自己的二哥何时变得如此唠叨,同样的话要重复多少遍才肯罢休? 而凤凌锦却似乎没有看见她的无奈,只继续说:“你虽然剑术登峰造极,可你没有内力,你怎能如此鲁莽,你就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和爹还有大姐会难过得要死?” 之后凤凌锦又说了一大堆说教的话,一统疯狂批斗后,他终于平静下来。 看见她的二哥终于安静下来,凤云笙这才道:“二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看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 “那是侥幸,你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凤凌锦狠狠地盯着凤云笙,然后又狐疑地看着凤云笙,“你真的没受伤?” 刚才见凤凌锦那般恐怖,为了不火上浇油,所以凤云笙一直说自己没受伤,不过她的确没受什么伤,只是一些擦伤碰伤还是避免不了的,她能够没事,她身上这一套装备功劳可不少。 “真没受伤,只是有些磕磕碰碰而已。”凤云笙说。 “什么叫磕磕碰碰。” 此刻凤云笙只穿着一件单衣,早就把铠甲卸下,凤凌锦一手抓过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袖子往上卷,看着那些青青紫紫的淤青,不由皱眉道:“都这样了,刚才还不告诉我!” 又是一轮疯狂批斗,各种的验伤,要不是凤云笙坚决说不,他大抵要把凤云笙的衣服全脱下来才安心。 凤云笙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事实告诉凤凌锦了。 其实真的没什么,只是二哥太紧张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紧张,太小题大做了?”凤凌锦看着凤云笙,此刻的眼睛锐利的像一只鹰。 “当然没有。”凤云笙坚定地道,一点也没有心虚的表现。 “哼,那还差不多,要是你现在还敢知错不改,看我不饶你!”凤凌锦严肃地看着凤云笙,“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这般胡来!” “二哥,我饿了,你做点东西给我吃好吗?”为了防止凤凌锦又开始进入无限循环的状态里,凤云笙决定先将他放到别的地方静一静。 听到自己三妹好像很期待自己做的东西,他当然毫不犹豫就道:“好,二哥现在就做点好吃的给你送来,顺便去找小珣拿点药酒给你。” 说着他就离开了军帐,这时恰好撞到要去帅帐的南靖和。 “王爷。”凤凌锦叫住了南靖和。 南靖和顿住脚步:“何事?” “回王爷,舍弟身体有些虚,她现在需要休息。”凤凌锦道。 “本王只是去看看她,不会逗留很久。”南靖和含笑道。 “可是舍弟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希望有人打扰。” 凤凌锦的脸上也是带着笑,但那笑里藏着的,却是一抹寒意。 两道针锋相对的目光,射在彼此的脸上,从他们的目光里,看不出退让二字。 “如果本王非要去探望,二公子当如何?”南靖和的脸上依旧带笑,但却少了那股春风的味道。 “那罪臣就只好冒犯王爷了。” 南靖和的眸子微微一暗,游走全身的气,霍然聚拢在他的右手之上。 第81章:红烧鲤鱼 而此时的凤凌锦,也将周身的气聚拢在他的右手之上。 南靖和要与凤云笙退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的,她的三妹是那样的好,南靖和居然不懂得珍惜。 要他三妹受屈辱,无论是谁,他都不能饶恕! 寒风飒然,只见两人的四周,已开始出现轻微的风漩,眼看就要爆发之际,一把温凉的声音,打破了双方对峙的场景。 “王爷,原来您在这。” 来者一身浅灰深衣,束好的发丝迎风飘荡,身上淡淡的药香,越发衬得他超凡脱俗。 南靖和四周的风漩已经散去,但手依旧凝着气:“端木军师,你找本王有何要事?” 端木珣对南靖和拱了拱手:“他们已经苏醒,不知王爷是否要亲自审问?” 南靖和略一沉吟,手中凝聚的气骤然散去:“好,本王这就去。”他顿了顿,眸光转向凤凌锦,“待审问后,本王再来探望凤将军。”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端木珣看了一眼凤凌锦,微微摇了摇头,也随南靖和一并离去。 而凤凌锦,则像一个没事人似的,欢快地走向厨屋,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做饭做得那么开心。 一个时辰后。 “你看二哥给你做什么来了。” 凤凌锦掀开帐帘,端着一盘看上去好像还能吃的东西,脸上写满了自豪:“这可是二哥独创的‘上天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闻者色变的红烧鲤鱼’,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尝尝?” 虽说看上去好像还能吃,但那程度仅仅在于好像能确定吃了不会拉肚子,凤云笙看着那一坨东西,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绝对没有错。 “二哥,都这么久了,你的厨艺怎么还没有半点增进。”虽然知道军中的情况,但她还是免不了想吐槽。 “什么叫没有增进,这么好吃的菜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太妒忌我呢,还是太羡慕呢,没关系,不要害羞,你要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你。” “你教我什么,是这道‘上天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闻‘着’色变的红烧鲤鱼’?”凤云笙白了凤凌锦一眼,“名字取得是挺贴切的,除了红烧鲤鱼外,我其他都感觉到了。” 凤凌锦没有回话,只是笑着看她,似是被他看得不自然,不由得道:“二哥,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没什么,二哥很久都没见你这个样子了,所以想多看几眼。”凤凌锦放下鲤鱼,摸了摸凤云笙的头,“这样就对了,这样才是我的好三妹。” 凤云笙微微一怔,垂下羽睫:“二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对不起,”凤凌锦轻轻把凤云笙拉入怀里,轻轻地抱住了她,“你只要答应二哥,以后不许再这般胡闹就可以了。” 凤云笙点了点头,心里自有一股暖意。 “来,把左手袖子掀起来,我替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可以而来。” “可以什么,赶紧把袖子掀起来,你只管吃饭,我替你上药。” 听到凤凌锦这么说,她把目光投向那盘血肉模糊的东西,看了看,虽然是有些饿了,但还是没有胃口。 凤云笙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自己去做点吧。” 正想起身自己动手做些吃的,却被凤凌锦摁着:“不许动,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凤凌锦说得恳切,只是看到眼前这盘东西时…… “二哥,我自己可以做的。”凤云笙脸色如常。 “不行就是不行,你刚打完仗回来要好好休息,不要那么犟!” 凤云笙微微蹙眉,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倒是凤凌锦,耗了那么多内力,说起来要休息的人是他才对。 “二哥,我真的……” 刚开口,凤云笙便突然闭上,这时帐帘被掀开,来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 这是怎样的场景? 凤云笙坐在将军椅上,如锦缎般的乌发随意泻下,凤凌玉坐在案几上,半弯着身子,大大的手掌摁着她那柔软的香肩,两人四目相对,自由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二公子和凤将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南靖和的脸上依旧带笑,但眸子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臣参见王爷。” 见到南靖和进来,凤云笙推开凤凌锦,欲要想起身行礼,南靖和见状,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跟前:“凤将军刚打仗归来劳累,一切繁文缛节均可省去。” 说着他伸手想扶起凤云笙,但她却比他要快站好身子:“臣多谢王爷。” 留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缩,尴尬只是一瞬,那如玉的脸上依旧如沐春风:“不,你替南穆国奋勇杀敌,立了大功,是本王该多谢你才对。” 凤云笙微微摇头:“臣不过是尽自己本分,不敢居功。” “看你的气色不错,本王就安心了。本王已将你大败马贼和楼胜的事禀告父皇,你且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凤凌锦微微一惊,似是没想到南靖和这么快就走,南靖和只是微微地笑着,但那抹笑,却仿佛在对凤凌锦说:本王自有分寸。 直至确定南靖和走远后,凤凌锦才把目光投向凤云笙身上,但他的眼里,却带上几分紧张:“三妹,总觉得靖王爷对你有点不一样,他该不会是发现你的身份吧?” 桌上红烛摇曳,窗外凉风习习。 凤凌锦凝视着凤云笙,眸光复杂,难以分明。 “二哥不必担心,此次回京,我便会卸任将军一职。” 凤凌锦眉心微皱:“怕且,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放心,我已经想好法子。” 幽如寒潭的墨眸里,映着摇曳的烛光,犹如风中摇曳的红莲。 第82章:师弟 自那以后,军中便一直在称赞凤云笙的神勇,而关于楼胜和高云的死,凤云笙只用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自然都是谎话,那些有幸在现场看到事实而且还没死的南穆国士兵,在凤云笙的密令下也不敢透露半句。 大家都很关心凤云笙有没有受伤,毕竟她是第一次上战场,而且还率兵冲锋陷阵,大家自然替她担心。 以至于凤凌锦去问端木珣拿药的时候,端木珣也问是不是凤云笙受伤了。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比方说端木珣来一句:不如我替将军检查一下伤势之类的,凤凌锦也坚决声称凤云笙没有受任何的伤,这样导致的结果是凤云笙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变得越发高大起来。 不愧是我们的将军啊,第一次上战场冲锋居然没有受伤! 而仅次于凤云笙的讨论程度,自然便是凤凌锦了。 凤凌锦的归来,对他们的解释则是因为凤凌锦发现军中有奸细,所以暗自离开调查,自凤云笙接任,便让凤凌锦处于暗地替她做事,因为事情机密,所以才瞒了全军。 虽然知道凤凌锦有苦衷,但对于凤凌锦这种行为,端木珣带头表示不满,对他进行的批斗大会,教育了他以后有事不要只自己扛着,否则要他们何用。 自大捷后,军中夜夜载歌载舞,席间,凤凌锦调侃端木珣都快二十六了还未娶妻,把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弄得整天以泪洗脸也不内疚一下,还说天照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两个娃了,端木珣也不甘示弱,只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哪像得某些人只想着娶妻生子。 他们邀请凤云笙,但她却只去了第一天。 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她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多少有些不适应,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虽然很英勇,但他们是新兵的时候,谁没经历过杀人呕吐的阶段,严重的做恶梦甚至直接疯了也是有的,所以也没有想得太多,反而觉得凤云笙表现得如此淡定,已经很是难得。 今日是庆祝的最后一晚,明日,他们便班师回朝。 除了凤云笙一行人外,其余人都留守雁门关,吕天照很担心凤凌锦会被皇上处罚,但凤云笙和端木珣都说不会有问题。 关于吕天照的事,他自己向端木珣坦白了,之前凤云笙只对端木珣说了吕天照受人威胁,凤凌锦离开是为了帮他解除这个困扰,但却没有说明吕天照受人威胁做了什么所为。 吕天照对端木珣坦白时,他并没有太多惊讶,凤云笙知道,以端木珣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去了解,因为信任,信任他和凤凌锦。 “将军?” 一把淡雅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回过头,看着眼前超然脱俗的男子。 “军师,你怎么出来了?” 如今营里正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她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会来到这后山上,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其他人。 这后山便是上次与吕天照交锋的地方,这里地势不高且平坦,在山的背后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湖水清澈碧蓝,只可惜现在天气寒冷,不然凤云笙就不用只用热毛巾擦身了。 不过也幸好是天气寒冷,否则她这么多天没有洗澡,身上绝对会有味道,而且凤云笙也戴着凤君华亲手给她缝制的香囊,所以身上非但没有怪味,而且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也是前段时间所谓她身有异香的传闻。 比起她来说,南靖和就讲究多了,基本上是三天一洗,最迟也不会超过五天。 端木珣微微一笑:“为了马贼一事,属下已经很久没有来此观星,如今事毕,便偷闲过来看观星。”他顿了顿,“倒是将军,您这个主角三天庆祝里只露脸了第一天,而且还只有片刻,军中的弟兄们对此都颇有怨言。” 凤云笙微微摇头:“我不过是不习惯热闹的场合,安抚的事,就有劳军师了。”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鬼面具上,欲言又止。 “明日我便回京面圣,‘疤痕’对我来说,已无用处。” 淡淡的一句话,却回答了端木珣心中的疑惑,端木珣不禁心下佩服她的洞察力。 水里倒影着两人静立的影子,一个遥望远方,一个仰头观星,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清风不时吹来,沙沙的声音成为他们彼此间唯一的声音。 “军师,北燕国和西璃国内可有我们的探子?”凤云笙突然问道。 端木珣点头:“有,不过都是在边境。” “这样不够,两国各处都需要长期潜伏的探子,尤其是龙城和琅琊。而且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探子,而是要让他们长期生活在那里,考取功名或与三教九流打好交道,而且除了关系国家存亡的大事,否则他们不能主动向我们提供情报,需要他们的时候,由我们主动与他们联系。” 她顿了顿,“我相信这件事如果安排妥当,他们会在日后给我们莫大的帮助,这件事你安排一下,人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越快越好。” 对上她的眸光,端木珣才如梦初醒,毕竟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是,属下领命。” 凤云笙放下心,拔出腰间的秋水,蹲下身舀湖水拭剑,一旁的端木珣看着,突然问道:“不知将军的秋水,是从何得来,出自谁人之手?” “是爹送给我的,至于出自何人之手,这个便不知了。” “原来如此。” 见端木珣似是有些失落,凤云笙不禁问:“莫非秋水对军师来说有何意义?” 秋水是一把好剑,却并非名剑,第一次见面时端木珣知道秋水的事已经让她微微吃惊,而现今他又向自己问及这些事情,她不禁想,秋水对他来说或许有某种意义也说不定。 第83章:质问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端木珣先是微微一怔,尔后微微垂眸,朱唇轻启:“从前,属下还在无极门中修习时,有个师弟……” 端木珣缓缓地把自己对秋水在意的原因告诉给了凤云笙,原来,他是为了他的师弟才会在意秋水。 端木珣与他的师弟交情甚好,他师弟爱剑成痴,端木珣知道秋水的存在,也是从那师弟口中得知的。 在无极门的群兵谱中,有秋水的名字和图鉴,甚至有铸剑的详细过程和材料,却没有记载铸剑师是谁,也不知剑成何时。后来师弟曾问及师傅,但师傅也不知道秋水的具体来历。 若连无极门中的群兵谱都没有记载,那么端木珣相信,就算连各国的皇室书库,也难有记载。 其实,在群兵谱中,有不少上古名剑都是只有名字没有铸剑师,图鉴没有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些,都是没有锻造材料的记载,更遑论锻造的方法。 因此,秋水成为特别的存在,这也是师弟会对秋水特别感兴趣的原因之一,而端木珣对剑其实并非十分钟情,若非由于师弟的缘故,他是不会想去了解这一切的。 “原来如此,想必军师那位师弟,在剑术上的造诣定是非凡。” 凤云笙的声音打断了端木珣的思绪,他敛了敛心神,眉宇间尽是赞赏:“师弟与将军年纪相仿,在剑术上的造诣称得上百年难得一遇,与将军相比,应是不相伯仲。” 语毕,素来冷淡的眸中罕有地掠过一丝激动。 这些年来,她一直潜心钻研剑术,虽然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但她对自己的剑术也十分自信,要知道,她在剑术上,可是未逢敌手啊。 如今听到有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而且在剑术上与自己不相伯仲的人,她自然激动,因为能和旗鼓相当的人切磋剑术,对于她来说是少有能让她感到兴奋和愉悦的事, 凤云笙凝视着手中的秋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我也想和那位师弟比试,只不过听闻无极门门规森严,恐怕唯有等你的那位师弟出师之后,方能有机会比试了。” 端木珣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无极门规定弟子不得私斗,而且师弟常年在门中修习,若没有师傅的命令,是绝不会下山的。 若说他这位师弟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就是太遵守门规了。 只不过要等他出师,端木珣心下摇头,这似乎并不现实。 “想必你的师弟修为定也出类拔萃,不如把他的名字道出,看我是否曾有耳闻?” 忽然,漫天繁星被云朵遮挡,本是明亮的大地,瞬间失去了光亮。 那双本是明亮的双眸,也随着这片大地,失去了原来的光亮。 “师弟的修为在同辈上是佼佼者,但与靖王爷相比,却是相去甚远,根本不值一提。” “我明白了,”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平静如素,凤云笙将洗净的秋水收回,转身看向端木珣,“若有缘相见,到时还请军师引见。” “如此英才,本王也想一见,若有机会,还请端木军师也替本王引见。” 一把宛如由古琴弹奏出来的声音,悠扬地散入在空气里,端木珣和凤云笙看着来人,眼里并没有惊讶。 “臣参见王爷。”两人同时行礼道。 “快快免礼,”他微微一顿,“端木军师,凤将军,在私下见到本王大可不必行礼。” 凤云笙和端木珣同时摇头:“君臣之礼不可废。” 南靖和看着两人,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扎眼。 从第一次与他们一起共处时,他就发现,自己难以融入他们。 藏在袖里的手微微一紧,但很快又松开了,脸上依旧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军中宴会为你们而准备,怎么主人公却躲在这后山上了?” “回王爷,为了马贼一事,臣已经很久没有来此观星,如今事毕,便偷闲过来看观星。恰巧在此偶遇将军,便多聊了几句。” “哦?原来是偶遇。”南靖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怎么本王与凤将军,却没有这么好的缘分?” 沙沙,寒风吹拂着树枝,摇落了一地黄花。 “将军,属下想起还有些杂事要处理,若将军和没有他事,属下先行告退了。”端木珣道。 凤云笙点了点头,端木珣向南靖和欠了欠身,方才离开。 凤云笙没有说要离开的话,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总归要解决的。 既如此,宜早,不宜迟。 “凤将军,有一事,本王想问问你。” 南靖和的脸上,已褪去那灿烂的笑容,只留下浅浅的,几不可见的笑。 凤云笙抬眼看着他,眼里不见一丝波澜:“不知王爷想问臣何事?” 她可以看见,那双比星辰还要耀眼的眸子里,滑过了一丝晦暗的光影,但仅仅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要问什么,凤将军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南靖和的声音里,少了往昔的柔,多了几分冷硬。 “臣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她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仿佛对他情绪的变化,完全不知一样。 他最讨厌她这样的云淡风轻,尤其是在他心急的时候。 “好,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明示。”南靖和从袖里拿出一封信,“信中所记之事,你应该清楚。”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第1章:强吻 凤云笙把信接过,飞快地掠了一眼,然后把信递给南靖和。 “臣远在雁门关,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南靖和没有伸手收回那封信:“你与三小姐兄妹情深,她在做此决定时,难道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王爷,此事怎么看都是由德妃娘娘决定,与三妹又有何关系?” “若不是大小姐前去和母妃说了些话,你认为本王的母妃会这么做?”他接过凤云笙手中的信,毫不费力地将其粉碎,“千方百计迫使母妃求父皇下诏解除婚约,三小姐何须如此着急?” 凤云笙微微垂眸,并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想应了南靖和口中的“三小姐”。 “本王还知道,大小姐在进宫前的一晚,她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由三小姐的贴身侍女巧莲给她的,这件事,你可又知?” 原来,南靖和已经监视起凤府,到底还是大意了。 但被监视了,被知道了,那又如何? 是,是她写信让大姐进宫,对德妃娘娘说她最近做了一个梦,梦中佛光普照,观音大士亲口对她说,她与靖王爷八字不合,如若强行结合,必定会给双方带来遭厄。 她本不以为然,但如今靖王爷在前线连番不利,她担心那是预兆之梦,便求自己进宫与娘娘说明此事,还请娘娘不要怪罪她,至于为何她自己不亲自前去,是担心相貌太丑,冲撞了德妃娘娘。 德妃早就想和替南靖和解除婚约,如今这一听,更是担心得不得了,便哭着求着皇上下解除婚约的诏书,皇上虽然不太相信这些,但被她缠得无可奈何,便也随了她的意。 诏书的意思,大概就是凤云笙虽然很好,但无奈与南靖和八字相冲,这段姻缘只好就此作罢。为了补偿凤云笙,赐了她一堆的金银珠宝,而且还特别注明了,是由凤云笙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还是免不了被百姓议论一番,但百姓们倒没怎么说凤云笙,尤其是那些个妙龄少女,注意力都是放在“靖王爷是“单身”上了,尤是已经回无极门的凤如歌,在收到凤凌天给她的飞鸽传书后,更是欣喜若狂。 无论如何,她现在算是和南靖和撇清关系,又没有伤及凤家的名誉,算是没有让爹为难。 “你所有的苦衷本王都清楚,所以你不必瞒本王。” “王爷,臣没有什么苦衷……” “够了,”南靖和的眼里腾出了一丝怒火,但他还是忍着,“本王不喜欢打哑谜。” “王爷,三妹无缘成为您的妃子,这是她没有这个福气。以王爷的条件,要找比三妹好的女子何其简单,何必为了此事而动怒。”她的声音依旧冷淡。 南靖和没有做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如玉的脸上,最后那丝怒意,竟都化作春水。 “笙儿,”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叫唤出她的名字,“本王知道,你是在生本王的气。” 那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的眸子,在此刻竟蒙上了一道浅浅的阴影:“可是,你要体谅本王,本王是迫不得已,而且在之后,本王都极力挽回着。”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恳切,他将他的全部,都倾注在她的身上。 他以为,她会明白,他以为,她会原谅他,却不料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王爷,您喝醉了,臣不是三妹。” 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她仿佛没有看到这个被誉为南穆国最出众的男人,没有看到南靖和对她倾注的款款深情。 厚度恰好的朱唇,在此刻勾起薄凉的弧度,这是凤云笙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冷笑。 虽是极淡的,却让人寒入心扉。 蓦地将她的手腕捉住,凤云笙盯着他,鬼面具下的脸上,藏着几分冷意。 “还请王爷松手。” 南靖和却没有松开,脸上多了几分兴味:“难得你有情绪。” 凤云笙冷着脸,不说话,只想着怎样脱身。 “不必白费心思,你没有内力,不可能挣脱得了。”南靖和淡淡地说,“而且,你以为让父皇下诏解除婚约,就能阻止本王娶你?” 话音刚落,他手绕到她的脑后,轻轻一拉,那如锦缎般的墨发顺着她的肩,一泻而下。 手顺势而下,将那红绳一并拉开,将她的鬼面具取下。 蒙蒙月色下,那张未施粉黛的脸显得分外晶莹,她眉如柳叶,樱唇红泽诱亮,那幽如寒潭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沉寂,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那样的她,美丽出尘,只一眼,便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笙儿,本王是真的爱你,”他的脸慢慢向凤云笙靠近,她身上那淡淡的异香缠绕在她的鼻翼之下,“嫁给本王,你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妻子。” 凤云笙看着这张渐渐变大的俊脸,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厌恶,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吻。 “王爷,请自重。” 她看着他,声音冷然彻骨。 南靖和顿住:“笙儿,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本王的心意?”他微微蹙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本王许诺与你,从今往后,本王的靖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说这话时,南靖和的语气不免带了几分志在必得,靖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这份诱惑的分量他很清楚。 “王爷,回京之后,我便想卸下将军之任,继续四处游学。” 话音刚落,南靖和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但下一刻,这个男人的脸上又溢满笑容。 “那又如何?”他问。 “没有如何,只是我不再有能力辅助王爷而已。”她微微抬头,目光坦荡地看着他,“王爷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征北将军这个头衔,您心里自知。” 半年前去查忘忧阁的事时,她就发现了那个世人称道的南靖和,或许并不如他们想得如此美好。 然而权力游戏,这是身为皇族中人无法避免的,所以凤云笙也并没有因此对南靖和有什么偏见,甚至说多亏了南靖和,才好让自己一直隐匿着身份。 然而她也知道南靖和其实并不待见自己,不是因为德妃,而是纯粹的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这些她都知道,但是为了父亲,她不介意做一个摆设,被人当做晾在一边,或者说被人晾在一边,她也好图个清静。 但是,她介意被人弃若敝屣后,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而把自己找回来。 而南靖和,就是这样一个人。 天下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就像二哥对她好,那是因为他当她是妹妹,骨肉至亲。 而南靖和呢?他对她好,自然也并非没有缘由,而凤云笙知道,那个缘由,绝非因为自己的容貌,更不是那所谓的爱上自己。 那不过是,对自己权力的青睐,希望自己能够帮助他而已。 督军,如此用心良苦争取了这个位置,她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她不想弄出什么动静,所以一直都没表露什么,毕竟雁门关的事一毕,她就不打算再管任何事。 所以她只是尽可能的和他保持距离,尽可能地拒绝他的帮助,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绊。 可是,当他连要帮自己画疤这点小事也要用凤翰霆来威胁她时,当她发现对方不正常的飞鸽传书频率,发现他在听到杜松子之事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就知道,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第2章:摊牌 兴许是没想到凤云笙如此直接,南靖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当初,他要与凤云笙解除婚约,并非只是因为德妃的压力,而是他自己本身亦想如此为之,因为他听到她的种种传言,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得上他的正妃之位? 然而,凤家却是他一定要巴结的势力,与凤家联姻,是势在必行的事,所以他才亲自登门,在表示歉意之外,更多的是想看看另外两位凤家千金是何资质。 那时他看见凤君华和凤如歌,她一直知道凤如歌倾慕自己,虽然凤如歌深得凤老爷的喜爱,但此女不懂规矩而且妒忌心重,实在不宜做自己的正妃。 而凤君华,虽然长得并非国色天资,但眉宇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而且远比凤如歌懂事得体,即便资质不佳,但好歹也是嫡出长女,最重要的是声望一直不错。 他对凤君华也有印象,他少年时随德妃到南山寺还原时,他记得在偷看自己的人中,有一个便是凤君华,所以当下他便选定她,并透露出对她的赞赏。 然而后来与凤云笙接触后,他才发现坊间传言是多么的不可信,再后来,察觉到对方很可能代父从军,更是让南靖和心下后悔。 他从小就生得俊美,倾慕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从来只有他厌恶的女人,没有女人会厌恶他。 可是面对凤云笙,他总觉得无论自己再如何讨好,她总会拒他于千里之外,根本不容他靠近半分。 长这么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是为了能拉拢她,为了她日后能帮助自己,他还是忍了下去。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断对她好,她就会很自然的爱上自己,但当他收到逐风的信后,却不能再淡定。 “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么本王也不愿转弯抹角。”他松开凤云笙,如玉的脸上早已褪去温柔,“太子如何,你也明白,我们兄弟几人里,谁最能带领南穆国走向强盛,你应该也清楚。” 凤云笙淡淡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南靖和背着手,微微看着天上的繁星:“正所谓分久必合,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经维持了两百多年,如今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凤云笙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静静地听着南靖和的话。 “如今你杀了楼胜,北燕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以为父皇在这个时候,会轻易让你卸任?” “这个就不用王爷担心了,臣自有办法。”凤云笙淡淡地道。 南靖和笑了笑:“即便你真的有办法,但这件事总归有人要料理,那人不是你,也会是凤家的人。” 这层她当然知道,但处理麻烦的同时,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 再怎么说,凤凌锦擅自离开军营是事实,虽然她能确定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但要给凤凌锦官复原职的机会,凤云笙觉得这个便十分合适。 如果没有自己在,以皇上的聪明他定会以“将功赎罪”恩赐凤凌锦处理此事,所以她更要在此时卸任将军一职。 见凤云笙没有做声,南靖和也没有理会,只是继续道:“其实我并不执着皇位,但适逢乱世,我并不想我南穆国子民受屈受苦。”他顿了顿,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笙儿,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也希望你能为了南穆国的百姓,帮助我。” 那双比星星更灿烂的眸子里,写满了恳切与真挚,而她,却只是将手中的鬼面具戴上,声音冷淡地道:“王爷,臣没有这个能耐,还请王爷另寻高人。” 说着她就欲要离去,南靖和心下一急,握紧了她的手:“你可是担心你的身份会暴露?若是,本王可以向你保证……” “不是,”凤云笙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臣不过是个俗人,不像王爷志存高远,也没有兼爱苍生的情怀,只想平平静静过完一生,所以还请王爷不要多费唇舌。”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把冷淡的声音。 “你难道就不怕本王参你一本?或者将你的真实身份禀告父皇?” 凤云笙顿住脚步,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靖王爷,您觉得臣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您说这一切?” “什么意思?”南靖和并没有被她这句话吓住。 “忘忧阁。”她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 南靖和脸色一凝,她是他们的人?不,她不是,可既然在这时说出忘忧阁三个字,定然是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东西。 但他并不回话,只是看着她,在他还没确定她知道自己多少事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黄尚书之所以会突然病死,并非操劳过度,而是因为拒绝了您的收买。”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而南靖和的脸色也变得更冷,他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冷硬的问:“关于本王的事,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不多,但足以让世人知道靖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道。 “没想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 “早在王爷上门退婚的那天,民女就早已提醒过王爷,只是王爷似乎没有发现而已。” 如此民女定然是愿意的,不过前提是靖王爷在这十年内不得纳侧妃侍妾,至于诸如忘忧阁这般烟花之地,民女相信靖王爷是定然不会去的。 原来如此,原来当时她是警告自己,告诉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秘密,可他竟然没发现,他只以为她看见自己进入烟花之地,而他当时担心的只是他的声誉。 “民女没有什么鸿鹄大志,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而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求自保,若靖王爷肯放过民女,民女也绝不会做出让王爷为难的事。” 凤云笙转过头看他,鬼面具在月光下散发着森然,“否则,民女会让靖王爷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第3章:回程 说完,凤云笙便大步离去,没有丝毫犹豫。 伫立在斑驳处的他,适才的真挚换做一汪冰凉,藏在袖中的拳头,此刻已被握紧。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狠狠地摆了一道,而且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南靖和,竟然被一个女子逼到如此境地。 他承认,这一局他输了,而且还输得一败涂地。 但只有这一局。 凤云笙,难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弱点吗? 他南靖和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得不到。 无论是皇权,天下,还是她! 大掌一挥,卷起地上一堆残叶,风停叶落,刚才在那的人,已没有了影踪。 “呐,小黑,你说这个靖王爷,是不是就叫做那啥,虚伪?” 远方的黑暗处,传来一把稚嫩的男声。 “你也觉得是吧,还有那个女人,明明是女的,为什么非要装作是男的,还戴上那么可怕的面具,真是怪胎。”男孩不悦地哼了一声,“居然还派人来监视我,真是不自量力。” 说到这,男孩转头看着匍匐在他身边的黑色狼狗,用手轻轻敲了敲它的头:“还有你,怎么突然发疯跟上她,居然对她那么温顺,还不肯走了,是想存心气死我是吧。” 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转,温顺地在男孩地脚边蹭了蹭,男孩见状,哼了一声:“我知道你那时候是不由自主啦,不过那个女人好像戴着无极门的东西,唔,难道是无极门搞得鬼?可是我没听说过无极门有这本事啊。” 男孩似乎若有所思,小黑温顺地匍匐在他脚边,悠闲地晃动着尾巴。 要不是爷爷吩咐不能打草惊蛇,他真想把那女的捉走研究去,男孩鼓着腮,又是打转又是蹭地,总之就是烦躁。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要那真是无极门的本事,那可就糟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一个翻身,坐正了身体。 “不想了,真是讨厌,等爷爷来了让他烦恼去。”男孩忽然双手后撑,从树顶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却没有半点声响,“小黑,我们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说这次要杀哪些倒霉蛋呢?” 沙沙,夜的冷风吹落一地枯叶,疏影斑驳处,早已没有了人影。 次日清晨,军帐外。 天边的阳光驱散了夜的黑暗,和日初升,一切静好。 “军师,吕副将,请留步,”凤云笙一身银白战铠,戴着标志性的鬼面具,腰间配着两把长剑,英姿飒爽,“还有其他兄弟,你们也留步吧。” 她言行自若,仿佛昨晚所发生的事,都不过是一场梦境。 “凤将军所言极是,正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请回吧。” 南靖和一袭白衣,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 “放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们,所以不用太想我。” 凤凌锦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朗笑着对身后的将士说。 刘霸海看着凤凌锦,放开了嗓子:“凌锦,你别臭美了,我们谁想你啊,想的都是将军和靖王爷。” “就是就是,我们才不想你呢。”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身后的人都开始纷纷起哄,热闹的声音把适才略为沉重的气氛冲散得无影无踪。 “将军,这是一些蜜饯,是属下做的,用来送药应该不错。” 端木珣把手中的一个小麻袋递给了凤云笙,凤云笙接过,点了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是该动身了。” 凤云笙的目光慢慢地巡过这一个个军帐,巡过这陪伴了她一个多月的地方,回想初来时的情景,彷如昨昔。 赫然回头,一个翻身上马,她握紧手中的缰绳,大声道:“出发!” 所有士兵,都整齐地站着,一直目送凤云笙的身影,直至与天边相接。 福仙镇。 城门外,一队人马正整齐地向福仙镇走来,眼尖的妇人瞧着,不由得惊讶道:“啊,那不是靖王爷和凤将军嘛!” 话音刚落,街上所有人都望向城门,只见凤云笙骑着一匹白马,与南靖和并肩向街道走来。 “靖王爷,凤将军——我爱你们——” 在听闻凤云笙的神勇之后,那些原本还厌恶凤云笙的人,都一一改变了对凤云笙的态度,那些个少女,也不再畏惧她脸上的面具,只把她如神一样供奉在心里,无不崇拜仰望。 “让道让道,靖王爷和凤将军要赶回京师复命,你们不要拥挤,快让道!” 护卫们艰难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但看着越来越多涌过来的人,他们实在觉得有些无能为力了。 “怎么办,靖王爷真的好帅,啊,我不行了,我要晕掉了!” “凤将军,奴家要跟着你,你就带我走,带我走嘛!” “咳咳。” 突然,从队伍中传来干咳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人们的眼睛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咦,那不是前任凤将军吗?” “哎呀,的确是呢,我就说,像他这么幽默风趣的男子,怎么会做出临阵逃脱的事!” “许久不见,二少爷还是那样俊俏,虽然比起靖王爷是差了点,但也是世上难得的翩翩公子了,要是能嫁给他,翠儿也此生无憾了。” 即便女子在说这番话时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赞赏心情,但听在凤凌锦耳里,简直就是践踏他的尊严。 此刻,他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是那个女人有眼不识泰山而已! 甚至他的脸上还是笑着的,只是那笑,简直就像要吃人一样。 而南靖和的笑容,却比刚才灿烂了至少十倍,仿佛天上的太阳一样,炫得那些少女都移不开眼睛了。 而凤云笙,则两耳不闻窗外事,懒得理会男人之间的无聊攀比,简直就是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男人”。 “承蒙各位对本王和凤将军的爱戴,本来我们应该在此多陪陪大家的,但我们现在要赶着回京复命,还请各位让出一条路给我们,不知各位可愿配合?” 南靖和话音刚落,他们都齐刷刷地站在两边,让出一条大路给他们走。 “他们就是马贼吧,就是杀害小燕的凶手吧!” 一个被马贼杀了女儿的父亲,在看到囚车里的木桐和马提尼,立刻火了眼,他顺手捡起路边的石子,猛地往他们扔过去:“死马贼,去死吧!” 看见马提尼和木桐,每个福仙镇的人都分外激动,他们都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什么鸡蛋番茄石头转头,一个劲地往他们身上扔。 马提尼狠狠地盯着这些人,眼里露出毒辣的目光,要不是他被挑了手筋脚筋,他宁可自尽,也绝不会受这等屈辱! 而木桐,则显得比马提尼淡然许多,或许是身体的剧痛,早已折磨得她没了知觉。 就这样,在骚动中,他们离开了福仙镇,他们一行人追云逐月,日夜兼程,转眼间就要回到豫城。 豫城郊外,密林边。 是夜,冷月无声。 凤云笙和凤凌锦并肩坐在地上,临时生起的火堆映着他们的脸,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 “三弟,这一路上太平静了。” 一路上,凤凌锦只能用“三弟”来称呼凤云笙,虽然很不习惯,但也只能如此。 “或许是他们的主子要放弃他们也不定,”她看向不远处的木桐和马提尼,“我去看看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凤凌锦快声道。 凤云笙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就好。” 见她这么说,凤凌锦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注视着她所在的地方。 “姓凤的,你来做什么!” 马提尼一见到凤云笙,神情便十分激动,而木桐只是远目前方,并没有理会她的到来。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凤云笙屏退了旁人,淡淡地看了一眼马提尼,旋即将目光移到木桐身上,“你似乎,很看得开?” 木桐冷冷一笑,似是笑她,又似自嘲。 成王败寇,在被刘霸海抓住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不怨,也没什么可怨,因为这就是世界的法则。 不是没想过寻死,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丝期盼。 那个曾经用指尖温柔抚过她唇瓣的男子,她的公子,她是多么希望他会来救她。 可是她从刚被捉去,到如今,一直盼,一直盼,却没有看见一缕希望。 不过也是,是她坏了公子的计划,她本来就死有余辜,公子不来救她才是正常。 “如果你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第4章:名字 凤云笙的话打断了木桐的思绪,她冷冷地看着她,不屑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出卖我们主子的。” “你们主子,是不是都以酒替你们命名?”凤云笙看着木桐微微惊讶的眼,“如果你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不但保你不死,并且替你接好筋骨。” 她的眼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味道。 木桐看着她,实在是不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必说些有的没的来蛊惑我们,无论你怎么说,我们这里的事,你一点都别想打听!” 马提尼激动地抢过木桐的话,木桐敛了敛心神,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凤云笙淡淡地道。 见木桐似乎想和凤云笙做交易,马提尼不禁急了:“木桐,你不能出卖公子!” 木桐冷了他一眼,旋即对凤云笙道:“要我回答你也可以,但你要先兑现你的承诺。” 凤云笙微微翕唇,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一群人靠近。 “全体戒备!” 凤云笙一声话落,大家先是觉得奇怪,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的迹象,难道是将军感觉错了? “你们是听不到凤将军的话?还不拿起武器!” 南靖和自然是察觉到那股几不可察的波动,但却是比凤云笙要慢了一拍,心下不由得一惊,他实在没想到,凤云笙虽然没有内力,但灵魂感知却如此异于常人。 听到南靖和的话,所有人都迅速拿起武器,他们面朝外保护着囚车和凤云笙等人,但他们却根本不知道敌人在何处。 啪啪,两声清脆的掌声从密林暗处传出。 “不愧是杀了楼胜的人,如此好的灵魂感知力,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把声音,木桐至死都不会忘记。 三分带笑,三分慵懒,三分邪魅,还有一分摄人心魂! “公子!提尼就知道公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马提尼激动地看着声源处,适才眼中的黯然突然变为光亮。 “既然阁下已经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凤凌锦握紧手中的七星,护在凤云笙的跟前,“倒不如坦坦荡荡来得痛快!” 沙沙,除了树叶的声音外,一切都是死寂的,静得连大家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嚯,一道冷光横空劈开黑夜,五个士兵应声倒下,快得连呻吟的时间都不曾给予。 “哼,还算有两道功夫。” 凤凌锦脸上虽然不屑,但心里却是十分震撼。 以凤凌锦的感知,对方应是迈入天尊之境的高手,然而他的速度却和凤翰霆的速度不相上下,凤翰霆已是迈入洪河之境的人,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有多可怕。 “公子,对付这些蝼蚁,又何须您亲自出手?” 一把娇媚中带着几分轻视的女声悠悠地从密林里响了起来,木桐听着,心下不禁一惊。 这声音,难道是她?可是公子怎么可能让她参与此事?! 嚯的一声,一道光影从暗处劈来,但却被南靖和轻易地用承影挡住。 “不自量力。” 只见他一个反手,那道光影被他原路反弹回去,而那速度,却是来时的十倍! 嘭,一声巨响,倒下了一片树木,蒙蒙的月光照在裸露的土地上,照出了五个身着夜行衣的人。 月色下,五人手持各异的武器,宛如鬼魅一般,不禁让人背脊发凉。 “多谢公子相救。” 说话的女子蒙着黑布站在黑衣男子左边,夜行衣紧紧包裹住她整个身体,越发突出她身体的玲珑有致。 “不,玲珑,你应该多谢靖王爷手下留情才是。” 只见说话者身披一件黑色斗篷,负手立于四人中间,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他含笑的唇瓣。 而这一身黑袍,却难以掩盖他得天独厚的气质。 “没想到忘忧阁的主人竟出现在这,白姑娘,这实在让本王感到意外。” 南靖和虽然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的味道。 白玲珑掩面轻笑,声音柔媚而舒缓:“玲珑也想是那名满天下的忘忧阁的主人,可惜我俩虽然同名,可玲珑却没她的好福气。” 手中爪刺胭脂微微一转,又接着道,“那位白姑娘,此刻应是在忘忧阁里数着银子,哪用像我这般站在这里受寒风煎熬?” 南靖和眉头微蹙,但很快恢复正常。 忘忧阁这样的高危地带,南靖和自然是派了人去盯着,白玲珑这番说辞,是在告诉他他的人没有禀告忘忧阁有异样,更没禀告白玲珑不见了,他没证据证明她就是忘忧阁的白玲珑。 “玲珑,原来你是想做老板娘,此事你和我说便是,又何必向靖王爷诉苦,误了正事?”公子微笑着,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慵懒,“不知靖王爷是否能大发慈悲,放了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如果阁下能将我南穆国那五名可怜的士兵起死回生,本王自然乐意。” 南靖和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那笑,却带着一抹冷意。 “呵呵,不愧是南穆国最佳的帝皇人选,只可惜生得晚了,不然太子殿下的位置非你莫属。” 他说得平淡,但嘴角那抹笑意,却不露痕迹地深了。 “能替父皇分忧,为南穆国的百姓出一份力已是本王莫大的荣幸,更何况太子殿下乃天命所归,本王又怎会妄想太子之位?”南靖和依旧面带浅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冷嘲热讽。 “呵呵,难为你如此看得开。”他微微一顿,右手伸向前摊开,掌心里露出一个精致的白瓷药瓶,“这是解我们的毒的药,如果你肯放了他们,这药就归你。” 南靖和淡淡地扫了一眼药瓶,旋即开口:“此药真假难辨,本王凭什么信你?” 似是料到南靖和会如此说,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棕色的小药丸,毫不犹豫地把它吞了进去。 “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木桐看见他把药丸吞下,不由得大惊。 “不!公子!我马提尼何德何能让您犯险!”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废人! 白玲珑和其余三人亦是惊讶万分,而他只看着南靖和,淡淡地道:“刚才我服下的是毒药,很快你就会看到症状。”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已开始变得扭曲,这时他连忙将解药服下,过了一会,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公子,您感觉如何?”白玲珑担心地看着他,“试药的事,您让我做就可以,您又何必亲冒险?”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马提尼,脸上稍显严肃:“提尼,我知道你对松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我还是那句话,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没必要搭上生人的命。而你们不同,你们还活着,只要你们活着,无论你们变成怎样,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你们,你可明白?” 马提尼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是自己误会了公子。一想到公子如此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还对公子心怀不满,心下不禁愧疚万分。 “公子,提尼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我之前居然误会您,我……”说着竟哽咽,眼里的晶莹越发滚烫。 凤凌锦看着他们,手中的七星依旧握得紧紧的,但眼里的锐利却柔和了三分。 那毒的厉害,他是很清楚的,只要他刚才服下解药的速度稍慢一步,那么定必死无疑。 之前他也和马提尼一样,以为公子是那薄情寡义之人,如今他为了马提尼和木桐做出这样的事,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凤凌锦素来敬重那些爱惜手下的将领,无论敌我。就像现在这样,他对公子竟有了几分好感。 南靖和也一直看着这一幕,但他眸中的寒意,却是愈来愈浓。 在他看来,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对马提尼等人有多重视,而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 “你们主仆情深,实在让本王感动,解药本王是要的,但,”南靖和淡淡地开了口,“他们,本王亦不会交给你。” 风飒然而过,泠泠剑光在夜色下显得越发清冷。 公子剑眉微挑,脸上依旧带着三分慵懒:“靖王爷的胃口可真大。”他转眸看向凤云笙,淡然的目光下藏着一丝锐利,“凤将军,我等实力你应该清楚,我肯拿出解药与你们交易,是为了避免双方无谓的死亡。但如果你们一再坚持,我敢保证,解药你们是拿不了,而人,我也会带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慵懒,三分笑意,三分邪魅,还有一分不露痕迹的杀意。 每字每句,平淡如风,但却让人不容置喙。 这种气质,这种能在谈笑间将敌人毁灭的气质。 “三弟,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凤凌锦的话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侧过头看他,发现英气的脸上堆满了着急。 凤云笙摇了摇头,在心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本将军和靖王爷的看法一致,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这两人都不能交给你。” 第5章:突变 她的声音冷漠如冰,藏在帽子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呵呵,原来南穆国的人都是一些喜欢幻想的人,我总算开了眼界。” “你们西璃国的人都是一些自大狂妄之徒,对于这点,本王一点也不诧异。” 四目相对,冷夜无声。 轰隆,轰隆,巨大的雷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雨哗的一声,倾盆而下。 忽然一道冷光破空而出,南靖和的剑快如闪电,一下子将对方的阵势打乱。 “二哥,你去帮王爷。”凤云笙转头对凤凌锦道。 “不,二哥我……” “二哥!”凤云笙打断了凤凌锦的话,“对方首领是天尊八阶,那玲珑是玄宗五阶,其余均是地使,这样的阵容,光靠王爷是招架不住的。” 雨哗哗地下着,雨珠强而有力地撞击着大地,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凤凌锦虽然不喜欢南靖和,虽然很想在凤云笙身边保护她,但到底他还是理性的。 “你们给我好好保护将军!”说罢,凤凌锦便进了混战区。 落叶萧萧,旖旎飞舞。 刀剑交加,雨横风狂。 双方交手数十回合,却是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呵呵,看来你们是有点幻想的本钱。” 公子一袭黑袍,手中的龙渊抵在南靖和的颈上,唇瓣勾起一弧邪魅。 “彼此彼此。” 南靖和的承影,架在公子的颈上,脸上的笑,如春日阳光。 “公子!” 白玲珑紧张地看着公子,一分神,被七星割破了右臂,滚热的血流过了她的手臂。 “我觉得,你最好担心一下你自己。” 说罢,又是一劈,白玲珑急忙把胭脂高举过头定住,饶是如此还是被凤凌锦的剑气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连喘气。 “主人,我来助你!” 锦瑟看到白玲珑被凤凌锦打退,眼下一片着急,正想帮她之际,却感看到身旁一道光影直逼自己,立刻转身用双刺挡住。 蒙蒙月色下,鬼面具上散发着冷冷清光,饶是身经百战的锦瑟,也不免为之一寒。 “哼,征北将军,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锦瑟是地使五阶,面对一个没有丝毫气波动的敌人,当然十分自信自己的实力。 虽然锦瑟知道楼胜是被她杀死的,但她更愿意相信如公子的推断,这里头另有内情。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手中的秋水。 嚯的一声,秋水破空而出,转、挑、破、刺,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快狠准,不禁让锦瑟大为一惊。 这秋水明显是软剑,软剑不比硬剑,不适合刺,可他竟然能将软剑的刺也发挥得如此之好! 嘶的一声,锦瑟胸前的黑衣裂了一道口子,那白皙嫩滑的肌肤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光亮。 “你竟敢挑破我的衣服!” 一想到自己被一个没有气流动的废物挑破自己的衣服,锦瑟顿时觉得恼火。她捂住自己的胸前,体内的气流突然激增,那双刺上忽然蒙上了一层墨绿色的光。 这是锦瑟用气大幅增加了双刺的威力,与凤翰霆将内力封存到断魂不同,锦瑟的方式不会让内力的威力减弱。 但这种方式持续的威力时间很短,而且一旦施法有好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对同一件武器再次进行增益,所以不是紧要关头,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 “三弟!” 凤凌锦看着锦瑟这样,心下不由得着急,他想过去保护凤云笙,却被一个泛着桃花色的爪刺挡住。 “二少爷,你我之间好像还未分出胜负,何必这么急着走?” 那柔媚舒缓的声音里露出一丝嘲讽,凤凌锦冷冷地看着她,七星上蓦地泛着淡淡的蓝光。 夜,无尽,剑影刀光无数次划开黑夜,却又在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中,无数次地融合一起。 地上,躺着一个个的尸体,凤云笙他们折损了十余人,而对方只折损了一人。 “哼,南穆国的征北将军,你去死吧!” 只见一道青绿色毒蛇摸样的光笔从锦瑟的双刺里凝练而出,毒蛇张大着口,露出狰狞的利齿,直朝凤云笙奔去! 锦瑟前十几次的进攻都被凤云笙一一闪开,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凤云笙再闪过了! “凤将军!” 南靖和眼里一急,剑锋一转打算抽身去帮凤云笙,却不料被一道紫色光影阻挡了去路。 “靖王爷,如果不想南穆国痛失英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公子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喘气,但手中的龙渊,依旧是那样不寒而栗。 “别忘了,楼胜是凤将军杀死的,区区一个地使的喽啰,你以为会伤到她的性命?” 公子呵呵一笑:“楼胜为什么会死,是怎么死,这还是一个谜,至少从现在来看,你们的凤将军,并没有正面抵挡楼胜的能力。” 如果她有正面抵挡楼胜的能力,至少杀了他们全部的人,不会是一个难事。 然而如今对于他来说,至少可以证明一个事情,南穆国的凤将军,是一个没有内力修为的人。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不足为惧,他不认为楼胜会因为对方是故友的孩子而手下留情甚至自杀。 还有玲珑所说的那个南靖和的手下,那个同样没有内力修为却有着极强的灵魂感知力,他觉得那个手下,就是她。 他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像那鬼面具下的脸,到底是如豫城人口所说的那般俊美绝伦,连南靖和都要避让三分,还是如南穆国的士兵所言,疤痕满布,惨不忍睹。 还有那一身矫健的身手,到底是怎么锻炼得来?而且,他的身法,他那冷傲不容别人靠近分毫的气质,他竟然有一丝熟悉之感。 脑子里,忽然掠过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那个令他前世今生,都念念不忘,沉沦深爱的人。 “本王绝不会让你们伤到她!” 说罢南靖和凝气集于承影之上,一条金色长龙从承影上凝出,直朝毒蛇奔去。 “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 当下立刻收起思绪,黑色衣袖一挥,半空中浮现出一群紫色的帝王蝶,帝王蝶困住金龙,让金龙无法动弹。 突然成群的帝王蝶汇聚成一只巨型帝王蝶,与金龙撕斗角逐。 “三弟!” 凤凌锦亦是着急,凤云笙没有内力修为的事他最为清楚,眼看那条毒蛇蕴含了对方几乎是全部的内力,凤凌锦实在不敢想想,被它击中,凤云笙会如何。 可是,眼下白玲珑和另外一个女子正和他纠缠着,他根本无暇分身去救她,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要不是之前耗费了太多内力至今尚未复原,他早就将白玲珑打败,怎会让她纠缠至此! 而马提尼和木桐,心里自然是十分激动和雀跃,如果能杀死对方主帅,那对南穆国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只见凤云笙飞速地往后跑,却不料快不过那条青蛇的速度,眼看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锦瑟的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笑。 凤云笙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那条张开巨颚的青蛇,她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面前。 这是真正的生死考验,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救她,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但她不敢分神,却在这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浩凛清气,云篆太虚,元始下降,真文诞敷,坎离白虎,出!” 轰隆一声,一道白虎摸样的白光朝青蛇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凤云笙的身上被一个泛着白光的保护罩罩着,只见那条毒蛇在触碰到白虎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不见踪影,而锦瑟也被当场击毙。 这还没完,只见那白虎一声长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冲往帝王蝶处,不消片刻便将帝王蝶吞噬腹中。 白玲珑和公子立刻退后,而另外一人,则因为躲避不及被白虎当场击毙。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不免为之一惊,除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定国公,你终于来了。” 只见来者身披一件藏青色的深衣,他身材结实颀长,眉目晴朗,一脸肃穆,深邃的眼里怒火和忧心参半。 他的身后,陆续赶来三四人,他们站在凤翰霆身后,喘着粗气。 “微臣凤翰霆参见靖王爷!让王爷受了惊吓,还望王爷恕罪!” 他的目光先是看向凤云笙,尔后是凤凌锦,确定两人安全后,眼里才恢复了一点平静。 “不,定国公来得正是时候。”南靖和身上被雨淋得透彻,但却丝毫不妨碍他脸上温润的笑容,“他们手中有奇毒的解药,只要将其交到太医馆手中,边境的士兵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靖王爷,想的真是周全,滴水不漏。” 他不是没想过南靖和和凤翰霆里应外合,他一样派人监视着凤翰霆的一举一动,只是对方还是骗过了他的眼线。 正如他一样,瞒过了南靖和的眼线。 龙渊剑上,映射着主人的笑,冷雨击打着剑身,仿佛在击打着他的笑容一般。 有趣,当真有趣! 一旁的白玲珑握紧胭脂,眼里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公子……”她低声在他耳畔叫唤,公子微微点头,似是领会了她的意思。 第6章:卸任 洪河之境的绝顶高手,纵然是身负内伤,但在正常情况下,实力还是在他之上。 “能惊动到定国公亲自来捉晚辈,实在是晚辈的荣幸,只是恐怕,晚辈要让定国公失望了。” “贼人,休想逃!”见不对劲,凤翰霆脚下一瞪,向他们追去,“你们保护好靖王爷!” “是!” 身后的侍卫领命,纷纷护在南靖和身旁,而南靖和只是看着他们,命令道:“你们过去,守好凤将军!” “可是……” 他们本想抗议,却被南靖和斥道:“难道你们连本王的命令都敢不从?” “卑职不敢!” 随后他们又立刻来到凤云笙身边,此时凤凌锦早就站到她的身旁,用七星护在她的身前。 “你就是边境马贼的幕后黑手?”凤翰霆手里聚气,眉目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那个袭击我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呵呵,定国公认为呢?”他看着凤翰霆,唇瓣依旧挂着三分慵懒。 凤翰霆直视着他,手心处凝聚出一团蓝色火焰:“如果你肯跟我走,我可以保你免受刑罚之苦。” 他微微摇了摇头,唇瓣依旧挂着天高云淡的笑。 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劈中了他们身边的树木,紧接着地面猛然晃动起来。 “怎么会突然发生地震?”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在这时,被雷劈中的古槐树应声倒下,赫然将凤翰霆和二人分开。 “看来上天还是待我不薄。”公子微微一笑,身影已和凤翰霆拉开不少距离,“凤翰霆,你的疑问,等下次见面时,再考虑答你。” “狗贼,休想逃!” 凤翰霆想去追,却被猛地一晃,他连忙向前攻击,却没想到前方早已是一片空寂。 “可恶!”凤翰霆望着前方一片黑暗,拳头紧紧地握起。 要是自己没有负伤,哪里有他们逃跑的机会! 地震只有一瞬,很快便平息了,而那场大雨,也在地震的平息后倏然止住。 南靖和来到凤翰霆身旁,眼里流露出关切:“定国公,你可有受伤?” 凤翰霆双手抱拳,低头道:“微臣无恙,只是微臣办事不力,恳请靖王爷降罪!” 南靖和一手扶起凤翰霆,温声道:“定国公无需自责,那贼人性情狡诈,诡计多端,而且武艺高强,再加上突生异变,会让他们跑掉,也实属正常。” 凤翰霆叹了一气,自他有记忆以来,豫城便从未发生过地震,这次怎会无端端地发生地震呢? 难道真的是上天认为对方命不该绝,所以才天显异象,让他逃走? 真是其也怪哉,怪哉其也啊! “好了,定国公伤势未愈,这一宿雨怕会影响病情,还是赶紧回去吧。” 在南靖和的带领下,一众人先将木桐和马提尼收押天牢,而凤云笙凤凌锦和凤翰霆,则先回凤府,明日再和南靖和一同进宫面圣。 是夜,凤府。 古雅别致的房间里,中间摆着一道沉香木雕花屏风,屏风上摆着一条长长的裹布,一件红白交错的战铠,还有一件华美的袍服。 屏风后,倘大的木桶里装了半桶水,水上飘着几朵花瓣,甚是好看。 木桶前,站着一道纤柔的倩影,泼墨般的长发顺着背后长及大腿,宛如锦缎一般,遮住了她整个后背。 提起脚,足尖轻轻没入温软的水中,动作轻柔缓慢,直至整个身子没入水中。 软水刚刚及到她的锁骨,她手里拿着胰子,用力地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尤其是她的双手。 对于白玲珑他们会来救木桐他们,她是不惊讶的,甚至可以说,这是她计划里的一步。 如何卸任将军一职,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受了重伤,即便皇上当下不愿将她撤了,也总要给她修养的时间。 她虽然天生伤势恢复的快,但只要不断制造伤势,假造自己的伤势一直没有进展,那还是能逃避领兵打仗的责任。 只要她逃了一年半载,皇上也就没有的盼头,自然会将她的兵权交给别人,这时她辞官,相信皇上也不会太过为难。 所以,她才会挑锦瑟作为对手,对方是地使五阶,虽然还是很冒险,但她也只能险中求胜,拼上一拼。 这个方案,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知道,如果凤凌锦知道,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止她。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成功之际,南靖和与凤翰霆的联手,却是让凤云笙始料未及。 还有那时自己身体内那一瞬间丹田里的感觉,就好像一股涌泉在等待着迸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如今让她费心的事已经够多,她不想为这虚无的感觉而浪费精力。 当今皇上对凤家既忌惮又倚仗,她大败北燕国、杀了北燕国最强将军,皇上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除了伤害自己,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退下这个征北将军的职位。 而如今,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凤云笙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制造意外,才显得自己受伤不会突兀。 不过幸好,她留有后着,虽然有风险,但她还是要搏一搏。 温和的水让凤云笙觉得十分舒适,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而她的眼前,却无端端地浮现出那个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 那个男人,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公子的男人,在他身上,凤云笙找到了那谈笑间可以将敌人毁灭的气质。 对于它,凤云笙既陌生,又熟悉。 还有他们的名字,波尔多的木桐红酒、荷兰的烈酒杜松子、葡萄牙的马提尼,以及脍炙人口的杜康酒。 以酒为属下起名,也是那个男人的癖好,而这些酒名,恰好都是他以前用过的。 还有那份对毒物的精通,更是那个男人的众长之长。 从一开始她发现马贼的毒很可能和路易斯气的原理相近,到她发现敌人的名字里带有酒名,再到今日她见到本尊,她心里的担忧是一点点的增加,一点点演变的激烈。 但是,她还是安慰自己,虽然在她死之前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但是,也并不代表对方会为她而死,更遑论来到这里。 而且那个白玲珑,不是没有以酒命名么?一定是人有相似而已,一定是如此。 “小姐,您没事吧,都洗那么久了,红豆沙、芝麻杏仁糊、还有栗子糕、奶白枣宝和桂花酿的酒糟丸子都要凉了呀。” 巧莲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手指已经微微皱着,显然是水泡久了的样子。 “我没事,马上就好了。” 凤云笙平静地回答,把刚才那份顾虑,统统藏在心底。 起身,湿漉漉的头发搭在她的肩上,她一手拿过巾栉仔细地擦着身,然后伸手拿过屏风上华美的袍服。 这件衣服,是凤凌锦给他的,素白的绸缎上绣有几朵以金线绣成的云纹图案,是立领窄袖样式。 这种窄袖的衣袍,凤云笙在冷天最是喜欢,宽袖容易入风,而窄袖则显得暖和和方便许多。从前她要穿女孩子的衣服,冬天的全是宽袖裁剪,而男人的衣服则不然。 若说当上这个将军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进来吧。” 吱呀一声,红木门被缓缓推开,巧莲本是满脸期待地进来,却在看到凤云笙换上男装之际,不由得皱紧了眉:“小姐!您怎么还穿着男装!” 说着便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小碎步跑着到床边,捧起床上躺着的那件月牙色罗裙,幽幽地道:“小姐,这件衣服不是您以前最喜欢穿的么,怎么现在就不穿了。” 以前她最喜欢穿这件,是因为它裁剪相对简单,练起剑来比较方便,而如今能名正言顺地穿男装,自然是男装更方便。 再者,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来一个探子,如今的凤府没有凤云笙不要紧,但却不能没有凤凌玉。 安全起见,她觉得可能连她的住处都要重新安排一下,至少房间的布置要换一换。 “巧莲,以后你别叫我小姐了,叫我少爷。” “啊?小姐,这是为什么啊?”巧莲微微侧头,一脸的不解,“小姐不是面圣后,就可以卸下将军一职吗?” 第7章:千古难题 在巧莲的心里,她以为凤云笙只要打胜仗回来,就可以和皇上辞官,名正言顺的做回她的凤家三小姐。可是她哪里知道,要做到这一切,是有多么高的难度。 而凤云笙,她也不想把那些烦心事告诉巧莲,巧莲虽然和她一般大,但是思想就像个十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她觉得巧莲应该快快乐乐的,不该为这些烦恼。 所以她只答道:“可以是可以,但也不是立刻。所以在我还没有正式辞官之前,你还是叫我少爷比较稳妥。” 巧莲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小姐……不,是少爷,这么吩咐,那巧莲照做就是。” 凤云笙点了点头,这时巧莲才仔细看了凤云笙,没见她两个月,巧莲发现她的脸上清瘦了许多,不过兴许是因为终日戴着面具的原因,倒是没有被晒黑。 “少爷,边境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您看您,整个人都消瘦了。” 凤云笙只是摇头,眼里只有面前这碗红豆沙,连回话都不顾上。 巧莲看着凤云笙那吃红豆沙的速度,不禁就心疼起来,以前小姐虽然喜欢吃甜食,但也没吃得这般速度啊。 她正想着,凤云笙已经把另一碗芝麻杏仁糊也给干掉,那速度之快简直让巧莲瞠目。 看着凤云笙那一副还没进入状态的样子,巧莲立刻自告奋勇:“小姐,我这就去把花生南糖,雪花酥也做了,还有芙蓉糕和水晶桂花糕,要不把炸糖也做了?小姐您还想吃什么,尽管跟巧莲说!” 凤云笙却只是摇头,迅速把嘴里的枣泥糕嚼碎吞下才道:“不用那么麻烦,够吃了。” “真的?”巧莲看着凤云笙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架势,然后好像想到什么,小声地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和以前一样,说这些东西是做给自己吃的,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您喜欢吃甜食的事。” “巧莲,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是喜欢吃甜食,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凤云笙一本正经地说,这个问题她已经强调了无数次。 “是是,是巧莲东西做多了,才勉强小姐吃的,”巧莲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那巧莲现在就去做些甜食给自己吃,这样可好?” “晚上吃甜食可是会胖的,你不是老嚷嚷你的小肚子么。”凤云笙说。 别提了,一提这个巧莲就桑心,当初就是为了她们家这位傲娇小姐,她才会在大晚上的被迫吃宵夜,然后久而久之,你们懂的。 如果让她写一本《论小肚子是如何养成的》论文,她里面估计就那几个字。 只需要一枚真·甜食控傲娇小姐,即可助你圆梦。 最可恶的是小姐怎么吃都不胖,每次看到凤云笙换衣服那足以让人喷鼻血的身材,巧莲就各种羡慕嫉妒恨啊,虽然说小姐天天练剑,可自己也有锻炼啊,怎么就差那么远! 不过有小肚子就有小肚子吧,谁叫是她家小姐呢,为了她们家小姐,别说是有小肚子,就算是缩胸,巧莲也在所不惜!这么想来,巧莲都觉得自己对小姐才是真爱。 这不,现在就只心疼着凤云笙那样的清瘦:“巧莲一看就知道小姐在边境没好好吃饭,都瘦成这样,真是的,巧莲就知道您一忙除了甜食就什么都会忘了,您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我就给你去做。” 说着巧莲就想去做好吃的给凤云笙,见她这样凤云笙立刻将手里的奶白枣宝放下,一手拉住巧莲。 “巧莲,我哪里瘦了,”凤云笙真心不觉得自己瘦了,“边境打仗虽然不比家里舒服,但我也习惯。至于吃饭的问题,不是我忘了,是我想吃都没办法吃。” 其实凤云笙就是不小心说漏嘴吐槽了那么一下,可巧莲一听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想吃却没办法吃?该不会是粮草不够吧?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小姐你……” 巧莲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几百种不好的想法,什么粮草断绝,什么吃树皮吃蚂蚁等等的可怕场景在塞满了巧莲的脑子。 “巧莲、巧莲。” 凤云笙晃了晃巧莲的身体,巧莲猛地一惊,整个身子跳了起来:“小姐!”然后从上往下摸着凤云笙的身体,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我都说了要跟您过去,您就是不肯,虽然巧莲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把树皮和蚂蚁做成甜的……” “什么树皮蚂蚁?” 门外一把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巧莲的话,只见来者身穿一件鹅黄色蜀绣曳地长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她快步来到凤云笙跟前,将一晚红豆沙放下:“三妹,刚才巧莲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大姐,您别听巧莲胡说。” 凤云笙及时打断了凤君华的妄想,然后把自己吃不好的来龙去脉给她们说了一遍。 片刻后。 “呼,原来如此,吓死我了。”原来只是边境将士做饭太难吃了,巧莲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 “还好说,刚才都被你吓着了。”凤君华看着巧莲嗔道。 “大小姐,巧莲这不是担心么。”虽然是放下了心,但巧莲的眉毛还是皱着的,“不过还是不对,要是小姐当初把我带过去,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好了,我现在也不是好好的么。”在刚才说话的间隙,凤云笙已经把凤君华做的那碗红豆沙给消灭的差不多了,“还有,都说了叫我少爷,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口?” “啊,对哦!”巧莲捂住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少爷放心,巧莲以后一定记得!” 凤君华看着那碗差不多被消灭殆尽的红豆沙,虽然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凤云笙嗜甜,但看着桌上这一堆空的碗和盘子时,难免还是有些惊讶。 虽说女孩子多少都喜欢一点甜食,可像她三妹这样嗜甜的,还真是没见过。 而巧莲也看着那碗红豆沙,然后不禁在想,不知道到小姐的心里,自己做的红豆沙和大小姐做的红豆沙,那个更好吃一点呢? “小姐,你觉得是巧莲做的红豆沙好吃,还是大小姐做的红豆沙好吃啊?” 巧莲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凤云笙,刚才凤君华是没想到这点的,不过巧莲这么问了,她也好奇起来了,也和巧莲一样,看着凤云笙。 正在享受着红豆沙那美味的凤云笙,不由得手一僵,她看着凤君华和巧莲,忽然有种被老婆逼问“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即视感。 她忽然就明白了广大男同胞对这个问题的头疼程度,真的是回答这个也不对,回答那个也不对,更重要的是她遇到的这个问题,还不能以“老婆(妈妈)会游泳”为理由,去选择救另外的一个。 这真是千古难题。 第8章:劝说 看见凤云笙似乎有些为难,凤君华忽然道:“对了巧莲,你们的少爷在边境里没顿好的,光吃甜食可不行,还不快去厨屋烧点菜来?” 听到凤君华的提醒,巧莲这才恍然大悟,的确光吃甜的可不行,当下连连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竟是忘了凤云笙还没回答她的千古难题。 看到巧莲的身影远去,凤云笙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她破天荒的没有先把那晚红豆沙给吃完,而是先打开八仙桌上的桃木茶罐,伸手往茶筒里拿出茶则,用茶则往茶罐里挑了些茶叶,分别放在两个青花瓷的茶盏里。 一手提起白瓷茶壶,高高的水柱冲得茶盏里的茶叶上下沉浮,几缕白烟往上升腾,水气氤氲。 “不错,现在沏茶的功夫是越来越娴熟了。”凤君华微微笑着,言语里露出一抹欣慰。 “还是你这个师傅的功劳。”她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如果是关于婚约的事,大姐喝茶就好。” 凤君华让巧莲去烧菜,除了不想让她为难以外,明显就是支开她,至于为何要支开巧莲,除了关于南靖和的事,凤云笙还真没想到其他。 凤君华摇了摇头,恬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你当真是想清楚了?大姐知道,靖王爷之前这般对你,你怪他是应当的。只是他这样也是迫于无奈。” 她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凤云笙:“你看看,这是什么?” 凤云笙接过信,微微低头看着里面的内容,凤眸里掠过一丝冷意。 而凤君华却没察觉到她的冷,只是继续开解道:“刚收到信的时候,我可是十分惊讶,你想,堂堂一个王爷,而且是自幼被众心捧月惯的,居然肯这般低声下气地认错,还许诺靖王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三妹,这样的好夫君,你是不是该给他一次机会?” 信上,无非是一些南靖和那夜对她说过的“情话”,只是她没想到,南靖和居然会给凤君华写信,看来他在自己背后,做的事情可不少。 “三妹,你可有听我说话?”见凤云笙不回答自己,凤君华不禁微微蹙眉,“靖王爷文韬武略样样俱全,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能得他如此待你,你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莫要将来后悔莫及。” 凤君华自是觉得南靖和这样做可是彻底忏悔,对凤云笙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她没想到,凤云笙只是把那封信放到烛火里,看着纷飞的灰烬,眸光依旧是淡淡的。 “皇上颁布诏书不是闹着玩的,一再变卦反复,无论是对靖王爷还是凤家,都不是一件好事。”她端起茶盏,刮了刮茶面,轻轻呷了一口茶,“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喝了一口茶后,她又继续埋头那碗还没被她消灭的红豆沙,好吧,她承认泡茶只是为了解腻而已,毕竟一下子吃太多甜食,就算是她也不免觉得有些腻。 “什么叫做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三妹,这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靖王爷说了,只要你肯回心转意,其他的问题他会想办法解决。” 凤君华一把捉住凤云笙的手腕,无视正在吃红豆沙的凤云笙,心里焦急如焚,“三妹,现在就只差你一句话了,你千万不要赌气,要是爹知道你和靖王爷重新订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凤云笙摇了摇头,把左手放在凤君华的手背上,柔声道:“大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是真的想清楚了,而且没有赌气,至于爹,笙儿相信比起王妃的尊荣,爹会更希望我过得幸福。”然后又舀了一勺红豆沙放进嘴里。 “怎么说得好像嫁给靖王爷就是多大的不幸似的。”凤君华顿了顿,眼里流露出不解,“你真的想清楚了?那可是靖王爷,是我们南穆国最出色的男子。” 凤云笙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大姐,最出色的不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你说是不是?” 凤君华又是一怔,柳眉轻轻一挑:“莫非你是有了意中人?” “不,我没有。”凤云笙将最后一勺红豆沙放进嘴里,“只是我知道,我的意中人,绝不会是靖王爷。” 凤君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直直摇头:“你这孩子,看似性子淡然,却最是倔强,原本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但眼下看来,还是不好。” 凤云笙微微一笑,流露出对亲人才有的温柔:“大姐,要是靖王爷要迎娶你,你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么?” “你这丫头,怎么又把这事扯到大姐身上了,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大姐是真觉得可惜。” 凤君华是真的觉得可惜,还记得当初南靖和与凤云笙订婚消息出来时,别说整个凤府,而是整个南穆国上下都沸腾了。 凤君华虽然久居闺阁,但也知道南靖和这号人物,可是知道归知道,也相信父亲的眼光,但因为关系到三妹一生的幸福,所以她还是想亲眼去看一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于是在得知南靖和与德妃要到南山寺还愿时,就偷偷跑了出去,隐藏在那一群花痴堆里,打算暗中观察南靖和的言行举止,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优秀。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南靖和的时候,他也是一袭白衣,站在青松之下温言浅笑,那是真正的惊艳,只需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之后她就远远地看着南靖和,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她发现南靖和真的如世人所说的那般美好,是一个世间难求的完美男子。 知道她的三妹将要相携一生的男子是如此的优秀,那时候她就放心了,她回家后还不断在凤云笙面前夸赞南靖和,她真的替凤云笙高兴。 “我知道大姐是为我好,可我的确对靖王爷没有意思。”凤云笙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与靖王爷解除婚约,我和二姐的关系可能会好些也说不定。” 说到这,凤云笙好像想起什么:“对了大姐,二姐如今可在家?” 凤君华摇了摇头:“你出发没多久,如歌就回去无极门了,你找她可有事?” “我临行前二姐给了我一串佛珠,是辟邪用的,似乎是二姐的师傅送给她的,如今归来,想还给她。”凤云笙道。 听凤云笙这么说,凤君华不禁讶然:“那串佛珠可是以檀木所制,上面刻着梵文?” 见凤云笙点头,凤君华不禁更惊讶了:“那串佛珠如歌很是珍视,平常我想拿来看看她都不太愿意。没想到她居然给了你。” 凤君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那孩子是骄纵惯了,加之娘的影响才会对你有偏见,但到底是一家人,到了危难之时,她还是帮着你。” 凤云笙沉默不语,而凤君华又道:“三妹,我知道娘亲和如歌还有大哥对很不好,但请你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本性都不坏的,大姐我……” “大姐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隐忍着,就是不希望看到父亲和大姐两头为难,以前她是如此,以后也会如此,只要她们没有超过她底线。 “但是,有些时候,大姐宁愿你学学如歌,不要总把不快乐藏在心里,偶尔也要发发脾气,不然肯定会憋坏的。” “只怕我真要学了二姐的一点半点,凤府恐怕就再无宁日了。” “你这孩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打岔了,说回正事。”凤君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既然你真的想清楚了,那大姐也不说什么。正如你所说的,嫁给最优秀的男人并不一定幸福,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才是我们女人最大的福气。” “以后能娶到大姐的男人,定然是修行了三世的福气。”凤云笙温柔地道,“就像这次,若是没有大姐给我准备的香囊,只怕我也难逃身有异味了。” “你这丫头,净会打趣我……” 话说到一半,凤君华突然咳嗽起来,凤云笙连忙拍着她的背,问:“大姐,你怎么了?” 第9章:本能逃避 凤君华咳嗽着不能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笑着说:“没事,只是最近变天,身体感了点风寒罢了。” “那大姐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凤云笙道。 “不碍事,反正也醒了。”凤君华微微一顿,“而且也不是因为你回来原因,那会的地震,我就已经醒了。” 说着凤君华不由得微微皱眉:“我们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豫城发生过地震,也不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居然震动那么大。” 凤云笙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她下意识的,不想去记起刚才的那一切,至少,她不想在凤君华面前显露什么。 凤君华也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妥,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而且大姐许久没见你了,只想好好看看你。你不知道,你去边境那段日子,我有多担心你,幸好菩萨保佑,虽然是清瘦了些,但总算是平安回来。” “大姐,难道你天天给我焚香祷告?”凤云笙问道。 凤君华却只是笑着摇头:“哪里,我只是记得才向菩萨祈祷一下,再说我祈祷也不光是为了你,还有二弟呢。” “我怎么了?” 吱呀一声,厚重的红木门被缓缓推开,只见凤凌锦一身青色长袍,如玉的脸上扬起爽朗的笑容,他踱步走至八仙桌前坐下,顺手拿个茶盏倒茶,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你们该不是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吧。” 凤君华和凤云笙相视一笑,凤君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和三妹正在说你坏话呢。说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总是不顾别人的感受,自把自为,害得全家人为他担心。” 凤凌锦知道凤君华指的是什么,当下扶额,一脸的求饶:“大姐,做弟弟的我错了,刚刚我才被爹训了一通了,您老人家就行行好,不要再把这件事翻出来讲了好不好。” “哦?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以保你真的记住?”凤君华继续讪道。 “不用不用,”他连连摆手摇头,“经过爹那一席语重深长的训话后,我哪还敢不长记性啊。” “大姐,二哥的意思是记住一定会记住,但错还是照犯。”凤云笙一脸正经地说。 凤凌锦瞪圆了眼:“三妹,你怎么能这样坑你二哥,枉费二哥那么疼你,还亲自给你下厨了。” “你是说那道上天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闻着变色的红烧鲤鱼?”凤云笙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凤君华,“大姐,你不知道,二哥那道红烧鲤鱼除了让人闻着变色外,就没别的作用了。” “闻着变色?”凤君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弟,没想到阔别多日,你的厨艺又精进不少了。” 凤凌锦半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两个含笑的人,语气里尽是委屈:“大姐,你别听三妹瞎说,明天下朝后我亲自做给你吃,保准你说一流!” “这是真的?我那个骄纵惯的二弟居然会给大姐我下厨?”凤君华虽然也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不过在她的观念里,她这个二弟从来就不是“君子”。 凤凌锦托着腮,脸上越发的委屈:“大姐,你这个最乖巧懂事的二弟什么时候变成了骄纵二弟了,您赶紧摸摸你的良心,我怕它痛死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笑了,然后凤云笙和凤凌锦向凤君华讲述了他们遇到的一些事,听得凤君华心惊胆战。 “好了大姐,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三妹你说是不?” 凤云笙点点头,而凤君华却说:“那是你们运气好,可不见得你们的运气能每次都那么好,你们忘了我们凤家精神的精髓是什么吗,不就贵在一个生字,你们一定要好好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了。” 凤云笙和凤凌锦齐齐点头,就像被家长训话的孩子一样。 就在这时,巧莲端着点心和菜肴进了来,她看到凤凌锦,不禁眼前一亮:“二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凤凌锦笑着说,“怎么,还是说你不想见到我?” 被凤凌锦打趣,巧莲不禁脸一红,放下盘子用手摇着凤云笙的手臂,娇声道:“少爷,二少爷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做主。” “哦?还少爷?”凤凌锦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凤云笙,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唔,按我说嘛,三妹穿这衣服倒是挺合身,就是胸前太鼓了。” “二哥。” 凤云笙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说你想死么,凤凌锦只觉得四周突然变得寒冷了许多,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心里还嘀咕着,我这不是在说实话嘛,连实话都不让人说,这世界怎么了。 “少爷,为什么二少爷可以叫你三妹,不是应该叫三弟么?”巧莲撅着嘴说。 还没等凤云笙开口,凤凌锦便道:“别,在军里我老喊她三弟,现在难得回家,好歹得让我叫几天三妹。” 巧莲听着立刻抗议:“少爷,您这是不公平啊,人家也很久没喊您小姐了!” 凤云笙看了这两个活宝一眼,最终无奈道:“好了,你还是叫我小姐好了。”反正现在她察觉不到这周围有人埋伏。 巧莲高兴地连连点头,就在这时,一把浑厚的男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不在房间里,原来是跑来这了。” 见到凤翰霆进来,三人齐声喊了句:爹。 凤翰霆欣慰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们都在这,君华,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不休息去。” “大姐你身体不舒服?是怎么了?”凤凌锦担心地问。 “你们大姐为了你们,专门到南山寺迎了一尊观音像到房间里,天天给你们祷告祈福,一跪便是一两个时辰,任我怎么说都不肯听。最近变天,地上又寒,这不就染了风寒,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好。” 凤云笙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凤君华,而凤君华只是笑着道:“你们别听爹说得那么严重,我生病和祷告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身体骨不好加上最近变天,才会这样的。” “大姐,你也知道你自己身体不好,那还这样折腾。”凤凌锦剑眉微蹙,“你要对我和三妹有信心,就算没有祷告,我们一样会相安无事。” “不过是多个保障而已,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顿了顿,“而且除了为了你们,我还为了爹娘身体祈祷,为了大哥和二妹祈祷,所以你们……” 话还没说完,凤君华又开始咳嗽了,凤云笙连忙拍着她的背:“大姐,二哥说的对,你身体骨弱,经不起这样折腾的,你说你现在这样,叫我们如何安心。” 她转过头,对凤翰霆道,“爹,明日进宫,我们求皇上派太医给大姐看看吧,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凤凌锦点头:“的确如此。” 凤翰霆也点头,凤君华却是摇头:“别,我不过是染了小小的风寒而已,很快就好了,不必这样劳师动众。” “我们这么做也是图个安心而已,大姐你就不要多说了。”她看着凤凌锦,“二哥,你先送大姐回房休息?”然后转头看着巧莲,“你也去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大姐的贴身侍婢春桃嗜睡,所以估计这个点也难起来,万一凤君华那要忙活什么,至少有巧莲可以帮忙。 两人同时应好,凤凌锦扶着凤君华,巧莲跟在他们后面,一下子房间里就只剩下凤翰霆和凤云笙。 凤翰霆看着凤云笙,只觉得她清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瞧着她这个样子,他的心不免就痛了。 “笙儿,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 凤云笙摇了摇头:“笙儿没事。” 她将雁门关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凤翰霆,凤翰霆只是沉默地听着,最后叹了一口气。 “爹,笙儿有件事,想问您。” 她先问了关于五毒子的事情,凤翰霆简单地回答了她关于五毒子的问题。 凤云笙微微沉吟,才将秋水和白笙的事问了出来,凤翰霆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那把剑白笙曾经用过,而如今辗转到了我的手里,我便将她给了你,事情便是如此。” 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他只想凤云笙这一辈子好好的平凡的过着,远离杀戮阴谋,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 这是她亲生母亲的心愿,也是他的希望,他们都希望凤云笙过得好好的,作为一个普通人,快乐地成长。 如今豫城发生异变,想来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与无极门的人一旦发现凤云笙,后果不堪设想。 凤云笙当然知道凤翰霆这番话不过是托词,只是见凤翰霆不愿说什么,凤云笙也不打算过问,她知道父亲不会害她,他这么选择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然而,连凤云笙自己也察觉不到,其实她只是在逃避,那是作为一个杀手,对危险本能的逃避。 只是即便是她,有些东西,从来就是避无可避。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些东西,正因刚才的那一幕而发生了变化。 第10章:罪臣请罪 深秋的五更天,很黑很暗。 凤府的门楣上,挑着两盏大红灯笼,风一吹,轻轻摇曳。 门前,停着两顶四人抬的轿子,穿着一品大员官服的凤翰霆,和旁边同穿一品大员官服的凤云笙,分别坐进了两顶轿子里头。 而在他们一边,还停着一顶朴素的两人轿子,里面坐着一个穿戴整齐的爽朗少年,他正是凤凌锦。 轿子徐徐前进,渐渐远离光影,没入那一片未知的黑暗中。 片刻后,永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朝文武整齐地分列两排,左边首位站着靖王南靖和,而右边首位则站着太子南靖显。 天梯上的龙椅还没有人,满朝文武的表情也算放松,只是他们把目光都聚焦在那位戴着鬼面具的少年身上,那个注定要成为今日主角的少年。 “皇上驾到——” 随着宦官尖音落下,满朝文武纷纷站好,他们都面朝龙椅微微低着头,以示对皇帝的尊敬。 皇帝穿着明黄色绣有九龙御天图案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俯瞰天梯下的众人,那气势,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臣等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的声音整齐地响起。 皇帝大掌一挥:“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这时,众人才把头抬起,仰望这龙椅之上的天下之主。 “征北将军,你怎么戴上面具了?”皇帝看着凤云笙,问道。 “回皇上,臣脸上有疤,怕污了皇上的龙眼,所以戴上面具。”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一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当下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启奏吧。” 大臣们开始奏事,有说江夏闹瘟疫,有说玉门关闹饥荒的,皇帝阖眼一一听着,适时地给出处理的方案。 慢慢地,百官都一一把事请奏完毕,此时皇帝睁开眼,目光巡过下面的众人,最后落到南靖和身上。 “靖王,你且将大败马贼的事,说与众卿家听。” 南靖和出列,双手作揖:“是,儿臣领命。” 南靖和将如何大败马贼的事做了一个简单的概述,他在里面,尤其把凤云笙的地位说得重要,可谓是把所有功劳都拼命往凤云笙身上套。 满朝文武听着,有人觉得英雄出少年,十分敬佩凤云笙,有人听着,却心生妒忌,觉得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正是由于凤将军的神勇,才能将楼胜连同他所带领的一万骑兵击败,而我方仅仅折损了一千步兵。”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凤云笙:“征北将军。” 凤云笙出列:“臣在。” “此次平息马贼之乱,击杀北燕国大将,你的功劳当属最高。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出来吧。” 凤云笙抬起头:“臣此次能一举平息马贼之乱,一靠皇上圣明烛照,二靠边境将士齐心协力,而第三,则是靠凤凌锦忍辱负重,臣不过略尽绵力,不敢居功。” 皇帝恩了一声:“凤凌锦的事,朕也有听靖王提过,但具体他是如何在此次平乱中起到作用,朕还是不太明白。” 凤云笙说,凤凌锦的突然离开,不是害怕而逃,而是他发现军中有奸细,所以要外出调查,而此事他只说给了吕天照和端木珣两人知道,并要二人装作什么都不知,并且好好稳定军心。 于是乎在他离开后,他在暗处观察士兵的一举一动,终于发现了奸细。此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兵,却精通蛊术,他用眠蛊催眠了其他将领,从他们口中套出军情。 由于此时皇帝已经派遣了新的将军上任,而那时马贼也突然没了动静,于是凤凌锦为了一举歼灭马贼,没有马上将奸细揪出,而是让吕天照和端木珣以防守为主,但要去寻找马贼的下落。一来是等对方先出手,二来是拖延时间,等新任将军来到一同商量对策。 于是乎等她上任后,待她熟悉了边境的事宜,吕天照和端木珣便将凤凌锦的计划告诉给她知道。此时,凤云笙得知奸细与韩伍长有联系打算刺杀自己,于是便将计就计,来了一招引蛇出洞,并将奸细生擒。 只可惜,对方吞毒自尽,所以无法将其生擒。为了大局,凤凌锦还是没有回军营,而是进一步等待敌方行动,并且继续让凤凌锦在暗处调查敌人的情况。 之后,凤凌锦调查到敌人伪装商队进城,于是他们便先在紫竹林布好陷阱,之后他们扰乱边境逃至狮驼山,也是合端木珣、吕天照和凤凌锦三人之力,才将山贼引下山。之后生擒敌国探子,也是他们和刘霸海的功劳。 “所以皇上,凤凌锦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事,恳请皇上明鉴!” 一席话后,皇帝并无说话,朱、白、苍、黄、玄的彩色玉旒摇曳,把皇帝的表情好好地藏了起来。 静,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都注视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发话。 “原来如此,”皇帝平淡地开口,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久,但却让凤云笙和凤翰霆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时辰一样,“凤凌锦如今身在何处?” “回皇上,如今就在殿外。”凤云笙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宣。” “宣凤凌锦进殿——” 随着太监的尖音落下,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迈入了永和殿中,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头随着他的移动而微微移动。 凤凌锦一个跨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凤凌锦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淡淡地道。 而凤凌锦却摇头:“罪臣不敢。” 皇帝挑了挑眉:“为何不敢?” “因为罪臣有三罪。”凤凌锦诚恳地答道。 “哦?是哪三罪?”皇帝有些好奇。 “其一,是罪臣乱了军心,令皇上担忧,其二,是罪臣让百姓受怕,其三,罪臣是让父母思虑,这三罪罪臣万死难辞其咎,唯有跪在地上,罪臣才能稍微减轻自己的罪过。” 皇帝凝视着凤凌锦:“可是刚才征北将军说了你离开军中是有原因,是忍辱负重,这般看来,还是我们所有人怪错你了。”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都倒吸了一口气。 “即便有种种原因,但临阵离开军中、扰乱军心让皇上担忧却是铁一般的事实。罪臣犯下的这些错,若能得皇上宽恕,那是罪臣的造化,是皇上宽宏大量。反之,就算皇上要处置罪臣,那也是应当的。罪臣别无他想,只希望皇上不要牵连凤家其他人,便于愿足矣。” 凤凌锦说得七情上面,把愧疚忏悔等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实在让人动容。 而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着凤凌锦这番说辞,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好。 “皇上,凤凌锦虽然罪该万死,但臣恳请皇上念在他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和为大局着想的份上,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臣相信,凤凌锦绝对不会再做出这般鲁莽的行径!” 凤云笙低着头替凤凌锦求情,见状凤翰霆也道:“犬子会如此鲁莽,也是微臣管教不力的过错,还请陛下饶了犬子一命,微臣愿意领罚!” 皇帝会对凤凌锦如何,聪明人都知道,所以满朝文武都开始纷纷替凤凌锦求情,只是皇帝却一直都不为所动。 第11章:请辞 “父皇,”太子南靖显出列,双手作了一揖,“凤凌锦此次虽然犯了错,但他的出发点还是为了我南穆国,还请父皇开恩,让凤凌锦将功折罪吧!” 话音刚落,皇帝便点了点头,他看着凤凌锦,语气缓和了许多:“既然太子都为你求情,凤卿家,你就起来吧。” “谢皇上,谢太子殿下。”凤凌锦站了起来,但背仍是弯着的。 “看在太子和满朝文武都替你求情的份上,那么朕就饶你一命。” “罪臣凤凌锦叩谢皇上,为报皇上圣恩,罪臣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了,你也别再罪臣罪臣的了,凤凌锦听令!” “臣在!” “朕将你降职为副将军,罚半年俸禄,派遣至雁门关,十日后与征北将军一同出发,你可有异议?”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一同作揖,高呼皇上圣明。 皇帝看着底下一班大臣,眼里露出了喜悦。 “征北将军,你此次奋勇杀敌,为此还牺牲了自己的容貌,实乃居功至伟,朕是一定要奖你的,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皇帝把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微笑道。 凤云笙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思忖着,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皇帝看着,以为她第一次领赏,怕要了赏赐会显得邀功,让自己落下不好的印象,便又道:“凤将军,既是朕要赏你的,你就不必有什么顾虑。若是再三推辞,朕可要不高兴了。” 凤云笙心下一喜,她要的正是这句话! 只是当下她并没有表现出多雀跃的心情,只是用三分顾虑的语气道:“皇上,臣的确有两件事相求。” “哦?是哪两件事?”皇帝有些好奇。 “第一件是,臣的大姐为我南穆国祈祷边境胜利,染了风寒将近一个月都不见好,所以臣恳请皇上派太医给臣的大姐治病。” 皇帝还以为是什么紧要事,一听原来只是要太医给凤家大小姐看病,便爽快地点头:“凤家大小姐有如此心意,朕实感安慰。今日退朝后,便派刘太医令随你一同去国公府给她治病,所有药材由宫中提供,直至她的病痊愈为止。” 凤云笙作揖:“臣谢皇上。” “还有另外一件事是何?”皇帝问。 “另一件事是……”凤云笙微微一顿,看着皇帝,恳切地道,“臣希望辞去征北将军一职!” 静,一片的安静,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讶地看着这个前途无限的少年,可如今,他这样的行为显然会为他的前途蒙上一层阴影,他们实在不理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甚至于知情的南靖和,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从没想过,凤云笙会这般大胆,在这个环境下说出这番话来。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凤云笙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局面,所以当下只不慌不乱地道:“皇上息怒,臣提出辞官,并非不愿为朝廷效力,只是实在是逼于无奈。” “逼于无奈?楼胜被你杀死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北燕国中,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皇帝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怒火,尽量平伏自己的心情,“你说,在这个时刻,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让你非辞官不可!” 即便是已经控制了怒火,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皇上的威压与盛怒。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不正是如此吗? 别说是一般人,即便是在朝廷干了十多年的老文官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多半会被吓着,就连凤翰霆一干人等,也都提起了心肝。倒是凤云笙,她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还理直气壮地看着皇帝。 只见她作揖道:“皇上,臣虽然借助断魂和家父之力打败了楼胜,但同时臣也身负重伤。”她微微一顿,垂下手,似乎颇为悲伤的样子,“如今臣的经脉闭塞,内力全无,是真的与废人毫无差别。”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人的经脉怎么说闭塞就闭塞?! 可是仔细想想,楼胜是何许人物?那人是可以和凤翰霆相提并论的人物,是北燕国第一护国将军,和一个大荒之境的高手交手,对方还率领了一万骑兵,在这样悬殊的战力下,能生存下来本来就是一个奇迹,更何况是将敌人全灭? 虽然凤云笙说是借助了断魂的力量,而这断魂上面是封存了凤翰霆的力量。但是,那也绝不可能是导致对方全灭的全部原因,这里头一定有凤云笙自己的力量。 皇帝在尚未登基时,也曾随凤老太爷修炼习武,纵使他在武学上并无天赋,但也勉强到达了玄宗之境。 他第一次看到凤云笙时,就没有发现她有丝毫气的波动,当时他只以为她是毫无修为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提出,毕竟这是十分尴尬的事情。但现在想想,对方若不是一个天尊以上的高手,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想到这,皇帝不得不重新打量凤云笙。这个面带鬼面具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像靖儿这样的绝顶天才是在十六岁时突破天尊之境的,假设对方是十八岁突破,这也是万里挑一的奇才了。 可是即便是天尊之境,即便对方刻意隐藏了内力,那最多也只能让他以为他是地势之流,不可能会丝毫感觉不到她体内气的流动,除非是达到洪荒之境的高手才能做到。 可如果她是洪荒之境的高手,那又怎会让楼胜将她的经脉尽毁?皇帝想了好一会,愣是没想到原因。 大殿上有些底子的人,也有同样的困惑,至于纯书生流的,倒是没他们那么多烦恼。 而南靖和,只是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起,虚虚实实,让人看不真切。 皇帝想了一会,没想出来,干脆就不想了。 “原来如此,朕差点就错怪你了。”皇帝微微一顿,带着三分同情七分安慰的口吻道,“不过爱卿不必担心,刘太医令有再世华佗之称,之前宫中有人得了绝症,都是他起死回生。下朝后,朕就宣他给你看看,或许还有转弯的余地。” 皇上的用意,凤云笙当然清楚,她也不紧张,只是躬身道:“臣谢主隆恩,如果刘太医令能治好臣,臣定当继续竭尽全力为国效力!” “很好,”皇帝点了点头,脸色好转了不少,“那么在此之前,你就不要再轻易说什么辞官之类的话了。” 说完,他看着文武百官道:“后天晚上朕在御花园里设了宴,一来是庆祝我南穆国大获全胜,二来是为凤将军和靖王爷洗尘,到时候各位爱卿都可携眷,都好好的休息一天。” “臣等叩谢皇上!” 退了早朝,一众大臣都纷纷离开,只有凤家三人留了下来。 第12章:经脉尽毁 皇帝也没在意太多,只是领着他们三人到太医馆,太医馆的人见皇帝驾临,忙不迭地向他行礼。 刘太医见过凤翰霆和凤凌锦,但却没见过凤云笙,但即便没见过,他也猜到这位站在凤翰霆身边的面具少年就是如今风头正火的凤凌玉。 “刘太医,这位是我们南穆国如今最出色的少年,征北将军,凤家三少凤凌玉。” 皇帝向刘太医介绍了凤云笙,凤云笙作了一揖道:“刘太医好。” 刘太医连忙还礼:“凤将军好。” “朕把凤将军带来,是为了让你看看他。” 皇帝把凤云笙说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次,刘太医仔细听着,露出思忖的表情。 而凤翰霆,脸上虽还是一片平静,但心地却与此大相径庭。 经脉闭塞,为什么笙儿会突然这么说,难道她已经发现什么端倪了? “老臣还是先替凤将军把把脉吧。” 刘太医对着皇帝说,凤云笙自觉地把手放枕垫上,只见刘太医用三只手指搭在凤云笙的寸口处,凝神不语。 刘太医的脸上掠过一道道不明所以的光影,他眉头紧紧地皱起,眼角的皱纹也随之聚拢,拉成一条长长的沟堑。 皇帝看着,心里有些急了,看样子凤云笙并不是装病,而是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刘太医,凤爱卿他到底如何了?”皇帝终于耐不住发问。 刘太医叹了一口气,把手收回,恭敬地看着皇帝:“回皇上的话,正所谓夫脉者,血之府也,又有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一说。凤将军的脉象似乎是被很多重气堵塞住,以至于经脉不能顺,气不能调和,血不能流,应属经脉不通。”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显得更加凝重,“一般情况下,经脉不通,则意味着五脏六腑不能通达元气,自然也会亏损,尤其是心。但老臣见凤将军的五脏六腑都精气十足,并无丝毫亏损,而且毛发旺盛,这实在是奇怪。” 突然,刘太医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凤将军,不知可否将面具脱下,让老夫一观?” 凤云笙点点头,她虽然不识医理,但望、闻、问、切这四个字,却还是明白的。 刚想脱下面具,一旁的凤凌锦却一手按住她的手,一边对刘太医道:“刘太医,凤将军的脸受了重伤,只怕会污了圣上的眼睛。” 皇帝却摇头:“无妨,朕赐凤将军无罪。” “可是陛下……” 凤翰霆刚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不用可是了,朕说无妨就是无妨,难道你们还担心朕会被吓着?”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不能再反对什么了。只见凤云笙把手伸到后脑,将藏于发中的红绳一拉。 凤翰霆和凤凌锦两人的心肝都随着她的动作提了起来,而凤云笙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手放在面具上,脱下。 只见面具下,她脸上横七竖八地划了几道疤痕,凤翰霆和凤凌锦紧张地看着刘太医,这些伤疤虽然极为逼真,骗过不懂医术的一般人是没问题的,但要骗过太医令,那就是不可能了。 只见刘太医眯着眼,聚精会神地看着凤云笙,皇帝看着她,心下不断摇头觉得可惜。 他本来还想刚和凤家解除了婚约,要把七公主许配给凤凌玉,但一想到七公主的性子,看来是不太可能的。 至于其他公主,要么就比他要小上十岁,要么就是比他大上好几岁,要么就是已经嫁人了,总之就是没一个合适的。 “果然很奇怪。” 刘太医的话打断了皇帝的思绪,凤凌锦和凤翰霆同时一惊,而皇帝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哪里奇怪了?” “是啊刘太医,到底哪里奇怪了?”凤翰霆顺势把话接过,“凤将军的伤疤是可怕了点,但又怎么会奇怪了?” 凤凌锦连连点头:“是啊,可能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却是确确实实的伤疤啊。” 凤凌锦和凤翰霆两人拼命给刘太医灌输“伤疤是真的”这个信号,听得刘太医就翻糊涂了。 “老夫不过是觉得凤将军的脸色不对,和他的伤疤作何关系?” 凤翰霆和凤凌锦当即觉得哑了,皇帝斜了他们一眼,随机向刘太医问道:“刘太医,何故说脸色不对?” “正所谓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色泽去,故面色黑如黧……” 见刘太医准备长篇大论说一翻道理,皇帝立刻打断道:“简单来说是?” 刘太医怔了一怔,干咳一声:“就是经脉不顺,理应脸色发黑,毛发不旺,而如今看凤将军的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也没有经脉闭塞之象,而毛发更是乌黑浓密,柔顺亮泽,实在没有半点经脉阻塞的迹象。” 刘太医不禁摇了摇头,神色十分凝重:“十余年前,老夫也曾见过这样的现象,但那是因为对方服用了归息丹,一种可以暂时扰乱经脉的药物,造成一个经脉闭塞的假象。这种东西极容易蒙混过关,即便是经验老到的大夫也未必能看出,十余年前,老夫就差点被骗,当然。从那次以后这东西在老夫眼中就不过是小玩意罢了。” 刘太医言下之意,就是说凤云笙的经脉闭塞不是假的,而是真的。 这一说,倒是让凤云笙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的确是服用了归息丹,那是她让端木珣给她准备的,就是装在那一堆蜜饯里。 她原以为刘太医之所以会认为她经脉闭塞,是因为自己服用了归息丹。但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倒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是自己的经脉真的闭塞了,难道这就是她一直无法聚气修炼的原因?! 可她的经脉为什么会闭塞?凤云笙低眸沉思,想她一直在国公府里生活,虽然大夫人、凤如歌和凤凌天都素来和她不和,喜欢折腾她,但他们怎么乱来,也绝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再说了,她好歹也在毒药堆里打滚过十几年,虽然比起那个男人来说是不足的,但除非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否则她也能吃出个不对劲。再说了,要是这毒是慢性的,那她应该是一开始能聚气,可如果是立刻见效的,那她的身体应该会给出一个明显的反馈。可如今是两者都不是,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要说最有可能导致自己无法聚气的原因,凤云笙仔细地回忆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事。 “凤将军、凤将军!” 皇帝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时她才回过神,精神有些恍惚地看着皇帝:“皇上有何吩咐?” “你在想什么那般入神?”皇帝有些不满地道。 “皇上恕罪,臣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臣的奇病。”凤云笙拱手道。 “凤将军难道还会医术?”刘太医听她这么说,眼前一亮。 “不敢说懂,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她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军营里看过的医书名,随便挑了两个,“《素问》和《难经》都有涉略。” “哦?那老夫考考你。”刘太医捋了捋白胡子,“所谓逆四时者,春得肺脉,夏得肾脉。” 凤云笙略一沉吟:“秋得心脉,冬得脾脉,其至皆悬绝沉涩者,命曰逆四时。” 刘太医的眼里掠过一丝激赏:“脉有阴盛阳虚,阳盛阴虚,何谓也?” “浮之损小,沉之实大,故曰阴盛阳虚。沉之损小,浮之实大,故曰阳盛阴虚。是阴阳虚实之意也。” 刘太医捋了捋白胡子,眼里露出赞赏:“不错不错,没想到凤将军对医术也有研究,如果将军有时间,不妨来太医院和老夫探讨探讨医理。” 刘太医见凤云笙小小年纪就把《素问》和《难经》倒背如流,心下只以为她是从小钻研医术,压根就没想到她其实只是记得上面的字,对医术其实并没什么了解。 医者遇到高手,就像武者遇到高手一样,都会很激动,希望和对方切磋切磋,又或者是共同探讨一下人生。 “刘太医,凤将军的病可有得治?”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要是在继续让刘太医自由发挥,恐怕他就忘了正事。 第13章:咳血 刘太医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又干咳了一声,刚才还是老顽童的他瞬间变回沉着老者的摸样。 “这个奇病,老臣实在是束手无策。”刘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眼里瞬间放亮,“不过老臣曾听到一个偏方,说帝女花,配合雪莲花,再佐以陇海珍珠的粉末以鹿血为引,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能打通人全身的经脉。” 皇帝一听大喜:“此话当真?” 刘太医点点头:“老臣是听师傅提起过。雪莲花和鹿血在宫中都有,陇海珍珠虽然珍贵,但要获得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那帝女花,却是传说中玉帝的十一公主为平息无尽极地的怨魂,遂将化作帝女花,长期镇守于此,净化无极之地。帝女花是属于传说中的灵草,要想获得,实在如同摘星,太困难了。” 刘太医顿了顿,“但即便是真的有,那又如何?那无尽极地的具体位置在哪尚不得知,只知道大约是靠近北冥之处,而且据说那地方常年妖魔环伺,怨魂不渡,除了无极门外,寻常人想要抗衡,只怕是不太可能。” 妖魔鬼怪,一直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生物。据说他们一出生就拥有超凡的能力,嗜血好战,喜欢屠戮人,一般人无论如何修炼,除非超过天尊之境,否则连最弱的妖魔也无法抗衡。 但是,无极门不同,这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古老门派,他们不仅见证了帝权的更替,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拥有对抗妖魔能力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无极门的地位会如此超然的重要原因之一。 每年三国都要花费大心思,从本国中挑选出资质上乘的孩子到无极门中学习,一来可以快速提升修为,二来万一有什么异变,也可以仪仗他们保护本国,哪怕他们根本从未见过妖魔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未必知道对方就是妖魔。 在一般人眼里,妖兽和一般的野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因为他们没有学习过如何辨识妖气、魔气的方法。 但是传说中妖魔居住的地方与人居住的地方是不同的,彼此存在结界的保护,不能随意进入彼此的地方。 所以一直以来,人族都相安无事,以至于世人提起妖魔,多半都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去听,倒是鬼魂神灵,他们却是深信不疑。 只因当权者需要君权神授一说,需要用轮回往生来桎梏百姓的思想。 “刘太医,既然只是传说,你又何必多言。”本来皇帝还以为有什么希望,一听到刘太医这么说,瞬间就没了大半的心情。 刘太医拱了拱手:“是老臣无能,无法治好凤将军的病。不过世上奇事何其多,凤将军体质特异,或许能不药而愈也是未可知。” 皇帝没有说话,刘太医又道:“再者,就算凤将军没有内力,但身为一军之将,要的是统筹帷幄的本领,比的是指挥用才的实力,就像那楼胜,即便是大荒之境,不一样是被凤将军大败么?” 皇帝点点头,这些他当然知道,只是武官和文官不同,当将军的,就算不是顶尖高手,也起码是个中庸之资,再不济也多少得会一点。不然如何让手下信服? 皇帝觉得,凤凌玉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和凤凌锦刚好可以作为年轻一辈为皇家效力的人,十八年前的三国之乱虽然勉强平息了下来,近几年三国好像也很友好和谐的样子,但内里是什么境况,明白人都知道。 北燕国已经蠢蠢欲动,他们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而当下,让他们最好发挥的自然便是楼胜的死。 北燕国作为光明使者的形象要诛杀马贼,却被他们屠灭,这个理由,随时可以让他们成为正义之师,而楼胜在北燕国是深得民心,北燕国若要因此而出征,他们的老百姓定会赞成,到时候他们联合西璃国,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皇上,老臣虽没有办法治好凤将军的病,但他脸上的疤痕,老臣倒是有法子。” 凤翰霆和凤凌锦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道:“是真的?!” 刘太医白了两人一眼:“什么是真的?定国公,你可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凤翰霆当然不是这么想,他只是在想,笙儿脸上的伤疤,难道都是真的?! 一瞬间,凤云笙能感觉到来自远方的怒意,她决定把头扭到一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昨晚是在脸上开了刀,而且不是一刀,而是好几刀。在寻常人看来,这是疯了的举动,但是对她来说,那其实只是需要罢了。 今日她对皇帝说自己突然经脉闭塞,修为尽失,皇帝必定会不信,要见太医是预料之中的事。她可没有那个信心,能凭着自己的“手艺”,瞒过太医院的人。 她也不太担心这么做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从小她的伤势便恢复得比其他人要快,这些疤痕过个三个月左右,就会彻底消失。 “这是玉骨生肌膏,是老臣特别配置的膏药。”刘太医把它拿给了凤云笙,“每日早晚一遍,一年便可痊愈,将军可要省着点用,太医院里就剩这一盒了。” 这玉骨生肌膏其实并不是只剩下最后一盒,刘太医只是怕要被那三宫六院烦死,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这玉骨生肌膏只对疤痕有用,而且还是新疤才有效,是刘太医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 凤云笙其实没想过要,但既然对方如此盛情,她也不推却,只收下道谢。 “刘太医,家姐身患风寒,已经一个月尚未有好转,不知刘太医可否到国公府一趟?” 刘太医没有马上答应凤云笙,只是看着皇帝,目光里尽是询问。 见皇帝微微颔首,刘太医才敢答应。 片刻后,国公府外。 朱红大门前,站着四道人影,守门的家丁见到凤翰霆凤凌锦和凤凌玉回来,连忙弯腰:“老爷,二少爷,三少爷。” 说着便推开门,四人正想进去,却看到一道飞奔的人影向他们冲了过来。 “老爷?”来者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激动地看着凤翰霆,“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大小姐、大小姐刚才咳血了!” 第14章:刁妇 “什么?!” 凤翰霆瞪大了眼睛,旋即快步走向凤君华的房间。 “刘太医,这边请。”凤云笙带着刘太医走,心下虽急,却要顾及刘太医的步速。 “啊六,你不用去找大夫了,去给我烧一盆热水,送到大小姐的房中。” 凤凌锦边走边吩咐,他步速之快让啊六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凤君华房中。 “君华!” 凤翰霆猛地推开门,只见大夫人正坐在床头握住凤君华的手,脸上四分担忧,五分紧张,还有一分竟是彷徨。 她的边上站着凤凌天,正不断安慰大夫人,脸上同样写满担忧。 倒是躺在床上的人,却只是浅浅地笑着,然后不断地说:娘,大哥,别担心,我没事的。 “君华,你别说话了,赶紧歇息,大夫马上就到……” 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凤翰霆的开门声打断,看见凤翰霆进来,大夫人的眼里竟闪烁着泪光! 凤翰霆心里一震,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身旁:“君华怎么了?” “老爷!”大夫人垂下眸,抱住了凤翰霆,“君华她咳血,这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大夫人生性刚烈好强,凤翰霆从未见过大夫人这个样子。 柔弱的,不知所措,他心里已经生出一丝不好的念头,但还是强装镇定,放柔了声音说:“没事的,君华不会有事的。” “可是爹,您看。”凤凌天把手里染了血的方帕递给了凤翰霆看,“这血量可不少啊!” 凤翰霆看着只觉心疼,这时凤君华微微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爹,您别听娘和大哥说得那么严重,只不过是……” 说着凤君华又开始咳嗽起来,但她却是抿着嘴,低声闷咳。 “大姐!” 凤云笙和凤凌锦疾如风地进了来,他们看到,床上那个穿着白色单衣脸色煞白的女子,在微微皱着眉,闷声咳嗽。 那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隐忍的,不愿别人担心的,凤云笙心里一痛,快步走到床边。 “君华,你别强忍着……” 大夫人这头柔声和凤君华说着,看到凤云笙过来,两眼气得冒火,她狠狠地盯着她,厉声道:“你还有脸来?!” 凤云笙避过大夫人的视线,只是注视着凤君华,一贯淡漠清冷的眼里,露出太多的感情。 担忧,自责,她只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大娘,您不要怪三弟……” “你最好也给我闭嘴!”大夫人厉了一眼凤凌锦,“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为了你们,君华她、她……” 说着大夫人竟哽咽了,凤凌天在一旁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 凤凌锦也觉得有些恼火,倒不是因为自己被骂,而是因为凤云笙被骂。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凤云笙却微微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什么都不说,只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把到喉咙的话,吞了下去。 大夫人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一味摇头,带着哭声说:“我都劝了她不要这样折腾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骨弱,可是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得了这么一个病,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娘,您别这样。”凤君华终于缓过气,“是女儿自己非要这么做,您不要怪二弟他们。” “我就要怪!君华,你就是心地太好了,总是让自己受伤!”大夫人气愤地指着凤云笙,“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为了避免争吵影响凤君华,凤翰霆本想让大夫人说几句发泄下就算了,可谁知道她竟一连骂了那么久!他终于受不了了,正想开口骂大夫人之际,却有一把低沉的老者声音快过了他。 “你是要谁滚?”刘太医铁着脸跨过门槛,把药箱放到八仙桌上,“该不会是指老夫吧?” “贱内因为小女的病急疯了,一时口误,还请刘太医莫要见怪。”凤翰霆迎了上去,余光狠狠地厉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一听是太医,脸色立马就变好了,但刘太医的脸色还是那么糟:“怎么会疯了?老夫刚才一路听来,她骂人的条理清楚得很,半点不像疯子。” 大夫人以为,刘太医是觉得自己骂了他,连忙解释道:“刘太医误会了,我只是在教训他们,并不是在说您。” 刘太医冷哼一声:“老夫当然知道你是在骂他们,我又没有老糊涂!”他顿了顿,看着凤翰霆,冷冷地道,“定国公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治理军队整整有条,却没想到管不住自己的妻子,真是让老夫惊讶!” 大夫人怔了一怔,然后恨恨地看着凤云笙,眼中的怒火更大了。 凤翰霆早就想骂大夫人了,看到刘太医这么说,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感激。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位夫人,你好自为之吧。” 刘太医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大夫人,她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长大,叔父兄弟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是名副其实的众星捧月。她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是她说别人,从来没有别人说她的份! 这不知从哪来的死老头居然敢骂她?他凭什么,就凭一个小小的三品官位? 嗖地一下站起来,大夫人怒目盯着刘太医:“够了!姓刘的我告诉你,你要看病就看病,要是继续这倚老卖老说三道四,那就请你离开国公府!” 本来刘太医打算说完那句就开始给凤君华看病,没想到大夫人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当下立刻拿起药箱,脸色难看到极致:“哼,简直就是刁妇,定国公,告辞!” 说着刘太医就要走,凤翰霆立刻拦住他,谁知大夫人见对方如此强势,当下更怒了:“老爷,您让他走,他和那两个家伙有交情,我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都不知道吃了他的药君华会不会更严重!” “娘,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凤君华听着着急了,气一个不顺,又开始咳嗽起来。 刘太医本想给个面子凤翰霆,却被大夫人这一搅和弄得彻底生气了。人谁没有自尊?更何况是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自尊就更强了。刘太医只觉得大夫人羞辱了他,当下气得要炸了。 “夏海兰!你给我闭嘴!”凤翰霆一掌打在八仙桌上,震得桌子裂开了一半,“你给我马上和刘太医道歉!” 大夫人怎么可能会去道歉?只见她双手环胸,微微昂起头:“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刘太医,大娘她只是为了大姐的事心烦,所以脾气才会如此的。”凤云笙走到刘太医身旁,拱了拱手,“还请刘太医为了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刘太医微眯着眼,似是在思索什么,大夫人一听原来刘太医是皇帝派来给凤君华治病的,顿时又嘚瑟起来了。 “哟,原来是皇上派你来的,那就老老实实地给君华治病,不然……” “够了!”刘太医大掌一挥,一脸怒容,“老夫现在就回宫奏请皇上收回那道旨意,皇上仁慈,相信听了老夫的遭遇,定然会答允!” 第15章:心病 “慢着!”凤云笙急急地走上前去,“刘太医……” “凤将军不必多言,你能忍她实在是不可思议。” 凤云笙看着刘太医:“刘太医可知相思子是什么?” 刘太医点头:“上端朱红色,下端黑色。通九窍,治心腹气。本草有云,止热闷头痛,风痰。杀腹藏及皮肤内一切虫。” “那太医可知此物有剧毒?” 刘太医微怔:“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它的毒来自于它的种子当中。” 见刘太医开始对她的话甘兴趣,她转过头对凤翰霆说:“爹,您先陪大娘回颐安园吧。” 凤翰霆点了点头,大夫人当然不愿,但她哪里是凤翰霆的对手,于是乎她就在大呼下慢慢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见到大夫人走了,刘太医心情突然就变得舒畅了不少,凤云笙以将自己所知的毒物全部告诉刘太医为诱饵,让刘太医继续给凤君华治病。 刘太医虽然厌恶大夫人,但见此人现在已走,而且又有这么一个大好处,自然是乐意的。他也不担心凤云笙会骗他,一个小小年纪便能把医经倒背如流的人,他相信她。 “刘太医,对不起,我娘她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如此。”凤君华看着刘太医,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罢了,你摊上这么一个娘亲,也够惨了。”刘太医摆了摆手,然后坐到床边,拿出软垫,“把手伸出来吧。” 凤君华很自然地把手放到软垫上,刘太医替她把着脉,不时捋着花白的胡子。 所有人都是安静的,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刘太医收回手,让凤君华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只看了一眼,便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刘太医,我大妹如何了?她刚才还咳血,该不会是得了咯血病吧?”凤凌天紧张地问。 刘太医摇了摇头:“她只是得了伤寒,久经咳嗽,一时会有吐血也正常。”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凤君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吐血的?” “今天。”凤君华答道。 刘太医一脸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吐血并不是大问题。”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是邪气入体,气血两虚。虽然看上去只是感染风寒而已,但已经开始侵入骨髓,幸好只是开始,要是已经进了,就不太好治了。” 刘太医看着那张被凤翰霆劈开两半的八仙桌,无奈地摇了摇头:“凤将军,我给你个药方,你写下来吧。” 凤云笙点头,记下了刘太医所说的药方。 说完后,他又补充道:“这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一剂,连续服用五天,先看看情况有没有好转,五天后我会再来看她一次。”他顿了顿,“这只是初步的治疗,如今她的身子太虚,我不敢用猛药。暂且看看效果,如果效果不明显,还是得加重药量。” 凤云笙点头:“好。” “替她清了风寒之后,还得要调理身体。她的身体太虚了,听说还是天生的,若不趁早调理好,日后恐怕就再难调理。”他背起医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君华,“你身上的病,老夫犹可替你医治,但你心里的病,老夫可治不了。要想身体健康精神,还请少些思虑。” 凤君华一怔,垂下蝶睫,平静地道:“多谢太医提点。” 刘太医微微摇了摇头,凤云笙把刘太医送到了前院,刘太医说等五天后他来的时候,再让凤云笙给她说关于毒物的事。 入夜,凤君华房中。 典雅的房间里,凤君华身披深红鹤氅站在窗柩边,蒙蒙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地上,把她的脸映衬得更加苍白。 桌上,红烛摇曳,泛黄的光照着古朴的雕花木架,温暖着大半的房间,与窗前的清冷,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凤君华在心里想着,很快就是立冬了,那时候,应该会迎来第一场雪。 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的事情,那一天,也是立冬,正是初雪降临时。 九年了,已经过了整整九年了,凤君华不禁微微感叹,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有时候,凤君华也会问自己,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遇见他,那么她的一生,是不是会完全变了? 如今的她,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三王妃,与三殿下吟诗对月,共看烟华? 有时候,她也会后悔,后悔遇见了他,耽误了自己最美的年华。 只是,每当她想到那个人,想起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她又会心甘情愿地陷进去,心甘情愿地继续做着让自己后悔的事。 吱呀,厚重的红木门被轻轻推开,来者一身窄袖深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脸上尽是伤疤。 “大姐,你怎么来这吹风。”凤云笙微微皱着眉,随意把托盘放下,快步来到凤君华的身后,“你现在感染了风寒,不可以吹风的。” 凤君华转过头,刚才的忧伤换做一抹浅浅的笑:“我躺在床上一整天了,睡得腰板都僵硬了,再这么睡下去,我只怕自己起不来。” “胡说!”凤云笙眉头更紧,“大姐,来,先过来喝药吧。” 凤君华点点头,随着凤云笙来到八仙桌前,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把那晚漆黑的药端了起来。 “小心烫。”凤云笙提醒道。 凤君华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把药一口气喝下去。 “怎么喝得那么急?”凤云笙替她接过碗,然后递上蜜饯,“吃一个吧,这样就不口苦了。” 凤君华点点头,伸手拿过蜜饯,放在了嘴里。 “这蜜饯……”凤君华有些迟疑地尝着,又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怎么了?”凤云笙看着她,“莫不是蜜饯的味道不对?” 凤云笙想,这蜜饯是端木珣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凤君华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带笑的:“没,我只是觉得很好吃而已,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蜜饯了。” “是么?”凤云笙也放了一个进嘴里,“我看和寻常蜜饯也没什么区别。” 凤君华点了点头,是啊,这不过是寻常的蜜饯,怎么可能吃出他做的味道呢? 一定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对了三妹,你怎么给我送药来了?春桃呢,那丫头去哪了?”凤君华问。 “是我执意要给你送药,我让她回去歇息了。”凤云笙略一沉吟,“大姐,今天刘太医说你有心事,到底是怎么了?” 凤君华笑着摇头:“大姐哪能有什么心事,不就是之前惦记着你们吗?现在你们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大姐,我本想着,有些事,你想跟我说的时候自然会去说,我也不介意等。”她顿了顿,双眼凝视着凤君华,“但是,今天听到刘太医说的,我怕我不能等下去了。” 凤君华微微垂眸,沉默不语,凤云笙又道:“大姐,从小你就待我和二哥极好。笙儿有什么困难,也总会麻烦到你。笙儿没有本事,不能为你做什么,也不会怎么劝解别人,但至少,我希望能成为你倾诉的对象。” 凤君华摇了摇头,握住凤云笙的手:“傻丫头,你怎么会没有本事呢?能这样忍让我娘亲他们,全天下可没多少人能有这般坚忍的心性。” 她摸了摸凤云笙的脸:“你的性子是如何,大姐心里清楚。你遇到麻烦肯让大姐帮你,那是你把大姐当做最近亲的人,大姐很高兴。大姐也不要你为我做些什么,只希望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珍惜你拥有的一切,好好珍惜自己,多为自己着想,那大姐就心满意足了。”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至于大姐,你不用担心,我很好,真的没事。” “大姐,有困难的时候找那个人帮忙,那是把对方视作做亲近的人看待。大姐如今不肯让我帮你,是不是意味着你不当笙儿是最亲近的人?” 凤君华微微一怔:“三妹,大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会不明白?大姐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只是……” “只是你不想让我担心,不想麻烦到我,是不是?”凤云笙的眼里流露出对亲人独有的温柔,“大姐,你说过,希望我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我希望你也是。一个人承担着这一切会很累的,说出来给我听,好不好?” 凤云笙真的很担心凤君华的身体,凤君华过得太压抑了,她只怕大姐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憋坏自己。 而凤君华,她并不是不想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凤云笙,只是她天生就是一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无论是谁。 她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默默地藏进心里,习惯了午夜梦回时的哭泣。 “大姐,你的心事,可是和一个男人有关?” 凤云笙的话让凤君华猛地一震,看凤君华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凤云笙摇了摇头:“那大姐要等到二十二岁时才肯出嫁,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 凤君华沉默不语,凤云笙闭上了眼,微微地握紧了拳头。 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混账弄得她大姐那么伤心,她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然后狠狠地打他一顿! “我和他相识,是在九年前的立冬。” 凤君华看着摇曳的灯火,开始缓缓地说出她藏在心里九年的秘密。 第16章:往事如烟 她说,与他相遇的那一年,她十二岁。 那时,她的外祖父病了,她和大夫人回娘家探望,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绕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路。 却不知,这一绕,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们在途中看见了一片花海,那是她们从未见过的花,姹紫嫣红,在阳光下楚楚动人。 立冬时节里盛开的花,这让她充满了好奇。 素来乖巧的她,求大夫人让她去看一眼花海,大夫人拗不过她,便答允了。 于是,她们便停了车,想着一探究竟。 那些花儿美不胜收,看得大夫人和她流连忘返。天渐渐地黑了,这下她们才意识到,要马上走了。 可就在这时,凤君华的脚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心里一惊,低头看着脚下,发现一条长有一米的百步蛇正死死地看着她。 她顿时被吓坏了,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大夫人走在前面,浑然不知道她这里发生的事。 百步蛇,据说人被它咬了后,走一百步就会死。 凤君华虽然天性沉稳,但她毕竟是在深闺里的小姐,望着那一片的陌生,当时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就这样,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朦胧中,她好像感觉到那条百步蛇走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知是不是想吃了自己。 然而,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小山洞里。 凤君华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心情是什么。 那时的他,一身青色儒衣,面容清秀,眉目分明,虽然容貌只是中上之姿,比不上那传说中靖王爷的俊美,但他却有一股超然于世的气质,他身上那淡淡的药香味,不禁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醒了? 那是他,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那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狼狈,不想让对方瞧见这样的自己。 她想以最好的姿态,盛妆华服,展现在这个男子眼里。 十二岁的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倾心。 而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说她太幸运,碰上了要赶去冬眠的百足蛇。 那时候他说她幸运,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她觉得自己能遇到那条百足蛇,真的是她一生里最大的幸运。 他对她的笑感到有些奇怪,却只是一刹那,然后便对她说已经替她把毒吸了出来,但到了有大夫的地方,还是得再看一看,以策万全。 她言谢,他说不必。他问她为何独自来到这里,她给他说了原因。他说夜里在外面行走不安全,等明日一早,再将她送出去。 她道谢,问知道那片花海的花叫什么吗?他回答说,那些花叫做格桑花,一般是长在西域的地方,有清热化痰,去瘀生新之效。 他们虽然算不上相聊甚欢,但也是能聊上两句。 他说,他这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干粮,和他亲自腌制的蜜饯。 他说,天下烽火,为的不过是当权者的一介私心,而祸害的,却是千千万万的无辜黎民。 他说,八年前的三国之乱没有统一天下,十年以后,人间必将再烽火重现。 凤君华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觉得他成熟稳重,心系苍生,一点都不像十五六岁的男孩应有的样子。 她喜欢这样的男子,喜欢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男子,就像她爹一样。 这样的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她心目中的夫君。 从那时候起,她就想着,等自己过了及笄之年,就把自己嫁给她。 她就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所说的种种,她以为对方开始和自己熟悉起来,便想开始了解关于他的事情。 她问他的名字,他却说,你我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名字? 那时她怔了一怔,她从未想过,对方会给她这个回答。 她心里暗笑,原来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不执著,不强求,这是她素来的作风,于是,她没有再问关于他的一切。 直至他们分别,都不再问起。 之后他送她出去,在路上看见大夫人正往这边走,他便止住了脚步,转身,连一声道别都不曾给予。 他以为,此生与她不会再有牵绊,却不曾想过,她竟然把身上那枚羊脂色的平安扣偷偷地留了下来,藏在她盖过的被褥里。 那一枚平安扣,是她出生起便戴着的,凤君华不知道,那个把自己看做是萍水相逢的男子,会不会发现它,会不会把它带走。 凤云笙静静地听着凤君华所说的一切,不禁摇了摇头:“大姐,难道那男人,根本不知道你一直在等着他?” 凤君华点了点头:“我不曾与他明说,但平安扣又名相思扣,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心意。” 听到这,凤云笙不禁感慨凤君华的痴情,对方连名字都不曾留下,把她只当做是萍水相逢的人,她却为了他,耗费了九年的青春。 九年里,她错过了皇孙贵胄,错过了年轻才俊,她这不顾一切的等待,为的,竟是等待这么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凤云笙实在不能想象,女人一旦动情,竟会如此执着坚持。 “三妹,你是不是觉得大姐很傻?” 凤君华微笑地看着她,凤云笙点点头,她是真的觉得凤君华很傻。 她一直认为,男女之情不过是天底下最无所谓的感情,也是天底下最脆弱的感情,她不看重,也不愿去看重。 对于她来说,爱上一个人更是一件麻烦事,她其实并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羁绊,凤翰霆他们是例外,而其他人,她却不想有半点的牵扯。 所以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凤君华会为了一个这样虚无飘渺的男人等了这么久,甚至无法理解,是什么让她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难道大姐没有想过那个男人可能早早已经娶妻生子,难道她没想过对方根本连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能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这一切凤君华都知道,正因为她都知道却还这样义无反顾地等下去,才让人心疼,让人觉得她傻。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傻,可我却愿意继续这样傻下去。”灯火下,她那苍白的容颜显得有些红润,“三妹,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就能理解我这份心情了。” “大姐对他不是爱?”凤云笙问。 “不,只是喜欢而已。” 只是喜欢而已?凤云笙微微一惊,大姐为了那个男人,在尚未爱他之前就肯为了他浪费九年青春,一旦爱上了,那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了他死,为了他生? 凤云笙摇摇头,反握住凤君华的手:“大姐,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不要这么傻。”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迟迟不肯告诉你这些吗?”凤君华顿了顿,“我就是怕,你会劝我。” 世界顿时沉寂了,凤云笙微微张着嘴,却是哑口无言。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姐,我不是要劝你,我只是……”她顿住了话,“罢了,如果大姐觉得这样就好,那我也不会多说。” “恩,这样就好。”凤君华微微勾唇,牵扯出一条长长的弧度,“真的,这样就好。” 凤云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只是大姐,你既希望与他一起,又为何不把名字告诉于他,让他好来寻你?”凤云笙微微蹙眉,“难道是……” 凤君华微微点头:“正是。” 凤云笙轻叹一气:“大姐,你这是何必。你应该知道,仅有一枚羊脂玉作为线索,即便他有心寻你,也是如何难的事。” “三妹你不必安慰我,这枚羊脂玉虽并不算稀奇,但好歹也是出自绣玉居。而且玉上还刻了我的名字,他若真心想要寻我,又有何难?” 凤云笙没有说话,凤君华凝眸那摇曳的烛火,眉眼间露出七分柔情,三分闲愁,“若君心非在,相守又何意?” 她阖上眼,低低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奈何,奈何……” 凤云笙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灯火下的凤君华。 她看见,在那张一向坚强带笑的脸上,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凤云笙轻轻站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绕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抱住她。 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但凤云笙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凤君华身上那压抑的颤动。 “大姐,你已经压抑了那么多年,尽情地发泄一下吧。”凤云笙轻声道。 那轻轻的一声,让凤君华整个人怔住了,她转过头,对上凤云笙那担忧的眸子。 “大声地哭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句话,犹如魔咒一般打碎了她的坚强,泪,随着她的哭声,一倾而下。 第17章:寻寻觅觅 凤云笙一句话都没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 现在,她只想把那个负心汉给抓出来,把他架到凤君华跟前,让凤君华好好地发泄! 不知哭了多久,凤君华终于停了,凤云笙看着她,只觉得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三妹,多谢你。”凤君华笑着说。 凤云笙也微微笑着:“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 凤君华点点头:“也是。”她微微一顿,“这些事,我不想让爹知道,你知道的,我怕他会生气。” “我知道怎么做的,你放心。” “恩。”凤君华只觉得哭出来心情好了许多,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她看着凤云笙脸上的疤痕,不禁叹了一口气,“三妹,答应大姐,要好好爱惜你自己,不要随便糟蹋上天赐予你的东西。” 凤云笙微微一怔,因为怕凤君华担心,她只说这是她画上去的疤痕,根本没告诉她这是真的。 “你也不必瞒我。我你一起那么多年,你脸上的伤疤是真是假,我又如何分辨不清?”凤君华用指尖抚过她的脸,不由觉得心疼,“你啊,人家女孩子都是千方百计要将自己的脸保养好,你倒好,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凤云笙笑了笑,“大姐,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不会随便这么做,这样可好?” “不是一定不会随便这么做,而是绝对不能再这么做。”凤君华更正道。 凤云笙微微皱起眉,她只觉得有些难办,但在凤君华眼神的胁迫下,她只能答道:“我尽量。” “唉,你啊。”凤君华顿了顿,“等大姐身体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南山寺祈福还原,好不好?” 凤云笙点点头:“大姐,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好。”凤君华说着站起身,刚想走向床边,却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她看着凤云笙说:“三妹,你有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大姐,好么?” 凤云笙点头,凤君华这才转过身,上床休息。 凤云笙见她去休息了,自己才走。凤君华看着窗外那道越走越远的倩影,低声地道:“三妹,你才是不要太压抑自己。” 与此同时,豫城城郊,寒山别院。 霜月高挂,静谧的月色洒在寒山别院里,一切都是白光泠泠。 倘大的别院里,抄手游廊如绸带般萦回曲折,青石小路蜿蜒不绝,亭台楼阁各据一方,画桥处流水清清,奇岩怪石点缀别院各处,奇花异草溢满芬芳。 精致古雅,华而不俗,这就是寒山别院,如今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此刻,这个别院的主人,正站在那疏影斑驳处,微微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沉默不语。 马提尼和木桐,如今正被困在豫城的地下大牢里,想必以南靖和的谨慎,一定是派了高手看守大牢,怕且现在是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昨日,他被凤翰霆的气伤着,如今还未痊愈,他摇了摇头,想来还是大意了。 不过没关系,他和南靖和不过是一比一,打成平手而已。 从来到这世上起,他就一直步步为营,为了在寻到她以前有个消遣,他决定把天下拿下,等寻到她以后,她就是他的皇后,他后宫中唯一的女人。 上一辈子他欠她的,这一辈子他会用他的全部还给他,而上辈子他得不到的,这一辈子,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微微阖上眼,他的眼前映出她的容貌,那是一张清冷如霜,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这张脸,却是他见过之中,最美丽出尘的脸,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却像咒语一般,让他不可自拔地想要靠近。 他想靠近她,再靠近她,直至能握住她的手,握住她的心。 他以为他把最好的都给她,以为倾尽心思待她,就能获得她一个微笑,获得她一个回眸。 可是,他错了,当他赶到密室时,他看到的,是躺在冰冷石砖上的她。 他越过一个个尸体,无视满目的苍夷,眼里,只能容下那一个她。 他无法忘记,当自己抱起她的身体时,那股从心底透出来的寒冷,叫他有多么痛。 他也无法忘记,当他抱住她的身体时,他自己内心的颤抖,是多么的清晰。 他也无法忘记,当他贪婪疯狂地索取着她的身体时,那种快感与悲痛交加的心情。 他更加无法忘记,当他发现自己送她的东西竟成为杀她的凶器时,那悔恨的心情。 但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捡起她身旁的手枪,忘记自己的使命与责任,扣下扳机。 他也忘了,当他发现自己没有去地狱,而是重生到这个时代上的那种异样心情。 发现自己重生,他那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也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扩张自己的势力以外,更是不断打探她的线索。 为了能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她,他决定沿用自己的习惯,用酒给他的人起名,而且除了白玲珑以外,其他的都是他以前用过的酒名。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用现代的方法来制毒,然后在不同的地方散播,为的就是想引诱她的出现。 只有她,才会知道他的习惯,才会知道那毒来自现代。 之前这件事,他一直是吩咐杜松子做的,他也告诉过他,如果发现有知道这毒是什么的人,就一定不能伤害她,先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回来向他禀告。 谁知道,杜松子却死了,那时候他忙于其他事情,也暂时没有选出谁继续担任此任。 而当他,听到雁门关的士兵都带上面具时,当他发现木桐和马提尼被生擒时,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在那里。 “公子。” 一把柔媚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头,脸上是一贯的慵懒。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他伸手拨了拨白玲珑的发丝,浅笑道。 白玲珑点头:“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后天了。” 他笑着点头,负手看向天上的霜月,凤眸里闪烁着经久不见的期待。 第18章:轰动 与此同时,豫城天牢。 阴冷的大牢里,有微弱的叽叽声,木桐冷冷地看着身边的老鼠,表情麻木。 比起和自己的屎尿待在一起,她更愿意和老鼠待在一起。 现在已经算好了,那些东西都已经被风化,没有了味道,不比刚出来的时候,那个耻辱,木桐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 虽然在这大牢里只是过了两天,但在这二十四个时辰里,木桐只觉得像过了两年那么久。 公子上次失手,不知何时才会再来救他们,然而就算公子会救他们,但这里已经派重兵看守,就算对公子来说还是如入无人之境,可带上他们,却是难以全身而退。 这就是那叫做南靖和的男子,所要达到的效果吧! 木桐冷冷一笑,她以前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心狠毒辣,可在那个男人面前,自己还是太过善良了。 为了救她,公子还险些被抓,要是公子因为自己有什么事,她一定不会绕过自己。 这种种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叫做南靖和的男人! 她恨,她恨死南靖和,她现在只巴不得要吃他的肉饮他的血,把他的手筋脚筋也统统挑断,让他尝试一下这种非人的痛苦! 不仅他,那个叫做凤凌玉的男人也是,要不是他知道他们会用含在嘴里的毒药自尽,那么她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死了,总比这样活着有尊严多了! 不仅是他们,全部南穆国的人都是,他们都是害自己变成这样的帮凶,混账! 其实,她也想过死,想过一头撞在这墙上。只是当她想到公子,想到公子还有可能会救她,她就不想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她一向高傲,怎会料到自己会落得这么,她好恨,真的好恨,她只想把他们都杀了! 可是,她没有能力,如今的她已经是废人一个,用什么去报仇? 木桐咬着下唇,谁能帮帮她,谁能给她力量? “你,很想要力量?” 一把分辨不清的声音传入木桐的脑中,她心下一惊,环顾四周,却不见半点人影。 她想,一定是自己错觉,是自己想要力量想疯了。 “你没有错觉,是我在问你,到底想不想要力量。” 那把声音再次传进她的脑中,她心下一惊。 你是谁? 那把声音没有给她回答,之后木桐又尝试了几次,发现还是没有声音回答。 她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的是疯了,于是便只当这诡异一切,都是她做梦罢了。 转眼间,便到了后天。 凤云笙在家中穿起了男装,凤君华和凤凌锦也已经习惯用三弟来称呼她。 这两天待在家里,凤云笙依旧晨起练剑,没有丝毫怠慢,而之后,则会和凤凌锦一道看望凤君华的病情,有时候撞见大夫人,是免不了要受些气。 凤君华的病情也比之前的有所好转,至少不会咳出血,而且咳嗽也减少了频率,这是让凤家上下都最为高兴的事。 至于凤云笙,在凤翰霆等人的严厉政策下,她不得不每天早晚都涂那玉骨生肌膏,这才涂了几天,脸上的伤疤就有了变化,凤云笙琢磨,只要她坚持用,不到两个月,脸上的疤痕自会痊愈。 而凤云笙也发现了,自己的大嫂已经被休了将近半个月,如今杜若已经不是凤家的人,据说是回了娘家和爹娘过活。 凤云笙在觉得杜若可怜之余,更是对男人少了几分好感。想当初她也是见着杜若嫁过来的,那时候她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凤凌天为了她不纳妾,为了她顶撞大夫人。如果说凤云笙对凤凌天有那么一丝的好感,大约就是来自此处。 可是,那又如何?随着时间飞逝,随着佳人脸上日渐憔悴,不复当年音容时,那所谓深爱她的男人,还不是将她弃若敝履。 男人就是那么现实,他们爱的,永远只是女人的那一张脸,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岁月的冲洗。 只是,这些与她又何干?她从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也从没想过把自己的心交给哪个男人,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不会有。 黄昏的天,红霞似火。 凤云笙负手,抬头看着天上的红霞,幽如寒泉的眸子里,蒙上一重淡淡的灰影。 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她便有些心绪不宁,她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只怕待会的宴会,会出现什么状况。 “三弟。”凤凌锦来到她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凤云笙把心中的顾忌告诉了凤凌锦,凤凌锦略一沉吟,一脸正经地道:“莫非待会皇上会给你赐婚,还是说哪个公主千金会看中你?” 凤云笙白了他一眼:“二哥,我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啊!”见自己还是被鄙视了,凤凌锦之耸耸肩,朗笑道,“好啦,你现在担心这些也没用,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是不是?” 凤云笙别过头,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你们怎么还没换衣服?”凤翰霆大步向两人走来,微微皱着眉,“时辰快到了,你们赶紧去换衣服,要不耽误了进宫的时间,那可不得了。” “是,孩儿这就去换官服。” 凤凌锦点点头,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凤云笙看着直在心里鄙视。 “你也快点去吧。”凤翰霆侧过头,温柔地对凤云笙说。 凤云笙点点头,也去换官服了。很快两人都把官服换好,三人加上凤凌天,还有凤君华,一同坐上了轿子,就剩大夫人一个人在家里看家。 大夫人为此忿忿不平,可说什么凤翰霆就是不肯带她进宫。凤翰霆当然不敢带她进宫,大夫人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要强,凤翰霆真的很担心,万一她发起什么疯来,顶撞了皇上,那全家都得陪她死。 本来他们也不想让凤君华一起去的,就怕她折腾,只是凤君华常年待在家中,他们觉得偶尔让她出去散散心,应该对病情也是有所帮助。 五顶轿子从凤府出发,走在繁华的街道里,那些老百姓知道征北将军和靖王爷傍晚会进宫,个个都丢下手里的活,翘首以盼,只希望能一睹他们的风采。 凤云笙曾听凤凌锦说,老百姓知道征北将军的容貌被毁了,那些女人啊男人啊都为此哭个不停,后来又听说刘太医赠了灵药给他,能使得他的容貌恢复,他们又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高兴得不得了。 凤云笙听着,只觉得有些危险,她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是被人监视了一样,不然老百姓的消息,又怎会那么灵通? 是谁刻意将她的事告诉老百姓,除了那个人,凤云笙想不到另外的人了。 没想到对方还不肯放过自己,她除了佩服他的坚持以外,更多的是厌烦。 “凤府的轿子来了!” “靖王爷的轿子也来了!” 一声话落,大街上的人都沸腾了,简直是比皇帝出巡还要轰动,他们个个挺直了腰杆,卯足了劲地往前挤,为的就是想看看他们南穆国的英雄。 “凤将军,我们爱你!” “靖王爷,我们爱你!” 现场的呼声一浪接一浪,一浪比一浪高,俨然是两个粉丝团的对决一样。 凤翰霆听着,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就是青春啊,年轻真好。 “凤将军和靖王爷都是我的,你们不用白费心思了!” “不对,是我的才对!” “是我的!” “你们还要不要脸,凤将军和靖王爷是大家的!” 街道上人声鼎沸,即便维护秩序的人已经多了好几倍的人手,但还是很艰难才能维持现场秩序。 他们不禁感慨,真的是皇帝出巡都没那么轰动,这两个人,一个就够了,两个一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呵呵,真是轰动。” 茶楼二楼的窗户边上,坐着一个紫衣翩翩的男子,他斜靠在阑干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第19章:媒婆 木桌上,摆着一个月牙色面具,面具上刻着精致的花纹,细看才能发现,那是一个状似重明鸟的图腾。 “公子要是愿意,绝对比他们还要轰动!”他身后站着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子,一袭桃色长裙,衬得她人面映红。 “这种事不好说,也许南穆国的审美标准和我们不一样也说不定。” 男子浅笑着说,未经绾束的发丝在风中随意飘扬,夕阳斜入,映在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 “但公子,绝对是我……我们心目中最好的。”身后的女子微微一顿,看了看天色,又道,“公子,差不多时候了。” 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街下那顶轿子在他眼前移过:“那是凤凌玉的轿子?” 他的声音很小,似是呢喃一般,让人听不真切。 女子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但却没有开口问什么。 他只是看着那顶轿子,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把目光收回。 “走吧,别让玲珑等太久。” 起身,他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月牙色面具,将其戴在脸上,面具到他的鼻尖,正好遮住他半张脸。 而身后的女子,亦带上了面具,同样的月牙色,同样状似的重明鸟图腾。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灿烂如火的红霞随着宫里宴会的开始,慢慢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是夜,华灯初上。 精致的宫灯挂在庭树枝头,千光百转,莹莹闪亮。 在树下,有几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巧笑嫣然,亭子里头,有几位身披官服的人在望月吟诗,如今的百花园里,正呈现出难得一见的热闹。 凤云笙走在抄手回廊里,看着奇山假石堆砌而成的园景,眼里并没有一点情绪。 再看看站在她身后的凤君华,她虽然性子沉稳,但第一次见到这等美景,眼里还是很惊讶的。 一旁的凤凌锦看着凤云笙,以为她第一次见这等园景,多少会流露出一些惊讶,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的平静如水。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三妹,他总是捉摸不透。 “定国公,你来得可真早啊。”他们一到园子里,户部尚书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凤翰霆拱了拱手:“哪里哪里,王尚书来得更早呢。” “定国公真是谦虚,怪不得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尤其是凤将军,如今简直就是我们南穆国的英雄。”户部尚书顿了顿,把一旁娇小玲珑的女孩往前推了一把,“定国公,这位是我的小女儿娉婷,刚过及笄之年。” 说着他转头看着娉婷,“娉婷,还不见过定国公,见过凤将军?” 那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棉袄,看上去甚是可爱娇俏,只见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凤云笙,然后福了福身,娇声道:“民女娉婷,见过定国公,见过凤将军。” “早有耳闻娉婷小姐知书达礼,学贯古今,素有才女之称,王尚书教真好啊。” 听到凤翰霆如此夸赞自己的女儿,户部尚书以为对方是对她的女儿感到满意,连忙说:“是啊,我家娉婷不仅乖巧,而且还很聪明。她四岁学诗,十三岁就精通琴棋书画,不仅如此,她还对茶道深有研究……” 就在户部尚书喋喋不休地推销自家女儿的时候,一把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定国公,你来了啊!”来人特地扯高了嗓门,然后看了一眼脸色极其不好的户部尚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王尚书,原来你也在啊。” 户部尚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丞相大人,下官在呢。” “呵呵,想必这个就是你的小闺女吧,果然不负才貌双全的美名,怪不得连司徒公都想招她做媳妇。” 萧丞相很“漫不经心”地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户部尚书听到,脸色更加不好了。 司徒公是想招他的女儿做媳妇,可是他那个二公子,和如今风头正盛的凤凌玉比起来,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这么辛苦地把女儿养大,又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培养她,为的不就是想她飞上枝头吗? 如今皇帝已经很久没选秀女了,而那些皇子们,要么不靠谱,要么靠谱的不愿结婚。如今娉婷已经快十六岁了,女人的青春那么宝贵,他当然得当机立断,不能一拖再拖。 萧丞相才不管户部尚书那铁得发青的脸色,只是把他那双女儿往前推了推:“定国公,这是老夫的二孙女青青,这是老夫的三孙女依依,她们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一个活泼一个文静,定国公觉得如何?” 凤翰霆依旧是笑着,他看着青青依依,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个碧玉佳人:“两位千金自然很好……” “定国公你也觉得好啊。”萧丞相听到这就急忙打断凤翰霆的话,“那凤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藏在鬼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她正想回答时,一把爽朗的声音把她的话抢过。 “我也觉得很好,就是太瘦了些。”凤凌锦微微低着头,一脸认真地答道。 这下众人才想起,凤凌锦也是将军啊,即便是个副将军。 凤云笙心下多谢他替自己解围,只是这东西挡得了一次,却挡不到第二次。 “是啊,多谢凤将军称赞。那么征北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萧丞相目光灼灼,简直就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 而青青和依依,则用一副期待而又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凤云笙,只希望对方能够点头,娶了她们。 “我不喜欢。” 冷冷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面具下发出,本来还算轻快的气氛,在话出来的一瞬间被凝固了。 青青和依依的心被像是被箭刺穿了一样,当下眼泪在眼眶里狂打转,想想被自己的男神那么果断地拒绝,那是多么让女人伤心的事啊!她们只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 萧丞相的笑容僵硬了,他还想着如果对方婉拒,只要说出“很好”两个字,他就可以立刻打断他的话,却不知,对方竟然这么直接。 凤云笙知道对付像萧丞相这样的老奸巨猾,不直接点是不行的,虽然会令现场气氛很尴尬,但她宁愿如此。 再说,她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萧丞相,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告诉那些还没来推销自己女儿的人得掂量着,做一个威吓作用。 一旁的户部尚书瞧着,心下是乐开了花,连忙又推销起他的小女儿,却没想到,还是被凤云笙冷冷地拒绝了。 然而,她以为这样的威吓已经足够了,却是没想到,父母的爱是多么的伟大,即便萧丞相和户部尚书都失败了,但还是有无数的敢死队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而奋不顾身的人。 有国色天香的,有净水芙蕖的,有小鸟依人的,也有英姿飒爽的,可谓种类繁多,任君选择。一旁无数未婚或已婚的男子看着各种羡慕嫉妒恨,而凤凌锦则连连偷笑,一副“看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 然而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美女子,在凤云笙的眼里却犹如一波接一波的广告推销,而且还是在推销自己根本不会买的东西,实在是让凤云笙觉得厌烦。她着实郁闷,为什么宴会还没开始? 第20章:血染盛宴(1) 与此同时,芙蓉亭。 芙蓉亭建在百花园最高的假山之上,寻日里外头有侍卫守着,说是这曾经死过人,不能让活人进去,免得发生意外。 由于百花园很大,这假山又很偏僻,所以并不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这有那么一个亭子,然而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往里去,因为那传说曾经死过人,夜里会有冤魂索命。 这时的芙蓉亭里,皇帝正悠闲地品着茶,身边坐着皇后和德妃。 “陛下,您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皇后身着缕金百蝶锦裙,头簪鎏金九尾飞凤簪,雍容华贵,真正的母仪天下。 皇帝放下琉璃盏,俯视山下如蚁般的人群,淡淡地道:“不急。” “陛下,要不臣妾先和姐姐去打点着,只怕那些大臣见不着我们,会着急。” 另一个女子身着桃色柳裙,头戴八尾飞凤簪,她艳若桃李,国色天香,正是宠冠六宫的德妃。 “没事,朕已经吩咐太子和靖儿去照顾着,你们就别操心了。”皇帝依旧淡淡地道。 “只是……”德妃看了一眼那被包围的少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沉默了。 “陛下,妹妹是在担心她的好女婿被拐跑了。”皇后笑着说。 “姐姐,您又在打趣妹妹了。”德妃娇羞地说。 “德妃,你放心,那些个大臣的女儿,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与昭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皇帝顿了顿,“再说,就算他们先约定好了又如何?朕一纸赐昏,他们敢不从?” 德妃点头,附和着说:“陛下说的是。” 南靖和与凤云笙的婚约解除,那就相当于少拉拢了凤翰霆的势力。如今凤家的势力可不简单,听说他的大公子要和司徒公的小女儿成亲,那就相当于有了司徒公做辅助。 本来她有想把昭阳许给凤凌锦,但那时的凤凌锦可是前途一片黑暗,德妃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德妃正愁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凤家却突然出了一个这么理想的人选,如今凤凌玉可谓风头正旺,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做她的乘龙快婿了。 幸好皇后的女儿都已经嫁人了,不然德妃想要他做自己的女婿,怕是没那么容易呢。 其实,虽然皇后没有亲自动手,但她也让萧丞相去拉拢了。只是现下的情形看来,皇后摇了摇头,怕是失败了。 皇后和德妃表面上还是看山看水,但心下各有心思,皇帝瞧在眼里,却只是喝茶,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过了好一会,皇帝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便和皇后德妃一同离开了芙蓉亭,往宴会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百花园中心。 “各位大臣,父皇和母后一会便到,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太子南靖显一身黄色华服,头戴紫金冠,坐在玉阶之下的首席,身旁是端庄得体的太子妃,而在他对面的,则是南靖和。 南靖和的边上,缺了一个位置,那是皇帝的第七公主——昭阳公主的座位。 由于皇帝不喜欢在室内举办宴会,所以就在百花园里专门修建了一个地方用于举办宴会。除了下雨下雪,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外面举办宴席。 如今众人已是坐定,只等皇帝皇后和德妃入列,座位是按官阶排列,所以凤君华只是和一众没有品位的女眷坐在一起,与凤云笙他们相去甚远。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音,众人纷纷起身,弯身行礼:“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德妃娘娘!” “众爱卿平身。”皇帝坐在主座之上,左边坐着德妃娘娘,而右边则是皇后娘娘。 “谢皇上!” 待众人坐定后,站在他们身后的司乐们开始抚琴击钟,浑厚的编钟声加上琴瑟的清脆,悠然交错地随风而散。 紧接着,两名身着华服的宫女焚香入宴,她们身后,跟着十二名端着珍馐玉食的宫女。 “报前菜五品:喜鹊登梅、虾籽冬笋、珍宝鸭掌、甜酸乾……” 凤云笙看着远处那长长的人龙,真不知道这张小小的桌子是否能摆得下那么多东西。 前菜只有七道,很快便上完了,大太监端着御酒来到南靖显身边,南靖显把金杯拿过,小心翼翼地步上玉阶,在皇帝的面前停下,弯下身,将御酒高举过头:“请父皇犒赏三军!” 皇帝点点头,将金杯拿起:“朕以此酒,贺我南穆国勇士凯旋而归,扬名四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杯盏,齐声道:“贺我南穆国勇士凯旋而归,扬名四海!” 皇帝开心地笑了,举头便把酒饮下,众人也随着皇帝的节奏,将酒一饮而下。 “你们都坐下吧,今个儿要玩得尽兴,千万不要拘礼!” 皇帝坐下,这时司掌御膳的太监又开始抱菜名。 “报御菜四十八道:鸳鸯虾、凤尾鱼翅、琼浆玉竹、清刺刀鲚、芙蓉醉文思……” 只见那些端着御菜的宫女如行云流水般进来,上完菜的宫女站在预设好的地方候着,在席间服侍众人所需。 来了四批人,终于把主菜上完,兴许是饿了,皇帝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用膳了。 见皇帝动筷,大家也跟着吃了。其实席间很少人真的去品尝这些佳肴,更多的是察言观色,还有互相闲聊,气氛变得十分悠闲。 凤云笙却懒得理会周围,只低着头专心吃东西,酒杯被宫女盛满,却一直没有被他拿起。 南靖显举着金杯来到她的跟前:“征北将军,本宫再次祝贺你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抱歉殿下,臣不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凤云笙淡淡地说,然后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她会喝酒,却不喜欢酒给她带来的不清醒,所以如非必要,她不会碰酒。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心下不禁感叹。 太子是第几个了?第十个吧,若说前九个都是大臣,凤凌玉不给面子倒是还说得过去,但就连太子殿下都这般不留情面,他也委实过分了些。 但是南靖显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看着她,柔声道:“无妨。” 她和太子聊了两句,却只觉得对面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凤云笙并不想对上那道目光,只下意识地将它屏蔽。 火炉烧得很旺,啪啪的声音微弱地响着,火炭添了一巡,众人已经有几分醉意。 就在这时,一直舒缓柔和的乐声突然一变,紧接着,那本是黑暗的远处,霍然亮起了一片风灯。 众人循着风灯望去,就连凤云笙也不例外。 只见在灯火最灿烂的地方,有一位佳人垂首静立,她身着烟色彩霞曳地罗裙,裹胸下摆上绣着几朵海棠,头上戴着翠绿色的蝶羽步摇,脸上蒙着薄薄的轻纱,与璀璨的风灯相交辉映,恍如黑夜里中夜明珠。 只见她一步一步地向众人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包括凤云笙。 就在她走到众人中间时,忽然一折腰,水袖轻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众人看着,只觉得如梦如幻境。 “怪不得一直见不到昭阳公主,原来公主是留有这一手啊。” “没想到公主的舞艺如此精妙,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就是就是,征北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德妃,你可知昭阳要献舞的事?”皇帝坐在主座上,侧头看着德妃。 德妃摇摇头,嗔怪道:“那丫头自小鬼灵精,哪里会和臣妾说,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精心准备了很久,大概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吧。” “妹妹,没想到昭阳为了一搏英雄欢心,竟如此苦练舞艺,看来她是真心喜欢征北将军。”皇后坐在玉阶之上,俯瞰下面的舞者,微笑着说。 德妃也微微一笑,客气道:“让姐姐见笑了,昭阳的舞艺比起大公主和三公主,还差很远了。” 德妃显然是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女儿终于肯苦练舞艺了,她不由感叹道,爱情的威力真是大。 而皇帝,只是看着玉阶之下的舞者,微笑不语。 水袖转过一圈又一圈,就在众人已经完全沉溺于眼前的舞蹈时,藏在轻纱下的红唇微微一勾,藏在袖里的柔荑突然一紧。 “皇上小心!” 第21章:血染盛宴(2) 凤云笙将桌上的酒杯向昭阳公主扔去,这一变动惊到了所有人,可凤云笙没有停下,只将盘子敲碎,双手指间插满了碎片。 “征北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轻纱被凤云笙的酒杯打落,露出一张俏丽明媚的脸。 大臣都惊呆了,征北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征北将军,你怎么可以对公主无礼!” 果不其然,开始有大臣声讨他了。而凤云笙亦是一怔,难道对方真的是公主? 可是刚才,她一瞬间感觉到的杀气,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征北将军,你怎么可以对本宫如此无礼?”说着她垂下眸,明亮的双眸几欲出泪,“人家为了你的庆功宴,废了那么大的心思练舞,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本宫,实在太过分了!” 说着她抬起头,一脸的楚楚:“父皇,您一定要为昭阳做主啊!” 那扶风弱柳的样子,着实让在场男士看的不禁心疼,凤翰霆只觉气氛不对,小声对凤云笙说:“那是公主殿下,还不快道歉。” 凤云笙略一沉吟,她不是不相信凤翰霆的话,只是她同样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刚才感觉到的杀气,是不会错的。 “征北将军,你刚才险些伤了公主,难道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悔意吗?” 德妃的眼里饱含着浓浓的怒火,看着凤云笙斥道。 “将军,这次着实是你不对,还不快快向公主赔罪?”皇后也附和道。 凤云笙扫了一眼众人,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未免父亲难做,她还是打算道歉。 可就在她打算道歉的那一刻,皇帝突然开了口:“你,不是朕的昭阳。” 皇帝的声音很威严,没有半点玩笑意思。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讶了,他们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人,揉了揉眼睛,发现的确还是昭阳公主啊! 只见昭阳公主微微一怔,旋即皱着眉,撒娇道:“父皇,您在说什么,昭阳又怎么会不是您的昭阳呢?” 说着她就想走上前去,皇帝却冷冷地说:“昭阳从来不喜欢在宴会上戴蝶羽步摇,她嫌它不够大气。但她却喜欢在平日里戴着,因为喜欢它轻巧。” 听到皇帝的话,德妃才开始留意这位“昭阳公主”头上的蝶羽步摇,她心下不禁一惊,她只知道昭阳对蝶羽步摇的喜爱,却从不知道女儿会有这种习惯。 只见“昭阳公主”微微一怔,但旋即恢复笑容:“父皇,儿臣今日是突然兴起,所以才戴上它的,您怎么能凭一具小小的步摇,就认为昭阳不是昭阳呢?” 皇帝冷冷地笑了:“原来是一时兴起,那如果朕告诉你,昭阳其实很喜欢这具蝶羽步摇,并没有嫌弃一说,你又当如何解释?”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那些乐师只暗暗在心里发抖,他们是以为对方是昭阳公主才按她的吩咐做事啊,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假的! 一想到可能会被认为是叛逆分子,他们就慌得很,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死啊! 而那“昭阳公主”的脸上,也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啪啪啪啪,她一顿一顿地拍着手掌,眼里露出赞赏之色:“不愧是当今三国之首的皇帝,看来是我小觑你了。” 她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昭阳公主的声音,但这把声音,却是让南靖和无比熟悉。 白玲珑? 南靖和看着她,她却只是勾起诱亮的红唇,含笑道:“王爷,怎么这样看着玲珑,莫非是是想起了忘忧阁的白老板?要是王爷要真是这么思念忘忧阁的白老板,你大可去找她,玲珑可不喜欢当替身呢。”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若不是眼下的形势,不知道可以勾走在场多少男子的心。 “本宫不管你是谁,但如今你已经失败,还不束手就擒!”南靖显一脸正色,指着白玲珑道。 “呵呵,太子殿下可真幽默,我还不曾动手,你怎就知我会失败?”白玲珑好假以整地看着他,然后捂着嘴,故作惊讶道,“哎呀,玲珑都忘了太子殿下没有内力,难怪会这么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南靖和,嘴上的弧度更深了,“不知南穆国的天才,现在可有感觉了?” 南靖和看着他,脸色极为沉寂,当对方揭开自己身份时,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下了“散功散”。 他没有察觉到对方有动手的迹象,那就是他感知能力差了的原因,而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散功散无色无味,能在两个时辰内让人的功力尽失,一旦起效,天下无药可解,散功散的药力过后,还需要一到两刻钟的时间慢慢恢复内力。 但散功散虽然厉害,触发的条件同样苛刻。除了需要服下散功散以外,还需要以一定量的酒为引,才能将药效发挥出来,否则,在人体内三个时辰,功效便会消失。 “就算你给我们下了散功散,但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他顿了顿,“若你现在有能力对抗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说一大堆废话了。” 宫中的太监宫女自然是没有内力,但守卫却是个个都会。以白玲珑的修为,即便不能准确知道她到哪个境界,但也绝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她体内气的流动。 这次庆功宴,南靖和自然是分外小心,他已经吩咐下去,这几天只要只发现有有内力的人在宫里,除了认识的守卫,其余的无论什么穿着打扮,一律要向他禀告。 而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向他禀告此事,而昭阳也一直没出宫,很显然,对方也是服下了散功散,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不然,南靖和不相信,她能在宫中肆意横行,即便她顶着一张“昭阳公主”的脸。 白玲珑微微一怔,旋即便笑了:“靖王爷真是聪明,可是王爷知不知道,玲珑已经开始恢复内力了?” 南靖和星眸一紧,正想制服白玲珑时,却看到三枚瓷片笔直地往白玲珑飞去。 白玲珑一惊,连忙闪开,但还是被其中一块瓷片划破了手臂。 一看到流血,宫女们就吓得躲了起来,而那些乐师,也纷纷夺到角落里,生怕会伤到自己,至于大臣们,虽然心底害怕得很,但毕竟还没乱套,所以还是强装镇定地坐在原地。 白玲珑斜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就在这时,一块瓷片又朝她飞去,这次她有所警惕,只见她一个侧身,将瓷片牢牢夹住。 “堂堂一个征北将军,却只会在背地里偷袭弱女子,要是传出去了,不是让人笑话吗?”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着眼,这些瓷片太碎,不好控制,若是换做以前的飞刀,白玲珑早就死了。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凤将军,请!” 只见白玲珑将瓷片原封不动地飞向凤云笙,凤凌锦急忙将桌上的筷子扔去,却发现那瓷片直接将筷子破开两半! “这瓷片带了内力!” 凤凌锦皱着眉,一旁的凤翰霆连忙将桌子一掀,只见那桌子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朝白玲珑砸去。 白玲珑冷哼一声,一个莲步轻松地躲开了桌子,而那枚瓷片,也和桌子一起落在地上。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即便你们所有人围攻我,可你们没有武器在手,你们赤手空拳和一个玄宗之境的人打,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你们那些护卫,也不必寄望在他们身上了,他们早就被我家公子耍得团团转,估计到现在还在气喘吁吁地追刺客呢。” 话音刚落,那些个大臣宫女们都要绝望了,他们本期待着侍卫来救他们,这一下子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皇帝的脸上,掠过一抹铁色,白玲珑看着,柔声道:“不过陛下不么担心,玲珑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玲珑只是想借您的万金之躯一用,只要你肯乖乖跟我出去一趟,把我两个同伴放了,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就会放了你。至于其他人……” 她目光慢慢地巡过四周的人,含笑道,“若是敢阻我者,一律杀无赦哦。” 第22章:血染盛宴(3) 皇帝看着白玲珑,他当然不会那么单纯地以为对方真的会放了他。 可看看现在的情况,他们这一方显然是没有战斗力。 皇帝只想好好拖延时间,或者由谁来与她周旋,但是看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可能。 白玲珑微微笑着,就在她准备走向玉阶时,她突然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气动! “我不会让你伤害陛下的!” 蓦然回首,她发现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正紧紧地看着她。 那人手里按着琴弦,眸光并不锐利,但从她的眼里,白玲珑看见了坚定。 黄辰七阶,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没有中散功散的人。 可那又如何?区区一个黄辰之境的人,气息弱得连她都几乎察觉不了,这样的一个病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大姐,你身体不好,不能运气。”凤云笙站了出来,抽出藏在袖里的两把匕首,紧紧地握着,“别担心,这里有我。” “不,身为凤家子女,就应当上阵杀敌,更何况如今我是这里最有能力与她抗衡的人。” 凤君华并不十分激动,却字字铿锵。 她一直被人保护着,如今终于能有保护别人的机会,她很高兴,甚至是庆幸自己得了风寒。 白玲珑看了凤云笙一眼,微微讽道:“没想到征北将军居然私藏兵器,难道就不怕陛下治罪吗?不过我听说,将军是擅长用剑,没想到还会用匕首呢。” 凤云笙没有理会白玲珑,只是对着凤君华点点头,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好,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好一副姐弟情深的画面,差点就让玲珑感动流泪。”白玲珑微微眯起眼,眼里敛着淡淡的不屑,“不过你们以为,一个病君,再加上一把用不熟练的武器,真的能伤我分毫吗?” 凤云笙还是没有理会她,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从来不会浪费唇舌。 一个疾步,她突然向白玲珑进攻,白玲珑微微一笑,轻轻一侧。 却不料,对方竟一个反手将匕首刺入她的手臂,白玲珑睁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剑,她不过是用了十三年,但匕首,她却是用了整整二十年! “爹,二哥,快保护皇上离开!” 凤云笙自然有自知之明,纵然自己体术再好,她也不会妄想自己能战胜玄宗五阶的人。 她不过是,希望趁着白玲珑还未完全恢复内力之前,孤注一掷,拼个出路,让皇上好逃走。 “哼,你休想!” 白玲珑自然不会让凤云笙如愿,只是她刚想追击,却被一道琴音止住。 只见她身后远处,那一袭淡紫长裙的女子正专心抚琴,只见她指尖快速拨动琴弦,那琴音如行云流水般的流出,大大减弱了白玲珑的速度。 由于凤君华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她主学的是以辅佐为主,而且由于乐音武器的特点一般是以群体攻击为主,威力自然比单体攻击要弱。 白玲珑的右手本就被凤云笙重伤,动作不比之前灵活,而她现在才恢复到地使的内力,受凤君华的影响还是比较大,打起来更是勉强了。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 凤凌锦坚决地说,他怎么能丢下两个弱女子而自己却偷生?!可凤云笙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凤将军,皇上的安危是最为紧要,身为凤家的子女,别忘了你的职责!” “我留下来是为了争取时间!”凤凌锦毫不退让。 “凤副将,本宫觉得征北将军和凤小姐便足以拖住那名刺客,皇上更需要你在身边守护。” 若没有皇后这突然开口的一句,凤凌锦或许还能留下来,可如今,他如果还坚持留下,那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候别说是凤凌锦,就连整个凤家,可能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德妃不由得看了一眼皇后,只觉得这个女人果然歹毒,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拉拢凤凌玉,便想置他于死地,让自己也失去这个机会。 可是她的理由却是那么正当,她没有什么可反驳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南靖和,她低声道:“靖儿,你要陪在你父皇身边,知道吗。” 南靖和点点头,他自然知道什么选择对他来说是最优的。 凤翰霆和凤凌锦固然不想丢下凤云笙,但看着现在的形势,却容不得他们留下。 他们只能先将皇帝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折返与凤云笙共同抗敌。 于是乎,一群人开始逃命,乱中,白玲珑也杀了几个人,伤了几个人,但核心人物都安然无恙地撤离了,南靖和也不例外。 如今宴会里,只剩下三个人。 白玲珑,凤云笙,还有凤君华。 夜色里,琴音如水,刀光剑影,那戴着面具的少年宛如罗刹一样,她攻击的动作如猎豹一样迅猛快捷,打得白玲珑节节后退。 白玲珑咬紧牙关抵挡着凤云笙的攻击,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这么强,她以为她只是图方便才用匕首,却不曾想过,比起用剑,对方用匕首时还要强上几分。 还有那诡异的步伐,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虽说有凤君华的辅佐,还有他偷袭得手的缘故,但他是没有丝毫内力的,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和有内力的人差距有多少,她心里清楚得很。 他没内力时尚且如此,如果他一旦有了内力,那岂不翻天了? 虽然这可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始终有这个可能,想到这,白玲珑觉得一定要杀了凤凌玉,不然留他在世上,始终是个祸患! 但白玲珑也不着急,只是与她周旋着,为了等自己的内力恢复之余,也是好让自己恢复一下体力。 她可不像凤云笙那么变态,一直快攻却没有半点倦意,而此时的凤君华早已微微渗出汗来,即便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但她还是强忍着继续运气。 “大姐,你先走,我待会就赶上来!” 凤云笙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很快就会恢复到玄宗之境,如果现在不走,只怕等她到了玄宗之境,就走不了了。 第23章:带走 虽然没有凤君华的协助,凤云笙很可能会受伤。但她觉得自己受点伤没事,她最大的好处就是受了伤很快就会痊愈,但凤君华不同,她身体不好,如今连续运气那么久,定然消耗巨大,她只希望凤君华能先逃跑,不要被白玲珑伤到。 只是,凤君华却纹丝不动,她继续勉强着自己,道:“不,你没有内力,你先走才是,这里有大姐顶着,你别担心!” “大姐,我身体比你好,你不要逞强,快点走!”凤云笙着急着说。 但凤君华却还是不依不饶:“不,大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不然我绝不会离开!” “大姐,你莫要再坚持,若是你现在不走,只怕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可是……”凤君华略一沉吟,但还是摇头,“不,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凤云笙自然想和凤君华一起走,只是如果她不靠攻击让白玲珑无暇进攻,她们又怎么能走得了? 就在这时,白玲珑冷冷地笑了。 “我看你们不必这么纠结,一起去黄泉路上,岂不没有烦恼了?” 说罢她一个翻身,十余个气波朝凤云笙射出,凤君华看着心里一紧,连忙弹《仙缕衣》,给凤云笙增加速度和防御力。 凤云笙左闪右躲,勉强躲开了白玲珑的攻击,白玲珑微微一怔:“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只可惜我们是敌人,真是太浪费了。” 凤云笙察觉到白玲珑已经突破玄宗之境,这样的实力差距,就算凤云笙再厉害,也挡不住了。 紧张的气氛,在彼此之间酝酿开,白玲珑微笑着,轻轻举起手来,宛如君临天下一般,睥睨着凤云笙。 刚才她不过是随意一挥手而已,她心下暗笑,无论眼前这人的身手再怎么厉害,终归只是一个没有内力修为的废物罢了。 “永别了,征北将军。” 那诱亮的红唇,轻轻往上提了一个弧度。 “不许伤她!” 话音刚落,白玲珑的手突然顿住,她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来源,不可思议地睁大着眼睛。 只见来者身披一袭紫衣华服,月牙色的面具顺着他鼻梁而下,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快步来到凤云笙跟前,那淡蓝色的眸中映着鬼面具,折射出太多的感情。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对她说着。 白玲珑瞪圆了眼,公子何时如此温柔对待过一个人?没有,从来没有! “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白玲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她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行为。 那幽如寒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怦怦的真切跳动。 这似曾相识的眸光,这足以燃烧一切的眸光。 是他,难道真的是他?!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转身逃离,却不料对方握住她的手,那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 “跟我走。” “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玲珑瞪圆了眼睛,她掐了一下自己,在感到那切实的疼痛之后,她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公子没有理会白玲珑,只是静静地看着凤云笙,仿佛此时此刻,他只能感觉到凤云笙的存在。 而凤云笙,只是冷冷地看着桎梏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抬眸,对上他那灼热的目光,用冰冷彻骨的声音说:“放开我。” 他对这个答案并不吃惊,但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手的迹象。 从刚才见到她那一套熟悉的动作时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上次,她是有意掩饰,所以他才没能马上看破,而如今,他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所要寻觅之人,就是眼前的她。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不用说什么,只要是对的人,只要轻轻一点,彼此都会心领神会。 而他们,正是这样的一对,不需要什么证明,彼此间就已经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这份默契,是旁人无法理解,也不可能明白。 曾经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一想到自己曾经差点伤了她,他就恨不得好好打自己一顿。 要是,要是万一她受伤了,甚至死了,那么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想到这,他不禁冒了一身冷汗,手里的力度更加紧了。 “跟我走,你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见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想过再问她的意愿,她,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谁都不能拦他! “玲珑,我们现在就走。” 未经绾束的青丝随风散入风中,一时间,迷乱了白玲珑的眼。 “公子,你这是……” “我的话,你只需要执行。”与刚才的温柔想比,此刻的他语气冰冷,甚至还带有一股愠怒。 白玲珑怔了一怔,公子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她微微转眸,目光落在那骇人的鬼面具上。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男子,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 怒火,在白玲珑的心底突然窜起,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又道:“可是木桐和马提尼……” “不用管他们。” 他不遗余力地要救他们出来,不过是想从他们口中获得她的信息,而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她,那么他们自然就没用了。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的情报,不过既然他们能承受这么严酷的刑罚却还是没有说出半点,那么他也有把握,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出卖自己。 救他们难,杀他们却是容易多了,反正只要先把她带回去,之后派人回来解决他们便是。 白玲珑还是不敢相信公子会这么说,这一次他们大费周折,不就是为了要救出马提尼和木桐吗?可为什么公子却突然说不用管他们,而且还要带这个敌人走? “可是公子……” 白玲珑还欲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这下白玲珑彻底不敢说话了,只得点头应是。 “我不许你们带她走!” 凤君华虽然不理解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她知道不能让他们带走自己的三妹! 她抱起琴,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去弹奏,而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凤君华一眼,聚气形成了淡金色的防护罩,罩住了他们三人。 而他,却没发现,一直安静的她,突然用匕首狠狠地朝他刺去! “公子小心!”白玲珑柳眉倒竖,一个掌气把凤云笙击到十丈开外,凤云笙跌倒在地上,面具出了一丝裂缝,她吐了一口鲜血。 啪,带着内力的掌刮打在白玲珑的脸上,直接将白玲珑打倒在地上。 “我说过不许伤她!” 他冷冷地说,那淡蓝的眸子里透出他的怒火,白玲珑摸着自己的脸,一脸的木然。 当下没心思去管白玲珑,他只是快步向她走来,可是他才走了几步,却看见她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自尽。” 凤云笙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以让所有人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 “三弟,你莫要做傻事!”凤君华紧张地看着凤云笙。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从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她竟是那样的厌恶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也不愿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直都这样厌恶自己? 为什么,她这般厌恶自己,可他却一直爱着她,爱得无可自拔? 他摇了摇头,他发过誓,上一辈子他得不到她,那么这一辈子,他一定要得到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好,你可以不跟我走。”他顿了顿,伸手对准了凤君华,“如果你想她死的话。” 凤云笙眸色一紧:“你敢伤她,我就自刎!” “可以,不过你要是死了,我不仅要她陪葬,还有凤翰霆,凤凌锦,整个凤家,我都要他们全、部、陪、葬!” 他看着她,说得是那让的决绝。 握住匕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会这样威胁她。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一幕,凤云笙宁愿一直疏远他们。 因为珍视,所以远离。 师傅临终前说这句话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触,可现在,她才知道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来说,这就是真理。 可即便是她,也无法预料到这个男人竟然也和自己一样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这一切都不能回头了,凤云笙很明白,这个男人从来就是说到做到。 原以为自己和他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出现,为什么他就像一个鬼魂一样,阴魂不散? 凤云笙慢慢地放下匕首,缓缓站了起来,眼里重回死寂。 他看着,微微一笑,跑过去揽住了她的腰。 凤君华看见,想上前去,而他只是轻启朱唇:“画地为牢。” 瞬间,凤君华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紫色光圈,她的周身被带着黑气的紫光锁链牢牢围着,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他撕下一块布蒙住她的眼,足下一蹬,他与凤云笙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而白玲珑也面如死灰地跟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凤君华看着他们离开,不自觉地,眼里就流出了泪来。 “不,不要——” 凤君华只觉得一口气突然提不起来,然后腰身一软,整个人天旋地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慢慢合上眼,直至完全失去知觉。 ------题外话------ 某凛:嘿嘿~终于摊牌了 第24章:软禁(1) 窗外月色清清,窗内红影拂动。 绛紫色的帷幔内,摆着一张仙鹤腾云屏风,屏风后放着一张紫檀木床,木床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设有鎏金镂花香炉,袅袅檀烟慢慢充盈在房中,淡雅安宁。 不知何时,绮疏被推开,一阵风吹过,烛火忽地被压得很低,房间一下就暗了。 凤云笙坐在八仙桌前,双手早已被冷风吹得通红,可她却好像没有半点知觉那样,只是呆坐着,一动也不动。 那双幽如寒泉的眸子里,不再有任何的光亮,仿佛是没有灵魂一样,让人心惊。 “怎么这么大风也不关窗?” 急促的声音里带着一分小心的温柔,只见一道紫影飞快地关上了窗,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看着她,看着那冻得通红的手,下意识地就想去触碰。 却不料她突然看了他一眼,眸光闪过一丝锐利。 他刚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慢慢收回去。 见他收回手,那墨眸里,又重回了冷寂。 他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曾经在无数的日夜里,他都想着在他们久别重逢时要说的话语,可如今,当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是不知要说什么,还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过了很久,他看着她脸上狰狞的面具,用询问的语气道:“我可以摘下你的面具吗?” 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具摘了下来,灯火下,映照着一张满目苍夷的脸。 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他看着那横七竖八的伤痕,有些迟疑地开口:“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她没有回答,他又问:“是我的人把你伤得如此吗?” 她依旧没有回答,既然这不是她想探讨的话题,那么他也不去问,不再提。 “是不是,很可怕?”那一直紧闭的樱唇,突然冷冷地开了口,“我这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只要我愿意。” 他微微一怔:“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你?” 她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不会。”他看着她,淡蓝色的眸子里映着那满脸的伤疤,“就算你变成厉鬼的样子,我也不会放弃你,我说过,终此一生,我只会爱你!” “可我讨厌你。”凤云笙的声音依旧冰冷彻骨,“再者,如今的我男的,你可清楚?” 他们并不知道凤云笙的真实身份,只一直把她当做是凤家三少凤凌玉。 正因为这个,他才会一直不敢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或者说,他打从心里就有点抗拒。 不然,以他的聪明,又怎么会需要马提尼和木桐的证词?他做的那一切,不过是想找到证明凤凌玉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他甚至,想过要在那个时候杀死她,他觉得,只要凤凌玉死了,他心目中的她就能变成女人了。 可是,当他发现她那一身熟悉的步法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 继而想起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然后又开始怨恨自己。 自己怎么可以伤害她,怎么可以有伤害她的念想? “那又如何?”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在灯火下显得愈发明亮,“我爱你,爱的是你的灵魂,不是你的身体。” “可我喜欢的是女人。” 即便是在灯火下,但她的眉眼,依旧显得那么冷硬。 他怔然,然后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开口:“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爱上男人。” 不知是不是灯火的缘故,那个男人的脸显得十分柔和。 如玉的脸上,一双剑眉斜入鬓角,淡蓝色的眸子里敛着款款深情,厚度恰好的朱唇上带着浅浅的笑,无需刻意昭显,自有贵气天成。 这样的完美无瑕,这样无可挑剔的气质,只一眼,便可让人沉沦。 除了她。 低下眼,凤云笙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的脸,而在恍惚之间,脑袋里映出另一张男人的脸。 以至于,她又重新抬头看着他。 明明,轮廓眉眼都没有一分相似,但那眼神,却如出一辙。 果然是同一个灵魂的,不然又怎会有一模一样的眼神。 前世今生,阴魂不散。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摊上这个男人? “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你被他们杀死以后,当我发现是因为我送你的东西才致使你死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我发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不然,我一定会先杀了他们!” 他没说,其实除了痛之余,他发现她留着他送的东西时,心里那一丝病态的窃喜。 可是她知道他会这么想,所以冷冷地开了口:“我留下避毒珠,只是因为它能避毒。” 避毒珠,那是他送给她众多礼物中,她唯一留下来的一样。 他怔了一怔,然后尽量放柔了声音:“那时候我抱着你,只想着,要随你一起去。” 她眉目依旧冰冷,语气亦是冷冷的:“你该不会奸。尸了吧?” 他怔了一怔,她淡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里却像在说“果然如此”。 怔然后,他大为不解地摇头:“你怎么可以说是奸。尸?那明明是我爱你的表现,怎么说得好像是变态的行为?” 对于他的话,她并没有惊讶,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然而她不知道,他从来只会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才会表现失常,才会像一个变态一样做出荒唐的事。 余下的时间里,凤云笙都没有再搭话,只有他一个劲地在说。 他说,当他来到这个世上时,他就知道,一定会在这里重新和她相遇。 他说,为了和她重逢时,能给她幸福,他不断地锻炼自己,扩充自己的实力。 他说,为了让她能认出自己,他刻意沿用自己的习惯,用酒给他的人起名。 他说,他还刻意用现代的方法来制毒,然后在不同的地方散播,为的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说,只有她,才会知道他的习惯,才会知道那毒来自现代。 他说,如今他已经拥有可以给她幸福的能力,既然老天给了他们重遇的机会,那就请她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倾尽所有,爱她护她一辈子。 他说,不必担心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他会好好打点一切,重新给她一个身份。 他说,只要她喜欢,一直是这个样子也没关系,他不会在意她的容貌,无论是现在,过期,还是将来。 他说,不能生儿育女没关系,他们可以收养孩子。如果她不喜欢孩子也没关系,那他们就不要孩子。 他还说了很多话,可是凤云笙却已经听不进去。 如今的她,只担心凤君华的身体,担心凤翰霆他们会很担心自己,更担心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来找自己。 如今他的实力如何,凤云笙并不清楚,就先现在,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但是,就目前来看,他似乎有利用一国之君的能力。 敛了敛心神,天下如何,最后一统天下的人是谁,她并不在意。 她只在意,她的亲人,那些她深爱着的人。 “你,可不可以,喊一下我的名字?” 第25章:软禁(2) 他突然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她却什么都不说,显然是不愿意。 “你知道的,上一辈子,我的名字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他们,都只是叫我‘那位大人’。” 他说得平淡,似是一点都不在意那至高无上的尊称,似乎那众人用生命追逐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是泥土而已。 “而如今,我也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名字,他们只管我叫公子。”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自然,我在这一世,也是有爹娘为我取名,不过他们都死了,而且,他们取得不好,自己又重新取了一个。” 他们都死了,凤云笙并不想开口问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似是没有发现她眸色变得更冷一般,只是带着几许兴奋的语气道:“我希望,这一世我的名字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希望,你可以日夜喊着它。” 说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只是飞快地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出那从未被叫唤的名字。 那个名字,如同梦魇一般,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已经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里,无法消除,无法忘记。 时间飞逝,眨眼间,便过了五天。 他每天,都会尽量抽时间陪她,有时间的时候,他会不知疲倦地和她说着话,陪她院子里走走。 他和她并肩而行时,会流露出对她独有的温柔,并不避讳别人的眼光是何,即便有时只是匆匆一到,却每天都会见面。 他派了两个女孩服侍她,一个叫青梅,一个叫三秋,青梅十四岁,三秋十二岁,她们是亲姐妹,两人都没有武功。 或许是怕她闷,这两个女孩都很开朗,她们总是想和凤云笙搭话,但每次都是失败。 青梅和三秋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当一个人离开时,另一个人绝对不会离开,除了她洗澡的时候。 但是,那个时候她们也会守在门外,守得一只蚊子都不让进。 他吩咐过,送给她换洗的衣服得是女装。也因此,她坚持穿着自己身上那件官服,幸好现在天冷,所以她穿着也并不难受。 见她如此,他也不再勉强,开始送男装给她,只是她却不领情,依旧穿着她那一身一品大员的官服,而脸上的面具,也一直戴着不离。 他给了她极大的权限,她可以离开房间,随意在别院里走动,可以吩咐任何人做任何事,可以得到一切她想要的,除了自由。 她的身边除了有青梅和三秋跟着,别院里也设有几个关卡,每个关卡会由玄宗之境的高手带着几个人守着,每次当她路过时,他们的目光,都会毫无疑问地聚焦在她身上。 从开始的冷漠,到慢慢的厌恶,就像曾经一样。 这些天里,凤云笙都没见过他在这里留宿,至于白玲珑,她也是一眼未见。 她不知道他们在谋算些什么,就像他们也未必会知道,她在谋算些什么。 她在院里行走,自然不是为了赏月观花,每一次的走动,都是她对心中那副地图的加深。 这里的岗位是两轮制,每天酉时换岗,除此以外,吃饭时间他们也会轮流去吃饭,而他们休息的地方似乎不在这里,具体在哪,她并不清楚。 即便机会再渺茫,她还是要试一试,如今他并不常在这里,她由有一线生机,要是他长住在这里,恐怕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假借放纸鸢为名,尝试给外面通信,只是这种做法太冒险又太不稳妥。 也想过装病,可想想他们这里必定是配备了大夫,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条法子能行。 虽然那也是很冒险,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是不冒险的? 虽然她来的时候是被蒙上了眼睛,一路上也不用她走什么路,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断然不会离豫城太远。 然而,她相信这几天里,凤翰霆为了寻找自己绝对是有所行动的,而他们却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自己,可想而知这里有多隐蔽。 这几天,凤云笙都担心着那个男人会不会突然把她送回西璃国,若真是这样,那她要逃走的难度就要难上百倍了。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将她送回国,想来是不放心假手于人,而他暂时抽不开身,看来在南穆国还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只是,凤云笙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让他逗留多久。五天,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比较长的时间,如今多一分等待,只怕会多一分危险。 “少爷,您今个儿想吃点什么呢?青梅吩咐厨子去做。” 青梅微笑地看着凤云笙,即便碰了很多次壁,但她还是想尝试和凤云笙搭话。 这里的人,都管她叫“少爷”,是那个男人吩咐的,他说少爷配公子,也另有一番乐趣。 “少爷,您要不要出去走走?三秋看今天的天气不错。” 说来也怪,这里所有人的态度都对她由冷淡变得开始厌恶,可青梅和三秋,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对她温暖地笑着,想办法逗她说话。 如果她们不是他的人,凤云笙大概不会这样冷待她们,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凤云笙依旧没有搭话,只是看着窗外,幽如寒泉的眸子里,没有了初来到这里时的死寂,但还是没有半点情绪。 “不行,三秋,你忘了今天是立冬了吗,要下雪呢。” 青梅用大人的口吻说着三秋,三秋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委屈道:“就算是下雪也可以出去嘛,雪景多好呢。” 青梅微微皱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三秋的小脑袋:“你当然没关系,但是少爷乃千金之躯,又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可是姐姐,少爷这几天也几乎每天都会出去走走啊,三秋是想少爷可能也是觉得待在房里无聊才会这样吧。” 青梅微微一怔,她转头看向凤云笙,眼里带着询问,凤云笙没看她,却站起了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三秋看了一眼青梅,眼里带着几分得意,青梅没有理她,只是急急地跟了上去。 第26章:软禁(3)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枝洒在青石砖上,斑驳成影。 凤云笙不疾不徐地走在青石砖上,后面跟着青梅和三秋,她们个子矮,只到凤云笙的肩膀,这样看上去,凤云笙倒显得越发挺拔。 凤云笙的气息很淡,若不是青梅和三秋跟在她身后,就算是高手,也很难发现她,或许,这就是她没有内力能带给她的唯一好处。 她淡淡地看着四周,一个,两个……十个,这是现在看看守她的守卫的人数,比起一开始的二十人明显少了。 他们两个守前门,余下的分散在院子各处,全部都站在屋檐下,站岗的位置是固定的,显然是经过精心安排。 除此以外,他们用极细的线在院子里的树上系了很小的铃铛,在围墙上放置了涂了毒液的箭,捆成篱笆摸样,围成一个围栏,有一次一只小鸟被鹰追不小心碰到箭镞上,立刻就死了,流出来的血是黑的,凤云笙这才发现原来那东西上面涂了剧毒。 不过就算没有这一幕,凤云笙也知道按那个男人的习惯,没有涂毒是不可能的。 因为凤云笙不能出去,大门平常也是紧闭着,所以她只能靠大门打开的那瞬间管窥蠡测。 她观察到,院子外头,有一片比较大的空地,空地的背后,有一片密林,凤云笙估计,那空地与围墙的距离,应该是单凭轻功不可跨越的。 忽然一阵冬风吹来,冰冷的风窜进她的袖子,直往她身上钻去。 她不自觉地双手环胸,看到她这个举动,青梅连忙道:“少爷,起风了,青梅给您拿件狐裘可好?” 凤云笙看着青梅眼里的紧张,过了一会,方才点头。 看到她肯应自己,青梅变得高兴异常:“少爷,青梅这就去,您在这等我!” 说完她就急急地往凤云笙的房间跑去,三秋看着青梅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青梅便把狐裘拿了过来,那狐裘不是寻常的黄色,也不是稀少的白色,而是从未见过的赤色。 “少爷,这件狐裘本是白色,但公子说你比较适合赤色,便把它染成赤色了。” 青梅一边说着一边把狐裘给凤云笙披上,披好后,她退后了一步看着凤云笙,摆手道:“少爷穿着真合身!” 三秋也连连点头:“是啊,少爷穿得真合身!” 青梅和三秋在一边乐呵着,但凤云笙却没有半点情绪,她立在梅树下,微微仰头看着树丫上那刚刚冒出来的花苞,脑子里掠过大姐院子里那几棵梅树。 那几棵梅树,是她小时候和大姐他们一起种的,和那已经被毁的葡萄架一样。 “呀,下雪了!” 三秋的声音里满是雀跃,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花,如柳絮般一点点地落下。 凤云笙看着那雪,想起了大姐二哥巧莲和她一起堆雪人的情景,想想起了爹心疼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把小手窝在手心里。 一想到有可能不能再与他们见面,凤云笙的心里就会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那是她从未有过,叫做害怕的感情。 青梅瞧着下雪,便又回房里拿伞,她刚出房门时,却撞到了一个男人。 “公子,您来了!”青梅有些惶恐地看着他,连连退后,给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青梅。”他微笑地喊着她的名字,笑里依旧带着三分慵懒,“少爷呢?” 青梅指着凤云笙所在的地方:“回公子,就在那呢,三秋在少爷身伺候着。” 他顺着青梅的手指看去,看见的只有一棵梅树,还有半边红色的衣角。 他点点头,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立刻,一道黑影搜地立在他的身旁,恭敬的低着头:“公子。” “吩咐下去,把人暂时都撤了。”他顿了顿,“动作轻点。” 他不希望她的美,显露在其他男人眼里。 那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是。” 说完,那人就像从未来过一样,不见了踪影。 他把青梅手中的纸伞拿过:“你留在这。” “是。”青梅恭顺地点头。 他右手撑着伞,左手负在背后,慢慢地走向那棵梅树下。 站在凤云笙后面的三秋还在雀跃地欢呼着下雪的事,可是当她看到他时,立刻沉寂了下来。 他给三秋做了个手势,三秋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原地。 随着三秋的离开,一抹红色倩影映入了他的眼里。 漫天的雪里,她红衣翩跹,微微仰起头,眼里似是有些回忆。 他撑着伞,远远地看着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她那稍显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回往日的彻骨冰冷。 他微微一怔,嘴角的弧度参杂了一丝苦楚,但他还是向她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我就知道,它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合适。” 他面带微笑,把伞递向凤云笙,她没有闪开,但目光也没移向他,只冷冷地问:“我大姐如何了?”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会问她,而除了这句话,她几乎不会和他说任何话语。 之前他一直避而不谈,凤云笙也没有追问,只是每天一问而已。 她就是这样,看似不执着,可实际上,却最是执着。 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莲,我不想瞒你……” 她凌厉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他垂眸,改口道:“我不想瞒你,五天前凤君华就昏迷了,到如今仍未醒。” 凤云笙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但脸色却极为平静:“太医怎么说?” “凤翰霆的感知力太强,有他在,我的人轻易不能接近凤君华的房间,所以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他微微一顿,“不过我派人跟踪了去抓药的人,知道了太医给凤君华开了什么药方。” 说到这,他略微一顿,神色有些凝重,“那药方,有两味是毒药。据说是因为缺少雾灵花,所以才用这个药方代替。” “雾灵花是一种只长在紫薇山的草药,功效很多,传说甚至能起死回生,长得并不少,但因为开花期只有七天左右,而它需要在开花的时候摘下才有药效,药效还会随花的新鲜程度而衰减,所以十分珍贵。” 他顿了顿,“我已经派人碰碰运气,若是找到,只需半月即可取回来。但那太医要用毒来治你大姐,只怕她现在的情况,是容不得她等那么久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以毒打通气脉,这是极为危险的做法,一般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这么做,所以这意味着,凤君华的情况或许很糟。” 凤云笙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但她四周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那样的可怕。 他看着她,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你不要担心,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测,我对医术并不精通,而南穆国的医术素来居三国首位,或许他们有什么好方法也说不定。” 她仍旧没有说话,虽然这个男人不是专攻医术,但医毒本就是一家,他对毒如此精通,对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看她的大姐,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 第27章:软禁(4) 似是看出她的心事,他微微垂眸,小声地道:“本来我一早就想把你送回西璃国,但是我不放心把你交托给其他人,恰好这几天在这边也有点事,所以就耽搁了行程。” 他微微一顿,抬眸看着她,“不过事情我已经交给玲珑去处理,所以待会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等一入夜我们就走。” 凤云笙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一般,他看着她,又道:“玉儿,你放心,我会让玲珑时刻关注凤君华的情况,而且我派去的人只要一找到雾灵花,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所以你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凤云笙在心里冷冷一笑,她看他,目光冷得让他心惊:“不要叫我玉儿,否则会让我厌恶这名字。” 说完,她一个转身,阔步离开了此地,他撑着伞站在原地,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玉儿,玉儿……莲。 黄昏,豫城天牢。 幽暗的地牢里,不见一丝阳光,木桐坐在禾秆草上,低着头,面如死灰。 她的右臂上,有无数条形状不一的疤痕,那是她用来使自己不至于变疯的方法。 这五天里,南靖和不断逼问关于公子的事情,她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和折磨,有身体上的,有精神上的,若不是靠疼痛使自己的意识清醒,她一定会疯的。 她真的很想死,可是一想到公子,却又十分舍不得。这一点上,马提尼比她的承受力要好,或许是他经常折磨别人,所以同样的,也具备了这方面的承受能力。 在这里的每一秒,对于木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好恨南靖和,好恨,真的好恨,她现在只希望公子能快点来救自己,无尽的等待,仿佛变成了她生存的唯一目的。 嗵嗵,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朝她走来,如今的木桐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心惊胆战,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她看到两名狱卒一左一右地架着马提尼,此时的他已经昏迷了,血迹斑斑的单衣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喂,女人,到你了。” 狱卒打开了木桐的牢门,他用手捂住了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她:“还不快出来,知不知道你那些东西很熏人!” 木桐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倒下身子,一点一点地向牢门挪动。 “啧,快点!”狱卒似是不耐烦,一道皮鞭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木桐没有看他,只是忍着痛,冷声道:“等公子来了,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惨!” “哼,还公子?”狱卒的脸上更加不屑,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同伴,笑道,“啊六,这个臭婆娘居然说要等她的公子,你说她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我看是。”啊六叉着腰,轻蔑地看着木桐,“喂,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位公子五天前就被我们的靖王爷打跑了,他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救你?” “就是就是,再说,我看他就是个窝囊废,只会虚张声势!” “我不许你们侮辱公子!” 木桐狠狠地看着他们,那眼神简直是要把他们吃掉一样。 见木桐生气,他们更加来劲了:“我偏要说,你能奈我何?”啊六狠狠地踩了木桐一脚,“给我听清楚了,你们的公子就是一个窝囊废,听清楚了没?” 木桐吐了一口血,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 “哟,你这臭婆娘当自己是谁了?现在不过是个残废,还有脾气来了。”想起刚才被人骂,啊六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他啐了她一脸,又拼命地踩了她几脚,“事实就是事实,还怕别人说?你们的公子就是窝囊废,就是一废物!” 木桐咬着唇,尽量地让自己不要发出疼痛的声音,她忍受着啊六的拳打脚踢,心里的怨恨变得越来越深。 他们居然敢侮辱公子,侮辱她最爱最尊敬的人,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她很想要力量,想要能够杀死眼前这两个人、杀死所有南穆国人的力量!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我?! “我可以帮你。” 突然,一把无法分辨的声音传进了木桐的脑子里,她心下一惊,这不是五天前的那把声音吗?! “我可以给你力量,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只要你把身体交给我。” 那把声音继续说着,木桐尝试在心里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现在唯一能帮到你的存在,回答我,你到底想不想要力量。” 那两个狱卒的辱骂声在木桐耳边不断聒噪,身体上的疼痛更是越来越深。 “臭婆娘,叫你动啊,啧,真是个废物,和你们的公子一样!” 说着那两人的脚同时提起,木桐看着,在心下飞快地回应:“好,我把身体交给你,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愿!” 话音刚落,木桐好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肉与骨正快速结合,那本是没有力气的手,突然变得力量十足! 在那只脚准备落到木桐身上时,她突然一个翻身,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在监狱里显得格外明显。 “啊——” 啊六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脚,发出杀猪一样的声音,一旁的狱卒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木桐,一脸的不可置信。 木桐也震惊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像重生一样,不,应该说力量更胜从前!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她体内涌出,融进她的血液里,流淌至全身,这种感觉,是木桐前所未有过的! 她笑着,看着那惊恐得说不出话的狱卒,向他劈了一掌。 顿时,那狱卒的身体被劈作两半,啊六看得吓得尿了裤子。 木桐冷冷地看着他,轻轻抬起手。 “不、不……” 话还没完,啊六便被撕得粉碎,连一颗尘埃都看不见。 “这就是,我现在的力量……” 木桐看着自己的手,眼里尽是兴奋和期待。 与此同时,忘忧阁。 偌大的房间里,白玲珑一身粗布麻衣,她看着眼前六个并排而立的少年少女,往昔的柔媚在此刻化作坚定和决绝。 “你们都是我亲手培养的,如今算来,已经有六年。”她微微一顿,目光慢慢巡过六人,“你们是我最信任最珍惜的孩子,如非到了这个地步,我绝不会让你们去冒险。我的办法,以公子的聪明,只怕是瞒不过他。” 她闭上眼,然后又霍然睁开,“可如今的情况,你们知道的,我实在是……” 一时间,她的眼里流露出悲痛的表情,其中一个做丫鬟打扮的人连忙道:“大人,您不必觉得愧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认为有必要做的。” “不错,若儿说得对,大人,这是我等心甘情愿的事,请您不必介怀。”一个做家丁打扮的男人说。 白玲珑看着他们,点点头,眼里的悲痛又重新变作坚定。 “很好,有你们这些话就够了,我只恨自己那时收住了手,要是那时杀了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她微微一顿,“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今。我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大人,为何不与基尔大人商量一下?据属下所知,基尔大人对他也相当厌恶。” 白玲珑摇摇头:“以基尔的性子,只怕就算是讨厌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来。要是对他说了,只怕他会跟公子说。” “那其他几位大人呢?” “其他的人?”白玲珑摇摇头,“他们都不在这,等他们知道此事赶来,恐怕已经太晚了。公子早有将他带回西璃的打算,万一真回了西璃,要取他性命,更加难上加难了。” 众人沉默不语,白玲珑看了看天边的红霞,声音坚定地道:“我现在就走,你们看好时机,慢慢离开。记住,小心南靖和的人。” 他们点头,白玲珑戴上了人皮面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入夜,天山。 天山之上,祥云簇拥,上覆白雪,下隐弱水。 祥云白雪处,无极门庄严肃穆,清气浩然。 摘星楼顶,有一个道骨清风的老者迎风而立,他微微抬头,看着那夹杂着白雪的满天星斗,眉间,不知何时已微微蹙起。 “荧惑守心,紫薇未明,人间必有一场浩劫。” 一把温润的声音从老者身后传出,未回头,老者便道:“三师弟,你看可有什么方法阻止?” 司云走到掌门身旁,摇了摇头,眉间平和安宁:“掌门师兄,世间万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又岂是凡人之力能随意更改?” “只怕此事多半与他们有关,只是之前的异动,却没找出什么线索。” “还有四法朝云。”司云微微一顿,“慕辛师侄已经回来了。” 掌门沉默不语,而眉头却是更深了,司云转头看向他,宽慰道:“掌门师兄,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而且我们已经派慕离师侄下山,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提到慕离,掌门的眼里掠过一丝复杂:“这是离儿第一次下山,我只担心……” “除了慕离师侄以外,我们还有别的人选吗?”司云微微一顿,“葵月还年轻,还是孩子心态,不足以担此重任。而慕离师侄是你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心性如何,你应该清楚。你只把他关在山上清修,也不许他与门派其他弟子过从甚密,这于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何不好了?”掌门扭头看司云,“离儿如今心性坚韧,克己复礼,尊师重道,修为更是不必多言,你倒是说说,这如何不好了?” “可他少了同龄人应有的朝气。” 掌门沉默,司云微微叹了一气,又道:“其实,白笙师侄的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了,我等修道之人,不应该有太多执念。” 掌门微微一怔,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正因为是从小看着长大,所以才更担心。” 要知道,当年的白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啊。 “掌门师兄,我明白你的思虑,可是他们终究会长大,去渡他们的劫。”司云负手,“你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他,不让他接触红尘,可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好吗?惟有历经磨难,渡过属于他们的劫,方能修得正道啊。” “我就怕,他过不了这劫。” 掌门抚了抚花白的长须,看着天上的星斗,缓缓合上了眼,“罢了,你说得对,祖师爷也曾说过,悟世之真理,惟做红尘中人。或许真正看不透的人,正是我自己。” 司云并没有回话,只是把目光移向天边,看着那漫天星斗中的那颗泛着微弱红光的星辰,温润的脸上,抹上了一丝凝色。 与此同时,寒山别院。 雅致的房间里,有一道青色倩影垂首静立,八仙桌前,有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趴在桌上,呼吸均匀,似是睡着的样子。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 “少爷,您要的莲子糕拿来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三秋一手端着莲子糕,一手把伞放下,看着桌上睡着的人,奇怪道:“咦,少爷怎么在这睡了?” 就在这时,门关上了,还没等三秋来得及反应,她只觉得脖子上一道猛力,身体便往前倾。 可立刻,便有一道柔力将她接住,她手中的莲子糕,稳稳地,连形状都没有变化。 “少爷困了,说要想小睡一下,没想到她就在这睡起来了。”一把平淡的声音轻轻回响在房里,“三秋,我们一起把少爷抬到床上吧。” 说着,她轻将三秋移到床边,将她的头依在床帏上,然后将身穿官服的人抱起,放到床上。 余光落在窗外的钩月上,清冷的眸光微微一凝,似是下定决心一样。 “三秋,你在这好好看着少爷,我去准备热水给少爷沐浴。” 说着,她走到门边,拿起伞,推开了厚重的紫檀木门。 ------题外话------ 某凛:这章更多点~希望各位看官收个藏评个论什么的~ 第28章:逃跑(1) 雪,越下越大。 此刻的寒山别院,仿佛披上了一件银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雪茫茫。 茫茫白雪中,有一道青色倩影正慢慢移动着。 她撑着伞,微微低头,如瀑的黑发简单地绾做垂云,在黑衣人的眼底,一次又一次地进来,离去。 她顺利地穿过庭院,朝厨屋走去。 刚才,一个中年男人来找他,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脸色一凝,便对她说他有点事要先处理,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他们迟点再出发。 就这样,他跟着她走了,连带把看守她的一半人马都带走。 她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今夜,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搏一搏。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干柴,放在火里,猩红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那满脸的伤疤,在火光之中显得分外显眼。 洁白的雪纷纷洒洒,别院里的一切是那么的安宁。 “着火了,快来救火!” 一把慌张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闻声赶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她把头低得很下,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我、我不小心挑起了火星,没想到烧到了禾秆,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他冷哼一声,然后和旁边的人说:“你去拿点水来把它扑灭了。”然后看向她,“你,跟我来。” 她“哦”了一声,谨慎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男人带他走到一个没有人住的房间,有人瞧见了,就叫那男人别乱来,今晚公子还要过来。 而那男人只是笑说让他们别乱想,说是因为这个丫头做错了事,他要替公子教训一下她。 什么替公子教训她一下,那教训的内容他们还不清楚吗?那些人知道他生性好色,当然不会相信他的浑话,不过当下也没说他什么不是,只是心照不宣地就叫他快点完事,不然公子来了,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用。 男人并没有承认也并没有否认,只是一味笑着搪塞过去,凤云笙没有说话,一路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又害怕的女孩。 “进去。”男人把门关上,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她,又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疏忽做事,要是被公子知道了,下场是什么?” “知道。”她微微一顿,“所以恳请大人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公子!” 男人冷冷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也不用怕,我叫你来,就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办法。”他走向凤云笙,放柔了声音,“你知不知道,我日夜守着这里,保护你们的安全,是很辛苦的?” 凤云笙点头:“青梅自然知道,大人辛苦了。” 男人笑着把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肌肉:“如此,你是不是应该慰劳一下本大人?” 他守在这已经半年多了,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半年多没有碰过女人。 这对于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小的折磨,尤其是每天都看着这么娇俏的女孩走来走去去,却只能看着心急,那种滋味,就像蚂蚁挠心一样难受。 他早就打了青梅和三秋的主意很久,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动手,现在好了,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凤云笙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冷笑,但头依旧是低着,声音也越发的温顺:“是,只要大人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青梅自然会好好慰劳大人。” 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男人高兴不已,他迫不及待地往凤云笙扑去,而就在他快要碰到凤云笙的时候,只见她微微一侧,将手中的小碎瓷精确地插进他的太阳穴,然后一个反手,捂住男人的嘴巴。 瓷片上,涂了那只小鸟身上的毒,见血封喉,一招致命。 男人的脸,凝固着惊恐,凤云笙看着没有呼吸的尸体,略一沉吟。 如果换上这个男人的衣服,或许她有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离开这里,但同样的,她的体型比较娇小,而这些男人大多是壮汉身材,只怕会被发现。 可是就这样出去的话,也一定会惹人怀疑。 就在这时,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将男人的身体翻转,然后撕破了自己的衣服,拿起一边的花瓶,往他身上砸去。 弯身捡了一些碎瓷片往小囊里装,继而飞快地夺门而出,一路小跑着,直接往大门奔去。 “站住!” 一个站在屋檐下的黑衣人厉声叫住了她,她停下来,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一副委屈哭泣状。 “你在做什么?” 黑衣人认得出她,她就是刚才被李虎带到房间里去的女人“青梅”。 “我、我……”凤云笙把头低得更下,用手捂住自己莹莹发亮的香肩,明眼人看着,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 “啧,那个李虎,怎么连个女娃都搞不定。”黑衣人碎碎念道,“好了,你不用怕,先回房间去,记住,在公子面前什么都不要提,明白没有?” “可是我……可是我把那个人砸晕了。”凤云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我是被逼的,他想侮辱我,我没办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黑衣人微微一惊,然后脸一沉,道:“算了,我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你先回房待着,他不会怎么对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此处,凤云笙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一凝。 还有三个。 她继续往大门走,避开了其中一人的眼线,来到了大门前。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两位大人,少爷她发高热了,还请两位大人派人去找大夫来看看。”凤云笙低着头,一副恳求的样子。 他们虽然对凤云笙没有好感,但是想到公子,他们还是不敢轻视,于是其中一人便道:“你去找大夫,这里我来守着就好。” 那人点点头,打开了门。 就在门完全打开的一瞬,凤云笙把两块小碎瓷掷向他们,毕竟是长期混迹在刀光剑影里,他们的伸手自然敏捷,微惊后,便立刻反应过来,闪向一边。 而凤云笙也不指望然他们会受什么伤,她要的只是一个瞬间! 第29章:逃跑(2) “休想跑!”他们厉声追着凤云笙,正想动手,却被铺面而来的碎瓷困住。 “这些瓷片上涂了箭镞上的毒,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试试。” 他们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小心地躲开了。 见血封喉,一招致命,公子所制的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凤云笙在飞速狂跑着,而他们由于要躲避这些瓷片,也不敢用轻功,动作自然就比她慢。 “弟弟,你留守,我去追她就好!” “可是大哥……” “我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弟弟点了点头,刹住了脚步,掉头往寒山别院飞去。 而凤云笙,只是一路狂奔,而她手里那装着碎瓷片的小囊,业已变成扁扁的。 但是,她的身影已经没入那片密林里,有树木做遮掩,她的处境比刚才要安全得多。 不过她并不敢怠慢,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她发现前面竟有一个山洞。 凤云笙似乎明白到,自己当时隐约听到的水滴声是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凤翰霆他们这么久都没找到自己。 山洞很黑,蜿蜒曲折,山洞内布满钟乳石,有的如雨云倒挂空中,有的如白浪涛涛,水滴随着钟乳石的身体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对应的石笋上。 凤云笙虽然心下急着出去,但是却不敢走得太快,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第一次来时,那个男人把她的眼睛蒙上了,并且用棉花塞住了她的耳朵,所以对她来说,和第一来并没有设了么差别。 她仔细地看着路,尽量找能够发现足迹的地方行走,因为她不知道,这里是否埋下了什么机关。 所幸的是,足迹来得比较明显,或许是最近他们走动比较多的缘故,但有时候,也有一些没有行走迹象的地方,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便用石子往前方扔一下,确定无误后再往前走。 与此同时,寒山别院。 “没想到,居然是狸猫换太子!” 雅致的房间里,站着三个黑衣人的身影,他们看着眼前昏迷了的青梅和三秋,不禁气从中来。 “不仅如此,李虎还被他杀死了,这下如何向公子交代?” 其中一个很高的黑衣人皱着眉,当他发现李虎死了的时候,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好。 “李虎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谁叫他好色如命,死不足惜!”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说,皱着眉,“但是少爷逃跑了,待会公子回来发现,一定会杀了我们!” “要不我们先叫醒这两个丫头起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情况?”三人中最矮的黑衣人说。 高瘦的黑衣人摇头:“没用的,你以为他会告诉她们他会去哪吗?”他顿了顿,“幸好你哥哥去追他了,他对这的地形不熟,你哥哥要抓住他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他很会耍手段!”最矮的黑衣人忿忿不平,“没想到他那时候要那只鸟,为的居然是今天!早知道,我就不给他了!”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先杀了他!与其变成现在这种状况,还不如和他同归于尽的好!”魁梧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公子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喜欢上男人,而且还是敌人!” “王彪,够了!要是被基尔达人听到你这样说公子,你现在就身首异处了!”高瘦的男人呵斥道。 “被听到又如何?哼,我王彪本来就不是西璃国人,我们北燕的在你们这,就是要低人一等!” “你胡说!”最矮的黑衣人指着他,“我和哥哥还是南穆国的呢,公子此番与南穆国为敌,也没给我和我哥哥脸色看,基尔达人也没有,反而是委以重任!” “哼,你怎不知基尔大人是另有所想?”王彪冷笑道,“你们不想想,我们梵天八个统御位置,有六个是西璃国的,还有一个是身份不明的,只有一个是北燕国的,你们说,你们还对这抱有什么幻想?” 梵天,是那个男人目前创立的组织名字,加入梵天的人,都是已经抛去了过往的人,他们不再是北燕国、南穆国、西璃国国人,而是只属于梵天这个组织。 天下无主,唯我独尊,他们要开创一个新的天地,这就是梵天的信仰。 而所谓的统御,就是统领下面的人。 梵天里的设有八个统御,白玲珑、基尔、杜松子、木桐、马提尼、重碧、董儿、朗姆,四男四女,分别有各自带领的属下和管辖的部分。 现任的八统御,除了重碧是北燕国人,杜松子是南穆国人以及朗姆身份不明外,其余的都是西璃国人。 这八个名字相当于是职位的名字,一旦他们并任命为统御,便会舍弃自己的原名,而当他们死后,对应的统御位置便会空缺出来,然后由那个男人从新挑选。 八统御效忠于那个男人,替他管理梵天里的一切事务,据说,八统领的名字全部都是由那个男人指定,除了白玲珑。 第29章:逃跑(3) “公子本来就是西璃国人,他先认识本国的人然后任用他们,有什么不正常的?王彪,你分明就是不服基尔大人而已,虽然大人的修为可能没你厉害,但是大人他的确有自己过人之处,他的见识谋略比你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就少在这里抱怨了!” “哼,你倒是对基尔大人很忠心,是一个出色的马屁精。”王彪不服气地看着远方,“可是,在这世界上,见识谋略这种狗屁东西,根本就没有用!这个世界里,比的是谁的拳头硬,你知不知道?” “够了,都别说了!”高瘦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瞪了一眼王彪,“王彪,你和基尔大人之间的事,你和大人解决,我觉得,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再者,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比谁的拳头硬,我看也未必,你看公子那么厉害,但我们拥有今天的实力,绝对不是靠公子那一双手得来的。公子真正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修为有多高,而是在于他能让每个人做到他们能胜任的事。” 他看着王彪,“就拿你来说,你擅长武功,所以公子安排你做我们的教头,教我们武功,若是让你去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我只怕你会活活憋死。而且重碧大人更是一个不会分毫武功的弱女子,但她的能力,想必你最清楚了。” 一提到重碧,王彪就没有说话,矮个子的黑衣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高瘦的黑衣人脸色一正:“如今基尔大人他们一定是跟着公子去处理事情了,我们想要找救兵,估计也找不到。” “哼,对付南穆国的那些老弱病残,何须要救兵?”王彪自傲道。 “你还别这么说,靖王爷是天尊之境的人,比你高了不是一个级别。”矮个子的黑衣人讽道。 “呵呵,我忘了,你是南穆国的,自然对你们那位靖王爷敬爱有加,可老子是北燕国的,我不吃这一套!” 王彪人如其名,性情彪悍,他之所以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加入梵天,是因为他的妻儿被北燕国的高官害死,他去伸冤,却被人打了五十大板。 他对这样的国家没有了任何希望,他本想杀了那个高官,但无奈当时的他还没有很强的实力,对方有高手保护,他只能望而兴叹。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重碧,她知道了这件事后,说只要他加入梵天,她就可以帮他报仇。 虽然一开始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弱女子到底能怎样帮自己报仇,但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没想到,那个高官的府邸居然一夜着火了,里面所有人都没有事,独独是那个高官死了。 这下,王彪相信了,于是他加入了梵天,直到今天。 加入梵天里的人,有很多都是有着像王彪一样的过往,他们或是在战火之中失去了家人的孤儿,或是受到作威作福的官员,被逼舍弃自己的国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至少,在梵天里,他们能找到自己的尊严,能不受别人的欺负,作为一个人真正地活着。 王彪虽然对现在的梵天有诸多不满,但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会有今日这般的抱怨,除了是积怨已深之外,还有是对凤凌玉的不满。 王彪知道,楼胜是被凤凌玉杀死的,他虽然已经不把自己当做是北燕国人,但是对于他们的大将军楼胜来说,他是素来敬重的。 或许,每一个北燕国人的心里,对楼胜都会有这样的尊敬之情,因为没他的骁勇,就不会有今天的北燕国,对于他的尊敬之情,甚至高过北燕国的皇帝。 而凤凌玉,却杀了这样一个受万民敬仰的存在,要想北燕国的人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公子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凤凌玉,但是鬼面将军凤凌玉这个名称,早已响彻四海。 看到那标志性的面具,王彪又怎会不知道公子所珍惜珍重的人,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少爷,就是凤凌玉? 所以,这才会更加激发了王彪对他的不满,他对梵天,或许就是那种爱之深,恨之切的感觉。 他认为,公子应该是一代明君,可现在,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 矮个子的黑衣人听着就来气,由于他曾经是南穆国人,所以在如今的情况多少会有些尴尬,他盯着王彪,狠狠地道:“什么南穆国,我们加入梵天的,就不再是那些什么国的子民,我们只属于梵天,只属于公子!” “好了,都不要吵了,消停一下好不好。”高瘦的黑衣人瞪了一眼矮个子的黑衣人,“现在是想办法的时候,不是争吵的时候,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公子把我们碎尸万段吧!” 他很清楚记得,基尔大人的吩咐,他说过,如果少爷有半点闪失,那他们全部都要死。 基尔大人说,公子将少爷视为至宝,他从未见过公子对谁会流露出这种温柔,一定要好好看着少爷,绝对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要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不能对他有半点不敬。 虽然他知道,基尔大人是不喜欢凤凌玉的,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这样吩咐他们,足以证明,凤凌玉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是那么的超然。 他以为,今天公子就要把凤凌玉带走,那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毕竟他也讨厌凤凌玉,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会发生这么一个情况,这实在是让他不知所措。 公子的离开,凤凌玉的出逃,这些事,简直好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实在是太巧了! 第30章:慕离 “要不这样吧,王彪留在这看家,我们去追?”小青提议道。 王彪点头:“我没意见,反正这个地方,我觉得南穆国那群书呆子是找不到的,你们就不要瞎操心。” “但是这里是我们在南穆国重要的据点,我们往常是一个月才派人出去一次,可现在确实频频出入,就怕会被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好了,你别操心那么多,你就放心和小青去就是。不然,真要被那个少爷逃跑了,我们就惨了。” 小青点点头:“连王彪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我们快去快回就是。” 虽然小青觉得以凤凌玉那废物,是不可能从他哥哥手心里逃出去的,但那凤凌玉诡计多端,他还是有那么丁点儿的担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基尔大人总是这么教导他的。 见他们都这么说,高瘦的黑衣人也只好点头,与小青一同离去。 与此同时,石洞外。 凤云笙站在石洞外,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地方,又是一片密林,凤云笙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很有可能是豫城城西的密林,因为她记得,第一次与那个男人交手的时候,他是往城西密林里逃跑的。 她谨慎地走在密林里,同时熟练地把比较重的石头丢向一些她不确定的地方,果不其然,有些地方装了捕兽夹,而有的地方则是挖了陷阱。 由于刚才她走得不熟练,所以有一次是被黑衣人追上了,但好在她亮了身份,对方才不敢伤她。 为了摆脱他,她在石洞里兜兜转转,顺便给他扔几颗石头,即便是没有毒的,也说是有毒的。 经过好一番纠缠,她才好不容易甩掉他。 她不知道对方现在走到哪里,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快点出去。 她不知疲倦地走着,裸露的香肩早已冻得通红,发髻散乱,而身上,也开始沾了白雪。 “少爷,你不要跑了,你跑不掉的!” 突然,身后一把男声传来,她心下一惊,飞快地往身后扔石子。 而身后的男人却没有闪躲,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些石子上根本没有毒! 只见他足尖一跃,跳到了树枝上,然后一个翻身,落到凤云笙跟前。 “少爷!” 他伸手就要抓住凤云笙,而她只是身体一侧,飞快地躲了过去。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没有任何气流动的人,而且看起来还那么瘦弱,居然有这等身手,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第一次发现时,实在让他震惊,以至于让凤云笙钻了空纸,只是第二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一个箭步,他缩紧了与凤云笙的距离,反手一抓,直接朝他的右肩袭去。 凤云笙一个拱桥,利落地闪过了他的攻击,然后一个翻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别跑!” 现在的凤云笙跑得比兔子还快,也管不上会不会中了埋伏,一切凭直觉行事。 可没走几步,她突然脸色一凝,刹住了脚。 “呵呵,没想到堂堂一个征北将军,却只会逃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一把带着嘲讽的女声幽幽地响起,站在她身边的人笑了笑:“就是,而且还穿着女装,梳着女人的发髻,真是不知羞耻。” “不过看着也挺顺眼的,别人不知道的,绝对看不出是男人来。就是脸上的伤疤真是骇人,不愧是鬼面啊。” “没想到他竟自己跑出来了,倒是省了我们很多事。” 本来,白玲珑是想让他们先帮凤云笙逃跑,然后再杀了她,对公子那边的交代,就是她自己偷跑出去,不知去了哪里。 “我看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觉得他应该死,才会这么眷顾我们。”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既然是天赐良机,就应该快快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凤云笙面前,站着六个人打扮普通成普通百姓的人,可从他们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气来看,却难以让人觉得他们是普通人。 凤云笙看着他们,明知道对方是来要自己的性命,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 “呵呵,没想到居然没有一点儿的害怕,这点实在应该称赞。”其中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少女看着凤云笙,眼里尽是调皮,“我们的小少爷,你,准备好上路了吗?” 就在这时,刚才追赶凤云笙的黑衣人赶到,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六人,警惕道:“你们是?” 这六个人全部都戴了人皮面具,他自然认不出他们来。 少女摇摇头,一脸的惋惜:“真可惜,留不得了。” 说罢,其中三人一起动手,他艰难地应对着,对凤云笙道:“少爷快跑!” “哼,还少爷?看来主人猜得没错,基尔大人就是一个愚忠的人。” 黑衣人听到对方这么说,这才幡然大悟:“难道你们是白玲珑大人的人?”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和他打,而另外三个人,则堵住凤云笙,眼里尽是厌恶。 “为了公子,我们只能杀了你,希望你能谅解。”其中一人沉着脸,对她说道。 “你放心,我们下手很快,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少女缓缓举起手来,巧笑嫣然。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哥!我来助你!” “小青!”黑衣人见到自己的弟弟赶来,本来快要丧失的战斗力,突然就飙升了。 “少爷,我来救你!” 高瘦的黑衣人飞到凤云笙身边,冷眼看着他们:“你们是哪路的人?” “他们是白玲珑大人的人!” 高瘦的黑衣人不禁一怔:“要是公子知道你们这样对待少爷,你们会死得很惨的!” “哼,基尔大人的手下,难道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吗?我们不同,我们和主人是一心为了公子好,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没错,主人才不会像基尔大人一样,只会一味的愚忠!如今公子才刚刚接触凤凌玉,要断也没那么痛苦,更何公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而将来我们的皇后应该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男人!” 少年激动地说着,只要他一想到公子有断袖之癖,他就觉得很恶心,很难接受! “公子喜欢什么,那是公子的事情,你们无权、也不能干预。”高瘦的黑衣人盯着他们,“回头是岸,只要你们放弃,我会求少爷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哼,做梦!虽然你的修为比我们高,可我们有三个人,你赢不了的。” “不错,为了公子,就算要我们粉身碎骨都无所谓!”少女坚定地说。 “如此,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双方开始打了起来,凤云笙看着两边的刀光剑影,她还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情景。 然而,她并不在意他们之间谁胜谁负,她在意的,只是逃跑的时机。 地上的雪,早已染了红色,每一秒的过去,都代表生命的流逝。 看准了时机,凤云笙一个箭步跑走,两方的人皆是一怔,白玲珑的人想去追她,但基尔的人却不让。 “你们要是把他放跑了,公子一样饶不了你们!” “只要我们和公子说明原委,相信还有一线生机!” “你想让我们作替罪羔羊?” “哼,彼此彼此。” 凤云笙飞速地奔跑着,哪里管他们的争斗,然而她刚跑开不久,身后却传来一阵森森的杀意。 一道红色的光飞速朝凤云笙飞去,她莲步轻移,堪堪闪过。 “啧,居然躲过了,看来有两下子。” 少年不屑地声音传入凤云笙的耳中,看样子,对方是分出了人手来追她。 地使三阶,如果有武器在手,她未尝不能一搏。 又一道红光向她飞来,她身体往后一仰,顺利闪过。 “哼,真是命大!”少年眸光一暗,“不过接下来,可没那么幸运了!” 光刃如网,朝着凤云笙飞去,她足尖猛地一跃,一个翻身,正好躲过。 “怎么可能?!”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凤云笙,一个没有内力流动的人,这、这怎么可能“飞”得那么高?! 凤云笙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转头就想跑,可是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气氛,让凤云笙却步。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地朝凤云笙走来,来者一身的腥血,眼冒红光。 这张脸,凤云笙并不陌生,但却让她惊讶。 “木桐大人?!”少年吃惊地看着木桐,一脸的不可置信,“您怎么会在这里?!” “阿九,我记得你是南穆国出身的?” 语毕,木桐竟不管阿九的回答,一道带着紫黑色的光便从她的掌中凝出,穿过了少年的胸膛。 凤云笙看着她,她只觉得,木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从行为还是力量。 原本的她,不过是玄宗之境罢了,而现在,她竟迈入了天尊之境。 跨越天尊之境,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更何况她的经脉早就被南靖和毁了,为什么现在她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 而且,不知为何,凤云笙总觉得,现在的木桐已经不是以前的木桐,在她的身上,凤云笙能感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诡异。 “你是?”木桐看着凤云笙,“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鬼面具是凤凌玉的标志,而如今一身女装而又没有佩戴面具的她,木桐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小女子家在豫城,不小心迷路进来了这里,没想到刚才那贼人竟想侮辱我,幸好得姑娘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微微低着头,一副谦顺的样子,木桐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哦?原来如此。本来我是可以放你走的,但是,谁叫你是南穆国的人。” 说罢,她举起手,眼里的红光愈甚:“南穆国的人,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紫黑色的光从木桐手中凝出,只见她猛地一挥,紫黑色的光便朝着凤云笙快速袭去! 对方是天尊之境的实力,她根本躲都躲不了! “水云甲!” 话音刚落,一个泛着莹蓝光芒的防护罩牢牢地套在了凤云笙身上,只见那紫黑色的光刚碰及防护罩,便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木桐和凤云笙都不禁为之一惊,朝着声源望去。 晓月飞雪中,有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他脚下悬空,逆光而立,寒玉冰冠束起的黑色发丝随风扬起,冷月在他身后衬着,乍一看去,就像嵌在月中的神祇一般,清逸绝尘,遗世独立。 絮雪纷飞,却不曾沾到他的身上,仿佛是雪神有意为之,担心这世间至白之物,也会玷污他的身躯一般。 “无极门?”蓝白衣装,正是无极门的象征,木桐脸色一凝,心道不好。 她正想逃走,却听得那把浩然正气声音又再次响起。 “无上太虚剑!” 无数泛着白光的长剑在他身后飞出,犹如巨大的帷幔一样,遮天蔽月。 只见那无数的长剑突然如雨般朝着木桐猛射,木桐迅速用防护罩套在自己身上,只可惜毫无用处。 “可恶……明明这身体……我还没有……” 只见木桐的身影,慢慢被剑雨撕裂,最终变为尘土,消散无踪。 听到这边的巨变,那两帮正在打架的人都停了下来,可当他们跑过来看到那浮在半空中的身影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无极门的人!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虽然凤云笙就在眼下,可她身上却被罩着防护罩,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看到倒在地上的阿九,他们下意识地判断是这悬浮在空中的少年杀的,眼前的敌人太强大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更何况,他们可不想惹上无极门的人,所以当下,他们只能看着凤云笙,看着这就要到嘴的肉飞掉了! 他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刚才还打得火热,可现在却只能团结一心,逃! 那群人,像脚底抹了油一样飞快地逃跑了,这时那道蓝白身影缓缓降落在地上,朝凤云笙走来。 随手一挥,他解除了她身上的防护罩,问:“姑娘可有受伤?” 他的声音如九霄外的一缕云彩,又如玄冰碎玉,冰凉而飘渺。即便是说着关切的话,却无法让人感到关切,反而无法忽略话中的疏离。 凤云笙看着他,福了福身:“多谢阁下相救,我并无大碍。” 即便已敛去素有的寒意,但她的声音里还是透着一股天生的冷然。 蓝衣少年看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并非她脸上的伤疤,而是她冻得通红的肩膀。 心下暗念口诀,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件蓝白色的外袍,递给她。 凤云笙微微一怔,她实在冻得很,当下也不矫情,只接过衣服:“多谢。” 她披上衣服,借着月色,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少年。 刀刻般的脸上,一双剑眉斜入鬓角,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清气,不过弱冠之龄,却有着一双清冷孤寂的眼睛。 仿佛看破红尘万物,回归到那最初的孤寂。 皎皎如明月,清冷如冰雪,圣洁无暇,澄澈清明,或许说的便是眼前这男子。 他拱手:“在下无极门弟子,慕离。” ------题外话------ 某凛:亲爱的小离离,是不是等出场等得很心急了?所以这张特地多更就是为了你,是不是很感动! 慕离(摇头) 某凛:别害羞,我知道你那冷漠的外表下,是有着一颗骚动的心…… 慕离:无上太虚剑! 某凛(吐血阵亡) 第31章:回家(1) 风飒然而过,吹起了两人的发丝,迤逦着一片涟漪。 她福身:“小女云笙,多谢慕少侠相救。” “如今天色已晚,姑娘为何会在这荒凉之地?”他问。 她略一沉吟:“实不相瞒,我是南穆国定国公的三女,会来到这里,是想替我大姐寻药,无奈遇上贼人,幸得慕少侠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草药可有采回?”他又问。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暗淡:“没有。” “既如此,不如由在下送姑娘一程?” 凤云笙微微垂眸:“慕少侠的好意,云笙心领。我只担心家父知道我所经历的事,会徒增担忧。” “凤姑娘请放心,在下不是多话的人。”慕离淡淡地道。 “此外,我是偷偷出来的,所以并不太想让城门守卫知道我是谁。” 慕离暗念口诀,将一块方帕递给凤云笙:“若凤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用它稍作掩饰。” 凤云笙接过方帕,将它蒙在脸上:“多谢慕少侠相助,如此便有劳了。” 霜月高悬,絮雪纷飞,两人并肩走在密林中,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但就算没有说话,彼此也不会觉得气氛压抑,相反,他们都比较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慕离的身上有着极淡的香气,那是一种混合的香气,凤云笙只觉得淡淡的很好闻,却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城门,由于已经夜深,所以大门已经紧闭。 “站住,城门已经关了,要想进城,得等明天。”守城门的士兵拦住了凤云笙和慕离的去路。 慕离抱拳:“两位大哥,在下是无极门的弟子,奉师门之命来此历练。无奈路上有事情耽搁,不知两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休息一晚?” 对于慕离,光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他们就百分之百相信对方是无极门的人,只是另外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似是看出他们的疑惑,慕离又道:“这位是我在贼人手下救出的姑娘,因长了麻疹,所以才用布蒙面。” “哦,原来如此。”守城的士兵点点头,他看着慕离,带着抱歉的口吻道,“本来阁下是无极门的人,我们行个方便也是应该的,只是因为近日城中发生了较多事,刚才就有一个死囚跑出来了,现在我们的人还在找她呢,所以进出的规定,也管得比较严。” 慕离略一沉吟:“那死囚,莫非是一个女子?身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守城的士兵双眼放量:“正是!莫非阁下有见过?” 慕离的点头:“是,而且已经被在下就地正法了。” “死了?”守城的士兵先是一惊,这女的虽然是死囚,但上面的人好像吩咐了不能杀死的啊。 不过既然人都死了,那也没办法了,刚才还严肃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死了就好,那臭婆娘可是杀了我们好些兄弟啊,阁下真的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说着,他们让里面的人把城门打开,然后恭敬地对慕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阁下辛苦了,小人这就带阁下去好好休息,明早还要劳烦阁下和小人到一趟衙门报告此事。” 慕离抱拳,语气依旧是礼貌性的疏离:“有劳。” 守城的士兵见慕离虽然能力强大却还这般谦虚,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心下顿时对他好感度狂飙,顺带的也没细问关于凤云笙的事情。 他将慕离带到客栈里,要了两间上等的厢房,便对慕离说他现在先回衙门禀告此事,明日早上再过来,和慕离一同到衙门说明一下事情经过。 等士兵走后,慕离便与凤云笙离开了客栈,其实,凤云笙完全可以自己回去,但是想到无极门中能人异士那么多,如果让慕离去看看凤君华,或许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一想到自己的大姐,凤云笙的心就急了,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身法,只一个劲地往凤府走。 慕离在她身后跟着,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依旧是淡漠冷峻。 凤府后门。 “站住,定国公近日不见客,你们请回吧。” 两个家丁如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守着凤府的后门,他们的态度并不好,甚至还有些烦躁。 这也难怪他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凤凌玉”被抓走了,但却知道三少爷和大小姐同时病倒。 凤府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但每天还有一大堆送礼的说媒的神棍的来捣乱,要想心情好也太有难度了。 “通告老爷,就说三小姐回来了。” 凤云笙淡淡地开了口,家丁先是一怔,然后便笑道:“这位小姐,你想见我们家老爷,也不能造这么个谎言啊,三小姐如今在南山寺为南穆国祈福呢,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在南山寺祈福? 她微微垂眸,一手将蒙在脸上的方巾脱下,露出那满是伤疤的脸:“爹写信告诉我大姐得了重病,让我回来看她。我请了无极门的高人来看大姐,你们要是耽误时间,我大姐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家丁虽然对凤云笙这终年不出现的人的长相没印象,但对她那伤疤的记忆还是很深的,而且慕离那气的流动,足以让人相信,高人二字不是假的。 “最近骗子太多,小的以为您也是他们一路的,小的该死!”家丁虽然心里瞧不起凤云笙,但他们却害怕凤翰霆,所以素来对凤云笙都是毕恭毕敬的,“三小姐,老爷在大小姐房间,大夫人和大少爷也在,还有刘太医。” 凤云笙微微一怔:“好,我知道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她顿了顿,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有,我回来的事情,你们要守口如瓶,切勿对外面的人提起。” 家丁们齐齐点头,虽然他们不屑凤云笙,但被她这么看着,不知为何竟会觉得害怕。 穿过回廊,他们来到了凤君华的房门前,当“沁华居”三个字映入凤云笙的眼里时,她心下似是打翻调味罐一样,五味杂陈。 “外面不知是哪位贵客来了,可否进来一见?” 凤翰霆的声音,表面很刚强,但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听出,那藏在刚强底下的疲惫。 手伸出,轻轻推开那厚重的红木门,目光快速掠过房间里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那双眼紧闭的女子上。 第32章:回家(2) “笙儿?”凤翰霆震惊地看着凤云笙,眼里尽是激动,“笙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凤云笙跑到凤翰霆的跟前:“爹,是女儿,女儿回来了!” 大夫人和凤凌锦见到凤云笙,心下顿时就不高兴了,他们以为这次终于能杀了凤云笙,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这都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她会那么幸运?大夫人愤恨地看着凤云笙,心里只觉得有一股气顶着自己。 凤凌天站在一旁,自然也是不爽,但却没有大夫人的程度那么深。 “好,笙儿,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凤翰霆微微一顿,这才发现凤云笙身上的衣服,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笙儿,这件衣服是?” “爹,这是无极门的幕少侠借给我穿的。”她朝着门口的方向道。 话音刚落,一道蓝白身影映入了众人的眼里,只见来者身材颀长,刀刻般的脸上敛着肃穆与正气,一双清冷孤寂的眼,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慕离只是站在门槛之外,双手抱拳,道:“在无极门弟子慕离,奉师门之命来此历练,途中遇到凤姑娘,便送她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礼貌和疏离,大夫人刚无极门三个字,立刻就精神了。 看看那蓝衣白装的少年,是那么的英姿飒爽,玉树临风,而且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天尊之境,大夫人看着慕离,竟有种岳母看到女婿的感觉一样,笑得像朵花一样,刚才因为凤云笙回来的不悦,竟一下子就没了。 凤翰霆也仔细地看着慕离,怪不得刚才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动,原来是这个少年发出的。 那股气的波动,似是被慕离强行压制着,凤翰霆总觉得,慕离的实力,绝并非只有天尊一阶这么简单。 无极门里高手如云,藏龙卧虎,除了是三国里精挑细选的人才以外,还有大部分是他们自个在世界各个角落里发掘到的人才,就像当年无极门的白笙一样,她在尚未进入无极门中修炼时,不过是一个弃婴罢了。 这样的弃婴,自然是不会得到别人的关注,所以说高手也并不一定会被世人所知。 可是无极门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豫城,而且,为什么这个少年要隐藏自己的实力?难道他们已经发现笙儿的事? 不,这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就不会是这种状况了。 “爹,大姐怎么样了?” 凤云笙的声音打断了凤翰霆的思绪,他敛了敛神,道:“你大姐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那一晚强行催动内力,内力耗损太多……”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和你大娘渡了内力给她,暂时是护住了她的心脉,本来刘太医想用毒尝试将她的气脉打通,但是她的身体实在太虚了,刘太医怕她撑不住,所以迟迟不敢用药。” “大姐……”凤云笙看着床上那毫无血色的女子,握住了她的手,当那冰凉的温度传入凤云笙的手心时,她的心微微地颤抖了。 她记得,大姐身体虽然虚弱,但手脚并不冰冷,大多数情况下,是比她的手脚要暖和的。 而如今,凤君华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手却还是冷冷的,简直就像是,死亡的温度。 “慕少侠,无极门术法博大精深,不知可有办法救救我大姐?” 凤云笙转头看向慕离,大夫人连连点头:“对啊慕少侠,你是无极门的高手,一定有办法救救我们君华的!” 站在一旁的刘太医冷哼一声:“无极门又如何,他们的治疗术不过能治愈一般的外伤,对于内伤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至于医术,虽然无极门的医术是享负盛名,但我刘某人自问自己的医术也是一流的,我想不出的法子,也不见得他们就能想得到。” “刘太医,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怀疑您医术的意思,只是在想其他的可能性而已。”凤云笙解释道。 “是啊刘太医,我们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贱内只是心急小女的病情,还请你不要见怪。”凤翰霆也道。 听到他们这么说,刘太医的气才顺了点。 “在下对医术并无研究,恐怕是帮不上忙。”慕离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均是晦暗,凤云笙想,若是端木珣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没有皇帝的旨意,戍守边疆的将士都不能回京,如今雁门关变数诸多,皇帝岂会因为自己大姐而将其召回。 “不过在下听凤前辈的意思,这位小姐其中一个病因,是由于内力亏损?” 凤翰霆点点头:“正是如此。只可惜我内伤未愈,不然君华就不会像现在那么虚弱。” 输送内力对输送者本身也是有损的,量越大,损耗越多,虽然可以通过时间恢复,但这个时间和个人有关系,所以凤翰霆并没有开口让南靖和帮忙。 “若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帮上一点忙。” 慕离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凤翰霆看着他,略一沉吟,道:“慕少侠此次下山不是有师门历练吗?这样做,怕不怕会耽误了你?” “凤前辈不必担心,在下定会量力而为。” 凤翰霆抱拳:“既然慕少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推辞,还请你给小女输入内力。” 慕离跨过门槛,走到了床前。 “慕少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君华。”大夫人紧张道。 凤凌天连连点头:“是啊慕少侠,我们都看你了。” 凤云笙把凤君华扶了起来:“慕少侠,有劳了。” 慕离点头,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凤君华的背后,闭目凝神。 一切都是寂静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和凤君华,只见凤君华的脸,从刚开始的青色,慢慢有些好些好转。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慕离终于将眼睛睁开,把手垂下。 “在下已经用内力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她的性命应暂时无大碍,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慕离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在下曾经尝试想用内力打通她的气脉,但一来她身体太虚弱了,二来她的体内有两位前辈的内力存在,在下担心太猛会导致三气冲撞,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的确如此,”凤翰霆微微叹了一气,然后拱手道,“凤某还是要多谢慕少侠此番襄助。不知慕少侠可有下榻的地方,如果没有,凤某现在就可以替你安排。” 第33章:回家(3) “凤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但在下已经有下榻的地方。” 凤翰霆哦了一声,这时刘太医突然道:“定国公,令千金的性命是暂时保住了,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老夫知道无极门有一种缩地之术,可瞬间到达万里之外,不知幕少侠可会?” 缩地之术,是无极门里一种高深的法术,相传是神仙壶公传授给无极门的祖师爷,习得者可日行千里。 无极门内的高深法术,除入室弟子外不能修习,所谓的入室,首先要保证打算一辈子潜心问道,其次则是要门中的各位长老或掌门看得上,方可成为对方的入室弟子。 而在这挑选过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般不会选三国送去的人做入室弟子,因为无极门是中立势力,他们并不希望涉足人间的争斗。 所以,像凤如歌这样被三国选去无极门修炼的,大多都不可能被选为入室弟子,自然就无法学习到其中的精妙,当然也有例外的,只是情况比较少而已。 紫薇山与豫城相去万里,普通人来回至少要一月余,若是慕离会缩地之术,那么凤君华兴许就有救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明白了刘太医的意思,慕离点点头:“在下的确会缩地之术。” 刘太医像慕离说明了原委,慕离略一沉吟,道:“不知采摘雾灵花需要耗时多久?” “雾灵花还有七天左右才到花期,到了花期,用缩地之术,最多不过几天的事。” 缩地之术每天只能催动一次,而且对施法者本身的消耗虽然不多,却也不小。 慕离拱手:“救人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在下身上另有他事,在下五天后再出发取雾灵花,不知可否?” 凤翰霆拱手道谢,刘太医开了一点温润的药,权当是给凤君华维持营养。 众人离开了凤君华的房间,这时慕离突然对凤翰霆问道:“凤前辈,不知您最近可有觉得豫城有什么异状?” 凤翰霆略一沉吟,还没回话,大夫人便急着道:“有啊,我们豫城百年来都不曾地震,可几天前居然地震了,即便只是一瞬,但却很明显。” “只有一瞬?”慕离问。 大夫人点头,肯定道:“是,只有一瞬。而且不仅如此,今天听说那马贼的小头领,不知发生什么事,突然有本事自己逃出天牢,要知道她可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筋脉尽毁的啊。” 说到这,大夫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女的好像在大街上杀了好几个人,老爷去看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被抓住了没,真是让人担心。” 慕离微微垂眸,道:“夫人不必担心,在下已经把她杀了。” “哦?慕少侠遇到她了?”大夫人的眼睛金光闪闪,“而且还将她正法了?” 慕离淡淡的恩了一声,大夫人顿时对慕离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少侠既然是无极门的弟子,不知道可否认识如歌?她是我的女儿,天资聪颖得很,也是在无极门里修炼着呢!” 慕离摇头:“无极门弟子众多,在下对令千金的名字并无印象。” 大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噔的一下变得金光闪闪:“之前不认识不要紧,以后认识就是了。慕少侠,我们家如歌长得可是倾国倾城,为人又温柔娴淑,在修为的天赋上也是顶尖的,而我们凤家在南穆国可是数一数二的……” “海兰!” 凤翰霆冷声喝止了大夫人的话,大夫人怔了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没了分寸。 凤家是南穆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可正因如此,他们才要更加的内敛谨慎,毕竟树大招风,更何况当今皇上爱猜忌,要是大夫人刚才那番话传到有心人耳中,那就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情来了。 “不知豫城最近可还有其他异状?”慕离掠过大夫人的话,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冷漠。 凤凌天摇头:“也就这两件事比较奇怪,其他的也没了。”他顿了顿,“不知慕少侠问这些是为什么?” “本门事务,不便与外人透露,还请凤公子见谅。”慕离淡淡地道。 凤凌天先是一怔,然后呵呵地笑了:“不,是我唐突了,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慕少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慕离微微颔首,顿住脚步,双手抱拳:“各位请留步。” 众人点头,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等慕离离开后,凤翰霆对凤云笙说:“笙儿,跟爹到书房里来。” 凤云笙点头,和凤翰霆来到了书房。 “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凤云笙一进来,便低下头对凤翰霆道。 凤翰霆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孩子,这哪里能怪你。都是爹不是,没能好好保护你。” 他看着凤云笙,眼里掠过一抹不明的光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并不太明显。 “北燕国有动静了,非要我们对楼胜的死做一个交代,你二哥和靖王爷被皇上派去当说客,前天启程的。”凤翰霆顿了顿,“陛下说,是你推荐凌锦去的。” 凤云笙点点头:“是,我本想以此机会让二哥将功赎罪,可靖王爷也一同去了,这便不好说了。” 凤翰霆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看陛下也并没有为难凌锦的意思,让靖王爷前去,也是多个保障。” 凤翰霆顿了顿,“在这之前,他都一直在找你,像疯了一样的找,可惜都没有找到。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和他有多担心你,多害怕就这样与你永不相见。” 灯光下,凤云笙看到凤翰霆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疲惫,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竟像老了几年。 她看着凤翰霆的脸,那幽如寒泉的眼睛里,敛去了素有的寒冷淡漠,流露出的只有愧疚和关切:“爹,您看笙儿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您不要担心。” 凤翰霆微微叹气:“之前我不知道你的情况,靖王爷又明的暗的试探你的下落,我怕会查到‘凤云笙’也一并不见,让他怀疑凌玉便是你,便让巧莲假装成是你,以为凤家祈福的名义到南山寺暂避风头。如今你突然回来,我倒要让巧莲赶紧回来,以免出什么纰漏。” 凤云笙微微点头,接着道:“爹,您不用事事为笙儿操心,就像大姐一样,笙儿相信慕少侠一定会把雾灵花带回来的。” 提到慕离,凤翰霆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笙儿,你老实告诉爹,究竟是如何遇到慕离的?” 第34章:回家(4) 凤云笙把自己从寒山别院逃出来的经历与被慕离救下的经历一并说给了凤翰霆听,凤翰霆灯影下,凤翰霆的眉头始终皱着,一脸的严肃。 凤云笙说完后,凤翰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沉默,似是在考虑什么事情。 “爹,可是有何不妥?”凤云笙问道。 凤翰霆微微摇头,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没什么,爹只是怪自己怎么那么蠢,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旋即看着凤云笙,“笙儿,那贼人可有对你用刑?你有没有受什么伤,千万不要瞒着爹。” 凤云笙摇头:“爹,您放心,他们没有对我用刑,只是把我软禁起来而已。” 凤翰霆略一沉吟:“这就怪了,我看他们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多半是善用酷刑,他们怎会只是软禁你,而没有对你严刑逼供?笙儿,你莫要骗我。” “爹,笙儿真的没有骗你。”凤云笙柔声道,“至于他们为何不对我严刑逼供,估计是知道用刑对我无用,所以想试试攻心。” 她不把实情告诉凤翰霆,只是不想让凤翰霆知道自己的过去。 如今的她,不是红莲,不是纵横黑白两道的第一杀手,她只是凤云笙,是凤府的三小姐。 凤翰霆点点头:“恩,的确有这个可能。你可打听到他们的一些信息?” 凤云笙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凤翰霆,凤翰霆听着,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虽然知道对方绝非等闲,却按你说来,怕是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只是此人恐怕还不是幕后的人。” 凤云笙有些惊讶:“爹何出此言?” 凤翰霆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吕天照的事,凤云笙之前便和凤翰霆说清楚。当时凤翰霆没对她说什么,如今他才告诉他,原来当时他当时并没有喝下吕天照送来的茶水。 这让凤云笙有些吃惊,而那时候,吕天照为了方便敌人引开了护卫,而去偷袭凤翰霆的,也是另有其人。 因为吕天照一直说凤翰霆是他所伤的,凤云笙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吕天照亲自动手,因为吕天照事先对凤翰霆下了毒,所以即便实力悬殊,能重伤凤翰霆也比较合理。 然而父亲竟然没有中毒,可在没有中毒的情况下,却还是被敌人重伤至此,不用凤翰霆说,凤云笙也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可怕。 “那个人明明可以取我性命,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这点至今都让我很疑惑。” 即便时隔许久,想起那晚上的事,凤翰霆还是有如身临其境,“对方的实力,达到洪河高阶是毋庸置疑,只怕到了无宙之境也是极有可能,而达到无宙之境的人,就我所知,世上只有十人。” “难道都是无极门的人?”凤云笙问。 凤翰霆沉重地点点头:“不错。不过也难保有其他隐世高人,这个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凤云笙若有所思地垂着眸,而凤翰霆则继续道:“只是无论此人是谁,拥有这样的实力,又怎会在区区一个天尊高阶的人手下做事?” “爹,那个男人也绝不可能屈于人下。”凤云笙坚定地看着凤翰霆,“爹,你可知有什么方法,可让一个人的阶级隐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见凤云笙点头,凤翰霆又道:“办法不是没有,可能还不少,为父知道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用封印封住自己的力量,这是无极门特有的术法。” 他神色越发凝重,“就像慕少侠,虽然我能感知到他的等阶只有天尊一阶,但从他体内的气动便知,他的阶数远在此之上,只怕他是用了封印封住自身的力量。” 听到这,凤云笙的脸色变得更冷,难道那个男人和无极门也有牵扯? 见凤云笙秀眉紧蹙,凤翰霆便道:“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些事,这些现在讨论也不会有结论的。你经此一劫,对你来说也并非毫无益处,至少征北将军可以就此死去。待会爹就带人去那里捣了他们的窝,之后征北将军的死讯,就会传遍整个豫城。” 凤云笙点点头,却并未说话,对于南靖和已经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事,凤云笙并不想告诉凤翰霆。 他已经为自己耗费太多心神了,这些烦心的事,就让她一个人解决,他们,就由她来守护。 “笙儿,如今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好。君华的事,你别一个人内疚,那并不是你的错。” 凤翰霆摸了摸她的头,又道:“北燕国那边,虽然来势汹汹,似乎也占了理,但我们这边也有道理可说,再加上靖王爷在,他们也不敢乱来。” 凤云笙轻轻地恩了一声,虽然她不喜欢南靖和,但对于这个男人的手段和才智,她还是相信的。 凤凌锦很率直,单让他一个人去赴约,怕且会被刁难,但有南靖和在,他们的胜算就大上许多。 毕竟此事,恐怕还与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那个男人,凤云笙就不太舒服,他回到别院发现自己不在,一定会来这找自己,然后想方设法把自己带走。 他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所以她一定不能逗留在凤府太久。 “爹,笙儿有点累,想先歇息一下。” 凤翰霆点点头:“恩,也是,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无畏,“笙儿,你要记着,这里是你的家,是庇护你的地方,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顿了顿,目光转而变得柔和,“所以,不要想太多,安心在家里待着,知道了吗?” 凤云笙点头:“爹,笙儿知道。” “好,那我去看看你大姐,也给凌锦捎封信。” 他迈开脚步,刚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转头看向凤云笙,“笙儿,虽然慕少侠是君华的救命恩人,但他毕竟是无极门的人,他和如歌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极门弟子……他们并不是我们普通百姓所能靠近的,你明白吗?” 其实凤翰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婉转地表达让凤云笙远离无极门的人,只是他觉得自己好像表达的不太好。 而凤云笙却只点头道:“爹,笙儿知道怎么处理的。” “真的?”凤翰霆有些不信。 “我会和无极门的人保持距离。”凤云笙道。 听到凤云笙这句话,凤翰霆总算安心下来了,便和凤云笙一同离开了书院。 与凤翰霆分别后,凤云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点亮油灯,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鸾镜里自己那张布满淡淡疤痕的脸。 指尖拂过那淡淡的伤疤,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觉得,自己这脸上的疤痕比起五天前,要淡上许多。 之前她恢复速度变快,还以为是用了玉骨生肌膏的缘故,可那五天里她并没有用过这膏药,但那恢复速度,却没有慢下来。 摇摇头,她起身,走到床边,在床底下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她取下簪子,在锁口轻轻一动,打开了木盒。 第35章:回家(5) 而她并未立刻打开木盒,而是将木盒的口背着自己,微微倾斜,然后才将其打开。 嗖,一支短小的飞箭从里面射出直刺在床帏上,凤云笙将飞箭拔出,把木盒的口转向自己。 木盒里,躺着半月形的玉佩,凤云笙将它拿出,放在手心之上。 她看着它,素来沉寂的眸光泛起了一丝涟漪。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这个世界的具体实力如何,但单凭这几天所看到的,她心里也有个大概。 北燕国会有这番举动,怕且与他少不了联系。 无怪呼这几天他都那么忙,凤云笙心里微微一沉,直觉告诉她,这次北燕国的举动,不会那么简单。 还有南靖和,若是他知道自己逃了出来,他也绝对不会让凤凌玉那么容易地在这个世上消失,这个男人的野心太大了,就算自己告诉他自己的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也不会放弃。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 是的,她只知道南靖和对帝位的野心,却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在忘忧阁内看到调查南靖和的资料,她当时就想拿走,却被人发现失败了。 而之后忘忧阁的戒备就变得异常森严,她试了几次,每次都是差点得手就被人发现,而她本来就不敢太过冒险,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一直等待,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对方将资料传出去的机会,没想到却是一个陷阱。 所以那天她与南靖和说的那番话,其实只是吓唬他,赌的是他的不敢冒险。 所幸的是,双方的人似乎都在忙着什么,她沿路走来,竟没察觉到有监视凤府的人。 还有皇帝。 虽然凤云笙不甚了解朝中事情,但当今皇帝的皇位是如何得来,她还是听得一二。那日在庆功宴上,他两句话便试出了白玲珑,可见其厉害。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又怎会是那般的好糊弄? 若是换做上一辈子,她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可现在,她不一样。 虽然她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家,但如今,她尚未获得保护他们的能力,除了离开,她真的别无选择。 她将凤君华给她亲手缝制的香囊取下放入木盒内,她不能带上气味如此独特的它,以免惹人怀疑。 因为珍视,所以远离。 对不起。 与此同时,雁门关。 南穆国的军营,灯火通明。 军帐里,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负手立在灯前,看着对面一脸凝重的刘霸海和陈中将。 “军师,你说我们雁门关是不是多灾多难,才刚消停个马贼,又来这么件混事。”刘霸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将军又不在,北燕国这两天又有动静,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凤凌玉被掳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起来,就算是当日在场的官员,也只知道征北将军受伤正在家调养而已。 而像雁门关那么远的地方,就是连那晚的事,也不曾知道。 凤翰霆只说凤凌玉生病了,而寻找凤云笙的事情,也是由他和凤凌锦一手包办。 自然,南靖和也有暗中派人寻找,只不过在他把城西密林翻了三次后,就把豫城这片地方放弃了,到隔壁的安平县寻找。 灯影下,端木珣的眉微微皱起,但也只是微微而已。 “刘都尉,你可觉得,此事与马贼突然消失的事,有些相似?” 端木珣这么一提,刘霸海就像突然记起什么,拍着脑袋说:“对啊,军师你这么一说,这真的很像啊!” 刚说完,他又突然脸色沉了:“可是,他们总不会和马贼有关吧?而且马贼突然失踪,不是那几个西璃国搞的鬼吗?” 端木珣微微摇头:“此前,对于此事的原因,将军与我不过是猜测,直到最后,都不曾明确。” 陈中将恩了一声:“那就是说,那件事有可能不是他们的设计,他们是真的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端木珣看着摇曳的灯火,脸色越发凝重:“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恐怕要占上七成。” 刘霸海听着,迟疑地问:“这么说,是还有别的人在背地里搅和?” 端木珣闭上眼:“只怕是如此了。如今北燕国自恃楼胜的死,要我们讨个说法,只怕靖王爷与凌锦此番前去,不会那么顺利,更何况还有西璃国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睁开眼,他看着刘霸海:“如今,天照已经前去调查此事,我们就不要再在这上面浪费心神了。” “可是军师,京城里迟迟没有传来将军归来的消息,该不会是将军出了什么事吧?” 提到凤凌玉,端木珣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摇摇头,宽慰道:“刘都尉,将军神勇睿智,又会出什么事?兴许是皇上体恤定国公,让将军多陪陪他罢了。” 刘霸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我现在就怕的,就是又会出什么篓子。” “刘都尉,如今将军和天照都不在,军中大小都要依靠我们支撑。若连我们自己都一副担忧,又如何能安定军心呢?” 刘霸海点点头:“军师说的事,你放心,就算天塌下来,我刘霸海也会撑着!” “不错,我陈某人也定不会辜负皇上对我的信赖!”陈中将答道。 “正是要有此气魄。刘都尉军中士兵的操练,就仰赖你了,至于城中百姓的安全,就有劳陈中将了。” 刘霸海一拍胸口:“放心,全包在我身上。” 陈中将点头:“我陈某人也定不负所托。”他顿了顿,“如果军师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军师,我也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也走了。” “好,二位慢走。” 送走两人后,端木珣离开了军营,来到了后山上。 他负手仰望星空,只见漫天星辰中,那颗红色的星辰,是多么的耀眼。 荧惑守心。 端木珣面色微凝,十八年前,他尚无能力阻止这一切,只能看着自己的父母族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而如今,他已经有能力,他一定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 心下,不禁想起那与他从小交好的师弟,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他拜在妙法长老门下,专攻医术,而他那位师弟,则是拜在掌门座下,成为掌门的入室弟子。 掌门这一生,所收的入室弟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前无极门的圣女白笙,另一个则是他。 他们曾经一同立誓,要为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只不过他选择的是用手中的剑,而端木珣,则是选择了他的金针。 只是下了山他才发现,用医术救人,远不及人们受伤来得快,他很快就意识到,光凭医术,根本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 所以他开始研习用兵之道,短短两年的时间,从一介无名小卒,变作一军军师。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本是用来救人的手,如今已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鲜血。 远目前方,他看着那一望无垠的黑暗。 师弟,如今的你,是否能一如初心? 摇摇头,他并没有后悔,从他第一天选择这条路时,他就没有后悔,即便双手染满鲜血。 南穆国是三国中的翘楚,但西璃国和北燕国联手,却强于南穆国。 可是,端木珣总隐隐觉得,那被称作“公子”的幕后黑手,并非西璃国王派去的人。 毕竟,他们用以通讯的烟火,是北燕国的专属珍稀,即便西里国王想看,也要看北燕国王肯不肯卖他人情。 而对方,却能如此奢侈的用此做通讯,而且以其张扬程度,分明就是想让人怀疑他们是北燕国的人,若不是从杜松子口中套出了话,他们绝不会想到对方是西璃国的。 端木珣不禁在心下叹了一口气,要和这样的人做对手,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妙。 不过他们还有将军。一想到凤凌玉,端木珣就觉得即便是常人无法完成的任务,到了将军手里,都可以完成。 突然间,他有点想念凤凌玉,那个冷漠里带着点点温柔的男子。 不知道将军,如今怎么样了。 第36章:寻药(1) 五日后。 “喂,老李,你说这是真的吗?” 豫城茶楼里,莫名地多了几分紧张,人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闪过几分忧色。 老李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骗你有饭吃。我堂哥可是禁卫,这事由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能是假。” 周围的人听着,也都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世间的事怎么就这么奇怪,不久前还风光无限,可现在,却是一命呜呼,看来这都是命啊。” “哎,你们都别在这瞎说,或者老李的堂兄听错了也不一定。皇诏还没下呢。” “张三,你瞧瞧都多少天了。自从庆功宴那晚后,凤将军就没了声。”老李双手环胸,一副思索的样子,“那时候皇上派靖王爷和二公子出使北燕,我就觉得有古怪,但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不过我听我大伯说,他送粮油到凤府时,恰好碰到一个说媒的,然后听到凤府的家丁听说凤将军现在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呢。” “唉,瞧瞧你们什么脑子,他们说身体不适你们就信了?”老李把茶杯放下,“算了,不怕跟你们说,我也有问过堂哥庆功宴那晚宫里发生了什么,你们猜猜,他怎么说的?” 众人问:“怎么说?” 老李看了众人一眼,才道:“他竟然不肯告诉我!还叫我什么都别问!瞧他的神情,准是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老李摇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所以我说,*不离十了,唉,是天妒我南穆国啊!” 一旁的妇人用袖子半遮着脸,嘤嘤地哭着说:“可不是,凤将军多好的人,竟然就,竟然就这么去了,天理何在啊!” 其他的人都被妇人的悲情感染,在场人士男的沉默,女的嘤嘤哭泣。 而这时,坐在二楼角落里,那个身着紫色深衣的男子,却只是冷冷地听着这些话。 男子的容貌很是一般,衣着打扮也极为普通,只是他身体流露出来的,却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公子,”他身旁一袭白衣的男子低声开了口,“您看是否要……” 紫衣男子微微抬起手,白衣男子见此低下头,止住本要说出口的话。 四天了,当他发现她不见了以后,便一直在这里找她,直至今日,整整四天。 他不会忘记,当他发现她不见时,那是什么心情。 那时的他,心里仿佛被什么抽空了一样,有一瞬间,竟忘了呼吸! 若他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不会离开寒山别院半步,一定会立刻把她带回西璃国。 而现在,说什么都是太迟了,这四天以来,他得知她唯一的消息,便是她死了。 他不信,他怎会相信他刚找回不久的红莲竟然死了。既然凤翰霆能带兵直捣寒山别院,那就意味着她逃了出来,然后把进去的方法告诉了凤翰霆。 可是,若真是如此,她现在又在哪里? 虽然不能派人监视凤府,但他却是能找到办法得知凤府里的消息。那个被他催眠的家丁,却只告诉了他凤凌玉,凤凌玉死了的消息。 “我们南穆国,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神仙,”老李的声音回荡在茶楼里,“总是多灾多难。” “可不是,简直就是流年不利,前些天竟然还有死囚逃出来了,真是不知道那些狱卒干什么吃的。”他身旁的人附和道。 “喂,你们都小声些。”胆小人嘘了一声,“我瞧那件事诡异的很,你说一个死囚,怎么肯能逃出天牢,这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不过还好已经就地正法了,实在是不容易啊。” 某个壮汉哼了声:“官府说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应该是真的,不是说是无极门的高人给正法的么?我前天在凤凰楼里见过一次那人,白衣蓝衫,道骨仙风,错不了。” 壮汉闻言不说话了,蓝衣白衫,那是无极门的标志,既然是无极门的人,自然有让他们信服的威力。 “也不知道他会在豫城里待上几天,只可惜听掌柜的说他昨天突然就不见了,果然无极门的就是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像仙人似的,真希望他能待久点。” “是啊,总觉得豫城现在不太安全,唉,明明是天子脚下,怎么会这样。” 众人闻言都叹了一气,茶楼里,又重归沉默。 这时,角落里的紫衣男子突然站起来,摆下一锭纹银后,便离开了茶楼内。 他刚走,茶楼里的人无不惊讶,好像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这个茶楼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 入夜,豫城城西。 寒风浮动,林叶凄凄。 城西处,有两道一紫一白的身影。 忽然,紫衣男子停住脚步,淡淡地看向前方,脸上带着惯有的慵懒。 他身旁站着的男衣男子,则是握紧手中通体呈黑的刀,与他的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跟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了?” 嗖的一声,从树上飞落六名蒙面黑衣人围着他们,黑衣人手中都握着兵器,严阵以待地看着他们。 紫衣男子好假以整地扫了一眼他们,慵懒道:“只有六个人就想把我拿下,是我被小觑了,还是你们太过自信了?” “你虽然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但既然已经中了‘鬼凤凰’,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为首的黑衣人道。 “呵呵,原来是太自信了。”紫衣男子轻声道。 “是不是太自信,待会就知道了。”为首的黑衣人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别杀了他,要活捉!” “是!” 话音刚落,那六个黑衣人立刻冲向两人,但紫衣男子却没有半点害怕的迹象,只是微微侧头看向白衣男子,道:“基尔,陪他们玩玩。” “是,公子。” 只见那通体呈黑的刀,突然蒙上一层墨绿色的光芒,那六名黑衣男子见状也立刻催动内力对抗。 刀光剑戟,几番交手,那六个黑衣人竟开始竭力,为首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基尔:“不,你们中了鬼凤凰,为何这么久都没事?!” 鬼凤凰虽然有味,但也是极淡的,而且他们特地选了老山檀所制的香混在香炉里,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基尔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公子是什么人,难道靖王爷没有告知你们?”他微微一顿,目光里敛着蔑视,“再说,你们以为这几日进出我们的房间,我们会没有发现?” 听及此,那六名黑衣人皆是一震:“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们潜入……” “你们的运气很好,若不是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定会把你们带回去,再好生调教。”他嘴角微扬,薄凉的朱唇上勾起一抹慵懒,“如何,是想自尽,还是由我送你们一程?” “你们别太得意,要不是主人和逐风大人都不在,你们又怎能安然离开南穆……” “国”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那六名黑衣人便重重地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走吧。”他连一眼都没看向黑衣人,脸上依旧带着慵懒的浅笑,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一样。 “公子,这些人不用处理?”基尔问。 “不必。”他淡淡道。 基尔点头,跟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侧脸,谨慎地开口:“公子,那玲珑她……” 话还未说开,他便看了他一眼:“基尔,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 第37章:寻药(2) “公子,属下怎敢!”基尔惶恐地看着他,“只是如今南穆国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而寒山别院亦被他们毁去,若连忘忧阁也荒废了,那么我们在南穆国……” “寒山别院本就打算弃了,让凤翰霆拿去邀功,就算我卖给他们凤家一个人情。”公子淡淡地打断了基尔的话,“若不是玲珑故意将消息透露给燕王,我又怎会被调走,而她又怎会有机会从我身边离开。我没要了玲珑的命,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可是公子,当时北燕国那边确实出了状况,而且董儿的确和南靖和的手下逃走了,而且她也没有单独与少爷接触过,又如何能得知少爷准备离开呢?” 公子没有说话,基尔又道:“而且这几天我们得来的消息,都是少爷死了的消息,而且都是暗地里的消息。南穆国的皇帝迟迟不将少爷的死公诸于世,恐怕是考虑到此次与北燕国谈判的问题。” 基尔微顿,“就这般看来,少爷也许是真的死了,既如此,那玲珑她……” “基尔。” 话刚出,基尔忽然觉得自己四周笼罩了一股寒流,他合上嘴,恭敬地看着他:“基尔在。” “你觉得,如果少爷真的死了,那会是谁下的手?寒山别院都是你的人,难道是你手下的人害死他的?” 基尔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多半是少爷自尽,又或者是……” “即便是自尽,那也是你下面的人看管不周,你说是不是?” 基尔脸色一凝,低下头:“请公子降罪!” “降罪?若真是如我所说那般,那即便是你死千次万次,也无法偿还这罪过!” 基尔怔怔地看着公子,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只见过他两次盛怒的样子。 一次是现在,而另一次,则是在听到凤凌玉不见的时候。 公子两次失态,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若是为了女子也罢了,可那对象,竟然是个男的!男的也罢了,至少得面若潘安吧,可对方竟然是传说中满脸伤疤的丑八怪,丑陋也罢了,竟然还是敌国的将军,是公子上一秒还想铲除的人! 基尔实在想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公子如此死心塌地地为了一个敌对男人而屡次失常,还要惩罚他一直以来最信任和倚重的白玲珑,这到底是为什么。 基尔想不懂,似乎也不太想懂,虽然他还是很想帮公子走回正道,但他看到公子心意已决,也不便多说什么。 “公子息怒,基尔错了。” “知道便好,以后休要再提此事。” 公子顿了顿,才又道,“玲珑这些年来为我所做的事情,我都明白。只是,我平生最痛恨不听我话的手下,无论是何理由。基尔,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基尔抱拳道。 他们走到一个分岔路,那里停了一辆马车,他们上了马车,换了衣裳。 “幸好公子有先见之明,将寒山别院里的东西都先取出来了。”基尔骑在马背上,手执缰绳,一副寻常马夫模样,“公子,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北燕国,还是回西璃?” 与此同时,桃花村。 “福伯,谢谢您收留我们,打扰了。” 说话的是一个十*岁的黑衣少年,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脸上蒙着面纱的青衣少女,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单凭她的身材和气质,无不彰显着她是一个美人胚子。 福伯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我们家好久没有年轻人来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老头子,你就别杵在这废话了,多打扰两位的休息。”一个挽着花白发髻的老妇人从房里走出来,对黑衣少年笑道,“房间我已经打扫好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福伯呵呵笑道:“你看我一聊开就什么都忘了,年轻人,赶紧休息去吧。” 黑衣少年抱拳,而青衣女子则福了福身,便一并进了房间。 黑衣少年打量了一下房间,便转头对青衣少女道:“明日一早我便上山寻药,凤姑娘留在这里等我消息即可。” 灯影下,轻纱微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慕少侠的心意云笙明白,只是为大姐寻药乃是我本分。” 一袭黑色长衫,衬得慕离那刀刻般的脸更加冷峻,虽然隐在灯火下,但他却没有被暖光柔化,那皎如冷月的眼睛,依旧闪烁着亘古不变的淡漠光华。 “山中多有危险,你不识武功,若遇上变故,我只怕分身不暇。” “慕少侠且放心,云笙虽没有修为,但也算略懂剑术,自保尚且足够。”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而眸中,却不是那幽如寒潭的眸光。 “明日我只是去探路,你且等我探到雾灵花具体位置,我再带你上山如何?” 他看着她,声音里依旧是那熟悉的疏离。 凤云笙依旧摇头:“还请慕少侠成全。” 慕离微微垂眸,冷峻的脸隐没在暖黄的灯火中,却依旧化不开他独有的冰冷:“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凤云笙点头,随即走到床边,却见慕离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慕少侠连日未曾阖眼,如今一切安宁,不如稍作歇息?” 她不会催眠术,但却从医书上了解了一些穴位,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用催眠术对凤府家丁下手,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的记忆封住。 虽然那个男人还是有可能会从刘太医和那两名守卫身上知道什么,又或者是凤凌天,但那些人她没办法处理,也只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 那天夜里她寻到他的房中,在她一番游说下,他终于肯替她瞒住凤翰霆,带她一同前去寻药。 为了藏匿她,慕离夜里在房间里施展隐藏结界,由于法术每次施法后只能维持五个时辰,而且需要耗费一定时间,为了不耽误他的事情,慕离选在晚上施法,白天出去办他的事,这才让那个男人无法找到她。 为了低调行事,凤云笙建议他们假装成普通兄妹,慕离也觉得这样行事比较方便,两人便以兄妹相称了。 昨天慕离便用缩地之术将她带到紫薇山的附近,由于是夜里不好走路,他们在外面过了一晚,而他自然是守了一夜。 今天一早他们就启程,傍晚时分来到了紫薇山下的桃花村,本想投栈,却发现小村庄根本没有客栈可投。 村子里的人显然对外来人都不太喜欢,幸好遇到福伯和福婶,恰好他们的儿子媳妇离家已久,所以才空出一间房能暂时收留他们。 这几天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虽说修炼之人不比寻常人,但凤云笙觉得,休息对人的身体不会有坏处。 之前是没条件,所以凤云笙也没有说什么,可如今有条件了,为什么他还不休息? “莫非此处有蹊跷?” 以她看人的经验,这村子里的人大多是淳朴的村民,只不过回想起村里人的神情,他们的脸上似乎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一样,似乎都不太高兴。 “莫要多想,我不过是想练功罢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凤云笙看着他,既然对方不想休息,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勉强。 “如此,云笙便先休息了。” 她走到床边,上了床,将纱帐放下便阖眼睡下,而慕离则吹熄了灯,背对着她,警戒着四周,一夜无眠。 第37章:寻药(3) 次日清晨。 “我们家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可别嫌弃啊。”福伯笑着给慕离夹了一根黄瘪的菜状物体,“来,快趁热吃吧。” “多谢福伯。”慕离礼貌地向福伯道谢,然后看着自己碗里那只能称之为米水和浮在上面的那条黄瘪菜干,不由得问道,“福伯,你们村子可是闹饥荒了?” 昨日他和凤云笙本打算好好吃点东西,却不料这里竟没什么面摊之类的地方,只勉强找到一个卖包点的小铺,里面的东西十分小巧而且还特别贵,但出奇的是很多人都去那店铺买吃的,那时候福伯和他妻子便是其中一员,那时他便隐隐猜测,这条村子似乎缺少粮食。 听到慕离这么问,福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缺又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是闹饥荒,只是收成不好而已。唉,我也知道粥和菜你们定是吃不惯,只是那老张卖的包点是越来越贵了,唉,要不我还是去买两个回来吧。” 说着福伯竟想起身,慕离当即道:“福伯,晚辈绝无嫌弃之意,只是想弄清楚你们的困难,看能否略尽绵力。” 却不料福伯只是摇头:“慕公子有心了,只是收成看的是天意,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慕离微微凝眸:“只是……” “哥,正如福伯所说,收成看天意,又岂是你我凡人所能干预的?” 话音刚落,两老都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是晚辈唐突了,” “没事没事,来,你们多吃些。” 于是乎四人开始吃早餐,虽说东西不好吃,而且量也很少,但是在座没有一个人有半点抱怨,也没有半点嫌弃之意。 吃过早餐,福婶正想收拾,却听到慕离突然问:“福婶,不知家中可还有食材?” 福婶点头:“有,不过也只是这些菜干和小米,还有一些咸鱼和萝卜干之类的东西了。” “若福婶允许,待会的午饭可否让在下操持?” “慕少侠你竟然会做饭?!” 福婶和福伯不可思议地看着慕离,而凤云笙也有些吃惊地望向慕离,而他只是略略点头,平淡地道:“略懂一二。” “难道慕少侠是厨子?”福婶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她一直以为慕离和凤云笙是行走江湖的兄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厨师。 慕离摇头:“不是。” 这会连福伯也忍不住了:“既然不是厨子,那你怎么会做饭?”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年代,福伯实在没办法想象像慕离这样翩翩君子的人竟然会做饭,这简直就是一种亵渎。 “没错没错,除非厨子,不然一般男人都不能做饭的。”福婶看着凤云笙,带着几分责备,“慕姑娘,你也是,怎么不劝阻你哥哥呢,男人做饭可是很没面子的事啊。” “没错,既然是男人,就应该在外养家糊口,而不是做些女人家才会做的事。”福伯一脸严肃地道,“女人呢,就应该在家做饭洗衣,相夫教子,慕姑娘,你得好好学习厨艺,否则以后怎么嫁出去啊!” 凤云笙微微一怔,面对这两个老人家的“问罪”,她竟一时哑口无言。 她是会做饭,但只是会做而已,能基本解决刚性需求,若说手艺,她可比不过一般得家庭主妇。 虽然早餐的味道的确不太好,但凤云笙已经很佩服福婶能把这样品质的食材做成适合人吃的东西,要是换做她,是肯定做不出来。 所以现在,她不能为自己申辩,要是他们一个高兴让自己做饭,那麻烦就大了,可她无缘无故被人说了一顿,这种感觉也着实有点儿不好受。 余光落在慕离的身上,当她听到他说要做饭的时候,着实也是吃了一惊。 那晚在端木珣的口中,她就已经深刻地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对除了厨子以外的男人做饭是多么的嫌弃,甚至觉得男人把饭菜做得好吃也是一种羞耻。 只有那些小白脸啊,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去做家务,去做饭,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慕离却会做饭,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自己主动提出要做饭?她以为像慕离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才对,却没想到他竟会对吃的东西有所执着,这才是让凤云笙最为惊讶的地方。 不知道他会不会做甜食。 思绪一出,凤云笙就暗自责怪自己,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会做饭,只是我自己比较喜欢做饭,所以才总是抢着做。”慕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福伯和福婶一脸看稀奇的表情,“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特殊癖好?” “若是两老不喜欢,那在下就不做饭了。” 慕离也知道自己这“特殊癖好”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当年他师兄知道他喜欢做饭时,也是一脸的震惊。 不过后来在他的熏陶下,他的师兄也开始有点喜欢起做饭了,只是师兄还是会觉得这只能是“私下爱好”,绝对不能见光。 其实他对吃的并不执着,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做,喜欢看到别人在吃他做的食物时那份幸福和满足感,他觉得这和自己行侠仗义的理念是一致的。 不过有些东西既然根深蒂固了,自然很难改变,好比说君子远庖厨这样的思想。 见两位老人家对自己做饭的事情如此排斥,他也不打算继续坚持,两老自然也觉得这样才对,福伯语重深长地要慕离把这个“恶习”改掉。 凤云笙见福伯打算把上下五千年都讲一遍的势头,立刻找了个时机打断,向福伯问到紫薇山要如何前往的事。 却不料福伯一听到他们要去紫薇山,脸色变得比听到慕离喜欢做饭时还要黑。 “我们这没有什么紫薇山。” 凤云笙微微蹙眉:“福伯,我们是依着路走来的,怎么会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慕姑娘,你莫非不信老夫的话?”福伯顿了顿,“总之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紫薇山,如果你们是来找那山的,那么现在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凤云笙略一沉吟:“既然福伯不知道紫薇山在哪里,我们也不打扰,我见村子西边有通往郊外的路,我们去哪里寻便是。”说着她便站起身,“多谢两位老人家收留,告辞。” “哎,慕姑娘,你可千万别去啊!”福婶紧张地看着凤云笙,然后又瞪了一眼福伯,“老头子,哪有你这样和别人说话的,有话好好说便是了。” 福伯没有出声,这时凤云笙又道:“福婶,是不是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 福婶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户前,往窗外探了探,然后把窗户关好,方又坐下。 “慕姑娘,我们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紫薇山在哪里,只是为你们好,才不想你们去那里。” 慕离和凤云笙对看了一眼:“莫非那里有什么事?” “唉,慕公子,你有所不知,那里……” 福婶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福伯厉声打断:“老太婆,你别乱说话!”然后又对着凤云笙和慕离,“你们也问那么多,总之不让你们去是有原因的,你们回去吧,不要去那紫薇山!” 第38章:寻药(4) “可是福伯,我的大姐正等着紫薇山上的雾灵花救命,若没有雾灵花,她必死无疑。” 那幽如寒潭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涟漪,福伯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是雾灵花,今年来找雾灵花的人怎么那么多。雾灵花是好东西,可是你们也得有命去拿。孩子,你听福伯一句劝,这紫薇山你们真的去不得,赶紧回家,好好陪你大姐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凤云笙微微蹙眉,紫薇山上发生的事,十有*与村子里现在的情况相关,凤云笙仔细回忆起刚进村的情况,她忽然发现,有一个不寻常的情景。 “莫非村子里的壮丁去了紫薇山上,均是一去不复返?” 慕离的话让福伯和福婶大吃一惊,随后只是沮丧地点点头:“你们莫要猜了,总而言之,那紫薇山已不再是从前那座紫薇山,我们不让你们去,也是为了你们好。” “福伯福婶,还请你们把事情前后告诉我们。我虽然没有能力帮你们,但哥哥却是无极门中的弟子,还请你们相信他的能力。” 福伯和福婶再次大吃一惊:“慕公子是无极门中的弟子?!” 虽然看慕离的举手投足,便知他定非普通人,但他们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大名鼎鼎的无极门弟子! 慕离微微点头;“晚辈不才,略通术法,希望两老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何事,让晚辈略尽绵力。” “没想到慕公子居然是无极门的弟子……”突然福伯好像想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无极门的弟子,不都是穿着蓝白衣衫的吗,可你为什么穿的是黑色的?慕公子,你可别为了让我们把事情说出来,而骗我们啊,那可是危及到你们自己的性命啊!” 只见慕离心念微动,手中随即多了一件蓝白色的衣衫,福伯和福婶看着,嘴巴的形状早就僵成“o”字形了。 “如此,两位老人家可相信晚辈了?” 福伯和福婶这才回过神,连连点头,感慨道:“一定是老天爷知道我们村的惨剧,才会派无极门的弟子来我们这种小村子,看来我们村子有救了,有救了!” 福婶双手合十,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而福伯却没有她那么乐观,只道:“虽然你是无极门的人,但是……” “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的!”福婶瞪了福伯一眼,然后转头对慕离说,“慕公子,那臭老头不告诉你,我告诉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帮到我们的!” 福婶说,这事情要追溯到半年前。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桃花村背靠紫薇山,村里的人除了自己种点小麦外,肉类大多都是靠到紫薇山上打猎得来的。 桃花村算不上土地肥沃,但所种的东西收成还是可以,而且仪仗有紫薇山,所以村子一直富饶。 可是就在半年前,到紫薇山上的人却突然失踪了,大家当然很着急,都派人去找,可是去的人里,却没有一个能幸免。 就在大家觉得灰心丧气的时候,那一个个失踪的人,却又突然回来了,大伙一开始是很高兴的,可那些回来的人,却一个个像木偶一样不会说话也不会工作,只会一个劲的猛吃,可身体却一天比一天瘦弱。 那些去山上打猎的本就是家里的壮丁,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他们却变成了一个不能劳动只会猛吃,家里只进不出,无疑让他们生存艰难。 不仅如此,桃花村的土地越发变得贫瘠,不过半年时间,如今竟到了快是颗粒不收的地步。 而像福伯他们家里的孩子在外经营的,虽少了这层苦难,但因为粮食却越发贵了起来,如今的价格比起之前的却是贵了几十倍,所以他们也不堪重负,只能勉强挖点菜根来吃。 怪不得寻常只要一文钱的包子,在这却要几十文,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商家黑心,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原因。 “既然村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不考虑迁村?或是让在外的壮丁回来,商议一下如何处理此事?” 福伯摇摇头:“慕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村子一直是众多村子的最厉害的,这强势惯了,别说是去别人村子里低声下气,就连到别的村子里买吃的,都不愿意啊。”福伯顿了顿,“至于要在外面的孩子回来,唉,他们又不是神仙,回来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啊,孩子在外生活也不容易,又何必让他们操心呢。” 福婶点头:“是啊是啊,所以我们这也是没辙。而且就算我们想迁村,其他村的人也不见得同意。吃的就这么多了,谁愿意分别人一大部分。而且好多家里的男人都行走不动了,这要怎么迁啊。” “刚才我提起雾灵花时,福伯提到又是雾灵花,莫非这雾灵花里也有什么不对?”凤云笙问。 “这雾灵花怪不怪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年来我们桃花村的人有很多都是冲着雾灵花来的,他们一般都在花开前的一个月就守在花的旁边。今年他们当然也来了,我们告诉他紫薇山出事了,他们不信,还以为我们是不想让他们上山去采雾灵花,结果上去的,有下来的已经被饿死,还有些没下来的,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我们村里的人本就不太喜欢外村人,经过这几番折腾,就更不喜欢了。” 福婶看着凤云笙,一脸的劝告:“所以那时候我们才让你们上紫薇山啊,你们不知道,因为那些不识好歹的人顶撞了我们村长,现在我们村里的人都开始讨厌外村人了,更不想把紫薇山的事说出去。唉,也不知这山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好一个福地,如今却变成吃人的地方。” “紫薇山发生这突变时,可有什么异状?” “异状?”福伯和福婶对望了一眼,福伯沉思道,“好像真没什么异状,要是硬要说什么异状的话,可能就是地震吧。不过我们这也时不时有些小地震,所以也不能算什么异状。” 凤云笙的余光落在慕离身上,只见他微微垂眸,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边一阵骚动,福伯福婶立马皱着眉:“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福伯福婶打开了门,只见好多村民也像他们一样闻声出来,他们看到,一个打扮朴素鬓边花白的妇人正坐在路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毫无血丝瘦得知剩下骨头的男子。 妇人捶地嚎哭,福伯福婶走过去,慌忙问道:“李嫂,李正他怎么了?” “阿正他死了,他死了!”妇人的哭声更大,一滴滴眼泪垂落在男人煞白的脸上,“孩子他爹,你怎么说走就走,你要我和狗子怎么活啊!” 众人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另外一户人家也突然开了门,看到一个同样煞白面色的男子突然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怀了身孕的妇人,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可他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直往出村的方向跑,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倒在地上。 “夫君!”他身后追来的妇人猛然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摇着他道,“夫君,你醒醒,我们的孩子还等着你取名呢,夫君,莫要吓若锦啊!” “没想到刘大夫也……唉,我们村子就这么一个会看病还读过书的年轻人,平时对我们老人也是很好的,唉,这真是命啊。” 这事还没完,紧接着,好十几户人家都重复出现这种情况,村子的路上坐了一圈丧夫的妇人,这一切变化,不过几刻钟的事情。 见慕离欲要上前向死者的妻子打听情况,凤云笙在他耳边低声道:“等我来。” 慕离点点头,他从小在无极门中长大,人情世故的事他不懂,自然就听凤云笙说的。 只见凤云笙缓步走到众妇人里,蹲下身子,先扫了一眼死者,再柔下声对身旁的妇人道:“刘大夫如此英才,却遭遇这般变故,刘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这妇人正是若锦,只见她从悲戚中回过神,看着凤云笙,疑惑道:“你是?” “我是福伯的远房亲戚,昨晚才刚到桃花村。那时也有听伯父提起刘大夫,说他时常关照他们,本想今天亲自答谢,却没想到会突生这变故。” 若锦一听又不住地落下泪来,她的夫君是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虽然考取不了什么功名,但也算是饱读诗书。而且父母一辈也是大夫,所以从小就学习医术,是村里唯一一个有文化有医术的好青年。 自从他的父母过世后,村民有什么病都要靠他医治,他素来心善,尤其对老人小孩更是多加照顾,能少收钱就少收,遇到实在困难的不收也会救人。这次他之所以会上紫薇山,也是想找到能救助乡亲们的药。 若锦还记得他临上山前对她说,大夫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还说让她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找到救大家的办法。 她知道是劝不动他的,所以也没劝他,只是把自己有了身孕的事告诉他,他听了以后很高兴,告诉她说,等他回来,就给孩子取名字。 却没想到,当她再次见到他时,他却难逃魔爪。 早知如此,她就该拼死拦住他,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不懂什么大义,她只想他们一家三口好好活在一起,谁也不要分开。 想到这,若锦不禁又重回悲伤之中,凤云笙见状,又柔声道:“刘夫人,你莫要太伤心。我相信刘大夫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再者,为了你腹中的孩儿,你也不能再沉溺悲伤,他可是你和刘大夫最后的联系。” 即便是放柔了声音,即便是关心的语气,可凤云笙的声音里还是透着一股天然的清冷,与她在家人面前的温柔,还是相差了好几万里。 可这已经是凤云笙对着陌生人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温柔了。 若锦一听,立马止住哭泣,摸着胎中的孩儿。 是啊,她还要顾及他们的孩子,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凤云笙伸手扶起若锦,若锦望着她,将刘大夫的尸体轻轻放下,依着她扶自己起来。 “多谢姑娘,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呢。”若锦虽然没有读过书,但由于刘大夫的耳濡目染,也是彬彬有礼的。 “我叫慕清。”说着伸手指向慕离,“他是我哥哥,慕离。” 第39章:赠剑(1) 若锦看着顺着凤云笙的手看向慕离,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惊叹于他的卓尔不凡,只是如今,她却没了这个心思。 慕离只拱拱手,不敢贸然上前,这时若锦侧头看向凤云笙,眼里有几分疑惑:“慕姑娘,你为何以轻纱掩面?” 说是轻纱,但其实那是一块很厚的布,谁都无法窥探那之下的容颜。 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我来此的路上,长了麻疹,所以才如此狼狈。” 若锦点点头:“原来如此。只可惜我夫君去世了,不然、不然的话……” 说着,若锦又开始哽咽了,凤云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刘夫人,莫要太过悲切,要保重身体。” 想到孩子,若锦不禁用手去抚摸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点点头,勉强止住了泪水。 “我扶你回家吧,刘大夫的遗骨,由我哥哥收拾便好。” 说着凤云笙便转头看了慕离一眼,慕离当下走上前,对若锦拱手道:“刘夫人,在下愿为刘大夫略尽绵力。” 若锦福了福身:“如此有劳慕公子了。” 说着凤云笙便扶若锦回去,而刘大夫的尸体,则交由慕离收拾。 众人见凤云笙和慕离如此帮助若锦,也觉得自己应该略尽绵力,于是乎一同帮忙收拾其余受害者的尸骨。 片刻,刘大夫屋里。 “刘夫人,先喝杯水。” 凤云笙倒了一杯水给若锦,若锦接过:“多谢慕姑娘。” “不客气。”凤云笙坐下,指着西面的药箱道,“想必刘大夫生前,是十分爱惜这个药箱。” 若锦点点头:“夫君每天早晚都会擦拭它,对待它就像孩子一般。” “刘大夫果然是一位好大夫,对药箱尚如此上心,想必对病人更会细心。”凤云笙微微一顿,“只可惜还是太过鲁莽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贸然上山,不然也不会搭了性命。” 若锦有些惊讶地看着凤云笙:“莫非慕姑娘已经知道我们村子的变故?” 凤云笙点点头:“伯父昨日告诉我和哥哥的。” 若锦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但慕姑娘你说的不对,我夫君并非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鲁莽上山的。” 若锦说,刘大夫替全村患了怪病的人诊治过,没有意识,不知饱的吃东西,身体越来越消瘦,他们的症状都是一致的。 刘大夫翻遍了医书,却没有找到类似的症状,反倒是有一天,不知道他看了什么书,竟欣喜地告诉若锦说,村里的人可能有救了! “那本书,可否借我一观?”凤云笙问。 若锦点点头,走到房里将书拿出:“就是这本。” 若锦本身是不识字的,虽然在刘大夫的教导下她也会了不少字,但那只是简单常用的字,而这本书上记载的大多是深奥晦暗的古文,所以若锦根本看不懂。 凤云笙扫了一眼这本名叫《齐谐》的古书,只见这书色泽暗黄,年代久远不可估量,书身沉重,似是记载了不少事情。 右手拇指抵在书的横截面上,然后飞快地向右移动拇指,书页飞快地翻动着,直至她看到其中一个页脚被折了起来。 凤云笙仔细阅读这一页,发现里面记载的是一个故事,但里面讲到男主角所患的病症,却与村民们的病症极其相似。 “慕姑娘,你可知道这书说的是什么?”若锦问。 凤云笙微微摇头:“里面的文字太过晦暗,我只知道此书的内容似乎很有趣,却不知具体内容。若是哥哥在,或许能读懂一二。” 若锦点点头,她只以为凤云笙也与她一样是个不太懂字的姑娘,而且她看书的速度那么快,自然也就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 “刘夫人,你可知刘大夫为何会突然跑到屋外?” 说到这个,若锦也觉得奇怪。今早她的夫君还是和之前一样呆呆的坐着,双眼空洞无光,但突然之间,他好像被什么惊到一样,突然拔腿就往外跑,看到他能动,她还以为他的病有气色呢,谁知道竟是回光返照一般。 “在刘大夫突然会动的刹那,夫人可觉得有什么异常?” 若锦低下头仔细回忆每个细节,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然抬头:“有!我好像听到一个很微弱的铃声!” “那是怎样的铃声?”凤云笙又问。 “就像铃铛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很小声,只有一下。” 那时候若锦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如今想来,就好像是那个铃声才让她夫君发狂一般。 凤云笙点点头,又道:“刘夫人,我想你早上应该没吃什么,我恰好也有点饿了,不如我去买点吃的吧?” 说着凤云笙就像要离开一样,若锦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摇头道:“慕姑娘你是要去哪里买吃的?” “自然是村里东头的糕点店,如今村里只有那一家有吃的卖吧?” 若锦叹了一口气:“慕姑娘说的是,如今我们村里的确只有张老板还有余力卖粮食,只是张老板那的包点最普通也很贵,姑娘还是莫要破费了。” “在如今环境下,只要能买到吃的,也不能计算价钱了。只是我有些好奇,张老板为何有如此多的粮食供应?” 村子今年的收成不好,而村民似乎也不屑于与外村的人交易,如此一来,那个张老板为何会囤积这么多的粮食? 若锦看了看四周,低下声,对凤云笙道:“慕姑娘你不清楚,那张老板在我们村出事以前突然高价收购粮食,那时候我们怎知道会遇到这当事,自然是将粮食卖给他,他将粮食囤积起来后,等发生这事了,见大伙都没吃的,他将粮食以收购回来的十倍价格出售,而且还越卖越贵。” 凤云笙略一沉吟:“即便如此,他囤积的粮食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可我见他店里似乎并不缺粮食。” 若锦摇摇头:“那若锦便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了。不过张老板卖得虽贵,但如果没有他卖吃的,恐怕很多村民都要受饥饿的折磨。” 第40章:赠剑(2) 凤云笙没有回话,只是又问及若锦最近村里可有什么异常,若锦的回答与福伯福婶一致。 她又问及若锦可知紫薇山上的雾灵花一般长在何处,若锦说,只听过她夫君说雾灵花乃是有灵性的草药,一般喜欢长在阴暗幽静的地方,虽然不至于像传说中的草药那般难寻,但十个人去寻,能有一个能寻到已经很不错了,要看与这花的缘分。 雾灵花花期极短,只有七天,所以又名七日花,由于只有在它们开花的时候摘下才有药效,而且药效还会随着其新鲜程度有所不同,所以就算世人知道雾灵花就在紫薇山上,也知道一株活的雾灵花价格不菲,但能出得起钱买雾灵花的病号却不多,所以每年也就那十来个人去采雾灵花,而且往往都是为了同一个病人。 凤云笙见在若锦这获得的信息也差不多,便打算去别的人家再调查一下,临行前她向若锦问到能否先将《齐谐》借给她一用,说是想让慕离看看。没想到若锦直接说送给她,凤云笙的确想要这书,便也不推托,直接收下。 紧接着,她又挨家挨户到了其他死者的亲人里打听消息,得到的情况与从若锦口中得到的一致。只是那铃声的事,有的人察觉到,有的人却没有发现。 而关于张老板的事,有人说曾经见过他夜里鬼鬼祟祟地到村子外头放飞鸽子,前几天才见他又放了一次。 收集了一轮信息,凤云笙觉得没什么好知道了,便打算回福伯家等慕离回来,不过在经过卖包子的店前,还是停了下来。 “张老板,麻烦来十个菜包。” 张老板个头不高,长得有点儿猴子相,但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打量了一下凤云笙,道:“慕姑娘,没想到你居然是福伯福婶的远房亲戚,昨儿看看福伯福婶对你们兄妹二人的态度,可不像了。” 在询问第六户人家的时候,凤云笙便发现有人在外面监视她,所以现在,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对张老板道:“我和伯父伯母只在小时候见过面,一开始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张老板呵呵一笑:“那之后怎么就认出来了?” 凤云笙淡淡地看着他:“张老板想知道的话,送我十个包子,我便告诉张老板。” 张老板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小姑娘,我这十个包子可是要卖上好几百文呢,几百文换一个无关痛痒的消息,这么折本的生意门我张某人从来不做。” “那不知,张老板可想知道我们兄妹二人到山上寻雾灵花是为何?”凤云笙依旧淡淡道。 张老板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是来找雾灵花的?” 凤云笙点头:“正是。” “你们来找雾灵花,可要在山上待好多天,行装这般简便,怕是不行。” 张老板回忆起凤云笙和慕离来时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带什么包袱。 凤云笙看着张老板,目光微微一转:“张老板此言差矣,相反是因为我们兄妹的行李太多,怕一次带进村里太过张扬,所以才不敢贸然带上。” 张老板听到凤云笙这话,由不得一惊,莫非他们兄妹是他们的人? 可是张老板转念一想,觉得时间不太对,他们来这里,一般要十天的时间,而这次他五天前才放的鸽子,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到? 张老板不由得又打量起凤云笙,只见凤云笙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幽如寒潭的眼睛。 他阅人无数,光看这双眼睛,便知道此女绝非普通人,就如他第一眼看到慕离时,也知道他绝非普通人。 所以他才对凤云笙和慕离上了心,本来他以为对方只是路过的什么江湖侠客,所以就算是上心,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他听闻凤云笙在逐家逐户地走访,他才警惕起来,以为自己的事迹败露,连忙派他的儿子去监视她,幸好回来的消息,都只是她询问死者的情况,并没有问及关于自己的事。 虽然觉得她问死者的事有些奇怪,但毕竟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管了,谁知道他还没去找她,她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本以为对方来者不善,没想到对方居然说到她是来找雾灵花的。其实来找雾灵花,是他与那些人的暗号,就是用找雾灵花作掩饰,偷偷将外面的粮食运给他。 村里的人虽然觉得他卖的东西很贵,但因为知道粮食实在短缺,所以也能理解他,没对他有太大抱怨。他甚至还能说自己为了乡亲们,可是冒着要饿死的风险拿粮食来救大家呢。 但这是建立在村民们以为他的粮食没有外来补充的情况下,一旦让他们发现他的粮食竟然是通过外面的渠道得来,那他可惨大了。 所以前来接头的人,都会有一根赤色的羽毛,暗号只是筛选的第一关,真正要确认是不是那些人,他靠的便是这根赤色羽毛。 张老板心下盘算,不如让凤云笙去密室,如果说对方真的是他们,那一定会拿赤羽来相认,如果不是,虽然他不确定她的来路,但是看她好像知道自己那么多东西,也是留不得的。 他想凤云笙这身材,明显就是个美人胚子,等他在密室里好好享受一番,再用他的宝贝将她杀了,一来可以试试宝贝的功效,二来杀了她以后就用她的肉来做包子,反正这用人肉做包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张老板只觉得,自己这一举三得的计划,实在是太妙了。 “慕姑娘,张某人平时最敬佩那些敢于到紫薇山去闯荡的人,不如这次就由我做东,请姑娘吃一顿如何?”张老板摩擦着手,心下按奈不已。 凤云笙微微点头:“既然张老板如此盛情,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 同一时间,山神庙里。 “我看收拾的也七七八八了,今个儿我和老铁在这守夜,等明日一早,便让李嫂他们过来接灵吧。” 桃花村有个习俗,就是死人的尸骨要先放到山神庙里一宿,希望死者在神仙的祝福下能西登极乐。这时往往会由家中年轻力壮的人在外守夜,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只能让别人代替了。 “你和老铁行不行,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 “不行难道你来啊。” “喂喂,我可是好心劝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说着说着,双方竟吵起来了,一时间,吵架的,劝架的,乱作一团,都忽略了慕离的存在。 早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慕离便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不过现下,却是一个仔细检查的好机会。 慕离低下头,仔细检查尸体,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外伤,身体均是瘦骨如柴。不过鞋底处,却都沾了相同的翠绿叶子。 这时候众人的讨论也暂时停了下来,最终还是由村子里两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来守夜。 慕离随众人一同回村,不时向他们打听村里的情况,只是他们都闭口不提,并不愿将村里的事告知给慕离。 慕离见他们不愿告知,也没有多问,村里的人为何死去,他心中知道七八分,只待到紫薇山上一趟,便可知道结果。 回到福伯福婶家中时,已将近午时,慕离以为凤云笙会在福伯家中等候,却没想到她竟不在。 第41章:赠剑(3) 凤云笙没有回话,只是又问及若锦最近村里可有什么异常,若锦的回答与福伯福婶一致。 她又问及若锦可知紫薇山上的雾灵花一般长在何处,若锦说,只听过她夫君说雾灵花乃是有灵性的草药,一般喜欢长在阴暗幽静的地方,虽然不至于像传说中的草药那般难寻,但十个人去寻,能有一个能寻到已经很不错了,要看与这花的缘分。 雾灵花花期极短,只有七天,所以又名七日花,由于只有在它们开花的时候摘下才有药效,而且药效还会随着其新鲜程度有所不同,所以就算世人知道雾灵花就在紫薇山上,也知道一株活的雾灵花价格不菲,但能出得起钱买雾灵花的病号却不多,所以每年也就那十来个人去采雾灵花,而且往往都是为了同一个病人。 凤云笙见在若锦这获得的信息也差不多,便打算去别的人家再调查一下,临行前她向若锦问到能否先将《齐谐》借给她一用,说是想让慕离看看。没想到若锦直接说送给她,凤云笙的确想要这书,便也不推托,直接收下。 紧接着,她又挨家挨户到了其他死者的亲人里打听消息,得到的情况与从若锦口中得到的一致。只是那铃声的事,有的人察觉到,有的人却没有发现。 而关于张老板的事,有人说曾经见过他夜里鬼鬼祟祟地到村子外头放飞鸽子,前几天才见他又放了一次。 收集了一轮信息,凤云笙觉得没什么好知道了,便打算回福伯家等慕离回来,不过在经过卖包子的店前,还是停了下来。 “张老板,麻烦来十个菜包。” 张老板个头不高,长得有点儿猴子相,但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打量了一下凤云笙,道:“慕姑娘,没想到你居然是福伯福婶的远房亲戚,昨儿看看福伯福婶对你们兄妹二人的态度,可不像了。” 在询问第六户人家的时候,凤云笙便发现有人在外面监视她,所以现在,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对张老板道:“我和伯父伯母只在小时候见过面,一开始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张老板呵呵一笑:“那之后怎么就认出来了?” 凤云笙淡淡地看着他:“张老板想知道的话,送我十个包子,我便告诉张老板。” 张老板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小姑娘,我这十个包子可是要卖上好几百文呢,几百文换一个无关痛痒的消息,这么折本的生意门我张某人从来不做。” “那不知,张老板可想知道我们兄妹二人到山上寻雾灵花是为何?”凤云笙依旧淡淡道。 张老板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是来找雾灵花的?” 凤云笙点头:“正是。” “你们来找雾灵花,可要在山上待好多天,行装这般简便,怕是不行。” 张老板回忆起凤云笙和慕离来时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带什么包袱。 凤云笙看着张老板,目光微微一转:“张老板此言差矣,相反是因为我们兄妹的行李太多,怕一次带进村里太过张扬,所以才不敢贸然带上。” 张老板听到凤云笙这话,由不得一惊,莫非他们兄妹是他们的人? 可是张老板转念一想,觉得时间不太对,他们来这里,一般要十天的时间,而这次他五天前才放的鸽子,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到? 张老板不由得又打量起凤云笙,只见凤云笙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幽如寒潭的眼睛。 他阅人无数,光看这双眼睛,便知道此女绝非普通人,就如他第一眼看到慕离时,也知道他绝非普通人。 所以他才对凤云笙和慕离上了心,本来他以为对方只是路过的什么江湖侠客,所以就算是上心,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他听闻凤云笙在逐家逐户地走访,他才警惕起来,以为自己的事迹败露,连忙派他的儿子去监视她,幸好回来的消息,都只是她询问死者的情况,并没有问及关于自己的事。 虽然觉得她问死者的事有些奇怪,但毕竟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管了,谁知道他还没去找她,她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本以为对方来者不善,没想到对方居然说到她是来找雾灵花的。其实来找雾灵花,是他与那些人的暗号,就是用找雾灵花作掩饰,偷偷将外面的粮食运给他。 村里的人虽然觉得他卖的东西很贵,但因为知道粮食实在短缺,所以也能理解他,没对他有太大抱怨。他甚至还能说自己为了乡亲们,可是冒着要饿死的风险拿粮食来救大家呢。 但这是建立在村民们以为他的粮食没有外来补充的情况下,一旦让他们发现他的粮食竟然是通过外面的渠道得来,那他可惨大了。 所以前来接头的人,都会有一根赤色的羽毛,暗号只是筛选的第一关,真正要确认是不是那些人,他靠的便是这根赤色羽毛。 张老板心下盘算,不如让凤云笙去密室,如果说对方真的是他们,那一定会拿赤羽来相认,如果不是,虽然他不确定她的来路,但是看她好像知道自己那么多东西,也是留不得的。 他想凤云笙这身材,明显就是个美人胚子,等他在密室里好好享受一番,再用他的宝贝将她杀了,一来可以试试宝贝的功效,二来杀了她以后就用她的肉来做包子,反正这用人肉做包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张老板只觉得,自己这一举三得的计划,实在是太妙了。 “慕姑娘,张某人平时最敬佩那些敢于到紫薇山去闯荡的人,不如这次就由我做东,请姑娘吃一顿如何?”张老板摩擦着手,心下按奈不已。 凤云笙微微点头:“既然张老板如此盛情,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 同一时间,山神庙里。 “我看收拾的也七七八八了,今个儿我和老铁在这守夜,等明日一早,便让李嫂他们过来接灵吧。” 桃花村有个习俗,就是死人的尸骨要先放到山神庙里一宿,希望死者在神仙的祝福下能西登极乐。这时往往会由家中年轻力壮的人在外守夜,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只能让别人代替了。 “你和老铁行不行,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 “不行难道你来啊。” “喂喂,我可是好心劝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说着说着,双方竟吵起来了,一时间,吵架的,劝架的,乱作一团,都忽略了慕离的存在。 早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慕离便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不过现下,却是一个仔细检查的好机会。 慕离低下头,仔细检查尸体,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外伤,身体均是瘦骨如柴。不过鞋底处,却都沾了相同的翠绿叶子。 这时候众人的讨论也暂时停了下来,最终还是由村子里两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来守夜。 慕离随众人一同回村,不时向他们打听村里的情况,只是他们都闭口不提,并不愿将村里的事告知给慕离。 慕离见他们不愿告知,也没有多问,村里的人为何死去,他心中知道七八分,只待到紫薇山上一趟,便可知道结果。 回到福伯福婶家中时,已将近午时,慕离以为凤云笙会在福伯家中等候,却没想到她竟不在。 第42章:赠剑(4) 他看着凤云笙,适才那一丝急切消散得无影无踪,凤云笙点点头:“是。” “为什么?”他问。 “你看这是什么?” 凤云笙将锦盒递给慕离,慕离接过,看着里面的五毒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的东西?他刚才想用这个来对付你?” 凤云笙点头:“不错,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应该是很厉害的暗器。刚才的情况,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凤翰霆的嘱咐,凤云笙一刻不敢忘却,她不想让慕离知道自己对无极门里的东西有所了解,她甚至隐隐觉得,若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便会与自己拔刀相向。 她不想与慕离为敌。 慕离看着五毒子,这是无极门中最禁忌的暗器,一直放在司珍楼里,而司珍楼里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可为何这五毒子会出现在普通百姓手里? 看着五毒子,慕离不由得惊从心来,万一这五毒子刺中了凤云笙…… 心下敛了敛心神,他将五毒子收起,对凤云笙道:“此物危险,交由我来保管。” 凤云笙点头,此时虎子突然转头看着凤云笙,眼里充满恨意:“是你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替我父亲报仇!” 说着便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一个劲地朝凤云笙刺去,而慕离只是左掌一劈,打落了那匕首。 慕离看着虎子,道:“你父亲的死是咎由自取,与她无关。再者,看这里的摆设,想必你们父子两人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你父亲已死,你理应改错,而不是想着报仇,徒增罪孽。” 虎子冷冷地笑了:“什么叫做理应?她是你妹妹,你当然帮着她了!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可是当事情落在你自己身上了,你还能说得那么轻松吗?什么叫做与她无关,就是她杀了我父亲,我现在要为父报仇,有什么错!” “当真执迷不悟!” 说着慕离一掌劈在他的颈上,虎子一下就昏了过去,凤云笙看着慕离,淡淡道:“你担心我会杀了他?” 慕离微微一怔,并不说话。 “在你收拾村民尸骨的时候,我调查了一下村里发生的事情。”凤云笙神色平淡地道。 凤云笙开始诉说起她所调查到的事情,她说她刘大夫家中,看到一本名叫《齐谐》的古书,书中讲述了一个故事,里面男主角所患的病症与村民们的特征十分相似,而那病因,是被书中一个叫做泠木妖的妖魔所戏摄了精气才会如此。 被泠木妖吸食了精气的人,会变得没有了心智,只会大吃,而这个时候,其实泠木妖还是操控着他们,还会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地吸食精气,直至他们死去。 解救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用浮陀花、石叶莲还有其余十数种阳性药材给他们净身,泠木妖除了会吸食人的精气,还会吸食牲畜的精气、花草精木的灵气,也会吸食大地的灵气,所以桃花村才会变得如此贫瘠。 村民们的死,与妖魔定是脱不了干系,这一点,从他们尸体上所沾染到的妖气便可得知。 其实早在慕离踏入这桃花村时,便发现这里隐隐有妖气存在,所以夜里才不敢休息。 慕离虽然没有接触过泠木妖,但也在无极门中看过《群魔录》,里面记载了几千种妖魔精怪,其中就有写道泠木妖这种妖怪。 当时他还不能十分确定就是泠木妖作祟,但如今听凤云笙所言,那便是真的了。 妖魔鬼怪对于无极门的弟子来说并不陌生,这人间,其实一直都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这些事都被无极门藏起来,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在人间的妖魔,大多都是在人间修炼而成,而且由于有结界的存在,妖魔在人界修炼的速度会慢上许多。只要及时铲除,是不会发生什么乱子。 而且那些遇到妖魔的人,要么是被吃,要么就像桃花村的人被吸食精气,前者大多被认为是野兽所吃,而后者则多以为是染了什么怪病,都不会往妖魔这方面去想。 无极门的弟子被要求对妖魔之事要守口如瓶,即便面对亲人,也不能说出去。而无极门去替别人捉妖,也往往只会装作是驱鬼,所以普通百姓都将无极门当做是道家门派。 “那不过是故事,不必当真。”慕离微微一顿,问,“这家店的事,你调查得如何?” 凤云笙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给慕离,她说,这家店的老板与外面某个组织的人有勾结,他用他们给的鸽子来传信,那个组织一般在他放鸽子后的十天左右便会装作是来采雾灵花人,将粮食当做是行李偷偷运给刘老板。那个组织的人,身上有赤色的羽毛,刘老板便是靠这个来与他们相认。 来找雾灵花,是他们的接头暗语,一旦发现对方带有比较多的行李,他就会以请客为由邀请对方到密室,然后再进行交易,对方卖给他的粮食从正常价格的五倍慢慢演变成数十倍,虽然刘老板的利润越来越少,但这事就像吸鸦片一样,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刘老板是在今年三月认识这帮人的,这帮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桃花村会发生这异变一样,提前就让刘老板以两倍的价格收购了村里的大量粮食。 那个组织是什么人,刘老板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群人个个武功高强,行事神秘,而他也不想知道什么,只管赚钱。 “想来这个暗器,也是那些人给他的。”凤云笙道。 此次下山,慕离是奉了师傅之命来调查结界松动一事,如今看来,布在紫薇山上的结界已经出现松动,泠木妖也必定是借此机会才能修为突进,修炼成妖,若不是由于结界的缘故,以泠木妖的性情,早已下山吸光这附近生灵的精气。 而且还有五毒子,无极门重重看守的禁物竟流落在普通百姓的手里,慕离只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一定要尽快通知师傅他们。 在桃花村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是五毒子的事,还有泠木妖的事。 他看向凤云笙,道:“如今紫薇山深不可测,你留在这里,不要随我上山。” 凤云笙点头:“我明白,慕少侠要千万小心。” 慕离点头,心念微动间将一把细长的宝剑取出,然后将其从剑鞘拔出。 第43章:上山调查(1) 凤云笙看着这柄剑,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剑,但光看这剑身薄如蝉翼,剑光泠然,便知这柄剑所用的材料定非凡品,而且铸剑者的技艺也甚是高超。 只见慕离合拢两指,微微凝神,指尖便涌出一股莹蓝色的光芒,然后将这道光芒附在宝剑之上。 莹蓝色的光芒环绕在洁白的剑身上,盈盈亮亮,甚是好看。 过了好一会,慕离方才停下来,而剑身上的莹蓝色竟没有褪去。 凤翰霆也曾为断魂附过内力,但那是很短的时间,而且断魂剑在附上他的内力后也没有光芒存在。 凤云笙看着慕离的脸,虽然他脸色如常,但那白玉般的脸上,却比之前苍白了几分。 “慕少侠可还好?” 慕离点头,将宝剑收鞘,递给她:“它的名字叫做无名,虽不能断玉分金,但用起来也尚算顺手,而且剑身轻薄,即便力气不足的人,挥动它也不会费力。” 凤云笙接过无名,虽然这柄剑不及秋水轻,但却是难得一见的轻薄,而且本来软剑和硬剑的重量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看此剑能吸附如此多的内力,凤云笙便知道这柄剑不会亚于世上那些名剑。 “无名封存了我的内力,有二十次攻击的机会,我想凤姑娘应是练剑之人,也与此剑有缘,便将此剑赠你,望你好生善待此剑。” 凤云笙微微一怔:“你如何知道我是练剑之人?” 她并不奇怪慕离会知道她练武,但她奇怪,他是如何准确的知道她练的是剑。 “你虎口处有一层薄茧,双手与身体的协调比常人更胜一筹,而且步法身法相当灵动,故想你应该是一个练剑的人。” 慕离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并不确定你是练单剑还是双剑,看你的身法,本应是双剑更可能,但是我没有锻造过双剑,所以只能将无名送你。” 剑术到了一定程度,是用单剑还是双剑,就是凭自己喜欢的事了,而且如果一开始就是练双手剑,用起单手剑来会比先是练单手剑再转而用双手剑的要容易上手,虽然在招式套路上会有不少差异,但能做到走路毫无破绽的人,明显不是那种只会靠套路招式的人。 听着慕离的话,凤云笙不禁在心中又又一次惊讶,的确如他所言,比起单剑,她更擅长双手剑,因为双手匕与双手剑本就几乎是同样的东西。而她那一身步法,就是用双手匕练来的。 而且,没想到这无名剑竟是他所铸,凤云笙重新打量起慕离,锻造兵器,不仅要了解剑,爱剑,还要讲究天分,凤云笙虽然也爱剑了解剑,却没有这个天分。 她一直觉得,要真正懂得剑的全部,除了在剑术上要有所造诣之外,还要真正懂得锻剑,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懂剑。 忽然间,她想到了端木珣提到的一个人。 第10章:保护村民 “我看此处并无存放粮食的地方,应是另有密道,你先回去告知村民此处发生的事,我去看个究竟。” 慕离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凤云笙点点头,道:“好。” 凤云笙虽然也想随慕离一并去查,但为了节约时间,她选择放弃。 凤君华如今重伤在身,既然那泠木妖会令桃花村里的田地贫瘠,那紫薇山就更不用说了,雾灵花长在紫薇山上,就怕也会影响雾灵花生长。 即便按刘太医说的,雾灵花的花期在两日后,但找花的所在地也要时间,而且以他的性子,估计会先解决那泠木妖,凤云笙恨不得慕离现在就立刻上山,晚一刻,她的命便危险一分。 于是乎,凤云笙和慕离便分头行事。凤云笙将张老板的事告诉给村民们,至于五毒子之类的事,自然是忽略了。 村民们听得是一个比一个生气,虽然他们知道是凤云笙杀了张老板,但当下的情形,她也只能算是自卫,而且她和慕离以为是她是福伯福婶的远房亲戚,这就不算外村人了,自然没有怪罪她。 福伯和福婶听着是心惊胆战,还好她没事,不然他们一定会一辈子都不安心。 她将虎子带了出来,让大家商议如何发落他,村长说虽然虎子肯定也与他父亲狼狈为奸了,但念在他们张家只有一根独苗,就不想多加追究,只要大家拿回损失,就这样放了他便是。 但也不乏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他们觉得应该要将他逐出村子,永世不得回桃花村,并将祠堂里属于他们家的灵位都撤走。 这是不亚于将他杀了的惩罚,有人替虎子求情,觉得他现在无父无母,已经很可怜了,即便是曾经帮过他爹做坏事,这样的惩罚也够了。 这一下,意见便分成了两派,村长决定投票,无奈票数正好一半。 就在村长难办的时候,慕离已经调查完毕出来了,他先把粮食存放的地点告诉众人,还告诉了他们另一件事。 原来那张老板竟杀过人,而且若不是慕离发现还有一小截没用完的人手放在砧板上,他也不会想到,那张老板竟然残忍得用人肉来做包子的馅料。 听到这个,不少吃过他们家店里肉包的人都一阵作呕,而那些没有吃过的人,也觉得可怕至极,浑身不自在。 唯独凤云笙,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这一下,全村的人甚至开始觉得就这样杀了张老板实在太便宜他了,对小虎的恨意更加大了,那些原本投票不让小虎逐出村子的人,也都开始转态。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知道爹杀过人,我真的不知道!”虎子的身躯颤抖着,眼里打转着泪水,“要是我知道爹杀过人,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继续下去,他只告诉我,为了我们能生活得更好,需要赚钱,而他们本来要赚很久的钱,现在一下子就赚到了,我想只是赚钱而已,才会帮爹的。” “赚钱而已?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哄抬价格,差点饿死我们了!” “就是,我天天吃咸菜,可你们却有饱饭吃,这是什么天理!” “我就说老张怎么有那么多粮食,原来是这么回事!” “如果你们不是贪心,也不会中了爹的圈套!”小虎看着众人,一脸的无畏,“而且,就算我们卖粮食的价格很高,却也没有拦着你们不给你们到外面买吃的,是你们自己拉不下脸,宁可饿死也不愿找别的村子求助罢了!” 的确,张老板只是哄抬物价,从来就没有做阻挠村民到外面买吃的事。 众人听着,不免有些心虚,但立刻有人反驳:“我们这叫有骨气!哪里像你和你爹,勾结外人赚自己人的钱,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你们也做得出来,根本就不配做我们桃花村的人!” “就是,而且家里的男人都出事了,你说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能如何赚钱?你们这个时候还趁火打劫,如何让人不怨!” “就是,我看着小子和他爹一个德行,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就算现在不会为了钱杀人,难保他长大不会。村长,这种祸害不能留在我们村里,一定要赶他走!” “对,赶他走,赶他走!” 众人突然就统一起来,一并要赶小虎走,村长也觉得小虎这样应该将他赶走,便道:“小虎,你看桃花村已经没有你可以容身的地方了,你还是走吧,至于你张家的灵位,你也一并带走吧。” 小虎看众人这样对他,也不打算求他们,只冷哼一声,道:“走就走,我还不稀罕在这待着!”反正他可以去投奔那些人,还怕他会饿死不成!虽然愧对祖先,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可。”见众人真的打算将虎子送走,凤云笙才开口道,“你们若是放了他,万一他投奔与张老板有勾结的人,那当如何?” 第44章:上山调查(2)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慕姑娘说得对,那我们就正法了他!” “但是这样杀人,是犯法的,会不会被官府查到?” “他们张家都杀了那么多人了,那些官府可曾来管过?我们这那么偏僻,那些官大爷才不会来管事呢!” “可是要把他杀了,那他们张家不就断子绝孙了?” “断子绝孙又怎么样,要怪就怪老的犯了那么多错,他自己又不懂得悔改思过,留着就是祸害!” “不错,而且我们杀他,也是为民除害,他们张家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理应断子绝孙!” 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意见又开始分成两派,虎子狠狠地盯着凤云笙,要不是这个女人,他爹就不会死,他自己现在也早就自由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他犯了错,也罪不至死。”慕离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却瞬间让众人停止争吵,“真正犯了罪不可恕的人已得到惩罚,我看还是放了这个孩子吧。” “可是你妹妹刚才都说了,万一他去找外面的人,要是回来复仇那可怎么办。” “就是,他现在一定恨极我们了,要是真放了他,那可叫放虎归山了!” “各位的顾虑在下明白。但联系外面的人,是他父亲。更何况对方精明,想必对此事败露做好打算,他们与张老板非亲非故,我觉得对方并不一定会留下真的联络地址,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听着,觉得好像很有道理,慕离的用词很谨慎,他说不一定会留下真的联络地址,而不是留下联络地址。 多了“真的”二字,所便包含的含义就不同了,虎子听着慕离的话,也开始心虚了。 难道那个地址,是假的? “而且他刚才所言,也的确属实。若非各位心存贪念,不肯放下颜面,事情也不会至此。大丈夫能屈能伸,所谓的骨气,并非颜面二字。” 众人听着慕离的话,不知为何,明明是同一个意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和从虎子口中说出来,完全就不是一个味道。 众人听着慕离说的,只觉得心里惭愧,纷纷低下头,脸上也浮出了忏悔的表情。 “我无意管贵村的事,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说各位的不是,只是希望各位能看在人谁无过这四个字上,给他一个机会。” 村长点头,看着慕离道:“慕公子,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让他留在桃花村里,好生管教,若他对村里有所建树,岂不是比惩罚他更好?” 村长点头,然后问众人:“慕公子的话,你们可有意见?” 众人一致摇头,半点儿意见都没有。 之后,密室里囤放的粮食都分发给每一户人家,虎子将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也补偿给了每一户。 等所有的事结束后,已经是傍晚时分,虽然福伯福婶一再劝道说夜里上山很危险,让他等明早再去,而慕离只是推却了他们的好意,问出了紫薇山的具体位置后,连晚饭都没吃,便自行上山去。 福伯屋内。 “没想到慕公子平日里冷冷的,心肠却这般热,真是一个好男人啊。要是我年轻个四十岁,我就嫁给慕公子了。” 福婶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一脸感慨的道,坐在一旁的福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那尊容,就算年轻个五十年人家慕公子也看不上你。这世上啊,也就只有我那么能吃亏了。” 福婶瞪了福伯一眼:“你这是什么话,老娘我当年好歹也是村里的一枝花,多少人来追我来着,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眼,才会喜欢上你。” 福伯差点没把饭喷出来:“就你还一枝花,你就继续幻想吧,村里一枝花。” 福婶瞪圆了眼睛,随后扭过头,一脸懒得理他的样子。 两位岁数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打情骂俏着,完全没有把还在一旁吃饭的凤云笙当回事。 不过不知为何,凤云笙看着,竟起了一丝的羡慕,若日后自己也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只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她有爹他们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夫君。 吃过饭后,凤云笙便进了房,她将床上的无名握在手中,看向窗外绚烂的红霞。 紫薇山在南穆国的北边,临近北燕国,比豫城要寒冷不少,她自幼怕冷,这里的温度一开始实在让她觉得不适。 还好经过前两天的过渡,她身体已经开始能适应这里的温度,只不过她还是觉得冷。 虽然怕冷,但她却不会因为寒冷而让她的身体变得不灵活,尤其在战斗的时候。 看着无名,她知道,以慕离的性格,多半不会随便把剑赠给别人,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不禁让她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他太善良了,在如今这个乱世里,凤云笙担心,他的善良终究会害了他。 随着天边最后一道光线收起,漆黑的夜幕,霍然降临。 寒风习习,吹得树枝左摇右摆。 很自然地,凤云笙握紧了手中的无名,直觉告诉她,这一晚,不会太安宁。 与此同时,紫薇山。 冷冷的月色洒在紫薇山上,山上一片寂静,不见任何动物的踪影。 这里的树木,有的光秃秃的,有的却长满茂密翠绿的叶子,看着便觉得诡异。 忽然之间,四周寒风大作,树枝被寒风吹得左右摇摆,在黑夜里,犹如一只枯瘦的鬼手在向他招手一般。 呜……呜…… 风的声音,犹如鬼哭一般,凄厉惊悚,幽幽地回荡在空灵的山中。 嗖的一声,一条绿色的藤蔓朝慕离飞速而来,就在它要碰及慕离之际,却被一道冷光横刀切断。 那一剑,砍断的不止是那藤蔓,还有那凄厉骇人的阴风。 “哼!来者何人?!” 一把低沉的声音传入慕离脑中,前方十数米处的参天古树上,竟长着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直直地望着慕离,似乎在等待慕离的回答。 但慕离却并没有理会它,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剑。 它,名叫无念,剑身通透,寒气逼人,光是剑上所散发出来的气,便能叫人心惊。 无念不是他所铸中最好的剑,却是他第一把所锻造的剑。 此刻的无念正发散发着泠泠蓝光,一下子便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第45章:魅罗 “哼,竟然敢藐视本尊!” 泠木妖好歹也是一百二*妖中的一种,如这泠木妖汲取了紫薇山和三十多个人的精气,实力更是非凡,又怎能忍受小小凡人的蔑视。 忽地,四面八方的藤蔓从地上向慕离靠近,犹如一条条毒蛇,快而狠! 慕离足尖轻点,腾至空中,无数的藤蔓像长了眼睛一样,竟朝着慕离飞速袭去! “哼哼,无知的凡人,成为本尊的粮食吧!” 几百条藤蔓蓦地将慕离包裹着,正当泠木妖得意之际,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想将触手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青云破!” 只见那包裹在慕离身上的藤蔓,竟透出凌冽的蓝光,那蓝光犹如闪电一样,生生将那密密麻麻的藤蔓裂开,分成碎片。 “你、你!区区凡人,六界里最弱小的生灵,竟敢将本尊的身体伤得如此!” 忽然,阴风大作,地上开始涌出紫黑色的浓雾,那被慕离砍断藤蔓碎片上,竟然开始变得鼓涨,绿色的身躯变得晶莹透亮,已经不能称之为藤蔓了。 “哼哼哈哈,无知的凡人,你以为将本尊的触手砍断就没事?如今本尊不仅能汲取此处灵气,更能催动此地的阴风,召唤在此的怨灵!除非你将此山毁去,不然本尊便不会死。凡人,你要如何与本尊斗!” 说话间,那一截截绿色的肉状物体上,竟突然长出眼睛,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血丝满布,成千上万的眼睛齐齐盯着慕离,一眨一眨,甚是骇人! “吃了他吧,我的孩子!” 慕离微微蹙眉,冷喝道:“无上太虚剑!” 无数泛着蓝光的长剑在慕离身后飞出,犹如巨大的帷幔一样,遮天蔽月。 那些眨着血红眼睛的肉状植物,在触碰到蓝光之际,都纷纷失去了活动力,可泠木妖却反而大笑道:“无知的凡人,你这样做不过是替本尊多分裂出更多的孩子而已,真是愚蠢!” 就在泠木妖得意洋洋地等待着更多的孩子时,却突然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吃惊地到:“不、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分裂!” 泠木妖惊讶至极,忽然见到它那些孩子身上被幽蓝色的火焰绕烧着,瞬间便明白是什么原因! “你竟然拥有极地之火?你去过幽冥鬼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去过幽冥鬼蜮,还取得极地之火,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慕离没有回答,只是再次聚集身体中的气,将更多的内力注入到无念剑中。 见他的架势,似是想用极地之火将自己的身体全部焚化,被极地之火焚化,那可是神形俱灭,真正的魂飞魄散啊! 可他是树妖,根就长在这了,根本逃不了,想着既然逃不了了,那它死也要拉着他们给陪葬! 蓦地,那紫黑色的阴风又从地里涌出,那一团团的阴气凝聚成一个个冤魂的摸样,朝慕离打去! “无上太虚剑!” 天空中,降下无数幽蓝色的光剑,无数的火焰聚集在一起,缠绕着泠木妖,犹如一条巨龙一般。 极地之火只会焚化与持有者相异的灵魂,对于人来说,妖魔鬼怪,甚至神仙,都是异界之灵。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泠木妖悲鸣着,被极地之火焚烧,受的是比穿心刺骨还要痛上十倍的痛楚。 “哈、哈哈哈,你不要太得意了,凡人,无知的凡人,你即便杀了我,我也会让你的同类陪葬的!” 慕离剑眉微蹙:“你这是何意?” “你想知道?哈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幽蓝色的巨龙很快便将泠木妖的身体燃烧殆尽,紫薇山一扫之前的阴霾,空气当下变得清新许多,那扑面而来的风,也清爽许多。 慕离的额上微微渗出一层汗,脸上出现了一丝憔悴,但他却没有休息的打算。 虽然他在意泠木妖所说的那句话,但他更在意,修复紫薇山上的封印。 藏在豫城附近的封印,他已经修复并加固了,只要再修复紫薇山和在西璃国的陇海深渊中的封印,那么他此行下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当下凝神,搜寻着封印的位置,脚下有如生风一般,朝着那个地方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慕离终于到了封印之地,正准备开始修复封印,却突然感觉的一股异样的气息。 霍的一声,一条长鞭从暗处破空而出,慕离一个转身避开长鞭,一道剑光便像暗处劈去。 “哟,这位小哥的身手不错嘛。” 暗处中,一个身着绯红纱裙的女子一摇一摆地朝慕离走来,只见那女子艳若桃李,媚眼如丝,身带百花之香,浑身上下均是说不尽的风情。 “那只丑木妖姐姐看着就觉得恶心,早就想让它消失了,不过嫌它太丑,实在下不了手。” 只见那红衣女子微勾着红唇,一脸兴味地看着慕离,“幸好这时候小帅哥你就来了,小帅哥,你打那只丑树妖的时候,真的好帅哦,要不要考虑投入姐姐的怀抱?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哟。”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听到慕离的话,红衣女子的笑容更加灿烂呢:“何方妖孽?呵呵,小帅哥,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妖哦。”涂了蔻丹的手中,那桃红色的勾魂鞭开始散发出血一般的光芒,“姐姐可是魔哦,在魔界里,他们喜欢叫我百花女王,或者是,魅罗大人。” 百花女王魅罗,擅长用鞭和毒,直视人双眼时,能轻易勾人魂魄,最喜欢吸食年轻男子的精气,乃魔界七魔将之一。 临行前,掌门师傅再三叮嘱慕离,一定要小心七魔将,他们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是能以一当百的家伙。 虽然不是没想过要与他们对决,但是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极地之火威力是很大,但对灵力的消耗也很多吧,哦,不对,你们人不叫灵力,叫内力才对吧?你刚才一下子放了那么多,亏你还能撑到现在。” 魅罗微眯着眼,满意地打量着慕离,“你这么俊俏,吃了一定很补,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呢,无极门的小帅哥。” 语毕,天上忽然下起花雨,在那姹紫嫣红间,一道凌厉的红光朝慕离袭来,速度快如雷霆! 慕离连忙向旁边一侧,谁知那红光竟像长了眼一样,跟着他一同转弯,慕离看了一眼四周,当下喝道“水云甲”,硬受了她的一击。 魅罗微微睁大眼,似乎有些惊讶:“不错不错,竟然能猜到我的想法,用你自己的身体挡下我的‘千花解语’,只不过,若是我以结界为目标,那你又当如何?” 话音刚落,魅罗嘴角的笑容更为灿烂,而她周身的气,也与她的笑一样,更胜从前。 红色光,笼罩着魅罗的周身,慕离剑眉微蹙,这是比刚才强了十倍有余的攻击。 “小帅哥,那天你趁着姐姐还没能完全掌控那个女人的身体,就趁魔之危将姐姐辛苦找来的身体摧毁,还差点要了姐姐的命!这笔账,就用你的命来填上吧!” 只见那漫天的花朵突然变为无数只鬼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慕离击去,在鬼手触碰到水云甲的瞬间时,水云甲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第46章:鬼相 与此同时,桃花村。 夜,很黑。 凤云笙看着最后一个进入屋子的村民,然后转头看着那十几个丧尸摸样的怪物。 冬风飒然,卷起了一地尘埃,凤云笙握紧手中的无名,将剑鞘慢慢拔出。 剑鞘刚褪,那幽蓝色的光芒便照散了一方黑暗,她将剑锋直指那群非人非鬼的怪物。 一个疾步,她突然朝那群怪物跑去,而他们不但没有害怕,反倒也朝凤云笙的方向跑来。 他们眼,红得吓人,虽然凤云笙是第一次与这样的生物交手,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甚至是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它们的存在。 一个横扫,幽蓝色的光芒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光刃所触之处,只叫那些怪物随风飘散。 就这简单的一扫,便消除了一半的敌人,这不禁让凤云笙有些惊讶。 这便是慕离的力量,可以保护别人的力量。 又是一扫,剩下的怪物也随风而散,凤云笙看着那些飞扬的尘埃,心中默念:愿你们能安息。 “没事了。” 凤云笙高声喊道,躲在屋子里的人一开始还不信,一些胆大的探头出来,发现“他们”真的不在之后,都惊呼道:“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村子里的人都纷纷走出屋子,得救的喜悦过后,一股莫民的伤痛,便随之蔓延开来。 “夫君,夫君……”若锦痛哭着,“为什么你死了以后还会变作尸变,你生前明明经常积德行善,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你!” “狗娃他爹,你走吧,不要担心我和狗娃,我会照顾他的,会好好照顾他的!” 这些突然来袭村的怪物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死去的十几人。 泠木妖在上万年的改变中,早已不是古书中记载的那般普通,它们除了保留书中所记载的能力以外,还在修炼中得到了新的能力。 被它吸食过的人,身体都会中一种毒,这种毒会让他们在被泠木妖吸尽精气时进入假死状态,并在入夜后成为泠木妖的傀儡,利用他们去吸食更多生人的精魂,为泠木妖提供养分,这和泠木妖不能移动很有关系,是凤云笙和慕离都始料未及的。 看着那朝夕相对的人死后变作怪物,曾经用尽全力要保护自己的人,却突然成为要取自己性命的对象,看到至亲之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除了杀死他们,便没有半点办法。 这种痛,实在让人揪心,让人痛苦。 “好在这件事终于平息了,慕姑娘,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啊!” “是啊,要不是多得慕姑娘,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想到慕姑娘看起来如此娇柔,却拥有这般本事,你实在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自己对凤云笙的感激之情,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内力,自然不会奇怪自己无法察觉到凤云笙“气”的流动,只把她当做是高人看待。 看着村民们个个露出死里逃生的喜悦,不知为何,凤云笙就是高兴不起来。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好像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序曲一般。 风,忽然动了,夹杂而来的是柳絮般的雪。 絮雪纷飞,在雪月中,她看到刚才还在庆幸着自己死里逃生的人,竟一个个相继倒地。 凤云笙握紧手中的无名,望向那明月也无法照亮的黑夜:“来者何人。” 她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但与平常的冰冷相比,却是多了一份严肃。 “你看爷爷,一个毫无灵力的人中了‘梦魂花’居然没有倒下,怎么样,我就说嘛,这个女人古怪得很!” 从黑暗处传来的,是一把稍显稚气的男声,凤云笙微微蹙眉,她觉得这把声音有点耳熟。 “恩,朔风,你说的没错。”一把慈祥老者的声音随风传入凤云笙的耳中,“姑娘,老夫名叫夷鹳,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与你何干。” 淡淡的四个字,晕开在这夜色里,让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危险。 “喂,死女人,你竟敢用这个态度和爷爷说话!小黑,去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话音刚落,一只浑身漆黑的狗便冲破了黑暗朝凤云笙跑来,凤云笙看着这只黑狗,不由得想到数月前在雁门关外撞见的小孩。 竟然是他?! 直至现在,凤云笙只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很危险,却丝毫感觉不到对方气的波动。 她虽然有怀疑过朔风有可能是敌国的探子,但眼下看来,他好像不止是探子这般简单。 因为虽然无法感知对方的气,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危险。 这是杀手最基本的触觉——对危险的触觉。 要知道,这份危险,对方在前几个月竟能够丝毫没有让她和南靖和发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凤云笙并不知道,当时她之所以感觉不到朔风的危险,不是因为朔风隐藏得多好,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小黑朝着凤云笙飞奔而来,此次的它没有像上次那样对凤云笙示好,这是自然,因为朔风已经完全掌握了男孩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黑虽然不像之前向凤云笙示好,但它竟然到了凤云笙面前,就突然不再往前走了,而且还趴在了地上,似是有点害怕她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朔风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点激动地对夷鹳说:“爷爷,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朔风把雁门关外遇到凤云笙的事说给了夷鹳听,着重点自然是小黑的异常,但夷鹳却一直是半信半疑。 所以朔风一直都想证明给他看,没想到今天来紫薇山和魅罗汇合,竟发现了她的身影,这把朔风激动得啊。 要不是魅罗说无极门那个男的要留给她亲自解决,朔风早就想找凤云笙麻烦了,所以没办法,只好等慕离走了以后,朔风再打算出手。 这等到天黑,慕离走了,他本想找凤云笙了,谁知道他发现一群中了泠木妖毒的怪物朝桃花村跑,他当下就起了兴致,打算看看凤云笙能怎么出手。 没想到慕离给她留了这么厉害的剑,她挥了两下就完事了,早知如此无聊,还不如他解决算了。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朔风终于在夷鹳面前证实了他之前说的那些,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完全掌握这个身体才会这样,可现下看来,问题果然还是在凤云笙身上呢。 凤云笙虽然不知道朔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知道,对方是拿她来当小白鼠了。 对方的实力不知深浅,她觉得自己不能和对方硬碰,也不能留在这连累村里的百姓。是死是活,她做了这么多年杀手,光看就知道,这里的百姓虽然倒下了,只是暂时晕倒而已。 凤云笙越过小黑,一步一步地朝黑暗处走去,从容不迫。 渐渐地,她看到了一个*岁小男孩,与雁门关时的他相比,他还是依旧清秀精灵,只是眉宇间,多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邪气。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百姓家衣服的老者,约莫五十多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无数的印记。 “哦?竟然敢靠近我们,女人,你倒是挺有勇气的。” 朔风看到凤云笙竟然主动靠近自己,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兴致。 而夷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的皱纹聚拢在一起,似是想看穿她的一切。 “姑娘可是无极门中人,又为何要以轻纱掩面?”夷鹳问。 凤云笙没有回答,只是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朔风瞧着不耐烦了:“喂,女人,爷爷问你话呢!” 就在朔风想抓住凤云笙时,只见凤云笙双眼微凝,身子微微一侧,一个箭步与朔风拉开了距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跑去! “想跑?没那么简单!” 只见朔风也立刻转身去追,就在这时,凤云笙感受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气。 与此同时,封印前。 雪一直下着。 黑夜里,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漂浮在空中,而花上正坐着一个妖娆多姿的红衣女子。 花下的正前方,站着一个黑衣少年,少年单手执剑,迎风而立,仿佛没有感觉到身上无数的痛楚一般,守护在他身后已经出现了一条紫蓝色裂痕的封印前。 魅罗看着眼下的黑衣少年,现在的他犹如雪中一棵冷傲的孤松,散发着比冰雪更冷的气息。 这轮番战斗,慕离多数处在防守,不惜错过一次次进攻的机会,为的只是保全身后的结界。 要解除封印,除了进行解封的仪式外,最直接的便是直接攻击保护封印的结界。 封印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被看到的,只有在结界被攻击到一定程度,才会显现。当结界被完全破除时,封印也就代表解除。要想修复完全解除的封印,那可比修复尚未完全解封的封印要难上许多。 对于这个人族少年今天的表现,魅罗的确很惊讶,而且她也知道,想要打开魔界入口,这个人必定要除,而今晚,显然就是最好的时机。 对方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而且还刚刚消耗完大量内力,还有什么比今天更好的条件? 魅罗忽然有点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怎么掌控木桐的身体,因为灵魂与人类身体融合度越低,就意味着身体对她灵魂造成的伤害越小。所以那次木桐被慕离挫骨扬灰,她的灵魂几乎是丝毫没有受损。 “小帅哥,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遇到我?” 慕离看着半空中的魅罗,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言语。 皎月之下,魅罗清楚地看到那如玉的脸上已苍白无比,他的身上,无数的伤痕正不断渗出血来,滴落在那洁白的血上。 她只知道,人类是六界生灵里最为弱小的一族,与魔族相比,简直如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所以,即便是母亲告诉她,人其实也很强大的时候,魅罗只是轻轻一笑,不以为然。 她只觉得,十八年前的失败,并非因为人族强大,而是因为当时的魔尊背叛了他们。 只是即便是现在,她也不会觉得人类强大,眼前这个黑衣少年是很厉害,但如今,还不是一样将要成为她花下的亡魂? 手轻轻一提,她睥睨着脚底下的慕离,声音魅惑之至:“小帅哥,看在你能接下我这么多招的份上,作为奖赏,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言毕,魅罗的四周分别卷起了四个以花凝成的巨型旋风,玉手一挥,朝着慕离急速奔去! 慕离当下凝神,在身体四周形成三层水壁,每一道水壁都比之前形成的要强十倍。 魅罗看着,却不以为然,她想,这小小的人类,很快就会沦为她花下的亡魂。 果然如她所料,旋风很快就打破了前两层水壁,而第三层水壁,也渐渐出现裂痕。 “呵呵,小帅哥,永别了。” 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雪散入在黑夜里,霜月下的的魅罗犹如一朵妖冶之至的曼陀罗,她正睥睨着脚底下这个即将丧命的男子,期待着他魂飞魄散的一刻。 忽然,她好像感觉到什么,嘴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小朔风,你来得真巧,快过来看看,这无极门的小帅哥。” 嗖嗖,一道荧蓝色的光芒笔直地朝着魅罗刺去,而另一道则击中了两个花旋风,瞬间将其击散! 魅罗虽闪开,但却因为没料到会突然有此变故,到底还是慢上一拍,那美艳的脸,竟被那蓝色的光芒划出一丝血痕! 魅罗捂住自己的脸,她感觉到滚烫的液体在手掌里流淌着。 居然,居然敢伤她的脸?! 下一刻,漫天的花朝着蓝光射出的方向铺天盖地而来,慕离看着这一幕,心头不禁一紧! 第47章:死里逃生(1) 却没想到,在那黑暗处,竟传出了一把愤怒的却又稚嫩的男孩声音。 “魅罗,你发什么神经啊,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朔风虽然化解了魅罗的攻击,却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被同为七魔将之一的人这般招呼,朔风的感觉显然不好。 魅罗微微一怔,旋即道:“哼,朔风,这话才是我想问的,你是不是发神经了,才会去救人类!” “开玩笑,我朔风乃堂堂七魔将之一,怎么可能去救那卑贱的人类!刚才那两道蓝光可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放的?”魅罗怔了一怔。 可不是他,那是谁? 是谁有这般强大的力量,而自己却无法感知出来?! 就在这时,两道蓝色的剑光又从暗处窜出,一道解决了剩下的两个旋风,另一道还是朝魅罗的方向刺去,这次魅罗有了警惕,飞快地闪了开去,没有受到什么伤。 而趁着这个空隙,一道青色倩影快速地来到慕离身旁,晓月飞雪中,她犹如净莲一般,空灵出尘,让人不敢亵渎。 “快走!” 慕离看着凤云笙,眼里露出少有的着急,他没想到,凤云笙会来紫薇山,他更没想到,除了魅罗以外,还有另一名七魔将也来到了这里。 “一起走!”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在这平淡中,多了几分执着。 慕离摇摇头:“不,我不能走。你快点离开,我掩护你。” 凤云笙微微蹙眉,她就知道慕离会这么说。 若是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凤云笙才懒得劝他走,可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浑身都是伤,他四周的雪地红了一片,本人的脸色更是煞白无比,却还要强撑在这,守护他身后的东西。 虽然凤云笙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对无极门极为重要的东西。 可无论那东西有多重要,难道他死了就可以保护它了么?很显然,现在他们逃走,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或许还有办法挽救,可如果继续死守,不但要赔上自己的性命,而且还对结果没有任何帮助,那这样的牺牲,又有什么价值? 凤云笙相信,这些道理慕离是明白的,所以她就不明白了,为何知道这些理由,这个男人还要站在这里硬扛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朔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这人类的世界可真小啊。” “难道你也见过她?”朔风有些惊讶。 魅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当然,当日就是这位无极门的帅哥为了英雄救美,将我刚得到的宿体毁去的。” “原来这个男的就是那日毁你宿体的人类啊。”朔风饶有趣味道。 “恩,是呢,我和他们可真有缘。”魅罗上下打量着凤云笙,“这么看来,似乎是有点儿特别。只不过怎么看都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若不是依靠那柄剑,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没有修为是没错啦,不过她真的很特别,刚才爷爷就看到那一幕了,爷爷,你说她是不是很特别?” 这时,一直隐没在黑暗中的老者,也走了出来。 “不错,这位人族姑娘的确有几分特别,我正想请这位姑娘到我们那去做客。”夷鹳道。 “哦?是这样的么?”魅罗挑了挑眉毛,眼里闪过几分兴味,“既然我们的风镰之鼬和鬼相都这么说了,那我姑且期待一下吧。” 说着,她手心凝了一团花,随手一挥朝凤云笙袭去,慕离立刻用水云甲保护凤云笙,挡在他的身前,喝道:“还不走!” “哼,你还有心思考虑别人?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忽然间,朔风手中凭空多出一把漆黑的风镰,风镰四周萦绕着风的漩涡,霍然一挥,几道旋风便朝慕离击去。 慕离立刻在周身施放屏壁,奈何旋风太快,他还未完全施展开来,朔风便已到他跟前! “走!” 慕离一掌将凤云笙推开至远处,自己硬受了朔风的一击, 一口鲜血从慕离口中喷出,魅罗微微一笑,柔媚道:“呵呵,小帅哥,这位姑娘对你来说很重要么?为了救她,竟硬受朔风一掌。” “斩妖除魔,保护苍生,本就是无极门弟子的本分,即便换做其他弟子,亦会如此。” 魅罗掩面而笑;“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既然贵派如此正直,我等妖魔邪道,若不趁人之危,赶尽杀绝,实乃说不过去。” 朔风一脸不屑:“不过是些沽名钓誉的东西而已,什么斩妖除魔,保护苍生,说的比唱得还好听,所以说你们人就是虚伪!” “下手注意分寸,莫要伤了那位姑娘。”夷鹳淡淡道。 “爷爷放心,朔风很有分寸的!”说罢,朔风便凝了一个小旋风,朝凤云笙打去。 而魅罗,却好似要添乱一样,玉手一挥,凝了一大团花簇:“朔风你真是不解风情,难道不知道自古美人要与花同在么?” “魅罗,休要乱来!” 夷鹳的话还没说完,魅罗的花已朝凤云笙击去,魅罗笑了,似乎等着眼前出一场好戏。 慕离眼底一紧,朱唇微翕间,一段见证了山河更替,日月沉浮的话语,慢慢从他嘴中传出。 “般若莲华,万千梵音,无攻无授,无念无想,无学无智,虚幻空明,如是往来!” 晓月飞雪中,他一身黑袍卓然凌于空中,玉足下,朵朵蓝莲花晶莹绽放,盛着月光,铺成一条通往彼岸的道路。 朔风魅罗和夷鹳看着不禁大惊,那是传说中的蓝莲剑诀! 空明剑,蓝莲诀,还有四法朝云,这是无极门三大镇派之宝,是仅次于无极门圣物的存在,能令他们魔军感到威胁的东西。 蓝莲剑诀是无极门最为高深的剑术,它是由无极门的祖师爷所创,其中蕴含了山川日月、阴阳调和之理,所以即便对剑术精通,但若无法参透其中玄妙,也是无法习得其中一二。 无极门几千年来,除了祖师爷外,能领悟蓝莲剑诀其中奥妙者不过二十个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当世天才,是无极门中的顶梁柱,而似乎是上天想和无极门开玩笑一般,前十九个天才,都是英年早逝,活得最年长的,也不过三十二岁。 于是渐渐的,无极门中开始对蓝莲剑诀起了疑心,他们觉得这剑诀中,隐藏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第48章:死里逃生(2) 自此,他们开始研究蓝莲剑诀中的奥秘,但因为懂的人本来就少,所以研究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虽然并没有窥破其中的奥妙,但他们发现用以开启无妄之境的浮光玉藻,似乎能够缓解蓝莲剑诀所带来的影响。 然而在浮光玉藻的作用下,那些习得蓝莲剑诀的人的寿命的确普遍变长,但也只是普遍变长,无极门中大部分都能活到一百岁的高寿时,身负蓝莲剑诀的人,最多只有三十二岁。 这一度,让蓝莲剑诀差点成为禁术,但考虑到祖师爷本身都有三百多岁高寿,便认为是他们无法领悟其中精髓而已。 所以,当慕离习得蓝莲剑诀时,慕离的掌门师傅太微,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切勿使用蓝莲剑诀,并且没有向无极门中的人通告此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慕离习得蓝莲剑诀。 所以世人只以为,自白笙死后,无极门便再无英才诞生,却不曾想到,一个堪比白笙的天才,已长大成人。 看着那一朵朵蓝色的莲花,魅罗的惊讶显然比朔风和夷鹳的大,她没想过,刚才居然不是这个男人全部的实力! 只见一朵蓝莲花顷刻化作莲瓣朝花簇和旋风击去,同时凤云笙身上淡蓝色的光芒,亦变得更为发亮。 “还不快走!” 慕离催促着凤云笙,而她只是平静地道:“即便我想逃,那两个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哈哈,没错,算你有点儿聪明,就是这样的!”朔风笑道。 “姑娘莫要担心,老夫只是想请你去我们那做客,了解一些事情,断不会为难于你。刚才之事,老夫答应你,不会再有第二次。”夷鹳微微一顿,对着魅罗道,“魅罗,你可还记得尊上所说的话?” 魅罗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恢复之前的从容:“鬼相,您别生气,魅罗只是想探探对方的虚实,这不探出个蓝莲剑诀来么?” 的确多亏了魅罗,他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人类男子,竟会蓝莲剑诀。夷鹳微微摇头,若他不懂蓝莲剑诀,或许他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可现在,不能留了。 虽然蓝莲剑诀威力甚大,但是以他现在内力的情况,这蓝莲剑诀只能算是有形无心。 “莫要让他太过痛苦。”夷鹳道。 “好嘞!”朔风兴致勃勃地看着慕离,手中的风镰发出墨绿色的光芒。 魅罗显然没有朔风那么充沛的灵力,她现在是外强中干,虽然外面并无受什么伤,但灵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但即便如此,为了不在朔风面前丢面子,她还是催动了身体大部分的灵力来发动攻击。 慕离扫了一眼夷鹳和朔风,他知道,凭现在这样的自己,是无法接下他们这一招的。 闭目凝神,忽地好像来到了自己体内,站在了那被封印了的一部分力量前。 这份力量,师傅层千叮万嘱,在与魔族决战之前,不得动用。 闭上眼,他毅然摘去发冠,丹田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涌出,那气就犹如常年被堵塞的江口,一旦堵塞物被清除,那彭腾的江水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下,从他体内突然迸发的气流在他身外形成一个风旋。 慕离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亏损的内力瞬间变得充盈,他用回春术将身体的皮外伤治愈好,可与此同时,由于气流得太快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如滚烫无比,丹田处更是像被火烧一般。 但他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痛苦,如玉的脸上依旧是亘古的冰冷。 那未经绾束的墨发在空中随风飞舞,蒙蒙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替他镀上一层虚渺,洁白的絮雪缓缓下着,却不敢沾染他的身子,再次睁开眼时,那眸中的光华更胜从前。 他卓然而立,翩翩然如从天降临的仙人一般,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小子刚才竟然没有使用全力?!”这回轮到朔风惊讶了,这小小的人类,居然敢在和他们正面抗衡时不是用全力? 而魅罗这次却是不语,她开始改变要杀慕离的主意了,她决定要吸干慕离的精气! “当心!” 就在魅罗和朔风各有所思时,那朵朵蓝莲花忽然化作无数莲瓣,犹如雨般朝他们落下,魅罗和朔风立刻撑开屏障,却发现那看似柔弱的莲瓣,竟好像长了无数的刺一般,竟能将他们所布的屏障打开一道道裂口! 魅罗看着那宛如象征死亡的蓝色莲瓣,心下竟生出一丝害怕。 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她,从来便是掌控百花的她,竟然会对花产生出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她把目光重投在这个黑衣男子的身上,眼里尽是不解。 就在这时,一道泠然蓝光从黑暗中破空而出,朝着朔风他们的背后刺去,朔风对危险最为敏锐,连忙加强了防御。 “喂,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破坏结界的吗!” 朔风大喊着,却没想到凤云笙连理都没理他,竟连续放出十八道光刃,而且每一道都是朝着他们的死穴击去! 在蓝莲剑诀和凤云笙的围攻之下,有准备的朔风被伤得伤痕累累,而没有准备的魅罗,更是奄奄一息。 刚才还在半空中威风凛凛的魅罗,此刻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朔风看着凤云笙,恨恨地道:“你这个卑鄙的女人!” 朔风也没想到,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类,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她能够精确地判断适合动手的时机,并且还是那种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做绝的人,而且她还能将自己的劣势变为优点,很好地将自己藏匿于黑暗之中。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能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死穴,为什么她会知道他们的死穴,难道这仅仅只是碰巧?! 凤云笙没有理会朔风,只是看着那唯一还没有倒下的夷鹳。 夷鹳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出过手,而就算在刚才抵御她和慕离的攻击,他也只是靠朔风和魅罗掩护。 “爷爷,快带我们走!” 朔风喘着粗气,狠狠地盯了一眼凤云笙和慕离,这个仇,他一定会报的! 夷鹳却是摇了摇头:“朔风,应该知道我为何被称为鬼相,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施展传送之法带你们走。” 鬼相夷鹳并不属于七魔将之一,是类似军师一般的存在,他只能用传送之法,没有战斗能力,与此同时,也不会被除了极地之火以外的攻击所伤害到,见不得日光,犹如鬼魅般存在。 原本的夷鹳却也是骁勇善战的魔,这种情况是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谁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那喜欢战斗的夷鹳,慢慢退居幕后。 虽然变得没有战斗能力,但因为他也不会受到攻击,所以当年正是由他掩护大批被困的魔族士兵回到魔界,而他的智谋,也一度让无极门内乱,最终让魔军有机可趁。 说罢,夷鹳只是扫了一眼慕离,最后把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凤云笙,然后便拂袖而去,慕离当下想催动极地之火,却只觉得胸中有一股强大的气制止自己如此,两番相争,竟吐出了血。 “小兄弟,极地之火用得太多,终究会被反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夷鹳的声音如他的身影一般,没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次他们看似大败,却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比如说作为底牌存在的慕离,被提早翻了出来。 所谓的底牌,是指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旦被翻出来后,再次使用,威力当减半。 慕离看着地上的朔风和魅罗,将他们的身躯毁去。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无法将他们还在魔界的真身毁去。但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他们暂时无法兴风作浪。 凤云笙走到慕离身旁,扶着他:“可还有力气走路?” 慕离点头,走到封印前。 只见他催动体内的内力,双手掌心处凝出一团蓝色光芒。 凤云笙看着他:“慕少侠,不如先稍作休息?” “无妨。” 即便她没有感受过内力被抽空的感觉,但她也知道,慕离现在一定是在强撑。 只是她同样知道,他,是不会改变主意。 当下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握紧手中的无名,替他警戒。 余光落在那道青色倩影身上,慕离也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开始专心修复结界。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蓝色的光芒终于止住,原本破裂的结界,也终于被修复完整,而封印也重新隐匿起来。 凤云笙看着那一额的汗水,将发冠递给他:“对不起。” 第49章:死里逃生(3) 她知道,若不是自己把朔风和夷鹳带到这里,慕离应不至于此,而造成结界的破裂,她也有份。 可这两者,当时的她除了这么做以外都别无选择,若是让她再从新选择一次,她仍会如此。 她虽然不十分了解封印是什么,但看双方言语,她也不难猜得一二。 她已经做好被慕离训斥的准备。 “凤姑娘不过是不想连累山下百姓而已。”慕离接过发冠,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而且若要道歉,当是我才是。若非我疏忽大意,又怎会让你和村民陷入危险?” 凤云笙微微一怔,慕离继续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你所见,那些并非我族,而是妖魔。他们种种,我不便告知,但请凤姑娘放心,我们无极门定会保护苍生,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希望你能相信我们,保守今晚的秘密,莫要与他人乃至至亲提及。” 他随意束起发丝,将发冠戴在头上,“还有关于我的一切,也望姑娘保密。” 凤云笙点头:“好,我答应你。” 慕离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凤云笙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而且,为什么她能够如此镇定地接受这一切?寻常人听到这些后,反应都像她如此平静的吗? 其实凤云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如此淡定地接受这一切,就好像她觉得这些东西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慕离敛了敛心神:“此地已无危险,我们速速寻找雾灵花,将其带回。” 凤云笙看着慕离苍白的脸:“你可还好?不如先稍作休息?” 慕离摇头:“夷鹳适才提到他们的地方,怕且那里还有他其他的同伴。他离开此地,难保不会回去求援。此地终究不安全,早些摘下雾灵花,也好早些为你大姐脱险。” 凤云笙略一沉吟:“此地危险已除,不如你先找个地方调息,我独自寻花即可。” “不可。”慕离断然反对,“虽说妖魔已除,但谁知此地可有山禽猛兽,若不是担心夷鹳突然折返,我便先送你回桃花村歇息。” 凤云笙摇头:“慕少侠,我虽没有修为,但对付猛兽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罢,她拔出无名,欲要在他面前展示一番,但慕离却道:“我知道你剑术不低,但正如我刚才所言,万一夷鹳折返,恰好被你碰上,当如何?” “我看那夷鹳似乎无法攻击,也无法将我带走,既如此,我便不怕。” “凤姑娘,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独自前去的。”慕离斩钉截铁道。 “正如慕少侠所言,对方尚有同伴,而他们离紫薇山多远尤未可知,若你此时不趁机静养调息,万一夷鹳带着同伴过来,又当如何?” 凤云笙微微一顿,“再者,即便他们离此处尚有一定距离,但你损耗这么多,岂是两三个时辰便能恢复的事。我看夷鹳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他知道你的厉害,若想杀你,必然会以策万全。到时即便想用缩地之术撤退,恐怕也得掂量你身体是否吃得消。” 慕离没有做声,但眼里显然是若有所思,凤云笙看着,继续劝道,“慕少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但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会逞强的人。” 慕离的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想了一会,方才点头:“还是凤姑娘考虑得周全,既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做。”他微微一顿,“在此之前,请凤姑娘给我一根头发。” 凤云笙虽不明白何意,但却没有问什么,只是随手拔了一根细长的发丝给慕离。 慕离将发丝收入怀中,然后随手拿出一枚玉魄,心念微动间,一道蓝白色光芒便注入了玉魄之中。 他将它递给了凤云笙:“拿着它,若你遇到危险,便握住它默念我的名字,我感应到便会来寻你。” 凤云笙将玉魄收好,在触碰玉魄的刹那间竟觉得有一丝熟悉之感。 只是当下凤云笙并没有细想,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多谢。” 慕离摇头:“保护苍生乃无极门的责任,凤姑娘不必言谢。”他顿了顿,又拿出了一件蓝白色披风,递给凤云笙,“披上它能挡些霜雪。” 凤云笙微微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已沾满雪花,四肢冷得就像冰块一样。 她接过披风,顺手将它披在身上:“多谢。” 说罢,她便离开了此地。慕离见她离开,便坐在封印前,先用符鹤给无极门传了今日的消息,然后再打坐调息。 月光微渺,絮雪纷纷。 与适才的紫薇山相比,如今的紫薇山变得十分安宁祥和。紫薇山上松柏居多,倒不像其他山一样到了冬天就变得光秃秃的,正好刚才又下了雪,漫山的松柏如披上银装一般,在晓月衬托下显得更加孤高圣洁。 只是凤云笙并没有闲情去观赏这月下美景,只是一副心思在寻找雾灵花上。 她疾步穿梭在松柏之间,眼睛像盯猎物一样盯着那些幽暗处。之前慕离就告诉过她,说刘太医告诉他,雾灵花通体呈白,花七瓣,叶如兰草,看上去十分有灵性,极好辨认。 她一边找着,心就一直想着凤君华,一想到她还躺在床上朝不保夕,凤云笙的心就惴惴不安。她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 一想到凤君华有可能从此永远醒不来,凤云笙的心就懊悔。若是当初她不提出让大姐散散心,将大姐带去了皇宫,那她又怎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当然,若是她知道在皇宫里会遇到那个男人,那她说什么,也不可能会去。虽已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是这件事。 摇了摇头,凤云笙知道现在最紧要的是专注于找雾灵花。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天都快亮了,她都把大半个紫薇山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雾灵花。 难道是因为泠木妖将紫薇山的灵气都吸光了,所以雾灵花也不生长了?不,应该不是的,虽然泠木妖死去后,除了松柏以外,那些绿得可怕的叶子也统统变作枯叶,但这也是因为季节使然,这恰恰是恢复的体现。 雾灵花本就是在这时节生长,应该顺应这个规律不受影响才是,可为什么她找了那么久,却还是没能找到? 雾灵花,七日花,难道真的要与花有缘人才能寻到? 幽如寒泉的眸子微微一紧,若真的要有缘人才能寻到,那自己就一定要成为这有缘之人! 凤云笙在心下微微调整了思绪,开始整理关于雾灵花的信息。 那个男人说,雾灵花长得不少,而刘大夫的经验,却是雾灵花需要有缘人才能寻到。这两番话,凤云笙总觉得有些矛盾,可那个男人应该不会骗他,而刘大夫,也没有理由对若锦说谎。 那难道是若锦对自己说谎了?这也不对,若锦也没有理由对她说谎,而且照她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来看,那个男人所说的话才值得怀疑。 若双方都没有撒谎,那雾灵花难道是都长在同一个隐秘的地方? 第50章:雾灵花 凤云笙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个推理最为合适,而她已经将紫薇山几乎翻个遍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她遗漏的? 忽然,她想到自己刚才经过的路上,有一个山洞,而她却没有进去这个山洞里寻过。 当下立刻朝那山洞奔去,她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来走着,很快她就来到了山洞前。 即便心急,但她还是先用火折子去探了探情况,确定火不灭之后,才进去洞里。 山洞很黑,没有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凤云笙仅能依靠火折子的光来走路。四下寂静无声,沉寂得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山洞的路由宽入窄,凤云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怕遗漏哪一个细小的角落。 凤云笙走在山洞里,只觉得路越走越窄,路的对面依旧是驱不走的黑暗,这条路,仿佛一条永无止境的暗夜长廊,没有终点,看不见阳光。 只是她没有放弃,她只是一直快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当她从黑暗里走出来时,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 本是极窄的地方,突然变成一个宽广的平地,平地上长满了无数形形色色的花草树木,他们身上竟都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土地中央,是最为明亮的地方,成百上千株叶如兰草、花七瓣的植物簇拥在此,它们体态柔和,身上散发着极亮的白光,仿佛是守护在这里的精灵一样。 看着眼前这片景色,凤云笙一时间竟出现了错觉,以为自己来到了不是人间的地方。 她走上前,朝着那成堆的雾灵花靠近,在触摸到花瓣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好像有那么点不太真实。 她忽然明白到,那些长在外面的雾灵花,只是一个偶然,它们每年生长的地方不一便可证明此点。 雾灵花,如雾水般易逝,由灵聚而生,它们能长在外头,大概是因为某些地方的灵气特别充沛。而当孕育了一株雾灵花后,那里的灵气势必会衰弱,所以便难以再立刻孕育雾灵花,才会出现随机生长的情况。 泠木妖汲取了紫薇山的,所以生长在外头的雾灵花自然也无法孕育得成,而此地却仍然能保留如此大量的雾灵花,想来此地是灵气充沛之地。 纵然曲折,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取到雾灵花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把花交到刘太医的手里,让刘太医为凤君华熬药。 按刘太医对慕离的交代,雾灵花取一株即可,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一脸摘了十几朵,这才觉得比较满意。 虽然她对这里的奇珍异草也有兴趣,但为了保证雾灵花的新鲜度,她还是将它们无视了,就在她打算离开这里时,却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凤姑娘。” 凤云笙转过身看着慕离:“慕少侠怎么来了?” “我见你许久未回,便依着你的气息来寻你。”慕离微微垂眸,“我无意干涉你的自由,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若有唐突,还请凤姑娘不要见怪。” “不,我明白慕少侠是担心我。”凤云笙微微一顿,将手中的雾灵花交给慕离,“既然慕少侠来了,那还请你将雾灵花先行带回我家。” “你不和我一起走?” 凤云笙摇头:“我尚有事情要做,便不回去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玉魄,又把披风脱下,“多谢慕少侠多番襄助,云笙无以为报,倘若日后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云笙定全力相助。” “我说过,行侠仗义是我派责任,没有报答一说。”他的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清冷,“如今雪重,披风你且留着。我见那夷鹳似乎想打你主意,这枚玉魄你也留着。” 凤云笙却摇摇头:“披风我可以收下,只是这枚玉魄却是万万不能。” 这枚玉魄质地轻盈,佩戴在身上便有一股暖意传入心中,绝非一般玉石可比,只怕是什么仙家宝物,这样贵重的东西,凤云笙不想收。 “将它给姑娘,是觉得他们会主动寻找你,一旦遇见他们你便用他通知我,权当帮了在下的忙。” “原来如此,那云笙便帮慕少侠这个忙,只是日后若你想取回玉魄,我该如何还给你?”凤云笙看着他问。 “到那时候,我会亲自向你取回。” 一阵风过,吹起慕离鬓边的发丝,凤云笙微微点头:“好,我定会将它好好保管。” 慕离双手抱拳:“有劳。” “其实云笙也有一事请慕少侠成全。”凤云笙将玉魄收回怀里,又将披风披上,“我与你一道来之事,还请慕少侠不要告知我爹,就当未曾见过我便可。” 慕离微微颔首:“此事我可应允,但在回豫城之前,我先送你一程。” “不,据说缩地之术每日只能施放一次,如今我大姐生死未卜,时间拖上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慕少侠且放心,云笙自会保护好自己。” “其实缩地之术也并非每日只能施展一次。”他淡然道。 凤云笙垂下眼帘:“即便如此还是不可,我还要向村民们说明一下如今的状况,这也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 她知道即便能施展多次,那代价也必定是巨大的,这样的代价与它所带来的收益,并不对等。 “是我考虑欠周了,那我立刻启程,向村民解释一事便交给你。”他顿了顿,手中忽然多出一块指甲大小的冰蓝色晶冰,“此枚玄晶,作用如元神的领域,可随意存储物品,只是领域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 “还有这样的宝物,想必十分珍贵?” 凤云笙从未听说过玄晶,没想到这样的东西还能让自己随意存储物品,别说是十平米,即便是一平米也足够了。 “并不珍贵,只是用铸剑剩下的材料凝练而已,而且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作用。” 慕离平淡地道,凤云笙纵然知道这并不像慕离所说的那般平凡,但也不曾想到这以玄晶凝练而成的“隐形包袱”竟是慕离的发明,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不可能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而那玄晶,更是少数灵气鼎沸的地方才有的东西,是铸剑难求的宝物,当年慕离是在幽冥鬼蜮才寻得的,根本没有剩下一说。 凤云笙虽然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但是出门在外,若有这样方便的东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所以当下只接了过来:“多谢。” “不必。”他顿了顿,“滴下一滴你的血,让它认你为主。” 凤云笙点头,割下一道伤口将血滴在玄晶上,只见那玄晶在触碰到血的一刻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旋即便恢复平常。 “以后它便与你心意想通,会按你的心意自行存取,你且试试。” 凤云笙点点头,她拿出玉魄,心念微动间,玉魄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再依此方法,将玉魄取出。 “此枚玄晶空间”“凤姑娘,在下先行一步,你且小心。” “慕少侠请放心,云笙会自行照顾自己。另外,慕少侠不妨在三日后返回桃花村,那些将暗器交予张老板的人,应该会在这日子附近过来。” 慕离抱拳:“多谢凤姑娘提点。” 说罢,一个蓝白色的光圈便出现在慕离的脚下,过了好一会儿光圈才形成完满之态,就在光圈完满的瞬间,他便消失不见。 凤云笙看着那空去的地方,眼里若有所思。 如果紫薇山上没有封印,那他会不会答应来这一趟? 摇了摇头,凤云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当下先在这里采了许多珍草,有些她在书中见过,有些则没有。 采集完毕,她便下了山,回到桃花村时,天刚开始亮。 村民还没有醒来,凤云笙见此,便拿出两根金针。 魔族出现,倒是帮了她一个忙,若不是他们迷昏了村民,她还得另寻它法。 她先将村民扶进屋里,开始对村里每个人施金针,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而且忘了她,对他们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整整两个时辰,凤云笙才将所有事情料理完毕,她写了一封信留在村长家里,另外还写了一封信给小虎,然后便离离去。 第51章:事过境迁 正午。 “唉,我怎么会在这睡着了。”福伯起身,看着身边还趴着的福婶,摇了摇她的身体,“老婆子,你醒醒。” 摇了一会,福婶才醒过来,她皱着眉看福伯,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疑惑道,“哎,我怎么会在这睡着了?” “我也在奇怪这事。还有,老婆子,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福婶顿了顿,“准备吃午饭?” “现在这景况,能吃什么饭……” 话还没说完,村子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福伯福婶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出了去。 “今个儿我竟在桌子上睡着了,真是奇怪。” “咦,老王,你也是吗?那么巧我也是啊,而且总觉得好像想不起一些事情了。” “我丈夫不见了,你们有见过我丈夫吗?!” “我夫君也不见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你们也不见男人了吗?我这也是,天啊,他们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还有谁会拐了他们啊!” 发现丢了男人的女人们都是着急十分,这时村长从屋子里出来,扯着嗓子道:“大家别慌,大家别慌,先听我念一封信!” 所有人都安静了,翘首看着村长。 信上的内容大致是指,某个神秘人得知村里的情况,先解决了紫薇山的异状,并且派发了一些粮食和银子给每家每户,另外他将村里那些患病的男人其实是灵魂出窍了,他将他们的*带走,希望能帮他们找回灵魂。 他说不一定能找到,但他会尽力尝试,这个等待是很漫长的,希望他们的亲人把他们当做去修道便好。 众人听了这番话后,先后回家查看自己是不是得到这些东西,他们惊讶地发现,一切都如信上所说,这些东西他们都得到了。 只是紫薇山上的情况,他们如何确认呢?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阴谋,是想骗他们上紫薇山,有些人则觉得这是神仙知道了他们的苦难,才派仙人下来解救他们。 于是乎意见就分成了两派,但两派里都没有人愿意去做这冒险者。就在这时,小虎站出来了,他说由他去做这个冒险者。 大家一开始是反对的,毕竟小虎的年纪还小,但小虎一再坚持,他们也只好随了他的愿。 众人出于担心,便将他送到紫薇山脚下,看着他上山,并嘱咐他不要走太远了,遇到什么奇怪的事马上回来。 小虎走了之后,大家才想起,怎么不见张老板呢? 于是村长派人到村里去找张老板,但却是一无所获,就在大家奇怪张老板去哪了的时候,小虎回来了。 小虎说紫薇山已经没事了,只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没能找到什么吃的。众人问起他爹去哪里了,小虎只说,他爹被仙人带走了,去问道修仙。 这一下,大家开始羡慕起老张来了,没想到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得此仙缘。 不过确定了紫薇山已经恢复正常,自己也有粮食过冬,他们都十分高兴,那些丈夫儿子不在的人,虽然心里挂念他们,但是想到他们是被带去治病,有好的希望,也比之前快乐喜多。 只是若锦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家里那本《齐谐》怎么找都找不到,不过反正她也用不上,找不到也就算了,她只想孩子出世以后,她的夫君能回来给他们的孩子取个名字,然后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半月后,驿站。 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倾泻在古道上,为这荒郊野外多添了几分苍凉。 古树下,站着一个披着蓝白色披风的少年,少年头戴斗笠,左手牵着马,宽大的帽檐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纤瘦的身躯。 茶寮里,坐着几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们腰间都有佩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今晚一定要把事给解决了,再拖下去买家要不高兴了。”其中一个穿着深灰布衣的壮汉低声说,然后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 “可是大哥,那徐青诡计多端,我只怕我们又要扑一场空。”坐在壮汉左边的矮子放下茶碗,皱眉道。 “哼,他不是只会逃跑么。”一个长得像猴子的男人将茶一饮而尽,“上几次我们上了他的当,这次只要我们堵住前后门,我就不信他还能往天上飞。” “好了,别多说话,赶紧走吧。”说着为首的壮汉重重地放下几文钱,便和另外几个人扬长而去。 他们走得极快,根本没有发现有一个少年在古树下一直看着他们。 “老板,来一碗茶。”少年走进茶寮,扫了一眼尚未收拾的铜钱和茶碗,和欲要离开的老板。 老板背对着少年,摇头道:“客官,我们打烊了,往前走几里路便是瑶光镇,你进镇再找茶寮喝茶吧。” “可是老板,我真的很渴,我看刚才那几位客官的碗里还剩点茶,不如让我喝了?” 说罢少年伸手似是想要喝里面的茶水,老板转过身喝道:“万万不可喝这水!” 第52章:故人之子(1) 话音刚落,老板三步并做两步将少年手中的茶碗夺下,却猛然发现茶桌上所有茶碗都是空的,不由得警惕地看着少年。 少年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低声道:“徐先生,晚辈找了你很久了。” 老板怔了一怔:“什么徐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姓王。” “先生当真姓王,而非叫做徐青?”少年微微一顿,“不知先生可认识一位姓楼的人?” 老板脸色微微一变:“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元庆,受故人之托来寻找您。”她从怀里拿出一枚半月形的玉佩,“您可记得这个东西?” 他微微一惊,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番,这才点头道:“元庆兄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 他们并没有向瑶光镇的路走去,而是走进了旁边的密林。 随着夕阳最后一道光线收起,他们止步于一个用木板临时搭建起的小木屋。 “这是我为了避开那些人,暂时搭起来的小木房。”他拱了拱手“元庆兄弟,我便是你要找的人,徐青。我因受奸人迫害,无奈只能暂时隐姓埋名,还请小兄弟莫要见怪。” “徐先生言重了。”少年微微一顿,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徐青,“不过晚辈听徐先生所言,那些人似乎不知道你就是徐青?”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天生的冷然,虽声音沉稳,可这份沉稳中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丽,仿若昆山玉碎,又如芙蓉泣露。 恍惚只是一瞬,徐青很快便敛了敛心神,只点头道:“他们第一二次只见过我的背影,之后两次,都是扑场空。他们以为是我趁乱逃跑,却不知我自从发现他们不是一般盗贼后,就再没有回过家。” 他叹了一气,然后摆摆手:“那些烦心事就不再提了。” 他打量起跟前的少年,只见少年一直微微低头,巴掌大的脸大半被掩着,只露出那万年一字的朱唇。 “元庆兄弟,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不如将斗笠取下,一直戴着也挺麻烦的。” 少年却只道:“晚辈习惯戴着斗笠的感觉。” 徐青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而少年只当没有看见。 知道太多,对徐青,对她,断不会是好的。 此刻的她,只是元庆,不是慕清,不是凤凌玉,更不能是凤云笙。 徐青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背手,微笑道:“呵呵,元庆兄弟可真神秘。幸好徐某也不讨厌和神秘的人打交道。”他顿了顿,神色里多了几分关切,“不知阿胜现在如何了?” 凤云笙微微垂眸:“徐先生不知道楼将军的近况?” 瑶光镇在南穆国边陲,靠近北燕国。虽然与雁门关同为靠近北燕国,但却相去两千多里,最快也要走十天才能到达。 徐青笑了笑:“说来惭愧,我家虽然在瑶光镇,但我喜欢四处游历,常年不在家中。对阿胜的事,倒是真没什么了解。” 凤云笙微微垂眸:“楼将军已经去世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眼中还是掀起一丝淡淡的涟漪。 “阿胜死了?!”徐青摇头,连连退后了两步,“不,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她的眼前,掠过当日的情景,掠过楼胜当日被自己一枪穿心,死去的场景。 阖上眼,她平静道:“战死沙场。” “阿胜是常胜将军,怎么会,怎么会……”徐青摇头,跌坐在地上,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徐青才平复情绪。 “元庆兄弟,你和阿胜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何会有这个信物?” “楼将军于我有恩,他吩咐我若得知他身死的消息,便带着这枚玉佩前来找您。”凤云笙微微一顿,“徐先生,不知道楼将军的儿子,如今可在瑶光镇里?” 徐青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愧对阿胜,他将孩子托付给我,我却没有好好照顾到他。” 凤云笙微微蹙眉:“此话怎讲?” 徐青说,当年楼胜将孩子托付给他以后,他因为不懂照顾孩子,而且喜欢四处游历,便将孩子交付给镇上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收养。他本以为一切都会相安无事,就这样离开了瑶光镇。 他离开镇上不久,便开始打仗了,那时候他想折返把孩子带上,但由于打仗的原因,道路阻塞不通,尤其是他当时已经在西璃国境里,很难再回到南穆国了。 之后战争是愈演愈烈,他只能祈求孩子不要有什么事,等战争稍微平定后,他立刻回到瑶光镇,可映入他眼里的,却是破败不堪、尸横遍野的瑶光镇,有好多野兽饿狗,在撕咬地上的尸体。 那时,他发了疯地找,也不知是幸或不幸,他没有找到这对夫妇和孩子的尸体,他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楼胜,之后许多年,他一直在遍寻他们的踪影,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 “如此说来,孩子的下落是没有了?” 徐青叹了一口气:“基本上是如此,我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他顿了顿,“不过也不能说一丝线索都没有。当年战乱,无极门曾派弟子向百姓施粥赠药,据说好像有来到瑶光镇。或许,他们被无极门的人救了也说不定。” “您可曾到无极门探访过?”凤云笙问。 说到这,徐青只是低下头:“说来惭愧,我本来就是无极门的弟子。却因年少轻狂,一时顶撞了掌门,便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永生不得踏入无极门半步。所以我实在无法去无极门查看情况。” 凤云笙微微垂眸,她并不想与无极门有太多牵扯,可为什么,事情却总是不如她所愿。 微微敛了敛心神,虽然她不愿意与无极门有什么牵扯,但是为了楼叔,为了完成他的遗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这一丝线索。 “徐先生,您日后有何打算?”她看着徐青,问道。 徐青摇摇头:“我现在就离开瑶光镇,打算继续去找孩子的下落。唉,也不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孩子长成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了。” “那些对您不利的人?” 徐青摆摆手,微微垂眸:“不必理会。我略懂医术,他们已经中了我的断魂散,算着时间,现在已经毒发身亡了。” 他叹了一口气,“阿胜已死,我们也无力回天。唯一能为他做的,只能是了却他的心事。如今有元庆兄弟一同寻找,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白色的纸:“这是白符纸,只要你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将它折成纸鹤,它就会飞到我的身边。” 说着徐青给凤云笙演示了折叠的方法,凤云笙跟着折了一次,说来也巧,这符鹤的折叠方法就像现代折千纸鹤的方法而已。 “恩,没错,现在你试试将它松开。”说着徐青向后退了几步,凤云笙将手松开,只见那符鹤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徐青飞去。 “是不是很神奇?”徐青微笑地看着凤云笙,“这是无极门独有书信来往的方式,符鹤能感应到我的位置,依靠的是我身上的这块水木箭令。”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笑,“本来离开无极门的人是要归还箭令的,幸好鬼使神差,我将这箭令留下了,还有这些白符纸,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凤云笙微微垂眸:“所以说,我没有这块水木箭令,便不能让符鹤找到我的位置?” 徐青点点头:“不错,所以我无法及时传递信息予你。”他顿了顿,“不过,如果有要紧的消息要传达,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所以你每次给我传消息,最好告诉我你将会去哪里,大约逗留几天,这样方便我去找你。” 凤云笙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在脑中思考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而此时徐青又道:“元庆兄弟,这是最方便的方法,没有比它更好的了。” “好,就依前辈的。”凤云笙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徐青嘱咐她,给她的符纸虽然不少,但需得节制使用,因为他没有更多的白符纸了。 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徐青打算去西璃国国找找,第一站是泰西丰,而凤云笙则去无极门打探消息。 徐青将玉佩交还给凤云笙,他觉得凤云笙更加需要这枚玉佩,两人休息了一个晚上,晨早两人便分头行事。 别后,凤云笙并没有匆匆赶往天山,而是去了一趟瑶光镇。 防人之心不可无,凤云笙虽然一开始认为此人是徐青,但到底只是猜测,若非觉得对方准备马上离开,她断然不会贸贸然主动向对方透露自己的情况。 本来想一同回去瑶光镇再确认他的身份,但对方却邀她去别的地方,所以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须得回去好好确认身份。 第53章:故人之子(2) 到了瑶光镇,她问到了徐青的家,到家时,她发现大门敞开,进去院子后,发现地上躺了三个人,外表上就像睡着一般,看不出是毒发身亡,但是探其气息,却已经没有分毫。 凤云笙没声张,只是将三人就地埋了。随后便调查了一下徐青的宅子,发现并无可疑之处,加上她打听到的徐青的情况和那个人说的一致,便也就安了心。 离开瑶光镇的时候已过了午时,天山位于极北之地,要过去那里,必需穿过北燕国。 凤凌锦到了北燕国也不知道现状如何,如今她到了北燕国,她应该多少能打听一些。 追云逐月,日夜兼程,半月后她便到了北燕国的都城——龙城。 夕阳西下,紫红的晚霞铺在天边,映着银装下古老而庄严的龙城。 比起南穆国,由于资源相对匮乏,北燕国门第的概念更为根深蒂固,能住在龙城里的人,除非富可敌国,否则但是富有二字是不行的,还需要出身高贵。 一般商贾,只能居住在一般的县城,而穷苦人家,只能做牧民,住在草原里,依靠放牧为生,若想拥有其他东西,则需要从大老远的地方赶到龙城参加每年两次的庙会。 庙会一般连续五天,但他们往往会提前好几天来,为的只是在城郊废弃的庙宇里占有一个栖身之地,因为他们没有钱,也不愿意将钱花在住客栈之上。 今天正好是庙会期间,街道上的人也成倍地多起来,街道两旁摆满的货物,街道上充斥着百姓讨价还价的声音,原本日暮时分的安静已然被热闹所代替。 但即便如此,比起豫城的街道,这里显然还是要宽敞,走在上面倒是少了一份拘束的感觉。 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为了不惹人注意,凤云笙没有用慕离给她的披风,而是买了一件斗篷。 这里卖的斗篷比慕离那一件要厚重得多,是羊毛所制,有了这件黑色斗篷,凤云笙暂时可以把斗笠给取下,比起戴着斗笠,披着斗篷要容易融入此地许多。 凤云笙这件斗篷就是从赶来参加庙会的牧民手中买得的,价格比龙城里卖的要便宜许多。凤云笙带的盘缠虽然不少,但在外的日子还是能省则省。 北燕国人喜欢窄袖短衣脚穿长靴,衣服的料子多是兽类的皮毛,霜雪天喜欢带着长裙帽以遮挡风雪,饰物多以兽牙兽角所制。而南穆国人则喜欢宽袍宽袖,衣料多为轻纱棉布,喜欢佩戴精致饰物,无论质地。 至于西璃国,由于西域民族较多,而他们又是由藩王统治,穿着倒不太一致。但总体来说,是以棉布为主,以兽皮为辅,而贵族则多喜欢以丝绸制衣。头上所戴之物,男则多以棉布,而贵族女子则喜欢以丝绸披头掩面,无论四季。 而且西璃国的人里,有不少人瞳孔的颜色是蓝绿色,往往这些人的发色不是金色便是棕色。 顺带一提,北燕国的人里,也有碧眸金发的人,但比起西璃国,却要少上许多,唯独南穆国,发色无一例外是黑色,而眼眸也绝无蓝绿可言。 就是这种差别,让各国百姓可以很轻易地从外貌判别对方是属于哪一国的人。 “闪开,快闪开!” 突然,一把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热闹,只听得一声马啸尖锐地响起,本来在街上的百姓惊得左闪右避,却有一个吓懵了的小男孩站在路中央,根本不知躲闪。 “小毛孩快闪开,快闪开啊!天神,芙兰莫林,快救救这个孩子!” 骑在马上的少年勒紧缰绳闭上眼,似是不敢看下面的结果,就在这时,人群里跑出一道人影,将小男孩救下。 “智达!我的孩子,你没事吧!” 小男孩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小男孩,本想和救命恩人道谢,却见那人已勒住缰绳,不过须臾,便将失控的骏马控制住。 见马终于肯消停下来,骑在马上的少年松了一大口气。 “多谢。” 少年抱拳,郑重其事地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谢,而就在这时,那本已受控的马竟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眼看又要暴走。 两人皆是一怔,就在这时,一颗没有蕴含内力的石头从暗处飞出,恰好打在马脚上,马儿忽地就屈了膝。 抓住这空挡,二人合力将马重新制服,由于速度太快,倒是没有惊到路上的行人。 “看来你要道谢的人不止是我,还有那位兄台。” 只见声音的主人一袭深灰色窄袖长袍,立领处有棕色的紫貂毛,腰环白玉,颀长白皙的手指正是指向凤云笙所处。 那人看着她,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披着厚实斗篷的少年,斗篷的帽子遮住少年大半张脸,不禁让他觉得有几分神秘。 少年牵着马朝凤云笙走去,可是人太多了,他们又长得俊俏,引得路人缓步侧目,等他们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真是的,都是那些花痴女碍事。”少年皱起眉,不悦地碎碎念道,然后转眸看向身侧的男子,愣了一愣,一抹绯红快速从他的脸上闪过。 他咳了两声,很快就恢复平常:“不管怎么说,本……少爷还是得多谢你,你说,你想要什么谢礼?” 少年约莫十八,在说这话时,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骄傲的神色,而灰衣男子只是浅浅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什么谢礼。” 少年却是皱眉,一脸认真道:“不行不行,本少爷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微微一顿,心想一般的男人要么爱钱权,“说,你是想谋得一官半职,还是要金银财帛?或者是……美女?反正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真的?”灰衣男子笑着反问。 “那是自然,我以自己的姓名向芙兰莫林发誓。”少年认真道。 “既如此,那我就要你身上的那个勾玉吧。” 灰衣男子依旧浅笑着,但少年脸色却骤然惊讶:“你、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一枚勾玉?”明明没有戴着勾玉,为什么这个男人却知道我有勾玉?! 灰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扬长而去。 “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再还我这个人情也不迟。” 第54章:故人之子(3) 入夜,燕国行宫。 夜已深,万籁俱寂。 比起南穆国,北燕国的夜来得更早,也更静。 窗外月华清冽,窗内烛火摇摇,窗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鎏金香炉,香炉里香烟袅袅,熏得一室檀香。 桌前,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眉目柔和,嘴角含笑,束好的乌发在他背后一倾而下,此刻手中正执着狼毫,在宣纸上轻点朱砂。 “莫河至今没有消息传来,行动大约是失败了。” 站在他身旁的青衣男子微微低着头,冷峻的面孔上带着谦恭和一丝担忧。 而白衣男子却似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专心在画作上:“不是大约,而是肯定。”他微微一顿,嘴角的笑意更深,“若莫河真成事,倒会让我失望。” “主人说的是。” 白衣男子轻哼一声:“至于莫河,既然他求我给他一个机会,那我便给他。只是他太不懂得珍惜,也怪不了我。” “主人仁慈,那莫河竟敢对主人兴起叛逆之心,主人肯给机会他已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只是正如主人所说,他太不懂得珍惜了。下面的人,自是在感激主人仁慈外,也会铭记莫河的教训,断不会背叛主人。”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逐风,你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 “主人过誉了。”逐风微微一顿,神色凝重了几分,“只是主人,他们若是没有去南山寺,我们的盘算岂不是都落空了?” 闻言,白衣男子摇摇头,道:“他一定会去的。” 说到这,白衣男子的脸色微微一沉,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得到,那个公子对“凤凌玉”十分执着。 明明,那一夜,那个“公子”还想至她于死地。 难道是掳走她以后,发现了她的身份?对她一见倾心? 所以白玲珑才会费尽心思要杀她,因为怕她会魅惑他们的主子? 不,那时候的她即便有了玉骨生肌膏,脸上的伤疤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一个长满疤痕的脸,如何令人一见倾心? 然而那个公子对她的执着,却是能让白玲珑费尽心思地动手,单凭白玲珑这个举动,他就知道她对那个公子的影响有多严重。 这一件事,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即便不知为何,多亏了这份心思,他才好设局于他。 如今,他人身在北燕国,如此一来那个公子必定会有所松懈,倘若此时南山寺是唯一她可能存在的地方,那么即便他心有疑惑,也一定会去。 那样的人,一旦有执着的东西,一定会不顾千难万险,费尽心机都会得到。 薄凉的唇瓣不经意地微微一勾,他问:“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暂时还没有动静,不过只要他一去,必定会中我们的埋伏。” “还是不能大意,对方绝非泛泛之辈,我们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时机。”南靖和微微一顿,“不过既然是姜太公钓鱼,那也轮不到我们操心,等着就是。” “主人说的是,他们的事我们暂时可以放心,只是谈判一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他们刚来的时候,燕王先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接见他们,拖了他们几天时间。再然后,好不容易“精神转佳”,见了他们一面。谁知道一见面,先质问“为什么凤凌玉没有来”,然后也不管他们的回答,立马提出要他们交出“凤凌玉”,而且还要他们割地赔偿。 尚且不谈交人,但是割地赔偿四个字,已是带着羞辱了,这样的条件,他们怎么可能接受,然而燕王却态度强硬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谈的意思。 本来谈不妥,散了就是,可燕王这时突然又变得友善起来,以“两国交情”留下他们尽地主之谊,顺便说让他们在这期间好好想想他的提议。 既然是尽地主之谊,那自然衣食住行都包办了,于是乎他们就住在了燕宫里,本来住就住了,谁知道他们刚住下的当晚就闹刺客,燕王说担心他们有人要破坏两国友谊,担心他们的安危,特地派了精锐保护他们的安全。 平日里,这些侍卫对他们还是毕恭毕敬的,他们在这里的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满足,燕王还隔三差五地把美女送进他和凤凌锦的房中,而两人均是婉拒。 他们在北燕国逗留十日有余,而燕王却没有半点要放他们离开的意思,逐风觉得,他们是想以他们做人质来要挟南穆国。 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暴露这方面的意思?而且在昨天,燕王还特地将南靖和单独请去了燕国的行宫,这样故意的区别对待,到底为的又是什么? 逐风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知道有些东西急不来,而且他倒也不着急着离去。 “信可送出去了?” 逐风点头:“已确保无虞。” 他点头:“那便可。” “主人难道打算等皇上出兵?”逐风疑惑道。 “逐风,”他顿下手中的笔,侧过头看着逐风,“区区燕宫,若本王想离开,你认为很难?” 逐风抱拳道:“主人神功盖世,自然不难!” “那便是了,你还担心什么?”他把目光收回,手重又开始移动,“既然燕王盛情难却,那你便替本王,好好做这燕国的侍卫,以报燕王的盛情。” 逐风点头:“是!属下定不辱命!” “没事就走吧,免得惹人怀疑。” 逐风却没有离开,他面容依旧,淡淡地开了口:“还有事?” 逐风点头:“属下打听到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说。” “听说燕王将要迎一个女子入宫,叫做慕容倾,听闻是北燕国第一美人。” “恩,此事刚来燕宫便有耳闻,这燕王也算是个多情的人。”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听说皇上还是太子时,曾微服到北燕国,听闻与其母相遇,还……”逐风微微一顿,“还似乎有些交情。” 他眸色微动:“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是他们的可敦,她好像是慕容倾母亲的感情较好的姐妹,她与一个嫔妃聊天时,不慎说漏了嘴。”逐风顿了顿,补充道,“燕王的嫔妃,似乎对慕容倾甚是不喜。” 他轻哼一声:“对一个即将要分走自己宠爱的女人,她们怎么可能喜欢。”他嘴角的笑容更深,“那慕容倾如今多少岁?” “年十九。” “她母亲可还有其他孩子?”他又问。 第55章:故人之子(4) “还有一子,慕容晓,二十三岁。”逐风道。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看来你对此事颇为在意,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逐风却大为惊讶,立刻单膝跪地:“属下擅自窥探天家秘事,罪该万死!” 他却微微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负手看着地上的他,“父皇尚为太子时微服到北燕国的事,我在南穆国便有耳闻。只是那应是距今二十五年以上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有私生子,那也不是二十三岁那么年轻,得二十五六。 逐风依旧低着头:“原来主人早已调查清楚,是属下瞎操心了。” 他的眸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好了,快走吧,该到你当值的时间了。” 逐风抱拳,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房中。 他负手,望着窗外的明月,眸光冷暗了几分。 和敌国的女人有交情么。 他在北燕国也有布下眼线,只是这么多年,却都没有打听到这些消息。也难怪,皇后才知道的秘密,他的人又如何能得知。 不知何时,南靖和的嘴角已挂着一丝冷笑,燕王的一番苦心,本王绝不辜负。 与此同时,慕容家。 典雅精致的房间里,摆着一张鸳鸯木秀屏风,屏风两侧,紫色帷幔垂落在地,帷幔里,烛影拂动,鸾镜前,映着一张女子的脸。 她很白,却是一种病态的白,那双浅碧色的瞳孔,没有半点光亮,只有暗淡,唯独那一头仿若透明的金发,那比金线还要贵重三分的发丝,依旧是那么的惹人注目。 她,便是慕容倾,慕容家的四小姐,被誉为倾国的女子,北燕国第一美人。 然而此刻的她,却没有明艳照人的光彩,若说是美人,也只能说是病美人。 她看着鸾镜中的自己,那如樱般的唇,不知何时,已勾起一抹讥讽。 她身旁穿着红棉袄的轻红看着,不由得心疼:“小姐,您别这样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讥讽却深了几分,仿佛在说:别这样,那能如何? 轻红试着开解她:“小姐,皇上以皇贵妃的聘礼来迎您入宫,这是天大的荣幸。” 慕容倾却只是冷冷一笑:“天大的荣幸?嫁给一个可以当我爹的人,一个我见过不过三次的人,这种荣幸,我不想要!” “小姐,您快别这样说,”轻红叹了一口气,“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苦,只可惜奴婢长得不够好,入不了皇上的眼,不然您就不用受这苦楚了。” “这是两回事,”慕容倾闭上眼,摇了摇头,虽然还是在笑,却笑得十分凄苦,“轻红,你放心,我只是抱怨而已,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她明白,身为慕容家的女儿,要背负的责任。 可即便如此,即便她能理性地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她的感情,却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不过十九岁而已,而对方却年过五十,更何况她早已有心心念念的人,有了自己想长相厮守的人,即便那个人,已经娶妻。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打乱了,在旁人眼里艳羡不已的荣耀,在她眼里却如一个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一生。 她恨,为什么自己要出身慕容,她也恨,为什么会被皇帝看中。 可是,如果自己并非出身慕容,她也许不能与他相见,如果她没有被皇帝看中,她又能拿什么理由,让他回北燕国看自己? 想到这,她唇瓣的讥讽又深了许多,一股想哭的冲动,莫名地充斥在心头。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素来擅长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像那天她得知他竟在南穆国娶了妻一样,她也没有在人前表露什么。 “小姐……” 轻红看着慕容倾这个样子,心下更是痛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缓解她心中的痛苦。 她不知道,为何小姐会为了进宫如此痛苦,还为此生出了病来,虽然当今皇帝已过盛年,但能进宫做妃子,那是许多女孩子的心愿,更何况尚未入宫便能得如此荣宠,更是叫人艳羡不已。 这不仅是许多女孩子艳羡的,更是许多做父母所羡慕的,一旦家族里出了一个被皇上宠爱的女子,那官途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慕容家是北燕国四大家之一,本身就血统高贵,如今又出了一个深得皇上宠爱的女子,大家自然认为,慕容家真是好福气。 轻红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叹了一口气,难道只是因为皇帝老了点而已? 就在这时,帷幔外传来一阵跑步声,浅碧喘着粗气将帷幔分开,冲着慕容倾道:“小姐,表少爷回来了!” 慕容倾原本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真的?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亭子里,表少爷说夜已深不想打扰夫人和老爷休息,但想着如果小姐还未休息,便想先见见小姐!”浅碧急急道。 “浅碧,轻红,快替我梳发更衣。” 两人点头,手脚麻利地替慕容倾更衣梳妆,很快便梳妆完毕。 “小姐,真的不用上脂粉?” 轻红虽然知道慕容倾素来不爱脂粉,但一般会上淡妆,可此刻她却半点脂粉也未涂。 慕容倾摇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说罢,她便匆匆起身,两人连忙跟在她的后面,而慕容倾却回头道:“你们不必跟来,我自个去就是。” “可是小姐,您的身体……” “无妨。”慕容倾打断了浅碧的话,“总之,你们在这等着便是。” 说罢慕容倾便离开了房间,她穿过回廊,很快便来到了庭院里。 她披着重重的雪貂裘疾步走着,却在快要走到凉亭时,突然慢下了脚步。 似是想尽力平伏自己的心跳一般,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可是,当她看到那个月下那熟悉的背影时,她那刚刚平伏的心,却又开始躁动不已。 明明对自己说,他已是有了妻室的人,明明对自己说,自己要放开这个人,可是,当得知自己要入宫为妃时,她却发现,自己心,竟从未离开过这个人。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的气息,那人翩然转身,看着在暗处一动不动的她。 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她调整了呼吸,朝他走了过去。 她福了福身:“表哥。” 他本能的想伸手扶她,却在刚伸出手时,便顿住,然后慢慢收回了手。 “表妹,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依旧,但语气里却多了一份淡淡的疏离。 表妹,他竟叫自己表妹。 想起昔日他因自己一句戏言跑到城外百里处打猎,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不惜让自己身受重伤,想起他从前对自己的温柔宠溺,以及那掌心处传来的暖热。 不过五年的光景,为什么,他竟可以对自己陌生至此? 心下冷笑,她抬头,嘴边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一切安好,有劳表哥挂心。” 她看着他,眼前这个拥有和自己一样碧眸的男子,这个叫卫承的男子。 他的容貌比起记忆里更加的成熟英俊,只是那一样的眉毛和鼻子,还有那双碧绿的眼睛,都是那么的让她熟悉。 可是他对自己,却不再如从前一般了。 回不到从前,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他也看着她。 月色下,金色的长发如瀑倾下,那精致的五官比起五年前更加的出彩,犹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 只是她的脸却变得很苍白,记忆里她也很白,但那是白里透红,如今却是病态的白。 他的眉微微一皱:“你病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而她,只是冷冷一笑:“没想到倾儿的生死,表哥还会在意。” 第56章:兄妹重逢(1)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会在意。”卫承微微一顿,“这世上没有做表哥的,不在意自己表妹的生死。” 慕容倾依旧微笑:“不过一句戏言,表哥何必在意。” 卫承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出她的讥诮:“可有请罗大夫来看过?” “没事的,只是染了风寒而已,过几天便可痊愈。”她淡淡地道,毫不在意。 “可你的脸色还是太苍白了。”卫承凝眸,“这次我带了一些药材回来,明天我便带一支百年人参给你补补身子。” 慕容倾却摇头:“表哥的心意倾儿心领,只是皇上的聘礼里有千年人参,表哥不必费心了。” 卫承微微一怔:“说起来,还未恭喜你成为皇贵妃。待你正式成为皇贵妃后,你我再相见,我便要向你行礼了。” 当听到“恭喜”二字时,慕容倾的心蓦地向被锥子一般刺了一下,她只觉得胸口难受,却还极力的笑着:“多谢表哥。” 她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表哥风采飞扬,想必和表嫂相处得甚好,不知此次回来,可有带上表嫂?” 卫承摇了摇头:“她刚刚生了孩子,身体尚虚,不宜奔波,而且孩子也要人照料,便没带她来了。” “原来倾儿不知不觉已是当表姑母的人了。”慕容倾微微垂眸,“不能在入宫前见表嫂一面,实在是倾儿的遗憾,还请表哥代倾儿向表嫂问好。” 说完,慕容倾突然咳嗽起来,卫承看着不禁问:“表妹,你没事吧?” 而她只是摇头,可是血,却咳出了她的手心中。 她本能的把手心握起,不愿让他看见,可是他却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那一直淡淡的目光,倏尔变得锐利起来。 “你咳血了?” 她摇头。 “张开手给我看。” 她脑子还在想着周旋的法子,可他却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拳头强硬打开。 他的眼,在看到那鲜红的血时,突然变得愤怒,握住她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表哥……” “你竟还想骗我!”他打断了她的话,即便是隐忍着,可慕容倾还是能感受到卫承的愤怒。 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心的愤怒,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很高兴,可现在,她却也跟着变得愤怒起来。 “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一切,你我不过是表兄妹而已!就算是我死了……” “倾儿!不许乱说话!”他怒目瞪着慕容倾,眼里似乎要迸出火光一般。 慕容倾怔了一怔,随后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倾儿……你还记得我叫倾儿。倾儿还以为,表哥已经忘了这个名字。” 忘记?他怎么可能忘记?! 当他知道她要入宫的消息时,即便他迟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他还是那样的不愿,那样的心痛。他能想象得到,他在对她说“恭喜”二字时,他的心有多痛么?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的品性他是清楚的,她虽然聪慧,但却太过心慈,这样的她,要如何在后宫的争斗中生存下去?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带她走,他不能这么做,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么做。 不是不想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只是他知道她有多依赖自己,所以他才选择离去,让她学会独立。 不是想故意疏离她,只是希望她能明白,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她,也没有谁会一直对她永远的好,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只是,他发现自己单单离开是不够的,她对他已经习惯依赖,太深了,而且她对自己的那份心意,那几近表白的暗示,就算再愚笨的人,都不可能不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要斩断她的想法,他告诉她已经娶妻,为的就是让她斩断对自己的思绪。 可是,骄傲如她,这个说她的夫君只能娶她一人的女子,却在听到他娶妻以后,竟有做妾的心思。当然,她并没有表露太多,但他太熟悉她了,所以他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所以,他只能一再疏离,一再做伤她心的事,他不求她会原谅自己,也不求她会理解自己,他只希望她能恨自己,不再想自己,这样就很好了。 只是,他竭尽全力才下定的决心,却在看到她那煞白的脸色时,就开始动摇了。 但他还是能隐忍,一直用理性告诉自己要忍着,然而当他看到她掌心的殷红时,他才发现,自己那以为的坚持,在她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是融入血液里的本能,他想保护她,一辈子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那一刹那,他的手几乎要张开,要用力地抱住她,可是,可是他却是一个极为理性的人, 他的理性告诉他,她即将是皇帝的女人。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让她左右为难的事,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是关心她,为了她,他不能这么做! 闭上眼,卫承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刚才的冲动,一点点地被他收回心底。 “你是将要成为皇贵妃的人,怎可还如此不知轻重。”他的语气,重又变回淡淡的疏离。 她看着他,他们是那么的近,可是她却觉得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却犹如鸿沟一般。 可刚才,他的愤怒,他的紧张,却与从前无异,甚至更深从前。 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可为什么他要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为什么明知她喜欢的人是他,却要告诉她另外一个女人和她的甜蜜? 为什么,慕容倾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到底为什么? “是不是,倾儿做错了什么惹表哥生气?”不知不觉间,慕容倾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可是她却没有后悔,只是痴痴地看着他,那双碧眸在月华之下,是那么的迷离,那么的惹人怜惜。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时常进入自己梦中的容颜,犹如梦魇一般。 他是那么的爱她,可是却要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那种痛,比锥心还要难受十倍,时常折磨着他,似乎是对他理性得残忍的惩罚。 可是,他并不后悔。 把视线移开,他淡淡道:“当然没有,表妹为何要这么问?” 慕容倾微微一怔:“表妹……”她深深地看着他,“倾儿的表哥,只是你一个,而你的表妹,却不止倾儿一人。” 她有大表哥,二表哥,还有其他表哥,但“表哥”这个称呼,从来专属卫承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温柔,为什么要在给了我希望以后又将它扼杀,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若你对我没有半点感情,应该对我决绝,又何必反反复复,糟蹋我的心!”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感情却是那样的激动,他能感觉到,她那一颗被他折磨得支离破碎的心,他能感觉到,她这些年来的痛苦是多么的深。 可是,即便知道,那又能如何? 她是皇帝看中的女人,是还未入宫,便受尽荣宠的女人。 她是皇贵妃,是日后他见了面尚要下跪的女人。 其实在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只是他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却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连累她,也爱上了自己。 他已经错了很多,他不可以再错下去。 “我自然也喜欢表妹,我把你当做是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又怎会不喜欢。” 他看着她的眼,目光并不冷,却是那样的肯定,让人无法怀疑,他说的不是实话。 妹妹,他说他一直把自己当做亲生妹妹看待。 本以为自己会伤心,可第一个念头,却是不信。 对,她不信,她不信这个发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男子,这个对她温柔宠溺的男子,仅仅是把自己当做妹妹。 她不信,十二年的爱慕,一夕间竟说错付,这叫她如何相信? 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吗,只要是他的一句话,只要他也一样爱着自己,她就可以选择放弃一切,放弃慕容家的一切,与他私奔! “表哥,倾儿可以抱一下你吗?” 她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去求他,以前无论什么事,只要她求他,他一定会答应。 他一定是忘了而已,一定是忘了自己和他的过去。 如果,他抱着自己,是不是就会记起从前的事? 是不是,只要他记起以前的事,那他们的感情就能依旧?即便彼此今生无法相守,她也绝不会辜负他们的感情。 卫承看着那双惹人怜惜的碧眸,月光下,她的脸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悲伤。 他何尝不想抱着她,可是他不能,他的理性告诉他,不能。 “表妹已是待嫁之身,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不妥。” “表哥是天尊之境的高手,若附近有人,岂能瞒得过你?更何况,兄妹之间拥抱,又有何不可?”慕容倾不死心地看着他,“正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若表哥真的只把倾儿当做妹妹看待,又为何不敢拥抱?” 卫承微微一怔,旋即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抱便是了。” 他冷冷的语气里,带着三分厌烦,而这三分厌烦,则深深地刺入慕容倾的心。 她是那样傲气的女子,虽然受过爹娘的责骂,却从来没有人会用厌烦的语气对待她。 她虽然爱卫承,可是她的爱是有底线的,她做不到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爱一个人。 若说适才她不相信,那么她现在,是不信也得信。 原来,原来并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知为何,她现在的心境异常平静,既不想哭,也感觉不到心痛。 哀莫大于心死,以前她不懂的,现在她实实在在的明白了。 “不必了,我只是与表哥开个玩笑而已。” 她不再在他面前用“倾儿”自称,这个称呼,他不配再听到了。 “是么,如此最好。”他似是看不到她的痛,只淡淡地说。 微微合眼,再睁开眼时,适才眼中的哀求温柔,已统统不见。 剩下的,除了冰冷,便只有恨。 她轻启朱唇,念着她曾经对他唱过的哪一首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愿与君长绝!” “山无陵,天地合,愿与君长绝!” 她玉手一挥,转身过身,不让他看见她那不止的泪,当天鸣誓,“我慕容倾向芙兰莫林起誓,从今往后,我对卫承若有半点女儿私情,必遭天谴,永生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决断,连她半点的悲伤,都不愿留给他。 而他,只是愣愣地伫在原地看着,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口中念着她最后那句话。 山无陵,天地合,愿与君长绝。 愿与君长绝…… 那一夜,自母亲过世后,从未落泪的他,流下了一滴冰凉的泪。 第57章:兄妹重逢(2) 两日后,燕宫。 絮雪纷飞,万物皆白。 一轮圆月高悬于空,澄清的月光铺洒在白雪上,宫道上一排排执戟的侍卫正认真地巡逻着,月影扶疏,万籁俱寂。 树上,有一个太监打扮的少年,少年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走到树梢上纵身一跃,灵巧地落在对面宫殿的飞檐上。 沾染在枝头上的雪微微抖落,随着那纷飞的絮雪毅力盘旋,飘然落地。 他如絮雪落地一般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守在屋檐下方的侍卫们。少年小心地将砖瓦掀开,将头探进光源处。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变装后的凤云笙,经过这两日来的探查,她确保此时燕宫只有凤凌锦,而燕王和南靖和则在数百里外的行宫里,要后日才回来。 没有比这个时候潜入燕宫更好的时机了,所以凤云笙今天翻过了宫墙,将一个太监打晕并换了他的衣服,经过一番调查终于查到了凤凌锦所住的宫殿。 凤凌锦所住的宫殿很是偏僻,是专门给身份尊贵的大臣和外国来使留宿所用。宫殿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并不豪华,却也不失雅致大方。 凤云笙看了一会里面的情况,极尽所目却无法看到人影,只是她很明确的感知到,里面有一个玄宗九阶的人在。 就在凤云笙有些着急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衣袍服的熟悉身影从内室踱步而出,只见那人影止步在她的正下方,然后负手,便一动不动。 即便知道他一定完好无缺,但在看到他真的是完好无缺后,她心里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然后折成纸飞机投在他的头上。 他怔了一怔,当看到那熟悉的纸飞机时,他猛然抬头望向头顶。 他看着那张日夜思念的脸,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开心的,激动的,关心的,责备的,但无论如何,一颗终日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定。 他望着她,望着那张触手可及的脸,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梦境一般,不太真实。 可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让他醒来,他宁可一直这样看着他的三妹,也不想收到关于她噩耗的消息。 不过他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近在咫尺,可他却只能望着,只能就这样望着她。 他多想能抱着她,多想问问她过得如何,多想和她说话,可如今,他只能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只能看着她。 凤云笙何尝不是有话对他说,可如今她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然而,只要一个眼神,彼此便能明了对方的心思,这便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凤凌锦打开那张纸飞机,然后将它收入怀里,对她点了点头。 “来人。” 他刚出声,外面便立刻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来人走到凤凌锦跟前,恭敬地问:“凤将军有何吩咐?” “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来了。” “如今天色已晚,而且还下着雪,恐怕您独自在外不太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燕宫里有大批侍卫警戒着,你还担心什么?” 侍卫还想说什么,凤凌锦却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想一个人在燕宫里走走,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回来。若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那我与被幽禁的人又有何区别?” “凤将军言重了,您是我们北燕国的贵客,我等不敢怠慢,卑职只是担心将军的安危,才不放心您独自前去。”侍卫安抚道。 “我如何不济,也是玄宗九阶的人,而你们只是地使之境的人,若真遇到危险,只怕还要我救你们。”凤凌锦毫不客气,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玄宗九阶的气息。 侍卫低下头:“凤将军说的是,既如此,还请将军万事小心,我等修为虽不及将军,但胜在人多,若遇到危险,还请将军找附近的禁军,千万不要独自勉强。” “知道了。” 凤凌锦说完便阔步离开了宫殿,守在门外的侍卫刚想跟上,却看到刚才那侍卫对他们摇摇头,他们便收住脚步,看着凤凌锦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里。 就在他们注目着凤凌锦时,一道黑影轻盈的从飞檐上跳落,悄然离开了此地。 片刻后,雪园。 乌云闭月,万籁俱寂。 雪柔柔地下着,雪园里的一切都披上了银装,偶有枝头上的雪压弯了枝儿,落了一地。 树下的暗处,有两道人影,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终于,还是凤凌锦先出声,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还是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仿佛那柔软的触感才能再次确定她的存在。 “我也一样。”凤云笙微微一笑,仿若雪里的阳光一样,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他再也忍不住,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你知不知道我和爹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们都崩溃了,二哥发誓,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他松开了她,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纤细的肩膀,紧紧地看着她的眼,“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二哥放心,我很好。”见他似是不信,她又补充道,“真的很好,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他又抱紧了她,“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快我就能突破天尊之境,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她被掳走的时候,凤凌锦才玄宗七阶,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接连突破了两阶,这样的修行速度,已经能用可怕来形容。 凤凌锦能突破玄宗之境固然是好,但凤云笙更担心的是他的身体,她抬头看着这个消瘦了许多的少年,柔声道:“二哥,凡事不要太勉强,你出了什么事,我一样不会好受。” 凤凌锦点点头:“你放心,二哥我自有分寸。”他将她松开,忽然皱起了眉,“只是你怎么能潜入燕宫,你没有内力,万一被人发现要怎么办!” 一想到刚刚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不禁又紧张起来,他是很高兴能见到她,只是一想到她是只身潜入这守卫重重的燕宫里,他不由得就担心了起来。 “只要我没有内力,就不会有这万一。”纵然已经很久没有去潜入什么地方,但她对自己隐藏的本领还是相当自信。 “什么事都有万一,三妹,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他真切地看着她,“答应我,任何时候,多替自己考虑,不要总是想着别人,好不好?” 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二哥,我并没有以别人为先,我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罢了。” 凤凌锦微微一怔,旋即叹了一口气:“你啊,总是这样的。”见她不以为然,他只能举白旗投降,“罢了罢了,我怎么就摊上你这样一个妹妹了,你不懂得珍惜自己,那只能我多担待了。” “是,笙儿有劳二哥了。”凤云笙翻了一个白眼。 凤凌锦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那表情就像小媳妇似的,凤云笙不由得笑道:“二哥,你换上女装一定很合适。” “你够了。”凤凌锦轻轻敲了一下凤云笙的额头,又道,“爹知道你没事了?” 第58章:兄妹重逢(3) 凤云笙将那一晚的事情告诉了凤凌锦,凤凌锦听了后不禁蹙眉:“这么说,大姐如今还未脱离危险?” 凤云笙点点头,心里不禁责备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若我有内力,大姐便不会至此了。” “这怎么能怪你,要说错,都是我们的错。”凤凌锦摇了摇头,“堂堂七尺男儿,却撇下两个女子独自逃跑,这传出去是要被贻笑万年的。” “南穆国千万百姓的安危,与我一条命相比,自然是前者更重要。”凤云笙柔和地看着凤凌锦,“二哥,你不必责怪自己,当时的形势,你不得不这么做。” 见凤云笙这般谅解自己,凤凌锦心里愈发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当时他没有想过护送皇帝的途中会发生这么多意外,虽然他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折返,但这都不足以成为他原谅自己的理由。 幸好老天爷保佑,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他再次在心里暗暗立誓,这种情况,他一定不会再让它发生。 “三妹,大姐的事你也不要自责,千错万错,都是那个人的错。刘太医的医术毋庸置疑,有了药材,一定能让大姐药到病除。” 凤云笙微微垂眸,眼里难掩担忧之色:“但愿如此。” “对了三妹,你为何会来这里?”凤凌锦微微一顿,“虽然靖王爷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他不会轻信你已经死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这也是我离开家的一个原因。”凤云笙顿了顿,“我来这里,只是路过而已。” 凤凌锦疑惑地看着她:“路过?那你目的地是哪里?” 她略一沉吟:“无极门。” “无极门?”凤凌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去那里作甚?不会是去找如歌吧?” 她摇摇头:“二哥,我这是去帮一个很重要的人完成一个心愿,这件事你可以替我保密么?”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爹也不会提起。” “恩。”她微微仰头,眼里似是有些回忆,“那个人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他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回他儿子,我必须要完成他的心愿。” “要我帮你吗?”凤凌锦问。 “不,”凤云笙微微摇头,“二哥,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凤凌锦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她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那淡淡的柔笑在凤凌锦眼里却胜过日月华光。 “二哥,说说你的情况,你们是不是被燕王软禁了?” 凤凌锦点点头,开始把燕王这几天对他们的态度以及行为告诉了她知。 “他软禁我们这并不奇怪。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独自将靖王爷请到行宫去。”他顿了顿,“还有,我听到一个关于我们陛下的传言。” “那是什么传言?”凤云笙问。 “在我们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与将要进宫的皇贵妃的母亲有过一段情。” 对于北燕国这名将要进宫的皇贵妃,凤云笙倒是从茶楼里客人的闲聊中知道一二,这个名叫慕容倾的女子,是被誉为北燕国第一美人,据说未入宫便得到无限荣宠,深得燕王喜爱。 “这样的秘事,二哥是从谁的口中听来的?” “一天我到这里闲逛的时候,从一个宫女和太监的闲谈中得知。” 凤云笙微微垂眸:“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么?” 凤凌锦点点头:“后来我调查了一下,这两个人是皇后的心腹。” 若说之前还不知道燕王突然将南靖和请去行宫的原因是什么,那么现在凤云笙大概猜得七八,只怕这秘事,也已经传到了南靖和的耳中。 “燕王单独请靖王爷去行宫,怕且是想让靖王爷做内奸。” 凤凌锦怔了一怔:“这怎么可能?”凤凌锦摇摇头,“即便是,又为何要特意将他请去行宫,惹人注目?” “要的就是惹人注目,而且是惹你的注目。”凤云笙双手环胸,“我们先假设燕王是想让靖王爷做内奸而他也答应了,两人就此达成利益关系,可这利益是短暂的,你觉得燕王会真心实意和靖王爷合作?” “你的意思是,燕王最后还是要铲除靖王爷?” 凤云笙点点头:“燕王让你知道此事,是把一颗怀疑的种子埋进你的心里。如今你不会觉得什么,但日后若有异动,或者说南穆国内被怀疑有内奸,那么你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谁?” 凤凌锦睁大眼,恍然大悟道:“我若是怀疑了靖王爷,那么势必会告知陛下,即便陛下不相信,但领兵的是我们凤家。一旦我确信了靖王爷是内奸,以我的性格必定会不惜一切手段请求皇上处置靖王爷,到时候……”凤凌锦脸色一变,“到时候即便皇上处置了靖王爷,但以陛下对我们凤家的戒心,最终我们凤家还是会难逃一劫。” 凤云笙点点头:“正是如此,若你选择勤王,情况就更糟。” “一石三鸟,这样的心机太深了。”凤凌锦皱着眉,“只是燕王如何确保燕宫之行是我和靖王爷前来?难道说陛下身边有真正的内奸?” “不,皇上身边不需要有燕王的人。”凤云笙的眼里变得有些清冷,“只需要有那个男人的人。” “你是说那个公子?” 凤云笙点头:“我听爹说,当初皇上是因为听了某个心腹的话,才认为你是临阵脱逃。” “当初我离开,的确有想过皇上会知道,然后派大哥来历练。只是我以为,传到皇上耳中的最多是‘凤凌锦突然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若非端木珣等人稳住了军中的局面,只怕军中上下都会以为他是临阵逃脱的人,当初听到凤翰霆对他提起时皇帝对此事的反应时,凤凌锦也是一阵后怕。 “不错,当初你只是消失了,而你在将士心中印象极好,他们怎会马上就认为你的离开是临阵逃脱?”凤云笙微微垂眸,“当初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只是后来细想却觉得不对。” “先是派人混进我军,然后再安排人在皇上身边当心腹,然后将皇上对我们凤家的怀疑加重,以备日后所需。从一开始,便都是那个公子所布的局。” 凤凌锦忽然觉得背脊有一股冷流流过,他们的皇帝疑心有多重,他十分清楚,而他下面的人却能取得皇帝的信任,由此可见此人和他手下的人能力如何。 “燕王不早不晚,偏偏在你遇事后马上提出要对楼胜的死讨个说法,这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系?”凤凌锦托腮思索,“那天晚上,他们名义上是救人,但实际上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为的是确保我出使北燕?” 凤凌锦一脸沉思,而凤云笙只是在心中摇了摇头。 第59章:兄妹重逢(4) 从当晚白玲珑的反应来看,对方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救人,而且如果目标是她,那么在回豫城的那个晚上才是最佳的时间,而那个晚上,对方也没有尽全力让自己消失。 应该说,一开始对方并没有料到楼胜会死,也没有想到凤凌锦其实还尚在人世,杜松子还没死以前,他们是想按照对付凤凌锦的办法让凤云笙消失,然后让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进一步离间凤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等皇帝盛处置了凤家后,再将凤凌锦和凤云笙的死讯托出,满门忠烈却因皇帝的猜疑而获罪,这无疑会让大臣心寒,人心背离,即便皇帝不会抄斩凤家,也足以离间了凤家和皇帝之间的感情。 但是这个计划被自己和凤凌锦打乱了,而楼胜的死让他们有了一个正义的理由,才有布下现在这个局的可能。 对方要的只是凤家的人和靖王爷,人选无论是她还是凤凌锦亦或是凤翰霆,这个都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不是凤家,只要是一军之将也足矣。 当然,人选是凤凌锦的话,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那个男人想必对凤凌锦的性情调查得详细,由凤凌锦扮演这个角色,是最佳选择。 而她是为了让凤凌锦能将功赎罪,才向皇帝举荐,所以说,凤凌锦出使北燕国只是一个意外。 而另外的一个意外,就是那个男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显然,在回豫城的那个晚上,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者说有怀疑,但并不确定。直到庆功宴的那个晚上,他才确认她就是她。 她相信,本来出使北燕的时间不该这么早,因为实在太过突然仓促了。显然,自己被他幽禁的这个变故,促使了出使北燕国的时间提前,而燕王一开始就提出他们不可能妥协的条件,目的只是为了留下南靖和与凤凌锦,然后才有了后面的这一切。 想到这,凤云笙不禁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念头,自己被幽禁的事情为何会促使出使的时间提前,这一点她能猜到两个可能,而这两个可能,哪一个她都不希望自己猜对。 一个可能,便是那个男人故意为之,另一个可能,便是他手下的人故意为之。 冰冷的手微微握紧,无论是前面的原因还是后面的原因,她都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的亲人,绝对不允许! “三妹,你怎么了?” 凤凌锦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微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刚才提到的可能。” “那你是怎么想的?”凤凌锦问。 “或许吧,我也不清楚。” 不是她不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凤凌锦,只是一旦说出来,她与那个男人的过往便要提及,她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让他们知道,一点都不想。 “你也别太担心,这一切还只是猜测而已,而且即便这是他们的诡计,我现在知道了,必定不会中计,而以靖王爷的才智,想必也料到这一点,只要我们双方都没中计,对方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凤凌锦这话半是安慰半是确信,他安慰凤云笙这一切只是猜测,而确信南靖和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做南穆国的内奸。 而凤云笙并没有他那么乐观,对于南靖和的*,她很清楚。她自然相信他不会成为燕王的利用工具,可他未必就不会借此机会利用燕王。 之后他们又互相嘱咐了许多,凤凌锦让她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他自己可以应付这一切,还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办完正事就立刻回家。 凤云笙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是办完事能不能回家还是未知之数。她让他千万不要让凤翰霆知道自己的行踪,免得他担心,只要此次事情平息,她一定尽快回家。 凤凌锦就无奈了,说她担心爹担心,就不怕他担心,还说她偏心。 她微笑,说二哥不会和爹吃醋的,看着她的笑容,凤凌锦心里就又软又暖的,哪里还能生她的气。 虽然舍不得分开,但最终还是得分开,与凤凌锦分别后,凤云笙便走回原来进来的地方,准备沿路离开。 “那边的,是什么人?” 正在凤云笙刚到目的地,却见一个人影刚从茅房里出来,他朝着凤云笙飞快地靠近,皱着眉问:“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你属于哪位公公管的?还不快转过来回话!” 凤云笙转过身,低着头答道:“回大人,奴才是魏公公带的。” “魏公公?”侍卫长思索着,“哪个魏公公?” 眼前的人,不过黄辰五阶,这样的水平她要杀他并非难事。 “还有哪个魏公公啊,当然是魏清流魏公公了。” 话音刚落,侍卫长转过身看着来人,只见侍卫长对来人露出一个逢迎的笑容:“原来是秀雅姑姑,大冷天的怎么还出来?万一得病了,钩月公主可要心疼了。” “赫尔大人的嘴巴可真甜。”秀雅微微一笑,旋即眉头一皱,指着凤云笙,“赫尔侍卫,您以为我想大冷天出门的,还不是因为这小家伙,出来办点事,半天不见回去,你知道公主最是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们,怕他是在宫中遇到什么事情,便差我过来寻他。” 刚才还被侍卫长当做可疑人物的凤云笙,如今他听见这位是钩月公主身边的人,不禁有些后怕,幸好刚才自己没对他做什么。 虽然公主的外家不济,可是却深受天子的疼爱,敢动可汗最疼爱的公主和最受可汗信任的太监总管的人,他可是有十个脑袋都死不起。 “对了赫尔大人,他不是犯了什么事吧?若是真的,您千万不要顾忌钩月公主,千万要把他抓回去。” 秀雅说得十分真挚,而侍卫长只是一脸的微笑,而心里则暗道自己要真的这么做了,那以护短出名的钩月公主不把自己扒了皮才怪:“哪里哪里,一场误会罢了,这点小事秀雅姑姑就不用和公主说了,免得公主费神。” 这人没有丝毫气的流动,想来也不会是有可能与那个凤凌锦接触的人,如此一来,自己表哥担心的对象不会是他。 “赫尔大人放心,秀雅知道该怎么做。”秀雅依旧微笑着,“那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当然可以。”侍卫长连声道。 “多谢赫尔大人,给您添麻烦了,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于是乎,这在侍卫长眼里前途无量的小太监就被秀雅带走,走了一小短路,确定四下无人后,秀雅转身看着这始终低着头的少年:“阁下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替您解围?” 第60章:协议 “姑姑想说的时候便会说,否则我问了也没有用。”凤云笙淡淡地道。 “阁下果然沉得住气。”秀雅仔细打量着眼前从头到尾都是微微低着头的少年,眼底尽是警惕,“我是奉了钩月公主之命来替阁下解围,因为阁下之前救过我们公主的命。” 自己救过的人,微微一想,她便有了答案。 不等凤云笙出声,秀雅又道:“我很感激阁下救了我们公主,即便我不知道阁下出于什么原因。只是公主天性纯良,天真无邪,是秀雅拼死也要保护的人,相信阁下一定明白我的心情。” 秀雅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但他知道那个向公主献计的人是卫家的人。 卫家,是慕容家的姻亲,而慕容氏对皇位的虎视眈眈,恐怕是四大家族之最。 秀雅对朝廷之事没有兴趣,她只担心公主被人利用,被人伤害。就像那天马突然发疯的事情,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秀雅心里清楚,是有人想趁着可汗不在的时候,趁机杀了公主。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对一个毫无城府而且没有半点实权的小女孩赶紧杀绝,虽然钩月如今已经十八,但她的思想却和十三四岁的孩子无异,根本没那么多的心思。 兰妃已死,穆氏一族也被他们打压的七零八落,他们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的? 为什么,连最后一点的温暖都容不得,他们应该知道,可汗对钩月公主如此疼爱宠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其实,秀雅明白的,在这充满权力与利益的燕宫里,这一切无比正常。 而她,能做的仅仅是保护她,保护这一颗纯净无瑕的心灵,让她永远生活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不惜一切代价。 凤云笙只微微低着头,夜色里他的容貌看不真切,秀雅无法感觉到眼前此人的情绪,只听到那一把如冰泉的声音再次响起。 “奴才感谢姑姑解围,只是姑姑认错人了,奴才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有何能力救公主。真正救了公主的人,怕且已不在龙城。” 秀雅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但转念一想,便明白她的用意。 对方是知道自己警惕她才这么说,她是想告诉自己,她领了自己的情,也并不打算和公主有什么接触。 秀雅并不想为难她,她只是担心钩月的安危,既然凤云笙不想和公主接触,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她并不会那么容易轻信凤云笙,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凤云笙又道:“姑姑请放心,奴才愚钝,被魏公公打发回家,今日离去,我们应是永不相见。”她顿了顿,声音冷而不寒,“如此丢人的事,奴才只希望姑姑莫要与旁人提起,不知姑姑能否答应?” 见凤云笙也有顾忌,秀雅点点头:“阁下请放心,公主那边我知道如何交代。只要阁下信守今日诺言,秀雅绝不会透露您半分事情,赫尔大人那边我也可以保证。” 秀雅并不在意他为何潜入燕宫,只要不涉及到公主,她就不在意。 凤云笙点点头,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秀雅看着没入黑夜的身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回到月华宫时,看到睡在榻上战战兢兢的罗莲,当下心急如焚。 燕宫外。 树上,一道轻灵的身影划过夜空,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凤云笙看了一眼四周,此时的她已换回黑衣斗篷,不得不说,慕离送给她的那枚玄晶让她的行动变得十分方便。 走在路上,凤云笙没有丝毫的放松,一路上都如她所料没有丝毫出错,直至她回到客栈,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她眸色忽而一沉。 漆黑的房间里,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即便拥有他的人竭力隐藏着。 只是她没有打算离开,因为她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 从容地推开房门,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兄台,你可算回来了。” 嚯的一声,房间突然变得明亮,一把活泼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是卫哥哥聪明,不然本少爷就见不到你了。” 说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影来到了凤云笙的面前,只见来人好奇地看被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的凤云笙:“喂,你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的,我只是想报恩而已。” “你们认错人了。”凤云笙头也不抬地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们出去。” 小太监见她用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当下柳眉倒竖,怒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本……少爷说话,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这般放肆!” “公主请息怒,这位兄台只是不知道您的身份才会冒犯了。”卫承一袭灰色袍服,立领处的紫貂毛衬得他越发俊秀。 钩月公主瞪了一眼卫承:“卫哥哥,你怎么能说出我的身份来!”她可不希望所有人都带着公主的眼光去看待她。 “公主息怒,卫承只是觉得公主玉姿天成,即便是一身太监衣服也难掩您的风姿,与其让这位兄台猜疑我等,倒不如直接表明身份更显诚意。” 听到这,钩月公主的脸色才慢慢变好,卫承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对凤云笙抱拳道:“在下卫承,这一位是钩月公主,此番冒昧前来,只是为了答谢兄台当日出手救了公主,并没有恶意,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卫承以为搬出“钩月公主”的名号,多少能让眼前这位少年有些重视,却没想到对方依旧是板着个扑克脸。 “我说了,你们认错人。”凤云笙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你们若是不走,那我走。” 说着凤云笙就要离开,而钩月公主只是双臂一举栏在她的身前:“不许走!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怪,我们是来送东西给你的,你怎么就那么不领情。还有,在本公主面前,不容你这样遮着脸!” 说着她伸手就想把凤云笙的斗篷扯掉,但凤云笙只是微微一侧便闪了过去。 “卫哥哥!”钩月虽然只和卫承认识了两天,但却被卫承的风趣幽默给吸引着,也习惯了叫他卫哥哥。 只见卫承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微微一运气,将凤云笙的斗篷拉下。 暖黄的烛光下,凤云笙一身黑色斗篷,绝美的容颜上仿佛是覆了一层看不见的玄冰,尤其是眉宇间那与生俱来的清冷。 钩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美的人,无论是那个南穆国的靖王爷,还是慕容家的三公子慕容晓,还是面若潘安的卫承,都比不上她眼前这个黑衣少年。在这个少年面前,日月星华都将黯然失色,再美的描绘都会显得苍白无比。 “让开。” 那一丝的厌恶犹如浇了钩月一身冷水,钩月愣愣地看着她,喉咙梗塞,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卫承看到钩月的反应,不禁对凤云笙更为好奇,当下想靠近她时,却见她凭空拿出一柄长剑。 “不要逼我。”凤云笙用剑指着她。 第61章:荣恩(1) “切勿伤及公主!”卫承急急地道,“是我们冒昧了,还请兄台莫要动怒,我们现在就走。” 见对方可以凭空拿出一把长剑,卫承当下对凤云笙忌惮,他原以为凤云笙只是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却不曾想到她竟然拥有自己的领域,这实在不得不让他惊讶。 自己是玄宗九阶,连他都感觉不到的气流波动,对方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人? “卫承哥哥你别说话!” 钩月是生气了,虽然眼前这位美少年的确很美,但是她好歹也是最宠爱的公主,她何时受过别人这样的气,“我告诉你,我可是钩月公主,是父汗最宠爱的公主,只要本公主一声令下,即便是将你赐死你也得跪着谢恩!” 话刚落,一道寒芒利索的落在钩月的颈上,吓得钩月和卫承同时一愣。 “不必谢恩。” “这位兄台,我们并无恶意,公主她只是想报答你的恩情而已。”卫承连忙道。 凤云笙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滚。” 她根本不打算听卫承的解释,要知道这几天她在龙城里就没找到她喜欢吃的甜食,这里唯一甜的东西就是干巴巴的甜饼,所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甜食,心情已然十分糟糕。 即便钩月十分不愿意,但卫承还是把她拖走。第二天一早,城门打开时,凤云笙便立刻骑马离开,没有片刻耽误。 凤云笙不知道卫承这么做是有何目的,她也没有兴趣知道,更不会让自己卷入无谓的争斗中去。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既然遇上了,便由不得她不愿。 五日后,南穆国御书房。 灯火拂动。 偌大的房间里,林立了两排以紫檀木所制的书柜,房间的右方,摆着一张金龙腾云屏风,两边垂挂着藏青色的帷幔,屏风后,摆着一张紫檀木书案。 书案前,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灯火下,他微微眯着眼,仔细地阅读着手中的信。 “陛下,定国公来了。” 屏风外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皇帝把信收起,道:“宣。” “是。” 太监走到门外,声音已经变得很小,话语也分辨不太清,但大概能知道他的语气是十分恭敬。 “微臣凤翰霆,参见陛下。” 凤翰霆站在屏风外半弯着身体,未经皇帝允许不可擅自屏风内奏事,这是宫里一贯以来的规矩。 “翰霆,进来说话吧。” “是。” 凤翰霆越过屏风,看着眼前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微微拱手,道:“陛下深夜召见微臣,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微微点头:“朕刚刚收到靖和的信,你且看看。” 说着皇帝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凤翰霆,凤翰霆双手接过信,仔细阅读里面的字。 “这……”凤翰霆皱着眉,看向皇帝,“陛下,可是要微臣暗中带人前去北燕国?” 皇帝摇了摇头,那威严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再者,你若离去,恐怕北燕国的人也会收到风声,只怕对靖和他们更是不利。” “只是以目前情况来看,靖王爷是被软禁起来了,这……” 皇帝看着凤翰霆,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分外柔和:“翰霆,既然靖和能传信出来,想必他不会让自己有危险,朕相信他。” 凤翰霆拱手:“微臣自是相信靖王爷的能力,只是北燕国早对靖王爷心存忌惮,他们此番举动,微臣只怕他们会借机伤害靖王爷。” “哼,北燕国他们是不会动靖和一根头发的,不然他们那正义之师的名声也不用要了。”皇帝顿了顿,“不过他们此举,倒是让朕好奇,看来是和西璃国谈不拢,想逼朕先出手了。” 凤翰霆眼珠微微一转:“原来如此,还是陛下看得通透,微臣自愧不如。” “你是武将,长项是领兵打仗,对这些阴谋诡计,看不清也自然。”皇帝道。 凤翰霆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淡淡的谦恭的笑容:“陛下无需为顾全微臣颜面才这般说,实在是微臣天性愚钝,才会看不清里头的乾坤。”凤翰霆略一沉吟,“只是既然陛下不是想微臣前去营救王爷,那么不知陛下深夜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翰霆,你应该知道朕想说什么。” “恕微臣愚昧,微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想说什么。”凤翰霆微微低着头,刚才的笑容慢慢褪去。 皇帝微微眯起眼:“楼胜是凤凌玉亲手杀死的,北燕国如今要以此借题发挥,难道凤爱卿不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征北将军亲自前往北燕国一趟吗?” “陛下说的极是,只是征北将军如今已死,无法出使北燕了。” 凤翰霆的声音依旧平静,犹如在陈述再正确不过的问题。 “只是凤爱卿,恐怕凤凌玉并不是真的死了。” 一阵疾风吹来,吹动了帷幔,压低了红烛。 四周都是黑的,唯有窗前斜入几缕月光,幽幽地落在窗前。 “臣愚钝,不知陛下这是何意。凤凌玉福薄,刚被陛下重用却被敌人掳走,最后只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虽然微臣一直谨遵圣意,不曾对外说出此消息,但是如今豫城里却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凤凌玉死的事。微臣即便想瞒着,恐怕被人揭晓,也是迟早的事。” “朕听闻凤云笙去了南山寺为凤家吃斋祈福。朕虽不曾见过她,但她容貌的传言,朕也是知道一二。那日听刘大夫说玉骨生肌膏可以痊愈疤痕,便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再调制一盒,打算赐给凤云笙,好让她恢复容貌。” 皇帝看着凤翰霆,眸光依旧是平静的,“可没想到,朕的人回来禀告,竟说凤云笙的脸净白无瑕,没有半点伤疤。凤爱卿,你且如何解释?” 霍的一声,灯火又重新明亮起来,四周还是温温暖暖。 只是在这温暖里,却藏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寒冷。 第62章:荣恩(2) 凤翰霆心里一震,没想到皇帝竟然派人去了南山寺:“陛下,这是、这是……” 凤翰霆慢慢低下头,他竟发现自己无话可对,要说那人是巧莲而非凤云笙,这不行,可要说她是凤云笙,这也不行。 皇帝的这番话,实在是让凤翰霆始料未及,他从未想过,皇帝竟会派人去南山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对自己的戒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而今日皇帝的这番话,到底又是有何目的? “陛下,这一定是因为陛下福泽万民,加上上苍见怜,才能让小女痊愈。” “朕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皇帝大掌一挥,眉间藏有愠色,“翰霆,在朕的眼里,你一直是朕的勾股之臣,可是你一次一次的行为,实在让朕太失望了!” 凤翰霆当即跪道:“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 “你确实有罪,你罪不该因私心而枉顾国家安危,你的心情我明白,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朕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皇帝背手,一脸慨然,“朕相信,若是太傅知道你如今的行径,定也不会动怒。” 听到皇帝提起自己父亲,凤翰霆不由得更加心惊。从前,皇帝是顾忌自己父亲是他的太傅,所以对凤家也会礼待三分。只是如今,他这话说出来,便是告诉自己,不会在顾及这方面的因素。 “陛下,征北将军真的已经去世了,臣……” “够了,朕不想再听这些话。” 皇帝已经嗅到,与北燕国和西璃国的大战将要爆发,战争一旦爆发,只怕会比十年之前更为巨大。 十八年前的三国之乱,他们南穆国虽然占了最大的便宜,但却也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许多优秀的将领在那一战都死去,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南穆国真的是没有多少可以用的将才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凤翰霆竟然有私心,这让他觉得凤家是在保留实力,而另有图谋。这样的臣子,让他生气,若不是看在历代凤家的功劳,和眼前的形势,他定不会让凤家过得那么舒心。 凤翰霆自然知道皇帝对他们凤家的疑虑,他实在是无奈,也觉得有些心酸。想他凤家满门忠烈,十八年前牺牲的将士里他们凤家是最多的。 他们凤家一门对朝廷鞠躬尽瘁,却还是得不到皇帝的信任,换来的除了猜忌,还是便是猜疑。 凤翰霆有时候真的觉得太累了,当年为了责任,他放弃了保护她,为了责任,他将自己年幼的孩子推上了最前线,为了责任,他耗尽了自己的一生,他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他无法理解,为何皇帝还要猜忌他。 或许是感觉到凤翰霆的失落,皇帝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翰霆,朕适才的语气是重了一些,但你应该理解,朕是因为看重你,看重凤家,才会如此愤怒。” 凤翰霆拱手:“是,臣明白。” “你放心,凤凌玉‘死’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只要他重新出任征北将军一职,朕保证凤家不会受半点闲话。” 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朕不是无情的人,绝不会亏待你们凤家。等你大女儿病愈,朕便指婚给司徒公的二公子,这可是萧丞相看中的孙女婿,朕先帮你要了。” 不等凤翰霆说话,皇帝又道:“至于你的二女儿,朕会指给太子做侧妃,他日等太子登基,她便是皇贵妃,形同副后。” “陛下,如此隆恩,臣万万受不起!” “朕还没说完呢,”皇帝微微一笑,“还有凤凌锦,这个孩子朕一直很喜欢,将来昭阳的驸马,非她莫属。至于你的三女儿,靖和对她一直很内疚,朕看着也觉得难受,如今她既然已经痊愈,正如你所言是上天见怜,既然是上天的意思,那么我们还是依照上天的安排吧。” 如此皇恩,自然是寻常人所艳羡的,可是只有凤翰霆知道,这皇恩浩荡之下的代价是什么。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提及对凤凌玉的安排,很简单的意思,皇帝是要他用凤凌玉,换他其他子女的一世荣华。 他做不到,凤云笙是她的孩子,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他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她,好好照顾她,让她永远无忧无虑。 “陛下皇恩,臣不胜感激,只是臣的子女无德无能,实在不能成为太子和公主的枕边人。”凤翰霆抬头看着皇帝,“臣恳请陛下收回皇恩。” 皇帝当下蹙眉:“翰霆,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皇恩!”凤翰霆的眼里露出坚决。 “你以为凤凌玉逃走了,朕就找不到他吗?” 有一阵风吹过,压低了火红的烛火,刺骨的冰冷从双膝侵入凤翰霆的身体,慢慢地流向他的心。 十天后,无极门。 太清宫中,七十七盏七星琉璃灯照得宫殿灯火通明,石清池上,飘着数十朵永不凋谢的白莲,四周绣有重明鸟图腾的霜色重纱微微摇晃着,带起一室荷香。 “不知轻重!”玉阶上太微大掌一挥,打断了慕离的话,“为师千叮万嘱,不到最后一刻你不得在他人面前展露真实力量,为的是何你应该知晓!这七年来一直无事,可如今下山一趟却破了戒,还偏偏让魔族中人发现,你可知这让我们变得多被动?” 第63章:无极门 即便慕离已用符鹤把山下的事情告知了太微,但刚回无极门的慕离还是被太微召了过去,把下山的事重新禀告一次。 当面听慕离讲述那一切事情,讲述他将蓝莲剑诀、极地之火还有自己的实力都暴露给了魔族中人知道,许久没有动怒的太微终究还是动怒了。 翠微长老司涵一身蓝白衣装,腰环青玉佩,头戴青玉冠,眉宇间尽是温和:“二师兄,七魔将的实力你清楚,离儿遇到其中两个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鬼相,为了除去泠木妖动用了极地之火,消耗了许多内力,还要保护结界和村民,要动用那部分力量也是无可奈何的。” “泠木妖就罢了,即便它有分裂的能力,但只要多耗些时间也不难将它斩杀,甚至一开始就不该与它为敌。对付它也动用极地之火,本就是不明智的决定。至于七魔将,若是他们的本尊,我自然不会多说两句,可本尊与附体之间的实力差别,你们应该清楚。” 的确如太微所言,用消耗巨大内力的极地之火去对付泠木妖,这当真是不明智的抉择,就像太微认为,即便慕离没有那部分封印的力量,但他也能达到大荒之境,对付并非本尊的七魔将,虽然有些勉强,但并非无法完成的事。 然而,他们不知道,他对付泠木妖动用极地之火,是为了用最短的时间消灭泠木妖,否则用寻常方法,以那只泠木妖的庞大只怕能拖上一天,被汲取灵力的雾灵便又要衰败几朵。 他们也不知道,在他与七魔将交手之前,已经在无名剑上耗费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内力,为了修复豫城的封印,为了隐藏凤云笙不被发现,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休息。 司涵还想说什么,但太微却没有给她机会,“他的实力如何我最清楚,你不必再替他说情。当年他去幽冥鬼蜮时不过十四岁,除却封印的力量也只有天尊二阶,当时他尚能取得极地之火归来,难道那次的凶险就比他此次小了?” “师妹,我赞成掌门所言。”戒律长老司戒板着脸看慕离,“你是我们无极门的底牌,如今却被魔族中人提前知晓。魔族来势汹汹,眼下虽不会大举进攻,但离那日子也不远。” “两位师兄,大错已成,再多怪责也于事无补。”司云看着慕离,温和的脸上多了一份凝色,“只是慕离师侄,虽然你有浮光玉藻,但蓝莲剑诀你还是少用为妙。” “师弟说的极是,离儿,你可是我们无极门下任掌门的人选,定要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才是。”司涵柔声道。 “不过此战也并非毫无益处,至少我们知道此次敌人相当强大。以慕离师侄的境界,面对两个最多只有三成功力的魔将尚被逼迫得如此境地,他日魔族一旦进攻,我等处境只怕比十八年前还要艰难,”司云微微叹了一口气,“慕离师侄,如今你唯有潜心苦修,方能弥补这一切。” “以慕离如今的高度,只怕再努力也难以突破。” 修为到了越后,要突破也变得越发困难,很多人更是穷尽一生都无法突破天尊之境,到了后面的境界,修炼十年没有进展也是很正常。 一时间四人皆是沉默,这时慕离才道:“师傅息怒,弟子定会勤加修炼,不会让师傅和诸位长老失望。” 慕离双手抱拳,微微低着头,一双剑眉紧紧蹙着,如玉的脸上写满了自责。 见他如此,太微也不忍再多苛责,毕竟他知道既然慕离选择解开封印,那证明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危及,而且正如司云所言,大错已成,再多责怪也无济于事。 “罢了,你修为虽高,但与妖魔的战斗经验并不足,也不能全然怪你。”太微的神色渐渐缓和,“为师知道,你是担心会连累村民,才一时失了分寸。只是离儿,你要知道,有时候为了大局,必要的牺牲也是要的,不然就会让更多的人牺牲,你可记住了?” 慕离一直只在无极门中清修,没有下山历练的机会,两次去幽冥鬼蜮,还都是直接缩地之术,这种两点一直线的方式,根本算不上下山历练。 虽然幽冥鬼蜮里的妖魔十分可怕,但里面的妖魔只有寥寥几个种族,而且纯粹是硬碰硬的,没有太多的技巧可言,所以在策略上得不到锻炼亦是很正常。 而除了幽冥鬼蜮,慕离就没有与妖魔有过交手,他对妖魔的了解,全部是来源于书上。 就这样,太微理所当然地把慕离这一切过时归咎于“经验不足”和“护民心切”这八个字上,并没有太多别的考虑。 “是,弟子谨记师傅教诲。”慕离的眉依旧皱着,“弟子尚有一事要禀明师傅和诸位长老。” “恩,你说吧。” “弟子将浮光玉藻给了一名姑娘。” “什么?”太微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弟子将浮光玉藻给了一名姑娘。”慕离复述道。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怒火才刚刚散去的太微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怒火,而且这股怒火比刚才的还要大,“你竟然将浮光玉藻给了旁人,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一直温和的司涵和司云亦是少有的皱起了眉。 司戒剑眉紧蹙:“慕离,浮光玉藻乃我无极门之物,岂容你随意给予他人!” “大师兄,慕离师侄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司云看向慕离,“慕离师侄,你且说说原因是何。” 慕离将鬼相等对凤云笙的态度告知了四人,四人听后相顾摇头,皆是不懂其中原因。 “慕离师侄,你与凤姑娘相处时,可有觉得她有何不妥?” 慕离摇头:“凤姑娘没有半分修为,也并非心存怨恨之人。” 司涵的脸上露出疑惑:“这便奇怪了,魔族要的宿体,多半是执怨极深的人才可,而且宿体本身的修为越高,对他们也越有利,他们怎会对一个不可能成为宿体的人感兴趣?” “离儿,你与这位凤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见太微问及,慕离便简单地把与凤云笙相识的经过简单提及。 “又是凤翰霆的孩子,怎么这么巧。”司戒自言自语道。 “这位凤姑娘也着实让人敬佩,她与她大姐的姐妹之情更是让人动容。”司涵若有所感地喃喃道,“不过云笙这个名字……” 司涵看了一眼司云和司戒,然后再看看似是陷入沉思中的太微。 第64章:刀子嘴豆腐心 “掌门师兄。”司云在太微耳边轻声道。 “我没事,”太微顿了顿,把眸光转向慕离,“离儿,你可有察觉魔族对她的企图?” 慕离摇头:“弟子愚钝,并未察觉魔族真正企图,只是言谈间魔族似乎觉得凤姑娘异于常人。” “那你如何觉得?”太微问。 “与寻常女子无异。”慕离答道。 “这就更奇怪了,为何一个普通人,在魔族人眼里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司云有些不解。 “纵然如此,你也不应擅自将浮光玉藻赠予这位凤姑娘。”虽然知道了缘由,但司戒还是怒意不减。 “正是如此,要知道那位姑娘是否受他们所胁迫,办法还有很多,你怎可随便将浮光玉藻给了出去。万一她心存不轨,打起浮光玉藻的主意,到时候又当如何。” 虽然是教训的话,但太微的语气并没有刚才的严厉,语气温和了许多。 “是弟子思虑不周,但弟子认为凤姑娘绝非贪婪之辈。” “绝非贪婪之辈?慕离,俗世之人的心远比你想象的险恶,你不要见对方一副纯洁无暇的脸孔便以为她是好人,难保她不是与魔界串通,演一场戏来博取你的同情。” “师伯,浮光玉藻是弟子求凤姑娘收下的,而且凤姑娘屡次冒险救助弟子,绝不可能与妖魔同路。” 见慕离替凤云笙开脱,司戒更是生气:“慕离,你处处维护这个女子,莫非是对她动了情?” “师傅常教导弟子,要兼爱苍生,弟子只是谨遵师道,换做旁人,弟子亦会如此。”慕离不卑不亢地答道。 司戒一脸怒容:“好好好,现在你竟学会拿你师傅来压我了!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见司戒真的动怒,司云连忙打圆场:“好了师兄,你也太不相信慕离师侄了,无极门中多少女弟子对他趋之若鹜,他都从不动心,又怎会对刚认识不久的女子动了私情?” 司涵也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司戒:“大师兄,除了二师兄以外,离儿最尊敬的人便是你,这点你是清楚的,又何必和他置气呢?” 司戒看了一眼众人,冷冷地哼一声:“你们就惯着他吧,总有一天他要面对现实,可等那时候他才明白这一切,只怕是为时已晚!” “离儿,你的心思师傅明白,你是想借着浮光玉藻保护那位姑娘,这庇佑苍生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凡事都有轻重,我们无极门也是力有所短,无法顾及每一个人,只能庇护大多数的人,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慕离一点头:“是,弟子明白。” “还有,正如你师伯所言,人心难测,不得不防,浮光玉藻极为贵重,若真有闪失,可有想过日后习得蓝莲剑诀的晚辈们该如何。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切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了。” “是,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那浮光玉藻,是否要马上取回?”司戒问。 太微看着慕离:“你觉得呢?” “一切听从师傅吩咐。” 太微摇头:“事关你的性命,还是由你自己选择。” “弟子……”慕离看着太微,“魔族经此一变,想必行事会更加隐蔽,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凤姑娘,弟子认为我们不妨多等一段时间,等过些时日再将浮光玉藻取回。” 司戒剑眉紧蹙,而司云和司涵则只是温和地看着慕离,似是料到他定会如此选择。 而太微,则点头道:“既如此,便按你所想的做吧。” “掌门!”司戒看了一眼其余两人,见他们并没有要劝阻的意思,不由更生气,“你们就继续这样放纵他吧,等有一天把他纵容得像白笙一样,到时候你们再来后悔吧!” “司戒师兄!”司云看着司戒,“在后辈面前,莫要失了分寸。” “好了,离儿才刚回来,想必也累了,你看他脸色都不太好了。教导的话以后再慢慢说,大师兄,你也不想看到离儿累坏吧。” 司涵知道司戒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不听到司涵的话,司戒便仔细看着慕离,果然看他表面上虽没什么,但细看之下却发现竟有内力亏损的迹象。 “下山一趟弄得这般狼狈,将来如何将无极门发扬光大。”司戒皱着眉,冷哼了一声,“待会去你师叔那里拿几颗玉露丹,然后明日来我房间,内力亏损了也不说出来,逞什么强。” 一旁的司云和司涵不由得笑了起来,每次看到司戒这一脸严肃的“训斥”,他们总忍不住要笑出来。 “是,弟子多谢师伯师叔关心。”慕离的声音虽然还是淡淡的,但眸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太微点点头:“好了,你此行下山,虽有大错,但总算不负所托,将三处封印加固,如此一来我们准备的时间便多少些许。” 司涵点头:“而且离儿将两名七魔将重创,即便不是本尊,这高度的灵魂契合也会让他们伤得不轻,一时半会不能再兴风作浪。” “还是不要太乐观,本该能支持五十年的封印却在短短十年就被他们弄出裂痕,虽然没有圣物坐镇封印有所减弱也正常,但绝不会衰弱至此。可想而知魔族如今的实力如何。还五毒子的事,若是真的,这件事便足以让我们棘手。” 司戒的话一出,众人的脸上都多出了几分凝重。 “慕离师侄,把你那枚五毒子给师叔看看。” 其实在他收到慕离关于五毒子的消息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将这个消息传递了过来。 只是当时的消息只是发现了类似五毒子毒发的迹象,而且仅仅是流出来的血是黑的,加之司云清点了司珍楼里的五毒子数量发现无误后,所以太微和司云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直至收到慕离的消息。 身为妙法长老,司云十分在意慕离此行对五毒子的意外发现,五毒子上的毒,那配方只传历任妙法长老,而且是口耳相传,并不留纸墨。炼制过程也只能由历任妙法长老亲手完成,即便是掌门也只有监管的义务,而对此毒的配方,却是一无所知。 五毒子的毒是他一手炼制出来的,之前收到慕离的消息时,他便再次亲自去司珍楼清点五毒子的数量,他发现五毒子一枚都没有少。 所以,司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五毒子会流落人间,而且还是在一个寻常的百姓家里,这怎么可能? 慕离上前将一个锦盒呈给司云,司云打开锦盒,发现那模样的确如五毒子一模一样。 “此铁并非由天外陨石所制,只不过是普通的玄铁而已。” 太微是铸剑的行家,慕离铸剑的本事也是他所传授,而如今慕离的铸剑技艺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对此太微没有半分忌才,有的只是欣慰。 慕离虽然身为无极门的圣子,肩负看管五毒子的责任,只知道五毒子的样子,但对于五毒子是由什么铸造而成,他却是毫不知情。 司云低下头,慎重地闻着这枚五毒子上的气味,上面散发着极难察觉的曼陀罗,的确与他所炼制的五毒子的气味一模一样。 “师兄,此物先放在我这里,我需要研究几日。” 太微点点头:“你拿去好好查,要尽快得出结论。” “好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离儿,你且去休息,明日去过静心堂,便到来紫薇殿来。” 慕离点头:“是。” 如此众人便都散去,而慕离则和司云一同回去水云居。 第65章:命盘(1) 水云居以云石和楠木所建,位于无极门最南边,是无极门最暖和的地方,水云居的后方有一片不小不大的药圃,里面栽种了各种各样的珍贵草药,乍一看去倒像是个小山庄。 “你也累了,坐吧。” 司云温和地说,然后拿起水晶桌上的青色的莲玉茶壶,往里面添了一些鲜嫩的茶叶。 慕离规矩地坐下,见司云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沏茶。 司云把莲玉茶盏递给了慕离:“这是师叔新培养的药茶,你且尝尝。” 慕离双手接过,抿了一口:“好喝。” “呵呵,真的好喝吗?”司云拿起茶盏,只浅抿了一口便皱起了眉,“这茶我拿给掌门师兄他们喝,他们都觉得味道太奇怪,就连我也受不了它的味。喝过它且觉得好喝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慕离微微垂眸,看着碧绿的茶汤,并没有言语。 “你从小在无极门中长大,四岁顿悟聚气,十一岁那年便突破天尊之境,十四岁独闯幽冥鬼蜮,取得极地之火,还在期间顿悟了蓝莲剑诀,同年你闯过了无妄之境,顺利成为我派的圣子。” 司云平淡地说着这一切,这里每一句都可以让世人所惊叹的事实,对他来说已经寻常。 而当事人,则比司云更为沉静,仿佛司云在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你从小掌门师兄便对你给予厚望,六岁时他便将你独自放到后山练剑,往往一练便是数月,也不准你与门中弟子太过亲近。从那以后,他对你的要求更加严格,你的生活,除了练功便是练功,没有半分休息,虽然你很出色,却也比其他弟子苦上许多。” “修行是为了日后能除魔卫道,行侠仗义,此乃弟子所求,并不觉苦。” 司云微微摇头:“你啊,该怎么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刻板。” 慕离没有说话,司云只继续道:“师叔知道,你从小生活得太累,当我看到你似乎连说话都不太会的时候,实在是于心不忍。” “所以师叔才会让端木师兄陪我练剑?” 司云点头:“珣儿性情淡泊,也是个寂寞的孩子,我便想你们两人做伴练剑,互相有个陪伴也不错,没想到你们竟成为了好朋友,这实在让师叔十分高兴。” 慕离想起与端木珣一同在后山里练剑的岁月,素来清冷的眸子竟变得温和起来。 端木珣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朋友。 那时在山中修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幸好有端木珣做伴,由于两人都不喜欢热闹,所以相处时其实大多时间都是没有话语。 但是,就是这样没有言语的相处,在彼此的招式中,却让两人越来越熟悉对方。 端木珣会对他说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教会他如何夜观星象,因为太微喜欢笛声,所以慕离便请司涵教会他吹笛。 那个时候,他们练剑累了,便对着清风明月,抚琴横笛,悠扬的琴笛之声常常回荡在山谷里,陪伴着他们走过一年又一年。 后来虽然端木珣专攻医术,但是他也时常来后山与慕离做伴,两人见面的时间虽少,但感情却是依旧。 直至得知端木珣将要出师下山,素来平静如水的心竟有涌起一股失落,但是他知道,师兄下山也是为了匡扶天下,解救苍生于水火,他们虽然很难再见面,但是彼此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所以在端木珣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他们回到了后山,先是过招,然后便对着清风明月,他抚琴,他弄笛,彼此约定要为了天下苍生而努力。 这一晃眼,他们已经分离了八年,而这八年里,除了师傅的吩咐外,他竟没有再吹过横笛。 不知师兄过得可好? “慕离师侄,你师傅这么对你,是有原因的,就像他从小就将你一部分的内力封印起来一样。” 慕离从小在武学上的天赋便极高,甚至超过了当年的白笙,凡事太极端并非好事,正如力量也是。太微隐隐觉得放任他这般下去,会对他自身不利,所以从十岁起,太微便对他施下封印,将他一部分的内力封存起来,而且严令他不得对其他弟子说出自己真实的境界。 而让他不得与其他弟子太过亲密,一来是为了保护慕离,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其他弟子。 慕离微微点头,眼里又恢复往日淡淡的眸光:“师叔,弟子从未有过怨怪师傅的念头,弟子知道师傅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弟子。” “不,师叔不是这个意思。”司云微微摇头,“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对掌门师兄心存怨怼。” “弟子愚钝,还请师叔教诲。” “掌门师兄对你所做的一切,出发点固然是好的,只是师叔一直认为,他对你保护过度了,就像你此番下山一样,若你以前有过下山的经验,经历过他人的生死,便不会做出这般抉择。” 司云微微叹了一口气,“慕离师侄,师叔知道汝心慈悲,只是我等修道之人,注定不能与红尘有太多羁绊,你可清楚?” 慕离双目微凝,旋即答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必定铭记于心。” “师叔不是在教训你,只是不想见到你太过辛苦。”司云摇了摇头,“也罢,我总说掌门师兄放不下,原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师叔……” “师叔知道你想说什么,山下的事你不必自责,万物皆有因缘定数,是我无极门合该有此劫而已。”司云伸出纤长的手指,放在慕离的头上,“慕离师侄,不要总想着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若你抱着这种心情去拯救别人,被你拯救的人也会于心不安的。” 慕离怔了一怔:“师叔,弟子只是……” “你是如何想的,并不用告诉师叔,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 他站起身,负手望向窗外的夜空:“当年人魔大战,最终虽然是我们胜利了,但损失也极其惨重。萧、白两辈死伤惨重,尤其是萧字辈,除了萧玉、萧仁、萧宗、萧虹几个弟子外,萧字辈的几乎都不在了。而我们本对萧玉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他竟为了追求力量而偷练禁术,最后只得由我亲手将他杀死,实乃本门不幸。” 萧玉是上任无极门的圣子,慕离虽对他并没有太多认识,却因同为圣子,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当年的萧玉,年轻有为,与白笙一样同为无极门的顶梁柱,深受掌门器重。 “萧、白字辈的衰败,让掌门师兄决定废弃萧、白字辈,所以才有你们慕字辈和葵字辈的出现。”司云低头看向慕离,“慕有希望之意,而离,则象征离卦,你熟读易经八卦,其中寓意是何师叔就不多说了。” 八卦中的离卦象征火,代表着太阳,是光明的象征。 “弟子无德无才,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慕离师侄,你不必太过谦虚,我们都很清楚你的品性才能,师叔将此事告知于你,并非想责怪你下山之事,只是想告诉你,你此身承载着多少人的期望与责任,你的性命与其他人一样,都是同样的贵重。” 慕离抱拳:“是,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心念微动间,司云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这瓶玉露丸就给你吧,内力亏损太多也是会伤及性命,兵家有云走为上,以后不可再如此妄为了。” “弟子谨遵师叔教诲,只是一瓶玉露丸……司戒师伯只说给弟子两颗。” 司云微微笑道:“那是你司戒师伯说的而已,师叔说要给你一瓶,那便是一瓶,你拿着便是。” “只是玉露丸之珍贵……”见司云面不改色,慕离只将白瓷瓶接过收入领域,“弟子多谢师叔。”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师叔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你回去休息吧。” “是,弟子告退。”慕离将茶盏放下,然后看了一眼司云,犹豫了一会才道,“师叔,弟子是真的觉得此茶好喝。” 司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真的?”这一股的蝎子蜈蚣味他真的觉得好喝? 慕离认真地点点头:“真的。”仿佛觉得不够肯定,他又加了一句,“弟子并非为了安慰师叔才这么说,而是真的觉得好喝。” 这下轮到司云惊讶了,没想到慕离师侄的口味竟如此独特。 离开水云居后,慕离便回了房,可刚走到房间,却看见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房前等着他。 第66章:命盘(2) “师兄!” 一把明亮活泼的声音传入慕离的耳中,只见来人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袭蓝衣白衫,娇俏可人的脸上一双碧色的大眼正紧紧地盯着慕离,脸上尽是激动与愉悦。 葵月是葵字辈中的佼佼者,也是现在无极门中被公认年轻一辈天赋最佳的弟子。她今年才十五岁,便达到了玄宗高阶,前不久还闯过了无妄之境的试练,成为无极门的圣女。 “师兄,你、你是不是突破了天尊之境啦?!”葵月激动地看着慕离,那份喜悦仿佛自己才是突破境界的人。 而慕离只是点点头,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清冷。 下山之前太微便对他说过,他的力量虽然可以封印,可体内的气动却没办法封印,而如今他身上的气动在高手眼里,已经很难掩饰成一个玄宗之境的人,所以让他干脆以天尊一阶的身份示人,这样还比较自然。 “小月,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无极门的圣女了,再怎么激动也不能这么不顾形象啊。不过也难得,平时你被惯成了公主,也只有在你的慕离师兄才会变成小兔子。” 说话的人披着一头金色头发,她艳若桃李,浅蓝色的眸中露出一丝戏谑,“怎样,慕离小师弟,你可是有些被我们的小月公主打动了?” “璐薇师姐。”慕离朝璐薇拱了拱手,脸上仍旧毫无情绪。 “师姐!”葵月瞪了璐薇一眼,娇嗔道,“小月明明平时很温柔,怎么被你说得很野蛮似的。” “是是是,我们的小月公主最温柔了,绝对不会做诸如调戏师傅,奴隶师兄洗衣做饭,又或者是逼迫师弟赞美自己,还有……” 葵月见璐薇还要往下说,余光落在一旁的慕离身上,不由得就急了:“师姐!” 听到葵月那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璐薇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师姐不打趣你了,万一你真哭了我可得成为全无极门男性的公敌。”璐薇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慕离,“当然,慕离小师弟得除外。” 听到这,葵月微微转过头,她深深地看着这个从小便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年,只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而他却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一般,那张宛如神祇的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玄冰。 失望只是一瞬,很快她便平伏了心情。这些年来,葵月已经习惯了这亘古不变的冰冷,她想一定是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才不能走进他的心,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他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对自己敞开心扉。 “不知师妹师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慕离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仿佛没有看到葵月和璐薇的神色变化,璐薇心中不禁叹了一气:“没有什么事,只是小月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便硬是拉着我来看你,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失望?” 璐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她是西璃国和北燕国的混血儿,所以她很喜欢同样是混血儿的葵月,所以当她看着葵月一次又一次被慕离的冷漠拒之门外时,她对慕离的恶意也一步步增强。 “师姐,你不要这样。”葵月看了璐薇一样,才笑嘻嘻地对慕离说,“师兄,你别听师姐乱说,葵月和师姐来这里,是有正事找你的。” “什么事?”慕离问。 “是关于四法朝云的事。”葵月认真地答道。 “葵月师妹,四法朝云是门中秘事,我不便得知。” 听慕离的语气,璐薇不禁蹙眉:“慕离,莫非连这片刻的时间也不愿给小月?虽然四法朝云是门中秘事,但她知道你对门派一向关心,所以才特打听这个消息给你听。她如此辛苦,为的不过是能和你说多两句话而已,还是说你想直接去问掌门?你就不能大发慈悲一次吗?!” “师姐,你不要这样!”葵月见璐薇真的生气了,连忙拉住她的袖子,小声道,“慕离师兄去问掌门,这也是、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啊,再说葵月也没费多大劲啊,你就不要发慕离师兄脾气了。” 璐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葵月,眼里就像在说女大不中留一样,而葵月只是缩了缩脑袋,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第一,四法朝云属门中秘密,你我都不应该擅自打听。”慕离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第二,男女有别,如今业已夜深,你们来此已属不妥,应当马上回去才是。” “其实也不是涉及四法朝云的事都是秘事,你看,‘四法朝云’这个名字不就是门派的公开秘密嘛。” 葵月想,虽然那牵涉到四法朝云,但慕辛对自己说的话里根本没有半点与四法朝云沾边的事,把这些事告诉慕离,应该不怕吧? 虽然身为圣女,但慕离是无极门圣子的事,葵月也并不知情,这也是太微等人责怪慕离将浮光玉藻给予凤云笙的原因之一。 浮光玉藻分阴阳,两者皆是开启无妄之境的媒介,在尚未选出圣女和圣子时,浮光玉藻由历代掌门保管。 通过无妄之境的人便会成为无极门的圣子或圣女,此时浮光玉藻便由他们保管,直至他们死去或者离开无极门。 顺带一提,无极门中有一个“潜规则”,那便是领悟蓝莲剑诀的人,基本就是默认的圣女圣子人选。 所以他们担心,慕离将浮光玉藻给了旁人,会由此暴露了他的身份,如此一来,这些年来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听到葵月这么说,慕离略略点头:“既如此,还请葵月师妹明日午时到御风台一趟,叫上慕辛师弟。” 虽然听见要叫上慕辛时葵月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但她已经很高兴慕离肯给她时间。 约好时间了,葵月便和璐薇离开,回去房间的路上葵月一直满脸笑容,看得旁边的璐薇忍不住要发话。 “你啊,别人不就是让你明天去剑阁一趟么,至于那么高兴吗?”璐薇见过痴情的,可没见过像她这么容易哄的。 “师姐,你不懂。”葵月脸上还是笑容满满,“师兄肯这样,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这算哪门子的难得?刚才见他这个态度对你,我都想动手教训他了,怪不得平日里其他同门都不喜欢和他来往,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师姐,你再这样说慕兄我可要生气了!” 葵月一脸严色地盯着璐薇,璐薇微微一怔,心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要是换做旁人她早就扭头走人,只是偏偏是小月,她又舍不得。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哪门的孽,璐薇看葵月那认真劲,不由得举白旗:“好了,师姐刚才说错话了还不行么。你的慕离师兄正直不阿,侠肝义胆,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这样你可满意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可满意的嘛。”葵月脸上马上出笑容,“师姐,你是不知道,师兄看起来待人很冷漠,但其实他的心肠子是最热的。” “然后你又想说他小时候救过你的事了对不对?” 葵月瞪圆了眼:“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她刚才的对白她都听了几百遍了,对于她接下来的话,自然心中有数。 第67章:命盘(3) “好了,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说了很多次,但这是事实嘛。”回想起当年慕离在黑熊抓下救了她的情景,她就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嫁给慕离,“我真的很喜欢师兄,虽然他们都说师兄资质平平,但我觉得师兄才是最厉害的,你从前不信,你看现在师兄不是突破了天尊之境了吗。” 二十岁突破天尊之境,这即便是对无极门来说也是不错的天赋,一想到这璐薇就来气,自己已经在玄宗九阶上停留了两年,若今年再没有突破,只怕自己这一生都与天尊之境无缘。 而这小子,明明之前才玄宗七阶,怎么下山一趟就突破了天尊之境,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师兄真的就是那种面冷心热的。就像刚才,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们深夜到男弟子的房间的确不妥,传出去的话对我们的名声也不好。师兄非要赶我们走,其实是为了我们好呢。” 璐薇心里翻了个白眼,在去之前自己就说了不妥,可她非说怎么会不妥,现在一这么说,她马上就说是对的,真是爱情的魔力太可怕了。 “还有,明明是很在意的事情,但师兄还是第一时间考虑到门中的规矩,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破坏规矩,这正是正直的表现。” 得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爱讲规矩的人了,其他师兄师姐和她说规矩,她立刻翻脸,上次戒律长老说了她两句,她背地里说了他一天刻板老顽固。 “好了好了,我知道慕离小师弟是才德兼备的三好少年,这样可好了?” “那是!”葵月一脸自豪,“不过什么是三好少年啊?” “就是好冷漠,好冷漠,还有好冷漠啊。” “师姐!”葵月又变成了小刺猬一样盯着璐薇。 “好了好了,师姐错了不成。”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璐薇心里却是碎碎念道:这个男人难道不是除了冷漠就是冷漠吗。 “哼,反正识货的又不是只有小月一个,你没看见门中多少女弟子仰慕师兄吗,那些不喜欢师兄的可都是那些嫉妒师兄才华的男弟子,师姐现在对师兄如此偏见,可要和那些你平日最讨厌的臭男人一样啦。” 自己和那些臭男人一样?那个男人不就是仗着自己长了一张俊秀的脸来欺骗这群无知少女吗,自己又不是无知少女,当然不会被骗。 璐薇柳眉一挑,突然露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小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慕离师兄其实是喜欢男人?” 葵月先是一怔,然后很大声地否认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小声点,用得着那么激动吗!”璐薇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我也没说是,就是假如而已。” “没有这个假如,师兄喜欢的一定是女人。”葵月斩钉截铁道。 “这个假如也不是没有证据,慕离和那个端木珣不是很好交情么,你看自从端木珣出师以后,他和谁亲近过了?” “端木师兄和师兄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同。”葵月皱着眉说。 “那就更惨了,从小就和男人一起长大,而且感情还那么好,你说……” “师姐!你再乱说师兄坏话我可真生气了!”葵月气愤道。 “好好好,师姐不说就是了,我当他喜欢的是女人,那如果是喜欢上其他女子呢?”璐薇又问。 听到这,葵月不禁心里一惊,然后猛地摇头:“不可能,除了我,师兄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人。” 她知道门派里有很多女弟子喜欢慕离,但由于慕离太过冷酷,所以她们都不敢接近他,只是偷偷地在心里喜欢着。会主动接触他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慕离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子,而璐薇见她这般,便继续调戏道:“这可未必,再如何冷漠的人也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你对他这般痴心他却不为所动,难保不是因为有了意中人。” 这下葵月真的害怕了,她觉得璐薇说的很有道理,想想自己这些年千方百计靠近他,可他却始终如一地对自己冰冷,像她这样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他有了意中人,他怎么会这样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呢? 听师傅说,师兄从小就在无极门长大,如果真有喜欢的人,那一定是无极门里的。可这会是谁呢?也没见慕离师兄对门中其他女弟子有什么特别的啊。 葵月越想越纠结,越想越不明白,璐薇瞧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就觉得有趣,不过逗够了她就不想她再纠结了,于是便安慰道:“好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那慕离师兄潜心修道,没有喜欢的人也不足为怪。” “就算有也无所谓。”葵月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眼前那一排的女弟子房,碧色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那我就把那个人杀了,这样师兄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小月,你在说什么傻话!”璐薇挡在她的面前,面容严肃地盯着葵月,“你怎么喜欢慕离我不管,但杀人这等邪念是绝对不能有!” 葵月被璐薇的严厉吓了一跳,她朝璐薇笑了笑:“我、我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的吗?杀生邪念一旦生起,便容易坠入邪道,你知不知道!”璐薇严厉地看着葵月,“要是被旁人听到你刚才那句话,你就得被逐出师门了!” “是是,师姐不要生气,小月错了还不成么。” 葵月一脸卖乖地看着璐薇,璐薇这才稍稍下了气:“你啊,”璐薇用手指弹了一下葵月的额头,“真是让人不省心。” “师姐,痛。”葵月捂住额头,一脸疼痛的样子,“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你不要当真就好了。” “你只能是说说而已,还有,这样的话不许再说第二次。”璐薇严肃道。 “是是。” “不对,不是不能说,是连想都不能想。”璐薇白了一眼葵月,“真是的,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怎么通过无妄之境的。” 葵月表情一僵,这时又听到璐薇的责备声:“告诉你,这种事绝对不能有下一次,否则我就告诉慕离你平时那疯疯癫癫的形象。” “哦、啊,知道了,师姐我错了。” 葵月连连认错,于是乎就在璐薇的教训声和葵月的认错声中,两人走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次日午时,御风台。 宽敞的御风台上,两边绣有重明鸟图腾的蓝白旌带随风飘扬,此刻的御风台没有弟子们整齐操练的身影,只有两个人影在台中心站立着。 “你有胆再说一次!”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此刻正叉着腰,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怒火,她正仰着头,狠狠地盯着对面比她高一个头约莫十*岁的女子,那眼神就像要吃了对方一样。 第68章:命盘(4) 那女子没有半点害怕,不甘示弱地瞪着少女,柳眉一挑,冷哼道:“别说一次,再说一百次也可以,慕离师叔就是比不上靖王爷!” “胡说,师兄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那是你孤陋寡闻!”女子脸上露出无限的崇拜和向往,“靖王爷玉树临风,是我们南穆国第一美男子,他的声音连仙乐都比不上,他待人温文儒雅,和他说话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才是天底下最好最完美的男子。” “哼,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什么南穆国第一美男子,我师兄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呢!”少女小脸一扬,眼里露出无限的爱慕,“再说了,容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为人正直,心系苍生,舍己为人,他就像天上的仙人一样,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靖王爷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葵月,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门里的圣女就很了不起。靖王爷是我们南穆国公认的美男子,慕离师叔却什么都不是!” “凤如歌,你才什么都不是!”葵月眼里腾的又升起浓浓的怒火,“你们南穆国如何关我什么事,我是西璃国的!姓凤的,我告诉你,师兄才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哼,这只是你认为而已,不要说国家那么大,就说我们无极门,慕离师叔是无极门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吗?” “这当然!”葵月斩钉截铁地道,“门中有多少女弟子背地里喜欢着师兄,你这个孤陋寡闻的人是当然是不知道的。” “呵呵,背地里,我怎么知道这背地里有多少?靖王爷可不同,他出门都是要戴斗笠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他走在大街上,便会引来轰动!” “那只能说明你们南穆国的女人不矜持而已,而我们无极门的女弟子却个个都是内敛自持。”葵月瞟了凤如歌一眼,“当然,少数水性杨花的除外!” “你!” 凤如歌当下被气得火冒三丈,这小不点居然说她水性杨花?她真以为自己是个圣女就了不起了? “怎么,想找打吗?来啊,我随时奉陪!”葵月一脸不屑,“对了,还没恭喜你,刚刚突破玄宗之境,终于不用担心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玄宗之境,真是可喜可贺啊。” 葵月把“刚刚”两个字说得特别明显,其实凤如歌十八岁突破玄宗之境,是算得上不错的资质,只是葵月十四岁的时候就突破了玄宗之境,如今她已经是玄宗六阶,这样一比,自然就差了好大一截。 “你、你!” 凤如歌气得牙痒痒,其实她不是刚刚突破玄宗之境,她现在已经修炼到一阶的后期了,可是她总不能把这些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反而会被葵月嗤笑,她比葵月阶数低就是阶数低,她比她天赋差就是天赋差,在这一点上她没办法反驳。 葵月看着凤如歌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下顿时就爽快了。 “呵呵,本小姐本来就对修炼没什么兴趣,只是敷衍而已,要是认真起来,我现在要到天尊之境也不是难事。”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不过在我印象里,慕离师叔好像是很勤奋的人吧,可是现在却还没有突破天尊之境,同为掌门的入室弟子,白笙是千年一遇的天才,我要是慕离师叔,我就没他脸皮那么厚,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 葵月小脸一扬:“哼,谁说师兄没有突破天尊之境的,师兄已经突破了!” “他突破了?”凤如歌愣了一愣,眼里甚是惊讶。 慕离突破天尊之境的事只有葵月和璐薇知道,毕竟他是“刚刚”突破,又回来不久,其他弟子自然不知道这事。 凤如歌记得,慕离之前才玄宗七阶左右吧,怎么下一趟山就突破天尊之境了?就算不算他突破天尊之境的时间,光是从七阶到九阶快修炼个半年也很正常,更何况天尊之境是修炼的分水岭,这分水岭哪里有那么好突破的。 他下山才多少时间,绝对没有三个月,这样短的时间从七阶升到九阶绝对是天资上乘,更遑论是突破了天尊之境,以他的天赋来说,这不应该啊。 见凤如歌如此惊讶,葵月一脸胜利姿态地看着她:“怎么样,知道自己有无知了吧?” 话音刚落,凤如歌当下回过神,冷笑道:“你也别太得意,他要是有这修炼天赋,之前也不至于修炼得那么慢,我想该不会是练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吧。” “你才练了歪门邪道的东西,慕离师叔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谁知道呢,道貌岸然的人多着去了。”凤如歌微微眯着眼,“再说了,就算不是又如何?不就是到了天尊之境而已吗?白笙二十岁的时候可是到了无宙之境,而靖王爷可是十六岁就突破了天尊之境,现在都天尊九阶了,很快就会突破大荒之境,也不知道慕离师叔要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大荒之境呢。依我看啊,可能等死去那一天都做不到呢。” “你才死去的时候都做不到,凤如歌,你再敢说一句侮辱师兄的话,看我不教训你!” “教训我?我还要教训你呢!你没有道理就以武力胁迫别人,真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是怎么通过无妄之境的试练的!” 凤如歌虽然只有玄宗二阶,可她从小就爱面子,在家横行霸道,深受大夫人和凤老太爷还有外祖父的溺爱,而在无极门,除了葵月以外,她也是被人追捧的对象,她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闲气。 所以当下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比葵月的修为差,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忍这口气! 葵月听到凤如歌这般说,自然也忍不住气,两个人同时往后纵身一跃,旋即凝神运气,也不管什么同门不得私斗的门规。 葵月手中凝着红色的光,头发被周身的气旋吹起:“凤如歌,你我的差距很明显,你不可能打得过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承认师兄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葵月素来与凤如歌不和,她早就看不惯这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家世就眼角长上天的女人,今日她竟敢当着她的面说慕离的不是,这简直就是触了她的逆鳞,她要是不教训凤如歌,她就不叫葵月了! 凤如歌取出腰间软剑,往软剑上注入内力,绿色的剑尖直指葵月:“你没有兵器在手,而我这把碧心可是在兵器榜上排行三十二,我看要道歉的人是你才对!” 凤如歌也早就看不惯葵月,她不就是武学天赋比一般人高那么一点点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总是抢她的风头,真是讨厌极了。今日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南靖和的不是,她要是不教训她,她凤如歌三个字就得倒过来写! 葵月哼了一声:“就凭你和你这把破剑,我单手让你都能赢你!要不是念在你师傅是翠微长老的大徒弟,我才懒得和你说那么多废话!” 凤如歌也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我不是看在你是妙法长老的弟子,我也懒得和你废话!” 说话间,两人周身的气旋已经扩大了一圈,她们狠狠地盯着对方,忽然一阵风起,双方后脚一瞪,朝对方猛然奔去。 第69章:选择(1) 眼见红绿两股气流就要撞到一起,却被一道蓝色气流生生截断,两人一惊连忙往后一跃,周身的气旋也旋即平缓了下来。 “胡闹!” 一把带着斥责的声音传入了葵月和凤如歌的耳中,她们转过头,只见两道蓝白身影正朝他们大步走来。 “师兄。”葵月把头低得很低,此刻的她宛如一个做了错事害怕被长辈责罚的小孩,刚才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离师叔。”凤如歌也微微低着头,她能感觉到源于慕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这让她有些害怕。 璐薇皱着眉看着她们:“幸好我把慕离叫来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 慕离扫了一眼两人,素来淡漠的脸上带着一抹严色:“你们可知弟子私斗,会被处以何等惩罚?” 两人都不敢做声,她们都被慕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所震慑,尤其是葵月,她知道慕离是真的生气了。 她从没见过慕离生气,在她的印象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慕离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就像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一样。 现在她看到慕离为自己生气,在心底竟有一丝窃喜,甚至是一丝甜蜜,她下意识地认为,慕离是因为她才会生气,她觉得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见两人都没有回答,慕离便道:“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弟子私斗,轻则罚到思过崖面壁三个月,重则立刻逐出无极门,永世不得踏足无极门半步。”凤如歌小声答道。 “看来你还是知道门规,既如此,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是葵月……葵月师叔她挑衅我,还要和我动手,我为了自保才会和她动手的。”凤如歌道。 “凤如歌,你不要恶人先告状!”葵月狠狠地瞪了凤如歌一眼,“是谁刚才说师兄不是的?要不是你先诋毁师兄,我怎么会要教训你!” “我什么时候诋毁慕离师叔了,你才不要血口喷人呢!”凤如歌美眸微转,可怜地看着慕离,“慕离师叔,师侄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和葵月师叔动手的。葵月师叔已经是玄宗六阶,若不是万不得已,我又怎么会和她打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葵月看着凤如歌这张委屈得就要哭的嘴脸,恨不得就给她来两巴掌,这个该死的凤如歌竟然在她的师兄面前装可怜,还要诬陷自己,她真的是活腻了! “凤如歌,虽然我知道你很恶心,但却不知你能够恶心到这种地步,今日我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叫葵月!” 言毕葵月再次聚气,而凤如歌则是一脸惊恐地躲到慕离背后,慕离看着葵月,剑眉微蹙:“当真胡闹,还不快停下!” “师兄,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你要让我先教训了凤如歌才行!” “慕离师叔,你看看,刚才葵月师叔就是这样苦苦相逼,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手自保的。” 凤如歌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可眼底却掠过一丝嘲笑。 “孤掌难鸣,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慕离转过身,看着有些惊慌的凤如歌,“如歌师侄,你可知你大姐在家中性命垂危,你在此浪费光阴,还不如向掌门请示看能否下山回家一趟。” “姐姐性命垂危?这、这怎么可能!” 凤如歌脸色变得铁青,她的心忽地就沉了下去,满脑子都是凤君华性命垂危这几个字,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慕离见凤如歌如此,脸色才稍霁:“你也不必太担心,如今你大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所以你爹娘才会托我将此事转告于你。” “姐姐没事了?真的吗?”凤如歌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可转念一想,便觉得有些奇怪,“慕离师叔,你是怎么认识我爹娘的?而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连我都不知道!” “你的爹娘怕你担心,一直没将此事告知你,如今你大姐病情好转,所以才托我转告于你。”慕离顿了顿,“我和你爹娘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认识。” 凤如歌有些惊讶:“难道是师叔救了我姐姐的?” 慕离微微摇头:“不,救你大姐的人是太医,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不管怎么说,师叔也是救我姐姐的恩人,如歌在此替姐姐多谢你。”凤如歌拱手,向慕离深深地鞠了一躬,“刚才如歌的确有不是,如歌愿意受罚。” 本来还想骂凤如歌一顿的璐薇,见她现在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个弯,突然就骂不出来了,而一直讨厌凤如歌的葵月,看到她这样诚心诚意地向慕离道歉后,心里的怒火也少了不少。 “师兄,葵月也有错,葵月也甘愿受罚。”葵月低着头道。 慕离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又变回如常的淡漠:“见你们二人有悔改之心,且尚未真正动手,我便不告知掌门和戒律长老。如歌师侄,罚你抄写《清心经》五十次,葵月师妹,罚你抄写《清心经》一百次,后天交给我。” 听到葵月要抄比自己多一倍的书,凤如歌当下高兴得不得了,而葵月也是十分郁闷地看着慕离:“师兄,为什么我要比她多抄五十次?” “因为你是无极门的圣女。” 葵月微微一怔,她抬头看着慕离,仿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期望,当下心里如倒翻了蜜糖一样,高兴地点头:“是,葵月明白了。” 璐薇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凤如歌的名气虽然不及葵月,但璐薇也知道她是一个不好惹的主,而葵月就更不必说了,能将她们两人驯服得这般妥帖,受罚了不但没有怨言还这般高兴,别说受罚会高兴了,单说肯乖乖受罚这一点,只怕无论是掌门还是戒律长老都轻易做不到。 璐薇不禁摇头,若是这一幕被其他男弟子看到,尤其是被慕风那几个人看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晚上睡不着觉。 不过别说是他们,其实她也很不爽。 其实她们会拌嘴,无非就是一个小意外,快午时的时候,葵月连饭都没吃就拉着璐薇到御风台等慕离,等着无聊,就开始称赞慕离。 这对于璐薇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很不巧凤如歌经过,听到葵月说慕离是最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时,就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来越紧张,璐薇见势头不对,这才去找慕离过来。因为她知道凭她自己绝对劝不住这两个人,而慕离,至少能把葵月给劝住,只要一方停下来,那就好办多了。 虽然慕离的确将事情平息,但是知道这前因后果的璐薇实在是觉得葵月太傻,所以在凤如歌走后,她便认真地看着葵月,道:“小月啊,你也太蠢了,为了维护某人的名声差点犯了门规,最后还让某人给处罚,我要是你早就哭了。” 璐薇不咸不淡地说着,一旁的葵月听着越发的心惊,她虽然喜欢慕离,但她可不能让慕离知道,她知道如果慕离发现自己喜欢他的话,一定会疏远自己的! 葵月使劲向璐薇打眼色,而璐薇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她看着葵月傻傻地在暗地里喜欢着慕离,而慕离却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过,她实在忍不了了,索性把事情挑明了。 就在璐薇打算把话说出口时,一把明亮的男声抢过了她的话。 “慕离师兄,璐薇师姐,葵月师姐,我来晚了,让师兄师姐久等了。” 慕辛一身蓝白衣装,约莫二十七八岁,腰间配着一柄细剑,大步地向三人走来。 葵月看着慕辛,脸上尽是惊讶,她可没有告诉慕辛今天的事,因为她知道像慕辛这样的木鱼是绝对不会告诉慕离那些事。 一旦被慕辛发现自己打算将那些事告诉慕离,被掌门长老师傅他们知道了不要紧,最关键的是师兄会怎么看自己? 他是最遵守门规的,要是让他发现自己这与欺骗无异的行为,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见葵月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慕辛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葵月师姐,是我脸上哪里不对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谁一直看着你!”葵月条件反射地把话说出,然后才发现自己反应太激烈,当下打呵呵,“哈哈,那个我的意思是,师弟你脸上没什么东西,没什么东西,对了师弟,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啊?”我可没叫你来啊! “是师兄叫我来的。”慕辛道。 第70章:选择(2) “有师弟向我说明情况即可,你去抄书吧。” 葵月心下顿时就虚了,连忙摇头:“师兄,书什么时候都可以抄,其实我也可以和你说明情况的,不用麻烦慕辛师弟。” “不麻烦,能为师兄解疑,是慕辛的荣幸。” 要是换做平时,葵月会因为这句话将慕辛列入白名单,可现在,她只想掐死慕辛。 不过听他们的对话,慕辛好像还不知道慕离找他是为了什么,既然还不知道,那就还有挽回的希望,她可不想让师兄知道她骗了他。 “你所知之事,不也是慕辛告知?” 慕离的声音打断了葵月的思绪,葵月咬着下唇,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慕辛告诉我的,可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怕慕辛会记得不清楚。” 葵月看了一眼慕辛,而慕辛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只是道:“还请葵月师姐放心,我的记性向来不错。” 葵月心下恨不得打一顿慕辛,但是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慕辛师弟,我知道一般你是不会记错的,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的事谁能说清楚呢?”她转头看向璐薇,“师姐,你说是不是?” 看见葵月那乞求的眼神,璐薇心下一软,只能帮着说道:“不错,反正小月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就让她一起去吧。” 璐薇本来就不关心门派的事,所以对四法朝云是不是秘事也不在乎,也不知道葵月现在是为昨天撒谎而补救,只以为她一心想跟着去而已。 听到这,慕辛也点点头,一脸赞成的样子,而慕离却道:“我相信慕辛师弟,师妹,你就安心抄经书。”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而慕辛也连忙跟了上去,葵月怔怔地站在原地,她也想跟着走,可看到慕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时,却愣是走不动。 要知道她昨天因为这件事高兴得睡不着觉,她是多么期待和慕离单独相处的时刻。 可现在,很快师兄就会知道她昨天骗了他,以后在师兄心里她就不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葵月握紧了拳头,都是凤如歌害的,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要抄书,怎么会耽搁了时间,将慕辛给等来! 璐薇站在一旁看着怒火中烧的葵月,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如果葵月一直这样下去,是绝对不可能拥有至清至净的内力,没有这东西,她圣女的位置恐怕也要易主。 璐薇知道葵月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葵月性格素来心高气傲,性格又张狂,一旦被剥去圣女的身份,只怕她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璐薇可以说是看着葵月长大,她实在不想葵月受到这些苦,她忽然想,如果能让葵月不再喜欢慕离,那一切问题是不是都解决了? 片刻后,摘星楼。 慕离和慕辛站在白玉栏杆前,目之所及,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慕辛看着满目的白色,眼里掠过一丝感慨:“如果人心也能像这白雪一样干净,那妖魔再如何蛊惑人心,也都是徒劳了。” 慕离微微点头,慕辛转头看向他,又道:“师兄,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唤醒四法朝云?” 刚才慕辛告诉了慕离他在南穆国的收获,慕辛没查到关于四法朝云的具体线索,那一瞬的反应仅足够他们知道四法朝云在南穆国,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但慕辛此次下山,却打听到了三件事。 第一,雁门关附近被马贼骚扰将近一年,之前还传出主将临阵脱逃的事情。这些马贼只有数百人,但死后却有尸毒,会传染周遭的人,所以南穆国一直对其棘手,一直等到新上任的将军凤凌玉到来,才打破了困局。 第二,就是雁门关附近最近时常出现有人突然失踪的情况,这些人一旦失踪就连尸骨都找不到,慕辛很怀疑是魔族所为。 第三,在他们感应到四法朝云有恢复迹象前,雁门关正上演着激烈的战争,战争结果是北燕国大败,北燕国大将楼胜被凤凌玉手刃。 这些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有两件事。 其一,这场战争里多了将近两万个亡魂,这相当于削弱了封印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当时封印已经衰弱,所以当太微接到这个消息后,才会立刻派慕离下山修复封印。 其二,便是楼胜的死。 关于那场战争,北燕国和南穆国的说法一直有很多不同,甚至连西璃国也掺和了一把,但唯一相同的是杀死楼胜的人,是凤凌玉。 无论是北燕国还是南穆国,他们都承认楼胜最终是被凤凌玉手刃,只是具体原因却又南辕北辙。 然而慕辛不知道的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忽略了高云和楼胜的种种,比如他们曾经刀刃相向。 南穆国是因为在凤云笙的密令下皇帝也不知情,而北燕国则是知道了却刻意隐瞒。 对于那场战争的描述,南穆国的版本是凤凌玉机智果敢,以少数兵力将敌军全军覆灭,并且手刃修为高深的楼胜,是文武双全智勇无双的天才青年。 而北燕国的版本凤凌玉也很厉害,而且厉害到俨然是妖魔的存在,据说他长得青面獠牙善用邪术喜好杀戮性格残暴,就差没长七只手和九个脑袋。 总而言之,鬼面将军凤凌玉,在北燕国和西璃国的百信心里,俨然是邪魔残暴的代名词,既惧怕也憎恶,而在南穆国的百姓心中,却是无限光辉的正面形象,是男女老少的共同倾慕对象。 按理说这些俗事慕辛是不会理会的,只是他从北燕国的版本里听到了一件事,楼胜是中了凤凌玉投掷的暗器在受重伤,据说楼胜被凤凌玉杀死时他身上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按理说,有毒的暗器很多,但能够让人血液变黑,慕辛只知道一个——五毒子。 虽然慕辛也觉得不可能是五毒子,但如此巧合慕辛不敢怠慢。 于是他着手调查凤凌玉和楼胜,顺带连高云也一并查了,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只打听到一些不打紧的事。 最有用的可能就是凤凌玉是凤翰霆的三儿子,之前一直在外游学,刚刚回来便亲赴战场,奇怪的是他在雁门关时一直以鬼面具示人,而他所率领的军队也是个个带着面具。 这也难怪慕辛他们,毕竟他们对搜刮情报这种特务专长的东西十分陌生,要是连他们都能查到什么东西出来,那高云他们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 当慕辛将这些事禀告给太微等人后,太微先说五毒子不可能在山下流传,也没有让他继续调查此事,只是让慕辛不要声张,也不要对其他弟子提及,而慕辛也没有多问,若不是之后葵月以圣女的身份逼他将此事说出来,而且也得到了掌门的首肯,他也不会将此事告知葵月。 “师弟,这番话是掌门让你对我说的?” 慕辛点点头:“若非掌门授意,慕辛岂敢擅自将门中秘事告知。” “理应如此。”慕离想到葵月昨晚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葵月可知?” “师姐并不知情。”慕辛答道。 慕离微微点头,他转眸看向那一望无垠的白色,他终于明白昨天晚上师伯为何会说那句“又是凤翰霆的孩子”。 只是慕离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师傅不再昨晚亲自对他说? 慕离微微合上眼,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他知道,师傅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自己这一切。 正如他不知道是谁唤醒了沉睡了十七年的四法朝云,而四法朝云又为何在瞬间的苏醒后又重新销声匿迹,但他知道,这意味着四法朝云的新主人,已诞生人世。 若为善者,天下之幸。 若非善类,他必除之。 第71章:选择(3) 三日后,上清宫。 玉阶上,太微一脸凝重地看着司云,而此时此刻的司云,他的脸色比太微还要凝重。 慕离静立在玉阶之下,等待四人的吩咐。 司皱着眉,眼角的皱纹拢得极深:“师弟,不是师兄不信你,只是你看有没有可能是你哪个环节出错了?” “我已经反复检查了十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不可能出错,” 司云这三天里一直反复检查慕离带回来的五毒子,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涂在那枚五毒子上的毒,和他们的五毒子是完全一样。 即便没有天外陨石,可五毒子最要命的地方就是毒,即便是普通玄铁,只要浸上这毒,一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置人于死地,此物如今还落入歹人手中,如此一来要如何是好。 “师弟,你可想过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司涵柔声问。 司云缓缓地摇头:“师姐,这个问题我整整想了两天,可却没有想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太微脸色愈发凝重:“如此看来,是外人自己发现这个配方的?” 司云微微垂眸:“即便是知道这配方,也得要有这些材料方可。” 太微看着他:“你是怀疑有背叛门派的人?” 司云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我身边的人。这几天我也特地留意了他们,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太微叹了一口气:“若这般容易让你发现,也不至于到今日这地步。”他把目光看向慕离,“离儿,你有何看法?” “弟子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出赤羽中人。”慕离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只是弟子无用,未能找到对方的一丝线索。” 慕离将雾灵花带给刘太医后,便立刻回到桃花村。可是他足足等了五天,也没等来这以赤羽为凭的幕后黑手。 由于他还要去陇海修复封印,所以他没有继续等下去,只能麻烦福伯福婶替他留心。陇海事毕,他又回了一趟桃花村,可依旧毫无所获。 “对方狡诈,而你历练尚浅,找不到线索也是不奇怪的。”太微顿了顿,目光看向三人,“你们觉得,是否要派弟子下山彻查此事?” “此事必须查,而且要尽快查明。只是如果调派太多弟子下山,那么门派中的防守必然减弱,我只怕魔族中人会趁虚而入,而人多也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反而对我们不利。”司戒分析道。 “大师兄怀疑此事可能与魔族有关?”司涵问。 司戒点点头:“你们想想,如今封印被我们重新巩固,他们要想进攻人界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增加人界的贪妄嗔怒,进而操纵迷失之人的身体。”司涵略一沉吟,“大师兄的意思是,他们打算故技重施?” “不错,将人的身体变为他们的宿体,需要魔达到一定修为方可,这还不是最快的办法。”司戒眉头紧蹙,“最快的办法,是使人界生灵涂炭,用亡灵的怨念恶念化解这至清至净的封印。” 隔绝人魔两界的封印,并不是简单用内力修复便可,这内力必须是至清至净,没有丝毫邪念。 人要拥有这至清至净的内力,必须做到心无旁骛,不沾染丝毫贪妄嗔怒,心如止水,胸怀苍生,这样的人的内力才是至清至净。 无极门选圣女圣子,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培养这至清至净的内力,从而巩固魔界的封印,这也是圣女和圣子最重要的责任。 封印每五十年巩固一次,一旦内力中沾染了杂质,那么对封印本身来说便不是修复,而是攻击。 同样的,封印之所以会出现裂痕,也是因为承受了人魔两界太多的邪念,尤其是来自人界的,因为魔界的污浊之气不能直接接触到封印,而人界的却无时无刻都接触着。 这些邪念侵蚀着这道封印,若没有清净之气的补充封印便会消弭殆尽。而只要侵蚀的速度大于修复的速度,那么封印也一样会荡然无存。 修复只能一道道封印修复,可侵蚀却能三道封印同时侵蚀,即便陇海之渊的封印有净水保护,但只要邪念足够,一样可以无视净水的存在。 “十八年前,若非魔族内乱,只怕失败的便是我们。”太微叹了一口气,“大师兄担心的绝对有道理,那一场三国之乱便是我们要引以为戒的。” 三国之乱的爆发,让人界充满怨恨,当时的魔族大军已经破除了封印来到人界,一路杀上无极门,一心夺去无极门的圣物,双方在天山展开激战,双方死伤无数。 当时本来无极门还能接着圣物与他们抗衡,可圣女白笙却私通当时的魔界之主——魔尊,偷走了无极门的圣物,带着四法朝云投奔了魔尊,成为无极门的叛徒。 听到这件事时,太微当场吐血,没有了白笙,无极门的战斗力衰减许多,魔族一度占了上风。 只是很快,魔族便出现了内乱,而无极门也趁此机会反击,重创魔族,魔族匆忙退回魔界,而白笙却留在了人间。 “二师兄,我们有了当年的教训,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司涵的眼里闪着一丝关切,“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师妹,你司掌星斗,是我们几个里最懂星数的,不担心,这三个字你能骗得过自己吗?” 司涵脸色微凝,长叹一气:“即便是荧惑守心,杀、破、狼三星汇聚,但也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可解。” “还有什么可以解的?雁门关一役,已经是开端。”司戒抚着白须,“命盘既已转动,便停不下来了。” 慕离站在玉阶下静静听着,其实他并不太懂天文,但因为和端木珣走得近,而端木珣除了专攻医术外,在天文星数方面也是强者,所以他便耳濡目染,多少也了解一些。 所以,即便是他不太懂星数的,也知道什么是南斗掌生,北斗注死。 “好了,我们在这里长嗟短叹也于事无补,我看我们不如分头行事,我继续调查这药的事情,至于封印和魔族之事,就交由师兄师姐了。” “恩,昨日萧仁传来消息,说他这两天便会回来,他常年在外历练,自然比我们更清楚目下的形势,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也未可知。” 萧仁是存活下来的萧字辈中的精英,虽然比起萧玉来说还是相去甚远,但在太微他们眼里,且不说萧仁素来以仁义著称,单说萧玉的力量是来自于邪道,而萧仁却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自然是比萧玉要好上许多。 这些年来,萧仁一直在山下历练,偶尔回到无极门也只是为了和太微等人汇报人世间的情况,往往待上月余便又离去。 本来像萧仁这样的,按门规应该留在天山上清修才是,即便是下山历练,也不该比在山上的时间短。但是如今是非常时期,无极门中需要有人对人间的事了解的人,所以才有萧仁的破例。 “萧仁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将五毒子的事与他说说,看他可有什么看法。”司涵温声道。 “不,师姐,此事就我们五人知道即可,在此事还没有头绪之前,还是不要声张为妙。”司云建议道。 “我们不是要派人彻查此事吗?萧仁在人间历练,我们把此事告诉他,他也好替我们留心。” 太微看着司云,眉头微微蹙起:“师妹,师弟的意思是想让离儿再走这一趟。” 第72章:选择(4) 见司云点头,司戒面色冷然:“就他一个人去?” 司云依旧点头,司戒冷哼一声:“你还嫌他上次闯的祸不够大吗,这次再让他一个人下山,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新的问题。” 太微点点头:“我们与魔族交战的时刻随时都会来,离儿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到后山闭关清修。” 司涵微微摇头:“二师兄,修炼固然重要,但是到人间历练也同样重要。孩儿学步的时候尚且要摔好几次,总不能因为离儿现在摔了一次,就不让他学吧。” 司戒冷哼一声,眉头更紧:“师妹,你这是将我无极门的兴衰和人间的安危等同于孩儿学步,你觉得两者可以这般比较吗?” “大师兄,司涵并没有这个意思。让离儿到人间历练,只是为了让他处事更成熟,况且离儿的浮光玉藻不是要拿回来吗,而且即便是在山下也可以修炼,还能收伏妖魔,造福一方。” “让他处事更成熟,收伏妖魔造福一方?我只怕以他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还没到哪个时候,他的命就已经没了!” 司戒想起前两天自己替他疗伤的事便生气,内力亏损了这么多还要逞强,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他不希望别人担心他,所以才不说出来,可难道他真以为他不说他们就看不出来吗?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更担心啊! 虽然为了天下苍生,他们就算是死也应该义不容辞,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有所需的牺牲和白白牺牲,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师兄师姐,我们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妨听听慕离师侄的想法?”司云微笑地看着慕离,“慕离师侄,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是想在后山清修至魔族入侵时再出关,还是在魔族入侵之前,到人间寻找阻止他们的办法?” 慕离看了一眼太微和司戒,微微垂眸:“弟子希望在魔族入侵之前,到人间寻找阻止他们的办法,弥补之前的过错。” “即便知道机会很渺茫?” 慕离点头。 司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太微和司戒:“两位师兄,你们可听到慕离师侄的想法了?” 司戒一脸冷然:“你这样问他,他当然会这样选。” 太微也点头,而司云只是道:“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司戒沉着脸,他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太微,然后叹了一气:“罢了,我就知道说不过你。” 司云笑了笑:“那是大师兄和二师兄让着我们罢了。” 司涵也笑着点头,而太微却道:“我没有答应,只是可以考虑而已。” “是应该考虑的,只要掌门师兄肯考虑就好。”司云道。 之后太微让众人先回去,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对付魔族、彻查五毒子的事情。 入夜,紫薇殿。 檀香袅袅,云纱带荷。 偌大的紫薇殿内,太微一人站在祖师爷的雕像前,每当他有想不明白或有烦心事时,他便会静静地站在祖师爷的雕像前,而心情也会慢慢地平伏下来。 “掌门,萧仁师叔求见。” 守门弟子元意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太微转过身走到屏风外:“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把爽朗的声音旋即回荡在大殿之中。 “掌门,弟子回来了。” 只见来人不过三十多岁,一身粗布麻衣,显然是刚回来便立刻到紫薇殿,连门派的衣服都未曾更换。 看着萧仁风尘仆仆,太微不禁道:“怎么不先洗漱一番?” “弟子有重要的事情禀告,不敢耽搁分毫。”萧仁抱拳,神色有些凝重,“掌门吩咐弟子调查的事,弟子已经有眉目。” 太微的眼里露出意思急切:“快说来听听。” 萧仁将他调查到的事在耳边低声说给太微听,太微听着,脸上先是惊讶,后是凝重。 “而且,他们已经知道他在我们这里。”萧仁皱着眉看太微,“掌门,此事当如何是好?” 太微拧着眉心,眼角的皱纹深深拢着,而眼里却露出一丝决绝:“此事尚未能确定,而且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便要不了人。” 萧仁略一沉吟:“只怕按眼下的形势,他们要人是势在必行的,而我们也不好多做阻拦啊。” “有什么不好阻拦的?他们眼下的形势和整个人间的形势,何者为重他们都分布清楚吗?”太微的话里带着一丝怒意。 萧仁叹了一口气:“若他们知道眼下情况,自然会以大局为重,只是我们不能轻易将这些事告知他们。” 太微没有回话,萧仁所说的他都明白,只是要他交人,他却是做不到。 本是稍微平静下来的心,却被萧仁打探到的这番话给堵在心头,他心下叹了一口气,都是他当初心存私念,才会将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元意,”太微的声音传到大殿外,“去请戒律长老、妙法长老和翠微长老过来。” “是!” 太微转头对萧仁道:“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萧仁点头,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司戒司云和司涵都来到了紫薇殿,他们看着一脸凝重的太微,心知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二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司涵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太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萧仁回来了,刚才向我禀告了之前我让他留心的事。” 司云微微蹙眉:“可是关于慕离师侄的?” 太微点点头,然后将萧仁刚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次。 三人听后,脸上也是十分凝重,司戒抚了抚白须,微微摇头:“算来算去,却没算到还有这一劫。掌门,你打算如何?” “虽然我并不想告知他们关于魔族的事,但如果他们真的来要人,那我也只好对他们晓之以理。” “对那些人晓之以理?别忘了十八年前三国之乱的教训。”司戒冷哼一声,“依我看,只要我们不承认就可以,反正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纸包不住火,我并不担心他们发现我们欺骗了他,而是担心慕离师侄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司云微叹道。 太微点头:“这正是我担心的。即便我们不承认,但听萧仁说,他们已经很确认此事。我很担心,他们在背地里会做出什么来,我只担心会影响到离儿。” 司涵的脸上掠过一抹担忧:“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儿跟他们去吧?” 司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或许,还真的可以这么做。” “三师弟,你是疯了不成,怎么可能让慕离跟他们走?”司戒蹙眉道。 “大师兄你别急,且听我说。” 司云将自己心里的建议说给了他们听,三人听着听着,从一开始觉得的荒唐,渐渐觉得合理。 “只是这样一来,离儿便要出师,那无极门下任掌门的人选当如何?” “师姐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将离儿‘暂借’他们,而且当诸事了毕,相信他们比我们更希望慕离师侄离开。” “我同意四师弟的话,而且只要我们先和他们立下条约,到时候他们若不肯交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师弟说的固然是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离儿要遇到太多危险和未知,而我并不想他涉险。”太微顿了顿,望着那因风摇曳的烛火,“只是这何尝又不是他自己的命数?所以这一次,我并不想帮他拿主意。” “掌门师兄,你终于想开了。”司云微笑道。 太微看着司云:“有你常在耳畔谏言,如何能想不开?明日我便将此事告知他,让他自己决定该如何行止。” “为何不现在说?”司云问。 “他正运功调息,你知道他的情况与我们不同,最是不能打扰。”司戒道。 与此同时,天寿村郊外。 夜很深,月被云儿遮住,四周的树木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古怪,细看之下竟有些像一张张诡异扭曲的脸,甚是骇人。 只是在这片树林的深处,却隐隐有着点点星火,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闭眼静坐,面前的火堆烧得很旺,偶尔发出啪啪的声音,不远处,有马儿栓在一旁低头吃草,一切都是那么安宁。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火儿被微微压低后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是那双一直紧闭的眼,却在这时突然睁开,隐在斗篷下的手,已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第73章:连番纠缠(1) 下一刻,便见漫天飘起不合时宜的绿叶,那绿叶凝成锁链一般的形状,朝她奔去。 只是那锁链还未到,那凤云笙的身影便已经不见,锁链般的绿叶撞在黄土之上,轰然消散于无。 “呵呵,没有灵力却能察觉到我的存在,难怪爷爷和朔风哥哥都说你很特别。”一把银铃般的女声含笑响起,声音里带着一丝稚嫩之气。 话未毕,只见凤云笙又是一闪,躲到一棵枯瘦的树木后便见一道紫黑色的光破空而来,狠狠地抽打在原来凤云笙的位置上,发出“啪”的一声。马儿被外放的气波及,竟硬生生地由腹被分作两半,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瞬间空气里弥漫出血的腥味。 “紫凝姐姐,絮儿刚才在和她说话呢,你就不等我说完再打嘛!”少女微微一顿,“而且下手那么重,就不怕把她打死么?” 却不料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股紫黑色的劲风朝枯树刮去,轰的一声树木倒了一片。 “紫凝姐姐,别忘了爷爷的吩咐!” 风絮心里一惊,出来的时候爷爷再三嘱咐不能伤这个女人分毫,所以才派了自己过来。 风絮的攻击是七魔将里最弱的,不仅是七魔将,就连一些以攻击著名的普通魔类也未必比得过,她能跻身七魔将之一,完全是靠一身以叶缚灵的本领,只要被她的叶子缠上,轻易不能逃脱。 其实风絮并不介意这个人类女子受点伤,但如果受了会危及性命的伤,那就麻烦了。 “她能躲过。” 那叫紫凝的女子声音极其冰冷,隐隐的带着一丝戾气,也不管风絮的话,见轰然倒下的树木没有半个人影,便立刻搜寻着凤云笙的影子。 凤云笙早在感觉到气动时便飞快地躲到左后方的树林里,刚才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中,而对方却是隐没在黑夜里,她仅能依靠对方散发出来的气来判定她们的位置,敌暗我明,她自然处于不利之地。 而现在,她的身影也隐没在了黑暗处,她不知道魔族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能够察觉到没有丝毫气动而且仔细隐藏了气息的人,但眼下看来,他们似乎没有这种特殊能力。 凤云笙心下微定,凝神辨别着对方所在的位置,她知道她们是魔族中人,只怕是奉了那个鬼相的命要将自己抓走。 凤云笙的心里有几处疑惑,但最为疑惑的,还是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方才听风絮的语气,似乎对方是专门来这里捉拿自己的,她要来无极门的事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凤云笙是绝对不会怀疑。 而另外一个就算怀疑,从北燕国到无极门的路不止一条,他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事先埋伏,这样精准的时间计算,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虽有疑惑,但眼下还是以逃跑为先,她刚才脑袋虽在考虑事情,但却一刻没有忘记警惕紫凝和风絮,尤其是紫凝,凤云笙觉得她根本就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这让凤云笙有些搞不清魔族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现下容不得她思考这些,放在腰间的手时刻警惕着,幽如寒潭的双眼在快速地查看这四周的景象,只是夜实在太黑,她很难看清前方的一切。 所幸的是,虽然双方都在暗处,但凤云笙却占了上风,紫凝和风絮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凤云笙,却一时半会找不到她在何处。 “紫凝姐姐……” 风絮的话音被一个严厉的眼神打断,风絮当下明白自己的愚蠢,怎可在这个时候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当下住嘴,专心地搜索着那个人影,风絮撇了撇嘴,这样的捉迷藏游戏她可不喜欢。 玉璧轻轻一抬,一道以鲜嫩叶子凝成的风旋在她的正前方凝成。风旋越聚越大,碧色的头发随风飘扬,就在气旋大到与人等高的时候,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落在其中一篇叶子上,那本是碧绿青翠的叶子忽地变成血红色,玉手一挥,唰的一声如飞镖一般散入黑暗中。 凤云笙本已慢慢走远,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冰凉,她当下找了一棵粗大的树干靠着,只见那血一般的叶子如长了眼睛一般统统朝她奔来。 柳眉微微一蹙,她连忙紧闭呼吸,只见那将要把她捆住的叶子竟在她身边顿住,她微微往前挪动,发现叶子并没有移动,便立刻大步往前走,也不顾因走得太快而发出的细碎声音。 站在树梢上的风絮本是一脸笑容,但等着等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然后看见她的血叶子捆过来的尽是什么蛇鼠兔之类的小动物,却没看到凤云笙的身影,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掌心一收,那些被抓来的动物便与血叶同时消散于无。 风絮怎么想都不对,只要有呼吸的生灵都会被她的血叶探查到,为什么这个女人偏偏例外,难不成她不用呼吸的?正郁闷,回过头本想找紫凝商量,却发现紫凝不见了,当下连忙循着气息去找。 而就在这时,树林的更深处,一道紫光破空而出,如鞭挞一般狠狠地抽落在地上,惊起一米高的尘埃。 “哼,逃跑的本事不错。”紫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手中的银鞭忽而泛起紫光,“再尝尝这个。” 话刚落,便见一道巨大的紫光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地朝凤云笙盖去,那张网交织得极大,饶是凤云笙也难以逃出它的捕捉范围。 一瞬间,凤云笙的脑子里闪过数十个方案,只是都一一被她否决,眼见那网就要来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用剑挡在自己面前,而飘在半空中的紫凝却只是冷着眼,看着被紫光映着的那道黑色身影,似乎在说她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凤云笙的胸口处忽然泛起一丝微弱的蓝光,而她手腕上的佛珠也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也泛起赭色的光。 两道光交融在一起在凤云笙的外围形成一个防护罩,在与紫色光网接触的刹那间,两者的交接处激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凤云笙和紫凝都被此变故惊了一惊,惊讶过后,紫凝的脸色变得更差:“果然是无极门的走狗,这样绝对不能留你在这世上!” “我不是无极门的弟子,无极门也不会有天生不能聚气的弟子。”凤云笙看了一眼半空中正在凝气的紫凝,“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你们为什么想捉我回去?” “哼,普通人?”紫凝眼里露出深深的嘲讽,“你们人类还是那么的虚伪狡诈,你若不是无极门的走狗,为何会他们的物件,那串紫檀木珠,还有那个女人的秋水剑!” 第74章:连番纠缠(2) 凤云笙并不想解释这串紫檀木珠的由来,只是父亲赠给自己的秋水剑,竟然是无极门之物? 可如果真的是无极门的剑,为什么就连爱剑如命的慕离也不知道它是谁所铸? 那个女人的秋水剑,那个女人,莫非是她? 凤云笙微微摇头,现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听紫凝的口吻,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无极门的人,而且看她对自己这般的敌意,便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紫凝姐姐,你叫絮儿好找!”忽然一把带着微怒的女声传了过来,她看着那交织如网的紫光和罩在凤云笙身上的防护罩,不由得大惊,“紫凝姐姐,你想对她做什么?” “杀了她。”紫凝的声音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杀意,“絮儿,你先回鬼相那边,杀她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这怎么成!紫凝姐姐,她可是……” “可是什么?”紫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她是卑贱的人类,是我族最大的敌人,是无极门的走狗!” “可是……可是爷爷千叮万嘱,一定要带她回去的。”风絮小声地道。 “絮儿,还记得我族十八年前是为何失败的吗?”紫凝刚一说出口,便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那种痛苦和绝望,惊愕与愤怒,若不是切身体会过,又怎么可能知道。” 紫凝握紧手中的乌鞭,眼里尽是恨意:“本来胜利的应该是我们,可是就因为那个卑贱狡猾的人类女子,才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絮儿,你知不知道,人类最可怕之处就是他们的心,所以要把他们的心给挖出来,这样他们就不能再动坏心思了!” 她玉手一挥,忽地从地上凝起无数道黑色的影子,这一个个影子如一个个鬼魅,在黑夜里伸着索魂的手,慢慢地挪动着身躯,朝凤云笙一步一步聚拢。 凤云笙本想等她们说话之际突围,可眼下却四面楚歌。 看着那朝自己慢慢缩小的黑色圈子,凤云笙柳眉一凝,试着用秋水杀出一条血路。可是那一个个被她斩断的鬼魂却如流水一般在下一刻又重新聚拢,根本伤不得分毫。 “没有用的,他们是以此地的怨气所化,只要这里怨气不绝,他们就会生生不息。” 紫凝的眼里尽是不屑与憎恶,虽然妖魔大多都厌恶鄙夷人类,只是她对人类可不仅仅是鄙夷与厌恶,更多的是憎恨,是如熊熊烈火一般的恨,一直烧在她的心头。 十八年前,她错过了一次,这一次,她不会允许自己再出错,但凡有一丝可能危及到魔族大业,她都要将这一丝的可能斩清,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命! 风絮看着紫凝,脑子里回想起鬼相嘱咐的话,当下十分矛盾,虽然她也很讨厌人类,尤其是无极门的,她恨不得把无极门上下都杀光了,可是既然是鬼相的吩咐,那她们应该遵从才是,怎么能杀了她? 而且为什么紫凝姐姐会对她那么有敌意和恨意,连鬼相的命令都敢违背都要杀她,难道就因为她是无极门的人? 一想到鬼相动怒的情景,风絮便打从心里觉得害怕,她看着毫无收手之意的紫凝,当下又劝道:“紫凝姐姐,你先把她带回去,我们也不知道爷爷要她做什么。或许爷爷那时候也不知道她是无极门的人,我们把这点告诉他,可能他就会要杀了她呢。” 紫凝微微摇头,别人不知道鬼相为什么要将凤云笙捉回去,她可是清楚得很, 即便那张被强光映着的脸上有一处伤疤,但那六分相似的五官和轮廓,还有八分相似的气质和举止,以及那一柄她至死都不会忘记的秋水,都足以让紫凝确定鬼相为何要将这个人类女子带回去。 这是白笙的孩子,是他们曾经最崇拜的尊上,和害他们几乎全军覆灭的人类白笙的孩子。 看着凤云笙,紫凝只觉得就像看着魔族最大的耻辱一般,她想起了曾经的魔尊,想起了那个高高在上受万魔敬仰的尊上被白笙害得众叛亲离,想起了那张孤高清冷的绝世容颜。 她更想起,自己曾经的错信,曾经的幼稚与无知,她冷冷一笑,玉手一挥,成倍的厉鬼从地上冒出,朝凤云笙一步步聚拢而去。 罩在凤云笙身上赭蓝色的光已经变得暗淡,而紫色的光网也释放出成倍的压力,现在的凤云笙别说是逃跑,就连挪动也变得十分艰难。 风絮见此不由心急,刚想出手却被紫凝一道掌气打在肩上,风絮不可置信地看着紫凝,而紫凝只是冷声道:“阻我者,杀。” 其实那一掌并不重,只是紫凝这举动却让风絮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就像被浇了雪水一样冰冷。 只是很快她便恢复了理性,紧紧地皱起眉,她心知紫凝素来冷静理智,而且处处为魔族大业着想,对尊上忠心不二,她现在匪夷所思的行为,一定有她的考虑。 只是风絮还是很伤心,她一向依赖的紫凝姐姐竟然会出手伤她,而且还是因为这么一个破人类,实在让她十分不爽。 想了一会,风絮决定两不相帮,远远立在了一旁。 而此刻的凤云笙已经被厉鬼包围,保护罩外是光网和扭曲骇人的脸,无数的鬼爪在保护罩上划下一条又一条的抓痕,发出叉子划过钢铁的尖锐声。 听着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饶是凤云笙也觉得有些不适,手中紧握着无名,额上已经渗出一层汗。 她刚才将秋水换作无名,是寄希望于无名剑上,只是即便是无名剑,也对这些厉鬼没有半分作用。 正如紫凝所说一样,这些厉鬼生生不息,即便对着同一只鬼的同一处伤口不停挥砍,它们的伤口也只犹如流水一般分了又和,根本无法斩断。 紫凝美眸微凝,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消磨了她大半的耐心,她决定给凤云笙最后一击。 忽然乌鞭变作银白色的七节鞭,鞭子的末梢处有一个银钩,紫凝玉璧一挥,那银钩带着紫光猛地飞出,直朝凤云笙心脏奔去! “水云甲!” 就在银钩将要击散凤云笙身上的防护罩之际,一道极其光亮的蓝色防护罩稳稳地罩在凤云笙的四周,瞬间将交织如网的紫光吞噬殆尽,强烈的光线照得她四周的厉鬼连退三圈,一时不敢靠近。 “无上太虚剑!” 未等众人回神,只见无尽的夜空中突然被一张泛着耀眼白色的帷幔划破,下一刻,便见那帷幔忽然分开,无数的泛着白光的长剑如雨般朝地上的鬼魂刺去,激起一片巨大的锥型风旋,吹得周遭的树木倒了一圈,满地的黑点顷刻间化为虚无。 水云甲的光芒恢复到正常的淡蓝色,那天空的暗黑处,忽然云破月出,冷月光华倾泻在大地上,洒在那半空中卓然而立的蓝白身影。 清风徐来,吹起他鬓边的墨发,吹起那绣有重明鸟图腾的衣袂,他手中的利剑泛着淡蓝色的光芒,堪与月色争辉。 凤云笙握紧手中的无名,仰头看着半空中笼罩在月色里的蓝白背影,那是一道让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慕离?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75章:生死危机(1) “哼,想来你便是鬼相口中的威胁。”紫凝握紧手中的七节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我真是好运气,今天能一连除去两个我族的心腹大患,只是在除去她之前,我先留你一条小命!” 话音刚落,便见紫凝以摘叶飞花之势朝凤云笙奔去,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慕离也朝凤云笙飞去,眨眼间便来到凤云笙面前,哐的一声,将后来一步的紫凝挡退一丈开外。 “紫凝姐姐,你没事吧?”这时才回过神的风絮看着这个意外的来人,心下不禁有了一个可以发泄怒气的地方,“哼,你便是那懂得蓝莲剑诀和拥有幽冥鬼火的人类?” 慕离横剑护在凤云笙面前:“为何不唤我?” 她为何陷入如此险境也不向他求助?若不是他感应到浮光玉藻的异变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微微一怔,看着那颀长的声音,淡淡地道:“忘了。” 是忘了,因为不曾记得。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间氤氲开,夜色下她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蓝白背影,无法知道另一面的他的表情。 “你、你竟敢无视我!”被慕离彻底无视的风絮不由得恼怒。 沙沙,一道如蛇般的绿叶气旋朝两人袭来,与此同时一道交织如网的紫光也朝他们铺天盖地而来。 轰的一声,只见空旷处激起两米多高的沙尘,那紫网和绿叶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是那沙尘里却猛然冲来两道曼妙身影,一个手握七节鞭,一个手凝绿叶气旋,无念一转,剑上围绕着蓝白色的荧光。 “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回头,传来的声音里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淡漠和疏离,他纵身一跃,身影便如风一般飘向远方,然后便见黑夜中划出一道道绿紫蓝白的光影。 哐,轰,兵器交接和内力激撞的声音在黑夜里此起彼伏,绿蓝紫白的光影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冷厉的弧线。 “哼,的确不错,难怪朔风和魅罗都败在你手下。”紫凝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只是他们的输有一半是输在没有防备,你认为凭你现在的状态,可以胜得了我们吗?” 慕离没有回话,只是快速挥动着手中的剑,风絮已经被慕离的漠视激得十分愤怒,忽然漫天的血叶如飞刀般朝慕离刺去:“我们在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水云甲。” 他的声音依旧淡而冰凉,漫天的血叶疯狂地砸在那淡蓝色的光罩上,却在触碰到光罩后一点点地融了进去。 旋即手臂一收,翩跹的衣袖与剑光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一道蓝白光弧破空而出,朝她们横去。 “切,雕虫小技。”风絮侧身一闪,轻松地躲开了光弧,而紫凝也只轻轻一跃,优雅地地避开了光弧。 而就在她们躲避光弧之际,慕离已经来到了凤云笙身旁,只是刚落地,便看见黑暗处飞来数百道紫黑色的光影,他立刻上前横剑抵挡,却还是被紫光刺破了水云甲,擦破了肩膀。 那肩膀处的蓝白色慢慢渗出血色,紫凝脸色微白地在半空中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这可是她用了现有大半的灵气所释放出来的“万丈修罗”,若这样也伤不了他,那才叫奇怪。 风絮见慕离受伤,高兴地拍了拍手掌:“还是紫凝姐姐厉害。”说罢她深吸一气,便见慕离四周从地而起了八道绿叶帷幔,“卑贱的人类,受死吧!” 她玉手一挥,便见深绿色的帷幔忽而化作数十条毒蛇朝他咬去,很快他的身影便被绿叶吞噬殆尽。 “慕少侠!” 凤云笙皱起了眉,而风絮则拍着手,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被她的叶子缠上,那可就走不了了。 紫凝看了一眼叶堆,然后目光狠厉地落在了凤云笙的身上:“现在,就轮到你了!” 唰的一下,紫凝飞快地来到凤云笙的跟前,她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张脸,明明只有五六分相似,可偏偏却叫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她的孩子。 曾经,她是那么的相信那个女人,只是她错了,她和尊上都错了。 而尊上,却在被她背叛后,还一直无怨无悔地相信着她,直至被囚禁在冥川,也不曾改变。 冥川是什么地方?本该风光无限的尊上却因一个人类女子而落到如斯境地,她恨,真的好恨,所以即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云厉的骨肉,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白笙的孩子,她就很想亲手杀了她。 没错,她是尊上的耻辱,是一族的耻辱,她要亲手杀了她,杀了这个会让尊上留下污点的证据! 凤云笙不是不想逃,只是身体已经被紫凝牢牢控制住,她根本不能动弹分毫,甚至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只是即便她知道紫凝要杀自己,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眉宇间的清冷如旧,仿佛根本看不到紫凝眸中那燃烧着的恨意与杀意。 这份坦然,这份临危不惊的气度,也和那个白笙一模一样! “你莫要怨我,要怪就怪你的母亲!”紫凝沉声道,然后一道带着血色的紫光如锥子一般刺在水云甲上。 凤云笙看着那将要被刺穿的水云甲,不由得闭上眼,脑子里尽是想挣脱束缚的想法。 她想解开束缚,解开一切绑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她可以忍受自己不能聚气而遭受的鄙夷,可以忍受自己全部的努力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是。 却无法忍受只能被人保护的自己,无法忍受成为他人累赘的自己,无法忍受想救却无力去救的自己,她虽然讨厌睡觉都要拿枪的日子,但她更讨厌软弱,更厌恶无力! 她还不能死,她还有要守护的亲人,她想和他们活下去,一辈子守护在他们身边! 忽然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丹田里有某个东西将要溃散,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她丹田里冲出来! 沙沙,只见那叶堆细里突然透出幽蓝色的光,然后霍的一声,本是密不透风的叶堆被一股强大的气撞开,然后便见那一片片带着幽蓝的火光的叶子在空中旖旎飞舞,犹如一只只在夜间舞蹈的精灵,游动到夜的最深处,慢慢归于清无。 下一刻,紫凝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浩然之气,她下意识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 “紫凝姐姐,你没事吧!” 她被那气击退三丈,幸好风絮及时凝成小叶团替她挡了一档,不然她就不止是被击退三丈那么简单。 凤云笙一个分神,丹田里的躁动瞬间变回平静,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蒙蒙的月色下,那本是蓝白色的衣衫,已被斑斑的血迹染去了大片。 “可有事?” 如玉的脸上被划出几道血痕,他却似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痛苦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眸中,敛着的依旧是亘古的清冷光华,澄澈清明。 只是那剑眉间,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关切。 第76章:生死危机(2) 她微微摇头,凝脂般的脸上印着几道浅色疤痕,幽如寒潭的眼里隐着同样的关切:“你呢?” “无妨。” 他的声音如昆山玉碎,又如九重天外的云烟,冰凉而又飘渺,那疏离与淡漠,一如初见。 凤云笙看着浑身是伤的他,这个与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男子,却已为自己多次身受重伤。 “你不必自责,我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即便没有你,也要与他们一战。”眉宇间那丝关切早已散去,慕离的目光越过凤云笙,落在紫凝身上,“你们为何要取她性命?” 紫凝冷笑:“为什么?你们屠我魔族,可曾问过为什么?” 慕离面色冷然:“尔等嗜血杀人,我等自然要抵抗。” “哼,是啊,是我们先杀了人,可那是理所当然的。”紫凝笑得冰冷,“就像你们人不也是吃猪宰羊吗?你们杀它们的时候,可曾问过他们意愿,难道就不觉得是理所当然?” “不必巧言令色,妖魔祸害人间,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不杀你们,天理难容。” “好一派名门作风,大义凛然!”紫凝顿了顿,转眸看向凤云笙,“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现下如此拼命救她,就不怕她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无论何人,只要被妖魔所害,身为无极门弟子便当义不容辞,何谈辜负。” “无论何人?”紫凝冷冷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痴狂,“好一个无论何人,哈哈,的确她是‘人’,她也算是‘人’!” 说话间,慕离已经护在了凤云笙身前,凤云笙能感觉到慕离的气息变得弱了许多,想必伤得不轻。 只是这样的他,却还是如磐石一般护在他的身前,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纵然明白他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履行身为无极门弟子的义务,只是看着他多次舍命相救,凤云笙心底还是不由得感到一丝温暖与感激。 而风絮和紫凝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大伤,但却也未必讨好,她们几乎是掏空了现有的灵力和慕离打,如今也是外强中干。 然而紫凝却不管自己,她只一心要取了凤云笙的命,她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这晚取不了她的性命,那么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念一动,只见紫凝的印堂上浮现出一个月牙形的印记,眼眸由黑变作琥珀色,四周聚拢起紫黑色的气旋。 “紫凝姐姐?!” 风絮一脸惊愕地看着紫凝,她不明白为什么紫凝要不惜以五百年的修为为代价也硬破穴道? 而紫凝只是对她笑了笑:“絮儿,只要能杀了她,别说是五百年的修为,即便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眼底一急,风絮的四肢被藤蔓交错缠绕,眼睛的颜色由黑色变作深绿。 这不是她们本来的形态,但却是在人的宿体里最接近她们本体的形态,也是最接近她们本来实力的形态。 然而,这个形态在人间最多只能维持一刻钟,而付出的却是永久的五百年修为,以及在形态消失后的一段虚弱时间。 所以一般而言,他们宁可被毁去宿体,伤及灵魂,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式来增强自身的实力,就像魅罗和朔风一样。 是怎样深的执念,才让紫凝做出如此选择?风絮不知道,但她只知道那一定是在紫凝眼里十分必须的事情,一定是有益于魔界的事,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帮她。 哪怕会被鬼相责罚,哪怕会被夺去力量,她都心甘情愿。 慕离正在用“回春术”疗伤,看见她们如此,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立刻停止疗伤,运气在无念剑上。 而紫凝见到风絮跟着自己这么做,先是惊怒,但却在对上她那双义无反顾的眸子时,心底只有感动。 然而早知如此,她刚才就该下手重些,或许这样才能让她负气离去,这样她就不用平白损耗了五百年的修为。 紫凝飘在半空中,俯瞰着地上的慕离:“只要你选择离开,今日我可以饶你一命。” 月华下,那道血迹斑斑的蓝白身影如染血的优昙,无念剑尖朝地,横在她的身前,剑身闪烁的清辉,将他照得异常光亮。 电光火石间,只见无数道蓝白剑光交错如网,朝空中两道身影扑去,而紫凝只是玉手轻轻一挥,便瞬间将那剑光击散。 慕离没有用言语回答她的话,却用行动回答了。 “不自量力,既然你如此渴望去死,那我便成全你!” 快如闪电的身影嗖的一下朝两人飞来,慕离当下执剑迎击,在这时紫凝大声地道:“絮儿,把那个女人杀了!” “是!” 风絮看了一眼地上的凤云笙,缠绕在手上的藤蔓迅速增长,如追魂索命一般朝凤云笙袭去,慕离眼底一急,将无念脱手飞出:“快跑!” 只见无念将伸出来的藤蔓横腰斩断,而与此同时慕离狠狠地受了紫凝一鞭,受伤处血肉模糊,冒着深紫色的光,皮肉如被万蛇撕咬,那是魔毒。 慕离的脸色业已发白,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右臂上的伤口在慢慢扩大,大有全身蔓延之势。 他凝出一团柔绿色的光华融在自己的手臂上,臂上的伤口才止住扩大的趋势,他微微蹙眉,望着仍然站在原地的凤云笙:“还不快走!” 凤云笙摇头:“即便我走了,你以为我能走远吗?” “她说的没错,”那被无念斩断的藤蔓瞬间便长了出来,“除非你用极地之火,否则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罢了。只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还有力气施展极地之火吗?” “絮儿,不必与他们废话,快将那女人杀了,以绝后患!” “好!” 风絮大声地应了一声,便见她的手臂分裂了无数条藤蔓,凤云笙眼色微凝,只见那藤蔓将要打到她的身上,却见她只是纵身一跃,竟跳在了那藤蔓之上。 “你、你竟然跳到我的身上?” 风絮愣了一愣,只见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左右手各执一剑,嗖地一声沿着她的藤蔓朝自己奔来。 她跑得很快,携满身肃杀而来,身边刮起的劲风将斗篷的帽子吹下,如墨的发丝随风扬起,冷月衬在她的身侧,一有一种说不清的冷冽之美。 风絮被凤云笙这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发现对方已近在眼前,她连忙挥动手臂打算将凤云笙抖落,却没想到她只是如精灵般轻轻跳跃着,然后大刀阔斧般地斩断阻挡在她面前的藤蔓,一步步向自己迈进。 紫凝看了一眼身在半空中的凤云笙,想偷袭,却被一道虚光止住。 紫凝转眸看着慕离,只见他左手执着无念,全然不顾已经无法动弹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举起剑,剑锋直指紫凝眉心。 虽然他止住了手臂腐烂,但一样会伤及筋骨,如果不及时治疗那只手恐怕就会废了,紫凝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为何要护她至此?” “因为她是人。”他答道。 “如果我说,她不是人呢?”紫凝的声音并不大,却不容置喙,“如果她是我魔族中人,你是否还护着她?” 第77章:生死危机(3) 风在一刹那间似乎被停止,似乎连那刺骨锥心的疼痛都忽然消失,只是那皎皎如月的眸中,流淌着的仍旧是那亘古不变的清冷光华。 “她不可能是魔。” 他如此答道。 “为什么如此笃定,就因为她身上没有魔气?”紫凝看着那双清冷孤寂的眼,似乎想把他心底看穿一般,“如果我说她是半魔,只是她的魔气被封印了,你信不信?” “她不可能是魔。” 他的声音不大,却坚如磐石。 紫凝看着他毫不怀疑的脸,不由得蹙眉:“为什么不可能?” 他微微垂眸,密而长的睫毛如羽翼般扇下,一时间遮住了那如皎月般的眸光。 再见时,左手手中的无念已微微一转,剑身反射着冷月的清华,忽然如风般朝紫凝刺去! 而与此同时,凤云笙也已经将风絮逼下地,忽而她将秋水收起,将全副心思放在右手的无名上,纵身一跃如飞燕般直刺风絮眉心! “住手!” 嘭的一声,只见双方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气硬生生地分开,各自退了一丈。 站在四者中心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男子皮肤呈古铜色,穿着一件赭黑色的紧身衣袍,发色微微带着褐红,左眼眼角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赢溟大人,您怎么来了!” 风絮瞪圆了眼,怎么赢溟大人会亲自来到这里? “鬼相见你们迟迟未归,心知出事,便让我赶过来。”他扫了一眼风絮和紫凝,“你们是忘了鬼相的吩咐吗,竟敢置她于死地。” 紫凝冷冷地看着赢溟:“赢溟,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不可能。”赢溟斩钉截铁地道,“紫凝,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这样的行为着实愚蠢。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很快就会进入虚弱状态,到时候你便如野兔一般,根本无还手之力。” “你放心,我会在这之前将他们杀了。”她横了赢溟一眼,“若是平时,我定然打不过你,只是现在却未必。赢溟,我只说一次,挡我者死。” “你疯了。”赢溟的手上凝出一把暗红色长枪,然后看了一眼左边的两道身影,“你,快带她离开。” 紫凝眼里闪过一丝惊怒:“赢溟,你要帮人类?” “我只是在遵循尊上的吩咐。”赢溟道。 “尊上?你是在遵循哪个尊上的吩咐?是云厉尊上,还是琉烨尊上?”紫凝冷冷一笑,“若是前者,他早已被囚禁在冥川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尊上,而后者,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吩咐!” “尊上让我们听从鬼相的话,鬼相要我们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我就绝不容你伤害她分毫。”赢溟微微一顿,眸色忽然变得柔和,“紫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不应该再沉溺过去了。” “什么叫沉溺过去?赢溟,十八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不过是十八秒,你要我如何让它过去!” 赢溟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紫凝,十八年前同族的尸体犹在眼前,若非碍于夷鹳的吩咐,即便得知白笙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他也想亲手杀了那个女人的孩子。 只是,他深知夷鹳有他的打算,而且忠于魔界,忠于魔尊,是他们七魔将必须服从的命令。 赢溟的目光忽然厉向慕离和凤云笙:“还愣着作甚,难不成你以为凭你现在的身体能败退我们?” 慕离当然没想过凭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能将他们击退,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性命是靠魔而保住,他的心底就异常的抵触。 他怎么可以受魔的恩惠? “慕少侠,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慕离没有说话,只是手中凝气一团暖黄色的光,默默地替凤云笙治疗了不重的伤口。 而凤云笙却是急了:“慕少侠,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勾践可卧薪尝胆,命没了,什么抱负大义都是空话,我相信这个道理你能懂。” 他看着凤云笙眼里的急色,淡淡道:“待会在下……” “慕离!”凤云笙严肃地看他,“气节固然比生命重要,但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再者,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而枉顾天下百姓的安危,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自私吗?” 慕离怔了一怔,那即便在面临生死时也如镜湖般平静的眸光,在此刻竟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从小在无极门长大,受的是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思想。他对妖魔恨之入骨,只觉得自己今日若是受了妖魔的恩惠,自己不仅名声扫地,更会连累师门被耻笑,他有何面目面对师傅。 却从未想过,自己一心殉节,竟也是自私的行为,但仔细一想,又不得不赞同凤云笙所言。 如今妖魔正窥伺人间,人魔大战一触即发,自己虽力量微末,但也能尽一份力,与天下苍生相比,他这条性命应当留在那时候再牺牲,而非为了这些所谓的虚名。 他想,师傅应该会理解他的选择,只是他还是不得不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他,师门就不会蒙此耻辱。 凤云笙看着慕离那既震惊又愧疚的神色,心知他受了不小打击,只是她若不把话说重了,他一定不肯离开的。 生命固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比起所谓的名声,却是重要得多。 楼胜她是没办法,可她不希望眼前这个人也学楼胜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她敛了敛神:“慕少侠,刚才是我言重了,但事实的确如此,还请慕少侠三思。”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眸光重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他屏息凝神,想再次催动缩地之术,却发现先师傅和师伯为自己注入的内力与自己本身的内力起了冲突,三道气在他的体内纵横相击,一时间让他异常难受。 “慕少侠!” 第78章:舍命相救(1) 凤云笙见他突然面露疼痛之色,不由得伸手扶他,他微微弯身,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密密麻麻的汗珠在他身上铺了一层。 “无妨。”他推开她的手,用剑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凤姑娘,不必担心在下,你先走。” 他气若游丝,身体微微一侧,若不是凤云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只怕他就此摔倒。 无妨,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他受多重的伤,他的答案永远只有无妨。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隐隐有一丝怒意:“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说无妨?”她双眼直直地看着他,“要走,我们一起走。” 慕离想劝,但见凤云笙眼幽如寒潭的眼中,竟闪烁着无比坚定的眸光,并不耀眼,却硬是叫人无法忽略。 他明白,像她如雪莲一般的人,那双幽如寒潭的眸子凝聚出这样的眸光,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动的,当下便不再多言,也没有推开她的手,只由着她搀扶着离开。 紫凝和赢溟在空中打得不可开交,却见两人欲走,立刻道:“絮儿,快去拦着他们!” 赢溟把枪一横,扭头对风絮喝道:“风絮,现在住手,我会在鬼相面前替你求情!” 风絮轰的一下脑子就乱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七魔将会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女子的性命而相互残杀,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顾一切地帮紫凝,不仅是因为和紫凝交好,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相信紫凝这么做是为了魔界好,为了尊上好。但是,赢溟也是对尊上忠心耿耿的,也是一心一意为了魔界的,紫凝和赢溟一直都是站在统一战线上,怎么今日却突然变成这样了? “絮儿!”紫凝见风絮愣住,不由得大急,“赢溟,今日你阻我杀她,日后你绝对会后悔!” 说着她将七节鞭从手中脱出,四周被浓浓的紫色气旋包围着:“今日,我定要她死!” 话还未落,便见夜空中凝聚出一团紫光,赢溟和风絮见着不禁大骇,紫凝是想以命为祭,召唤远古的亡灵之军。 “你疯了!”赢溟一枪刺在紫凝的肩上,紫凝闷哼一声,这才打断了紫凝的施法,扭头朝凤云笙和慕离当头便喝道,“你们要是再拖拖拉拉,我就一枪杀了你们!” “凤姑娘,不要管在下,你快走。” 虽然凤云笙没有内力,但现在的她如果单独走,绝对比带上自己这个累赘要好。 “不可能。”凤云笙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说过,要走一起走。” 说着她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慕离背在身上,慕离怔了一怔,连忙道:“凤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事急从权,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凤云笙想都不想就打断他的话,也根本没有理会慕离现在想什么,背起他就走,她脚下走得极快,就像背上的慕离不存在一般。 眼见两人的身影就要没入林中,紫凝心急如焚,只是她感觉到自己体内快要衰竭的灵力,便知道今日自己是杀不了她了。 过了好一会,赢溟才将长枪收回,嘶的一声,紫凝随着四溅的血花,晕了过去。 赢溟身形一闪,猿臂抱过紫凝的腰间,与她稳稳落于地上。 “风絮。”赢溟看着呆愣在原地的风絮,“回去吧。” 风絮这才回过神,然后也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都被抽干一样,精神瞬间萎靡下去。 只是她并没有像紫凝一样晕倒,只是十分疲惫,根本不想动弹。 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鬼相。 次日清晨,天寿村某处。 湛蓝的天空中,浅淡月影尤未散去,如浅浅的疤痕一样,刻印在天空之中。 窗外,绵绵絮雪一点点地下着,和着冰冷的冬风,冷得吓人。 站在窗前的女子伸手将窗关了,然后蹲下身,在烧得旺盛的火盆上,又添了一块碳。 她看了一眼床上仍旧未醒的少年,然后走到床帏边上的铜盆,才记起盆子里的水早已变成血水,当下拿起盆外屋外走去,把水倒在地上,却见那薄薄的白雪上,当下染了一片淡淡的红。 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倒掉这盆中的血水,她只知道她已经重复了这个动作很多次,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并没下雪,倒掉了便看不见那殷红,不像现在,即便倒掉了,却还是那般触目惊心。 昨天晚上自己将慕离背到这户人家时,他已经昏了过去,她连忙解开他的衣衫替他处理伤口,这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尤其是他的右手,只能以血肉模糊来形容。 当时他浑身都是血,那原本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身躯,当时只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让这户人家的主人闻着就想作呕。 他太容易受伤了,也太懂得隐忍了,她不知道,当自己问他如何时,他是如何能说出无妨两个字,那样淡然的口吻,就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慕离才是最会骗人的,因为他的淡漠,他的疏离,他的无妨,总是能将假的变成真的一样,骗过所有关心他的人。 包括她。 凤云笙微微垂眸,凤翰霆的嘱咐犹在耳边,她也一直恪守着,只是如今的她,却已无法将慕离只当做是陌生人看待,他在她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在她脑中刻下永远不会忘记的印记。 若是上一辈子,她绝不会因为慕离的种种而感动,因为杀手是不能有感情,一旦有了感情,便代表这人的命将不久矣。 她见过太多因为一个情字而丧命的杀手,而她们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 这便是作为一个机器和人的区别,杀手注定只能是前者,而凤云笙很庆幸,自己现在是后者。 而且上辈子她也很强,虽然最后是死了,但也是虽死犹荣,她从未落魄到这个地步。 她很强,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摘取了第一杀手的称号,她可以在一夜之间灭了一个特种兵团,也可以轻松潜入守卫森严的大使馆里摘取大使的项上人头。 被人救,依赖别人,这是什么,她不懂。 她素来独行独往,不与别人扯上关系,也不容许别人与她扯上关系,她既没有小说里那些劫富济贫的光辉行为,更没有所谓只杀坏人不杀好人的高尚情操,在她看来,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都是同一个人,被冠以尸体名字的人。 因为她没有感情,所以她只干收钱杀人的买卖。 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种种回忆,思绪间,她已经烧好了水,她探了探水温,水温微微有些发烫,这才端起铜盆朝房间走回。 第79章:舍命相救(2) “慕姑娘怎么这么早,慕使者可是醒了?” 这是好心收留他们的女主人桑柔,凤云笙微微摇头:“还没。” “慕使者伤得这么重,我看还是先把他送回无极门好了,你也别担心,既然是天神的使者,芙兰莫林会保佑他的。” 桑柔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晚他们一身血地站在门前,还是觉得有些可怕,如果不是看慕离是无极门的弟子,她实在不敢放他们进来。 凤云笙何尝不想将他送回去,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无极门怎么去,本来之前想着来到无极门附近,应该是问一下周围的人便能知道路,谁知问了几个人,都是只知道无极门在天山之上,但具体位置在哪里,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 而且据说天山里常有野兽出没,如果是凤云笙自己,她倒是不怕,但还要带上昏迷不醒的慕离,她可没有这个自信,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昨晚她先将慕离安顿下来,请了大夫诊治他,只是大夫一见他伤成这个样子连救都不想救,还是在凤云笙的厉色下,他才迫不得已地开了治愈外伤和调理身体的药。 “慕姑娘,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顺便帮你把药再热一下,待会给你端来,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凤云笙点点头:“有劳了。” 她回到了房中,将铜盆放到床帏一边,用染了一层淡红色的毛巾沾了水,替慕离擦了擦四肢和脸。 凤云笙昨晚一夜未眠地守在慕离身边,替他换药处理伤口,一直忙碌到天明才稍微闲下手来,现在慕离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血总算是止住了。 不过他的身体却十分冰冷,所以凤云笙时不时便用热毛巾替他擦拭身体,她擦的时候很小心,只怕一不留神便牵扯到他的伤口。 血虽然止住,但慕离根本喂不进药,脸上的气色虽稍稍有些好转,却还是十分苍白。 凤云笙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一定要想到能够将慕离送回去的办法。所以她打算等慕离没什么大碍后,便到村子里转上一圈,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办法。 火盆烧得啪啪作响,凤云笙坐在床边,刚坐下不久便听到门外传来桑柔的声音:“慕姑娘,是我。” 凤云笙打开了门,接过桑柔手中的托盘,桑柔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慕离,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慕使者没有再出血,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慕使者也算是福大命大了。只是手臂上的伤,只怕……” 桑柔没有再说下去,昨天夜里她也有帮凤云笙的忙,她看到慕离那血肉模糊的手臂时差点就昏过去。 见凤云笙没有说话,桑柔怕她伤心,连忙又道:“不过无极门里能人异士甚多,就算是这样重的伤,也应该没问题的。” 凤云笙轻轻地“恩”了一声,走到床前将托盘放到一边,然后试着将粥喂进慕离的口中,只是却全部在他嘴边流了出来。 桑柔眼里露出关心的神色:“慕姑娘,你先吃一点吧,锅里还有很多。” 她点点头,却只是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将粥递进慕离嘴里,只是又是失败了。 她擦了擦慕离的嘴边,又不死心地试第三次,桑柔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接连试了十余次,凤云笙知道这方法是行不通的,她垂眸看着碗里的白粥,舀了一勺含进嘴里。 与此同时,无极门,上清宫。 “你们立刻到山下去找慕离,见到他马上带他回来!” 玉阶上,太微的脸上带着一丝愠色,玉阶下的数名弟子抱拳应是,便立刻退了出去。 司戒铁脸:“慕离这孩子,下山一趟后是越发不知轻重了!” “大师兄,你先别生气。”司涵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离儿从来知晓轻重,他突然下山,想必是有急事。” “正是如此,而且他不是留了字条吗?” 司云拿着慕离留下的字条,看那纸上潦草匆忙地写上“弟子下山一趟”六个字,眼里掠过一丝忧虑。 “若是知道轻重,便应该先向我禀明。私自下山,便是藐视门规。” “或许真的是很急的事。”司涵柔声道。 太微大掌一挥:“有什么急事,也应该记得他是无极门的弟子。而且彻夜未归,也不用符鹤通传一声,这算什么?” “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个。”司云微微一顿,“即便再紧急的事,慕离师侄也不至于彻夜不不传来一个消息,除非他无法传递。” 听到司云的分析,其余三人的心也随即揪了起来。 “是什么急事是让离儿不惜违反门规也要私自下山,连通传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而且直到现在也不曾捎个消息回来。”司涵微微垂眸,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猛一抬头,“难道是……” 她看见三人点头,向她投以赞同的目光,便不由得焦急起来:“离儿昨天正在运功调息,他会不会是还没调息完便自行打断而去?” “就怕是如此。”司戒铁着脸,“说了让他要多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他怎么总是不听!” “如果对上他们,免不了是一场恶斗,慕离师侄之前的伤还没完全调养好,若是没有将两位师兄渡给他的内力调和吸收,他……” “他就只知道胡闹!”太微大掌一挥,惊起一阵风旋,“元意,立刻将元字辈入门五年以上的弟子聚集起来,分别让葵月、慕辛、慕风、慕恒他们带下山去,一旦找到慕离,立刻将他带回来!” “是!” 太微刚吩咐完,便听到一个弟子大步走了进来:“报告掌门,山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北燕国使臣名叫铁塔木的男子求见,他还带了几个随从,不知掌门是否接见?” “北燕国吗,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太微的脸上掠过一丝烦躁,挥了挥手,“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那弟子离去后,司戒侧头看向太微:“掌门,你打算如何跟他们说?” 太微负手,看着净水上那朵朵盛开的白莲:“实话实说。” 第80章:舍命相救(3) 半个时辰后,天寿村。 不宽的路上,两边摆着一些摊子,开始传来吆喝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往来的人群或披着宽大斗篷,或穿着厚重的毛衣,手都缩进衣袍里,只怕被这寒冷的天冻伤。 只是毕竟还早,加上还在下雪,所以村子还是显得有些冷清,但是比刚才凤云笙出来问路的时候,明显是多了不少人。 凤云笙走路上,不时向旁人询问起无极门的具体位置,或者是无极门弟子多数喜欢在哪里走动的信息,但大家都表示无极门的人来无影去无踪,行迹太过飘忽,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这一会儿功夫已经问了十几个人,凤云笙已经对从村民口中得到无极门的线索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她经过一个露天的酒坊时,却听到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哎呀,这是真的吗?你说那个南穆国的凤翰霆要到雁门关上任?”酒坊里一个粗衣男子低声说。 他对面的矮男点了点头:“是啊,听说是那个魔鬼得了怪病在家修养,所以就要他老爹亲自来了。” “不是还有一个凤凌锦吗?” “嘿嘿,他不是还被我们可汗扣着吗。”矮男笑了笑,随即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他们不把凤凌玉交出来以祭我楼将军之灵,我们便要他二哥填命!” “得了吧你。”粗衣男子摆了摆手,“不过凤翰霆要是亲自上任,我们也未必讨好啊。” “讨好,怎么不讨好。你没听说么,他之前在府邸里被刺杀,险些丢了性命,不过我想他不死也得受重伤,我看能不能熬到去雁门关还是个迷呢。” “哦?是这样的吗?”粗衣男子眼里露出惊讶,“老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关心天下大事啊。我有个远方亲戚在龙城里当了个小武官,这些消息自然要比你利索些。” “哟,你们原来也知道这回事啊?我也是刚刚收到风,听说龙城那边早就传开了,都敲锣打鼓地庆祝着呢。”另外一桌的客人搭嘴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呢。我听说是差点就一剑刺中了凤翰霆的心脏呢。”又一桌的客人搭讪道。 “哼,那个凤翰霆不是挺本事的么,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不济?” “我看很可能是楼将军去复仇了,谁叫他的儿子这般作孽!” 酒坊里几桌客人都围了过来,粗衣男子见大家说得兴起,不由得问:“你们说,可汗会不会替楼将军报仇?” “那当然,此仇不共戴天,不报仇只怕他们南穆国的还以为我们还欺负呢!”矮男哼了一声,“反正他们的靖王爷和那个凤凌锦都在可汗手里,到时候就算打起仗来,南穆国也得顾忌三分。” “是啊,还是我们可汗英明。不过南穆国的可汗也太过无情了,自己臣子受了重伤还要他上任,真是薄情。” “听说是凤翰霆自己请求去的,他们可汗拗不过才同意的。”矮男道。 “那就奇怪了,这凤翰霆怎么那么急着去死?该不会是想趁机攻打我们?” “恩,你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啊,可能是察觉到我们也在暗中调动军队,想以快打慢,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会急着去送死。”矮男喝了一口酒,“不过他也太不自量了,听说可汗此次派往雁门关驻守的,是楼将军的三公子。” “楼将军的三公子?!”粗衣男子握住酒碗的手一抖,显然被这消息惊到了,“楼将军什么时候有个三公子的,楼将军的孩子不是都死了吗?” 其他人听着也不由得一惊:“是啊,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还有个三公子?”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是在战乱时失散的,最近才找到,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矮男摊了摊手,“反正我听说这几天就要护送回燕宫,然后估计就是到雁门关上任了。” “虽然说是楼将军的孩子,但也不知道会不会领兵打仗,而且那凤翰霆可是那魔鬼他爹啊,十八年前那场统州战役,可是很有名啊。” “是啊,万一又被南穆国打败,我们北燕国可就颜面扫地了。”其中一个客人低下头,“那个鬼面将军可邪乎得很,成天戴着个鬼面具,也不知道面具下是什么情况。” “哼,怕他作甚?他现在不就是一病鬼么。那凤凌玉会邪术才能杀死我们楼将军,如今楼将军显灵,必定会庇佑他的儿子,我相信楼将军的儿子,一定能替楼将军报仇!” 矮男点点头,连连说道:“这位大哥说得对,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能担心的。”矮男笑了笑,举起酒坛往碗里倒了个满,“来来来,我们先喝杯酒暖身,打到东南西北也没有喝酒事大啊。” 几桌人都哈哈一笑,开始喝酒,不再谈这些事。 “这位客官,你要点什么酒?”酒坊里的小厮见凤云笙只坐着一直没点喝的,不由得凑上前去主动询问,心想别是个想打什么坏主意的客人才好。 这时凤云笙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她低着头:“要一坛马奶酒。” 她的声音很低,却还是无法掩饰她话中那一丝颤抖。 “好嘞。”小厮满脸笑容地去拿了一坛马奶酒,根本没有察觉到凤云笙的异常,凤云笙匆匆拿过后放下一颗碎银,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那小厮摸着那颗碎银,笑得合不拢眼,心想要是多来几个像刚才那位爷这么阔绰的他就发财了。 刚走没几步,凤云笙便看到一群穿着整齐的蓝衣白衫的少男少女,正行色匆匆地询问着四周的百姓。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约这么高的无极门男弟子,头上戴着冰蓝色的玉冠,很英俊的。” 一个娇俏的少女走到凤云笙跟前,一脸焦急地看着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蓝白衣装打扮的少男少女。 凤云笙心思微转,露出思索的表情:“姑娘所形容的,好像正是我们家昨晚救下的少年。” “真的?!”少女睁大了眼睛,“求你快点带我去!” 凤云笙点头,一路上少女不断询问慕离的伤势,凤云笙如实的一一作答,少女越听越焦急,眼里甚至泛着晶莹。 路不远,但少女只觉得好像走了几年那么漫长,忽然凤云笙止住了脚步,道:“到了,就是这里。”她敲了敲门,“开门。” 里面传来桑柔的答话声,她刚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凤云笙身后的少女像箭一般冲了进去,桑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回头看着凤云笙:“这是……” “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葵月师叔太担心慕离师叔了,所以才会忘了礼节,还请这位姑娘不要见怪。” 这下桑柔才定了神,瞧见凤云笙身后的都是蓝衣白衫的打扮,心下不由得高兴起来:“慕……” “嫂子,别让这几位天神的使者站在门外了,这多失礼。”凤云笙抢过了桑柔的话,“几位,请随我进屋。” 她身后的几人朝她拱了拱手,待三人走到前面,凤云笙才低声对桑柔说:“桑柔姑娘,请你暂时装作是我的大嫂好吗?” “为什么?”桑柔有些不解,“你不是慕使者的妹妹吗,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因为……”凤云笙微微垂眸,“其实我并不是他的妹妹,我……是他的妻子。” 第81章:舍命相救(4) 凤云笙说她和慕离是一见钟情,慕离并不嫌弃她貌丑,只想与她成亲。但那时候慕离已经是无极门的弟子,按无极门的门规他是不能成亲的。但奈何两人情深义重,他不惜违抗门规也暗中和她成了亲。只是他们的身份不能公开,所以在外都是以兄妹相称。 桑柔听着凤云笙的话,不禁觉得十分感动,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相公,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桑柔姑娘,还请你替我们保守秘密,不然被其他人知道,我相公就会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那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 桑柔点点头,一脸坚定道:“慕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 看着桑柔的神色,凤云笙便安下心,知道她是不会对旁人说起的。 心下,她也对慕离说了一声对不起,她并不想毁他清誉,只是她觉得女人最容易为情动容,这样的说辞是最能打动桑柔,也是最确保她不会怀疑自己的。 她去无极门本来就是为了找楼异,既然如今楼异已经被北燕国的人找回,那么她便没有去无极门的必要,毕竟这个地方,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踏进半步。 心下虽然疑惑他们是如何找到楼异,但是对方不是说楼异将要到雁门关吗,那自己何不守株待兔,一探真伪? 凤云笙微微垂眸,她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自己用来说服自己的说辞,她就是在酒坊里得知凤翰霆被刺杀身受重伤,便恨不得立刻赶到父亲身边叫他回家,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会想着卸任将军一职,她宁可自己此生都穿着戎装,也不希望父亲再受半点伤害。 要知道凤翰霆的身上原本就还有伤,现如今又受了伤,而且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走马上任,她实在很担心,自己的父亲能不能经受住此番颠颇,又担心这途中会不会又受埋伏。 她无法想象如果父亲因此而死去,她会如何,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所以即便知道传言未必是真的,即便明白传言会越传越虚,越传越夸张,但她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宁可将事情往最坏的打算,宁可让凤凌玉重生,宁可面对那个男人和南靖和,宁可面对恩人之子,面对那满布荆棘的路。 也不愿意,让她的至亲,受半点危险苦楚。 最让凤云笙庆幸的,是无极门的人主动来找慕离,凤云笙看着那个不顾一切冲到慕离身边的少女,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和那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神情,无不在述说着她对慕离的在意与关心。 凤云笙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女是真的很关心在意慕离。 有这样一个人来接慕离,凤云笙也就安心了。她知道这个少女一定会好好照顾慕离,在她的悉心照顾下,慕离很快便会好起来。 凤云笙将放在手中的温润握紧,那是慕离给她的冰魄。 她不曾依赖别人,也不喜欢依赖别人,更不喜欢麻烦别人,看到她所在意的人因自己受伤。 她把慕离当做朋友,正因如此,她更不想他再为自己涉险,因为他实在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性命了。 她虽然不知道昨夜慕离是如何得知自己有危险后赶来,但她知道一定与这枚冰魄有关系。她知道慕离的一番好意,也知道自己将这枚冰魄还给他后可能面临的危险是什么,那是攸关性命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当人一旦给自己留了退路,一旦有了依靠别人保护的思想,便难以获得成长和突破。 那晚上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的变化,如果没有慕离的到来,或许她已经不是现在的自己,在危险中的成长是最为迅速的,她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那晚的处境,她还历历在目,在离开家门经历种种后,她深切的体会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软弱,她不希望再尝试这种感觉,不希望再尝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视的人倒下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不想再做那个除了被人保护外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凤云笙。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破这个局面,所以她选择了这条最危险的路,她将冰魄放在手心处,然后走到了床边,趁着帮忙扶起慕离的片刻,将冰魄放在了他的腰间里。 “多谢你们救了我师兄,他日我定再次登门拜谢。” 慕离被少女扶着,桑柔微笑着道:“不用多谢,你们常常行侠仗义,庇佑我们,要谢也是我们谢你们。” 少女微微一笑,便见她脚下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圈:“无论如何,我都要再次多谢你们,真的很多谢。” 桑柔笑着摇头,而凤云笙只是站在一旁,微微着头不语。 “好,我也不说什么了,他日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只管上无极门找我,我叫葵月,是无极门的圣女。”只见那微弱的光圈变得十分明亮,“两位,再会!” 话音刚落,便眼前的几人随着光影一下子就消失了,桑柔不禁睁大了眼,连忙朝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拜了拜。 拜完以后,她才转头看向凤云笙,见她微微低着头,以为她看见葵月如此紧张慕离心情不好,不由得劝道:“慕姑娘,我看那葵使者虽然很紧张慕使者,但也不一定代表什么,你别想太多。” 桑柔虽然这么说,但那完全是一心安慰凤云笙的话,葵月对慕离那份紧张,除非眼瞎耳聋的人才会不知道她喜欢他。 凤云笙这才意识到自己想事情的样子在桑柔眼中是“吃醋”的表现,为了演戏演全套,她微微点头,只是神色还是淡淡的:“谢谢桑柔姑娘提点,我知道了。” 桑柔叹了一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明白,谁看见别的女子对自己相公如此关切会不妒忌?慕姑娘,若是你想哭,千万别憋在心里,哭出来就没事的。” 凤云笙摇头:“不,我没事的。还请桑柔姑娘记得我拜托的话。” 桑柔点点头,见凤云笙如此淡然,认为她只是故作坚强,眼里的同情与怜爱更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 见诸事了毕,凤云笙先用符鹤通知徐青有关楼异的情况,然后便到村里买了一匹最好的马,然后马不停蹄地朝雁门关奔去。 日暮,无极门某处。 枯枝冷冷地立在雪地上。 一只海东青停落在枝头,压弯了枝头,惊落了一地白雪。 站在树前的男子一袭蓝白衣衫,手臂微微一伸,那只海东青才落到他的臂膀上,他拿下绑在它脚上的竹筒,看着白纸上写的字。 “恩……” 那是从鼻子发出的声音,低而沉,握住白纸的手微微一紧,便见那白纸如白沙般从他的手中滑落,没入那白雪之中,不见影踪。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便见他身后立着一个矮小的人影:“主人放心,一切都如主人所料,属下是亲眼见他离开的。” “恩,这样就好。”男子负手,看着天边绚烂如火的晚霞,“你说,公子若看见她,是不是会很高兴?” “这是自然,恭喜主人又立下奇功一件。”那矮小的男子谦恭地说着,话里带着一丝谄媚,“主人,属下的药已经吃完了,还请主人赐药。”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逐渐沉落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照的缘故,那抹笑在夕阳下,竟像沾染了血一般。 “主人?”见男子没有说话,那矮男有些心急,忽然他只觉得全身如被万蛇啃噬一般,喉咙如被火烧,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想,要是公子发现了她是女的,会更加高兴。”男子翩然转身,睥睨着雪地上那一滩污水,“只不过寻找真相的过程,也是十分美妙的事情,我又怎能搅了公子的乐趣。你说,是不是?” 他伸手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谦和的脸,那唇瓣的笑容,如冬日阳光。 与此同时,水云居。 司云站在云石床边,看着床上开始恢复血色的男子,心里不禁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转身,他双手分开九重纱帘,看着眼前几个面带急色的人,道:“慕离师侄的伤已经处理完毕,他恢复得很好,没有大碍。” 听后他们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太微凝眸问道:“若现在我们输送内力给他,可会有问题?” 司云摇摇头:“最好不要。慕离师侄的气息还是有些混乱,想必是没有调和两位师兄传给他的内力,导致如今内力相互冲击,才会至今昏迷不醒。所以我们还是暂时不要给他渡气,等这几道内力自己调和,免得再生枝节。”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司戒问。 司云摇摇头:“要做的能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 司涵轻轻叹了一气:“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司云点头:“自然。” 说着四人便一起到了床边,其余三人见慕离呼吸均匀脸色转好,心下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当他们看到慕离浑身是伤时,尤其是看到他的右手,他们的震惊,那触目惊心的伤,让他们打从心底担心和疼痛着。 “幸好有人替他及时处理了伤口,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司云微微一顿,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冰魄,“掌门师兄,你看。” 太微接过冰魄,司云继续道:“这是我刚才处理慕离师侄的伤口时,在他腰间找到的。” “若是离儿自己取回,应已放入他的领域里。”太尉垂眸看着自己掌中的浮光玉藻,“这是她偷偷还给他的。” “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吗。”司戒抚了抚白须,转头看向太微,“掌门,此事你要多加留意,我只怕会重蹈覆辙。” 太微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司涵微微蹙起眉:“那个凤姑娘,我记得是叫凤云笙。”她看向太微,“二师兄,魔族的人如此在意她,你说,她会不会是……” “不会的。”太微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抬头看着那镶在云木上的夜明珠,“师妹,你忘了吗,她的孩子已经被萧玉杀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眸色都微微暗了下去,是的,白笙和云厉的孩子已经死了,那个拥有半魔血统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 或许,这是萧玉最后做的一件最对的事情,他们是这么想的。 “虽然那孩子是半魔,但到底也是一条性命,刚出生就死了也着实可怜。” “师妹,你怎么能这样想。”司戒脸色严肃,“这就好比你怜悯那些残害苍生的妖魔一样,那不是否定我们无极门几千年来所做的一切吗?” “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涵微微摇了摇头,“罢了,师兄说的对,我确实不该这么想的。” “师姐只是怜悯那孩子也有一半是我族而已。”司云道。 司戒微微垂眸,脸色的严厉蒙上了一丝凝色:“让那孩子活下来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他们都没有说话,心下却认同司戒这句话。 的确,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如今浮光玉藻已经拿回,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司云把话题转移,“掌门师兄,北燕国那边怎么说?” 第82章:重返军营(1) 直到刚才,太微才从北燕国那群使者的包围下脱了身,将他们先安排到清风阁里暂住。 “他们能怎么说?”司戒冷哼一声,“那些人也太会挑时候了,在这个时候来。” 太微摇摇头:“他们倒也没说现在就要人,只是絮絮叨叨地问我一些问题,顺便试探一下我的态度。” “我听萧仁师侄说那个铁塔木,是现在北燕国的左相,表面看是粗犷豪迈,但却心细如尘。”司云微微一顿,“听说就是他使得燕王以儒为尊,大改北燕国习俗,掌门师兄在和他打交道的时候,需得留心些,免得让他套出什么话。” “恩,我知道了。”太微转眸看向床上的慕离,眸光变得柔和了几分,“现在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他的身体。” “掌门师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除了等,别无他法。”司云道。 “二师兄,离儿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就莫要太过担心。”司涵安慰道。 “恩。”太微点头,“但愿如此。” 半个月后,北燕国边菟。 已是岁末,各家各户都开始张罗着过年的事情,这个曾经饱受战火的郡城也四处挂满了大红灯笼,就连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是穿着喜庆颜色,一样望去,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而就在这漫天喜庆的景象里,有一个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见那人牵着一匹瘦马,身披一件黑色斗篷,她走得极快,身边刮过的风吹起衣袂,更平白的让她多了几分肃杀。 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凤云笙。这半个月来,她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赶路,走完水路走陆路,跑死了两匹马,硬是只用半个月的时间横跨北燕国南北。 她行色匆匆,惹得不少人侧目,只是篷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除了打扮和走得匆忙外也没什么可疑的举动,偶尔还听见她强烈的咳嗽声,听着便知道她身体不好,他们倒也不再留心。 和她一样大煞风景的,还有在街上巡逻的一队队披坚执戟的士兵,人们每每看到巡逻的士兵都很自觉地左右退避,生怕他们会找自己的茬。 每到这个时候,凤云笙便隐没在人群中,他们也没注意到她,如此三五次,她便来到了南城门。 “你为什么要出城?” 走到城门附近,只见那里已经排起两条长长的人龙。 如今正值年末,一般来说年末进出城都要比往常盘查的严些,又由于凤翰霆亲自到雁门关的消息传到了北燕国,明白人眼里自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作为北燕国与雁门关最近的边菟,虽然不至于全城戒严,但对人员出入比平时严格许多。 城门分两边,左边是进城的,右边是出城的,两边的进度都很缓慢,正在排队的人都恨不得和对方交换个位置。 “小人要出城打猎。”一个穿着棉袄,背着弓箭的中年男子道。 守城的士兵打量了他一下,觉得没有可疑才将他放走。队伍缓缓前进,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快到凤云笙。 “你呢,为什么要出城?” “大人,小人是要去把这货拉到福仙镇去。”说话的人一身商贾打扮,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和几箱货物,他走上前把银两塞到问话的士兵掌心,笑嘻嘻地说,“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士兵哼了一声,将手心的碎银扔在商人的脸上:“你当大爷我是谁,敢用这个东西来侮辱我!” 那商人吓得脸色铁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那士兵又道:“我看你贼眉鼠眼,还要贿赂本大爷,恐怕不是什么商人那么简单。弟兄们,把货扣下,将他和他的人都捉下去,我看能问出点什么!” 话音刚落,便看到大门旁坐着的几个士兵站了起来,将商人和那几个小厮扣下,商人立刻叫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小人真的是一个普通商人而已,这、这里面的货物只是香料而已,不信的话大人可以随便查啊!” “不用你说我也会查。”说着那士兵用铁辑掀开盖在货上的白布,然后打开箱子,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 只是他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将箱子里的货物都取出,然后掀开了箱底的木板,发现里面有暗格,而暗格里装着几个长形包装静美的锦盒。 士兵将它拿出来,打开锦盒后发现里面躺着一根圆柱形的物体,一头有棉芯,带着淡淡的火药味。 那商人瞧见自己走私的东西被翻出来,面色已经变得死灰,他看着那个士兵,有些愣着道:“这个、这个,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走私烟火是什么罪,你自己清楚。”士兵哼了一声,“我们北燕国就是有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才会变得一盘散沙,被敌国嗤笑!” “不、不是啊大人,您听小人说,您听小人说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人拉了下去,他将货物放好,然后对一旁的士兵说:“小武,你带几个兄弟把这几箱货物押回去,看紧点,别让人给劫了。” “张哥放心,小武知道怎么做的。” 说着小武就和几个士兵将货物押了下去,张哥看了有些骚动的人群,道:“别嚷嚷,你们想快点出城进城的就排好队!” 一声厉喝,那些讨论的称赞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大家都乖乖地排好队,不再说话。 “你为什么出城?”过了两个人,便轮到凤云笙,张哥看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凤云笙,不由得多打量了几分,“先把你的帽子放下。” “大人,小女子……”话还没完,凤云笙便咳嗽起来,“小女子……” 她声音病怏怏的,就像是生了重病的人,张哥看着她咳得厉害的样子,又听到她自称是小女子,眼神不由得放柔了些。 “你先别说话,先歇会再说。” 凤云笙只点头,她咳嗽的声音渐大,忽然一个踉跄往前倒去,但手却稳稳地放在了张哥的手心:“多谢大人搀扶。” 说完,她便将手收回,咳嗽声也停了下来:“小女子的丈夫是一名商人,前个月去福仙镇入货,至今还未回来,连书信也没有一封,小女子实在担心,所以便亲自去福仙镇一趟。” 她将帽子掀下,露出一张脸色暗淡的脸,她微微低下头,一脸的恭顺,“小女子抱病在身,不宜吹风,所以才连脸都遮了起来,还请大人体恤。” 她低着头,张哥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见她容色暗淡,的确像是有病在身的人。 见她是个女人又这般扶风弱柳,心下的戒心便已消除,点点头:“好,你出去吧。” “谢过大人。”凤云笙将斗篷戴上,骑上马慢慢地离开,等城门远去不再看见时,她立刻双腿一夹马鞭一扬,朝着雁门关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83章:重返军营(2) 日暮,边菟,茶楼二楼厢房。 “哈哈,今天的收获不错,按现在来看,那烟火每盒至少值十两黄金,小武,你明日就去福仙镇一趟,找老刘把货给卖了,他要是出价少于十两黄金就卖给李大头,免得夜长梦多。” “张哥你放心,要是李大头也出价低于十两,我就卖给唐老板,反正准会有人识货。”小武喝了一大口酒,“不过还是张哥厉害啊,一眼就看穿那商人是走私烟火的。” “那当然,小武你不知道,张哥的眼力是我们哥几个最好的,想在他眼底下耍花招,那是不可能的。”一边喝得兴起的壮汉道。 “主要是那个人太一毛不拔了,不然我也懒得扣下他的货。”张哥仰头喝了一碗酒,“他竟然敢给碎银我,当我乞丐吗?” “就是,走那么大的货就给那么少的钱,至少也得给锭纹银吧。”另一个人附和道。 “哼,一锭纹银我也瞧不起,那够塞牙缝吗?一两黄金还差不多。”张哥又喝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屑,“而且还那么明目张胆地赛钱给我,要是他塞得没那么明显,我或许还会和他谈谈,存心想破坏大爷我在边菟的好名声。像他这么蠢的人,真不知道是怎么能有门路买到烟火的,还不如一个妇人。” 张哥把碗放下,夹了一块五花肉扔进嘴里:“那个小娘子就很会做人,不仅大方,塞钱也塞得有技巧。” “声音还软绵绵的很好听。”一旁的壮汉笑眯眯地看着张哥,“张哥,那小娘子的手滑不滑啊?” “那叫一个滑不溜手!”张哥的眼里露出一丝猥亵,然后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过就是个病鬼,而且样子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然真想占过来玩几天。” “今早我也在北城遇到了一个很会做人的少年,他说他是逃婚出来的,说娘子太丑不敢娶,出手也相当阔绰。” “哈哈,娘子太丑不敢娶,真有趣。”张哥边吃菜边喝酒,好不高兴的样子,“要是路上碰见了介绍我认识,或许还能敲上两笔。”他将酒碗举高,高声道,“来,兄弟们,我们先吃饱喝足,晚上再去宜香楼好好乐一乐!” “好!” 与此同时,雁门关,北定门。 夕阳西下,绚烂了天边的云彩,西风萧瑟,掠过一片肃杀。 此时的雁门关,孤寂凄清,满目荒凉。 镇守此地的士兵身披深铁坚甲,手执长戟,笔直地站成一排,他们看着每日同样的景色,眼里露出一丝索然。 就在这时,天与地的交接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小点,半沉的夕阳衬在黑点后,在士兵的瞳孔里慢慢变大。 那是一人一马! 光影下,那剪影犹如染了鲜血,马蹄声惊破了宁静,踏碎了烟尘风花。 一瞬间,守城的士兵以为自己看见了从地狱归来的鬼魅一般,竟从心里生出惧怕。当他们回过神时,才赫然发现对方已近在咫尺。 他右手一勒将马儿停住,高举过头的马蹄一收,稳稳地踏在他们跟前。 马上的他,一身黑色斗篷,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尖以下的位置。 而那仅露出的地方,却露出森然的獠牙! 他仰头看向站在岗哨上正弯弓对准自己的人,只见他们一看到他的脸时,那如满月的弯弓竟木然垂下。 “我,”他将帽子掀下,如墨的发丝随风在空中飞扬,微微低下头,骇人的鬼面具散发着森然,“凤凌玉,回来了。” 逆光下,他满身肃杀,如踏在无数尸骨之上的鬼王,高居临下,俯瞰众生。 众士兵皆是一愣,眼里闪过激动与兴奋,却也闪过惊讶与怀疑,但当他们看到他面具下的容颜时,他们都扑通一声,齐齐单膝跪在地上。 “吾等恭迎将军归来!” 那饱含激动兴奋的声音如一颗沉重的石头投进水中,将最后那丝寂静彻底打破,余声如涟漪般一圈圈激荡开去。 “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恭迎将军归来?”士兵甲疑惑道。 士兵乙摆摆手:“肯定是你听错了,定国公还要两天才到呢,再说就算是提前到了,军师一定会通知我们。” 士兵甲点点头,觉得士兵乙说得有道理,可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自己脚下忽然一阵震动,只见一大批士兵从四面八方朝一个地方涌过去,彼此对看了一眼,跑到一边拉住其中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干嘛去啊?” “你们还不知道吗?”见两人摇头,被拉住的士兵大声道,“将军回来了,就在北定门!” “什么?!”两人皆是一愣,士兵乙瞪圆了眼,“是哪位将军?怎么会从北定门出现?难道是凌锦从龙城回来了?” 那人摇摇头:“不是,是将军,是我们的鬼面将军回来了!” 鬼面将军这个称号,是北燕国的人起的,起初是对凤凌玉容貌的嘲讽,但自从与楼胜一战后,便成为了北燕国的人心中的恐惧。 两人听到是凤凌玉来了,眼睛比刚才瞪圆了一圈,转身,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北定门。 一人一马前,有一排排站得笔直的士兵,其中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披着深红铁甲的男子和一个穿着深灰衣袍的男子。 “末将参见将军,”吕天照刷的一下单膝下跪,抬起头看着马上带着鬼面具的少年,眼里饱含激动,“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见吕天照跪下,他身后的全部士兵都在一瞬间跪下,齐声道:“我等参见将军!” “属下参见将军。”站在一旁的端木珣向马上的少年深深一揖,“属下已经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将军随时可以沐浴。” 凤云笙扫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人头:“都起来。” “是!” 众士兵唰的一声整齐站起,这时面具下又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你们擅离职守,可有考虑过军纪?” 众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将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冷静理智。 “在这里迎接将军的,如今都并非身有要务。”端木珣不温不火地道,“而且迎接将军,也是我们我等职责之一。” “对,军师说得有道理!您可知我们有多想您,您就不要责怪弟兄们了。”刘霸海大声地道,然后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过将军,您的身体好了吗?可不要像定国公那样乱来啊。” 众人皆是纷纷点头,凤云笙摇摇头:“我已痊愈,诸位不必担心。” 大家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将军坐镇,我看那些北燕国的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是啊,有将军和定国公坐镇,那些北燕国的人听到后一定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将军,您怎么没和定国公一起来啊?”而且从龙城传来的消息也没说过他要来上任啊。 “对啊将军,而且您为什么会从北门进来的?” 士兵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问题都朝凤云笙抛来。 “事关机密,这些等合适的时候自会相你们说明。” 事关机密四个字的分量是很重的,士兵们听了都纷纷闭嘴点头,不敢再追问,不过脑子里已经自行脑补这些“机密”是什么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不过是凤云笙随口说出来的托辞,他们一定会十分郁闷。 “好了,将军也累了,大家先下去做事,让将军好好休息。”端木珣道。 “是,军师!”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挡住了凤云笙的路,纷纷左右退让,留出一条路让凤云笙通过。众士兵开始四下散去,不一会儿那黑压压的人群便消失殆尽。 “小珣,你说将军怎么会突然出现?之前不是听说……” “这些事,我们先不要过问。”端木珣打断了吕天照的话,目光看向那将要沉没的夕阳,“先等将军休息好了,再问吧。” 吕天照点点头,目光沿着端木珣望去的方向投去:“你说的是。” 第83章:重返军营(3) 入夜,帅帐。 明灭的灯光下,凤云笙一身深红铠甲,左手拿着剑柄,右手拿着布仔细地擦拭着剑身。 就在这时,守在外头的刘伍长进了来,恭敬地道:“将军,军师到了。” “请进。” 话音刚落,便看见厚重的门帘被撩起,来者一身浅灰色的袍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属下参见将军。” “在私下,军师不必多礼。”凤云笙将秋水收起,看着面前的端木珣,“军师,定国公预期是什么时候到?” “后天午时。”端木珣道。 “可知走的是官道还是小路?” “定国公身体抱恙,走的是官道,按照推算,明日应该是到平阳。” 她点点头,将桌案上的信拿起递给端木珣:“麻烦军师将这封信按八百里加急送回豫城。” “是。”端木珣只将信收好,并没有多问一句信中的内容。 “我回来的事,传令下去不得对外宣扬,军中一切照旧,像今日的事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是,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好,你先将信安排人送去,然后再过来。” 端木珣作揖:“是,属下这就去办。” 过了一会,便看见刘伍长进了来:“启禀将军,军师、副将军、刘都尉、陈中将、马校尉已在外等候。” “请进。” 刘伍长退了出去,便看见四个穿着铠甲的男子和一个穿着浅色袍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向凤云笙行了一个礼,便各自站到两边去。 “还请各位说一下我不在时的情况。” 众人将凤云笙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了她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基本上还是比较风平浪静,但是也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是平阳县失踪的百姓越来越多,之所以说是失踪,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那些人的尸体,而且他们的身份根本没有规律,有乞丐有平民,也有商贾权贵,他们彼此没有联系,而且在失踪前后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这件事本不是他们管的,不过因为平阳县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而官府又一直没有头绪,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日渐加剧,而其他地方的官衙才不会管这烫手的芋头,所以他们只好向端木珣他们求助。而吕天照之前也去了一趟平阳县,在里面逗留了十几天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最后只将带去的士兵留下,让他们配合当地的衙差多加巡逻。 而端木珣则询问了其他边塞的情况,发现其他边塞周围也存在这样的情况,而且据说西璃国和北燕国境内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端木珣认为这一系列的事情,与马贼突然消失的事十分相似,而且他由衷的认为这应该不止是边塞才出现的问题,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里,肯定也有这个问题的存在。 第二件,便是北燕国暗地里调兵到边菟的事。 根据探子回报,北燕国暗中将士兵分批调往边菟,这些人大部分打扮成普通百姓,现在正混迹在边菟里,已经调了将近两万人。 这些调派过来的士兵都是精兵,而且看北燕国的架势,他们还要继续调,他们调遣的速度较慢,而且是少吃多餐的形式,所以不会有城内一下子增长许多人的突兀。 这样的情况不仅出现在边菟,还有几个离雁门关比较近的几个小镇,只不过那些地方的人数更少,只有不到两千人。 就是这份小心谨慎,所以端木珣他们才在最近有所发现,毕竟一个城里多了那么多有修为的“普通老百姓”,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如今北燕国驻扎在雁门关附近的军队,明面上只有两万人,但实际上算上暗地里的却将近五六万人。 端木珣立刻将这个情况传达给了皇帝,皇帝立刻也暗中调派军队前往离雁门关比较近的几个城镇。而且不仅是雁门关,皇帝同样调遣了军队前往榆关和玉门关,随时警惕着西璃国这条毒蛇。 只是让端木珣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接到皇帝调遣军队的消息时,还同时收到凤翰霆遇刺伤重,以及伤势无恙后被册封为镇北大将军,亲自前往雁门关坐镇的消息。 “属下还听说北燕国寻回了与楼胜失散多年的三儿子,加上他们拿定国公遇刺的事大做文章,如今北燕国上下都高呼楼胜显灵,他们要替楼胜报仇,而北燕国的士兵们更是士气大振,犹如一群欲欲跃试的猛虎。” 端木珣平静地说着,只是眉宇间却微微蹙起。 吕天照也皱着眉,神色凝重道:“不仅如此,如今北燕国上下以岁末为由,对百姓出入管制得相当严格,大大增长了宵禁的时间,末将猜测,可能等过完年他们就会实行全国戒严,到时候要进出北燕国,即便是假扮成商贾还得先得到关文方可。” 凤云笙微微点头,今日她走在边菟的街上时便发现周遭有些百姓不太对劲,他们虽然个个粗衣打扮,但举手投足间都难以掩饰他们是一个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 不过幸好他们都还只是士兵,观察力并不太强,所以即便他们也曾怀疑过凤云笙,也很容易让她蒙混过去。 北燕国看起来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北燕国与南穆国迟早要打一场仗,不过这一仗不会来得太早,至少在北燕国布置好一切之前,不会来临。 而他们,又不得不给对方布置的时间,因为他们没有主动进攻权,而北燕国有。 “吕副将,明日一早你便带五百轻骑赶往平阳迎接定国公。”她顿了顿,“就说是军师的主意。” 吕天照一点头:“是,末将领命。” “西璃国那边,你们可知道什么消息?” 比起北燕国这个明面上的敌人,凤云笙更加关心西璃国的动向,毕竟那里,有一个她所熟知的人。 她很清楚凤凌玉一旦还活在世上,那摆在她面前的便将是无尽的荆棘和麻烦,无论是来自北燕国还是西璃国,甚至是南穆国,每一个都是分量十足,稍有差池便足以毁她一生。 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这是一条不归路。 只是,无论面前有再多的困难险阻,只要能护得她珍重的人的安全,她都愿意去面对承担。 而且看看面前这些人,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军作战,她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才,他们会成为她的剑与盾,为她排除万难。 “回将军,暂无动静。” 相对于北燕国的频频动作,西璃国显得十分安静。 端木珣也曾派人向玉门关和榆关打探消息,但得到的回答是经过雁门关之战后,西璃国上下都知道了鬼面将军凤凌玉的大名,她也一度成为西璃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讨论热点,但也仅此而已。 听完端木珣的话,凤云笙看向陈中将:“陈中将如何看?” 陈中将抱拳道:“末将以为西璃国和北燕国狼狈为奸已属事实,如今北燕国已密谋筹备,而西璃国却毫无动静,”陈中将顿了顿,“事出反常必为妖,末将看不寻常。”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点点头,凤云笙也点了点头:“那诸位认为其中有什么乾坤?” “末将认为西璃国很可能已经有动静,只是罗将军和谭将军没有发现而已。”马校尉道。 “罗将军和谭将军皆是大将之才,当年三国之乱屡立奇功,若西璃国真有动静,他们不会探查不到。”张都尉道。 “恩,我同意老张的说法。”刘霸海点点头,“以前我跟随定国公时,曾分别与罗将军谭将军率领的军队有合作,这两名将军有勇有谋,深谙兵家之道,绝非等闲之辈。” “我当然知道两位将军都是出类拔萃者,但西璃国也绝非没有人才,就像此次若不是将军生擒了马贼的头目,查出他们是西璃国人,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听到马校尉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的确,如果不是查出对方是西璃国的人,他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北燕国搞的鬼。 而这一次,是不是西璃国又故技重施? 第84章:重返军营(4) “吕副将有什么想法?”凤云笙打破了这个沉默。 吕天照微微皱着眉,抱拳道:“回将军,末将愚钝,分辨不了是哪种可能,但末将认为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应该提防。” 凤云笙恩了一声,把目光投向端木珣:“军师认为呢?” 端木珣略一沉吟,才缓缓道:“若西璃国的动静不在榆关和玉门关,两位将军纵然神通也难以察觉。” 话音刚落,众人的忽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军师说得对,我们怎么忽略了这个盲点呢!” 谁说西璃国靠近玉门关和榆关就一定要在这两个地方搞小动作,如今北燕国是主演,当配角的跑到雁门关也理所当然。 只是众人才刚惊叹完,又听到端木珣道:“只是如果如此,我们却迟迟没有发现,这是为何?” “若西璃国的士兵夹杂在北燕国的军队里,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马校尉道。 “西璃国和北燕国的生活习惯差异不小,即便真的混进北燕国的军队里,人数一多总有破绽,而我们派去的探子却没有发现这异常。”陈中将道。 “但是当时的马贼口音也是北燕国,可最后还是西璃国的人。”马校尉道。 “不,只是确定了两个头目是西璃国的,至于手下却不得而知。”陈中将道。 刘霸海皱着浓眉,脸上的刀疤也微微聚拢起来:“我们手上的情报不多,靠猜要猜到什么时候,按我说,我们就别这么烦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得了吗?” “霸海说的有道理,将军,西璃国我们自然要提防,只是眼下还是以北燕国为重。”张都尉道。 “其实不必有动静。”凤云笙突然打断众人的讨论,两根食指分别指在玉门关和榆关,然后朝南穆国的方向划了一个弧,“西璃国只要肯借道给北燕国,那就足够我们麻烦了。” 众人朝着凤云笙的手上所指的看去,他们看到的是算上雁门关在内,南穆国的正北面、正西面、西北面被这三个弧团团包围,正是三管齐下。 众人看着皆是一怔,的确,西璃国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借道给北燕国就足够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凤云笙没说,但这只是她凭直觉的猜测,当下不便说出来。 “虽然借道也可以让北燕国顺水而下直奔榆关和玉门关,但末将认为北燕国与西璃国之间的盟约远不止如此。”刘霸海道。 “但目下并没有其他情况证明西璃国有动静,而且只是如此卖人情给北燕国,对西璃国是最有利的,即便燕王觉得吃亏,但想挑起战争的人是他,他也只能吃这闷亏。”马校尉说。 “明抢易档,暗箭难防,怕就怕西璃国的人是在暗中行事。”张都尉若有所思地道。 一时间众将士都在议论,只是他们讨论了许久都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这个问题也不是能急得来的,凤云笙索性转了话题:“各位可知我们哪个地方盛产兵器?” “天下兵器皆出南安。”陈中将毫不犹豫道。 “好,那陈中将就去一趟南安,找几位出类拔萃的木匠和铁匠,告诉他们一旦来了就至少半年不能回去,但会让他们技艺精湛百年。” “将军是想在军中研制兵器?”陈中将问。 凤云笙点头:“他们所需的东西,你一并采购回来,然后再大量采购这上面的东西。”说话间她已经将所需的清单写好递给陈中将,“你们打扮成商贾出行,不能泄露半点机密。” “是,末将领命。” “此外,马校尉到雁门关附近采购大量硫磺,就说军中闹蛇,需要用它们驱蛇,可以高调一些。”她顿了顿,“然后派些新兵打扮成商人百姓去买草木灰和凡硝,小次多买,务必低调。” 马校尉知道凤云笙是准备量产“惊魂散”,心下激动地点头领命。 之后凤云笙又了解了现在军中粮食的情况,常年镇守边界的士兵在平日里不仅要操练还要耕种,以确保他们的粮食储备。如今入冬,他们就没有了这项工作,若只有三万人,要靠现在的粮食过冬不用朝廷发饷也够了,但日后一旦新增了士兵,却是绝对的不够。 雁门关那场战役,他们虽然是大胜,但凤云笙比谁都清楚那胜利是如何得来的,想必那天他带来的士兵里,多半都是被鼓吹成主战派了。 是他,是楼胜用他最后的力气,将高云和那些人除去,给她换取最大的安宁。 然而在这场战役里,凤云笙深切体会到北燕国的骑兵有多勇猛,同时也让她觉得南穆国的骑兵实在太弱了,虽然她不曾想过要可以和北燕国的骑兵一决雌雄,毕竟人家是放牧出身,祖祖辈辈的血液以及成长环境决定了他们先天在骑术方面的优势,这差距可不是操练个一年半载就能追回来的。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太弱了,所以凤云笙决定训练一支骑兵精锐,虽然无法与北燕国抗衡,但至少对西璃国要有用处。 于是乎她决定弓箭手和这支骑兵的成员全部都要进行冬狩,一来可以锻炼他们的射击本领,二来便是为了粮食提前做好储备。 至于步兵,凤云笙举行了一场比试,这场比试考验的是士兵的基本身体素质以及作战能力,她筛选了两百人,却没有具体说要让这两百人做什么,只是先安排他们熟练掌握各种兵器的使用,以及不停地锻炼他们的体能和身体的柔软性,比如说引体向上,比如说一字马。 而其余的步兵则按除了按原来的方法操练之余,也要到狮驼山附近挖矿和到紫竹林里劈竹当做锻炼,于是乎交代好各人的任务后,便让他们先各自回去寻思具体方案,有了方案他们再具体讨论。 凤云笙当初看到了士兵为了抢人头的发生混乱的事情,当时她就觉得按人头记功十分不妥,但一来她对军事方面的事情并不熟悉,所以她想这种制度可能有历史性的缘故,就像谁都这道*是最理想的社会形态,但在当前这个农耕年代推行显然又是一个理想国的存在。 二来那时候她一心想着辞官,所以心中就算想把这记功的方法改革,她也只打算私下与凤凌锦讲,让他去判断该如何做。 而当下既然做了长期作战准备,她自然要自己去做这件事,不过当下她也不着急,毕竟关系到全军个人利益的问题,还是得谨慎些。 除了练兵以外,凤云笙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 整顿军中伙食! 她决定在军中组建起一队专门做饭的伙夫,人数为三百人,管制与一般士兵的管制相同,以伍作为最小管理单位,这些人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士兵,不仅饭要做得比较好,而且功夫还不能弱。 这些人平时专门管军中的饭,而且一旦有战事时也需要上阵杀敌,在这“君子远庖厨”的年代,若是没有点政策扶持,自然没有人会愿意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于是乎,凤云笙又一次领悟到了钱的魅力。 直接三倍军饷,而且做饭做得好也能拿军功! 于是一时间有了无数的士兵去报名。 当然,还是有些十分有“骨气”的勇士不愿就范,于是凤云笙出了第二招。 敢隐藏自己做饭实力者,杖责一百,军功减半。 于是有了一批含泪报名的士兵,俨然就像让他去做太监似的。 不过不管如何,凤云笙总算是聚集到了人,从仙福镇里找了专门的厨师和厨娘给他们狂补厨艺知识,每半个月会抽取几个人做饭给凤云笙做饭进行考核,这些参与考试的人不仅代表他们个人,还代表他们一伍人。 处于下游水平的人会被凤云笙拉去特训厨艺,那就是意味着那组人做饭次数会更多,于是为了不做下游,少做点饭,为了不连累同伍,不被人排挤,这群人的厨艺正在以坐火箭的速度提升中。 等众人退去后,端木珣才道:“将军,若是您在意西璃国的事,不妨向他们问问情况?半年时间,他们也小有成绩,或许知道个中一二也不定。” 凤云笙很清楚知道端木珣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当下毫不犹豫地摇头:“他们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现在还没到时候。” 端木珣点了点头,这时凤云笙又道:“军师,他们的事只能你我知道,切不可和第三者提起,能不接触也不要接触。” 端木珣点头:“将军放心,此事即便是定国公也不曾了解。而他们我也至今未曾去接触,只是在派去的探子口中听到他们的消息而已。” 凤云笙恩了一声,不是她不相信其他人,而是这是保密的基本原则。 之前她本打算告诉凤凌锦,毕竟她可没想到自己还会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只是当时在燕宫她忘了说了,而如今自己既然还是这一军之将,那么他也无需知道了。 说起来,虽然这些人是她吩咐端木珣安排的,但是即便是她也不曾与他们见过面,甚至连联络方式也不清楚,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个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她也不打算过问。 两日后,午时,雁门关。 艳阳高照,呼啸的寒风吹拂着旌旗,一排排穿戴整齐的士兵站在雁门关外,等待着即将迎来的人们。 刘霸海和张都尉站在左边,整个脸上写满了激动,而端木珣则站在右边,素日平静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一丝期待。 凤翰霆这三个字,在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无法取代的地位,尤其是在跟随过他的人的心里。 而在这一群等待的人中,却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此刻的凤云笙没有在外面出迎,而是在军营的某个角落里站着,她在等待。 忽然,她听到南门处传来一阵小骚动,刘伍长气喘吁吁地前来报告:“将军,定国公来了。” 定国公来了,这简单的五个字,牵动了凤云笙的心头。 当下她立刻走了出去,她看到在两排跪倒在地的士兵中间,那个走在最前那个身披铁甲,面带微笑的男人。 凤翰霆也看到她,那高大的身躯忽然一震,脸上的笑容立刻散去。 他看见,来人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跟前,跪下。 “末将恭迎定国公。” 听到这声音时,凤翰霆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接下来的是疑问,甚至还有愤怒。 他从没想过,自己在第一天上任的时候,会有她来相迎。 就在这时,站在凤翰霆一旁手奉圣旨的安公公,开始念起任命凤翰霆的诏书,钦此落下,众将士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安公公眸光一闪,转头对凤翰霆道:“定国公,众将士跪在地上很久了。” 凤翰霆听到安公公的声音,才如梦初醒,立刻整了整思绪,道:“诸位都起来吧,凤某担不起这大礼。” 在南穆国的制度里,下级官员是没有向上级官员下跪的礼仪,不过跪了也没什么,只是代表下级十分尊敬上级而已,尤其是军队迎接将军上任,这并不罕见。 众人起来后,安公公便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鬼面具的人,满面笑容地道:“凤将军,皇上得知您归来后十分高兴,特地命我带了三件宝物赏赐给您。” 说着他便命人将一个细长的锦盒拿出,笑呵呵地递给凤云笙:“此剑名叫霄练,据说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方而不见形,这可是皇上心头之物,太子曾求取也不得。” 说着他又拿过第二个锦盒,脸上依旧笑容灿烂:“这是金丝软甲,里面纵横金银丝三万条,穿上可保刀枪不入,整个南穆国就只有三件,一件是陛下御用,另外一件在东宫,还有一件便落在将军您身上了。” 他拿过第三个锦盒,如数家珍一般道:“这是惊月铠,也是陛下特地命人给您打造的,用的是价值千金的黑月石,历经一个月毫不间断地锤炼,其中没有丝毫差错方成。”安公公微微一顿,“惊月铠加金丝甲,还有神兵霄练,可见陛下对将军实在是十分器重啊。” 凤云笙一一接过锦盒,然后又一一递给一旁的刘伍长,丝毫没有得到世间至宝的激动:“凤凌玉谢主隆恩,还望公公回去告知皇上,臣定鞠躬尽瘁,不辱圣望。” “好,我一定会将此话带到。”安公公微微一顿,“时候不早了,既然已经将皇命传达,那我便回京复命了。” “安公公慢走。”凤翰霆道。 安公公笑着点头,便带着来的人踏上归途。 凤翰霆和凤云笙都在,将士们都十分激动,表示一定要替定国公洗尘,顺便把欠凤云笙的也一并洗了。 他们拗不过士兵的热情,便答应了下来,筵席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席间酒水充足,午饭晚饭一起搞定,直到酉时才结束。 而就在大家都去休息了的时候,帅帐内,却灯火明灭。 “爹,您的身体……” “为什么?”凤翰霆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你爹!” ------题外话------ 见回父亲,这章更多点~ 第85章:驾崩(1) 凤云笙微微一怔,父亲那斑白的鬓发和憔悴的脸都一一进入她的眼里。 如今她看到的,不是那曾经在沙场上辉煌纵横的凤翰霆,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为了子女心力交瘁的普通父亲。 是什么时候起,父亲开始变得这样疲惫憔悴,是什么时候起,那个中气十足的父亲已到了声音无力的地步? 此刻的她没有戴面具,那用笔墨描摹的疤痕在烛火下忽然揪在一起,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爹,身体为重,我的事,你不必担心。” 千言万语,她最后只说出这一句,她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她只希望她的父亲能够身体健康,颐养天年。 “不必担心?你说得轻巧,可你叫为父如何不担心?”凤翰霆叹着气摇头,最初的震惊愤怒已经化作了无奈,“我千方百计才让陛下肯不再追究你的去向,而如今你却突然回来,你可知这一回来,便是有去无回?”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他当初就绝对不会让凤云笙出征,他宁可自己死在沙场,也不愿让她有半点伤害。 “笙儿知道个中轻重,只是爹想不想知道,笙儿最后悔的是什么?”她微微一顿,眼里露出罕见的柔情,“笙儿最后悔的,是当初抛下一切责任,将爹和二哥置于危险。” “你何必这样说?你很清楚,即便你想继续当这个征北将军,当时我也不会让你当的。”凤翰霆又叹了一口气,“笙儿,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只是爹真的不希望你会受到伤害。” “这份心情,笙儿何尝不是一样的?”凤云笙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听到凤翰霆受伤时的心情,“爹,您身体到底如何了,受的伤可重?” 虽然看上去凤翰霆没什么,但凤云笙很担心这只是他在强撑。 “笙儿,其实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 凤翰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当时皇帝对雁门关的境况很着急,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相信凤凌玉已经死了,他多番威逼利诱凤翰霆,只是凤翰霆无论如何都坚持说她已经死了,无奈之下皇帝做出了妥协。 所谓的遇刺,只是他和皇帝合演的一出戏,而这,也是让皇帝松口的条件。 皇帝的意思是,凤凌玉已死的消息是绝对不能外泄,以免被北燕国的人拿来大肆宣传。而他要凤翰霆合作演这出戏,是为了让北燕国的人松懈,若是对方有不轨之心想趁机除掉凤翰霆,他们还可以趁此机会捉住他们的把柄。 就是这样,凤翰霆被逼演了这出戏,而这个中巧妙只有凤翰霆和皇帝两人知道,以至于大夫人在看到几个天尊之境的刺客时,只一心让凤翰霆快点走,而她则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他的逃跑争取时间,当然最后她也是平安无事。 大夫人虽然平时毒舌,但到了关键时刻却可以为了他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她很爱他,比爱她自己更爱,这点凤翰霆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每次被她气得怒发冲冠,他都无法恨她。 其实如果大夫人能够和凤云笙和睦相处,不要总是找她的茬,即便她如何对待自己,凤翰霆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毕竟,这是他欠她的。 其实在演这戏的时候,他就有想过凤云笙会闻风回来,只是他没想过她是那样的决绝,事先一个商量都没有就自己做出了决定,连半分选择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爹,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就算你不想也是不能的了。” “先斩后奏,这是第三次了。”凤翰霆摇头,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笙儿,你怎么那么傻呢。” “爹,这是笙儿的责任。” 凤翰霆摇头:“不,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该是你的责任。”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罢了,到底还是陛下厉害,我们是走不出陛下的手掌心了。” 在看到安公公见到凤云笙不但毫不惊讶,而且还拿出什么赏赐给凤云笙时,凤翰霆就知道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开始的如意算盘就打在了引凤云笙自己出现的目的上。 凤云笙点点头,的确在看到今天那幕时,她也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良苦,毕竟自己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不可能在两天内送回豫城,更遑论皇帝从豫城传指给安公公了。 一切的解释,就是皇帝事先就预料到凤凌玉会因为凤翰霆的原因自投罗网,而那个安公公,很显然就是皇帝派去监视凤翰霆的人。 为什么皇帝会知道自己尚在人间,为什么他断定自己会知道凤翰霆遇刺的消息?她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又如何,知道就能够改变如今的情况吗? 即便凤翰霆没有遇刺,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这个将军之位非要从他们二人中选其一来当,她也毫不犹豫会选择自己。 而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将三国统一,或者战死沙场外,她别无选择。 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凤云笙开口问:“爹,大姐如何了?” 这是也是她很担心的事情,虽然慕离带去了雾灵花,以刘太医的医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她还是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数。 “你大姐已经没事了,就是恢复得有些慢,不过有刘太医在,我相信不会有事的。”凤翰霆宽慰道,“她醒了以后,也是第一个问起你的事,听见你没事才放心的。” 凤云笙心头一暖,确定凤君华没事,这个悬在凤云笙心头的大事终于是安定了下来,她这个大姐受了太多的苦楚了,她是那样善良的人,凤云笙只希望她以后能一帆风顺,幸福平安。 “爹,二哥可有和你联系吗?” 凤翰霆摇摇头:“他没有,不过靖王爷却有送信给皇上。” 凤翰霆将皇帝那晚对他所说的内容大致说给了凤云笙知道,凤云笙微微蹙眉:“那巧莲现在如何了?” “你放心,巧莲虽然还在寒山寺,但一切安好。”他顿了顿,眉宇间多了几分难色,“只是现在你这个境况,却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凤云笙的身份。巧莲这孩子,也不知道要代替你多久。” 凤云笙微微垂眸:“是我连累了她。”她略一沉吟,“不如就让凤云笙失踪或者病逝?这样巧莲也就能解脱了。” “若是陛下没有留心到巧莲,这当然是可以的,只是现在只怕不能了。” 第86章:驾崩(2) “寒山寺已经被监视了吗?” 凤翰霆点头:“而且都是影卫。” 凤云笙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一时半会她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打破这个僵局的好办法。 她没有告诉凤翰霆自己到北燕国之后发生的一切,虽然她直觉认为凤翰霆会多少知道一点关于魔族为何会对自己有兴趣的原因,但是她知道一旦她说出来,凤翰霆恐怕会不惜违抗圣旨也要将她绑回家锁起来。 事实证明,日后凤翰霆知道了这一切时,的确很后悔自己当初没这么做。 “爹,舟车劳顿,您先好好休息。” 凤翰霆点了点头,嘱咐了凤云笙一番话后才离开。 他以为,即便凤云笙回来了,但自己与她一同镇守雁门关,只要他不让她出战便可,这样能够保证她最大的安全。 却没想到,在他到军中的第十天时,便收到了从豫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里面的内容可以归结为两点。 第一,凤凌玉即日起恢复征北将军的封号,从今日起镇守雁门关,没有皇诏不得回京。这点凤翰霆不意外。 第二,皇帝有要事与定国公商议,令其立刻回上京,军中之事交由凤凌玉全权负责。 这点凤翰霆是十分震惊。 军中绝大部分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豫城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要急着让凤翰霆回去,只有很少数的人知道里面的真实原因。 凤翰霆知道自己这是有去无回,这是凤云笙向皇帝提出来的条件,她又一次的先斩后奏,将她自己推向最危险处。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一旦局面定下来,她便要做长期征战的准备,她要面对的不是马贼,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战争,真真正正的战争。 她不会再有上一次的好运气,而她肩上背负的也不仅仅是凤家的性命,而是整个南穆国。 她应该在夫君家里相夫教子,安稳幸福地过完一生,什么上阵杀敌,什么保卫国土,这些责任不该由她来承担。 即便她说日后还有凤凌锦,他们会互相有照应,但是凤翰霆还是不放心。 不可能放心,他怎么可能放心? 可不放心又如何,再不放心他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他也想过向皇帝修书一封,只是来送信的人却说皇帝有命,他有什么话想说都先回豫城再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凤翰霆还能如何,他只能回去,再看看有什么办法。临走前他再三嘱咐他的老部下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凤云笙,然后又再三嘱咐凤云笙要好好保护自己,他那唠叨的劲头让刘霸海直说他偏心,说当年把凤凌锦一个人扔在这的时候是那么的潇洒。 只是没有人觉得不合理,因为他们知道凤凌玉从小就不在凤翰霆身边,一回来不但没有安稳的日子还得披荆斩棘,多少会对这个孩子有内疚的心思。 而更重要的是,凤凌锦从小跟在凤翰霆身边打仗,战争和死亡对他来说已经很熟悉,加上他自己本身修为就高,这样一来凤翰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交代诸事后,凤翰霆还是不得不踏上归程,临走前他将断魂给了她,里面封存了他绝大部分的内力。 如今,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半月后,入夜,帅帐内。 灯火明灭,桌案上堆着两摞高高的书籍,凤云笙正埋头书堆里,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手中《鬼谷子》。 她之前也没读过几本兵书,最熟悉的也就是那三十六计而已,所以理论知识实在是薄弱得很。 这些天里,她一直在凤翰霆的指导下狂补理论知识,她才发现自己过去对某些地方的理解其实是不对的,有了之前的基础,现在凤云笙理解起兵书来变得比较轻松。 对付小打小闹,仅凭她的感觉还是可以应付,但面对真正的战争却是不可以,她也不敢拿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做赌注。 而且除了打仗外还有治军,治军这点是十分困难的,里面囊括了许多看似细小却让人十分头疼的问题,这些问题人越少越不会体现,人越多问题就越大,按她现在所了解到的来说,以前的她是只能带三万兵,而如今的她,能带十万兵了。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要达到这位军神级人物的高度,她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距离。 “将军,军师求见。” 刘伍长的声音在帐外大声的响起,这是凤云笙新定的规矩,以后通传一律在外面即可,不必入内。 闻言她拿起手边的鬼面具戴在脸上,道:“请进。” 厚重的帐帘被撩起,端木珣翩然走来,身边掠起难以察觉的药香。 “将军,您怎么还在看书?” 凤云笙没有抬头,只问:“有什么事吗?” 端木珣见凤云笙的确是不知道有什么事,竟有些哭笑不得:“将军,您忘了,今天是除夕。” 闻言,凤云笙似乎记起什么,点了点头:“恩,知道了。” 端木珣有些怔忪:“将军,如今已经是酉时了,大家都在等您入席呢。” “入席?”这下凤云笙才将书放下,抬起头看着端木珣,“什么入席?”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端木珣微微摇了摇头:“将军,您忘了吗,前几天属下和您商量了军中过年要如何置办的事,其中就说了除夕夜一起吃团圆饭啊,您当时也是应允了的。”他顿了顿,“不过当时您在看书,或许……” 端木珣没继续说下去,听到端木珣这话,凤云笙微微有些尴尬:“是我的错,当时只一心看书,全然没有留意军师说了什么。” 近这个月的状态她几乎都是这样的,只要是在她看书时说的话,她全然都左耳进右耳出,有时甚至连发生过这事都给忘了。 她好像隐约记得端木珣是来找过自己商量军中过年的事要如何置办,像这样的事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经验,而且也可以按以前的方式来做,所以觉得只要全部按端木珣的意思做就可以了,于是那时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恩”,根本没有留心他说了什么。 端木珣微微摇头:“将军好读兵书是我等之幸,只不过将军在读书时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我知道了。”她一身便服,也不打算更衣,“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是。” 端木珣跟在凤云笙身后,刚走到帘外,便看到刘伍长和李伍长都纷纷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 要知道,他们也是提醒过将军的,可那时将军正在埋头读书,只一直恩、恩地应付他们。 要将神游书中的将军拉回现实也是很困难的,他们立刻有了这个共识。 端木珣看到那敬佩的目光,只微笑地摇了摇头,他们这个将军,的确非同凡响。 第87章:驾崩(3) 就这样,凤云笙和军中的士兵在寒风中篝火旁一起吃了一个很温暖的团年饭,在凤云笙推行的伙夫政策下,他们现在吃的水平已经有了质的提高。 而且当那些人管起饭来,就发现原来当伙夫还有那么多的好处,比如和谁的关系好就多舀一勺粥给那人,谁骂过自己就给一个小一点的饼他,渐渐的军里的士兵都发现伙夫的人都得罪不得,得好好巴结,要知道人家可是管饭的。 一时间伙夫的地位就在军中日益提升,这些现象凤云笙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她并没打算去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明白,所以只要在一定范围内,这样的污浊她可以接受。 席间,载歌载舞,吃着他们自己亲手种的菜和亲手猎回来的兔肉鹰肉,有大胆的人高呼要将军一起跳军舞,为了回应这个人的勇气,凤云笙很理所当然地让这人替代了自己这个光荣的使命。 他们虽然玩得很疯,但都很默契地不敢喝太多酒,而且兵器都在一边,随时防范着有什么异动。 而凤云笙自然是身先士卒,秉承着能不喝就不喝,万不得已要喝的时候就尽量偷工减料,力求自己胃里的酒能少则少。 就这样热闹的团年饭过去了,过年这几天凤云笙大发慈悲地下令放了三天假,让士兵们做一些他们想做的事情,当然如果这里面包括了扰民之类的,那就后果自负了。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已经是仲春的雁门关却丝毫没有春天的气息,甚至比冬天还要冷,因为下雨。 凤云笙实在不喜欢春天,那种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她尤为讨厌,幸好雁门关这里风大,要是放在凤府,这个时候要回潮了。 至于军中的建设,在这两个月里也小有成绩。陈中将带回来的工匠都很优秀,凤云笙给他们画的图纸虽然比例什么的不太对,很多地方也只能靠他们自己的想象,但他们依旧能够凭借着这些结合他们的知识最终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觉得凤云笙坑了他们,工作十分卖力。 不过这些东西只是看上去还差不多,实际效果要经过反复试验后才能确定,不过一些不复杂的东西,倒是可以马上拿来就用,比如说火箭。 这里的火箭不是嫦娥一号,而是在原有箭矢的基础上绑上火药,这样弓箭手就可以用这些火箭造成对敌人更大的伤害。 别看着只是简单的捆上火药,火药多了会影响弓箭的射程,棉芯长了会给敌人扑火的时间,细了有可能会在飞行的过程中就被火刮灭,所以火药的分量,棉芯的粗细长短都是要计算的。 除了火箭外,还有一些投掷式的毒烟弹,名曰毒雷,这些毒雷是在“惊魂散”的基础上改进而成的。简单的说就是在火药里加上毒物,然后用麻皮沥青黄蜡和纸包裹成球形,然后再用棉芯引爆,然后结果就是敌人就算没有被炸死,但一旦吸入这些毒烟就直接能七窍流血,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为了避免自己的军队会吸入这些毒烟,她积极利用天然资源,对防毒面具也做了多番研究。她用选择了木炭作为过滤毒气的原始材料,经过几番改进,现在他们的面具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防毒功能。 在看到这些神奇的发明时,军中上下无不惊呆了,只是当端木珣和吕天照等人听到凤云笙心中真正想要做的东西时,才发现这些东西与那些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十分佩服,将军这些超人的创造力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由此他们总结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道理,那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看人家游过学的见识就是不一样。 至于凤云笙安排到各国的探子,也已经稳定地潜伏了下来,在吩咐他们去之前,凤云笙说了除非关乎国家存亡的事情,否则他们不能主动向他们传递消息,若有所需,他们自然会主动联系他们。 这些人是长期潜伏的人员,比起一般的探子他们要有更大的发挥作用,毕竟这些人有些是要当官,有些是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而传递一次消息意味着暴露的危险就会多一份。 总而言之,在凤云笙的英明带领下,军中开始了生产武装两不误的基本路线,上下一心,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充分的准备。 而在凤云笙这边忙碌的时候,北燕国也没闲着。 由于要过年,为了避免南穆国突然发难,所以北燕国不得不放了凤凌锦和南靖和回去。然后北燕国也开心地过了一个年,过完年后,他们将楼胜的三公子恭迎了回去。 没错,是恭迎,他们是恭迎楼异回到北燕国,而且来到龙城的正门时候,不仅老百姓列队两边鼓掌鲜花,连燕王也亲自带着百官出迎。 这是何其豪华的阵仗,基本等同帝王级别的待遇了,燕王这一举动不仅极大提高了楼异在北燕国的地位,而且再配合当天真情流露的肺腑之言,成功地让各个阶层的观众都感动的热泪盈眶,成功树立起一个重情重义、礼贤下士、万事以百姓为重的好皇帝形象,达到收买人心的重要目的。 楼异回到龙城的当天,便被封为镇南王,天定大将军,赐镇南王府一间,封邑千户,赏赐十名美女,金银十万两,财帛马匹各百,只是这些赏赐都被他一一推掉。 燕王开始以为人家是客套,但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不要,坚决不要,看到这样的架势燕王也不强人所难,就安排楼异住回楼胜的将军府入住。 只是楼异在入住当天时,发现家里还是有丫鬟家丁数十人时,他便立刻入宫请求燕王将这些人都放掉,可燕王哪里肯啊,将军府里一个下人都没有,传出去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刻薄他呢,所以在燕王无限努力下,还是留下了十个人。 只是当燕王得知楼异竟从未使唤过这十人的时候,竟有种不知该如何与这位镇南王相处。 之后本来接近荒废的将军府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谁都知道楼异如今的分量,谁都希望能够巴结他。 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家楼异根本不给他们见到他的机会。长久的闭门谢客,让这些人都扫了兴致,很多大臣都对他颇有微词,觉得楼异不懂得为官之道。 只是他们都不会那么不识趣地说出来,毕竟人家的分量摆在那里。他连皇帝的面子都敢不给,更何况是他们? 而这之后,北燕国加快了调兵的速度,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军队的部署基本完成,从兵力布置上看,他们的主要选择的战场还是雁门关,毕竟雁门关虽然有鬼面将军坐镇,但攻打雁门关对他们来说是最快捷有利的。 如今粮草、人马都准备齐全,北燕国本来就可以立刻行事,但他还是要等。 他要等他的同伴做好准备。 这个同伴,自然是西璃国。 相比起一直活跃的北燕国和南穆国,一直平静的西璃国也不甘示弱,甚至比前两者还要更加热闹。 第88章:驾崩(4) 首先,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西璃国的皇帝突然驾崩了,这件事直接导致西璃国上下都没能过一个好年。 不仅是将清一色的红换成清一色的白,本该欢天喜地却只能服丧,这就算了,还差点影响了他们的人身安全。 因为,皇帝的驾崩引发了夺位的战争。 这次战争的主角是右贤王,也就是西璃国死去皇帝的弟弟,和太子赫连摩之。 据说当时皇帝刚一断气,右贤王的卫军就包围了东宫,据说当时赫连摩之还以为对方是来保护自己,毕竟这个这个平日里安分守己忠厚老实又和蔼可亲的叔叔居然会围自己,这实在是他始料不及。 只不过上天没有放弃赫连摩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禁军长呼延达就在这时带了人来解救东宫之困,而且更有趣的是就在禁军赶来的时,阿提第的卫军齐刷刷地投向了,连连说他们是被逼谋反,其实一点都不情愿,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阿提第生擒。 于是乎这场闹剧就收场了,太子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太子妃变成了皇后,而阎妤则成为了皇贵妃,然后除了呼延达这个功臣外,护驾有功的名单上还多了一大串人的名字,据呼延达是这些默默无名的人在背后做了很多努力才成功阻止了这场叛乱,赫连摩之没多想,反正就是要封赏嘛,那就封吧,反正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这名风流太子登基后,依旧是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风流时还是风流,将手下的事情完全交给底下的人办,简直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其实大家也没对他抱有什么期望,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仁兄的风流成性,不过做臣子的似乎还嫌这不够乱,还要在里面多添点东西。 那些没有因为“护驾有功”而被提拔的人,十分不满意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封赏,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级人物,即便他们没有晋升空间了,但至少要提携一下他们的儿子孙子外孙子啊,于是他们开始打压那些被提拔上来的人,尤其是那些官场新人。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是些仗着自己有些真才实学心高气傲的人,那些人喜欢以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自居,才不管你资历有多老,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场让我们上了。 于是乎新老党派的斗争就这样展开了,党派之争带来的好处有如下几点。 一、事情不会没人做,大家都争着搞政绩。 二、不用担心大臣联合一气无聊时突发奇想个另立皇帝,因为大臣很忙,而且谁都想得到皇帝的支持。 三、落实执行官员互检制度,一旦有人犯错立刻提出批评,这个效果十分显著。 当然,不可能没有坏处。 一、报假功勋,明明只是捉了一个小偷,非要说成是捉了汪洋大盗,或者为了达成限期破案的指标,往往喜欢找乞丐或者流浪汉作为凶手的代罪羔羊等,这点老派居多。 二、终日闲着没事不是想怎么搞这个政敌就是如何讨皇帝欢心,进献美女还要先选和自己有亲戚关系的,看到政敌的需求就多加百八十个程序,严重影响工作效率。 三、早朝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骂战中渡过,而其内容有百分之八十是张三今日多看了街上的美女一眼,这是登徒子行为,李四的帽子戴得有些歪了,这是失了礼节,这点是新派的爱好。 于是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新老党派之争已经成为了西璃国最大的内患,他们完全没有顾虑如今三国的形式,总之就是双方势成水火,有你无我。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法则在他们这里也十分适用。 而赫连摩之,听着听着觉得厌烦了,于是干脆连早朝都不上了,让他们自个闹去吧,毕竟后宫的事就够他头疼了。 如今赫连摩之的后宫不是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两人了,而是名正言顺地有了三千佳丽。但奇就奇在,赫连摩之对阎妤还是那样的专宠依旧,极少理会其他妃子。 皇帝专一是好事,女主角自然也很高兴,但新来的妃子就不高兴了,于是后宫那也乱成一团,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朝堂。 而这些新来的妃子多数都是官家女,这一来朝堂和后庭都连在了一气,这些妃子打算来个父女兵,将阎妤这孤军无援势单力薄的皇贵妃给挤下去。 谁知道赫连摩之对她不是一般的宠爱,人家阎妤几阵枕头风连眼泪都不用流一滴,就相当于放了一个秒杀全场的技能,这些初来乍到的妃子彻底做了一次亏本买卖。 这时在一旁看戏的皇后就笑了,要是这个阎妤有那么好对付,还用得着你们动手吗?她早就被自己干掉了。 于是乎皇后她们是不敢得罪的,人家虽然不受宠但是有整个家族撑腰,那皇贵妃更厉害了,皇帝亲自为她撑腰,问你们服了没有。 于是乎这两座大山他们是不敢动的,皇帝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么几天的时间是不在阎妤的寝宫度过,那还是因为人家阎妤生理期的缘故。所以为了能得到皇帝的宠幸,她们不但要时刻关注阎妤的生理期,还要想办法除去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才能提高被宠幸的成功率。 于是乎,朝堂后宫一起闹,皇帝还是个甩手掌柜,这个国家看来不用人打就可以灭亡了。 然而,奇就奇在,这个国家还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甚至还比之前慢慢变得更好。 不知情的老百姓还以为是赫连摩之的功劳,也不管他好色的坏毛病,反正男人哪个不好色的,只要能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才懒得管你是好色还是好吃,只纷纷感动的跪天跪地,那终日惶惶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燕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所以当他听到对方希望能再等一会时,他欣然答应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庞大的帝国能如此安宁地运转着,是依靠着朝中极少数人的支撑着。 而他们中有一个核心人物,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公子希。 第89章:驾崩(5) 公子希,这是一个神奇的名字,是在老派和新派中,两边都能吃得开的人。 而且最神奇的是,人家用的不是左右逢源,而且官位还不高。 按理说他可以算是新派的人,因为他也是靠这次叛乱晋升的人,应该也和大多数的新派一样被旧派打击,但是他不但没有受到旧派的打击,反而还受到旧派多方面的拉拢。 而他自己本身也没有投到新派的怀抱里去,照这个情形下去,新派的人应该认为公子希叛变了,应该要对他进行丧心病狂的报复。但奇就奇在,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和老派一样只能极力拉拢,最多就是在被老派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人生阅历少,历练有待提高,你们还是滚回去喝多几年奶再过来和我争位子时,他们可以很嘚瑟地反问:那公子希呢? 他们这样敬畏公子希,是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不敢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一开始老派的人也不是没干过傻事,他们以为公子希和其他新人一样没什么背景,而且还是新选上的小官一枚,而且名字听起来又怪怪的,然后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打算给他安几个诸如擅离职守、疏忽怠工、名字不合祖制等罪名,将这个炮灰给解决掉。 然而奇就奇在,他们誊好文书准备上奏给赫连摩之时,恰好撞见国舅爷,国舅爷问他们要去干嘛,他们一脸邀功地将他们准备要做的事说了出来,结果没得到夸奖却落得一顿骂,什么不务正业整天只想着党派斗争,国家再这样下去就得完蛋了。 他们当时就惊呆了,国舅爷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正义的化身了?于是乎在他们听着国舅爷说了一大通义正言辞的话后,都差点准备要洗心革面了,才听到人家说出了重点。 公子希是不能动的,换个人选吧。 当时那些大臣再次惊呆了,这公子希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国舅爷都说不能动? 这些大臣们以为自己功课做得不够足,疏忽大意了什么,于是乎连忙亡羊补牢,只是他们用了吃奶得劲,别说掘地三尺,飞流直下三千尺都有了,却还是找不到公子希有什么背景。 虽然没有找到人家的来头是很失望,但既然人家国舅爷都说了不能动的人,就算是给了雄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动啊,要知道国舅爷不仅有个皇后的姐姐,以后人家的外甥可是他们的老板,更重要的是他们家本身就是元老级的存在,早在这个帝国根深蒂固。 老派的人做过的傻事,新派的人也没少做。他们认为公子希同志对党派之争太过消极,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们这些明日之星比肩,而且他从未受过老派排挤,还有被拉拢的嫌疑,极有可能是个伪新派,所以打算他给除去。 于是乎,他们也做了老派之前做过的事,然后又是那么巧,在他们准备上奏折的时,被新派的核心领袖给拦住了。 这位新派的核心领袖正是呼延达,是赫连摩之身边当红的人,也是这次晋升最多的人,此人平时作风优良,办事能力高,视为新三好青年,更重要的是提携这些新派的贵人,于是在老派那里上演的戏码在新派也重新上演了一遍,最后新派得到的关键词也是公子希不能动。 于是乎,新派的人也很好奇公子希的人生履历,以为此人一定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小时候一定得过各种领域的奖项,只是他们在调查对方履历的时候疏忽了什么,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和老派的人一样,啥都没查到。 只是没查到归没查到,但既然呼延达是他们的领袖,那么他们自然要听领袖的话。 于是乎,就演变成今日这个局面,所以公子希的官其实不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但只要在公文上出现公子希这个名字,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顺畅无比,比如人家审批个东西需要三天时间,他一个时辰就能办好,如果申请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还包办送货上门。 谁不想讨好上司的朋友,这群人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来对待公子希的。 而事实证明,公子希的办事效率也极高,能够非常好的分担他们的常规工作,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功劳从来都记在他们头上,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公子希自然在他们这里吃得开了。 当然,公子希这个名字属于内部机密,上述事情则属于国家机密,除了西璃国的高官,其他人是不知道有这么些事的。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当南靖和发现自己安插在赫连摩之身边多年的眼线在两个月内被除尽时,他就怀疑上了当初自己眼线给他报来的那个名字。 公子希。 他的人没能找到公子希的半点线索,此人就像是凭空出来一样,在那次闹剧一般的夺位战争上,和其他被选拔的人一样做了一个小官。 可是,正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让新老两派的人不仅不敢动还要争相巴结,而他却从未卖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账。 而如今,西璃国的大事小事,几乎都在这个人的手下处理,公子希这个人,已经慢慢操控了西璃国的所有。 他的人正是感觉到了这份不同寻常,所以才冒险将这个信息传出来,这份情报对南靖和来说十分重要,但为此,也要了他们的命。 他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他成为西璃国王,然后他的人便可以在这位国王边发挥作用。 要知道,这些人已经得到了赫连摩之十分的信任,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事,却在短短两个月内被尽数毁了,那份情报的价值虽大,但这个代价却更加的大。 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亏本的买卖。 如鹰的眸中掠过一丝锐利,那平日微笑的脸上早已变得沉寂。 但是,如果算上寒山寺的那一次呢? 那一字线的唇瓣,又微微上扬了一股优雅的弧度。 他知道,新的一场三国之乱很快就要来临,而如今的演员,都已经到齐。 北燕国是莽夫,在这场战争里注定只能是被利用的棋子,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而拘泥感情的人,尤其是拘泥在女人身上的,绝对无法成大业。 他很庆幸,自己的对手是这样的人。 公子希。 公,子希。 子希,只希。 你只希望什么呢? 凤云笙合上了书。 这两天她总是有些心绪不宁,难以专心读书。 她知道,如果无法做到心无旁骛,那就干脆不要读,因为读了也是没用的。 心念微动间,她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剑,她将剑拔出,薄如蝉翼的剑在暖黄的灯火下散发着凛凛寒光。 或许,这把剑和铸造它的人是心意相通的,不然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的相似? 那个铸造它的人也一样,即便脸上没在暖黄的烛光中,也一样无法柔和他的眉目。 他的眉目,永远都是那样刚毅,他的眸,总是泛着亘古不变的清冷光华。 慕离,她想到了这个人名字。 第90章:我是你夫君 纵然知道如今的他应该已经痊愈,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着他的身体。 自从那一次之后,魔族的人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对于这点,凤云笙还是庆幸的。 只是她知道,如今三国之乱即将开始,这场大戏的主角除了三国以外,还有魔族和无极门。 只是一方在明面上演,一方在暗地里演罢了。 如果魔族真的入侵了人界,如果无极门无法抵挡他们,那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呢? 思绪刚出,凤云笙便觉得有些讶然,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微微摇了摇头,她要烦恼的还有两位仁兄,一位是南靖和,另一位就是那个男人。 这两个人,肯定都知道了自己回来的事情,然而一直没有动静,这实在有些诡异。 当然,凤云笙巴不得这两个人从此就这样忘了自己,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但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已经近乎于零。 那跟男人自不必说,而南靖和,这个人是要么得到,要么毁灭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那么,他们都在按兵不动,又是为什么呢? 若他们采取攻势,她倒也安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他们却都很默契地选择了按兵不动,仿佛都在筹备着什么,然后正等待着这一切的完成,而一旦这些完成,那么他们各自的心里都自信的认为这是可以一举让自己败北。 凤云笙从不小觑他们的能力,可偏偏自己又猜不到他们的意图,其实也不是猜不到,大概的方向还是猜到的,但具体的手段她却猜不出来。 因为有太多可以实行的方案了,她无法将他们全部防范,也无法猜到对方会用哪个方案。 她只能无休止地等待着对方的计划一步步完成,这样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还有楼异,纵然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面对楼胜的孩子,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而且对于楼异被北燕国寻回,她一直存在疑惑。 听楼胜当初的语气,楼异的存在是隐瞒了燕王的,而且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存在,即便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可连楼胜都不知道楼异确切所在,而自己和徐青找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楼异在哪里,那么燕王是如何得知楼异确切所在,能在这个时候寻回? 若不是因为有“楼异”这个名字,凤云笙直接就认为是燕王随便找了一个人来糊弄的,即便是现在,她还抱着一丝这个幻想。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只是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凤云笙摇了摇头,心里竟有几分烦躁。 想想自己来了雁门关多时,却还没有好好去拜祭一下楼胜。 楼叔…… 她摇了摇头,带上无名披上斗篷,和刘伍长交代了一声,便骑马离开了军营。 马槐坡。 晚霞如锦,斜阳千里。 高大的槐树下,如金子般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在那斑驳处,有一道黑色身影垂首静立。 “楼叔,笙儿来看您了。” 雷霆依旧安静地插在那里陪伴着他的主人,凤云笙站在坟前,摘下脸上的鬼面具,她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六个字——常胜将军楼胜,这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字。 墓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杂草,而坟墓本身也只是有一些灰尘,看来是有人定期对这一代的坟墓进行打扫除草。 “楼叔,家父知道您过世的事情十分难过,他本想等安顿好后便亲自来祭拜你,但是却被我们的皇上召回上京。” “楼叔一定猜到这是笙儿与皇上之间的协议,您说过要我尽早将盔甲卸下,我也想,也试过,可是我没办法,所以现在,我还是南穆国的将军。” 凤云笙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楼叔,今日我来,是要告诉您,楼异大哥也与您一样,成为了北燕国的将军。”凤云笙拿出怀里的方帕,清扫着碑上的灰尘,“他被燕王封为镇南王,天定将军,被燕王派来攻打雁门关,就如我们之前所料,是用为您报仇做借口。” 凤云笙垂下蝶睫,“只是笙儿很奇怪,为何燕王可以找到他,而且偏偏还是这个时候,而燕王又是用什么方法确定楼异大哥的身份?楼叔,你说会不会是燕王随便找来的一个人?” 凤云笙勾起一抹苦笑,声音依旧淡淡的,“不过您放心,笙儿答应过您的事情一定会办到。虽然我们眼下是敌人,但既然是您的儿子,我相信只要把真相告知他,他会理解您的用心。” 凤云笙仔细地擦着楼叔的石碑:“对了,听说楼异大哥是无极门的弟子,不仅修为极佳,而且品行也是极好的。据说燕王本来想赐他一座王府,却被他拜谢,他现在就住在您的将军府里,所以楼叔您可以安心,楼异大哥是一个才德兼备的君子,一定不会辜负您所望。” 凤云笙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方帕,“楼叔您放心,笙儿不会伤害楼异大哥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一定。” 之后凤云笙又对着墓碑说了好些话,墓碑也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看着天色将要入夜,凤云笙才将三朵白花放在碑前,然后离开。 随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这里的坟墓都打扫了一遍,无论是北燕国的还是南穆国的,这一*夫下来,消耗了她将近两个时辰。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是凤云笙却没有半点想回营的*,他和刘伍长交代的是去紫竹林,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来过此处。 而现在的她的确想去紫竹林一趟,若是她没有记错,自己正是在这片竹林里被凤翰霆捡回家。 那个时候的她满身鲜血,她知道在自己穿越到这个婴儿的身体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么多年来,凤翰霆对她是只字未提,而她自己也是有意无意的想回避这个问题。 只是最近发生的种种,却犹如一只无形的手,逼迫着她去面对这些事情。 微微摇了摇头,凤云笙戴上面具,朝紫竹林策马而去。 如今她只想去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尽情的舞上一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这也是她心烦的时候,最常用来使自己的心情安定下来的做法。 是夜,紫竹林。 乌云闭月。 即便是没有月亮,但对于连续下了几天绵绵细雨的雁门关来说,实在是一个好天气。 只是即便是没有下雨,可土地上的泥巴还是微微透着水汽,肆无忌惮地助长着这盛气凌人的寒气。 听刘霸海说,今年的春天是着实的冷,比以往的春天都冷,他说估计是倒春寒了。他抱怨,冷就算了,还要经常下雨,谁都知道呼啸的风可以用衣服抵挡,但那湿气的冷却是无孔不入,即便你穿了再多的衣服还是会被它们钻入皮肉里。 这个情况,说的就是现在的凤云笙。 凤云笙的手裸露在外,如今已经冻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她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天生体寒,手脚比平常人要冰冷,她也怕冷,所以小时候母亲尚在世时,经常用手心替她暖手暖脚,之后母亲去世了,便由凤君华承担这份工作。 凤君华每晚都会在她睡觉前来到她所在的偏院,然后用暖和的手替她温暖手脚。直至后来长大了,凤云笙实在不好意思,凤君华这才停止这么做。 想起自己前几天收到家书时的心情,如今还没有烽火连三月,她便已觉得家书抵万金了。 而这封抵万金的家书,是凤君华亲自给她写的。 她对她说,她恢复的很好,家里一切都很好,她的二哥还已经突破了天尊之境,父亲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她让她不用担心他们,重要的是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她还说,大夫人和凤翰霆已经给她相好了一位夫君,那是太子太傅的长孙,此人文武双修,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还看过他的画像,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儒雅,想来日后会是一位好夫君。 她说,也许凤云笙说的是对的,她的确是很傻,而经历这次生死之事后,她已经看淡了,她不会再执着,不会再这般痴傻下去。 这些话,勾勒出一个健康快乐的凤君华,一个老当益壮的父亲,甚至还有一个风姿飒爽的凤凌锦。 可凤云笙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她大姐,不,应该是她的父亲、二哥、大姐为了不愿她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讨厌这样,她宁可凤君华对她说自己身体还是很虚,宁愿她对自己说即便对方很优秀,但她还是念念不忘那个人,也宁可对她说父亲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者是更差了,而二哥因为得不到皇帝的任用,只能终日寄情于剑。 知不知道,隐忍会让人更加担心,虚假的安好会让人更加不安? 但是,她没有将这些话会给她,因为她不想白费他们的一番心血。 只要能让他们安心,那她就陪他们一起编制这个谎言,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安心。 所以她会说,如此便好,也会说,我也很好,勿用挂念。 她还会说,练剑可以强身,强身然后才可以建功立业。 对于他二哥,她不担心皇帝会忽视他,迟迟没有安排,只是为了两个目的。 一是试探,二是等待。 前者是试探凤凌锦对他是否还忠诚,而后者则是等待北燕国即将到来的战帖。 她也知道,他二哥之所以意气消沉,并不是看不清状况,即便他看不清,父亲也不会看不清。 他是在担心她。 摇了摇头,她闭上眼,忘情地挥动着手中的剑。 长剑破空,只见那那散发着凛凛寒光的剑刃破风剪夜,迅捷如雷霆,激起一野青泥竹息,一道道变幻莫测的剑光在她周遭横空而出,却又倏尔消逝。 清幽的竹林丛中,她一身黑色斗篷,明明是那样肃杀冷硬的存在,可此时此刻她的身影却犹如九重天上的云彩一般飘渺,忽明忽暗,如梦如幻。 束在脑后的墨发迎风飞舞,犹如游龙一样随着她的动作翱翔天地,她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那一招招烂熟于心的剑式如行云流水般流淌在她的剑下,她只觉得很久没有这样酣快淋漓地舞剑了,她忽然有一个念头,就是什么都不想,只想这样一直舞着剑。 只是她知道,一切都会有尽头。 忽然一个急转,翩跹的衣袂在空中划了个半弧,她顺势将剑收回剑鞘,整个身子瞬间沉入黑暗之中。 正想睁开眼时,却恰有一阵疾风吹过,大得连她让她睁不开眼。 风压低了草木风花,吹落了漫天竹叶,吹开了漫天的云朵。 再睁开眼时,已经不是刚才的夜。 霜月高悬,洒落在幽静的竹林里,那清凉而朦胧的月色处,隐约有一道人影。 漫天的竹叶尚未停歇,在她的眼前吹过一阵又一阵,她看着,那道沐浴在清辉之中的影子,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她移进。 却在呼吸之间,来到她的跟前! 他一身玄色锦衣,领边是纯白的狸毛,左肩上精致的银色战铠与狼头图案的腰带相交辉映,一黑一白的横刀佩在腰间,刀身修长,鞘上各自刻有银、金两色的古老花纹。 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未经绾束的发丝在夜空中飞舞,明明离得那么近,眉毛眼睛都映在她的眼里,那样霸道地占据着她一切的视觉,将山河日月都挤了出去,可除了那金色的瞳仁外,她却什么都看不清。 他,犹如隔了一层极薄的雾气,轮廓了然,容颜却是模糊,唯有那金色的瞳仁,是清晰的存在。 那是最纯粹的金色,不带一丝杂质,他的眸光,不冷不热,不柔不锐,如流淌在恒河之中的浮光。 他没有凌人的盛气,却孤高如浮云,天生贵胄,如天下之主宰,让人不敢兴起半点冒犯之意。 她猝不及防,他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那本只属于她的领域,摘下自己那掩盖一切的鬼面具。 那是一张带着浅淡疤痕的脸,清冷的月华洒在她的脸上,朦朦地笼着一层光影。 这是她最后的防备,也是最强的防备。 却见他伸手,那如玉柱一般的手指不由分说地贴近了她的脸,她本能想逃,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指腹放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那一丝如黄泉地狱般的幽凉。 而他的指,在触碰到她的刹那间,竟微微发黑,直至如焦炭一般。 那黑色沿着他的手指一直蔓延到他的手掌,本是白皙无暇的手化作了焦炭。 可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手掌的变化,只是按着他的节拍,一点点地,将她脸上的疤痕抹去。 动作并不轻柔,也不给她半点选择的余地。 明明只是一会的功夫,她却觉得过了千年那般久远,待到回过神时,才猛然发现眼前的他已经将手臂垂下,而自己的一切掩饰,一切的武装,都被他生剥硬离的一干二净。 “我叫琉烨,你需要记住它。”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如九重天上的微风掠过琳琅翠玉,可就是这般轻的音色,却一点都不虚幻飘渺,悠扬醇厚,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掩过了其他的声音,霸占了她全部的听觉。 不是命令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没有凌人的盛气,却不怒自威。 记住它,你需要记住它。 一般人大抵会选择屈服他的威严,而对凤云笙来说,琉烨的这句话和他的出现一样,只有四个字:莫名其妙。如果要再加个修饰,那就是:十分厌恶。 她认为没有人会喜欢被一个陌生人命令,而她只是比一般人的反应更强烈而已。 幽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散发着泠然寒光,而眸底深处,则泛起了一抹不难察觉的厌恶。 他似乎没有看到她的厌恶,而那本是焦黑的手掌正用肉眼可查的速度蜕变,瞬间变回白皙无暇的肤色。 与此同时,她脚下蓦地出现一个玄色光阵,红黑交错的光线构成一个巨大的古老花纹,她想离开这光阵,怎料自己却还是无法动弹,想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竟无法出声! 她睁大眼看他,那幽如寒潭的眸光泛起罕有的激动,那是愤怒、疑惑、愕然所交织在一起的情感。 就在这时,那玄色光阵突然消失,那束缚在凤云笙身上的枷锁也突然被打开。 “我尚不能将她带走,你且试试。” 琉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话音刚落,便看到从暗处出来了一个老人,挡住了凤云笙的去路。 “是,谨遵上谕。” 夷鹳恭敬地答道,他看着一脸敌意的凤云笙,又道:“姑娘,我知道之前多次冒犯,让你对我们心存芥蒂,但我只想说这并非我族本意,更非尊上的意思,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她冷冷地看着鬼相,虽然并没有说话,但鬼相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请你回去一趟,问一点事情而已。”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答你们。”她冷冷地道,“若你们对我真的没有恶意,还请让我离开。” “离开?你想去哪里?”不觉间琉烨已来到她的身旁,微微侧头看她,“回到人的地方去?” “不然难道要随你们回去?”她反唇相讥。 “这是自然。”琉烨理所当然地道,然后问,“可是记住我的名字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她冷声问。 “因为这是你夫君的名字。” 他说的理所当然,而她只是冷冷一笑:“你确定你要和一个男人成亲?” “凤云笙。”琉烨看着她带着一丝惊讶的眼,“你是母的,我很确定。” 母的?凤云笙怔了一怔,她盯着琉烨的脸,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对方的确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忽然问。 “你难道还没有发现?” 见她似是真的没有发现,那一直寡淡的神色突然微微一凝,薄凉的唇瓣上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尊上。”站在一旁的夷鹳小声地道,似乎在提醒琉烨什么。 而琉烨却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她,一字字地将话说出。 “你不是凤翰霆的孩子。你的母亲是白笙,父亲是云厉。”琉烨微微一顿,“云厉,是曾经的魔尊。” “不可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是凤翰霆的孩子。” “你叫云笙。” 一瞬间,她心底的某处似乎要涌出什么,可她只是极力地压制住,缓缓地摇头:“不可能,你们认错人了!” “虽然你的魔气被封印了,但天生的体质却无法改变,而且你的身上,应该有天狼一族的月牙印记。”他的脸上又变回寡淡的神色,“你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承认,你自己最清楚。” 凤云笙不再说话,而琉烨只是继续道:“不妨再告诉你一点,你是半魔,是魔族和人族都敌视的存在,你与本尊成亲,是唯一能保证你安全的选择。” “若是按你所说,你也是魔,而且还是魔界之主,难道你就不敌视我?”她看着他,冷声问道。 “本尊自然厌恶半魔,但是本尊与云厉有过一个约定,只要本尊能保全你,那他就将本尊想要的东西交给本尊。” 他也看着她,神色依旧寡淡,只是自称,从“我”变成了“本尊”。 “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何干?”凤云笙冷厉地看着琉烨,一个转身无名剑尖抵在琉烨的颈上,“魔界之主,告诉你,我凤云笙是凤翰霆的三女儿,不是什么魔尊和白笙的孩子,你们不要再纠缠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琉烨丝毫没有在意颈上的无名和她的话语,只平静地道:“你以为,凤翰霆听到你这么说会高兴?” 凤云笙怔了一怔,琉烨没有理会她,只继续道:“凤翰霆和你母亲是生死之交,所以,你觉得他会对你这番话感到高兴?”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自己身边涌出,她正想抽身,却发现抵在琉烨脖子上的无名剑已经碎了。 “还有,不要以为本尊对你无计可施。”琉烨朝她走进一步,“如果你想有人为你而死,你可以试试。” 她似是想到什么:“雁门关的马贼,边菟的士兵,和平阳城百姓一夜之间失踪,都是被你们杀死的?” “你觉得本尊会记得这些琐事?”琉烨反问道。 凤云笙没有说话,神情淡漠,看不出半分情绪。 这个反应是琉烨没有料到的,他以为按凤云笙刚才的反应来看,她已经习惯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他这么说定会激怒于她。 可她却没有半分的怒意,这倒是让琉烨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凤姑娘,这些失踪的人里我们大部分只是借用他们的身体而已,而且从南穆国取的人已经足够了,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不对南穆国的人类下手。” 夷鹳只怕凤云笙是极为生气才会如此,当下诚恳地道,只希望对方能减少一些怒气。 如果她介意,我们可以不对南穆国的人类下手? “如果只要是人,我都介意,如果我要你们把那些躯体都还回来,你们又是否应允?”她淡淡道。 夷鹳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但他还是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动南穆国的百姓分毫,而他们的躯体自会在我们用完以后完璧归赵。” 夷鹳说的很诚恳,但凤云笙却不稀罕他这份诚恳。 琉烨似乎对无法对自己造成不利,而夷鹳,她记得他是没办法攻击的。 不过她记得夷鹳虽然不能攻击,但好像有类似传送之类的能力,虽然上一次他好像还不可以,但如今听琉烨的语气,如今他们似乎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再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再不回去,只怕端木珣他们会来找自己。 “如何,你考虑清楚没有?” 琉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着他,冷声道:“你休要以天下人的性命来要挟我,你若是能屠尽天下人,为何迟迟不动手?十八年前你们被无极门败退,我看十八年后也是一样的结局。” “十八年前我们失败,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敌无极门,具体原因你可以问问凤翰霆。”他顿了顿,“至于为何不屠尽天下人,因为本尊怕麻烦。” 她眼帘微挑,显示不信他所言,而他只是继续道:“本尊虽然讨厌人,但毕竟人很多,所以除了必须以外,本尊一般不杀人。” 琉烨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一个人在对老鼠说我虽然讨厌老鼠,但毕竟老鼠很多,除了必须以外,我一般不灭鼠。 “不过虽然本尊怕麻烦,但为了证明给你看,本尊倒是可以这么做。就先从这里开始,你觉得如何?” 她看了一眼仅存在手的无名剑柄:“你们不是说不动南穆国人类的分毫吗?” “那是夷鹳的承诺,不代表本尊。”他淡淡道。 凤云笙看了一眼夷鹳,看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她只得低声道:“好,我跟你走,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有非做不可的事。” “例如?” “平定天下。”她随口道。 琉烨突然沉默了,他微微皱起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琉烨才忽然道:“那是什么?” “什么?”凤云笙飞快地思索着应对的答案,只见她微微蹙眉,眉宇间敛着一丝怒意,“你是觉得这个答案很可笑?” “不,我是问你这是什么,”琉烨顿了顿,“是什么意思。” 凤云笙觉得正常人来说应该能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于是只继续研究对方的弦外之音:“在你们眼里,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就像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一样。但这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你明白了吗?” 虽然不知道凤云笙口中的“平定天下”是什么意思,但琉烨自己好像理解到了什么:“那是不是只要你‘平定天下’了,就会自愿跟我走?” “是。”凤云笙一脸诚恳。 “好,既然你有如此志气,那我帮你。”琉烨突然道,自称从“本尊”变回了“我”。 站在一旁沉默多时的夷鹳,忽然听到琉烨好像说要帮凤云笙平定天下,只觉得一定是自己误听了:“尊上,您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要帮她平定天下。” 这下夷鹳没听错了,他的确真真切切地听到尊上要帮人类平定天下,这样的事传出去尊上的名声何存? 所以当下夷鹳拼命力劝,而凤云笙从最初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到后来确信对方是认真的以后,心下懊悔之余,只希望赶紧让这位魔尊大人回心转意。 她怎么可能让一个魔待在自己身边,帮助她平定天下?万一哪天他魔性大发,那还得了的。还有,端木珣曾经是无极门的弟子,要是自己真带琉烨回军营,除非他不动用灵力,否则她可算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当下她立刻和夷鹳一起劝说琉烨,原来在琉烨的理解里,平定天下的意思是荡平天下,引申为杀光天下反抗她的人,虽然这好像也是她要做的事情之一,但凤云笙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般来说,这不是应该理解为使天下安定吗,为什么他会理解为杀光天下反抗自己的人,而且经过这一折腾,凤云笙才了解到原来刚才他问自己“这是什么”,并没有那么多的引申义,就真真是问她这是什么。 她似乎明白了琉烨口中的“志气”指的是什么。 她没想到堂堂一个魔尊竟然是个文盲,不过对方是魔,不懂好像也不能算是文盲。 其实夷鹳心里也很郁闷,琉烨对人间了解不多,不知道词语的意思再正常不过了,本来也没什么,但今日看来,他很有必要给他好好上课了。 经过夷鹳和凤云笙的反复规劝,尤其是凤云笙重点给琉烨介绍“平定天下”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后,琉烨才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夷鹳见琉烨打消了念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而之后更让夷鹳和凤云笙惊讶的是,刚才一直执着要将她带走的琉烨,竟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说,可以等她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后再跟他走。 琉烨这一说,倒让凤云笙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说女人的心思变化莫测,难以捉摸理解,在她看来男人的心思才是变幻莫测,无法理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这位魔尊大人会什么时候突然又改变了想法,凤云笙松了一口气,立刻翻身上马。 “不要让无极门的人发现你的身份,”琉烨看着她的背影,“还有,要记住我的名字,你夫君的名字。” 握紧缰绳的手一紧,随即她双腿一夹马身,低声道:“我的夫君还没有名字。” 马儿如剪般朝夜色中奔跑而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完全没入黑夜之中。 夷鹳把目光从她的消失处收回,转头看着琉烨:“尊上,您为何不将她带走?” 夷鹳实在不明白,今日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为什么尊上要错过? “因为我突然不想将她带走。”琉烨淡淡道。 夷鹳一怔,旋即道:“不将她现在带走也好,毕竟日后我们也无暇分身照料她,等一切事毕再将她接回来便可。而且此番前来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确定了我们的猜测。” 说着他抬起头,“尊上,您的伤势可还好?” 那一直隐于袖下的手臂忽然抬起,琉烨撩起袖子,露出焦黑的手臂。 夷鹳眉头紧蹙,连忙道:“尊上,您太勉强了,属下这就带您回去疗伤。” “不必。”话音刚落,只见那焦黑的手臂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只是速度却比刚才的要慢了一些。 “尊上,结界尚未破除,您强行突破结界将已是极大消耗灵力,您不能……” “夷鹳,”琉烨打断夷鹳的话,看着他的眼,“本尊还没到要你操心的地步。” 那双金色的眸子忽然融了一丝血色,夷鹳愣了一愣,心底泛起一抹恐惧,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雨,夷鹳立刻回过神,将心底的恐惧压下,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静。 “尊上,属下自知多言,但属下实在担心您的身体。”他顿了顿,“如今您贵为魔尊,您身体的安危已关系到我魔族千万子民,属下斗胆,恳请尊上让属下替您疗伤。”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琉烨的神色又变回寡淡的,他忽然抬头看着天际的月,“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跟我走,我会把人都杀光吗?将凤翰霆他们,都杀死?” 夷鹳有些疑惑地看着琉烨,他不明白尊上突然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琉烨只是摇摇头:“回去吧。” “是。” 一阵风去,两道身影便没了踪影,清冷的月光洒在幽静的紫竹林里,那一直沉浮的竹叶,终于尘埃落定。 半个月后,傍晚,议事行营内。 宽敞的军帐内站了二十几个人,让这宽敞的军帐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 在场的有高阶将领和几个工匠,他们聚在此处是为了商量接下来的安排,而此刻端木珣正在陈述自己的看法。 “……所以将军您认为如何?” 凤云笙轻轻地恩了一声,不过端木珣听得出来她是心不在焉。 “将军,此事关乎到我军之后的计划,还请将军定夺。” 最近这半个月,凤云笙一直时不时有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可端木珣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曾经以为是凤云笙太过操劳才会这样,可越看越觉得不像。 她分明是在想什么事情,难道是将军有什么心事?这事涉及到对方的*,他不好问。 昨日北燕国已经正式下了战书,以南穆国不顾十年前的停战约定,无故滥杀北燕国一万五千名将士,杀害了北燕国第一忠臣楼胜的罪名正式出师南穆国。 他们自称是正义之师,说已经给了大量时间希望南穆国能改过,而且还处处礼待出使北燕的南靖和与凤凌锦,可对方却盛气凌人毫无诚意,先是故意包庇肇事者凤凌玉,之后便是根本不把他们北燕国放在眼里,所谓和谈只是虚情假意,补偿只是为了羞辱他们, 他们称南穆国既然仗着大国蓄意挑起战争,意图吞并北燕国和西璃国,他们是被侵略被欺负的弱者,他们是不得已才被迫反抗。 他们称南穆国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忍无可忍,他们决定要替楼胜和一万五千名枉死的将士报仇,要以凤凌玉的鲜血来祭奠楼胜在天之灵,替天下人除掉这个奸邪,燕王声称此举乃是民心所向,是顺应天意,天下有良心的人都应该为此义举贡献一份力量。 总而言之,南穆国在他们口中已经变成了十恶不赦欺善怕恶的化身,而凤凌玉更这十恶不赦之最,北燕国上下都恨不得扒他的皮,饮他的血才觉得畅快。 至于他们的皇帝也不甘示弱,在北燕国下战书后短短几个时辰内全国各处就公示了北燕国的十宗罪,里面痛骂了对方一顿捏造事实,说是楼胜擅自带兵越过地界,有心侵犯雁门关,所以凤凌玉才会带兵与之作战,根本一点错都没有。 皇帝表示,他们会派出使者去议和,完全是出于对北燕国和楼胜的尊重,出于以和为贵才会如此,但北燕国却为了挑起战争故意开出一个不可能的条件来刁难他们,然后再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他们身上,实在是丧德之至。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皇帝说,既然北燕国如此嚣张,那么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号召男儿当兵,捍卫国家保护妻儿父母,他还以凤凌玉为典范,将凤凌玉捧到一个极高的地位。 而南穆国内对北燕国的憎恨则和对凤凌玉的敬仰成正比,与北燕国对他们的憎恶不相上下。 总而言之,南穆国和北燕国已经势成水火,互市已罢,不得不战。 而相比起北燕国和南穆国的声势浩大,西璃国则一直没有动静,一副要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不管西璃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今大战在即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便是很小的不安定因素也有可能影响大局,所以每次遇到她走神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他也只能婉转地提醒。 可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端木珣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过问别人的*,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凤云笙好好谈一谈。 凤云笙这才回过神,可她发现自己刚才竟没有听进端木珣半句话语,当下只能问:“军师,刚才我分神了,你再说一遍吧。” 刘霸海听到凤云笙说自己走神,当下关心道:“将军,您这段时间太操劳了,得好好休息。” “是啊将军,刘都尉说得有道理,如今大战在即,养好身子才是关键的。”马校尉关切道。 “恩,将军是该好好养精蓄锐,制造兵器的事大可交给吕副将和末将,您就不必事事躬亲了。”陈中将也道。 “对,各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将军您就不用管兵器的事了,现在大家都上手了,我们这边就差最后一件东西还没研究出来,不过我老铁保证,很快就可以的了!” “既然老铁都不用将军您操心了,我们就更不用了。”木匠老周道。 “至于操练士兵的事,有末将和刘都尉还有吕副将看着,必定不会有问题。”张都尉道。 “还有煮饭的问题将军也不用操心了。”吕天照适时的补充。 一时间,帐内的所有人都纷纷开始表示让凤云笙不要再操劳军中的事务,他们自己都能搞定。在他们眼里,凤云笙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要是没有那身盔甲撑着,他们总觉得凤云笙是那一种风一吹就倒下的类型。 而眼下凤云笙俨然已经成为了边境将士们的精神支柱,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那不仅会大大影响到军中的士气和安定,还很有可能影响到其他边境将士的情绪,乃至整个南穆国。 当然,这个考虑只是占了小部分因素,大部分的因素还是在于他们是真心希望凤云笙好好休息,不希望她累倒了身子。 看见大家都这般关心自己,凤云笙心里不觉地就涌起一丝暖意,和最初的相处不同,那时她是抱着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牵扯的心态去相处,因为那时她知道自己和他们的缘分最多也就三个月。 但如今却不一样,她不知道这一仗打下来需要多久时间,而且经过之前的相处,她也大概了解清楚了他们的性情。 如今这些镇守边关的将士,都是有一腔热血,希望报效国家、保护百姓的忠义之士,他们心胸坦荡,虽然也有心机,但只会用在敌人身上,比起如今豫城里的百官,他们知道性命比起荣华富贵要值的多,少了自己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相处起来自然是舒服得多。 而她也向端木珣征询过她想要改革记录功劳的做法,端木珣表示按照集体的功劳记功,战利品统一上缴到时候再论功行赏的方法是很好的想法,既能提高团队荣辱感又能避免抢人头抢战利品的混乱,但这是对新兵而言,因为他们没有按人头记功的习惯。 但对于老兵,这点可能会削弱了他们个人的斗志,尤其个体水平相差比较大的情况下,容易出现消极情绪,我杀的人比你多比你厉害,凭什么我们分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端木珣所担心的也是凤云笙之前所担心的,既然她的担心不是白担心,那关于纪录功劳和战利品发放这点她便打算先进行改革,毕竟思想这东西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改变的,而且这一套他们已经玩熟,暂时也没有什么纰漏,便先按这套走下去了。 “各位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走神了,实在对不住。” 既然对方用真诚对待自己,她自然也会用真诚对待他们,所以当下她只是将实情说出来,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错误。 而凤云笙这样坦荡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反倒让将士们更加的佩服,要知道那念头上级肯主动认错,那是比六月飞雪还要稀奇的事。 于是一番称赞后,众人才回到了原来的主题。 端木珣将目前军中的状况再复述了一次,他说如今北燕国既然已经正式下了战书,相信很快就会来攻打雁门关,而雁门关内现在除了士兵还有一些工匠和常驻的厨师,他认为应该将他们都安顿到仙福镇,将仙福镇作为他们的后勤。 另外,一旦开战,那么粮草就是最为关键的,即便大战将至,但他觉得保证粮食充裕也是很重要的,不妨将农地分给仙福镇的各位农民,主要是老百姓打理,士兵有空再从旁辅助,收成五五分,这也是当年凤翰霆的做法。 此外去挖矿伐竹的事情也应该停止,除了必要的军事部署外,全军上下都应该养精蓄锐。 凤云笙对这三点大致都同意,只不过她提出一点,他们后勤的选址不在仙福镇,而在平阳。 “平阳比仙福镇离雁门关远上许多,不利于输送军需。” “恩,而且平阳不比仙福有护城建设,乃是一个普通城镇。” 众将士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大多数是不赞同将平阳定为生产的据点,凤云笙料到他们会反对,只道:“诸位请过来。” 她走到桦木桌案前,众将士也跟着走过去,围在桌子一圈。 桌案上摆放着一个雁门关方圆百里的沙盘模型,这也是凤云笙要求工匠们用捏泥人的技艺捏出来的。 这个沙盘做得虽然并不精致,但却真实的还原了雁门关的地貌,提供这些材料的人自然是端木珣等人,这个沙盘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便利,至少在战略推演上可以做得比以前精准更多。 “这里,”她用手指着平阳,然后用手指沿着连接平阳到雁门关的蓝色区域,“根据吕副将的调查,此河名叫广河,由翠玉峰流出,经过平阳,在永定年间便将此河成功引水成为平阳的护城河。” 护城河作为城墙的屏障具有防御作用,一来可以维护城内安全,二来可以阻止攻城者或林外野兽进入,大军来犯时有“击敌半渡”的奇效。 而拥有护城河的城并不多,这个并不难理解,因为这涉及人力财力以及最重要的地理位置,而越往北处河道越少,以至于雁门关方圆千里,只有平阳是有护城河。 “平阳虽不及仙福镇城内防御工事齐全,但平阳远比仙福镇宽敞,而且它有护城河环绕,而且背靠山,适合防守。城中的防御,大可在我们人员抵达那里后建设。而且仙福镇与雁门关太近,若雁门关被破,仙福镇也实在难保,而后勤之地,贵在守字。” 这么多年来仙福镇作为雁门关退守的第二道防线,在防御工事上定然比平阳城要牢靠许多,或许真如其他人所言,仙福镇比平阳更适合败走后退守,但对于凤云笙而言,平阳才是一个适合防守发展的根据地。 她习惯做最坏的打算,更何况她知道南靖和的野心,她不怕北燕国单方面的攻打,就怕腹背受敌。 当然她不会把这层想法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当即又向众人分析了河道两旁的问题,并说若只是运送箭矢等物,从水路出发也不是不可以,若走水路,这时间与到仙福镇相差无几。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吕天照才明白当初凤云笙为什么会叫自己特地勘测平阳沿河的地貌,原来早在那时她就有这个打算。 凤云笙还说,她已经向平阳城的太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在表达上经过了包装,但对方一听到他们要派军队来保护他们连连答应,他们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军队的需求,全面做好后勤人员的角色。 既然已经没有了顾虑,而且好处还多多,大家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然而端木珣却提出了一个顾虑。 然后他们还讨论了布防和还有分配任务的问题,讨论完后便各自散去。 凤云笙让高校尉领三千士兵前往平阳,这三千士兵中包括了那两百名她之前所选的步兵,凤云笙交代高校尉他们的训练方法要和她之前交代的以外,再加上一项骑射,而且射的是动态的箭靶。只是和之前一样,她只是要他们这样训练,但原因是什么却没说。 另外她还给了两封信高校尉,一封信里面详细交代了他去了平阳之后要做的事情,另一封信她让他在收到自己亲笔写的“按信上计划执行”的信之前,不要打开这封信,在收到自己的信后,再打开这封信,按上面所说的去办。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凤云笙亲自去了一趟军中打铁的地方,亲自与工匠的头交代了一些事情。 两日后。 戌时,主帐内。 凤云笙一身戎装,坐在桌案前看书,放在一边的饭菜早已凉了。 “将军,军师求见。” 听到李伍长的声音,凤云笙说了请进二字,顺手将鬼面具戴上。 “将军。”端木珣站到桌案前的不远处,看了一眼桌上未层动过的饭菜,不由道,“将军,您勤于读书是好事,但也要记得吃饭啊,不然熬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凤云笙“恩”了一声,却没有去吃饭的打算,端木珣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正色看着凤云笙。 “将军,属下有事想和将军一谈。” 端木珣的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凤云笙当下便放下书卷,抬头看他:“军师请说。” “将军,恕属下冒昧,属下觉得将军今日似乎有心事,不知可否说出来,看看属下能否尽点微末之力。” 凤云笙知道自己走神太明显了,以端木珣的心思肯定察觉到什么,她微微摇头,道:“这几日我是在想西璃国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所以便分神了,以后此类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端木珣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凤云笙说的不是实话,只是既然对方已经说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作为下属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知道将军一向理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军务也十分尽心,然而正因如此,端木珣才更加在意凤云笙所隐藏的事。能让理智沉着的将军变成如此,那件事定然非比寻常。 端木珣只希望自己多虑,他也知道将军说话从来是一言九鼎,更明白自己不应该干涉上级的*,但他其实只是想替将军多少分担一些。 “将军,属下虽然力量微末,但还是希望能替将军分担一二。”端木珣看着凤云笙脸上的鬼面具,“还望将军不嫌弃。” 凤云笙没有说话,端木珣也没再说什么,彼此间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一把急声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将军!”刘伍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如您所料,北燕国的来偷袭了!” ------题外话------ 热烈祝贺某尊正式出场~于是多更了~ 第91章:兵临城下(1) “有多少人?”凤云笙问。 “太黑了,具体人数不清楚。”刘伍长大口地吸着气,“王参将已经带了两千人去增援陈中将和马校尉了。” “好,传我命令,全军戒严,立刻让副将军、张都尉、刘都尉、梁先锋、李参将和林中将立刻到议事行营。” “是!” 凤云笙转身走入军帐,抓起架子上的披风披在身上,然后把秋水佩在腰间,心里刚默念无名,却发现落在手中的只有剑柄。 这是自无名被毁后,多少次犯的毛病?她没想过,自己对无名已经如此依赖,如此习惯的将它握在手里。 她微微垂眸,默默地将无名剑柄收回领域之内,然后转眸看向摆放在剑架上的霄练。 她走到剑架前,犹豫地将手放在霄练上,本想就此松开,但最后还是握紧,拿上霄练,和端木珣大步走到议事行营。 片刻后,议事行营。 军营内,左右两边整齐地站了两排穿戴整齐盔甲的将士,唯有端木珣一身浅灰色布衣站在右列首位。 凤云笙站在桦木桌案前,看了一眼沙盘,然后对他们道:“如今敌人来犯,势必倾尽全军之力,如今看敌军的来势,正与我们此前猜想的无二,只要我们守好三处关门,便能制敌。” 她看向吕天照,“吕副将,你与梁先锋和李参将率领八千步兵和两千骑兵到北定门按之前的计划行事,北定门是三道关门里最薄弱的关门,一定会遭遇敌军最猛烈的攻击,还望三位好好把守。” “是,我等定不负将军所托!”三人齐声道。 “刘都尉,你与林中将率五千步兵到西定门,务必死守。” “是,末将领命!” 凤云笙看向张继:“张都尉,你率领五千步兵到东定门,东定门虽然不太可能受到大规模攻击,但此处乃我军粮仓重地,命脉所在,看守粮仓的重任便交给你了。” “请将军放心,末将定誓死保护粮仓!” 她点点头:“剩余三千骑兵,分别由我和军师率领,你们不敌敌军时就以狼烟示警,我们会立刻赶来。” 众人点点头,凤云笙又道:“此战敌人兵力虽强于我等数倍,但只要我们可以撑到明夜,援军就会到,定能一举破虏!” “何须等到援军,看我现在就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梁先锋大声喝道。 刘霸海振臂一呼:“不错,我们有三万精兵,还有将军发明的神兵利器和阵法,再加上雁门关天险,我们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直取边菟!” “好,正是要有如此气势。”凤云笙拔出霄练剑指当天,“各位,此战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在此立下军令,若将死,手下的士兵全斩,若关门被破,守门将士立斩不饶,诸位可听清楚了?!” 众人皆是一怔,他们没想过这看似柔弱淡漠的将军也会有如此凶狠的一面,他们知道这军令是真正意义上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一旦失败就意味着他们要死。 没有任何借口,只能奋勇杀敌,对于这苛刻无情的军令,在场者却没有一人表示有异议,他们只是坚定地看着凤云笙,大声地答道:“听清楚了!” 回答的声音如雷贯耳,凤云笙点点头,面具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没有退路,这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仗,虽然敌众我寡,但并不可怕。 因为,大家都在,只要众志成城,上下一心,没有什么难关是迈步过去的。 最后她特别吩咐,若遇见楼异一定要生擒,就这样,将士们都分头行动,带着属于自己的士兵离开,前往那个等待着他们建功立业的地方。 在凤云笙他们在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北燕国的大军已经朝着雁门赶来,浩浩荡荡的十万人马如带般前行,前军由先锋金尓哈坐镇,后军是翊将袁海,而中军则是左幅将独孤朗和右副将拓跋羽干。 这一次,他们可谓倾巢而出,只留下了一千多人在大本营里守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直取雁门,生擒凤凌玉。 而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了先前派遣的一万骑兵遭遇伏击的消息,一万骑兵只剩下三千。 逃命回来的士兵将马校尉和陈中将所带领的伏兵描绘成鬼首狮身,一个人能打十个人,他们的弓弩射到他们身上就完全没用了,俨然一个个都是怪物般的存在。 这样夸大敌人的犀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脱卸自己惨败的责任。 而北燕国的士兵却不会意识到这一点,毕竟凤凌玉的风头太盛了,他所率领的军队也是赫赫有名的鬼面军队,这样一折腾,让中军的士兵都吓破胆了。 按理说这样的失利是不应该当着士兵的面说出,至少不能让他们听到这些诸如“敌人是怪物”类的言语,但是独孤朗和拓跋羽干却故意让士兵们听见,等那个抛盔弃甲的将士扯完南穆国的强大后,独孤朗便将大弯刀搁在那将士的脖子上,收割了他的人头。 那鲜红的人头滚落在地,迸出的鲜血溅到了独孤朗的脸上,一旁的拓跋羽干也不甘示弱,手一挥便将那几个丢盔弃甲的士兵处理干净。 他们还不打算罢手,他们吩咐身边的将士将那三千士兵屠尽,那些刚才还在害怕凤凌玉的士兵,瞬间鲜血四溅,血流成河,看着眼前一个个飞落的人头,他们忽然就觉得他们这两位副将军比那凤凌玉可怕多了。 独孤朗扫了一眼四下的士兵,大声道:“凤凌玉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子,楼将军之所以会死在他手里,只不过是因为他用了邪术。如今,我们得楼将军之庇佑,便不必再怕那奸人的邪术。以后若还有这样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而夸大敌人的强大,视为动摇军心,按军令立斩不饶!” 拓跋羽干点头:“不错,我们有十万大军,而对方仅有三万,即便雁门关再如何险要凤凌玉再如何狡诈,也无法抵挡我们的铁蹄。此战我们背负了北燕国上下的期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再有贪生怕死之辈,就地处决!” 独孤朗和拓跋羽干的这番话分别由侍卫传到了前军和后军,这两边的人听到中军发生了这么个状况,立刻都打了个寒颤,而好战的金尓哈听到这军令后,变得更加的兴奋。 之后独孤朗派遣了小股骑兵做试探,一路走去倒是清除了好些障碍,还将南穆国埋伏的士兵打了好几批。 这样一来北燕国的士气便高涨了起来,而独孤朗和拓跋羽干对拿下雁门关更是越发的志在必得,独孤朗和拓跋羽干是独孤氏和拓跋氏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十八年前他们十六岁起就开始随父辈混迹沙场,当时的他们虽然远比不上楼胜,但也已经是当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与楼胜不同,独孤氏和拓跋氏都是百分百的好战分子,当年被迫签订停战条约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而且他们的身份比楼胜尊贵,是北燕国四大世家之一,所以其实他们心底是很不喜欢主张和平的楼胜,但也只能是心底,表面上他们还是得对楼胜客客气气,毕竟楼胜的威望就摆在了那里。 楼异虽然是楼胜的儿子,但燕王自然不会那么傻的让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小子来做一军之将,燕王将楼异封为将军一来是为了表达他对楼胜的厚爱,做个样子给文武百官和老百姓看,二来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让楼异成为士兵们的精神支柱。 楼异本人虽然没有什么威望,但楼胜的威望却是摆在那里,要知道楼胜在燕国百姓的心目中地位可是比燕王还高,如今楼胜死了,正所谓爱屋及乌,再加上楼异据说是天尊之境的高手,所以楼异也就有了这个号召力。 所以实际情况就是,拓跋羽干和独孤朗是军队权力的掌控者,而楼异就是这支军队的形象代言人,名义上两人的职位比楼异要低,但实际权力却比他要高。 对于这个情况,拓跋羽干和独孤朗还以为楼异会有意见,想了好几个版本应付,谁知道楼异一开始就对两人说自己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对兵书也不熟悉,所以军队的事还得两人多担待。 这一下可乐坏了他们,他们当然连连说好,于是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实际的军权。 当然这一切都是暗箱操作,至少在现阶段是如此,拓跋羽干和独孤朗两人正打算趁此机会在军中立威,所以他们将楼异以安全、坐镇军中等理由留在了大本营。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跨过了马槐坡,一路上他们继续派遣小股骑兵试探,但一路上只遇到零星的南穆国士兵抵抗,而这些南穆国士兵刚开始还比较难打,到后来基本是一触即溃,再后来就是一见他们便拔腿就跑,十分狼狈。 对于这样溃不成军的架势,拓跋羽干和独孤朗乃至整个北燕国士兵都十分高兴,他们都认为敌人已经不攻自破,只等他们兵临城下,振臂一呼,对方就会乖乖缴械投降。 第92章:兵临城下(1) 亥时三刻,雁门关北定门外五里。 夜幕四合,不宽的路上,铺满了与夜色相融的人头。 马背上,一个个腰间别着大弯刀,左手拿着铁盾背上背着角弓的士兵一个个都志气高昂,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傲气,仿佛已经攻陷了雁门关,将那个可怕的凤凌玉手到擒来。 拓跋羽干和独孤朗到底是谨慎的,即便他们已经飘飘然,但还是不忘记得楼胜是怎么惨惨败的,尤其还是夜晚,所以依旧是派遣小股骑兵试探,不敢太过冒进。 但是前军的先锋金尓哈就不是那么谨慎的人了,他嗜血如命,只想快点大开杀戒,见敌人如今溃不成军,只恨不得立刻策马狂奔,直捣雁门关。 这种躁动,在离雁门关越近越厉害,但是在独孤朗和拓跋羽干的警告下,他还是忍了下来。 可现在还有五里而已,金尓哈又派人去请命拓跋羽干和独孤朗,他认为南穆国已经知悉他们前来攻打的事实,现在一定是在布防,打算坚守不出,如今只剩下五里路,之前他们行军缓慢麻痹敌人的效果已经取到,现在应该立刻加快行军,攻其不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独孤朗和拓跋羽干考虑了一下,觉得金尓哈说的有道理,但他们还是怕冒进,所以先让金尓哈率领两万人去试探敌人虚实,中军和后军还是以原定的速度继续前行。 金尓哈听到后十分高兴,心想可以就此建功立业,要是能擒下凤凌玉更是扬名立万,威震八方。 怀着这样激动的心情,金尓哈率领两万骑兵迅速朝北定门赶进。 片刻后。 “先锋,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抵抗,顺风顺水的,一定是芙兰莫林庇佑着我们,楼胜将军保佑着我们。” “哼,哪里需要芙兰莫林和楼将军的庇佑,我看是那凤凌玉听到他派遣的士兵都被我们打败,是怕了我们吧,估计他们正躲在雁门关里发愁呢。” “是怕了先锋的威名,”一个士兵讨好地道,“我看那个凤凌玉是正在准备逃跑吧,或许已经跑了也说不定。到时候就等着先锋带领我们建功立业了。” “没错没错,什么鬼面将军啊,我看不就是一个丑八怪么,听到我们先锋的威名还不吓成软脚虾。” “就是,那个凤凌玉遇到我们先锋就只有求饶的份,能跟在先锋手下,就是我们兄弟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对对,只要我们跟着先锋,就准能建立功业!”一边的纷纷人附和道。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拍我马屁了。”金尓哈粗声道,眉宇间却尽是享受的神情,“你们放心,只要将雁门关攻下来,吃香喝辣的时候少不了你们的……” 话还没完,便看到金尓哈忽然人仰马翻,栽倒在了地上,一边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草丛两边射出来的箭雨给一个个射倒在地。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军队里已经有三千多人去见了阎罗王,终于重新上了马的金尓哈扫了一眼身边倒下的士兵,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兄弟们,弓箭伺候,全力冲出去!” 金尓哈虽然嗜血,喜欢杀戮,但他也很明白自己的骑兵是不可能冲进两边的林地和北燕国的士兵对砍,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逃出敌人的埋伏区,引诱他们自己出来,到时候再来个回马枪将他们杀尽。 于是乎双方都开始用箭,于是乎又上演了一场当初雁门关的那一幕,虽然夜色正浓,视野不好,但完全没有影响南穆国的箭无虚发,因为对方人密,闭着眼乱射都能中人,即便不是每次都能射到薄弱部位,但用数量取胜的策略还是很有成效。 而北燕国的骑兵以骑射闻名天下果然也不是盖的,而且游牧民族对危险的天生敏锐也是其他种族所不能媲美的,在这样黑的夜色里,他们的箭却犹如长了眼睛一眼,虽不能准确射到草丛里每个南穆国的士兵头颅,但却是箭无虚发,落实攻击到了南穆国的士兵。 这样猛烈的攻势,一时间南穆国的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从丛林里射出来的箭矢也少了很多,金尓哈趁此机会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冲出了埋伏区域。 金尓哈看到自己冲出了埋伏区域,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只是南穆国的士兵却迟迟没追上来,这倒是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后方的敌人必须清除掉,不然就会有后顾之忧,这点他十分清楚。 他原以为只要看到他们逃跑,他们就会自己追上来,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没有这么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尓哈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夜色里,本是平静的两边忽然横空出现无数的飞戟和箭矢,一下子让他们的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要知道飞戟不同弓箭,直接可以破他们的铠甲,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箭无虚发。 飞戟过后,草丛两旁便冲出来了一群拿着枪戟的士兵,他们一个个戴着鬼面具,在森然的夜色里犹如修罗鬼魅一般。 北燕国的士兵被这一幕吓到了,毕竟他们只是耳闻鬼面军队却并不曾亲眼见过,而如今身临其境,他们才知道对方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而这时,在他们后面的南穆国士兵也追了上来,一万士兵犹如牢中困兽一般,被南穆国的士兵严密包围。 金尓哈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素来以勇猛著称,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一万人在手,而对方也不过五千人,而且他们是骑兵他们不过是步兵,这样算下来,还是他们有优势。 按理说北燕国的士兵是不必害怕的,因为一重骑完全可以当几个步兵来算,再加上他们的兵力本来就是对方的两倍,更加不足为惧。但不知道为何,素来骁勇的金尓哈在看着这一个个鬼面具时,心里竟生起一丝惧意。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他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九环大弯刀对空一举,大声喝道:“弓箭伺候,突破重围!” 虽然之前他吃了很大的亏,但他认为这只是自己一时大意罢了,如今这一切都去了,没有了草丛的屏障,这些南穆国的步兵在金尓哈看来不过就是一群手无寸铁之辈,不过就是一群戴了面具的士兵么,有什么可怕的!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如今对方的诡计已经用完了,正面对抗我们必胜无疑,杀了他们,用这些南穆国的血以祭楼将军在天之灵!” “用他们的血祭楼将军在天之灵!” 为楼胜报仇的口号无疑大大增涨了北燕国士兵的士气,一扫刚才被打落水狗一般的萎靡状态。 而马校尉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拐马阵准备,誓死保护将军,保护雁门关!” “誓死保护将军,保护雁门关!” 一时间,双方的厮杀声响彻天地,双方均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冲锋陷阵,南穆国以阵法和改良后专门克制骑兵的枪戟克敌,而北燕国则以骑射和机动性制敌,一时间双方尸体成积,战斗进入胶状,僵持不下。 会出现这样的胶着是金尓哈万万没想到的,因为对方只有区区五千步兵啊!可事到如今却又由不得他不信,因为对方似乎完全看破了他们骑兵的弱点,用他们那些看似和寻常枪戟一样,但实际上却比一般枪戟更针对他们骑兵的弱点的武器,专门攻击如马脚等他们的弱点。 还有那见鬼的拐马阵,金尓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法,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故弄玄虚,可到后来才发现那拐马阵根本就是专门克制他们骑兵的阵法,加上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吃了很大的亏。 金尓哈的战马是有盔甲的,所以才没出什么状况,可是其他的士兵就不同了,他们的战马没有防护,很容易被放倒,只要他们的马的马腿被刺穿,基本上这个士兵就失去了战斗力,只有待宰的份了。 只是虽然他们的弱点被南穆国看破,但金尓哈很快就调整过来,利用他们机动性强和对方防御力低的弱点,实行游走战略,在移动中攻击敌人,一箭一个南穆国的脑袋,要不是这条路不宽,大大限制了他们骑兵的机动性,南穆国的士兵恐怕早就被消灭殆尽。 而就在这时,北燕国的主力已经赶了上来,陈中将和马校尉王参将见形势不对,立刻带兵往回撤,而金尓哈岂会放过他们,要知道他可是有两万骑兵,而如今却只剩下不到五千,而对手竟然只是五千步兵,要是这样的死伤都无法破敌,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的面子还往哪搁? 现在,对方只剩下一千多人了,收获成功的时刻终于要到了,于是他不等主力赶上,便立刻策马去追他们,至少要将这带给他耻辱的陈中将等人消灭殆尽! 第93章:兵临城下(3) 而远在后面的独孤朗和拓跋羽干虽然在前面的路上看到许多北燕国士兵的尸体,但见自己的士兵如此勇猛,便认为之前的死伤是双方激烈交战所致,只是南穆国的尸体都在草丛里罢了。 独孤朗和拓跋羽干以为金尓哈占上风,和之前一样他正在打落水狗呢,便也立刻没有了顾忌,命令全军火速行进。 金尓哈以为对方已经黔驴技穷,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他们的能力,却从未想过,这一切只是刚刚的开始。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慢慢掉入一张巨大的罗网之中,里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修罗炼狱。 就在独孤朗和拓跋羽干被争功冲昏了头脑之际,翊将袁海保持了难得的清醒,他知道敌人不会那样傻傻的等着他们去攻城,敌人有三万的士兵,可直至现在他们见到的却不到八千,很显然他们是保存了相当的实力。 而如今,敌人看似是败走,但在袁海的眼里却更像是诱敌深入。袁海曾经将自己的想法转达给了独孤朗和拓跋羽干,却被他们给无视掉。 独孤朗和拓跋羽干不是没想过凤凌玉有诡计,只是他们认为自己的实力远远在对方之上,又何须惧怕?再加上现在金尓哈这看似要独占功劳的行为,他们早就把楼胜的教训抛诸脑后。 袁海心里虽恨铁不成钢,但明面上他还是得服从独孤朗和拓跋羽干,不过为了保存实力,他还是请命希望能带一万士兵突击粮仓,独孤朗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后军翊将袁海率领了一部分人离开,而事后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万人,所以才避免了北燕国大败的惨剧。 只是现在,他们还只认为袁海是因为临阵害怕,才找了这么一大堆的托词要离开,不过独孤朗和拓跋羽干并不在乎,区区一万人就可以将分摊功劳的人遣走,他们何乐而不为? 于是后军暂时就有独孤朗带领,对于这点独孤朗表示很不高兴,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有把柄在拓跋羽干的手上,所以不得不受制于他。 北燕国四大家族素来是表面上和睦,带内力却明争暗斗,也正是因为他们这般四分五裂,所以才一直没有危及到皇帝的宝座。 燕王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特地安排独孤朗和拓跋羽干一同做楼异的左右副将,因为独孤朗和拓跋羽干虽然不是家族里最好的,但野心却是最大的,两个都想当老大的人凑在一起,矛盾自然会频频爆发。 而且这两人到底是是在战场上打滚过,而且天资不差,除了功利心重了以外,对行军作战还是很有一套的,而且他在军里已经安排了军师铁骨思和翊将袁海看着,燕王自然放心。 回到战场,毕竟北燕国的是骑兵,而南穆国的却只是步兵而且,所以很快陈中将他们就被金尓哈追了上来。 “哼,看你们还能往哪跑!”金尓哈满腔的怒气,瞪眼看着眼前的陈谋,发现他有破绽,心下十分得意,“你们这些南穆国的妖人,快纳命来!” 说着便一马当先朝陈谋冲去,南穆国的士兵见状纷纷向前抵挡,但金尓哈却十分勇猛,左右一挥刀,便将拦上前来的士兵斩倒在地,硬生生地开了一条小道,朝陈中将直去。 陈谋是儒将,正面冲锋自然是不及金尓哈,只见金尓哈大声一喝,挥刀砍向陈中将,陈中将连忙躲闪,却还是被他劈到右肩重伤。 “哼,没想到还挺会躲的,看这下你还躲不躲得了!” 说完金尓哈横刀一挥,蕴含内力的攻击朝陈中将打去,陈中将为了闪避不慎掉落在地上,金尓哈大声一笑举刀就要往陈中将的头劈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冷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划破了金尓哈的脸颊,金尓哈大惊立刻定神警惕,只见王参将等正拿着弓弩对准自己。 “中将,您没事吧!” 南穆国的士兵迅速将陈中将掩护到后方,金尓哈大喝一声,命令北燕国的士兵杀敌,于是乎双方又开始激战起来。 而就在这时,北燕国的主力也已经赶了过来,马校尉见势头不对,立刻让王参将带着陈中将先离开,而他则留下来掩护他们。 “不可,还是由我留下,校尉和中将先往回撤吧!”王参将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我说了这里由我殿后,你们快走!”马校尉严令道。 王参将十分无奈,但他也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于是乎便带着重伤的陈中将先往回撤。 就这样,马校尉带着一千步兵留了下来,他命令士兵做风垂阵,边打边往后退。 顺带一提,这些阵法是凤云笙和端木珣合作的发明之一,是综合了众多优秀的阵法演变而来,有专门对付骑兵的拐马阵,有用于防守的风垂阵等。 在凤云笙提出要将演练阵法加入日常操练中去之前,军队里其实是比较注重个人武功,所以他们会经常练武,却对阵法比较疏忽。 然而凤云笙认为,个人力量固然重要,但团结的力量更为强大,只要能够按照实际情况调配得当,那就是可以将一百人的力量变成一千人的力量,这对于提升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尤为重要。 于是就这样,凤云笙利用她在现代对那些有名阵法的了解,比如说著名的马其顿方阵等,加之端木珣对奇门遁甲等的熟悉,两人总结了七个对于实际作战十分有用的阵法。 这七个阵法分别针对不同的地形、面临何种敌人作了一个全面的综合,而每个阵法之间又不是完全割裂开,而是融会贯通,可以互相演变。这七个阵法在青史里被记载为七星图,被视为兵家宝典的存在。 金尓哈岂会放过陈中将等人,一看到他们逃走,立刻派人去追,只是之前他就吃了这些古怪阵法的亏,如今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见金尓哈忽然不动,追上来的拓跋羽干便有些着急了,还以为金尓哈是中了埋伏,命侍卫去查看发现对方只有一千多步兵,而且全是轻甲,不由觉得怒了,下令金尓哈立刻冲锋杀敌。 金尓哈虽然想把阵法的事告诉给拓跋羽干,但回想在马槐坡的那一幕,还有他的面子问题,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于是乎金尓哈振臂一呼,命令手下的五千士兵立刻冲锋,他打算借此冲乱对方的阵型,然后再将他们逐一击破。 拓跋羽干想得更干脆,他认为只要他们的士兵一冲锋,南穆国的那些小轻甲步兵准挂了。 不得不说金尓哈的想法是很好的,毕竟这招在十八年前可是屡试不爽的绝招,很好地利用了骑兵的优点和步兵的弱势。 可是让他和拓跋羽干都没想到的是,对方在他们骑兵冲过去的那一刹那,都很默契地侧身,让出了一个小空隙,骑兵们的冲锋正好落在这空隙上,在他们两边的步兵们齐齐拿着枪戟刺向马脚,一时间北燕国的骑兵皆是人仰马翻。 拓跋羽干和金尓哈见状大惊,而那些没被刺中的北燕国士兵也都心有余悸,有些想后退了。 拓跋羽干岂会让他们这么做,一句“后退者斩”便让他们只能硬着头破上,毕竟是人多有优势,而且没有了刚开始的空挡,很快他们就杀了超过八成的南穆国士兵,而他们也伤亡了两千多人。 能用五千人的士兵杀了地方将近两万人,这样的成绩是马校尉一生中最高的成绩,他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有战死沙场的兄弟,以及还幸存的一百多人。 他知道,单凭自己这一百多人实在不能与他们再抗衡,可是敌人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突围。 第94章:兵临城下(4) “如果你们肯投降,本将军不仅会饶你们一命,而且还会厚待你们。”拓跋羽干看着被包围中的马校尉,微微一笑,“当然,这需要你们和本将军合作,诱降雁门关里的人。” 马校尉似乎没有听到拓跋羽干的话,只抬头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直指当天:“我们绝对不会背叛将军,绝对不会背叛南穆国!” “我们绝对不会背叛将军,绝对不会背叛南穆国!”一百多人异口同声道。 这个反应是拓跋羽干预料到的,他没有动怒,只是继续劝道:“我们北燕国十万大军压境,凤凌玉的气数是已尽的了,只要攻克了雁门关,南穆国的气数也就到头了,你们又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和将亡之国而如此卖力?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诸位再考虑一下。” 马校尉看了一眼四周的士兵,过了一会才点头:“好,我可以帮你们,只是我不可能诱降他们,只能引诱他们打开城门。” “校尉!”南穆国的士兵不可置信地看着马校尉,“您在说什么,您怎么可以答应这些蛮夷的要求!” 听到马校尉答应,拓跋羽干大喜过望:“好,好,能引诱他们打开城门也好。”然后他看着那些大呼反对的南穆国士兵,眼里露出一丝阴鸷,“你们要多向你们的校尉学习,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们再多废话,就杀了你们!” “杀就杀,我们从军就没想过能活!” “没错,不就是碗大的疤而已,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我们宁愿死也不要出卖将军,不像某些人一样贪生怕死!” “校尉,这些北燕国的蛮夷是不会讲信用的,只要雁门关的城门破了,就一定会杀了您的!” “校尉,将军和皇上对我们恩重如山,还有定国公对我们的提拔,南穆国的百姓都相信着我们,我们不能出卖将军和皇上,不能出卖老百姓,不能辜负定国公的深恩啊!” 那一百多人十分激动,而拓跋羽干也被他们弄得很激动,马校尉连忙道:“他们只是一时没想开,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只要他们乖乖听话,看在你的份上本将军可以饶他们一命。”拓跋羽干要的是马校尉的脸,至于其他人他可不在乎。 “哼,要我们听话?还不如杀了我们吧!” “对,不过就算俺死了也会拉你们几个人当垫背!” “哼,就算我们死了,将军也一定会帮我们报仇的,你们就等着被将军千刀万剐吧!” 马校尉没想到士兵们会如此激烈的反对,而拓跋羽干那最后一丝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他不顾马校尉的劝阻,一声令下将那一百多名大声反对的士兵全部杀死,仅剩下马校尉的两名护卫,因为他们一直沉默,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拓跋羽干冷冷地看了一眼马蹄下的尸体,眼里尽是鄙夷和轻蔑,他看向马校尉,倨傲道:“校尉,本将军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最喜欢识时务的俊杰,希望校尉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将军放心,马某幸得将军抬爱,我知道怎么做的。” 拓跋羽干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们,将来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你的。”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马校尉身边的两名护卫,“自然,你们也是。” 于是在马校尉便当上了开路先锋,金尓哈看着马校尉的背影,不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被这人耍得可多了,这人会真心投向吗? 他把心里的顾虑告诉了拓跋羽干,而拓跋羽干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素来对自己的才华自负,认为金尓哈被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他肯为自己卖命,那是因为自己手段足,懂得软硬兼施。 在拓跋羽干心里,马校尉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蠢材,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是不会真心要放过他,只要雁门关一破,自己马上就会杀了他这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这种无需成本的买卖,他最喜欢做了。 子时二刻,北定门前。 夜色森森,连城楼上的火把都未曾点燃,一眼看去只能隐约看到稀松几个哨兵。 马校尉孤身一人站在城门前,抬头看着这一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北燕国士兵,和两个他的护卫。 这两名护卫已在他身边待了十多年,他看着这两个从年轻小伙子到现在正直盛年,他们彼此有一份比旁人更多的默契和感情。 马校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将军,末将把敌人带来了,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马校尉当天大呼,长枪一个回马枪直取拓跋羽干,而马校尉的那两名护卫也十分默契地朝拓跋羽干刺去,无奈拓跋羽干有了准备,只被护卫划伤了手臂,而他们则被砍死马下。 拓跋羽干连忙退到后边,此时马校尉已身中数刀,被北燕国的人擒下,拓跋羽干冲着城门道:“城内的人听着,吾名拓跋羽干,乃北燕国左将军,如今我们北燕国的十万雄师已兵临城下,只要你们配合我们,把城门大开,将凤凌玉交出来,本将军以拓跋氏的名义起誓,不但不伤你们分毫,还会给你们加官进爵,荣华享之不尽!” “先把马校尉还给我们再谈其他的事!”守城的士兵道。 “没问题,只要本将军进去了,就立刻放了他。”拓跋羽干冷冷地道。 忽然四下安静了,就在这时,马校尉突然大呼道:“副将军,请转告将军,末将没有辜负将军所托,只是日后不能再为将军杀敌,还请将军多加保重,保护我南穆国千万无辜的老百姓!” 说完他的头奋力冲向地上,鲜血涌出,当场头破身亡。 忽然之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水打在地上,洗刷着马校尉身上的血迹。 所有人都被这马校尉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惊到,拓跋羽干在自己士兵的眼里看到了他们对马校尉的敬佩,他心里蓦地一沉,只觉得麻烦大了。 而此刻,站在城墙上的吕天照已握紧了拳头,他闭上眼,沉着声道:“投石,放箭!” 无数的箭矢从城墙上射出,石头如雨般坠落在北燕国士兵的头顶,此刻的拓跋羽干已经退到几乎是中军的位置,他命令金尓哈率领前军士兵攻城。 金尓哈命士兵将马校尉的尸体移到草丛边,然后才让吩咐攻城车和云梯前进,而这一幕则传到了拓跋羽干的耳中。 双方厮杀声不断,弓箭来回交错,城下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朝着城门冲撞,搭起的云梯上不断有北燕国的士兵冲上去又掉下来的身影。 城墙上,一个个南穆国的士兵倒了下去,然后又被后来的人补上,在城墙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座小小的死人山,攻城车离远就被吕天照来一架毁一架。 这场雨无疑给北燕国加大了攻城的难度,雨越下越大,攻城的难度也随着雨势越来越大。 北燕国的士兵认为这是上天庇佑南穆国所致,渐渐的,北燕国的士兵开始失去了士气,相反南穆国的士兵却士气越来越旺。 拓跋羽干看见城池久攻不下,而自己士兵伤亡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心知应该暂停进攻调整方为上策。但这是对于全军来说的上策而已,对于他自己,却是下策。 他要用雁门关来立威,要用凤凌玉立威,他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打败了常胜将军的人,被他拓跋羽干一出手就手到擒来,那连楼胜都无法进驻的雁门关,他却可以一举攻破。 不能有任何败退的迹象,他要用最完美的姿态赢得这个美誉,虽然他们士兵死伤得多,但单论人数他们还是占据了上风,不过是士兵的性命而已,他耗得起! 所以,金尓哈请求先暂停进攻,后撤调整再一举进攻,被拓跋羽干否决,独孤朗被他气得差点想带兵离开,但这件事他也只敢想想而已。 不过慢慢的,从城门上投掷下来的石头明显减少,而由于下雨的缘故,箭矢偏移,金尓哈知道这是对方石头没了,趁着这个空档金尓哈下令立刻火速攻城。 而就在这时,城门突然自己打开了,金尓哈以为是南穆国的自己感到绝望了主动打开城门,正是高兴之际,却发现从城门里走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兄弟们,和我一起冲出去,为马校尉报仇!” 梁先锋左右各执一把大花斧,双脚一夹马身,如箭般冲向北燕国的士兵中,一会便杀了十余个北燕国士兵。 南穆国的士兵被梁先锋的行为鼓舞,纷纷冲向敌人奋勇杀敌,这时北燕国的士兵才反应过来,连忙反击,但对方却锐不可当,被南穆国的士兵杀得节节败退。 拓跋羽干得知情况焦急非常,他下令金尓哈必须趁此机会攻进雁门关,金尓哈也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便在距离城门外的百米处划了一条线,他命令士兵不能后退过此线,否则立斩不饶。 就这样,北燕国的士兵不得不向前冲去,不得不说金尓哈这方法很好,原本已经丧失战意的北燕国士兵一下子被他激发出了潜能,形势有所逆转。 之后拓跋羽干亲自赶赴前线,他看着那大开的城门,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着他,可是他即便人多,但此处路窄,他空有人多却无法施展出来,实在是气死他也。 打了一会,梁先锋把马校尉的尸体带上,然后突然下令往回撤,撤退的时候还不忘向他们射箭,让北燕国的士兵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们回到关内,然后城门又重新关闭。 紧接着城墙上又发了了猛烈的攻击,石头一个劲地往下砸,北燕国的士兵一死一大片。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拓跋羽干特地将一部分骑兵调到了前线待命,打算等下次敌人打开城门的时候就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可谁知他没等到这个机会,却等到了一堆飞戟。 本来道路就窄,骑兵们一闪躲就难免顾不及站在身边的步兵,这样就发生了误伤队友的悲剧。 但拓跋羽干没有放弃,因为越来越小的雨势让他看到了希望,终于长期的等待换来了他想要的东西,久久没有打开的城门终于又要打开了,他大喜过望,在看到城门快要打开的那瞬间立刻命令骑兵往前冲,吩咐要狂射箭。 然而当他看到大开的城门外,出现了一排与城门等宽的木架子,架子约莫两米高,底座是两个轮子,而这木架子上竟如同蜂窝般装满了箭矢。 然后他看到了何谓万箭齐发,看到他的骑兵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可那些南穆国的士兵却好好地被这些木架子给护着,根本上不到分毫。 然后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城门里梁先锋又冲了出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又安然无恙地进了城门。 然后又是无休止的循环同样的事情,看着只剩下三万不到的士兵,看着一个个毫无斗志的士兵,拓跋羽干终于意识这个噩梦是不会停止。 他当机立断,命令士兵往回撤,然而他们想走,梁先锋却不愿放他们走,见他们开始往回撤,他立刻带了三千骑兵追出城门,而站在城墙上的吕天照等人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对方还有将近三万人啊,若是正面对抗怎么可能有胜算?吕天照不放心梁先锋,他让李参将和王参将留下来指挥,吩咐士兵将此事通知凤云笙,然后立刻带了一千骑兵就往外追,打算将梁先锋绑也要绑回来。 寅时二刻,帅帐中。 “胡闹!”凤云笙大掌一挥,“立刻传我命令让梁先锋和吕副将立刻带兵回来!” “将军,只怕此时再派人去追,待到追上时他们已经和北燕国开战了。”端木珣分析道。 “那军师有何主意?”凤云笙问。 “如今我军士气正盛,不如让属下带一万士兵前往与北燕国一战,兴许能将敌人全部剿灭,即便不能,至少也能救危。” 凤云笙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敌人主力集中在了北定门,即便东定门和西定门受到敌袭,也必定是小规模的攻击,以他们的防御应该不成问题。 虽说穷寇莫追,但既然已经追了,那眼下似乎只有这个方法是最好的了。 正想点头,却看见刘伍长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将军,西定门和东定门同时升起了狼烟!” “什么?!” 端木珣被“同时”二字惊到,要知道北定门遭遇了如此猛烈的攻击都没有点狼烟,可西定门和东定门却同时升起了狼烟,这证明两个门已经很危险了。 之前他们一直没有收到关于东定门和西定门被攻打的消息,那就说明这两个门是在刚才几乎同一时间被攻打,并且在短时间内受到重创,所以才会没有攻打的消息而直接升起了狼烟。 可是,北燕国明明几乎倾尽全力去攻打北定门,那么在兵力上不可能分出压倒性的人数去攻打东定门和西定门,然而张毅和刘霸海的能力端木珣是清楚的,再加上雁门关的地利,即便是面对多于一倍的敌人也应该不至于如此狼狈,难道北燕国的士兵实际数量不止十万人? 相比端木珣心思百转,凤云笙只是沉着地问:“如今天气如何?” “已经停雨了。”刘伍长答道。 “好,传我命令,让王参将带五百轻骑,人手两份毒雷,装备火箭,一旦追上吕副将和梁先锋,立刻掩护他们回来。” 听到凤云笙的话,端木珣才回过神,连忙劝道:“将军,如今还不是用毒雷的时候,此物威力太大,应当留在更紧要的关头使用……” “难道现在就不是紧要关头吗?”凤云笙打断了端木珣的话,“军师,我不想再看到军里出现第二个马校尉。若是我一早就让他们用这些东西,或许马校尉就不会死,而陈中将也不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不,将军,您不能这样想。”端木珣严肃地看着凤云笙,“将军的发明威力巨大,若是被敌人发现仿造,大量投入战争之中,后果比死千万个马校尉还要严重。” 凤云笙所制造的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好比现代的核武器和生化武器,这些武器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如果不加节制的使用,足以毁掉整个世界。 所以在凤云笙把这些武器制造出来以后,尤其是毒类的,被她严格看管起来,她规定没有她的准可,谁都不可以私自携带,违者按军法处置。 端木珣的话让凤云笙恢复素来的理性,她点点头:“军师说的有理,是我失态了。” “将军重情重义是好事,只是您是一军之主,难免要以大局为重,否则后果远比梁先锋此番鲁莽要严重得多。”端木珣低下头,“属下一时嘴快,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你明知我不会责罚你,就不要说多余的话。”凤云笙没有半分怒气,她转过头对传话的士兵道,“除去毒雷,士兵改为一千,立刻传话给王参将。” “是!” 处理完了梁先锋的问题,她立刻问:“刘伍长,你可知对方西定门和东定门敌人分别的数量?” 刘伍长摇头:“标下只看到烽火台上冒有浓烟,但刘都尉和张都尉都没有派士兵前来传递军情。” 就在这时,李伍长进来通报,说刘都尉和张都尉派来传话的士兵就在门外,凤云笙让他们立刻进来。 进来后,他们各自禀告了东定门和西定门的情况,两路的敌人数量都很多,但具体人数不知,不过他们奉命前来禀告军情时,都还没遭到猛烈的攻击。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两路人马的将领都说自己是楼异,他们没见过楼异的相貌,所以也分辨不清孰真孰假。 凤云笙和端木珣虽然都觉得事有蹊跷,但觉得都得亲自去一趟,他们商量好由她和端木珣各带三千人马兵分两路,端木珣去东定门支援张都尉,而她则去西定门支援刘霸海和林中将。 卯时,西定门城门上。 “他妈的,该死的北燕国!”城门上的林中将少有地暴躁了起来,他看着城墙下被团团围住的刘都尉,扭头对副手道,“李路,你立刻带一千人马出城掩护刘都尉回来,不得有误!” “可是中将,一旦我们打开城门,敌人一定会趁虚而入的,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三千人,对方可是有一万多人呐!” “一万多人又如何,当初将军还不是用几千人大败楼胜!”林中将大掌一挥,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快去看看援军来了没!”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大声道:“将军来了,将军来救我们了!” ------题外话------ 据说今天是光棍节,于是多更~(这是什么理由 第95章:被围剿(1) 话音刚落,所有士兵都立刻精神抖擞,他们纷纷扭过头看着身后,而林中将则一边吩咐他们不许看,要注意敌人情况,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地要去看。 他看到,那个身披红白铠甲,面上带着鬼面具的人从夜色里疾步走来,烽火下的她,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美。 “林中将,如今战况如何?” 不觉间凤云笙已经来到林中将身旁,林中将立刻回神,微微低头回道:“回将军,情况不妙,刘都尉他被那楼异一气,亲自带了一千五百人出城迎敌,如今被敌围困!” “你怎么不拦着他!”凤云笙就是知道刘霸海性格冲动,所以才让林中将看着,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她看向了远方那飞扬的旌旗和若隐若现的大军影子,忽然皱了皱眉:“那些旌旗是不是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那?” 林中将点头:“是。” “你们中计了,那些肯定不是士兵。” “什么?这不可能,他们声势很浩大,而他们一直留在原地是因为要羞辱我们,说什么用三千人就可以让我们破城。” “然后你们就真的信了?”凤云笙不欲在这个时候和林中将争论,她看了一眼城墙下的战况,“我带两千骑兵出城迎战,待会看我的指示,若横向摇动旗杆,你立刻打开城门,若是纵向,则命我带来的骑兵全部出击。” “将军,您怎么可以亲赴战场,还是由末将……” “这是军令。”凤云笙淡淡地道,转过身径自离开。 林中将愣了一愣,随后立刻吩咐道:“李路,你马上带上几个地使之境的去保护将军,千万不能让将军受到任何伤害。” “是!” 林中将微微低头看着城墙外的燕国士兵,不由担心道:“将军,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与此同时,城门外。 朱红色的城门徐徐打开,里面冲出来一批骑兵,刘霸海看到援军到来,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怒吼:“我不是让你们不许出城的吗,这些北燕国蛮夷老子一个人就能摆平!” “全军列阵盘蛇,生擒楼异!” 盘蛇阵,顾名思义与蛇一样,特点在于灵活,是能够将防守和灵活结合在一起的阵法,能够在有效保护自己的时候迅速向敌人靠近或者撤退,缺点是几乎没有攻击性。 话音刚落,只见从骑兵中出来了一个身披红白铠甲的身影,那人脸上戴着森然的鬼面具,在夜色中犹如鬼王一般的存在。 被围困的南穆国士兵听到凤云笙来了,纷纷齐呼将军,瞬间军心大增。 “将、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刘霸海一枪刺死前面的小卒,扭过头对凤云笙吼道,“将军,您先回去,末将一会就给您把楼异绑来!” “不要胡闹!”凤云笙看着浑身是伤的刘霸海,“我命令你立刻回来!” “可是将军……” “这是军令!” “将军!他们侮辱末将!”刘霸海一想到刚才他们嘲笑自己像女人一样胆小时,立刻就怒从心来,“将军,末将实在……” “对方有两千人,你告诉我,你一个人怎么杀得完?”凤云笙看着刘霸海,“你当自己是神仙转世?还是把自己当成是猫,有九条命不成!”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对方摆明用的是激将法,可你却乐于踩这陷阱,你如此莽撞,是想将你手下的士兵都害死吗?!”凤云笙见刘霸海屡劝不听,的确是生气了,“要么你自己撤退,要么我让他们邦你回去,你自己选一个!”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刘霸海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尽全力往后撤退,只是北燕国的士兵哪里肯让他走,就在这时凤云笙双脚一夹马身率先向前冲去,长剑挥动左右,将身旁的士兵尽数砍杀。 那些北燕国的士兵见凤云笙如此英勇,便想到了楼胜的死,他们有的害怕,有的却十分激动,一心要为楼胜报仇。 李路等人看见凤云笙单人匹马冲进了敌军区域,不由得大惊,立刻带上几人赶去保护,而就在这时,北燕国的后方也跑来了一道人影。 “你就是凤凌玉?”来人一身铁色,上下打量着凤云笙,“我乃北燕国大将楼异,凤凌玉,你杀我父亲,屠我族人,我此番前来就是要为了父亲和族人报仇!” 凤云笙看着眼前这三十多岁的男子,冷冷地道:“你不是楼异。” 那男子微微一怔,但很快便道:“可笑,本将军怎么……” “我没空和你废话。”虽然凤云笙也不太清楚楼异的状况,但至少年龄是能推算出来的,面前这个将近三十岁的男子有可能是楼异吗? 她一心只想尽快结束此处战斗赶到东定门,便她不知道东定门的那个楼异是不是也是假的。 “哼,我看你是怕了我们的数万大军吧?” “你那所谓的大军也不过是些绑在马上的旌旗而已,你全部的士兵,也就剩下这些人了。”凤云笙语气淡淡的,却是斩钉截铁。 男子又是一怔,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竟没有辩驳的底气,他没想到自己的疑兵之计会被眼前这个人一眼就看破。 他带着五千人过来,吩咐三千士兵到明处密密麻麻地站着,然后分一百人在远处摇旗呐喊,形成人很多的势头,其余的人则在暗处疏疏的站着,乍一看去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他知道按正常的进攻方式肯定拿他们没办法,所以他先冒充楼异,然后又以激将法将守城的引诱出来,从而击破。 他来这里可以说只是佯攻,目的旨在吸引兵力,让拓跋羽干他们更容易攻陷北定门。只是他不知,在他攻打西定门的时候,拓跋羽干他们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被逼撤退。 凤云笙心知他的用意,便将北定门的战况稍微夸大的告诉了他。 “拓跋羽干已经仓皇而逃了,他们逃跑的时候只剩下几百人,若你们想布他们的后尘,不妨一试。” “哼,凤凌玉,你不必在这里装腔作态了。”袁海从不觉得南穆国的士兵是什么好东西,“就你们这些南穆国人的性子,会有那么好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直觉告诉他,凤云笙要他们走,是因为凤云笙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是现在西定门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南穆国的士兵。 凤凌玉知道自己后面还有人,他是怕自己攻打他们! 一想到这个,男子心里就很雀跃,只是其他的北燕国士兵没有他这样的心思,一听到主力不利的消息,北燕国的士兵士气瞬间就衰弱了,与北燕国正好相反,南穆国士兵则士气十分旺盛。 “将军英明,我们就知道将军是最厉害的!” “哼,你们北燕国的怕了吧,将军,请您带领我们把这些北燕国的蛮夷杀个片甲不留吧!” 按照人数估计,凤云笙猜测对方大概是五千人上下,自己带了两千骑兵来,驻守西定门的满打满算也有两千左右,加上对方士气明显不如他们,而且她这边还有阵法加成,这样一来其实她的优势还远在北燕国之上。 她要将北燕国的这些人剿灭不是难事,但相对的可能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因为现在这样的状态下,算是两军对垒,什么计谋之类的似乎都用不上,毕竟你现在跑进草堆里埋伏,绝对会被人刺死。 两军冲锋,比的就是人了,是真正的肉搏,是那种你冲我一下我冲你一下的感觉,即便她有阵法上的优势在,也会有不少损伤。 在可以的情况下,凤云笙并不想看到一片死人,尤其是她知道那封印的存在。 一想到这个,凤云笙便想到了琉烨的话,当下就觉得有些烦躁,摇了摇头,也不愿多想。 只是她不想打架,但不代表北燕国的不想打,男人以为这城外的人便是他们全部的人,当下就对身后的士兵大声喊道:“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你们不用理会,相反他们现在城中防守薄弱,正是我们攻陷城池的大好时机!” 第96章:被围剿(2) 说着长枪一挥,枪头笔直地指向凤云笙:“全军冲锋,第一个进城者奖十片金叶子!” 既然对方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凤云笙肯定会成全对方,此时盘蛇阵已经准备妥当,凤云笙一声令下便开始攻打北燕国的士兵。 “杀啊——” “冲啊——” 厮杀声震耳欲聋,兵器交接的声音充斥着彼此的耳边,无数是断肢残腿滚落在地,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越积越多。 只是连凤云笙也出乎所料,地上的那些尸体大多都是北燕国的。 她都还没有动用到城里的骑兵呢。 他们南穆国势如破竹,个个勇猛,而北燕国士兵则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一触即溃,双方交战数十回合后,袁海见形势不妙立刻喊撤退。 “凤凌玉,我叫袁海,北燕国三品翊将。”袁海看着凤云笙,“你记住,只要我袁海一息尚存,楼将军的仇,北燕国的仇,我定会向你讨要!”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凤云笙见他们撤退也没打算去追,毕竟虽然他们现在是占了优势,但谁知道赢得那么顺利会不会是诱敌深入。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凡事谨慎一些总有好处的,而且穷寇莫追的道理,她也明白。 只是有人不明白,刘霸海刚是退了后边,但一听到要杀敌了又立马跑到最前面冲锋去了,凤云笙见着想把他拉回去,但因为距离太远他也听不到。 当下他打得正酣,见对方撤退,其实第一个反应是停住的,但是他一想到对方用激将法让自己上当,而且还因为这事被将军当众训了一顿,当下就觉得憋屈的很,无论如何都想去讨个公道。 至少他要在将军面前证明,他刘霸海不是只会上敌人当的将士!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用在军中抬起头做人了! 刘霸海双腿一夹,立刻策马上前,嘴里还大声地喊:“追击,将这群北燕国的蛮夷统统杀掉!” 凤云笙没想到刘霸海会追击的如此突然,那些士兵听到刘霸海这么喊,也打算跟着他往前冲了,幸好凤云笙反应的快:“不许追!”然后试图叫住几乎没了影的刘霸海,“刘都尉,你给本将军回来!” 可刘霸海哪里听得见,凤云笙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双腿一夹道:“立刻让城内的五百骑兵出战,随我将刘都尉带回来,其余的人城门内警戒!” 凤云笙不敢让所有人都去追,只怕对方以为他们是来追击他们,会和他们拼命,可饶是如此,当北燕国的后排的士兵看见刘霸海追着他们,个个都慌了,连忙朝刘霸海射箭。 刘霸海并没有被吓怕,反而挥枪挡箭,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那些士兵瞧着更加害怕,忽就想横竖都是死,干脆和他们拼命得了。 而且对方不是就一个人吗,他们人多势众,怕什么! “我就知道那些南穆国的不会放过我们,兄弟们,那混账就一个,我们趁这机会和他拼了!” “对,我们拼了,至少要给袁翊将断后!” “没错,不能让他们伤害到袁翊将!” 于是尾排的北燕国士兵都纷纷朝着刘霸海冲了过去,领头的袁海跑得快,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这样的骚乱。 “你们这群燕蛮,竟然敢耍老子,看老子不把你们杀光了!” 刘霸海是玄宗五阶的人,加上本身有的劲道,还有那一肚子的火气,自然不是一般小兵可以相比,当下横枪一扫,将把他包围的北燕国士兵都扫下了马。 北燕国的士兵见肉搏会吃亏,立刻与刘霸海拉开距离,改用弓箭射他,这一招对刘霸海也凑效,对方一改用弓箭刘霸海明显就感觉到吃力了。 他几次想冲,不想被当箭靶一样射,但奈何北燕国的骑射素来就好,对刘霸海这样暴露的目标简直百发百中,刘霸海光顾着抵挡就已经很是吃力。 一道冷箭,冷不防地刘霸海的后脑勺射去,刘霸海背对着,根本没有发现。 “小心身后!” 此时的凤云笙已经赶了过来,她左右挥剑将挡在面前的北燕国士兵砍下马,然后将霄练横空掷出,将那支冷箭拦腰劈成两半。 “刘都尉,本将军命令你立刻回来!” 凤云笙全速跑向霄练掷去的方向将霄练勉强接住,此时的她离刘霸海还有段距离,当下只希望刘霸海能朝自己靠,因为她所站的地方是包围的薄弱点,可刘霸海却已经热了头,把脖子一仰就道:“将军,这等燕蛮若不现在杀之,更待何时!” “刘霸海,这是军令,立刻回来!” 刘霸海却是倔强的把头一偏,他丢了一次脸,可不能再丢第二次脸:“恕末将难从命!” 凤云笙差点就想把刘霸海给撕了,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臭脾气,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北燕国的都想把他们给吃了吗,怎么还只顾着那所谓的面子! “是凤凌玉!”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凤凌玉,那些北燕国的士兵简直是双眼发亮,由于凤云笙和刘霸海的马是好马,而普通骑兵的马都比较次,而且骑术又比两人要差,还比两人晚出发,所以速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当李路看着凤云笙和刘霸海那绝尘而去的背影时,都快要哭了,拜托这两个都是军中的要人,随便哪个有点差池,丢了饭碗事小,他的脑袋可能都得移位,幸好从北定门到马槐坡也就一条直路,不然他想追都不知道从何追起,当下命令士兵全速前进,只希望能尽快赶上凤凌玉他们。 而此时此刻的北燕国士兵,见到凤云笙和刘霸海,就像打游戏的看到大boss一样,然后看着他们身上的装备和宝马,就像是看到了各种掉落的宝物一样,一想到只要把他们两个杀了,他们就能扬名立万,能不能迎娶白富美是不知道的,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是一定的。 所以当下他们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射死他们”,反正刘霸海能感觉到比刚才多了几乎一倍的羽箭正往自己身上射,凤云笙只能用霄练去挡,然后被迫朝刘霸海那边移动。 要知道刘霸海那简直就是箭靶位,是包围点的中心,但她没办法,刘霸海不听劝,她只能将他拽走。 她不想马校尉的事情再发生,不想看到刘霸海死去。 “将军,您怎么过来了!”刘霸海自然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危险,“此处危险,您快走!” “你也知道危险?”凤云笙的声音变得十分冷厉,“既然知道危险,还不快跟我突出重围!” “不,末将要把这些北燕国的蛮夷给杀了,末将要证明……” 啪的一声,凤云笙一个巴掌朝刘霸海的脸上扇去,然后另一只手将身侧的箭支全部砍断。 “刘霸海,你是我南穆国的都尉,是南穆国的战士,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想想你的亲人!” 在战争年代,军人的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的。 他们的身体便是保护国家的盾,他们的手是击退侵略者的利刃,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崇高的理想,多光辉的人性,只是若他们倒下了,国家就会被侵略,自己的妻子就会被侮辱,自己的儿女父母就会沦为其他国家的奴隶。 所以他们必须上阵杀敌,无论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更好的前程继而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是仅仅的希望保护自己的亲人,他们都必须拿起武器上阵杀敌,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杀人,只要选择了从军这条路,他们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这就是战争,一个让人无从选择的名词。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刘霸海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那年老的父母,还有妻子和见面不超过十次的那双儿女,他好几年没有回家了,都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刘霸海婚结得晚,快四十的人了儿子才十四岁,女儿才十岁,刘霸海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上一次看他们的时候儿子才刚满十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变得怎么样,能不能认得出自己来。 他还想回家好好再看孩子一面,再看看自己那年迈的父母一面,还有那个他一直觉得亏欠了的好妻子。 见刘霸海渐渐平伏下来,凤云笙又道:“刘都尉,不要一错再错了。” “是将军,末将明白了!” 刘霸海当下开了窍,便打算和凤云笙一同冲出重围,却被冷不防的箭射穿了铠甲,还一连受了两箭。 一箭在小腿上,一箭在肩上。 刘霸海的铠甲不像凤云笙的那么高级,他的下身基本上是没有铁甲的,穿的是布甲,所以只要被箭射中,那就是*裸的伤害。 但即便是凤云笙那件惊月铠,下面的防御也明显少于上身,腿上也是布甲,只靠胯部的两块铁甲做些遮挡。 第97章:被围剿(3) 为什么腿部的防御会做得如此薄弱,是因为腿脚如果穿得太过重,那如果真掉在地上,那就怕连走都走不动,二来一般古代射箭,都是瞄准头啊心脏啊这样致命的位置去射,毕竟箭矢是要钱的,谁没事射腿这样非致命的部位,因此下身的防御一般比上身的防御要弱。 而在这样如雨一样的箭丛中,若不是有身上的铠甲抵挡,即便是凤云笙也早被射成了刺猬。要知道古代的铠甲除了锁子甲以外,大部分的用途就是为了档箭,而他们用兵器去挡箭,也只是专门去挡朝头射来的箭,要知道北燕国弓箭的速度可以达到每秒40米。 每秒40米的速度,那是什么概念,那可是比六级台风还要快的速度。 而现在北燕国的士兵离他们也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正是弓能发挥威力最大的范围,幸好这些北燕国的士兵用的弓箭都比较低端,要是换上好的弓箭,尤其是箭矢,换成铁脊箭试试,要这道这年代还有内力这玩意,这样高强度的射击刘霸海是早就得跪的。 至于凤云笙那,别看凤云笙这种里面一件金丝软甲,外面又一件惊月铠的简直是bug般存在的装备配置,但金丝软甲和锁子甲差不多构造,防御刀剑是绝好的存在,一般就是甲没事让刀卷刃,但对于防御箭的能力却是极弱,顶多是起到稍微缓冲的作用,所以主要防御箭矢的,还是外面那件惊月铠,但至于能不能射穿,估计和射箭者的修为很有关系,要是一个天尊之境的人,就算是拿破弓箭,一样把你的惊月铠给射破。 刘霸海本身就伤得不轻,现在又连中两箭,自然动作就变得慢了下来,凤云笙见他难以自保,索性朝他喊道:“过来我马上!” 然后留了前面的位置给刘霸海,刘霸海见凤云笙这是在用身体保护自己,当下眼眶一热:“都是末将鲁莽,连累了将军!” “现在说这些又又什么用,快点过来,我们一起冲出去!” “可是末将的的卢……” 他的这匹战马可是有名的名马的卢,在十八年前因为他战功赫赫,所以凤翰霆便把此马送给了他,从它尚且还是幼马时便悉心照料,随后一直跟着刘都尉征战沙场,一直到现在。 可以说,刘霸海把的卢当做是半个自己的儿子来对待,而的卢也十分通人性,几次救刘霸海于危难之中。 凤云笙见刘霸海不愿抛弃自己的战马,当下也不打算强迫,就像是有人如果要她抛弃秋水,她也定不会愿意。 “好,那我开路,你跟在我后面,自己小心!” 说罢凤云笙双腿一夹,便朝那薄弱处冲出去,北燕国的士兵见他们打算逃跑,便愈发像发了狂的人一样朝他们射箭。 凤云笙的铠甲好,保护的又周全,加上她戴了头盔,还戴了面具,简直就像是无坚不摧的战神一样。 但是说实在的,这铠甲好是好,但是也十分的重,凤云笙本来就不是以力量取胜的人,她在力量这点上一直都不够,所以连带的负重能力也不强,以至于穿着这重达七十斤重的铠甲时,动作肯定不比穿布甲时来的灵巧。 七十斤啊,几乎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妹子的体重啊。 可饶是如此,那些北燕国的士兵也被他们逼疯了,不得不说凤云笙的剑术真的很强,对付这一群黄辰之境甚至是白灵之境的士兵根本就是碾压的存在,眼见他们就要冲出重围,他们是不敢去围他们的,凤云笙的厉害他们刚才才领教过,于是当下便有人喊:“朝他们投枪戟!” 这招还是他们跟凤云笙学的,要知道当时就靠这个把他们打得个落花流水,这一喊,所有人都把自己手里的抢啊矛啊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朝凤云笙他们投去。 “快伏下!”凤云笙立刻把身体伏在马背上,将双脚抬起加紧马身,尽量减少自身的暴露面积。 刘霸海见这架势当下就惊呆了,他马上绕到凤云笙前面挡住凤云笙,只怕她被枪戟掷到。 要知道那可不是箭,是枪戟啊,别说凤云笙穿得是惊月铠,就算是神级·惊月铠,真·惊月铠,被这样近距离砸到了一样得穿个洞。 这些枪戟的惯性太大而且杀伤力太强,即便是凤云笙也不敢与他们正面抗衡,幸好这样投掷的缺点在于难以瞄准,在对付人多的时候是随便砸都能中一两个,但现在凤云笙和刘霸海只有两个人,所以大部分的枪戟都掉落在地上,有些则被凤云笙他们自行避开,大部分的枪戟还是被他们躲了过去。 但这么多的枪戟,总有些会来到他们的面前, 此时此刻,就有一根枪戟朝刘霸海笔直地飞来,刘霸海还没有来得及做反应,只见那飞戟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咴儿——” 一声马嘶,的卢两只前脚突然高高抬起,只见那飞戟直接飞入它的头颅,刘霸海身体条件反射的一偏,愣愣地看着那染满鲜血的枪身,穿过的卢的头部,从他的眼边擦过。 血还是温热的,溅到了他的脸上,可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身体因为的卢倒下而踉跄的跌倒在地。 “不,这不可能,的卢,你醒醒!” 刘霸海摇着头,他不敢相信,那跟随了自己十八年的战马,如他半个儿子一样的的卢,就这样突然的死去。 的卢怎么会死,他怎么能这样就死! 穿着重铠的人掉在地上是什么情况有多危险,凤云笙十分了解,当下见刘霸海摔倒在地,立刻驾着马来到他的身旁朝他伸出手:“先上来!” “的卢,你应应我,的卢!” 可刘都尉根本没有反应,他只沉溺在的卢死去的悲伤之中。 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你知不知道即便你不替我挡着,我也能躲开。 你知不知道,即便你替我挡了,要是我自己不躲开,一样会被飞戟击中。 为什么要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白白送命,为什么? 的卢的确不知道,它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能不能保护自己主人的安全,它只是本能的想去保护它的主人,它不通人语,不能告诉刘霸海他有危险,它能用的,只是它所能想到的办法。 比如,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如此的原始,如此的愚蠢,但它只能这样了,因为它只是一匹马,没有人类那样聪明的思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它只是一匹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主人,的卢保护到你了吗? 刘霸海仿佛能听到的卢的声音,当下眼睛红了一圈,虽然是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保护到了,的卢,是你保护了我。 “唔——” 突然,一把低沉的闷声从刘霸海的耳边响了起来,他整个人好像才从太虚中回到现实一样,然后朝着那声源望去。 只见凤云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正前方十步远的地方,马上的她,左右手分别一前一后,手里紧紧握住两把枪。 能徒手接住飞戟的人少之又少,要知道那强大的惯性所能造成的杀伤力可是连铠甲都能穿透,用手去接水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即便是刘霸海这样的猛人,在面对飞戟的时候,也不敢用手去接它,只是本能地躲开它。 可凤云笙却接住了,而且不是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只见她双手微一用力,将枪头从她身上拔出,握在手上。 刘霸海看着凤云笙的背影,她身后血色般的披风随风飘着,披风上已经被从她背后飞来的枪戟破了一个洞。 可恰恰是这种破败,让此刻的凤云笙愈发显得久经沙场,此时此刻,刘霸海只觉得这道平日里显得有些娇小的背影突然变得如泰山一般高大。 她就像一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将军,是无坚不摧的战神,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神话。 刘霸海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光明,如神降临般的光辉,他想跟随她,跟随着像她这样强大的人征战天下,将北燕国和西璃国踏成平地! 北燕国的士兵也被凤云笙徒手接住飞戟而吓到,可让他们惊讶的,不仅仅是她的力量,还有她那异于常人的反应力。 要知道,她背后的那飞戟,可是后来才投过去的,可她却能在刚接住前面掷来的飞戟后立刻反手接住后方的,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是要多强的自信,多强的敏锐力才能做到。 破晓的光透过乌云照落在大地上,一束两束,明明每一处的光都是一样,可照在凤云笙身上,却显得分外耀眼。 但北燕国的士兵并没有看到圣洁的感觉,尤其是照在她那鬼面具上,有的只是令他们感觉到森然的寒光。 没有人知道鬼面具下的她是什么表情,他们只能看见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他们只觉得她就像是修罗殿里的鬼战神,一个能光靠一己之力就将他们杀光的战神。 他们甚至觉得那光是用来治愈凤云笙的伤口,凤云笙即便是中了他们的枪,也依然完好无损 就像不可能杀死不可能受伤的魔鬼一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恐惧。 那是一种,打从心里萌生出的恐惧,是人作为动物对危险动物的一种畏惧。 第98章:被围剿(4) “将军!刘都尉!你们都没事吧!” 这时李路带着援军赶了过来,见凤云笙和刘霸海被围住,刘霸海的战马还死了掉到在地上,还有那满地的箭矢枪戟,当下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带着士兵冲锋突破,打算将凤云笙和刘霸海救出来。 可好巧不巧,这时袁海也带着先头部队赶了回来,本来是想怒斥那些不听自己指挥的士兵,但一看刘霸海那样的狼狈,而凤云笙似乎也受了伤,当下对方的人数还比自己的要少得多,而且后面似乎还没有援军。 袁海没有考虑到凤云笙刚才是放了他一马,他只以为是对方不自量力地带着士兵去追击他们,反而被他们的士兵伤成这样。 这简直是就是千载难逢得机会! “生擒凤凌玉者赏金叶子五千,记一等功,若发现他逃跑立刻就地杀死,砍掉凤凌玉人头者赏金叶子一千,同样记一等功!” 袁海大声地喊着,一等功啊,是一等功啊!那是得杀一万个人头才能有的一等功啊!他们十辈子加起来杀的人也都不知道够不够一万人! 五千金叶子啊,是金灿灿的金叶子啊,就算是一千也足够他们好几辈子不愁吃穿啊! 当下那些北燕国的士兵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就像财狼一样对着凤云笙两眼冒光。 他们自然还是是害怕凤云笙,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之前,他们已经不把凤云笙当凤云笙看待了,只把她当成一座金山,一条能让他们从大头兵迅速封侯的康庄大道。 就像那些猎杀黑熊的人,他们自然害怕被熊吃掉,可是他们还是会选择去猎杀。 因为利益,就像麻醉剂一样,可以暂时让忘记自己的害怕。 这就是人和一般动物的最大区别,人可以催眠自己,而一般的动物不能。 凤云笙也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双双犹如财狼一般的眼睛,她很熟悉这样的眼神,所以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 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是实在的,双手那因为剧烈得摩擦而留下的像火烧一样的感觉也是存在的。 身上,那重达七十斤的铠甲,那真实的负重感也是真切的存在,就是这负重感让她可以自我催眠,忘却上面那些真切的存在。 她不是凤云笙,是凤凌玉。 是让敌国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是令国民景仰的战神。 战神,是不会受伤的,即便受伤了,也不应该感觉到疼痛。 父亲,大姐,二哥,巧莲都在家里等着自己,还有追随她的士兵,还有雁门关的百姓,她要保护他们。 她不能倒下,她现在还不能倒下! 而袁海并没有察觉到凤云笙的变化,只以为对方是被重伤得无法动弹了,当下激动道:“凤凌玉现在受了重伤,正是我等的好机会,只要我们把凤凌玉生擒,就能让南穆国的乖乖就范,将雁门关一举拿下!” 听到袁海这么说,她的手忽然一动,用枪头将刚才丢在地上的霄挑起,然后扔下枪接住了霄练,动作如行云流水,哪有半点像是受了伤的人的样子。 她手臂一抬,剑锋直指袁海:“只要我一息尚存,你就休想打雁门关的主意!” 说着便剑指苍天:“众将士听令,全力突破!” 凤云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和平常一样,甚至还字字铿锵,仿佛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话音刚落,她的剑锋便朝着南边的薄弱处,南穆国的将士都被凤云笙的气势激励了,所有人都应了一声:“是!” “放箭!” 见他们打算突围,袁海立刻下令放箭,凤云笙穿着这样的铠甲,袁海是不怕会射死她的,最多就是射到脚什么的地方而已。 凤云笙也打算冲锋,可突然她却觉得全身没了力,眼皮也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隐约听见耳边还有听到士兵厮杀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她奋力地想睁开眼,却只是徒劳。 她睁不开眼,而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然后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第99章:疗伤 “怎么回事,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受伤的!” “你们把将军抬到榻上,小心一些,然后替将军脱了铠甲。” “你立刻去烧热水,还有准备干净的布条和火盆。” “什么,刘都尉也受了重伤?我要再这照料将军一时间走不开,你去叫张军医过去,不行再喊我。” 朦朦胧胧中,凤云笙似乎听到耳边有很多脚步声,以及端木珣急切的声音。 只是这些声音并不真实,犹如做梦一样。 “将军,您可听到属下说话?要是听见,眨眼就好。” 眨眼?凤云笙当下想眨眼,可她却觉得现在的眼皮犹如千钧,根本无法动弹。 “唉,看来是还在昏迷着。”她似乎听见端木珣的叹息声。 “你们动作快点,罢了,还是我来吧。” 端木珣见刘伍长和李伍长对惊月铠都不熟练,想必凤云笙是从未要他们两人伺候过,虽然他也没穿戴过惊月铠,但是他对盔甲的熟悉程度自然要比刘伍长和李伍长要更多一些。 凤云笙只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正慢慢减少,那七十斤重的铠甲被卸下以后,她觉得她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有人脱下了我的铠甲? 那如千钧重的眼皮,当下就被凤云笙撑开,看见凤云笙突然醒来,端木珣不由道:“将军,您醒了……” 端木珣的脸就在她的头顶上,端木珣当下躬着身,手举到了凤云笙的胸前,正想把她的金丝软甲也脱去。 “出去!” 凤云笙抬手把端木珣的手打掉,端木珣一愣:“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端木珣只以为凤云笙之前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有这样奇怪的行为,而凤云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当下缓了语气:“我刚才有些恍惚了,对不起。” “将军言重了,不知将军您现在感觉如何?”端木珣还没替凤云笙验伤,而凤云笙的脸上也还戴着鬼面具,他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端倪。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你把伤药留下,我自己涂就可以。” 凤云笙淡淡地道,只是即便她尽量用平日的语气来说话,但声音里还是透着一丝虚弱。 “这怎么能行,属下一定要见过您的伤才能替您治。”端木珣微微一顿,以为凤云笙是担心她脸上伤疤的事,便转头对刘伍长和李伍长道,“你们去催一催那热水和布条,要赶紧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刘伍长和李伍长当下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帅帐,这时端木珣便道:“将军,现在没有旁人,属下将您的面具先行拿下?” 凤云笙却是摇头:“不必,你也出去吧,把伤药留下就可以。” “将军!”端木珣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受了伤会变得这样的奇怪,但当下他救人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军,属下得罪了。” 他一手将凤云笙的鬼面具取下,只见那鬼面具下的脸,早已苍白了一片,脸上还直冒冷汗。 只是她脸上还是带着“伤疤”的,即便那伤疤已经有些“融化”的迹象,但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却是不会发现这诡异。 “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在硬撑!”即便是要强,那也得有个度,“除了肩下和双手,您还有哪里受了伤?属下先替您把衣服脱了,然后立刻替您疗伤。” 无极门治愈外伤的术法还是很强大的,除了很重的伤以外,一些皮外伤基本都是立刻就好,而受了重伤的人用治愈的术法也能起到减缓伤势的作用,只是消耗与它的强大成正比而已。 “我说了,把伤药放下你出去就可以,还要我说多少次!”凤云笙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现在她只能这样对端木珣。 端木珣愣了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凤云笙会对自己发脾气:“将军,属下只是想用无极门的‘回春术’替您疗伤,若是没看见伤口愈合的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分寸啊。” 治愈外伤的法术之所以能起到治愈的效果,其本质是通过催化皮肉骨骼的再生继而愈合,所以如果一旦过了头,他都不知道会让凤云笙身上长出什么东西出来。 凤云笙虽然不知道那治愈术的原理,但她知道端木珣是一心为她好,只是她不能在他面前把衣服脱去。 “军师,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我真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需要用术法治愈,你把伤药留下来给我就可以了。” 真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看看她脸上那苍白,看看她脸上的冷汗,在看看她肩下胸上方那隐约的血晕,再听听那虚弱的声音。 还有手心上的红肿和硬是被擦去一层皮后露出血淋淋的肉。 这也叫皮外伤而已吗,万一伤到筋骨心脉呢? “将军,万一敌人的兵器上有毒,那当如何?有很多毒都是很难分辨出来的,您即便懂医,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要是有毒我便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是将军……” “军师,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见端木珣似乎还想说什么,凤云笙直接道:“这是军令。” 端木珣怔了一怔,凤云笙从来没有用将军的职位去要求他们战场以外的事情,端木珣实在不明白凤云笙为什么要如此坚持,难道是因为她的洁癖?还是担心士兵们知道她受了严重的伤,会影响士气? 难道是很严重的伤,重到连回春术也无法治愈?可看将军的样子,也并没有到那样的程度。 他不知道,但见凤云笙执着至此,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只是他还是坚持先替凤云笙的双手治愈了,而凤云笙也没有反对。 他把刘伍长他们端来的热水火盆和布条,帮凤云笙把布条烤了一下,然后放在干净的地方,然后又把最好的伤药留下,才走了出去。 见端木珣走了,凤云笙吩咐刘伍长和李伍长守在外面,任何人一律不得进入帅帐,然后才慢慢将金丝软甲脱下,把衣服敞开。 她右边的伤伤在肩膀下面胸前靠上的位置,那伤口有男性拇指般的大小。 凤云笙检查了一下伤口,幸好没有发炎,也没有被感染的样子,只是伤口有些深而已。 要知道在古代,受伤致死中,往往死于伤口感染的比例是最高的,若只是单纯的外伤,她也就放心了。 伤只是外伤,敌人也没有用毒,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不懂医术,她把医书上的东西背下来也只是因为她过目不忘的本领而已,也并非她存在要记,所以如果她真中了毒,就得靠端木珣来治了,到时候自己是女子的事实也会被端木珣知道。 不是她信不过端木珣,只是每个人总会有一些秘密,比方说她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她倒了一点热水出来洗干净了手,把手的泥土和残留的血迹一起洗干净,然后伸手去拿伤药,肩膀牵扯着伤口,但她连眉毛都没皱,只是将拿来的药洒在伤口上。 那是类似药粉的东西,凤云笙只觉得药涂在伤口上时就像在伤口上撒盐一样,又有点像被涂了蜂蜜后蜜蜂叮自己伤口的感觉。 她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只是她微微皱了皱眉而已,等那最初的疼痛感过去以后,她便开始用布条替自己包扎。 背后的伤是在左后方的背肌上,相比起前面的伤,伤在后面她更难处理。 她只能在右手抹上药粉,一次次地牵动伤口,然后一点点的把药粉抹上去,而这一次,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疼痛感。 她替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两处的伤口也就算处理完了,不得不说凤云笙对包扎还是很熟练的。 她将自己的毛巾放到热水里洗了一下,然后敷在脸上,顺便把身体也擦了一擦,她都能从自己身上擦出一些泥来了。 这时她才记起,别说洗澡,就连擦身她好像都已经很久没擦过了。 凤云笙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叫刘伍长进来再替她打两盆热水,凤云笙用一盆热水洗了头,在军中,所谓的洗头就是用热毛巾蒸一下头发,而另一盆水则是洗脸和泡脚。 做完这一切以后,凤云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似乎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刘伍长,请军师和吕副将过来这里一趟。” 处理好了伤以后,她理所当然地去处理军中的事情,当端木珣和吕天照看到处理了伤口后的凤云笙时,只觉得戴上了鬼面具的她,一切都与平常时候无异。 “将军,听军师说您受了伤,您现在好些了吗?”虽然凤云笙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但吕天照还是担心地问。 第100章:穿云箭 “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凤云笙淡淡地道,“刘都尉和梁先锋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刘都尉受了重伤,所幸没有伤及心肺,属下已经替他治疗了一番,如今已无大碍,至于梁先锋,更是毫发无损。” 刘都尉所受的伤比凤云笙要严重,但因为端木珣的治疗后,如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就算是端木珣,要完全治愈这种程度的伤也是比较吃力的,所以他只将伤势治愈到七成,剩下的由身体自然恢复即可。 “那就好。”听到刘霸海没事,凤云笙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梁先锋之所以毫发无伤,据说是敌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所以当梁先锋追上他们的后军时,对方还以为他带来大军攻打,第一的反应就是逃,后面被吕天照赶上,便将梁先锋带了回去。 而东定门的情况比西定门的还要好,几乎是一看见端木珣来了,对方就自己撤退。 与西定门的情况不同,东定门没有用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与他们正面对打。本来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和北定门一样的结果,但对方有一个天尊之境的大将,可以轻易地接下他们箭矢的攻击,对方可谓是刀枪不入。 看到这样的架势,生性谨慎的张都尉立刻点燃烽火台,毕竟只要对方愿意,一把火烧了粮仓也不是太难的事,而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主动进攻,只是一味的防御,而等到端木珣来的时候,他便领兵撤回。 之前就有听说这个楼异是无极门的弟子,凤云笙想端木珣可能是遇到了自己同门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这般想来,凤云笙便确定了进攻东定门的有九成的几率是楼异。 而刘霸海和李路等人,则是因为林中将后来派来援军而得救,但凤云笙却并非因此而得救的,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凤云笙就被不知是谁带走了。 说到那件事,刘霸海和李路等人都心有余悸,那人的速度快至无影,只能隐约感觉到一阵风过,别说想去追,当时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劫走凤云笙,要知道一军之将若是被掳走,那情况是有多严重。 幸好刚回来后,他们就听到凤云笙已经回到了帅帐的消息,只是当问及是谁将凤云笙送回来的,大家都并不知情,只是说有个士兵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帅帐里,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当时正倒在地上的凤云笙。 这件事,在后来被当成传说一样在整个南穆国里传颂,都说凤云笙是大罗金仙的转世,也有说凤云笙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渡劫的,总而言之有多玄乎就多玄乎。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凤云笙也和其他人一样奇怪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是被谁救了的,而且不仅如此,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救她的人,和之前把自己就回凤家还替自己疗伤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 上次对方能替自己疗伤,那么这一次为什么对方没有替自己疗伤?难道是因为对方身体的问题吗? 不知为何,凤云笙有些担心救了自己的人的身体,那个两次暗地里救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对方为什么不能表明身份? 虽然凤云笙心里有种种疑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如今三道城门已经平安无事,和上次一样,凤云笙下令将战死的士兵,不分南穆国和北燕国,都要好生安葬,并且将死去士兵的姓名一一登记好,与军情一同呈递给皇帝。 她处罚了梁定边和刘霸海,分别罚了两人半年和一年的俸禄,两人各赏了十大板以示警戒,并且还令刘霸海去马厩当一个月的马夫。 刘霸海和梁定边深知自己所犯的罪有多重,所以两人对这样的惩罚非但没有半点怨怼,反而是感激地接受。 另外他们为马校尉特别举行了一个小而隆重的追悼仪式,其实就是高级将领和他生前曾经带过的士兵站在他的坟前,默哀三分钟。 这一战可是大捷,得知凤云笙等人也平安无事,士兵们都士气高涨,兴奋异常,而军中对凤云笙的崇拜程度也因刘霸海不断传颂她的事迹而日益高涨起来。 之后北燕国倒是没有再来捣乱,只是傍晚时分却收到了援军由于昨日下大雨的缘故被滞留在楚州,要等两天大水退去才能继续赶路。 而与此同时,凤云笙又得到了豫城那边的消息,说皇帝已经派凤凌锦押解两万担粮草到玉门关,并且就在玉门关担任谭将军的副将。 这是凤云笙等人始料未及的,只是既然圣旨已下,那他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五日后,傍晚,帅帐中。 雨声淅沥。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加上凤云笙身上有伤,所以她一直都是在书卷的陪伴中度过时光。 经过这五天的悉心调养,加上凤云笙天生伤口愈合的速度就快,身上得伤已经好了有五六成。 如今凤云笙也正在看书,忽然听到帐外“咚”的一声,然后便听到门外一阵小骚动。 “将军。” 帐外传来刘伍长的稍显着急的声音,他还没说什么事,凤云笙便戴上面具,道:“进来说。” “是。”刘伍长撩开帐帘,走到凤云笙跟前,“将军,刚才突然有一支箭射到帐外,上面携有一封信,李伍长已经带人去查看情况了。” 说着他低下头,双手将信呈给凤云笙,凤云笙将信接过,只看了信封一眼便道:“让李伍长回来吧,此人至少是天尊强者,你们是找不到他的。” 刘伍长怔了一怔,心想将军是如何单凭信封就能断定射箭的人是天尊强者,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凤云笙将信微微朝外呈示,解释道:“你看这信已经明显弯了,证明之前受到极大的阻力,要做到这点,不仅需要箭的速度极快,还需要一定的受力时间。” 刘伍长听着什么阻力和受力这些新名词就糊涂了,凤云笙自知自己说了些现代词语,干脆道:“结论就是此人是在至少千米外用极快的速度将箭射来。” “千米外?!标下只知道最厉害的神臂弓也只能射到四百米啊。”刘伍长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标下明白了,此箭被赋予了强大的内力,所以才有这样的威力。” 说着他便皱起了眉,“这样猛的威力,标下先去看看木柱是否妥当……” 不等凤云笙回应,刘伍长便径自离开了帐内,凤云笙这时才重新看着手里的信,其实刚才的分析,她只说了一半。 还有一半就是,能在千米之外如此精准的射中帅帐的大柱,此人不但要对军营的布置十分了解,还要对雁门关的地形也十分了解,否则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天尊之境,而且对军营和雁门关都十分了解,要以这样的方式送信给自己,满足这四个条件的人,凤云笙只想到一个人。 要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凤云笙拆开了信,冷冷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戌时,营外山坡。 雨一直绵绵地下着,山上的一切都被水雾笼罩着,泥地坑坑洼洼,脚踩在上面软软凹进去,留下一个个脚印。 山上的树木花草已经开始萌芽,正是万物复苏的景象,虽然凤云笙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种绵绵春雨,但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绵绵春雨使得这里的草木生长都快了一截。 凤云笙一身黛色便衣,撑着油纸伞不急不慢地走着,脸上的鬼面具将她的容貌牢牢掩盖住,容不得别人窥探分毫。 这个小山坡她只走到过山腰,却没有继续探究,而今日她正好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这座山,只是她对两旁的精致并没有太多兴致,只一心仔细着脚下的路。 小山不高,这样悠闲地从山底走到山顶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只是那山顶的精致,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以为这样娇小的山,即便是山顶也应该是柔和的,却没想到山顶上寸草不生,只有一株孤松遮云闭月,延展出去的断崖如被大斧整齐地卸切开去,那样的棱角分明。 断崖边,孤松下,有一道白色身影撑伞而立,那人背对着凤云笙,正负手看着远方被水雾朦胧的景色。 凤云笙走上前去,还未到,便听得一把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响起。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声音的主人翩然转身,俊美如玉的脸上隔着雨雾,只能隐约看清那人脸上似是泛着脉脉温情,“笙儿,你可知本王很想你。” 第101章:最后一次机会 他在信上并未明说要在哪里见面,只说了时间,但她却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找到他所在,单凭这点就足以证明她的睿智。 唇上的角度微微往上一勾,那足以让人心醉的笑在雨雾之中越发的明显,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绝世无双。 要知道,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或许这世间就只有她一个,所以他真的很看重她,很想得到她。 “臣凤凌玉,参见靖王爷。”鬼面具下传来她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不知王爷让臣前来是有何何吩咐?” 那一个个字,犹如鞭子一样一鞭鞭地鞭挞在他的颜面上,但他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然后道:“多日不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见你一切如常,本王也就安心了。” 她没有说话,一时间四下寂静,静得连那几近于无的雨声也变得分外清晰。 “笙儿,你可知本王为何此时前来雁门关?” 南靖和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凤云笙摇了摇头:“臣不知。” “你知,”他朝她走了一步,“你心里清楚得很,否则就不会来赴约。” 他目光灼灼,而她也没有躲闪,只是迎上他的目光:“敢问王爷,皇上是否对臣和二哥有所猜疑?” 南靖和点点头:“罗士康参了你一本,说你不顾国难,装病贪生怕死,是不忠之臣,顺便提及了凤凌锦先前临阵脱逃的事,总之扬扬洒洒几千字,说得很是严厉。” 他顿了顿,“起初父皇并未在意,但后来萧丞相等十多名大官齐齐上书,所以父皇才会对你们兄妹二人猜疑,本王替你们二人申辩,让父皇将凤凌锦派去谭忠勇那做副将观察,才得以避免牢狱之灾。” “臣在此替凤凌锦多谢王爷。”凤云笙淡淡地道。 “你知道,本王要的不是你的谢。”南靖和深深地看着凤云笙,“笙儿,罗士康和萧丞相都是皇后和太子的人,皇后深知你们凤家不会受他们所利用,以她的性格,定会想方设法除去你们凤家,如今你们二人落下把柄在他们手里,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靖王爷提醒,只是臣和凤凌锦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并非旁人三言两语便能污蔑得来。”凤云笙淡淡地道。 “你就这样对自己有自信?”南靖和问。 “臣只是对皇上有信心而已。”凤云笙不温不火地道。 “好,本王也不愿与你拐弯抹角,笙儿,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没有发现除了你们凤家帮本王以外,已别无他选?” “臣只知凤家历代忠良,皆以忠于皇上为己任。若靖王爷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凤家自然也会对您忠心不二。”凤云笙道。 “凤云笙,你就这样不愿帮本王?”他转身指着那雨雾中的景色,“你看看这万里河山,如今何处能得以安宁?太子有德无才,若在太平盛世本王定不会反对他登上帝位,然而在这乱世,你觉得他适合吗?” 凤云笙看都没看那景色,只是淡淡地道:“王爷,还是那句话,臣不过是个俗人,不像王爷志存高远,也没有兼爱苍生的情怀,只想平平静静过完一生,所以还请王爷不要多费唇舌。” 南靖和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一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只道:“旁人的话本王或许还能帮你们,可如果是太子和皇后娘娘,本王却是无能为力。你不要以为父皇要仰仗你替他看守雁门关就不会动你,父皇派本王前来,本就对你有了猜疑。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要稍有犯错,你便会陷到万劫不复之地。” 他负手,“还有定国公,为了你诈死一事,父皇是越来越不相信定国公,还有你大姐和二姐,若是父皇一旦生气,将她们随便指婚给什么人,对父皇来说这只是小惩大诫,但对她们而言,却是毁了一生。” 她转眼看向那片朦胧的景色,在那雨雾之中,她看见了那旌旗冉冉的军营,锦绣山川。 “笙儿,只要你愿意,本王愿以这万里河山为聘,迎你进门。”他的声音温柔如水,眉眼里尽是款款深情,“只要本王登上帝位,你便是六宫之主,昭阳殿里的第一人,本王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爱你,护你,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南靖和,这个足以让南穆国上下为之倾倒的名字,这个素来心高气傲的人,第一次如此用几近请求的口吻对人如此说道。 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够成为他的女人,她拥有倾城之貌,胸怀满腹经纶,剑术更是登峰造极,连他都自愧不如,她是他所见的女子中最为出众与特别,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成为他的王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所以他才如此用心,如此耐心地对她,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样用心对待过哪个女子,因为其他的女子只需要他一个微笑,便可以让她们对他俯首称臣,唯有她,他费了如此心思,却一直无法得到她的心。 “笙儿,本王是真的爱上了你,之前是本王的错,可是本王也一直在补救着,笙儿,你可以给本王一个机会吗?” 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摘去她脸上的面具,却见那娇弱的身影往后一闪。 “昭阳殿里第一人,也不过是第一人而已。”她微微一顿,“而臣夫君的昭阳殿里,只能有臣一人。” 他怔了一怔:“没想到,你也如其他女子一般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但凡世间有些能力的男子,有谁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微微摇头,“笙儿,你要知道这世间总有许多无奈,很多时候并非我们男人想三妻四妾,只是被逼无奈。” “臣知道。”她淡淡地说,她甚至还记得那个晚上,南靖和对她说的话。 本王许诺与你,从今往后,本王的靖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靖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可没说那巍峨的皇宫,也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他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其实本王也知道你不是这般不懂事的人。” 南靖和并没有察觉凤云笙变化,理所当然的认为凤云笙这么说是答应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与骄傲,“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本王定会保护好你和凤家。” “王爷,知道和理解并不代表接受,臣以为这个简单的道理王爷会明白。” “你!”南靖和终于还是被她激怒了,他冷冷地看着凤云笙,耐性已经被她完全耗光,“凤云笙,你当真想清楚了?” 凤云笙也不愿再和他多说废话:“以父母之命要挟臣的人,您不是第一个,更何况,难道靖王爷忘了臣之前对您所说过的话吗?” “本王当然记得。”南靖和看着凤云笙,眸光淡定从容,“本王不仅记得,还知道那不过是你故弄玄虚。” 面具下,凤云笙脸色一僵:“靖王爷可以当是臣在故弄玄虚,但是……” “但是怎样,你大可现在就将你手中的证据呈递给父皇。”南靖和不以为然地道,“笙儿,本王很清楚,你根本没有本王的证据,如果你真的有,早就呈给父皇。” 凤云笙不再说话,的确,如果她有证据,早在很早以前就会选择呈递给皇上。 听南靖和的语气,他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手中并没有掌握他意图谋夺太子之位的证据。 “笙儿,这些本王都已经知道了很久,可我一直没有对你说,也没有对凤家动手,你觉得除了因为本王爱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南靖和顿了顿,“本王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王的一片心意,要知道,能让本王如此相待的女人,只有你。” “臣还是那句话,以父母之命要挟臣的人,您不是第一个。”她看着他,幽如寒泉的眸子里敛着一丝杀气,“虽然臣知道王爷有通天的本事,而臣不过是一个连聚气都不能的无用之人,但只要臣一息尚存,便会尽全力保护家人,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对上那锐利而冰冷的视线时,南靖和只觉得身体的温度骤然低了许多,而心底竟隐隐有一丝惊心之感,他从没想过,娇弱如她,竟能拥有让他触目惊心的眸光。 这样的她,反叫他越想得到,南靖和看着她,神情肃穆。 “可知即便你暂时击退了北燕国,杀了他们半数的人,但北燕国已经频频调兵到边菟,而且西璃国也已经有动静?以你现在的兵力,没有援军,你要如何抵挡他们?还是你认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疏忽大意,让你有机可趁?” 他星眸微微一凝,“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要做本王的女人,还是要与本王为敌?” 第102章:无常 “臣无意与王爷为敌,只是更不愿成为您的女人,至于守住雁门关,臣本来就没想过要依靠他人的助力。” “好,很好,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南靖和忽然冷笑,“本王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凤云笙一定会成为本王的王妃。而你,绝对会为你今日的桀骛和狂妄而后悔。” 凤云笙只当没有看到南靖和那冷怒的脸:“如果王爷没什么吩咐,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作了一揖,便转过身打算离去,却不料南靖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一拉:“就因为本王曾经有亏于你,你便这样厌恶本王,丝毫不给本王机会?” “有些东西,讨厌就是讨厌,并没有什么原因。”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大步往前走去,没有丝毫的留恋与停留。 而南靖和,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油纸伞顺着那纤长的手臂滑落,那俊美无暇的脸上凝着悲伤,雨水沾湿了那羽睫,似是沾了泪水一般。 雨忽然变大,只是他却似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早已没有她身影的远处。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半边的天色,那隐匿在夜色里悲伤温柔的俊脸,突然变作愤怒,甚至还带着一丝狰狞。 轰隆,震耳的雷声响彻正座小山,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与那白皙的手极不相衬。 他发誓,一会要让她为今日的行为所后悔,一定要她哀求自己娶她,一定要将他所受过的侮辱双倍奉还! 与此同时,北燕国牙账内。 宽敞的牙账里,站了两排一身戎装的男人,他们一致看着坐在主位之上的楼异,眼里尽是急色。 只是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急色,那如玉的脸上仍旧是亘古不变的淡漠,那皎皎如月的眸里,有的只是潋滟霜华。 站在左列之首的拓跋羽干终于耐不住了,他抱拳急声道:“将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不能再犹豫了,万一错过就后悔莫及了!” 站在右列之首的独孤朗点点头:“不错,我们的援军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敌人如今正是麻痹大意的时候,此时突袭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错过此等良机,等他们有所防范,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经过之前一战,拓跋羽干和独孤朗在军中士兵心中的地位迅速滑落,尤其是拓跋羽干,在背地里已经有不少士兵对他指指点点。相反袁海和楼异,却因为那一次大战在军中建立了威信,如今军中上下都对二人敬佩有加。 拓跋羽干和独孤朗十分着急要建立威信,所以他们无时无刻都想要把凤云笙给杀死,拓跋羽干和独孤朗分别向家族求助,双方各自给了他们一万人士兵以作增援,如此一来算上守城的,他们手里就有将近七万人。 虽然和之前浩大的十万大军相比是弱了不少,但是之前死去的多是战斗力较差的,有些甚至是为了充数临时征来的,真正的精锐是前几批次,而且都被保留了下来。 而他们要来的两万人里,有大半都是他们家族里的精兵,有好些都达到地使之境,素质比起公家的精兵要更胜一筹。 这样算下来,虽然他们人数是少了,但战斗力不一定比之前的弱,相反可能更强,拓跋羽干和独孤朗都认为只要他们这次汲取上次的教训,绝不冒进,谨慎行事,那要攻下雁门关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金尓哈实在不明白,他们这位将军在想什么,他为何迟迟不愿出兵攻打雁门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军,您莫非是怕了凤凌玉不成?”金尓哈也在那场大战里掉威望的人,此刻他只一心要找凤凌玉一雪前耻,“将军,您不要忘了楼将军是死在凤凌玉手里,您如今是他唯一的儿子,得为将军报仇啊!” 其实对于像拓跋羽干和独孤朗这个阶层的人而言,他们是很怀疑楼异是否真的就是楼胜的儿子,他们总觉得这个所谓的三公子,只是燕王随便找个稍微和楼胜长得有些相似的人罢了,毕竟连他们都不知道楼胜还有个儿子尚在人世,而连他们四大家族都不知道的事,那几乎就只有是不存在的事了。 只是无论真假,拓跋羽干和独孤朗都只会把他当做是真的看待,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和燕王是站在同一个利益点上的。 “金尓哈,你怎么可以以下犯上!”袁海瞪了一眼金尓哈,然后才看向楼异,“将军,您不打算出兵,可是有所顾虑?” 楼异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遮去了他的情绪。 “我有些累了,此事明日再议。” “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将军今晚就做决定!” “是啊将军,您还是先决定了再休息吧!” 众人纷纷抗议,袁海和军师石海韬见楼异面露难色,便解围道:“各位,或许将军真的是累了,你们就不要再勉强他了。” “袁翊将,军师,我们知道将军很辛苦,但是比起可汗对我们的期望,比起千千万万北燕国百姓的期望,还有我们七万条士兵的性命,我宁可将军辛苦一点,我相信将军也是能谅解我的吧。”拓跋羽干道。 “不错,之前为了让敌人麻痹大意,我们已经耽搁了两天,如今不能再等了,敌人援军未到,如今雁门关只有两万左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必须立刻出兵!” 楼异看了一眼拓跋羽干和独孤朗:“雨中行军,二位觉得可行?” 两人微微一怔,对看了一眼,拓跋羽干率先道:“雨中行军自然会对我等有些不利,但事急从权,比起错失良机,末将认为这点不利还是值得的。” 独孤朗点头:“虽然下雨对骑兵的影响比较大,但是他们也未必讨好,如此相消,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差很多。” “不知二位要带多少人去?”楼异问。 “四万人足矣。”独孤朗顿了顿,“而且是一半步兵,一半骑兵,带上攻城车和投石车,定能一举成功!” “四万人加上投石车和攻城车同时跑在湿软的泥地上,你们觉得没有问题?” 一开始谁都没有想过这样微小的问题,但当楼异说出来时,他们仔细想后,便觉得的确有问题。 “如此人数奔跑于泥地之上,必定会使其不堪重负。”袁海眼里露出敬佩的目光,“还是将军思虑周全,是我等莽撞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只要分批慢行一样能解决。”拓跋羽干不以为然地看着楼异,“不知将军可还有其他顾虑?” “敌人善于计谋,连日来的松懈难道就不是一个陷阱?十万大军因你们一时莽撞损失过半,为什么你们还不汲取教训?”楼异看着隐隐有些怒意的几人,“不管如何,今夜绝不可以突袭,还请各位回去吧。” 金尓哈还想说什么,可独孤朗却给了他一个眼色,独孤朗抱拳:“我等先行告退。” 说罢一众人便离开了牙账,而袁海则有些忧心地看着那些人,对楼异道:“将军,末将只怕您这样扫了左副将和右副将还有先锋的颜面,他们会对您心怀怨怼。” 楼异摇摇头:“袁翊将,你也下去吧。” 袁海自知自己失言,当下便抱拳道:“是,末将告退。” 待众人离开后,楼异才站起身,心念微动间,手里多了一支以千年寒玉所制的笛子。 这支笛子,是他师兄送给他的东西,自从他的师兄下山后,他便再也没有拿出来吹奏过,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怀缅故人而已。 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投落一片阴影,他凝视着寒玉笛,仿佛看见当初与师兄一起在后山里琴笛相和的情景。 他一直希望能再见到师兄,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相见。 还有凤凌玉,他从没想过杀害自己父亲的人,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竟是自己相识之人的儿子。 “这便是世事无常吗,师傅,您可是早已料到这一切……” 那低沉飘渺的声音在薄唇间吐出,化在风里,若有似无。 与此同时,北燕*帐内。 灯火下,三个戎装打扮的男子围在一起,各自的眉间都隐隐有些怒意。 “我觉得楼异一定是怕了那凤凌玉,说那么多都是废话,他根本就不想去攻打雁门关而已。”金尓哈一拍桌子,惊得茶碗跳起三寸,“要是楼将军泉下有知,知道他有个这么窝囊的儿子,定会被他再气死一次!” “金尓哈,你就有所不知了,不是我们将军胆怯,只是他念旧情而已。”独孤朗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之前我就派人打听过那端木珣的事,那时我就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第103章:秘密 “什么秘密?”金尓哈好奇地问。 “端木珣曾经是无极门的弟子,而且据说还是无极门妙法长老的入室弟子。” “居然是入室弟子?”金尓哈不禁诧异,“那些无极门的人不是素来喜欢中立的吗,怎么会放他们的入室弟子下山帮南穆国?” “谁知道呢,或许那端木珣也是他们南穆国里某个大臣失散多年的遗孤吧,就像我们将军一样。”独孤朗有些轻蔑地道。 “难怪将军会一直不让我们攻打雁门关,原来是怕伤及同门。”拓跋羽干冷冷地笑了笑,“这种事和我们说一声不就可以了,我们一定会对端木珣格外照顾,又何必耽误军情?” “哼,老子看着楼异是起了异心,他奶奶的,都不知道是不是无极门那些破道士故意的!” “金尓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现在全军上下唯将军马首是瞻,人家可是有功之臣啊,若不是有他和袁海,我们都得身首异处了。”独孤朗不咸不淡地道。 “什么有功之臣,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楼异和端木珣串通好演的一出戏!”金尓哈越想越生气,“我就说,怪不得他们对我们的布局了如指掌,九成是楼异出卖了我们,他奶奶的,还说什么敌人善于有计谋,这个伪君子,现在我就找他去问个清楚!” “别冲动!”拓跋羽干喝道,“你现在去兴师问罪只能打草惊蛇,而且楼异不是傻子,难道他会乖乖承认?”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小人得志吧!” “只要我们把端木珣活捉不就可以了?”独孤朗顿了顿,“严刑之下,管他是什么阶的人,一样得招供。” “独孤兄所言极是。”拓跋羽干点点头,“金尓哈,我和独孤兄打算违抗军令,你敢不敢和我们一起?” “有什么是我金尓哈不敢做的!”金尓哈抡起衣袖,“你就说,要我怎么配合吧!” “好,爽快!”拓跋羽干笑着看金尓哈,“我保守估计只能调动本族的士兵,你们那边保守估计可以调动多少人?” “三千吧,极限了。”想到这金尓哈就感慨,要不是上一次大败,他能调的人至少是一万! “我倒是可以找来一万五左右的人,这样算来勉强可以凑到三万人,有这些人也足够了,人多反而坏事。”独孤朗顿了顿,忽然面露难色,“只是人虽然凑齐,但攻城器具却不好弄,而且要做到不动声色,实在太过困难。” 拓跋羽干瞟了一眼独孤朗,笑了笑:“独孤兄且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只要二位将自己人带到东营,我们自由办法出去。” 拓跋羽干是三人里最迫切需要重振名声的人,为此他可是下了血本,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该打通的关系他已经打通,就等他们带人过来了。 独孤朗自然知道拓跋羽干会找上自己,定然是会把功夫做足,他刚才这么问只是想知道要不要自己出这一份子的钱,要是要的话,他肯定会和他讨价还价。 不过拓跋羽干已经搞定这一切,这倒让独孤朗省了这心,于是三人便开始分头行事。 敌人善于计谋?楼异,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是真正的计谋! 子时三刻,帅帐中。 宽大的桦木屏风后,凤云笙正准备更衣休息,却听到帐外一把急声传来:“报——敌人夜袭了!” 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顺手拿起一旁的鬼面具戴上:“进来。” 士兵闻言进来,此时凤云笙已端坐在主位之上,士兵抱拳,恭敬地对主位上的凤云笙道:“报告将军,西定门遭到金尓哈夜袭,人数约莫四千!” “进攻可是猛烈?”凤云笙问。 “是。”士兵答。 “可有用攻城机械?”凤云笙问。 “有用云梯。”士兵答。 凤云笙略一沉吟:“只用了云梯?” “是。”士兵答道。 “刘伍长!”凤云笙提高了声音。 刘伍长从帐外进来,恭敬地低着头:“标下在。” “立刻请军师和副将军过来议事。” “是!” 过了一小会,端木珣和吕天照都赶了过来,凤云笙将事情告诉了两人。 “他们终于来了,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吕天照兴奋地道,“而且竟然还挑这个时间,真是天助我也!” 凤云笙微微点头:“我认为对方只是佯攻,不知军师和吕副将如何想?” 吕天照脸上依旧难掩激动的神色:“末将也认为如此,对方的主力应是放在北定门上。” 凤云笙看向端木珣:“军师,你的意见呢?” 端木珣微微低着头,似是在思索什么,凤云笙见他又走神,不禁提高了声音:“军师?” 这下端木珣才反应过来,那素来从容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 “属下分神,还请将军降罪。” 凤云笙摇头:“先别说这些,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他微微垂眸:“虽然西定门看起来似是佯攻,但也得守住城门,如今西定门只有士兵两千,虽然设了埋伏但也不能疏忽,属下认为在守北定门的同时,也要派兵支援东定门,以防万一。” “恩,军师的顾虑也有道理。”凤云笙点点头,“既如此,让王参将带两千士兵到西定门。”她顿了顿,“敌人既然夜袭西定门,只怕东定门也一样,也让林中将带两千士兵前往东定门。” 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东定门被敌袭的消息。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今晚必定能再叫那些北燕国的尝尝我们的厉害!”吕天照敬佩道。 “吕副将,你立刻带八千士兵到北定门。”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是,末将遵命!” “将军,属下希望能和吕副将一同前往北定门。”端木珣突然说。 凤云笙略一沉吟:“好。” 端木珣微微一怔,为什么将军不问他理由就让他前去? 是因为自己连日来的反常已经引起将军的怀疑了吗,将军知道楼异曾经是无极门的弟子,他是怀疑自己和楼异有勾结么? 还是说,将军已经知道楼异就是他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个师弟? 敛了敛心神,端木珣知道这不是现在自己该想的,而且就算将军对自己有所怀疑那又如何,那是应该的,他应该怀疑自己。 不被感情左右,时刻保持着理性,这样的将军才是他们的将军,才配得起鬼面将军的这个名号。 而他,他也不管别人如何想,他只管做好自己,但求问心无愧。 端木珣和吕天照一同离开了帅帐,凤云笙看向窗外看向的黑夜,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开始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卯时一刻。 “报——西定门已经退敌!” “报——东定门也已经退敌!” 凤云笙一身精致的红白铠甲,端坐在主座之上,鬼面具下的秀眉微微蹙起:“确定敌人都退了?” “是!”两个进来报告军情的士兵齐声道。 “我们和敌人的伤亡各如何?” “回将军,西定门我军士兵死伤过半,敌人死伤估计也有三千。” “回将军,我们东定门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敌人损失较轻,大概两千人。” “把他们从出现到退兵的情形详细给我说一次。” 西定门的士兵说,金尓哈一开始就中了他们预先设下的埋伏,但是他反应很快,而且士兵的素质很高,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后对方就开始对城墙进行猛烈的攻击,所幸他们仪仗地利让他们久攻不下,慢慢的对方的攻势也开始弱了下来,直至刚才便开始退兵。 东定门的情况和西定门差不多,领兵的据说是袁海的部下,只是敌人的攻势没那么猛烈,至于北定门,则是有拓跋羽干和独孤朗亲自率领,没有太大动静,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刘伍长,你立刻去北定门探查军情,不得有误!” “是!” “你们两个立刻回去,让刘都尉和张都尉千万不能大意。” “是!” “将军,敌人这样有些奇怪啊。”陈谋左手捆着绷带,脸色苍白的道。 凤云笙点点头,她觉得东定门和西定门的情况几乎相同,这的确有些奇怪。 凤云笙的余光落在陈谋的身上,见他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便道:“陈中将,你伤势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 陈谋在得知敌军夜袭后,便立刻赶来帅帐,整整在这里待了两个时辰。 “不将军,末将只是气色不太好而已,其他的并未有大问题。” “可是……” “将军,”陈谋第一次打断凤云笙的话,“末将的命是用马斯的命换来的,而末将知道如果是马斯负伤的话,他也一定会选择这么做,所以恳请将军成全。” 鬼面具下的睫毛微微垂着,她点点头,算是允许。 第104章:下套 卯时二刻。 “将军!”刘伍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北定门现在正遭受猛烈的进攻,对方人数超过我们的推测,还请将军支援!” 刘伍长说,他去到北定门的时候就发现敌人开始疯狂地进攻,据说这是突然发生的,就在一刻钟之前,而之前北定门的敌人几乎是处于打酱油的状态,属于那种打你一下休息三下的类型。 由于敌人突然发起进攻,而且攻势十分猛烈,所以南穆国一度处以劣势,幸好吕天照和端木珣及时做了调整,仪仗雁门关的天险才将形势慢慢持平。 但也仅仅是持平而已,此次北燕国的士兵素质非常高,如今雨势很弱,敌人也用起了火攻,箭矢上都带着内力,穿透力十分强。 虽然吕天照和端木珣用了防护罩保护前线的士兵,以确保可以不间断攻击,但仅仅如此便已经让他们十分吃力。 不过对方这样的猛攻也让他们损伤不少,只是敌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而且那些士兵里有一些十分顽强,个个身中数箭依旧屹立不倒,可以继续进攻,仿佛只要他们尚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倒下一样。 “还有一件事,标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凤云笙道。 “独孤朗说,军师曾经是无极门的弟子,和他们北燕国的将军楼异交情匪浅。”刘伍长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小,“他还说楼异特地交代要尽量不要伤到军师,还说上次他们能撤退都是军师的功劳,只要军师愿意不插手此次战争,他可以保证他在北燕国的荣华富贵。” 见凤云笙沉默,陈谋立刻道:“将军,这一定是敌人的离间计,虽然军师从未坦白他是无极门的弟子,但也不是什么秘密,您切勿中了敌人的圈套。” 凤云笙点点头:“我信得过军师,我只是在想敌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陈谋有些疑惑,“那不是为了离间我们吗?” “这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绝非全部。”凤云笙看着刘伍长,“我问你,当时我们和北燕国的士兵反应如何?” “我们自然是相信军师啊,军师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刘伍长情绪激动,“至于北燕国的那些士兵,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军师可是让你不要把这些告诉我,所以你刚才才会犹豫?” 刘伍长愣了一愣:“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军师是否还说了不用增援?” 刘伍长惊讶得瞪圆了眼:“将军神机妙算,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再问你一事,这番话你可是亲眼看着独孤朗说的?” 刘伍长点头:“是啊,独孤朗当时就在城墙下呢,显眼得很。” “那么拓跋羽干呢,你可曾见过他?” 刘伍长摇头:“这倒没有。可是将军,这又能代表什么?” “这就代表,拓跋羽干根本不在北定门。”她微微一顿,“传我命令,北定门全权由端木珣负责,所有将士都需听令军师。另外集结弓兵步兵各一千,带上东西,由我亲自带领。” 刘伍长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帅帐,而在一旁的陈谋则道:“将军,不如让末将代您?”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便是。”凤云笙淡淡地道。 陈谋微微一怔:“是,末将遵命。” 凤云笙伸手拿过斗篷披在身上,戴上飞羽冠,将剑架上的霄练和秋水插在腰间。 她走出帐外,跨上一匹通体呈黑唯四蹄踏雪的乌骓马,是一个仙福镇的马商赠予她的,起初她不肯要,但对方说这是他们全镇的一点心意,希望她能收下来,无奈之下,她才接了下来。 乌骓马是什么马,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战马,当然这匹马肯定不是项羽的坐骑,但马种却是与乌骓相同。 而这马也当得起乌骓一名,尝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它无疑是一匹好马,而那马商之所以能得到它,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据说此马野性太大十分难驯服,所以即便有人想买,也根本驯服不了它,那个想卖它的马主就急了,这时仙福镇那马商经过,见此马是好马,便打算买了下来,那马主见有人肯要,立刻就卖,所以这匹马买得十分便宜。 这匹马确实是野性大,至少是马商这十几年来见过最野的马,刚送过来的时候,好些士兵还不信,都想将它驯服,却都一个个被抖下马,就连端木珣、吕天照、刘霸海这些人都拿它没办法。 大伙没办法,只好让凤云笙出马,说来也怪,这匹马虽然野性大,桀骛不驯,可她只是一靠近它,它就乖乖的低下头,任由她骑在身上。 当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事实,凤云笙自己也是一怔,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众人愣了以后,他们都像炸开的锅,一个劲的追捧凤云笙,都说凤云笙一定是霸王转世,不然怎能让这匹“乌骓”如此听话。 那马商也将此事传到了仙福镇去,镇上的百姓听到这事后对凤云笙是越发的崇拜景仰。 她将此马取名为“逸尘”,得知马名后,大家只觉得将军不愧是读书人,连取个马的名字都如此文艺。 夜风习习,她望着还在下着小雨的墨夜,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 垂下眸,她看着眼前那两千名列队整齐的士兵,将心底那逐渐扩大的不安压回心底,拔剑出鞘,直指东方:“出发!” 卯时四刻,牙账内。 “胡闹!”楼异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厉,“他们竟置军令于不顾,拿数万性命去冒险,当真胡闹!” 袁海皱着眉:“将军,末将以为他们不顾军令自然是令人气愤,只是他们竟然在您的茶水里下蒙汗药,这才是最让人可恨和心惊之处。”袁海顿了顿,“若是此次他们下的是毒药,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虽然人已经被他们处理了,但末将认为此事一定要追究到底,万不可让他们就此蒙混过关。” “袁翊将说的有理,将军,拓跋羽干和独孤朗觊觎军权已久,尤其是拓跋羽干,您不得不防啊。”军师石海韬一身牙色长衫,面带肃容道。 楼异摇摇头:“此事不宜声张,容后再说。如今他们已经出发多时,而如今却音讯全无,我只怕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他顿了顿,神色已经变回平静,“我现在立刻前去东定门,袁翊将你随后带五千士兵到北定门。” “将军?”袁海甚是不解,“您为什么要让末将带兵前去北定门,而您自己却前往东定门呢?” “我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感觉而已。”楼异顿了顿,“我觉得此次进攻的核心不在北定门,而在东定门或西定门其中一个。” 袁海怔了怔:“可即便如此,拓跋羽干也应该会选西定门的打,因为刘霸海为人比较鲁莽,破绽才比较多啊。” “按理说应是如此,但我总觉得以右副将的性情,他会反其道而行。” 石海韬一脸思索地点点头:“属下认同将军的说法,拓跋羽干此次肯定是准备周全,自认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他也不敢在向我们下蒙汗药。”石海韬顿了顿,“而据属下所知,拓跋羽干擅长阴谋算计,张继虽然稳重,但往往思虑太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情,想必拓跋羽干已经考虑到张继的特点,给他下了套。” 袁海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他们很有可能获胜?” 石海韬点头:“的确很有可能,但再有可能也只是可能,且不说凤凌玉,就说端木珣和吕天照,尤其是端木珣,此人能文能武,实在让属下这个只会读书的呆子汗颜。”他看了一眼楼异,“对方能人甚多,想必这也是将军所担心之处吧。” 楼异颔首:“所以我亲自去东定门一趟,但这仅仅只是我们的猜测,所以我需要袁翊将带五千轻骑到北定门以策万全。”他微微一顿,“我们此番前去的目的是救人,若形势大大倾向我等方考虑攻城。” 第105章:出来一战 “还请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袁海抱拳,“末将将人带到北定门,无论那里是否主攻的地方,只要能施加压力,那么必定能对其余两门的防守造成威胁。此着万无一失,将军英明。” 石海韬摇摇头:“只是将军,即便如此您也不必亲自犯险,军中大部分的将士还是听命于将军的,而且他们也在沙场上打拼过几年,将军何不将他们派遣过去?” “不,我不是不相信他们。”楼异微微一顿,“我只是想快一点赶到他们的身边。” 石海韬知道无极门的高等弟子都能缩地成尺,可这方法应该不能带很多人一起转移吧,想到这,石海韬不禁道:“据属下所知,贵派有一种术法可缩地成尺,难道将军是想用这个术法?” 楼异点点头:“正是。” “那此术法可是能带上千人?” 楼异摇头:“不能。” 石海韬愣了一愣:“难道将军您想独自前去?” 见楼异点头,石海韬连忙摇头:“不将军,这实在太危险了,此事万万不可。” “是啊将军,这太危险了,至少得带五百护卫保护您啊,万一您有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啊。”袁海也帮着劝道。 “无妨,我自有分寸。”楼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军师只管在这段期间照看好军中事宜,稳定军心便是。” “将军……”石海韬看着楼异那双眼,那眼里散发着亘古不变清辉,那是清冷决绝的,是看似淡然实则坚如磐石的眸光。 石海韬心下摇头,自从他第一次看见这眸光时,他便知道自己这位将军定是经历过许多磨砺风霜,否则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眸光。 他自知自己无法改变楼异的想法,所以他放弃了劝说,只是道:“还请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他顿了顿,眸里带着关切,“只是将军,自古有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还请将军为了我北燕国的士兵,好好保重身体。” 其实石海韬还想说拓跋羽干和独孤朗背着楼异干的事情,只是他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说出来自己反而有挑拨离间之嫌了,所以当下便忍住没说。 楼异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微微点头,便径自离开了牙账。 马厩前。 负责看守马厩的士兵挺直了腰杆守在马厩前,看见楼异走来,连忙向他行礼。 “将军,可要属下将您的坐骑牵来?” 见楼异点头,士兵便立刻到一个单独的马格里,小心翼翼地将一匹通体呈白的马带到他的跟前。 雪白的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在夜色下泛着微微的银白光芒,此马能日行千里而不疲,有西璃国第一宝马之称,是被誉为马中极品中的极品——照夜玉狮子。 北燕国素来不缺名马,可比起国宝级的赤兔来说,此马还要贵重几分,原因无他,只因此马是西璃国的特产,当年西璃国只送过三匹给北燕国,而此马到现在北燕国上下也就只有三匹,因为三匹都是母的,根本无法配种,另外两匹在宫中的御马园里养着,还有一匹便落在了楼异手里。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虽然照夜玉狮子与汗血宝马的能力相当,但照夜玉狮子的地位却比汗血宝马还要更胜一筹,尤其是此马性性情并不刚烈,但却十分有灵性,也对择主十分有要求,只要是它看不上眼的主人,它就采取绝食抗议。 由于此马极为珍贵,那些不被看上的主人也不敢怠慢了它们的性命,因此好些皇孙贵胄便被迫要将这嘴里的肥肉给生生的吐出来。 其实燕王也是因为知道这照夜玉狮子的脾气,所以才会如此大方的将宝马给赐给这些皇孙贵胄,每当那些皇孙贵胄把马还回来时,还一脸的忧伤和惋惜。 此次他将这马赐给楼异,同样也是希望能够做一次无本买卖,谁知道这照夜玉狮子竟然肯吃东西,虽说只肯吃楼异亲手做的东西,但这已经让无数的达官显贵羡慕不已。 于是乎楼异便成为了这一匹照夜玉狮子的主人,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唤作光越,从此照料它的饮食。 光越一见是楼异,立刻马尾高举,马脸似乎也露出了笑容,楼异摸了一下它的头,它便立刻前肢微屈微微低下身,恭候楼异上马。 然而楼异不知道的是,就在前一刻钟时,拓跋羽干已经做出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 卯时三刻,东定门。 “都尉,我们还是点狼烟吧,敌人如今突然折返必定是有阴谋啊!”副手刘成焦急道。 “不,这只是敌人的奸计,他们故意折返只是佯攻而已,为的无非是配合北定门的进攻。他们已经消耗了许多士兵,只要我们咬咬牙挺过去,就不会让敌人的奸计得逞了。” “可是都尉,敌人还有好些人马在后面呢。”刘成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士兵,“东定门乃粮仓重地,一旦被敌人攻进后果不堪设想,标下觉得还是请求援军比较稳妥啊!” “那些不是真人,不过是绑的假草人而已,是袁海重施故技了。”张继不以为然道,“阿成,你放心,拓跋羽干和独孤朗都在北定门,以他们的性格必定会亲自领兵去攻打真正要攻打的关门,所以东定门必定是佯攻之地。” “都尉说得有理,只是标下担心万一对方的将领不顾大局,拼死一搏,那到时候……” 就在这时,城墙下突然有了一股骚动,士兵们忽然兴奋的大声喊着,一些话的内容不太清楚,唯一能分辨的就是“将军”二字。 “将军?”张继犹自疑惑,而就在这时,一个匆忙的身影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都、都尉,将军带兵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白铠甲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年身影便映入张继眼里,士兵们一边用枪戟抵御爬上城墙的北燕国士兵,同时嘴里高呼将军。 张继看着那鬼面具,双手抱拳,恭敬地道:“末将参见将军。”然后问,“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 凤云笙越过张都尉,看向黑夜里登梯的北燕国士兵,只见其中一个已经将要翻过城墙,凤云笙立刻拔出霄练将其斩杀。 “将军神勇,末将钦佩不已。”张继赞道。 凤云笙看了一眼张继,眸里的目光淡淡的,难以分辨情绪,然后她看向远处那片若隐若现的军队,突然大声地道:“拓跋羽干,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战?。” 听到凤云笙的话,所有人都惊讶了,张继愕然地看着凤云笙,问:“将军,拓跋羽干不是在北定门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们只是听说拓跋羽干在北定门,并未亲眼见过他,为何要如此相信敌人的话?”凤云笙微微一顿,“更何况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张都尉,你中计了。” “难道是……”张继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铁青,“将军,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测而已,您为何如此确定?” “不错,这只是一个猜测,但却是目前最可能的猜测。”独孤朗故意站在他们可以看见的地方,无非是想让她发现拓跋羽干不在的这个信号,由此可见他们内部的矛盾也是不小。 只是这个细节她并不打算说出来,虽然拓跋羽干在东定门只是一个猜测,但她对这个猜测的准确性却有九成的把握。 凤云笙毅然转身从城墙上走下去,张继想跟着她,但却被她命令留守。她拔出霄练,剑锋直指苍穹:“开城门!” 第106章:是男人你就别逃 城门刚打开,她面前那五排骑兵便立刻飞奔出去,当下撞死了正在攻城门的士兵,毁了攻城车,尔后便退到两边。 紧接出来的是战车队,两百多名的枪兵和弓弩手按两枪一弓的分配坐在战车里,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凤云笙紧随其后,然后在城门前八十多米的地方命令他们摆起缺月阵,而与此同时骑兵也回到了城内。 “关城门!” 随着凤云笙一声令下,城门被关了起来,此次出城迎战的仅有四百多人,剩下一千多的士兵被留在城内,只是他们并非没有事做,而且蛰伏在城内,或在城墙之上,或在城门之前,静待时机的到来。 暗处里,拓跋羽干看着面前三百人不到的士兵,看着那站在士兵身后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心里不禁笑成了花。 真的是天助我也! 虽然他知道凤云笙的阵法厉害,但以三百人之力对抗三千人,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更何况他这三千人个个都是地使高手,他相信对方可没那么多的精英。 修为外加人数的巨大差距,任凭她那些阵法有多厉害,拓跋羽干肯定他们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即便对方是使诈,只是为了引诱他出来,但既然城门已关,那么他有信心在对方打开城门的时候,全军就能冲到他们的面前,将凤云笙擒下。 既然确定了必胜无疑,那他也无需再隐藏什么,拓跋羽干眸底一沉,若非有那个协定束缚,他直接就把凤凌玉杀了,这样比生擒要简单得多。 摇了摇头,现在他还要借助那个男人的力量,绝对不能毁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对方也只是要保住凤凌玉的命而已,至于是否受伤,受多重的伤,这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凤凌玉,你这个邪门歪道的家伙,杀了本将军最为敬重的楼将军,今日本将军定要将你生擒,让你受尽人间酷刑,以慰楼将军在天之灵!” “众将士听令,生擒凤凌玉,攻下雁门关,为楼将军报仇!” “生擒凤凌玉,攻下雁门关,为楼将军报仇!” 口号声震耳欲聋,拓跋羽干指挥蛰伏在黑夜中的大军朝凤云笙冲去,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张继不由得流下了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拓跋羽干的脸上尽是自傲,他自信自己一定会胜利,可正当他期待听到南穆国士兵的惨叫声时,他却看到他的骑兵突然在那三百人面前顿住,然后悉数倒地。 拓跋羽干愣了,他又命三千人分十次冲击对方,然后这十次的结果依旧如之前一般,一个个都成为南穆国的抢下亡魂。 拓跋羽干不知道,金尓哈其实已经试过这个阵法的厉害,虽然度地形要求高,但那可是真正的四两拨千斤,只是金尓哈没有告诉他而已。 后来拓跋羽干无意中知道这事后,气得想把金尓哈斩掉,要知道此次的失败让拓跋羽干真的变为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而此刻的拓跋羽干,看着自己的家族的精锐一个个倒下死去,他十分不可思议。明明对方的人数比自己少,修为也比自己的士兵差,可对方竟然毫发无损,而自己却死伤三千。 然而现在的拓跋羽干已经没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带来的八千多人里,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且全是步兵。 此时此刻的拓跋羽干心真的是疼了,要知道这些士兵是真正的百里挑一,而且是在他们拓跋氏里的百里挑一,要知道他们拓跋氏可是四大世家里最骁勇善战的家族,可想而知他们家族里的百里挑一是什么档次。 这样大的折损,却连凤凌玉的袖子都没沾到,这样的无功而返,回去别说是被军中的士兵耻笑了,就连他的父亲也一定会大发雷霆,要发落他的,从此他在拓跋氏里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永不翻身,他要成为拓跋家下任家主的梦想也将会破灭。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这样的结果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虽然拓跋羽干很明白仅凭自己这不到两千人的步兵要攻下东定门,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是拓跋羽干希望这个奇迹能实现,他希望自己能实现这个奇迹。 “凤凌玉,本将军承认你的邪术很厉害,但是我们有楼将军的庇佑,我们不怕,你的邪术要到头了!” “如果你就此撤退,本将军可以放你一次。”凤云笙道。 “哼,你们南穆国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就是那黄鼠狼!”拓跋羽干拔出了腰间的大弯刀对着漆黑的苍穹,“拓跋家的勇士们,凤凌玉的邪术已经用尽了,现在就用凤凌玉的鲜血来奠基我们最尊敬的楼将军和死在他手里的兄弟,芙兰莫林会眷顾我们的!” 他知道如果此时还要生擒凤云笙的话,一定更加毫无胜算了,所以他不打算遵守那个约定了,虽然违反约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决定即便不能破城,但至少要把凤凌玉杀了,这样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 而且据他所打探到的消息,凤凌玉似乎是没有内力的,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面对他们,无疑是死路一条! 只见拓跋羽干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北燕国的士兵被他的行为感染,燃烧起了最后的斗志。 然而让拓跋羽干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跑过来,南穆国的士兵就迅速往后退,由于对方是有车的,所以撤退的速度非常快。 “凤凌玉,是男人你就别逃!” 拓跋羽干看着他们退后,心知一定有诈,只是他更怕凤云笙会逃进城内,所以没有后撤,反而是越追越快。 他开始用内力射箭,却被南穆国的士兵悉数挡回去,当凤云笙和士兵们撤退到城墙正下方时,那些个埋伏在城墙头的士兵纷纷弹出了身子,拉紧的弓弦忽然一松,一支支飞快的箭矢破风而出,拓跋羽干立刻命令士兵防御,然而就在这时无数的石头也随之砸了下来,像下雨一样,场面十分壮观。 很多的北燕国士兵还没意识到头顶上掉下来石头,以为都只是弓箭,所以很快就一垮一大片,不过他们毕竟是地使高手,很多都只是受伤倒下,并没有危及性命。 但纵使如此已经够拓跋羽干着急了,他命令士兵用内力击碎石头,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石头被炸碎的那一刻,竟从石头内散出呛人的烟雾,呛得北燕国的士兵一个个弯腰打喷嚏,眼睛狂流泪。 “将军心慈,若石头里放的是毒烟,恐怕他们都得死了。”张继看着拓跋羽干,对刘成说,“换实心的,再打。” “是!” 于是北燕国的士兵还没缓过来就发现天空又出现了石头雨,看着这些越来越大的石头,拓跋羽干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打嘛,要是和上次一样那不是自讨苦吃,要是不打,万一是实心的那又得遭殃。 明明凤云笙近在咫尺,而且防御又如此薄弱,明明自己人数占优,却被凤云笙耍得团团转,拓跋羽干狠狠地盯着凤云笙,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看着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石头,拓跋羽干闭上了眼,他竟然不敢去面对这一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想想自己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战场对他来说也不陌生,在这之前他也面对过无数的抉择,面对过无数的危险,然而他却从未有一次向现在这般的无力和彷徨。 他觉得凤凌玉实在太诡异了,在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坑,别说是稍不留神了,就算是留了神他也会往他预设好的坑里跳,而且他所用的战术都是闻所未闻,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拓跋羽干开始有些后悔来了这里,不过他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假如今日自己死了,那也算是战死沙场,总比窝囊的回去要好得多。他宁愿死,也无法承受他人的蔑视,权力的丢失。 “那、那是什么?” 一道强烈的白光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闭着眼的拓跋羽干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想睁眼看看情况,却在微微睁开眼缝后便被白光刺得连忙闭上眼。 逸尘上,凤云笙也下意识地将头微微偏着,用手遮住眼睛,光华如昙花一般转瞬即逝,众人纷纷睁开眼,余光中,只见空中的石头碎成粉末,如纱帘一般遮住他的身影,让人看不见他的容貌。 “此人修为只怕还远在吕副将之上啊,这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难道这就是……” 张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此人真的是楼异,那实在是太可怕了,而其余南穆国的士兵也都被眼前一幕吓得愣住了。 余光褪去,万物重新莫如夜里,此时天还下着小雨,朦胧的雨中,那夜与光的交界处,却能依稀看见那一人一马的身影。 拓跋羽干一时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影,看着那忽然化解的危机,脑子犹自一片空白。 而那隐于面具之下的眉,却皱了起来,那幽如寒泉的眸光如同夜里的火一般,似是要照散那挡在他面前的黑暗,看清楚黑暗之下那道人影。 却见那人身后,地平线升起一丝阳光,光亮慢慢地变大,照散了彻夜的黑暗。 阳光朝着他们照去,一点点地褪去彼此身上的黑暗。 蒙蒙的雨雾中,有一人一马,马身洁白如雪,上披银玉甲,坐在它上面的人一身白羽铠甲,身后披着黑色的披风,头戴寒玉冰冠,腰配一柄长剑。 凤云笙看着楼异的同时,楼异也在看着她,他看见眼前那道人马俱黑的身影,看到那传说中骇人的鬼面具。 雨还在下,蒙蒙的,细细的,滴落在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之上,悄然无声。 “在下北燕国天定将军,楼异。” 他抱拳,声音如昆山玉碎,又如九重天外的云烟,冰凉而又飘渺。 握住缰绳的手忽然一怔,鬼面具下的脸有一瞬间的凝滞,这声音,她为何如此熟悉。 这不是那个人的声音吗? 是他?竟然是他?! 他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楼异大哥?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楼异,怎么可能是楼异大哥,一定是他们的声音很相似而已。 可是那亘古不变的冷月眸光,那张永远只会在受伤时说无妨的嘴,那样熟悉的眉毛鼻子,汇聚成了一张脸,是一张屡次为了救自己险些赔上性命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隔得那么远,明明雨雾隔着他的脸,可她却将他的眉毛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让她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楼异会是慕离,为什么偏偏是他! “将军,他就是凤凌玉,就是他杀了楼将军,杀了您父亲,杀了我们无数的北燕国子民。今天您一定要替楼将军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第107章:竟然是他 拓跋羽干看着楼异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狡黠,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楼异会突然来到,拓跋羽干以为楼异是为了抢他的功劳而来,心里不禁幸灾乐祸了一番。 既然楼异想抢自己的功劳,那他就送给他,来一招借刀杀人,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这两个人同归于尽,反正凤凌玉死了,楼异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坐享其成。 就算楼异没死那也好,虽然风头都被楼异抢了会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在拓跋羽干看来,对付楼异比对付凤凌玉要简单得多。 虽然楼异修为很厉害,但他要维护他的光辉形象,要顾及所谓的仁义道德,而且在他看来楼异还是个官场新手,对付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 所以即便是他对楼异下了药,即便被楼异知道了,他也毫不惧怕,反正只要他认个错,楼异就一定会原谅他,倒不是他觉得楼异有多么的心胸宽广,只是他觉得楼异需要维护自己的名声,所以才必须这么做。 拓跋羽干的话激起了其他士兵的情绪,他们一想到刚才自己这般的狼狈,就希望楼异能够替他们出一口气。 看到大家如此配合,拓跋羽干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安慰,他看了看后方,然后问:“将军,您这次带了多少援军?” 拓跋羽干的思维是楼异带了千军万马来抢自己的功劳,可当他听到楼异的答案时,却当场愣住了。 “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拓跋羽干皱起了眉,“将军刚才说什么?” “我说援军只有我一人。”楼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拓跋羽干,你为了一己私欲枉顾数万条性命的安危,待回到军营我定依军法处置。” 他没有转过头,没有去管拓跋羽干脸上的表情,而此时的拓跋羽干的面容却扭曲了起来:“你……你竟然一个人前来,你是故意的吗?!” 拓跋羽干实在无法相信楼异竟然只是一个人前来,虽然他知道楼异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但是他也不能这么狂妄啊!一个人单独前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拓跋羽干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他向后退后了几步,嘲笑道:“将军,难道您是担心遇到您那位同门?”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在活人的身上,洗刷着死人的血迹。 雨声淅沥,代替了楼异的回答,见楼异没有回话,拓跋羽干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 “其实将军不必太担心,就算遇上您的同门,我们也会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让将军为难。” 拓跋羽干的话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虽然将军只是只身前来,但以将军的实力,要把那凤凌玉就地正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天尊之境是修炼的分水岭,即便是天尊一阶和玄宗九阶也是天与地的区别。所以虽然拓跋羽干本身是玄宗七阶,但面对这样的阵势他也不敢放肆。 但是天尊之境不同,虽然要攻下城池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杀了眼前的凤凌玉,还是很有可能的。 “将军,您先进去,我们掩护您。” 南穆国的士兵也察觉到了危险,打算让凤云笙先回去,可就在这时,楼异却道:“我此番前来是将你们带回去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鬼面具上,但只是一秒,下一刻他便转过身,打算策马离去。 “放箭!投石!” “不要!我说了是生擒楼异!” 凤云笙大声地道,但一切都太迟了,无数的箭矢和石头都朝楼异袭去,张继站在城墙上怔住,显然是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要喊不要。 虽说对方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但也只是血肉之躯,只要攻击猛烈而且次数频密,一样可以将他打倒,而且对方正处于疏于防范的时候,这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然而让张继没想到的是,就在那石头和箭矢飞出去的瞬间,便撞上一道巨型剑弧,轰的一声,箭矢和石头瞬间灰飞烟灭。 张继当场怔住,他也知道对方很可能会将这些击碎,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连对方拔剑的动作还没看清,对方就已经将他的攻击化解。 雨水打在楼异的身上,沾湿了他的发,曾几何时,连絮雪也无法沾染的身躯,如今却被雨水淋湿。 凤云笙看着他的背影,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背影,这道曾经护在自己跟前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只是双腿一夹,策马离去。 还愣在原地的拓跋羽干和其他的北燕国的士兵也连忙跟了上去,而凤云笙则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才缓缓地道:“开城门。” 另外两门的情况是,西定门的退军是真的退了,而北定门方面独孤朗也只是妆模作样地强攻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 对于南穆国而言,此战也算大捷,仅伤亡了六千士兵就力挫敌人接近两万,但是对于雁门关此时的情况,伤亡六千人相当于失去三分之一的战斗力,雁门关的处境是越来越危险。 不过好的消息是凤云笙他们暂时不用担心物资的问题,因为他们是按七万人的分量去准备的,现在只有一万多人,自然是十分充足的。 大部分的将领都对援军迟迟未抵达表示抱怨,有的抱怨天气,有的抱怨援军太过娇气,只有极少数的人大概能猜到个中原因是什么。 然而就在众人抱怨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下午的时候凤云笙收到了援军已经抵达仙福镇的消息,明天清晨就可以抵达雁门关。 这次的援军有三万人,而且都是带了物资过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全军上下都十分高兴,有了这三万人,他们的底气就足够了,不必再担心北燕国的来袭。 然而只有极少数的人对援军的到来感到担心,一个是凤云笙,而另一个则是端木珣。 入夜,营外山坡。 云销雨霁,月朗风清。 凤云笙站在池水旁,看着倒映在水中的枝叶,她记得上一年她和端木珣就是站在这里,谈起了他师弟的事情。 纵然知道楼异是无极门的弟子,纵然发现端木珣的异常,可凤云笙从未想过,楼异会是他。 其实只要稍微想想便可以知道,以端木珣这样的性情,即便是突然得知要与昔日的同门为敌,也很难让他屡屡失常,更何况他还是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实。 可以对他造成如此大影响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十分重要,虽然不是百分之一百就是他的那个师弟,但是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他。 她的命是楼胜救的,而楼胜也的确是她亲手杀死的,无论这其中有多少原因,事实便是如此。 她知道,在北燕国人的心里,她俨然是一个背恩负义的小人,是一个奸诈毒辣的小人,是杀了他们最敬爱的楼大将军的凶手,这样的她对于北燕国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 更何况是楼异,楼胜是他的父亲,即便他们相处的时间可能只有一天两天,即便在这之前楼异对楼胜没有任何印象,但骨肉的亲情,是深入骨髓血液里的感情,无论是谁,都难以忘却这份感情。 若是其他人,她还可以为自己辩解,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她手里有楼胜给的半边玉佩,这是最好的凭证。然而当她发现自己苦苦寻觅的楼异竟是慕离时。 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法说出口,那一切的解释,都似乎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为自己开罪的借口。 不过她想,楼胜在九泉之下会为他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异是非,明好恶,检奸邪,消佚乱,楼胜所期望的,他都做到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 只是,他却走上了楼胜的老路。 楼叔,我该怎么办? 微微闭上眼,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三万援军忽然到来,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凤云笙知道内里一定有不寻常。 南靖和的要挟她还记得,而自己这样打他的脸,他真的这么做反而让她放心,可如今援军就出现了,这对凤云笙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将军,原来你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凤云笙的耳中,她转过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灰衣男子:“军师找我可有事?” 端木珣点点头,忽然单膝下跪:“属下有罪,还望将军降罪。” 自从凤云笙拒绝让他治疗后,端木珣就一直在想其中的原因,他想了很多,有凤云笙可不想因为自己身上的伤而让军中兄弟担心,也有可能是凤云笙太过要强,也有可能凤云笙的伤真的不重,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洁癖等等。 可是这些理由,都无法说服他自己,他不觉得像凤云笙这样的人,会因为那些原因而拒绝给自己治疗。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将军如此抗拒自己替他治疗? 端木珣不得不想到一个他所最不愿意知道的原因。 那就是——将军怀疑自己。 因为自己和楼异都是无极门的弟子,因为她知道了楼异就是他口中曾经提及的兄弟。 他不愿去怀疑凤云笙,但是他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而且他所做出的一些决定,的确有包庇楼异之嫌。 即便将军真的怀疑自己,那也是应该的,端木珣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要向凤云笙解释,他这么做并非因为包庇同门师弟,而是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是端木珣,但在这之前,他先是南穆国的子民,他不可能因为个人私情,而做出有损南穆国的事。 他不介意别人如何想他,但是如果凤云笙对他有怀疑,那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他必须要和她解释清楚。 凤云笙一个箭步将端木珣扶起:“军师,我从未怀疑过你。” 端木珣微微一怔:“将军?” “我从未怀疑过你,意思是无论我知道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知道,都未曾怀疑过你。”她看着端木珣,“你的建议,并非顾及什么人,而是全心全意为了我们着想而已。” 端木珣这几天的心事,凤云笙是看在眼里。 她知道因为自己拒绝给他疗伤,他便会因此在心中猜想个中原因,继而以为自己是因为怀疑他才会如此。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就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其实当时如果不是他们都把她的铠甲脱了,看见了她肩上的血,她是绝对不会让端木珣知道自己受了伤,哪怕不上药也不会。 她身体的治愈能力本身就强,放着不管也能自己好,只是时间会长一点,自己痛多一点而已。 但她宁愿这时间长一点,也不希望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日后即便她受了伤也不会轻易说出,都是说没有受伤,然后等伤口自己愈合。 端木珣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若非如此,将军为何不肯让属下替您疗伤?” “因为我讨厌在别人面前衣不蔽体。”凤云笙随口捏了一个理由。 讨厌在别人面前衣不蔽体?这是什么理由? 此时的凤云笙戴着面具,他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听她的语气,说的却是那样肯定。 这也是和那洁癖一样的特殊癖好吗? 端木珣怀疑地看着凤云笙,凤云笙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是无法说服他。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不能告诉他因为自己是女人,所以才会拒绝让他治疗。 如此简单的理由,她却无法开口。 她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鬼面具。 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玉肌,还有那幽如寒泉的明眸,端木珣看着眼前这张举世无双的脸,这是一张比南靖和更为俊美的脸。 将军从来都是以鬼面具示人,或者说从来都是以“伤疤”示人,可现在却毫无保留的将她的容貌展示给自己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信任。 “将军为何会对属下如此信任?” “直觉,这个答案可否?” “看来是属下做了一回小人。” 端木珣知道凤云笙所说的理由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不知道凤云笙因为什么要编这个理由来搪塞他,甚至不惜在知道自己并不相信这个理由时,只是将面具脱下,用这样的方法告诉自己,她是真的相信自己。 因为那个她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她不惜将她自己置身于险境,端木珣不知道凤云笙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到这个地步,但既然是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他知道这个秘密对于凤云笙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所以即便他很想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但是他选择相信凤云笙,选择不去过问,他只要知道凤云笙是相信自己的,那便足够了。 “将军,楼异便是属下曾向您提起的那位师弟,他叫做慕离。” 端木珣缓缓地开了口,他告诉凤云笙,其实他早在第一次遇到楼异时便发现他就是自己的师弟,也正因如此他这几天才会常常不在状态,经常走神。 “想起属下对将军说教,属下就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有些东西嘴上说的容易,可实际做起来又岂是如此轻松。” 端木珣自嘲地笑了笑,凤云笙微微摇头:“军师,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正如我所言,我从未怀疑过你,至少现在你没有任何值得我怀疑的地方。” 听到最后那短话,端木珣不仅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放心地道:“幸好将军补充了后面,否则属下还是会向将军谏言的。” “你应该知道我素来理智。” 端木珣点头:“的确如此。”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上的乌云,“我曾经很希望能再次见到师弟,但我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这种身份相见。” 凤云笙没有说话,端木珣继续道:“将军,我这位师弟修为甚高,而且擅长易经八卦,天文星数,他虽然重情重义,却绝非因私费公之人,要取得边菟,他绝对是我们最大的阻碍。”端木珣微微垂下眸,“或许只有杀了他,才可能取得边菟。” “如果我们不取边菟呢?”凤云笙突然问。 “将军?!”端木珣十分诧异,“将军何出此言?” “我只是不想生灵涂炭而已。”凤云笙道。 “属下知道将军心慈,可现在的形势战争是无法避免,没有小的牺牲就无法换来和平,相信这个道理将军也明白。”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军师不必当真。” “如此便好。”端木珣放心道。 “只是即便想拿下边菟,此事也要从长计议。” 端木珣略一沉吟:“将军是担心援军?” 凤云笙柳眉轻挑:“军师也有此担心?” “是。”端木珣点头,“属下认为援军来得太过突然,有些不正常。先前属下以为只是我多心了,没想到将军也有此顾虑。” “军师,”凤云笙看着端木珣,神色肃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可以向别人提起。” “我端木珣发誓,绝对不把将军所告知属下的事说出去,否则必将五雷轰顶”端木珣郑重地道。 “其实昨日夜里,我见过靖王爷。” “那封信竟是出自王爷?” 凤云笙点头:“昨晚正是在此处山顶,我与靖王爷碰了面,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只是我拒绝了。” 端木珣没有出声,凤云笙继续道:“靖王爷当时很生气,言语间似要以援军来逼我答应他,但我还是拒绝了。” “所以将军认为,靖王爷会对援军加以阻挠?” 凤云笙点点头:“我本以为援军不会来,或者说如果他们没有来,我会比较安心。” “将军是担心这批援军不会听令于将军?”端木珣低头沉思,“靖王爷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即便他再生气,也不敢公然将援军撤回,所以无论如何,援军都一定会抵达雁门关。” 端木珣指尖拖着下巴,“靖王爷在此时让援军到达,或许是想向将军示好,希望您不要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想告诉我只有他能救得了我。” “所以将军认为,靖王爷是故意将这个消息告诉拓跋羽干,好以此报复您?”端木珣摇头,“将军,靖王爷并非三岁孩童,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做出叛国之举?” “我不敢妄加猜测,但拓跋羽干和独孤朗也并非无脑之人,他们既然冒着雨夜赶来偷袭,一定是得到让他觉得不能再等待的消息。” “将军觉得这个消息,便是我们援军明日就会抵达仙福镇?” “这只是其中一个最有可能的消息而已。而且军师你想想,为什么援军明日就到仙福镇,可今天才传来这个消息?” “属下也正为此所疑惑。”端木珣道。 “还有,军师不妨想想,倘若我们昨晚守不住雁门关,事情又当如何?” “如果我们守不住雁门关,必定会先向仙福镇撤退。假如我们这个时候得到援军的消息,那我们一定会留在仙福镇死守以等待援军的到来。”端木珣依旧摇头,“但是将军,雁门关乃兵家重地,靖王爷万万不会为了如此荒唐的理由而将雁门关拱手相让于敌人。” “不错,我绝对相信靖王爷不会如此,而且我也相信这些援军会配合我们把仙福镇守住,击退拓跋羽干。”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端木珣,“并且重新夺回雁门关。” 端木珣怔了一怔,他垂下头沉思:“若真如此,这样一来所有的功劳都会归于援军,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也会比其他士兵高一些,而且……”端木珣顿了顿,“您刚才所说的效果也可以达到。” 刚说完,端木珣又道:“可是将军,或许情况并未有我们想得这般严重,且不说援军是否听命于靖王爷,就说援军何时到来这个消息,或许只是我们连日来的松懈让敌人觉得有机可趁,加之他们知道我们援军未至,方才会想着攻其不备,并非真的知道确切时间。” 端木珣顿了顿,“更何况以靖王爷的聪慧,又怎会为了这些事情而冒如此大的风险?” “或许真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凤云笙重新戴上面具,“我告诉这些予你,是希望你能对援军多留一份心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属下明白。” 其实还有一个影响凤云笙这样想的重要因素,只是她不敢说出口,因为这只是这点仅仅是她个人的判断,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而这个猜想比起她刚才说出来的要严重百倍,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是连提都不敢提的。 所以当下,她丝毫没有提及这个猜测,与端木珣聊了一下军中的事情后,便回去了军营。 与此同时,北燕*营外。 青草碧碧,一望无垠。 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拓跋羽干走在宽大的草原上显得有些小心,生怕自己踩到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找到要碰面的人的影子,就在他心烦意燥的时候,他隐约看到自己前面站着一道紫色身影。 “拓跋将军,您迟到了一刻钟,这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不尊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纵然是严肃的话,却让人听着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 所以拓跋羽干也没有半点紧张,只是朝那人走去,笑着赔罪道:“让阁下久等是羽干的不是,还请阁下不要放在心上。” 那人转身,她背着月光,拓跋羽干更加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依稀知道长相极为普通,脸上带着微笑。 “我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小侍从,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微微一顿,笑容依旧,“不过公子对于不尊重他的人,也从来不会记在心上。” 拓跋羽干被他的话弄得有些糊涂:“您是想说,公子心胸广阔?” “怎么会,我们公子最小气了。”他笑得甚是灿烂,“只是不尊重公子的人很快都会在这个世上消失,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公子从不记在心上罢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依旧是微笑着,可看在拓跋羽干眼里却觉得身份惊悚。 “阁、阁下要理解一下我,不是我故意要您等我这么久,一切都是我们那个将军的错,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出来,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啊。” “那雁门关呢?”那灿烂无害的笑容突然收起,随之代替的是冷凝的目光,“下令要用凤凌玉血祭楼胜的命令,难道也是楼异逼你的?” 拓跋羽干睁大了眼,他感觉到自己背脊在冒着冷汗:“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连这点事都不知道,你把我们当做什么了?”他向拓跋羽干走了一步,“现下看来,你一定也不知道毁坏与我们的约定,下场是什么。” 忽然间,拓跋羽干感觉到来自眼前这个男人强大的压迫感,那是比天尊之境更为可怕的威压。 拓跋羽干的脸色唰一下就变青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毁坏与梵天的约定后果一定很严重,只是他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知道了,而且还用这样的方式骗他出来。 他还是大意了,他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可是他也别无选择,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的心腹可言,他除了相信自己以外不会相信其他人。所以与梵天私下交易的事情,他也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而且就算带了人出来又如何,他不可能百千人来,而面对几个或者是几十个人天尊之下的人来说,于天尊之上的强者而言,又能有什么差别?无非是杀一只蚂蚁,还是啥一群蚂蚁而已。 “阁下息怒,阁下息怒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毁约,只是当时情况是在紧急,我差点就命丧黄泉了,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是么?可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他微微眯着眼,“到现在你还不打算向我坦白么?” 现在拓跋羽干的脑海里正在快速运转着,他不知道对方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用意,按理来说他的意图对方应该不会知道,但是对方可是传说中的梵天,关于这个组织的厉害他听得太多了,所以他实在不敢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对方。 “是,的确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成绩出来,这样的伤亡会让我在家族里永不翻身的!到时候不用您动手,我自己都会了结自己。” “你说的是现在么?”紫衣男子看着他问。 拓跋羽干只觉得脸上一股*,他握紧了拳头:“虽然阁下修为让我望尘莫及,但我堂堂拓跋氏直系血脉,血液里的尊严也不容你践踏的。” 说着他就拔出匕首,似是真的要当场自尽,却被一颗石子震到了手,生生的把匕首松开。 “阁下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紫衣男子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慵懒,“拓跋将军想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尊严,大可找个没人看见的角落自行了断,不必在我面前。” 拓跋羽干一下子被激得满脸涨红:“你!你不过是你们头领身边一个打杂的人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 话刚出口,拓跋羽干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天尊之境以上的强者说这样混账的话,要是惹他生气了,他一个巴掌要了自己的性命,那时候自己可真的就殉节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既然话已经说了出,如果此时再收回来那也太伤他的自尊心了。所以现在即便他心虚得很,但还是假装镇定和愤怒地看着紫衣男子。 却没想到他并没有和拓跋羽干计较,只是笑了笑:“我这次前来,是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公子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支援你的行动。” “真的?”拓跋羽干瞬间双眼发亮,“什么时候可以?” “半个月后,你会得到五百名死士,他们会听命于你,任你差遣。” 拓跋羽干却是皱眉:“竟然还要等半个月?我要五天后就见到他们的身影!” 紫衣男子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你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拓跋羽干虽然对这冰冷的目光感到一丝害怕,但他想到自己刚才一发狠话,对方就立刻不敢再说自己什么,以为这个公子的侍从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便壮着胆子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我拓跋羽干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区区一个后辈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真以为自己有点修为就不可一世了吗?!” 话音刚落,拓跋羽干忽然感觉到周遭气的跃动,只见一股紫色的气流从他正前方忽然袭来,继而化作无数只紫色的蝴蝶,拓跋羽干想跑,却听到一声“画地为牢”,生生将他禁锢在原地。 无数的蝴蝶钻进拓跋羽干的眼睛、鼻孔、耳孔,疼得拓跋羽干哇哇大叫,可他一张嘴,那些蝴蝶便钻进他的嘴里,简直是无孔不入。 那些蝴蝶犹如一张张锋利的刀刃,直达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倒在地上拼命打滚。 拓跋羽干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受撕心裂肺之苦,不仅撕心裂肺,连眼睛嘴巴指甲都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苦。 现在的拓跋羽干是衷心的希望自己死去算了,这样痛的折磨,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他睥睨着地上的拓跋羽干,嘴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过了一会,拓跋羽干只听到一个响指,刚才那被四分五裂千刀万剐的感觉忽然停止,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恶心。 他不住地干吐,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他虚弱地跪在地上,神情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紫衣男子。 “如何?刚才的感觉拓跋将军可还满意?” 他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刚才的饭菜好不好吃一样。 拓跋羽干忽然回过神,连忙求道:“我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阁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拓跋将军放心,我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 “是、是,阁下心胸宽广,实在让我汗颜。”拓跋羽干勉强站起身,头依旧是低着的,身上的痛苦虽然消失了,可他似乎还清晰的感觉到刚才的痛苦,那是一种让他想作呕的感觉。 如今拓跋羽干心里已经完完全全被他折服了,他没想到梵天里区区一个侍从也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已经不敢想象他们那位公子到底实力如何了。 一想到这,他就感觉到一阵后怕,要知道自己可是毁了和他们的约定啊,幸好对方还肯给他一次机会,不然他可要生不如死了。 “恩……刚才说到哪里了?”紫衣男子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哦,对了,第一件事已经说完了,该说第二件事了。” “是,还请阁下告知。”拓跋羽干恭敬地道。 “第二件事,便是让你将功折罪,只要此事办好,之前毁约的事不仅可以一笔勾销,日后只要你有困难,我们梵天也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三次。” 他看着拓跋羽干欣喜若狂的神情,嘴上的弧度深了几分,“但是,如果此事你办不好,那便相当于罪上加罪,到时候你所受的痛苦,便不止你刚才的程度,而是百倍,千倍。” 拓跋羽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可以选择不接受吗?” “当然可以,”他爽快地道,“那现在就受刑吧。” 说着他左手便凝起一股紫色的气团,拓跋羽干看着连连摇头:“不、不,我答应,我答应!” “恩,多谢拓跋将军配合。”他将气息散去,负手道,“但是我要事先提醒拓跋将军,还请拓跋将军不要抱有侥幸的心里,不然后果自负。我这么说,你可是明白了?” 拓跋羽干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还请阁下放心,同样的错我拓跋羽干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拓跋将军果然是聪明人,如此我便安心了。”他看着拓跋羽干的眼,“那件可以让你将功折罪的事,便是让你配合我们一次行动。” 拓跋羽干听到只是配合行动,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没问题,我一定全力配合。” “说起来,我们的行动也有利于你攻克雁门关。” “真的?”拓跋羽干大喜,“那阁下到底是要我配合你们做什么?” “将凤凌玉完好无损的带到我面前。” 他特地在完好无损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拓跋羽干一听立刻摇头:“阁下,不是我拓跋羽干存心和你们过不去,只是此事实在太难了,完好无损实在太过困难,捉住他倒是还有一线希望。” “她可以受伤,只是她所受的伤,会在你身上十倍体现。” 拓跋羽干一脸的无法理喻,可是比起刚才的折磨,他忽然觉得这好像也不是太痛苦的样子,而且如今这境况,又岂是他能做得了主? 拓跋羽干实在不明白,好歹这梵天也算是西璃国的,怎么会对一个南穆国的将军如此看重,要说是美女那还能说得过去,可偏偏对方是男的,莫非那位公子其实是断袖? “拓跋将军且放心,我们已经有万全之策,你只需配合好我们便可。” 紫衣男子的话打断了拓跋羽干的思绪,他皱着眉:“我自然会配合你们,但是如今军中可不是听令于我。若是楼异执意要杀死凤凌玉,那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啊。” “放心,楼异不会杀她的。”紫衣男子道。 “阁下怎么知道?那凤凌玉可是他的杀父仇人,还是你想说,这楼异根本就不是楼胜的三儿子?” “不,他的确是楼胜的三公子,这点毋庸置疑。” “那我就更不懂了,既然阁下如此笃定他的身份,又为何觉得他不会为父报仇?”拓跋羽干似是发现了什么东西,“难道他们真的有所勾结?!” 紫衣男子摇摇头:“若他真要为父报仇,就不会错失今早的时机了。” “不,阁下这就不懂了,楼异他表面上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怕那趁人之危的事是不会做的,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做,否则他那正人君子的嘴脸可要被撕破了。”拓跋羽干不以为然道。 “或许吧,不过此事你无须担心,我既然说了有万全之策,当然也会将这个事情计算在内。” “那你们计算在内的事情,是不是也包括南穆国那边的动向?”拓跋羽干试探性地问。 “自然。”紫衣男子点点头。 拓跋羽干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无论对方是不是在故弄玄虚,只要是不用他操心,那也就无妨。 如果楼异和南穆国那边他都有办法应对,那自己要担心的事就很少了,这样算起来,这笔买卖他还是没有亏的。 “既然阁下已经思虑周全,那我便不再庸人自扰了。我出来的时间也有点长了,需得尽快赶回去,以免让楼异怀疑。至于下一步的计划,还望阁下另找时间告知。” 紫衣男子点头:“可以,你先回去吧。” 拓跋羽干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刚才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话音刚落,便见从紫衣男子后方的暗处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谦恭地低着头,答道:“回公子,属下都听清楚了。” 他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我连基尔和朗姆都不放心托付,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属下定不会辜负公子的厚爱,不会辜负‘杜松子’之名。”杜松子谦恭地道。 “好,只要你顺利完成此事,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便可超过玲珑。” 杜松子微微一怔:“玲珑大人在梵天刚建立时便跟随公子左右,是公子您的左膀右臂,属下不敢与玲珑大人相比较。” “如今你已是‘杜松子’,像刚才那般失礼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杜松子微微一怔:“是。” “拓跋羽干只会耍些小聪明,此人难成大器,若他再有什么鲁莽的行为就把他处理了。” “松子已与独孤朗达成协定,公子可以放心。”杜松子顿了顿,“从此次战争来看,独孤朗比拓跋羽干多少有些脑子,扶持他比扶持拓跋羽干要有用一些。只不过一切如公子所料,少爷的确谋过人,他们二人根本比不过他。” “那是当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松子,扶持谁依你的意思即可,不过拓跋氏毕竟比独孤氏势力要更大一些,即便拓跋羽干是废物,他身后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至少不要浪费了。” “是,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那楼异,你与他相处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 公子点点头:“松子,一定要把少爷完好无损的带到我的身边,”他抬头看着天空,“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杜松子微微皱眉:“恕属下直言,少爷定不会束手就擒,倘若到时少爷顽强抗争,若我们不采取武力,恐怕难以将少爷带回。”杜松子看着他,“不知属下是以将少爷带回为优先考虑,还是少爷的安全为优先考虑,还请公子明示。” 四下忽然陷于沉默之中,杜松子看着眼前的公子,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他鬓边的发丝,他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牢牢地握在手里。 “只要她性命无虞,一切将人带回优先。” “是!” 半个月后。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 已是初夏,雨水更是丰润,万物都在拼命的生长,虽然北方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但也有“闲照槐花驿路中”的景致。 这半个月来,雁门关安静的可怕,南穆国和北燕国双方似乎形成了“敌不动,我不动”的默契一样,双方都按兵不动,仿佛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手。 对于这个状况,燕王和南穆国的皇帝都有些不满,要知道打仗的消耗是很大的,即便他们都有耕,能解决大部分粮食问题,但对于这两位国君而言,这种僵持并不是他们所愿意看见的。 所以他们都曾下过命令,要求凤云笙和楼异尽快采取行动,尤其是燕王,当他得知北燕国的伤亡后,差点没有被气死。 只不过两人皆以“实际情况”为由,将这两位皇帝的口给堵住了。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对方用了实际情况来做说辞,那他们即便是贵为君王,对他们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不过这半个月里,双方并非无所事事,他们所做的是休养生息,凤云笙要看清楚援军的意图,让援军融入他们的圈子之中,而楼异要忙的事就更多了,整顿军纪,安定军心,重振士气,这些都是他要做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往往平静过后,等待着他们的便是惊涛骇浪,疾风暴雨。 只是让凤云笙没想到的是,她即将要面对的,远远超过她的预料,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差点让她悔恨终身。 ------题外话------ 某凛:这一幕我等了好久了,不万更对不起自己 第108章:全军撤退(1) 酉时三刻,演练场。 凉风习习,月朗风清。 南穆国的军营里,士兵们正三人一排地巡逻着,即便是刚吃完饭,他们也没有半点松懈。 夏风习习,偶尔传来火柴“啪”的声响,一切都是安宁的,与过去十五天的日子没有半点差别。 凤云笙正在演练场里练剑,她身披一件素白窄袖长衫,衣上绣有金色的云纹图案,这就是凤凌锦送给她的那件衣服。 脸上,依旧戴着獠牙鬼面具,在月色下散发着一种骇人的光影。 凤云笙忘情地挥动着剑,她的剑术已经停留在一个瓶颈处很久了,虽然别人总说她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完美无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剑术还不是完美的,还有很多可以完善的空间。 真正完美无缺的剑术,她还没见过,即便是慕离的剑,也不是完美的。 秋水一转,剑光在夜里划出一个清冷的弧度,这半个月来她已经想通了,已经说服自己要如何去做了。 不要把他当做慕离,忘记凤云笙和慕离之间的种种,至少在她还是凤凌玉的时候,唯有这样她才可以说服自己按照预设好的路线继续行走下去。 这才是对他和自己,都最好的选择。 站在边角的李伍长和刘伍长时刻警惕着四周,谨防有闲杂人等靠近。 “将军,原来你在这里!” 忽然一把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刘伍长和李伍长恭敬地朝那个人行了一个礼,她收起剑,转身看向来人:“吕副将,什么事如此着急?” “将军不好了,军中许多兄弟突然都觉得肚子不舒服,频频地去拉肚子,军师初步判定他们吃了巴豆,现在正为他们煎药。” “巴豆?”凤云笙露出少有的凝色,“受此影响的兄弟有多少?” “很多,几乎全部,但具体人数还不清楚。”吕天照道。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情况的?” “就在刚才,”吕天照突然想到什么,“半个时辰前正好是吃饭的点!” “那十有*是今晚的饭菜出了问题。” “末将现在就去捉拿今日轮到做饭的人!” 凤云笙摇头:“不一定是他们,其他人要下手的机会也很多,而且若是我就不会挑轮到自己做饭的时候去做这种事,太容易暴露了。” “可恶,那些北燕国的也太奸诈了,我们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他们竟还能潜入!莫非……”吕天照似是想到什么,“莫非我们军中潜入了北燕国的奸细?!” “此事容后再议,吕副将,传我的命令,除了军师所熬的药,所有士兵不得再进食军中任何食物。你挑选几个没事且信得过的士兵去帮军师熬药,除此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煎药的地方。外面再派二十个人守着,煎好的药统一由他们去送。” “是,末将遵命!” “还有,你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是没有事的,将那些人都迅速召集到此。” “是!” 吕天照走后,凤云笙犹自觉得不安,他让刘伍长去通知刘霸海等人到议事行营里商议此事,然而这时她才发现,那几个将领里,只有张继、王参将、陈谋是没事的,其余的刘霸海、林、梁先锋和李参将还有援军的何校尉都中了招。 片刻后,议事行营。 “将军,末将已统计好人数,算上将军,只有八百七十三人是没事的。”吕天照顿了顿,“这八百七十三个人里,都是因为没有吃晚饭所以才避过这一劫。” “末将比较例外,末将因为身体还未痊愈,吃的东西也是和大家分开的,所以我虽然吃了晚饭,但也是无虞。”陈谋道。 “如此一来,便可断定下毒之人是将毒下在了饭菜里。”张继抱拳,“将军刚才推断水源无虞便是正确的了。” “现在只有不到一千人是还有作战能力的。”凤云笙低声道。 “将军,莫非您认为此事与北燕国有关?”王参将问。 “若非与他们有关,又怎会有这突然的一幕?”凤云笙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今夜,北燕国定会有所行动,而我们如今只有不到一千的战斗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他们抗衡。” 即便她已经加强了军中的防范,可还是敌不过内鬼,小小几颗巴豆就狠狠地摆了她一道,她纵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将军不必如此悲观,军师不是已经在治疗兄弟们了么?或许能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将此困境解除也未可知啊!” 陈谋的话刚落,便听门外的有士兵大喊:“不好了将军,据探子回报,北燕国的大军正往北定门赶来,已经过了马槐坡了!” 陈谋大骇:“什么?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刘伍长,把人带进来再说话。” 刘伍长在帐外应了一声,将来传话的士兵带了进来。 “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如此慌张,更不能在帐外乱吼,知道了吗?”凤云笙看着来传话的士兵道。 “是、是,标下刚才一时慌张,还请将军恕罪!” “罢了,你先定定神,把事情好好说一次。” 传话的士兵将事情告诉了凤云笙,根据探子的回报,他们看到拓跋羽干带着至少两万人正在往北定门赶来,行军十分迅速,而且这两万人几乎都是精英,有些人甚至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阶数。 “这帮无耻之徒,还终日说我们阴险狡诈,他们才是最狡诈的人!”王参将愤愤地道。 “竟然是拓跋羽干带人来攻打北定门,这么说东定门和西定门也有可能被攻击。”陈谋的眉头皱得很深,“而且按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到两刻钟便能赶到北定门。” “两刻钟,即便军师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让兄弟们完全恢复啊。”张继愁着脸道。 “三个门,八百多个兄弟,这要如何才能守得住?”吕天照亦是满脸愁容,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凤云笙,充满期待地道,“将军,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凤云笙的身上,在他们眼里,凤云笙就是奇迹创造者,她可以仅用五千人大败楼胜所率领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可以用她所带来的阵法、兵器屡屡将北燕国的铁蹄斩下。 以少胜多的战他们打得很多,而且每一次都是大胜的,而带来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位将军。 所以即便现在他们手上只有不到一千人,即便他们要面对的是三个方向的共同进攻,他们也认为只要有凤云笙在,那一切的不可能都可以变成可能,他们一定还能像之前那样,大败北燕国! 然而当他们满怀期待地看着凤云笙,希望能从她嘴里说出一些豪言壮语时,凤云笙只是平静地对来传话的士兵道:“去探查的人除了你还有多少人?” “算上东定门和西定门的,还有十个,不过北定门的算上标下就只有三个,而标下也只能联系到这三个人。” “好,这三个人如今在哪?” “都留在原处继续打探军情,只有标下一人回来了。” 凤云笙点点头:“好,你立刻尽可能带上多的铁蒺藜,看能否与你的同伴汇合,若可以,你们三人一起沿路撒下铁蒺藜,若不可以,则这个任务由你来完成。” “是,标下即刻去办!”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帐内的人:“立刻撤退。” 看见众人一脸懵然,凤云笙又道:“八百人掩护伤员撤退,带上我们的物资,先撤到仙福镇,以仙福镇作为临时据点伺机反击。”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吕天照第一个反应过来。 第109章:全军撤退(2) “字面意思。刘伍长,你立刻亲自到仙福镇一趟,必须快马加鞭通知仙福镇的县长此事,让他先做好应对。” “是,标下领命!” 凤云笙看着剩下的人:“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们惊讶了,你们须得马上准备这件事。王参将,你去安排好车马的分配,之前打仗受重伤的兄弟优先坐车。另外你再到演练场处,在健康的人中挑选七十个自愿留下来的人,一切以他们的意愿为先,即便找不够也无妨。” 她看着欲要说“我”字的王参将,补充道,“所有将领不在选择范围内。” “剩下的士兵作为掩护,你再从中挑选两百人断后,尽可能多带些椒石,这些人里若非弓兵骑兵,则一律按重步兵配备,优先按一弓两步分配到战车里。若是骑兵,则统一配马和火箭,选人之事你要和军师商量好。” 所谓的椒石,就是上一次呛到拓跋羽干的“石头”,这是凤云笙最新的发明,也和毒雷一样可以自行引爆,它的存在是因为毒雷不能随便用,所以她便想出来了椒石。 而且这次的椒石比起上次拓跋羽干遇到的还更加先进,里面不仅装了可以呛到人的东西,炸开的时候还有类似烟雾弹的效果。 “吕副将、陈中将、张都尉,你们三人清点军中物资,石头一类的全部不要带,留在原处,箭矢带上足够即可,粮食和药材尽可能都带上。” 她顿了顿,“但是,毒雷一定要全部带上,一个都不能遗漏,而且除非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许擅自动用。剩下没有带上的物资,除了石头一类的统一埋在定定南门外的山丘处,若来不及处理,就一把火烧了。” “等等将军,末将以为如果我们用毒雷作战还能一拼,而且我们还有缺月阵,不必马上撤退啊。”陈谋顿了顿,“而且即便我们撤退到仙福镇,北燕国也定会趁机追去,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定会被他们追上,到时候还是避免不了一战啊。” “末将同意陈中将所言,既然迟早都要一战,为何不死守雁门关?还未打就弃城而逃,这实在不是我们的作风!”王参将显得有些激动。 “必输之战,战之何用?拓跋羽干和金尓哈会败在缺月阵之上,是因为他们事先不知此阵的特点,如今他们都已经历过,难道你们还以为他们会像傻子一样冲上来给我们杀吗?” “即便无法像之前那样重创敌人,但如果能让敌人望而生畏,这也能争取时间啊!”王参将道。 “能争取多少时间,而你又能准确知道我们需要争取多少时间吗?”凤云笙看着他们,“不必多言,你们就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一即执行。” “将军!您可还记得马校尉临死前说过的话!”王参将激动地看着凤云笙,“末将的命是马校尉换来的,末将一定要替马校尉完成心愿,留守雁门关,带领那留下来的七十个士兵战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临阵而逃!” “末将的性命也是马校尉换来的,恳请将军也将末将留下,一同抵抗敌人!”陈谋亦道。 “胡闹!”凤云笙大掌一挥,“你们既然知道你们的性命是由马校尉换来的,那就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何谓临阵而逃,但凡有一线机会,你们认为我会做此选择?” 王参将怔了一怔,但他依旧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点:“末将自然知道将军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此决定,但是即便是圣人也会出错,如果我们依靠雁门关之险来坚守城池,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即便没有,也可以将敌人重创,到时候若真不敌再走也不迟。但是如果现在就撤退,无疑是错过了重创敌人的机会,这对我们又有何益?将军、副将军和军师,是我军灵魂,先退到后方以策万全是应该的。可末将不过是一介参将,生死微不足道,若能以一人之命成就此业,实乃末将之幸,还请将军三思!” “不错,而且即便我们退到了仙福镇,以仙福镇做掩护进行反击,但仙福镇无论是地利还是防守设备,都远远不如雁门关,末将以为弃雁门关而选仙福镇做坚守之地,实在是下下之举。” “将军,末将觉得王参将和陈中将的话说得也颇有道理,末将知道将军是不希望看到兄弟们做出无谓的牺牲,可是如果我们牺牲了能给敌人带来重创,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那也是值得的!”吕天照道。 凤云笙看了一眼三人,然后把目光转向张继:“张都尉,你觉得呢?” “末将虽然也赞同王参将所言,但您是一军之帅,那无论您下的是什么命令,末将也只知服从二字。” “张都尉!”王参将直摇头,“我们是要服从将军的命令,可是……” “没有可是,张都尉说得很对。虽然我们的行军速度必定比不上敌人,但只要你们沿途设下陷阱,要拖延敌人的步伐也不是不可。” 凤云笙看着王参将,“现在你们可能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现在没有时间向你们一一解释,你们只需要知道,之后的事会慢慢印证我今日的抉择是正确的,而我也绝对没有辜负马校尉,让你们离开,也绝非要你们做一个临阵逃脱之人!” 王参将还想说什么。却被凤云笙抢先:“不必再说了,这是军令,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王参将张着嘴,但最后还是只能愤愤地闭上嘴巴,从牙缝里挤出“遵命”二字。 吕天照皱着眉看向凤云笙:“将军,末将有一个疑惑还请将军明示,您是否打算亲自留下来为我们争取时间?”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凤云笙身上,而凤云笙只是摇了摇头:“不是。”她微微垂眸,“指挥留下来统筹大局的人我已有了人选,这点你们不必担心。” “不知是谁,将军可否一说?”陈谋问。 “就是刘伍长。我会事先告诉他该如何做,他跟随我已久,熟悉我的行事,是最好的人选。” “让刘伍长留下还不如让末将留下!”王参将一脸愤然地道。 “够了,此事已定,不必再说,你们速速安排一切,准备离开。” 所有人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议事行营,而凤云笙亦离开此地,回到帅帐默默收拾着东西,里面包括着各种发明的图纸、阵法的手稿,都是她认为极为珍贵的东西。 她从怀里拿出玄晶,紧紧的握在手里,闭上眼,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存到玄晶里去。 第109章:全军撤退(3) 酉时五刻,议事行营。 “报告将军,物资已基本处理完毕,但是因为时间实在太仓促,有些东西可能会有遗漏,但毒雷和药材都带上了,但考虑到行军的速度,粮食只带了一半,剩下的都暂时埋了起来。”吕天照道。 “报告将军,除了军师认为不宜移动的伤员外,其余的都安置妥当,断后和留下来的士兵也挑选完毕。我们的兄弟听到能留下奋勇杀敌,个个都踊跃报名,好些有事的兄弟们也是如此,所以将军担心会找不够人实属多虑了。”王参将没好气地道,“还有,有一个之前已经受了重伤的兄弟,这该死的巴豆拉得他虚脱,刚才似乎还有性命危险,军师先赶过去照料他了。” 凤云笙没有理会王参将的语气,只是点了点头:“好,陈中将和军师负责前军,前军包括所有的物资和目前战斗力最弱的士兵,分配四百人做掩护,你们代表全军行军速度,所以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朝仙福镇前进,否则将会拖累全军。” “是,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陈谋道。 “王参将负责中军,分配一百人做掩护,你肩负最后一道防线的使命,若是后军被破,则由你负责尽全力掩护前军撤退。” “不将军,我自请留到后军断后!”王参将道。 “这是死令,包括我之后所说的没一个命令,都是死令,不可改变。” 说完她便无视王参将,转头看向张继:“张都尉,你负责后军,分配一百人做掩护,你根据实际情况尽量支援断后的兄弟,但一切以大局为重,切勿以私情出发。” “是,末将领命!”张继道。 不等凤云笙开口,吕天照便道:“将军,末将知道自己是断后的人选,只是将军您呢?” “我也和你一样,留下来断后。”凤云笙道。 “这怎么可以,将军您应该到前军,尽早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张继第一个反对。 “不错,将军,末将说过您和军师还有吕副将都是军中的灵魂人物,吕副将是天尊之境,为了大局着想留下来断后也是应当的,可您……”王参将微微一顿,“总而言之,您不可冒此风险,应该到前军去的。” 陈谋略一沉吟:“将军这样安排,可是有什么考虑?” “我自然是有我的考虑。”她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不必多言,我说了这些都是死令,你们只管执行即可。”她缓了缓语气,“再者,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当年与楼胜之战,我一样全身而退,你们尽管放心。而且真到了危急时刻,吕副将也一定不会让我继续留在那里的。”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大家只好点点头,然后各自到自己的岗位去组织相关事宜。 “吕副将,你先留下来,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断后的事。” 吕天照停住了脚步,就在这时端木珣恰好赶了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凤云笙问。 “很早就办妥了,只是刚才在照料一个士兵耽搁了时间而已。”端木珣大步流星地走到凤云笙的面前,“那士兵的的情况不宜转移,只能留下来。” “这样情况的士兵还有多少?”凤云笙问。 “四百三十七人。”端木珣答道。 “怎么有那么多……” “其实已经算少的了。”端木珣道。 凤云笙微微闭上眼,然后才看向端木珣:“军师不问我为何要这么做么?” “属下知道您选择这么做一定有您的考虑,而您的选择一定是对全军最好的选择。只要知道这一点,属下又何必多问其他?” 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凤云笙摘下面具,看着眼前的端木珣和吕天照。 “你们二人,是我在军中最信得过的人。”凤云笙的声音极低,“所以有些事,我只能和你们说。” “将军怀疑将领里有奸细?”端木珣敏锐地道。 凤云笙点点头,吕天照不解道:“如果只是因为这次的事,其他士兵都可以做到,奸细不一定是出自将领之中。” “你说的很对,可事情往往没有‘如果’。” 吕天照大惊:“竟还有其他的事?!” “其实在半个月前,我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那时也和军师提及了一下。” 端木珣点点头,把凤云笙之前曾对她说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吕天照,吕天照听后立刻摇头:“这不可能,一定是将军多虑了!” “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凤云笙就知道他会有如此反应,“可是当我仔细一想,我甚至觉得之前我们可以赢得那么轻松,或许也是有问题。” 端木珣皱着眉:“将军觉得这是北燕国的内部矛盾所至?” “独孤朗和拓跋羽干与楼异有矛盾是肯定的,而前两者之间也肯定有矛盾,不然当时独孤朗就不会故意站在我能看得到他的地方,借此暗示拓跋羽干不在北定门。”凤云笙微微一顿,“只不过这只是我其中怀疑的一点,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是关于他的?”端木珣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凤云笙微微一顿,“即便那晚他对我有诸多不满,但正如你们的判断,他不会仅仅为了报复我而做出这些事情,他会这么做,肯定是另有原因。” “难道……将军您怀疑他暗中与北燕国有所勾结?” 凤云笙点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答案。” 端木珣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看来将军抱有这个猜测也非一天两天之事,可能早在当时便已想到了,因为不确定才没对属下说出口,而如今将军既然已经说出来,想来已经十分确定。” “十分说不上,九成是有的。” “不可能!将军,您怎么会对靖王爷有如此偏见?”吕天照不住地摇头,“靖王爷心系南穆国,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人,他又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站在一边的吕天照尚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他也猜到两人口中的“他”是谁,要说南靖和与北燕国有所勾结,这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正因如此,所以才有可能这么做。” 别人不知道南靖和对皇位的野心,但是凤云笙是再清楚不过了,以南靖和对皇位的执着,凤云笙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南靖和突然如此心急来找自己谈判,一定是有原因,他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用“正道”去获得皇位的耐心,而且凤云笙也很确定,即便南靖和与北燕国暗中勾结,他也一定是把北燕国当做棋子看待罢了。 以南靖和的野心,南穆国的皇位只是满足他野心的第一步,他是志在要一统天下的男人,即便现在他帮助北燕国拿下雁门,他也一定是计算好了夺回的时间,在燕王最相信他的时候,再在背地里捅上一刀。 对于南靖和的这个怀疑,凤云笙很早就有,不是在那晚的谈判,而是还要早上许多,上辈子她看过太多豪门贵族的争斗,什么血浓于水,在利益面前,父子厮杀是常有的事,她甚至同时接到来自同一对父子针对彼此的暗杀悬赏,所以她对南靖和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奇怪。 而这终究只是怀疑而已,让她一锤定音,觉得证据确凿的事,正是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军中的饭菜有问题,很容易会让人想到是北燕国的奸细所为,可当凤云笙听到他们吃下的是“巴豆”时,她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 但凡智商正常的人,能给敌人下毒怎会只让敌人拉肚子,银针能试出的毒就只有砒霜一类的含硫化物,用银针试不出的毒物大有所在。 再退一步,即便担心下剧毒会引起警觉反而导致影响范围更小,但下毒分量直接影响毒发时间和效果,就像巴豆过量一样可以致人死亡,哪怕是下慢性的毒都比巴豆要危害更大,所以这根本不是理由。 因此无论怎么想,若是北燕国所为,绝对不会选择巴豆这样的东西,而选择这样东西,恰恰是内鬼才会这么做,而且根据他们下手的力度,除了希望延迟被察觉的时间外,下毒者本身很有可能也吃了这些东西。 这一次的事件,想来应是南靖和向燕王的所做出的证明,或许还希望能上演一幕蚌鹬相争,渔翁之利的戏码。 为了牵制自己,远在上京的父亲和大姐就会被南靖和用来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而南靖和所谓的替凤凌锦求情,将他安放到玉门关作为谭忠勇的副将,想来也只是想将二哥和父亲他们分开监管。 他们之前一直没能从谭忠勇和罗士德口中探到关于西璃国的消息时,凤云笙就担心他们两个都是南靖和的人,是南靖和让他们不要把西璃国的消息告诉他们,而并非真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而现在听南靖和这么说,凤云笙已经能确定谭忠勇就是他的人,至于罗士德,鉴于他是罗士康的大哥,而罗家是站在皇后那一边的人,所以当下她也不好下结论。 她也不是没想过对南靖和虚与委蛇,但是一来她认为南靖和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而他为了真正将自己拖下水也会要求她做出很多关于通敌叛国的事,如此一来即便到时候她想和他划清界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二来,既然南靖和要用他们威胁她,那至少在南靖和与自己公然为敌之前,他们的性命都可以有保障,而即便想用他们来威胁她,按凤家在南穆国的地位,南靖和想在正式叛变之前达到这个目的还颇为困难,他最多是让皇帝对凤家多加猜疑而已。 皇帝猜疑凤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猜疑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实质行动,除了考虑到打仗的因素外,早年前往深山隐居的凤老太爷也是极为关键的因素。而且凤翰霆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平时素来谨小慎微,经过自己那些事后更是越发如此,绝不会让南靖和那么容易找到突破口。 凤云笙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这一切全部告诉了端木珣和吕天照,并将南靖和多次与她交涉的情况也一并说出。 第110章:全军撤退(4) “若换做其他人说出这番话来,即便是凌锦,我也不会相信。”端木珣十分认真地看着凤云笙,“但这个人是您,所以属下相信。” 这不是仅仅出于对凤云笙品性的信任,还有对凤云笙的分析问题能力的信任。 “末将也是。”吕天照常常地叹了一口气,“但末将还是希望靖王爷不是这种人,恕末将冒犯,末将真的希望将军这次是错的。” “我也如此希望,但有一句话叫做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事实。” 吕天照皱起眉:“只是靖王爷为何不在那天晚上杀了你,他贸然过你,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 端木珣点头:“我也有天照的疑虑,靖王爷若是这样的人,他为何要放过您?” 凤云笙微微摇头,端木珣见此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忽然笑道:“属下很好奇,还有那一成的原因是什么?” 凤云笙微微一怔,她之所以没说十成的把握,是考虑到之前在燕宫时得到的消息,不过即便是得知那一切,不过凤云笙也确信南靖和会察觉到燕王的用意。 所以当时她提前为南靖和辩护,其实只是不想凤凌锦将来察觉到什么之后一时冲动,她二哥的性子她最清楚,正义感太强了,若不这么做,只怕一发现南靖和的“大逆不道”,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然而这个考虑,她是没打算说出来的,没想到端木珣竟然如此在意那“一成”的原因。 “属下只是和将军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将军不必当真。”没等凤云笙回答,端木珣便接着道。 “没想到军师也会开玩笑。”凤云笙也微微一笑。 “将军竟然笑了,小珣……不,是军师以后该多说一些笑话了。”吕天照道。 “我很早就和你们说过,在私下不必如此拘谨,或许是我太严肃了,不如二哥容易融入你们。”凤云笙微微垂着眸,神色似是有些忧伤。 “怎么会,将军您不要这样想!”吕天照连忙解释。 “你到现在还叫我将军,让我能怎么想呢,天照?” 吕天照整个人愣住,天照,不知为何从凤云笙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竟会让他觉得有些害羞的感觉? 吕天照连忙在心里摇头,果然将军太美了,比靖王爷还要美的男人实在杀伤力太大了。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天照害羞的样子。”端木珣看着凤云笙,“其实在属下心里,一直都把将军当做兄弟,只是习惯这样称呼了,便懒得改而已。” “这种习惯可以改,小珣。”凤云笙看着端木珣道。 端木珣也微微一怔:“看来我刚才不应该笑天照的,”他苦笑着摇头,然后真挚地看着凤云笙,“若这是你所愿,我愿意为你改变这个习惯,凌玉。” “我也一样,只要将……啊不对,只要凌玉开心就好。”吕天照也道。 听到两人肯叫自己凌玉,也不再称呼自己为“您”,凤云笙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欣喜,她会心一笑,那是她罕有的笑容。 那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跟暖人心脾,直捣心肺,吕天照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他羞恼地低着头,心里直骂自己没用。 凤云笙倒是好奇吕天照怎么突然脸这么红,还以为他生病了,被凤云笙如此“关心”,让吕天照更加无地自容。 “凌玉,要改习惯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你应该要给时间我们去改。”端木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吧?” 吕天照也有同样的疑问,虽然刚才凤云笙对其他将士说会一起走,但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 “小珣果然心细,我不和你们一起走,我会留下来为你们拖延时间。” “这怎么可以,你贵为一军之帅,怎么可以留下来。”端木珣立刻反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要我重复多少次?” “凌玉,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你刚才说过会和我一起断后的,怎能出尔反尔?” “你们刚才还说习惯要慢慢改,我倒看你们改得挺快,以前你们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凤云笙微笑着说。 “若你不喜欢,我可以用回以前的态度对你,但是你不能留下来。”端木珣认真地道。 吕天照点头:“不错。” 见两人如此认真,凤云笙也不打算开玩笑了,本想用比较轻松的方式道别,却没想到还是不行。 “小珣,天照,你们觉得在哪里最有可能找到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她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端木珣和吕天照,“你们觉得,要找出奸细,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虽然凤翰霆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也只是暂时,时间越久他们的危险越大,南靖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爆炸,所以她只能争分夺秒去解除这个炸弹。 只要南靖和通敌叛国的确凿证据,将他叛变之前定罪,那一切都可以逆转,南穆国最大的隐患才可以消除。 她知道要达成这一点异常困难,除非是十分确凿的证据,不然以南靖和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是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她所言,到时不用南靖和动手,自己就可以被捍卫他的人的口水活生生淹死。 光看现下的情况,暗中与南靖和勾结的朝廷官员也似乎不在少数,她只要稍有不慎,便必定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而且凤云笙也十分确定,南靖和早就安插了奸细在自己身边,这个奸细绝对不止来自于援军,因为南靖和肯定会猜到自己对援军有所忌惮。 现下想来,她觉得对方的种种行为,似乎是故意让她将注意力放在援军身上,好保护真正藏在暗处的人。 所以这样一来,她对于来自援军的威胁倒没有那么担心了,而她真正担心的是藏在暗处里的人,她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但至少有一个。而这些人,必定藏得很深,而且不会是普通的士兵,因为他们要给南靖和提供情报。 不仅是来自南靖和的奸细,在军中北燕国、西璃国的奸细都很有可能存在,而这些人也都和南靖和派来的人一样,藏在暗处,一直默默的为他们的主人效力,若是那个男人派来的,可能会和之前杜松子一样,用普通士兵的身份做掩饰,暗地里操控着高级将领。 对于凤云笙来说,这些人都是毒瘤,每一个都是可以致她于死地的毒瘤,比起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更加可怕。 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背地里捅你一刀,或者是你已经被捅了却还懵然不知,想想自己在军中的发明、阵法,这一些一定都被南靖和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这,她的背脊就不禁有一股寒意。 这些人一日不铲除,她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她只能冒险一次,不仅是为了拔起这棵已经深深扎根在南穆国之中的参天大树,还是为了揪出这一个个毒瘤。 如今他们已经出手,这也是能揪出他们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这个时候,要等他们下一次出手时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留下来,自知自己一定会作为俘虏,但她并不担心北燕国会立刻用她来血祭楼胜,因为在之前与拓跋羽干交涉中她可以看到,对方一开始也并无杀她的意思,而是希望她作为俘虏的存在,只是因为后来自己逼得他太紧,他才会想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她打算冒这个险,就赌北燕国不会马上杀死自己,而是将她带回北燕国等候燕王的处置。 而在她不在军中的这段时间,军队也不在雁门关,这正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若有任何势力想铲除他们的话,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而她如此果断的选择撤退,想来也是对方没有料到的,加上她突然留下的消息,相信也能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费脑一番。 在没有按照他们原定计划的情况下出手,要他们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则要增大许多,更何况凤云笙已经对某些人有了重点怀疑,并且给他们都安排了一些“美差”。 只要他们敢动,就必定会露出破绽! 第111章:内奸 “凌玉,你重点怀疑的对象有何人?”端木珣问。 “目前有四个,但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派来的,当然只是重点怀疑而已,我不确定是否只有这四个,或者是这四个中的哪几个。”凤云笙微微一顿,“不如你来猜猜,看我们想的是否一致?” “好,根据你的推论,恰好我也有四个怀疑的对象。”端木珣看着凤云笙,“前两个是李伍长和刘伍长,第三个是张都尉,第四个是王参将。” 吕天照一脸惊讶:“怎么会有李伍长和刘伍长?而且张都尉可是从凤太爷时就在军中的,这不可能啊。” “前三个我和你想得都一样,但最后一个不是。”凤云笙看着端木珣,“你会怀疑王参将,是因为他是那两次事情里他都是无恙的吗?” 端木珣点头:“不错。” “但你有没有想到,符合这个条件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端木珣微微皱眉:“你是说陈中将?” “不错,我第四个怀疑的人就是他。” 端木珣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虽然也符合条件,但第一次他是因为受了重伤才回来,而这次他幸免于难,也是因为他吃的饭是分开做的。” “小珣,你想一下,在战场上哪种人可以主动让人安排他待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还能博得尊重,赢得众人的信任?” “重伤员,”端木珣脱口而出,“你是说他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可是他当时肩上所受的伤的确很重,不是假伤。” “不严重又怎能痛晕过去,被人送回后方,弄虚作假又如何瞒得过你的法眼?”凤云笙微微眯起眼,“他当时的伤的确很严重,连我看了也触目惊心,还为此心生愧疚。而且他是儒将,与金尓哈正面冲锋,会被他重创也十分正常。” 端木珣点头:“不错,那你为何会怀疑他?” “金尓哈为什么要攻击他,或者说为什么当时金尓哈不选别人,而偏选他做攻击对象?” “或许只是巧合,还是你觉得这他与金尓哈串通好来演的一出戏?” “都有可能,但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故意露出破绽,引诱金尓哈打他。你想想,在没有特定的攻击对象时,什么人会是你优先选择攻击的对象?” 见端木珣似是已有答案,她便继续道:“而且陈中将伤势虽重,但是否能让他当场昏迷还是未知之数,此外他的伤伤得再严重,也只是皮外伤,我记得并没有伤及筋骨,何以迟迟未好?” 端木珣仔细回想当时他替陈谋看病的情形:“当时他所受的伤的确严重,但都避开了要害,正如你所言,连筋骨都未伤及。当时情急,我并未多想,可如今细想,的确有蹊跷。” “而且还有一点是你不知道的,刚才我们议事时,他看似和大家的意愿是一致,希望留下抗敌,可实则是时刻在套我的话,而且言语中亦有破绽,所以现在我最怀疑的人就是陈谋。” 凤云笙微微一顿,“他伤员的身份是很好用的,就像这次我又将他安排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端木珣会意地笑了笑:“有我在他身边,他定会十分安全。” “不必时刻盯着,要给他表现的机会,对其他人也不能疏忽大意,别忘了西璃国的还会易容术。” 说到这,凤云笙似是想到什么,“对了小珣,你可会易容术?” 端木珣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他微微一顿,“不过易容一事耗时比较久,而且还需得取得……” “那就算了。”凤云笙听到耗时比较久,就立刻打断了端木珣的话。 “你只是想变丑?”端木珣问。 凤云笙点头:“还要有疤。” “那要简单许多。”端木珣笑了笑,心念微动间拿出了用作易容的工具,“有我和天照帮你,一定很快。” 说着端木珣便开始给凤云笙变丑,期间吕天照终于对自己刚才一直以来的疑惑提出疑问。 “凌玉,我觉得你对陈中将的怀疑很有理据,我只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联想到这些上的。刚才你和小珣说什么两次的事情里都是无恙,为什么满足这个条件的人就会被列为怀疑的对象?” 吕天照实在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跳跃思维,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他只能大概知道他们所说的“两次事情”分别是指第一次与金尓哈等人交手,陈谋受重伤,马斯死去,以及这次的巴豆事件,对于为什么在这两起事件中均无虞的人就要被列为怀疑对象,他是实在想不到。 “还有张都尉,李伍长和刘伍长,你们又为什么要怀疑他们?” “我怀疑张都尉是因为他在第二次与拓跋羽干对战时,她负责守的东定门都快要被敌人破门了,却还不点狼烟求救。不过这里面也有拓跋羽干的因素,所以我对他的怀疑程度没有陈中将的高,将他安排在后军稍作试探。” 凤云笙顿了顿,“天照,若之后你们被北燕国的追上,你就可以假装不敌,试探一下他的反应,若他的表现是拼死一战,绝不相让,那张都尉的嫌疑暂时可以撇清,但如果他总想找前方救危,那就得小心了。” “是,末将……不,是天照领命!” “至于刘伍长,我怀疑他是因为他假传小珣的话,若当时我相信了他,恐怕那次我们就要败了。不过当我进一步问他时,他便全盘拖出,而且这里他也有受到独孤朗影响的成分,所以怀疑程度与张都尉一样,我让他一个人到仙福镇传话,如果他有异心,肯定会有动作,比如说故意放慢速度,或者在途中给同伴通风报信。” “李伍长暂时还没做出什么让我觉得可疑的事,我对他的怀疑程度是最低的,所以这次我让他留下来帮我守城。” 凤云笙看向端木珣:“这是我大致的看法,和你的可是大体一致?” “你比我想得要深入许多。” 她不仅临危不乱,还能马上察觉到军中有奸细,而且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想到一个最好的处理方案,不仅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自己的伤亡,保存实力,还能不动声色地将敌人一军,她才思之敏捷,思虑之周全,实在比他更胜一筹。 “将计就计,攻击不备,这次的确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办法。只不过你想借此机会潜入他们内部找到靖王爷通敌的证据,恐怕是十分困难,而且你被擒一事,也会大大影响士气,对我军作战亦是不利。” 端木珣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不过此举实在冒险,稍有不慎你便会粉身碎骨,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离开?” 第112章:迎敌 “此事风险是很大,而且极有可能是无功而返,但是,”她微微一顿,眼里泛着少有的执着,“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一试,有你和天照在,军中诸事我不担心。” 凤云笙知道自己此举的危险程度有多高,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南靖和,还有那个男人。 以拓跋羽干的性子,他要生擒自己无非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想留下自己的性命好好羞辱自己,第二则是碍于什么原因,不得不留下自己一条性命。 若是拓跋羽干占上风,她更愿意相信前者,但实际情况显然不是。 虽然她实在不想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但她知道除非那个男人死了,否则是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那就选一个最有利的时候去面对,当她以凤凌玉的身份重新回到军营时,她就做好这些觉悟。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言。”他伸出左手,“给你的一根头发我。” “头发?”凤云笙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将一根头发拔了下来递给他,“为什么要我的头发?” “你此番前去困难重重,变数太多,一切又只有由你一人去面对,我无法帮你什么,但至少能确定你是否还在人世。” “小珣你在乱说什么!将军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天照,小珣说的很有道理,我此番前去风险太大,若能知道我是死是活,对你们判断形势会有很大的帮助。”凤云笙平静地道,“不过仅凭一缕发丝便能知道我的生死,这也是无极门的术法?” 端木珣点头:“但是仅凭我现在的修为,仅能知道对应的气息是否存在,却不能根据气息追寻到对方的位置。”端木珣顿了顿,“而且随着依附在上面的气息减弱,要知道你是否存活也会越来越困难,不过以我现在的修为,除非气息完全消散,否则我还是能知道你的生死。” “原来如此……”凤云笙微微垂眸,似是在思索什么,“那如果是寻找自己的气息,那是否会变得容易?比如说将本该属于你的物品放在我的身上,你根据这件物品是否能找到我的位置?还是说一定要是头发才可以?” “不是一定要头发才可以,只要是被你触摸过的东西都可以,只不过属于自身的东西气息会浓烈许多,但是如果仅仅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放在你身上,那是绝不可能知道你是否尚在人间的。” 端木珣顿了顿,“气息只是一条线索而已,附着了我们气息的东西何其之多,自然还有其他东西帮我确定哪一种气息才是由你本人散发出来的。但后面的东西涉及到无极门的机密,所以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凤云笙抬眸看他:“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端木珣觉得凤云笙似是在听到自己刚才的回答之后变得有些高兴。 端木珣摇了摇头,不欲去想这些零碎的东西:“我的师弟为人正直,即便你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也不会对你滥用私刑,以他的性情,定会将你押回龙城见燕王,等候他发落。”端木珣看着一脸平静的凤云笙,“但是其他的人,我担心他们会对你暗下毒手。” 端木珣停下手,看了看凤云笙的如今的样子,比较满意地点点头:“恩,我看差不多,天照觉得如何?” “不负鬼面将军之称。” “你要不要自己看看?”端木珣问。 凤云笙摇头:“不必,我信得过你们。” 端木珣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把秋水给我。” 凤云笙解下腰间的秋水递给端木珣,只见他运气将自身的内力附在剑身之上。 凤云笙有些惊讶地看着秋水的变化:“没想到秋水亦可封存内力。”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秋水也能封存内力,因为当初凤翰霆是把断魂给她的,她就以为是因为秋水无法封存内力,所以凤翰霆才将断魂给她。 现在看来,凤翰霆把断魂给她,是因为担心她,要她多个保险。 “我也是猜测的,既然我的师弟对秋水评价如此之高,那它能封存内力,也不会意外。”端木珣将秋水递给凤云笙,“他们定会将霄练没收,这恰好可以减轻他们的戒心。秋水是软剑,你绕在腰间上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察觉。” 凤云笙接过秋水,摸着还微微发热的剑身:“多谢,我不在时,军中一切就有劳你们了。” “真要谢我,就不要让我们等太久。”端木珣握住凤云笙的手。 吕天照点头:“小珣说的对,而且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然凌锦一定会杀了我和小珣的。” “我会的,夺回雁门关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另外,我此番行事,绝对不能向我爹提起,另外,把逸尘带上,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它。” “恩,我们知道了。” 凤云笙看了一眼两人,松开端木珣的手,忽然转过身,戴上面具:“时候不早了,吕副将,军师,你们该出发了。” 端木珣和吕天照看着凤云笙的背影,齐声道:“是!” 待两人走后,凤云笙摊开了掌心,打开了那张薄薄的纸条。 她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并深深地记在脑中,然后将纸放到烛火中,直至它完全变成灰烬,才转身离开。 酉时六刻,北定门外一里。 “该死的凤凌玉,耽搁了我那么多时间,也不知他有什么阴谋。”拓跋羽干骑在马上狠狠地念道,他看着前方清扫铁蒺藜的士兵,“好了没有,动作快点,再这样慢吞吞的将你们军法处置!” 石海韬从后面的士兵中骑马而来:“右副将,士兵已经尽了全力,还请你耐心等等。” 拓跋羽干回头看了一眼石海韬,脸色变得和善:“军师也知道,本将军是担心耽误了时机才会如此,而且我们和东路西路约好了时辰一起进攻,现在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既然敌人给我们埋下了陷阱,想必东定门和西定门也相差不多。” “还是军师想得周到。” 拓跋羽干一脸和善地看着石海韬,但心下却对石海韬十分不满。 此战楼异没有前来,依旧是被拓跋羽干和独孤朗的一番好意给留了下来,楼异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要求要将袁海和石海韬带上,并且这两人的意见代表他的意见。 于是乎楼异人虽然没有来,但决定权还是在他手里,而且被石海韬和袁海这两个在拓跋羽干眼里看来是自己下属的人压制着,他的心又怎会好受? 要是在以前,拓跋羽干是说什么都不肯的,但是现在,在他两次失利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敢如此放肆,所以他现在只能暂时忍着,等他此战成名,到时候再找楼异算账! “右副将,已经好了!” “好,全军出发!军师,前军危险,你还是回到中军去吧。”拓跋羽干道。 石海韬点头:“多谢右副将关心。” 说完石海韬便往中军的方向走去,每当拓跋羽干听到那个“副”字,他都觉得十分刺耳,他一定要把这个副字给除去,让所有人都叫成他为将军! 扫除了最后一道障碍,接下来北燕国的行军十分畅顺,很快就到了北定门下,然而北定门的情况,却让拓跋羽干吃了一惊。 虽然他已经知道南穆国的巴豆事件,知道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他认为凤云笙至少会做最后的挣扎,至少关门应该是紧闭的,却没想到这北定门居然是敞开的! 第113章:挑衅 拓跋羽干狐疑地看着这敞开的关门,又看了看那漆黑一片的城楼,当年诸葛亮设下的空城计,至少还有几个人在那儿扫扫地,他自己还很雅致的抚琴弄弦,可如今这景象,这俨然是人去楼空,名副其实的空城计。 拓跋羽干看敞开的关门,之前费了那么多的力气都撬不开的关门,现在却自己打开了,他是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只是他不敢,真的不敢。 以他对凤云笙的了解,对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他得到雁门关,不给他摆个十道八道坎,他还叫鬼面将军吗?就像那一路的铁蒺藜,要不是有情报传来,他们不知又要损失多少人马。 “凤凌玉,本将军知道你在这里,只要你肯出来投降,本将军可以饶你一命!” 拓跋羽干大声地说,但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凤凌玉,本将军敬重你是一条汉子,既然是汉子,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出来一战,只会躲在暗处算计别人,那是卑鄙小人的行为,算什么好汉!” 这次回答他的依旧是风声,之后拓跋羽干又说了一些侮辱性的话语,可情况还是一样。 这下又让拓跋羽干疑惑了,他说了这么多羞辱性的话,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听到都会被气到,多少给点反应,至少喘气声可以听到吧,可一路下来,这里一切如常,实在让他奇怪。 而且拓跋羽干也是个玄宗之境的高手,除非埋伏在这里的人全都没有内力,否则他多少能感觉一二,而不是像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难道凤凌玉真的就这样落荒而逃了?不,这不可能,这和他认知里的凤凌玉不太一样,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点火箭,给我射到城楼上!” 一声令下,最前排的轻骑兵纷纷满弓,整齐地朝城楼上射箭,虽然觉得里面有诈,但他不能在这里干耗时间,如今城楼漆黑一片,他就先将这城楼照亮,看看对方到底搞什么鬼。 很快城楼便被火光照亮了,士兵惊讶地看着城墙上那一排整齐的人影:“右副军,有人!” 拓跋羽干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正在他得意时,却又听到士兵回报:“但是那些人很奇怪,中了火箭居然没反应!啊,那些是稻草人!” “稻草人?”拓跋羽干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铁青,“岂有此理,凤凌玉,你到底在哪里!” “右副将,我们的人刚得到消息,凤凌玉似乎已经带着所有士兵弃城而逃,正往仙福镇方向赶去,只留下了极少人士兵和无法转移的伤员。”拓跋羽干身边的一名士兵低声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拓跋羽干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低声地说,要不是对方是梵天的人,而且对方修为比他高,他早就大发雷霆了。 “还请右副将息怒,我们也是刚得到这个消息,消息来得突然且不合寻常逻辑,我们担心有诈才没有马上告知。” “担心有诈?”拓跋羽干冷哼一声,“我看阁下多虑了,我看我们都高看了那凤凌玉,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公子曾嘱咐过,不能小觑凤凌玉,我等不敢掉以轻心。”对方不卑不亢地道,“而且还请右副将谨记与我等的约定。” 拓跋羽干冷着脸:“阁下请放心,我时刻谨记。”他顿了顿,大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冲进北定门,拿下雁门关!” 北燕国士兵情绪高涨,纷纷朝关门冲去,可就在这时,那一个个被烧着的稻草人忽然从天而降,紧接着无数的箭矢如雨般落下,杀得第一批冲进去的人纷纷倒下。 “冲过去,硬冲过去,第一个进入关内的人赏黄金百两!” 拓跋羽干大声地道,听到有赏赐,士兵们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奋勇直冲,有不少士兵冲出了重围,然而当他们怀着雀跃的心情要跨过那关门时,忽然从他们的头顶落下三道铁闸,反应慢的就这样被压死在铁闸下,反应快的连忙朝后退,但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死在乱石乱箭之下。 烽火台早已被点亮,如今城楼之上,赫然站着一排戴着鬼面具的南穆国士兵,他们有的弯弓,有的操纵着守城器械,动作迅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正中央,有一名身披红白铠甲头戴飞羽冠的少年迎风而立,他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飞扬,獠牙面具在夜色下散发着森然的光芒。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拓跋羽干当场怔住,不是说凤凌玉弃城而逃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刚才为什么自己还察觉不到这些人的存在? 凤凌玉留在这里束手就擒,对他来说是好事,但问题是对方怎么看都不会束手就擒,而且他还不能伤到他,不然自己身上就要多开几十个洞。 本想着如果凤凌玉吃了巴豆,那就等同一只小鸡,别说反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可现在对方却好端端地站在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拓跋羽干纠结的时候,一道突兀的掌声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精彩,当真精彩。”石海韬骑着马走到拓跋羽干的身边,他看着城楼上那道红白盔甲,“在下石海韬,北燕*师,久闻鬼面将军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拓跋羽干正愁没地方发火,见石海韬竟然称赞凤云笙,当下喝道:“石海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对敌人敬佩起来了!” “我素来尊敬有能者,不分敌我。”石海韬微微一顿,“再说敌人也是要尊重的,这好像还是令堂常说的话,右副将难道不知?” 拓跋羽干当场语塞,他冷哼一声:“家父说过什么话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在这里提醒我!”他抬头看着凤云笙,又道,“凤凌玉,本将军知道你现在已是黔驴技穷,只要你肯投降,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 凤云笙一挥手,示意停止攻击:“你如何知道本将军黔驴技穷?” “要以不足千人之力来抵抗我十万大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当然,十万大军是拓跋羽干吹的,他认为士兵越多越有威慑力。 “哦?你如何知道本将军如今只有不足千人之力?”凤云笙反问。 “本将军当然知道,若非你兵力不足,以你的性格定会派人埋伏我军,而你只是沿途撒下了铁蒺藜,由此足可证明。”拓跋羽干理直气壮地道。 凤云笙微眯着眼,这拓跋羽干的确不傻,在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反套她的话,以求证实他从奸细里得来的消息有多少是真的。 不过就算拓跋羽干表面上很理直气壮,但想必心下早已乱成一团,他从奸细里得到的消息是自己随军而逃,可现在自己却出现在这里,这一定会让他怀疑奸细所传来的情报。 为什么凤凌玉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凤凌玉早就知道了有奸细,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今晚他们的行动,所以南穆国的士兵其实是毫发无损? 类似这样的疑惑,如今拓跋羽干的心底肯定多如牛毛,而凤云笙就是要让拓跋羽干有这样的心里障碍,好拖延他的进攻时间。 当然,她不会让拓跋羽干发现自己察觉到了这一切。 “拓跋羽干,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妨身先士卒,带领你的士兵朝本将军攻来,如此便可一雪前耻,岂不美哉?” 第114章:俘虏 凤云笙的话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要是换做脾气急躁的人,比如说金尓哈,那当然会怒而攻之,但是在拓跋羽干看来,凤凌玉这是激将法,这就更加让拓跋羽干不敢轻举妄动了。 情报已经不能相信了,对方这样激他一定有诈,他要看清楚,要记得之前的教训,不能冲动误事。 “哼,凤凌玉,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凭什么本将军要听你的话?”拓跋羽干故作镇定道。 “诸多借口,实则是害怕而已吧?”凤云笙轻蔑道。 “你!”拓跋羽干握紧了拳头,旋即冷笑道,“凤凌玉,本将军知道你这是激将法,本将军是不会中计的。” “真聪明,不愧是北燕国的右副将。”凤云笙淡淡地道,“只不过你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你打算就此打道回府,还是说在这罚站一夜?” “凤凌玉,你莫要欺人太甚!本将军见你是可造之材,才打算留你一条命,你不要不知好歹!”拓跋羽干愤怒地道。 “不,右副将,凤凌玉的话言之有理,即便知道有诈,但我们总不能光站在这里耗时间,你打算下一步如何?” 拓跋羽干一脸狐疑地看着石海韬:“你怎么三番四次与敌人同出一气,难不成你是他们的人?” 石海韬摇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更何况若我是他们的人,今晚我们的行动早就暴露了,我们还能如此顺利的来到这里吗?” 拓跋羽干微眯着眼,低声道:“军师的意思是,我们的行动没有被他们察觉?” 石海韬点点头:“正如你刚才所言,如果对方有足够的兵力,就不会只在我们来的路上撒下铁蒺藜了。”他顿了顿,“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是过了马槐坡好一段路后,才碰上铁蒺藜的,证明对方不是一开始就有所准备,而很可能是因为探子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才临时亡羊补牢的。” 拓跋羽干点点头,觉得石海韬说得的确有理,但是他还是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如果这次他再失败,那他真的可以自行了断了。 “军师,”拓跋羽干忽然一脸和善地看着石海韬,“我觉得你说得十分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看到拓跋羽干这幅嘴脸,石海韬心知他是在打自己的主意,但如果他不站出来,看拓跋羽干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必定会耽搁不少时间。 “我觉得,应该强攻北定门,这次我们带足了攻城器械,敌方的人数也不多,即便凤凌玉有通天的本事,也守不了北定门。”石海韬顿了顿,一脸的感慨,“若是金尓哈在,以他的勇猛定会很快攻克北定门。 忽然石海韬灵机一现,“对了,或许我们也可以等东路西路攻克,我们再与他们内外夹击,这样绝对万无一失。” “那怎么可以!东路和西路只是负责佯攻,我又怎会做出陷同伴于危险之地的事情?” 拓跋羽干义正言辞地道,他怎么能让其他人抢了这块肥肉,为此他还一再请求削减东路和西路的人数,还让他们比自己晚出发,为的就是确保自己是第一个入关的。 “右副将说的极是,那就请右副将下强攻雁门关的命令吧!” 拓跋羽干看着城门,又看了看城楼上的凤云笙,以及那一个个视死如归的南穆国士兵,此刻他的内心是挣扎的。 一边是巨大利益的诱惑,若是成功他不仅能一雪前耻,还能赢得巨大的尊重。 但另一边,是无数血与泪的教训,是比死还可怕的身败名裂。 见拓跋羽干久久拿不了主意,石海韬就着急了:“右副将,我们已经耽误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别忘了凤凌玉还不知道打算怎样应付我们,接下来的战斗一定也要耗费很多时间的。” 拓跋羽干看着石海韬,狠了一把心,反正他已经把石海韬拉下水,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凤凌玉,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本将军无情了。” “你是打算强攻?”凤云笙的声音极为平静,“若真如此,本将军欢迎之至。” “哼,你不必再故弄玄虚了,本将军知道你现在是外强中干罢了!”拓跋羽干振臂一呼,“众将士听令,准备云梯、吕公车,随本将军一起强攻雁门关!第一个进关者赏黄金百两,生擒凤凌玉者赏黄金万两!” 拓跋羽干是不能明着说不能杀凤云笙,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鼓励士兵生擒凤云笙,而且为了让凤云笙少受伤,他打算豁出去,亲自上阵。 “军师你回去中军,和左幅将一起等着,若本将军不幸失败,就靠你们了!”拓跋羽干一脸慷慨就义地道。 石海韬点点头,见他离开,拓跋羽干立刻对身边的士兵道:“立刻把你们的人都调过来保护我,要想毫发无损的把凤凌玉抓住,只有我能做得到。” “右副将请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见拓跋羽干打算亲自上阵,凤云笙知道对方真的是豁出去了,她看着隐没于人群中的石海韬,若是没有这个人,自己对拓跋羽干的影响还能再久一点。 城门上,这三十名士兵就是她如今的全部兵力,她知道只要敌人一旦发起强攻,自己很快就会守不住。 可她还想再为自己的士兵多争取一些时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们,她看了一眼这些与她一同留下来的士兵,毅然拔出腰间的霄练:“誓死守护雁门关,放箭!” 后世《史记·凤将军列传》中有一段记载了今晚的战役。 “……是以军中仅留精兵七十一,重伤者四百三十七人,凤亲率精兵三十于城墙与燕兵奋战,守城时许,杀敌千余人,燕兵多,败凤军,生得凤。” 戌时五刻,北定门。 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城墙上,最后一名南穆国士兵倒在了凤云笙的怀里,替她挡下了本该属于她的那一刀。 而他留给她最后的一句话,不是求她照顾他家中的老小,也不是求她将他的尸体带回家乡,只是四个字—— 将军珍重。 四面,是一个个眼睛发光的北燕国士兵,他们手执大弯刀,犹如饿狼一般朝凤云笙靠近。 凤云笙将怀中的士兵安放在一边,身上的惊月铠早已染满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她握紧霄练,冷冷地扫视着正缓缓靠近自己的士兵。 “凤凌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拓跋羽干看着凤云笙,眼里尽是得意之色,他想,芙兰莫林果然没有遗弃他,他终于胜利了,终于可以攻破雁门关,打败连楼胜都不敌的敌人。 “和他说那么多有何用,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立刻将他杀了,以祭楼将军在天之灵!”金尓哈杀气腾腾地道。 “不,我们应该把凤凌玉押回军营,交由将军发落的。”辽都尉微微一顿,“凤凌玉,只要你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然而凤云笙只是横剑身前:“你们妄想要本将军投降。” “有骨气,但是讲骨气是要付出代价的!”拓跋羽干狠狠地盯着凤云笙,“本将军告诉你,本将军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乖乖投降,否则本将军会要你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 “拓跋兄,对付这种人不宜用强,还是以劝说为上。”独孤朗在拓跋羽干的耳边劝道。 拓跋羽干眼帘轻挑:“莫非独孤兄有妙计?” 就在这时,城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便听到一个男子大声地道:“凤将军,如果您不想看到您的这些兄弟们死去,我劝您还是投降的好。” “不,将军,不要听他们的,我们不怕死!” “将军,就算您投降了,他们也一样会杀我们的!” “将军,您快逃吧,正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 “对啊将军,您快点逃吧,快和军师他们汇合!” “我把你们带过来,可不是要你们说这些废话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士兵惨叫的声音,紧接着是其他士兵愤怒的声音:“你、你竟然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你实在太没人性了!” “你要杀我们,我们可以理解,如果位置兑换,我也一样会这样对待你们,可我绝对不会折磨敌人,而是给你们一个痛快!” “没错,即便是你们士兵的尸体,将军也会吩咐我们好好安葬,才不会像你们这般没有人性!” “这就叫没人性?”那男子冷笑,然后手起刀落,将刚才顶撞他的男子的下体切去,“那这样呢?” 被他切去下体的男子当场狼嚎,强烈的羞耻心让他心口被一团气堵住,活活给气死。 “你、你怎能如此!” “太过分了,你不是人!” “你们如果想试试那个人的感觉,我也可以成全你们。”男子道,“凤凌玉,如果你不想他们一个个受辱,就投降吧!” “将军,您不能投降啊,不然您一世英名就会毁了!你这个混账,休要用我们来威胁将军!” “没错,将军,您不用管我们,兄弟们,我们已经是废人了,我们不能拖累将军!” “对,我们不能拖累将军,绝对不能!” 凤云笙心底一沉,立刻冲到城墙的另一边,只见其中一人突然奋力朝一个北燕国的士兵撞去,然后他身边的几人迅速跟上,他们用牙齿狠狠地咬着那北燕国士兵的手,疼得那士兵被迫松开刀柄。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士兵将脖子伸到刀落下的地方,然后血花四溅。 她看到,那些躺在木车上几乎无法动弹的士兵,一个个都像回光返照一般,效仿着那几个死去的士兵。 手能动的,便充当刽子手,了解同伴的生命,抢不到刀的,离刀远的,便自己将头磕在木车上,直至头破血流而死。 为首的男子微微惊讶之后,便立刻去制止他们的行为,可是他们太疯狂了,他根本无法制止。 “住手!”凤云笙失声道,“我以将军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住手!” “不将军,请允许我们违抗您的命令。” 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抗她的命令。 “将军,但愿来世您还是我们的将军,能成为您的士兵,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她身先士卒,仁爱士兵,她对他们很严厉,但她对自己才是最严厉,她总是军中最后一个睡下的人,却也是军中最早一个醒来的人,是她教会了他们做饭,带给他们许多他们所不知的东西,她用她的才智,一次又一次地保护了他们。 “将军,您要好好保重自己,一定要活着,一定要逃出去!” 她是他们心中的希望,是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相信只要这个人活着,那他们心中的期盼,便可以实现。 凤云笙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些人的脸上是笑着的,可她发现自己仅仅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场自杀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四百三十七人全部死去,一个不留。 她救不了他们,一个都救不了。 最终,五百一十个留下来的人,只有她一人活着。 她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燕国的士兵将他们的头颅割下,然后掠夺他们身上的东西。 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而比起那些死去的士兵,她身上所受的皮外伤根本不足为道,她根本就可以是用毫发无损来形容。 而她的毫发无损,却是那些士兵用身体用性命替她换来的。 “我去葬了他们。” 金尓哈看着这些死去的士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敬重,虽然是敌人,但他素来敬重有情有义的人。同时他对凤凌玉的厌恶又更深了一层,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身为他们的将军,应该拔剑自刎才对得起他们的忠心。 然而他却从未想过,若她真是贪生怕死,明明可以离开,又怎会独自留下来? “金尓哈,你是北燕国的还是南穆国的,埋葬敌人像什么话。”拓跋羽干冷声道,“别忘了,这些人的手都是染满了我们兄弟的鲜血!” “拓跋羽干,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这贪生怕死的妖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讨价还价?”金尓哈怒声道。 “金尓哈你别激动,只要凤凌玉对向我们投降,便可大大提高我北燕国的声望,打压南穆国的气焰。”拓跋羽干小声地跟金尓哈解释,然后看着凤云笙,高声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把我的士兵好好安葬了。” 她知道,即便她说了不能割下他们的人头,那些北燕国的士兵还是会私下将他们的人头割下,把他们的财物兵器掠夺得一干二净。 这并没有什么对错,因为这就是战争。 拓跋羽干略一沉吟:“好,我可以答应你。”然后转头看向金尓哈,“这件事,金尓哈,就交给你办吧。那你现在可以放下武器跟我走了?” “等你把我的士兵安葬好了,我就跟你们走。” 拓跋羽干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凤云笙,要不是和梵天有约定,他恨不得现在就打她两个耳光,然后再狠狠地抽上她几个鞭子。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还得担心她受伤,除了梵天的人以外,还特地安排一些没什么杀伤力的士兵做冲锋,为的就是希望能消耗她的体力之余又不会怎么伤到她。谁知道她是一个变态,打了一个多时辰居然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还处处维护她的士兵,实在让拓跋羽干郁闷。 还好梵天也不是吹的,见形势不对之后他们终于出手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士兵干掉,顺便还溜进了军营里,找出了那些伤员,用他们来要挟凤云笙。 虽然结果达到了,但过程实在曲折,所以当下拓跋羽干也不想再和凤云笙浪费时间,只要她肯束手就擒,提出的条件不过分,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是乎北燕国的士兵开始安葬起南穆国的士兵,共五百零九人。 而另一方面,当拓跋羽干得知军营里只剩下这些残兵时,他就知道那情报至少有一半是对的,他立刻命令袁海和金尓哈,率一万轻骑去追击端木珣,务必要在他们抵达仙福镇之前拦下,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第115章:阶下囚(1) 亥时三刻,北燕*营。 牙账内,火盆烧得很旺,楼异一身黑色窄袖长衫,正负手看着窗外的夜色,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淡漠。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把急声传来进来。 “将军,右副将和左副将凯旋归来了!”传话士兵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他们还生擒了凤凌玉!” 话音刚落,便看见帐帘被撩起,只见拓跋羽干一脸得意地走了进来:“将军,羽干不辱使命,已经夺下雁门关,并生擒了凤凌玉!” 说着他便将身子一侧,露出那副纤瘦的身躯。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手脚均扣着铁铐,苍白的脸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伤疤,扎在脑后的长发已然散乱,只见她微微低着头,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样。 “他就是那鬼面将军,杀死楼将军的那个?”听到凤凌玉被生擒,所有的将领都赶到牙账内看热闹,他们左看右看,都纷纷摇头,“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实在让我失望。” “可不是,这身无二两肉的,活像个娘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竟然将楼将军给杀害了。” “你们看他多高傲,他以为现在他是谁,见到将军还不下跪!” “对,快点跪下!” “跪下!” 而凤云笙只是微微垂着头,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见如如此,那些人索性亲自动手,摁住她的肩膀往下压。 他们本以为只要他们稍稍用力,这瘦弱的人儿就会被他们压下去,却没想到凤云笙只是侧着头,将身体重心下移,无论他们怎么压,她的腿就是不屈半分。 这让他们这些自诩为七尺男儿的人大感羞辱:“将军,您的父亲死得实在冤枉,如今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终于让我们逮到他了。将军,末将恳请您立刻开坛祭祀,将这妖人千刀万剐,用他的血来祭奠楼将军!” “对,我们好心好意要帮他们除贼,可他们不但不领情,还恩将仇报!若不将他千刀万剐,实在难以让人泄愤!”那人边说边擦汗,“娘亲的,你再不跪,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不,按照法令,我们应该将他带回龙城,由陛下亲自审讯。” “还有什么可以审的?贺兰德,你难道你不想为老将军报仇雪恨吗?!” “我当然想为老将军报仇,但我们要遵守法令,不能陷将军于不义!” “按照法令?我们北燕国哪一条法令告诉你捕获敌国将领,不可以动用刑罚了?”叱罗卜干大掌一挥,“别说是对她用刑,即便是处以极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生擒了凤凌玉?到时候可汗问起,就说凤凌玉是死在战场不就可以了?还是说,你想告密?” “叱罗卜干,你少含血喷人!凤凌玉身份特殊,怎能与一般情况相提并论!” “哼,还含血喷人,凤凌玉的身份怎么特殊了,难不成还是可汗亲自给你下了密令要保证他完好无缺?” “够了!”楼异大掌一挥,转身扫了一眼下面的将领,“凤凌玉深受南穆国百姓士兵的爱戴,若我们对凤凌玉动用私刑,传出去只会让他们化悲愤为力量,可我们若善待凤凌玉,则可以彰显我北燕国的仁义,让南穆国为之折服,此乃攻心。” 古人常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攻心为上,这是所有将领都明白的道理。 楼异一句攻心为上,让他们对他都大为改观。 贺兰德拱手:“将军英明。” “将军心胸广阔,实在是我等模范。”拓跋羽干奉承道。 叱罗卜干虽然心里也认同楼异所言,却还是不悦地扭过头,但他不敢说什么,只是摆着一张臭脸,但手依旧不肯松开。 其他起哄的人见叱罗卜干偃旗息鼓,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学他摆着一张臭脸,继续用力将凤云笙往下压。 “我的话你们都没听到吗?”见他们还是没有反应,“不得滥用私刑,还不放开他。” 这下他们才意识到楼异在说什么,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凤云笙。 “这也叫滥用私刑?哼,真不知道将军在想什么。”叱罗卜干碎碎念道。 此刻的凤云笙正双手撑地,沉重的手铐已经将她的手臂磨出水泡,他们刚一松开,突然消失的压力让她险些站不稳。 “你,是凤凌玉?” 她点了点头。 “抬头回话。” 见凤云笙不为所动,那些人又道:“听见没有,将军让你抬头回话!” 说着他们便跨步上前,硬是将凤云笙的下巴抬起,可当他们对上那凌厉的眼神时,他们却不由得心里一惊。 那是一个败者应有的眼神?他们竟然害怕一个失败者的眼神?不,怎么可能,他们见过无数的阶下囚,有傲气的,却没有会让他们心惊的。 一定是因为他的脸太可怕了,他们是害怕那满脸的伤疤,而不是那所谓凌厉的眼神。 “退下!”楼异的眉间隐隐有一丝怒意,他看着已经低下头的凤云笙,问,“楼胜将军可是你亲手所杀?” 她点头。 “当初楼胜将军带兵到雁门关,可是为了解你们马贼之危?” 还没等她反应,便有将士不满:“将军,您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对啊,楼将军当初带兵去雁门关,不就是为了帮他们这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南穆国人,结果反而被他们暗算了,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您问他做什么?” “我是在问他话,而不是你们。”楼异看了那些人一眼,然后重新把目光聚焦在凤云笙身上,“回答我,当初楼胜将军带兵到雁门关,可是为了解你们马贼之危?” 第116章:阶下囚(2)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哼,还算敢作敢当。” “哼,就算他不承认,我们也不会相信,他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可以了,把他押下去。” 话音刚落,便看到两名士兵朝她走来准备将她押下去。 “把他押到最北边的木房里,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 “将军,他可是囚犯,应该把他押到地牢里,住什么木屋啊!” “最近暴雨连连,地牢水气太重,他身上有伤,住在那样的环境下会更容易得病,若患上了时疫只怕到时传染了士兵,造成军中的疫病。” 身上有伤住地牢就会得时疫?哪有那么容易得时疫!叱罗卜干打算继续反驳:“可是将军……” “不必多言,待会让葛老先生替他验伤,带下去吧。” “是!”两名士兵将凤云笙押了下去。 “将军对待杀父仇人尚且如此,实在是宅心仁厚,羽干佩服。”拓跋羽干顿了顿,“将军,如今我们虽然夺下了雁门关,但对方大部分的士兵都往仙福镇逃跑了,末将已经让金先锋和袁翊将去追赶,但我们也应该尽早在雁门关布防。” 石海韬点点头:“确实如此,敌人把南门的防御工事全毁了,想必是为了短期内重夺雁门关做铺垫,我们应该尽快将据点转移到雁门关,好以此天险一路南下,配合西璃国的盟军直取豫城。” “看来二位心中已有盘算。”楼异淡淡地道。 “末将已经让辽都尉留在雁门关先做打理,末将打算根据辽都尉汇报的情况再做决定。”拓跋羽干率先道。 “属下认为今晚便可先将少部分粮食运往雁门关,听辽都尉说,他们攻陷东定门时发现粮仓是空的。” 楼异微微颔首:“就按军师的意思去办。穆参将,还请你走这一趟” “是,末将领命!” “其余的人都回去休息吧,尤其是两位副将,你们辛苦了。”楼异的声音依旧很淡,虽然在说着关心的话,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关心的感觉。 “末将之前一时大意让我军失利,实在愧对死去的兄弟,这次只是将功赎罪,实在不敢言苦。”独孤朗诚恳地道。 “左幅将所言极是,难得将军大人有大量,宽恕了我等的失责,肯给我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归于将军的。”拓跋羽干也诚恳地道。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是!” 众人一一离开了牙账,刚走出牙账没多久,叱罗卜干便愤愤地道:“什么狗屁的攻心为上,我看他分明就是包庇凤凌玉!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有这样的儿子,就算是死了也会被气活过来。” “可不是嘛,我们不过是要她下跪而已,那也叫动用私刑?将军是没见过刑罚是什么样的还是怎么的,他要他抬头,我们好心帮他,他反倒还呵斥我们,我怎么觉得将军是有点偏袒这妖人。难不成将军被那凤凌玉下了妖术?” “我看*不离十,说什么怕那妖人得了疫病传染给我们,疫病有那么容易得吗?我看啊明天我们就去请几位法师给将军驱驱邪。” “唉,你们也别说将军的不是了,将军在无极门里过了十多年,无极门里讲的是悲天悯怀,你们看将军对右副将他们不也一样宽宏大量吗?” “那怎么一样,拓跋羽干他们好歹是我们北燕国人,可那妖人却是我族敌人,还是将军的杀父仇人,这样的深仇大恨怎能宽恕?” “唉,将军才刚知道身世不久,突然被委以重任,谨慎一些是应当的,他不让你们动用私刑,无非是不想你们落人口实罢了。再说了,将军还年轻,容易心软,看那凤凌玉一副可怜的样子,一时心软也是情有可原。” “老关,你别像贺兰德那家伙一样,满嘴南穆国的调子。” 一想到贺兰德叱罗卜干就来气,从刚认识贺兰德起他就一直看贺兰德不顺眼,“我也知道,将军是慈悲为怀才会这样。但是像我们这种人,太过慈悲可不是好事,尤其是对敌人。其实我很怀疑,他们是怎么攻破雁门关的。” 关统点头:“我也很奇怪,这次他们好像胸有成竹一样,看来是内有乾坤啊。” “将军应该知道此事吧?” 叱罗卜干冷冷一笑“谁知道呢,不管了,反正我们是不知道的,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这样白拿军饷也不错。” “阿干,不过是小小的雁门关而已,何须劳烦你亲自上阵?来日有你发挥的机会。” “老关,我就喜欢你说实话!走,都去我帐喝一个。” “阿干,我就不去了,你知道我最近不太舒服。” 叱罗卜干似是早就料到关统会这么说,他挑了挑眉毛,小声道:“我那可是有几坛雪里醉哦,你真的不来?” 众人一听到雪里醉这三个字,立刻就精神了:“可是忘忧阁的雪里醉?” 叱罗卜干一笑,心念微动间手里多了一呈酒,然后他打开了酒封:“怎样?” 众人一闻到那酒香,便知道那是忘忧阁的雪里醉,叱罗卜干是个酒鬼,收藏的美酒多不胜数,他们也总是沾了他的光喝到不同地方的美酒。若说与南穆国开战有什么让他们觉得困扰的,那大概就是要好一段时间去不了忘忧阁,尝不到雪里醉。 “阿干,有你的,既然是雪里醉,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关统亦是振奋,“走,我们去喝雪里醉!” 寅时,仙福镇城门外。 “黄县令,有劳你费心了。” “不不,端木军师哪里的话,你们在雁门关替我们挡住蛮夷多年,是我们该谢你们。”黄县令顿了顿,“怎么不见凤将军?” “凤将军在断后,稍后便到。” 黄县令吃了一惊:“将军怎么能断后呢,万一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黄县令,你要对将军有信心,他……不会有事的。”端木珣顿了顿,“我还要照看士兵,不便多聊,还请黄县令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是黄某思虑不周了。”他对身后两排衙差道,“从现在起你们听从端木军师的指令,直到大军全部进来为止。” “是!” “有劳了,那就请你们负责安置伤员吧。” 端木珣指挥着前军士兵将物资和伤员往仙福镇里运,经过一路的调整,那些受巴豆影响的士兵也慢慢恢复的元气,不需要躺在木车上,可以自己行走。 见黄县令离开,陈谋走上前对端木珣道:“军师,我看兄弟们都恢复得差不多,不如我们把粮食等进去后,便组织士兵重夺雁门关,攻他们一个防不胜防。” 第117章:狭路相逢(1) “军师,我同意中将说的,现在我们来个回马枪,他们一定没有防范。”王参将赞同道。 端木珣摇了摇头:“虽然兄弟们开始恢复元气,但也仅仅是开始而已,加上今晚舟车劳顿,若是现在折返实在于我们无益。” “可是敌人一定会在雁门关内设重防,到时候我们就很难攻下它了。”陈谋道。 “陈中将放心,将军和我已经布下陷阱,即便敌人设下重防于我们来说也如同虚设。” “是什么陷阱如此厉害,还请军师透露一二,好满足陈某的好奇心。”陈谋问。 端木珣微微一笑:“陈中将不必心急,等我们攻城之日你就知道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兄弟们安置好吧。” 说着他便走开,去指挥另一队士兵,陈谋看着王参将:“王参将,你知道这陷阱是什么吗?” 王参将摇摇头:“不知。不过既然军师如此有把握,那一定是十拿九稳的。” 陈谋点点头,似是若有所思,而王参将则去帮端木珣指挥运输之事。 而就在前军紧锣密鼓地把东西往仙福镇里运时,后军的吕天照正与金尓哈和袁海打得不可开交。 “吕天照,吃我金尓哈一刀!” 金尓哈大刀一挥,朝吕天照劈去,吕天照长枪一横高举头顶,哐的一声挡住金尓哈的大刀。 “金尓哈,我来助你!”袁海金枪一挥,枪头直取吕天照后脑,只见吕天照一个弯腰,双脚向前猛力一踢,然后一个回马枪,将袁海的金枪震开。 “唔——”金尓哈中了吕天照一踢,差点掉下马,而袁海亦是被吕天照震得侧了身,差点金枪脱手。 “袁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比试,你别插手,不然我先灭了你!”金尓哈吐了一口鲜血,然后看向吕天照,斗志异常高涨,“好,不错,不愧是天尊之境的高手,我们再来!” “等等,金尓哈,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能再和他耗下去了。” 袁海拦在金尓哈的跟前,他已经不耐烦了,刚才他劝金尓哈不要中计,那是敌人的激将法,可他却死活不听,非要和对方单挑,想想对方是天尊之境,要杀死他们两个是易如反掌额事,可对方一直没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对于金尓哈这样猪一样的对手,袁海表示实在气愤,可是这一万士兵名义上都是要听令于金尓哈的,所以他又不好直接对他们发号施令。 于是乎他也只能期待奇迹发生,可是奇迹一直没有发生,所以袁海才打算试试偷袭,看有没有可能伤到吕天照,谁知道对方实在是太强,他这点小花招根本伤不了他。 吕天照看着金尓哈和袁海,他很想摆脱他们,可是这里已经离仙福镇很近,在端木珣还没派人前来告诉他一切妥当之前,他不能离开。 而这两人境界虽然比自己低,要取他们的性命并非难事,但他们身后有一万大军,他们只需要轮番上场就可以把他活活累死。 幸好他刚才用激将法令金尓哈与他单挑,这才拖延了小半个时辰,只是他觉得金尓哈虽然好糊弄,可那袁海却没那么好对付。 眼下,即便自己能继续拖延足够的时间,可他总要有摆脱他们的一刻,北燕国骑兵的骑射比他们的强,即便他可以摆脱他们,但那两百名士兵却不一定可以。 要他眼睁睁看着士兵死去是不可能的,而且仙福镇不同雁门关,里面不仅有士兵,还有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愿让仙福镇变为战场。 “金尓哈,这么久了你都伤不了我分毫,我也没耐心陪你玩了。” 吕天照的话让金尓哈和袁海都吃了一惊,前者立刻不满地大喊:“吕天照,我以为你是一条汉子,没想到你和那妖人一样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什么妖人,我不许你侮辱将军!”吕天照厉声道。 “哼,你们那位将军实在不是一位好将军,他只会在城墙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士兵死去,却什么都不做!”金尓哈不屑地说,“要是换做我们楼将军,我们那位常胜将军,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的士兵!” “你们把将军怎么样了?!” “哼,你很想知道吗?想就继续和我比下去,那我就告诉你!”金尓哈笑道。 “金尓哈!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袁海瞪着金尓哈。 “哼,他们现在不过是一群落水狗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我等他们全部逃进城里去,也一样可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金尓哈,既然你想继续和我比,那我就成全你。”吕天照顿了顿,“不过,我想把条件改一下。” 金尓哈略一沉吟:“你说说看。” “我的修为比你高,若是同等条件下,你是不可能伤我分毫,所以我打算让你一只手,并且不用内力和你打。” “什么?!”金尓哈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吗?!” 袁海觉得对方这个条件比刚才有希望多了:“等等金尓哈,你先听完他怎么说的。” “好吧,你说下去。”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接你三招,若你这三招依然无法伤我,”吕天照便用枪在地上划了一条线,“那你就立刻带上你的人滚回去,今日之内不得跨过这条线。”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袁海立刻摇头,“金尓哈,今日是他们最弱的时候,我们不可以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哼,你是怕了吗?我不用内力,还单手让他,若这样他连续三招都无法伤到我,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窝囊的人。” 见金尓哈沉思不语,袁海又道:“金尓哈,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这是激将法,你不要再上当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动用内力来接你那三招,这一看就是奸计!” “我吕天照说得出就做得到,我说了不用内力,就不会用!”吕天照无视袁海,只看着金尓哈,“怎么样,你敢不敢应战?” 第118章:狭路相逢(2) “哼,吕天照,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吗?”金尓哈顿了顿,“不过,我敬重像你这样爱护士兵的人,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金尓哈,你疯了!”刚听到金尓哈前半句的时候,袁海还很欣慰,可那后半句简直差点气死他。 吕天照亦是一怔,他完全没想到金尓哈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竟对金尓哈有一丝感激。 “不过,你可别太得意了,我金尓哈虽然只是玄宗一阶,但要伤一个没有内力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金尓哈看着吕天照,“我会用尽全力,绝不留情,你不止会受伤,还会死的,你确定还要好我比吗?” “当然,求之不得!”吕天照毫不犹豫道。 见金尓哈这要和吕天照比,袁海急了:“金尓哈,别忘了此次出战前,将军说过的话!” “我当然记得,但那是对右副将说的,对我无效!”金尓哈无视袁海,径自下马摆好姿势,“吕天照,你准备好了吗?” 吕天照亦下了马,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紧乌枪,一旁南穆国的士兵都纷纷摇头:“副将军,您三思啊,您这么做会死的!” “是啊副将军,而且要是对方出尔反尔,那可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金尓哈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他扭头看向袁海,“还有,这是我和他一对一的比试,你不可以插手!” 吕天照看着自己的士兵,宽慰道:“我相信金先锋一言九鼎,不会骗我们的。你们常说我很厉害,这次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最厉害的时候是如何的。” 见两人战意已决,袁海实在没话说了,他退到一边去,不过这样的条件下,金尓哈的胜算的确很大,要是万一杀了吕天照,那可是赚大了。 夜风习习,双方士兵都屏息凝神,金尓哈气沉丹田,将内力凝聚到右手的大弯刀上,而吕天照则扎好弓步,时刻警惕着金尓哈的来袭。 “吕天照,接我第一招!” 说罢便见一道褐色光影朝吕天照劈去,吕天照将乌枪横在面前,单手快速转动着枪身,形成一个圆形小风旋,当光影朝与之相接时,吕天照的后脚立刻陷进地里,他咬紧牙,忽然把枪一横,手臂一挥将光影一分为二。 “不错,接我第二招!” 光影分开时,金尓哈的大刀便来到吕天照的面前,吕天照立刻回防,哐的一声,硬受了金尓哈的一刀。 吕天照只觉得整只右手都麻了,几乎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可金尓哈却不给他半刻休息的时间,大呼一声“最后一招”,便将弯刀直刺他的心脏! 吕天照立刻将枪抵在身前,金尓哈的刀尖刺在乌枪之上,逼得吕天照连连往后退。 “副将军!”南穆国的士兵不禁紧张起来,而北燕国的士兵则大声喊:“先锋加油,先锋杀了他!” 金尓哈卯足了劲,而吕天照亦是拼命往后退,一直到了十丈开外,金尓哈才收起弯刀,哼了一声:“不错,我金尓哈这一生只服过一个人,你是第二个!” 吕天照挺立如松,双手抱拳:“承让!” 南穆国的士兵欢呼雀跃,个个高呼吕天照的名字,金尓哈看了一眼太过平静的袁海,然后别过头对吕天照道:“你放心,我会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立刻带兵回去,今日之内我不会带兵越过此界。” 金尓哈顿了顿,“不过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带兵攻打你们,其他的我可保证不了。”他翻身上马,“吕天照,你别那么容易死,我等着和你在战场上再公平一战!” 说罢他便长鞭一挥,大声道:“全军撤退,违令者斩!” “副将军,你实在太厉害了,竟然单手不用内力都可以接下那金尓哈的三招!” “我看那金尓哈就是个花架子,别说三招,三十招副将军也一样能接下来!” 南穆国的士兵犹自在兴奋之中,完全忽略了夜色里那张煞白的脸。 “好了,别再说了,快赶上张都尉他们。” “嘿嘿,副将军,您是不是害羞了。” 某个大胆的士兵拍了一下吕天照的后背,吕天照当场吐血,所有人都惊讶了:“你对副将军做了什么!” 那个胆大的士兵手还僵在半空中:“我、我很轻的,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副将军……” “都小声点,不关他的事。”吕天照虚弱地道,“你们以为金尓哈真的是花架子吗,我接他第一招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 “副将军……”士兵们的情绪瞬间就滴落了,好些人的眼里都出现了泪珠。 “好了,不要这个样子,不就是受了点内伤吗,休息个三五天就好了,我们快赶上张都尉吧。” 后来这句话传到了端木珣的耳中,他当时就把几味比较好入口的药换做另外几味药性相同但味道极苦的药,并以他的病情不宜吃甜食为由不给他吃蜜饯,以致吕天照喝了半个多月每天三次的特制苦药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敢乱受伤了。 而败走的金尓哈,他原以为袁海刚才那么平静,是打算假装离开,然后再趁机折返,却没想到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他一路上却没有提起半句要折返的话。 这不禁让金尓哈感到奇怪,但他也没想太多,反正只要对方不做出让他毁坏承诺的事,他就不会为难他。 而她他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他也不会连累袁海分毫,这次的事情是他一意孤行导致的,他会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但等回到军营时,金尓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袁海一句。 “我还以为你会暗中折返伏击他们。” 袁海看了金尓哈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我也是燕国人,我不会做出有辱北燕国的事。” 金尓哈怔了怔,北燕国人讲究道义,尤其是一个信字。 “可你刚才又偷袭吕天照?” “我记得当时吕天照说的,是只要你能伤他便跪下向你磕头,可没说明非要一对一。”袁海理直气壮地道。 金尓哈愣了一愣,心想怎么还能这样钻牛角尖,可是他仔细想想,第二次自己说明了是与吕天照一对一比试之后,他的确没有再插手他们的比试。 “好,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也是好样的。” “哼,夸我也没用,想想要怎样面对将军和左右副将吧,尤其是后者,他们要是知道了你这样做,只怕想将你生吞活剥。” 第119章:拿主意 “哼,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以为我会怕他们?”金尓哈粗着声,“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袁海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去牙账里等吧,这个时辰将军应该醒了。” 说着两人便到了牙账,之后的事与袁海预料的没有什么差别,当拓跋羽干和独孤朗得知金尓哈这样白白错过了一个最好的进攻机会时,简直就想把这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男人千刀万剐。 金尓哈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但让他意外的是袁海竟然帮他说话,还替他揽了一半的罪责,他说是因为他规劝不力所以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自己也有责任。 拓跋羽干看不顺眼袁海很久了,给他逮到这样的机会,他不狠狠地报复袁海他就不是拓跋羽干,更何况袁海自己也承认他有罪。 拓跋羽干说一定要严惩金尓哈和袁海,并说虽然袁海有负楼异的期望,应该罪加一等,扬言要杖责一百军棍。 金尓哈对拓跋羽干要惩罚自己是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有半点不服,可是他如此严惩袁海,倒是让他心中不悦。 一百军棍,那是要小惩大诫还是要他的命,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于是他出言替袁海辩护,可拓跋羽干一句雁门关是他艰难攻下的,而他如此信任金尓哈和袁海,特地派他们去追击逃兵,却没想到如何如何,他扬扬洒洒一大堆肺腑之词,核心就是吐出他的劳苦功高,然后拼命贬低袁海和金尓哈。 其实拓跋羽干如此针对袁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把袁海定义为楼异党,他希望能与楼异正面较量之前,先暗中剪除他的羽翼。 就是楼异这次偏帮袁海,那反而更好,只要他稍传出流言,这样楼异之前在军中建立起来的威望就会动摇,而他这个刚刚攻下雁门关的大功臣,便会在军中士兵的心中的地位便会更高。 所以说,无论楼异如何选择,对拓跋羽干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拓跋羽干看着楼异,他到底是会牺牲同伴来保全自己的清誉,还是会因私枉顾法令,偏袒袁海? 就在拓跋羽干打算等着楼异栽跟斗的时候,楼异的决定却出乎他的意料。 “金先锋与袁翊将的确有错,尤其是金先锋。”楼异看着金尓哈,“我便罚你停俸一年,贬为四品中将。” 金尓哈微微一怔,他只是罚了自己一年的俸禄,将自己贬为四品,却少了杖责之刑,怎么判得那么轻? “末将多谢将军宽恕,但也恳请将军饶过袁翊将,这真的不关他的事,他已经三番五次劝说末将,全是末将一意孤行,逼迫袁翊将的!” “不将军,无论什么原因,末将的确没有成功劝阻金先锋,末将有负您所托,还请将军重罚!” “虽然此次罪不在你,但你的确有错,那我便罚你停俸一年,以儆效尤。” “只是停俸一年?”拓跋羽干第一个不满,“将军,虽然袁翊将是您身边的红人,可您也不能如此偏袒他啊!” “对啊将军,且不说袁翊将,就说金尓哈,他这次的肆意妄为着实让我们蒙受巨大损失,若不以军法处置,日后士兵皆以为榜样,那将军日后当如何治军?”独孤朗也道。 一直沉默多时的石海韬也点点头:“将军,左幅将言之有理,治军当刚柔并济,切不可只取其一。” “将军,您就放心的罚吧,末将身体好,扛得住,只求将军看在袁翊将几次立下功劳的份上,只对他小惩大诫就好了!” 金尓哈也知道楼异罚得实在轻了,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楼异,甚至觉得他有出卖自己人之嫌,但他素来恩怨分明,一件事归一件事,这事是他惹出来的,他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楼异难做。 “我不杖责他们二人,是因为如今正是敌我交锋之际,与其用军棍惩罚他们,倒不如用敌人的刀枪。”楼异顿了顿,“金尓哈,袁海,我给你们二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你们能攻下仙福镇,此事便一笔勾销,而在攻城时,你们二人须身先士卒,亲自领兵上阵,你们可是愿意?” 袁海怔了一怔,抱拳:“末将定不辱使命!” “末将求之不得!”金尓哈面露为难之色,“只是我曾答应过吕天照,今日之内不再带兵前去攻打他们。” “金尓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拓跋羽干怒气冲冲,“将军,您心慈是好事,但治军不能只有心慈啊,您看看金尓哈现在根本不知悔改,您若不重罚他,这样的事情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楼异淡淡地看着拓跋羽干:“按你所言,当初你下药于我,我非但没有对你施以惩罚,也未曾让普通士兵知晓此事,是否也太过仁慈?” “我……这……”拓跋羽干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楼异会用这件事来堵他,他就说楼异怎么会那么好心,原来是为了抓住他的把柄! 但是拓跋羽干十分清楚如果楼异真的追究起这件事,他的后果有多严重。要是那次他成功攻下雁门关,那一切都好说,可问题是没有,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的事给了拓跋羽干一个提醒,那就是不能太轻视楼异,他或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单纯。同时他对楼异,不仅仅是想夺过他的将军之位,终于起了杀心。 所以当下,拓跋羽干只好先忍了这口气,不过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即便他有把柄在楼异手中。 “将军教训的是,刚才是末将一时气愤,才会把话说重了,还请将军和二位莫要见怪。” 拓跋羽干好声好气地道,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金尓哈一脸不悦地别过头,显然是看不惯他这幅嘴脸,而袁海虽然没表现得那么明显,但也能看出他对拓跋羽干的不满,唯独楼异,脸色始终淡然,让人无法猜测他的情绪。 拓跋羽干倒也不管金尓哈和袁海的态度,只是继续道:“不过将军,您给二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但如果这次二人依旧有负您所望,那又当如何?” “右副将所言极是,而且将军,领兵打仗本就是我等的责任,若以此作为二人的惩罚,实在太过牵强,末将只怕不能服众。”独孤朗道。 “末将金尓哈愿立下军令状,只要过了今天,立刻带兵攻打仙福镇,若不能拿下仙福镇,任凭军法处置!” “末将袁海亦愿立下军令状,誓要将仙福镇夺下!” 楼异看了一眼石海韬:“军师认为如何?” “若二位若立下军令状,定可堵住悠悠之口,只不过对方狡诈,如今退到仙福镇尚不知其有何打算,要一举拿下城池,恐怕并不容易。”石海韬顿了顿,“而军令状不可儿戏,一旦立下便要执行,属下恐怕……” “军师,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而我们北燕国正士气如虹,定能一举歼灭敌人!”金尓哈打断道。 见金尓哈如此坚持,石海韬便不再多说,只是看着楼异:“将军,还是由您拿主意吧。” 第120章:置之死地 楼异看着金尓哈和袁海:“我无需你们二人立下军令状,你们只要尽力而为便可。”他顿了顿,看向欲要发话的拓跋羽干,“但诸位的担心亦是有理,若只如此惩罚二人,恐怕难以正军纪。” 话音刚落,拓跋羽干的心里便狠狠鄙视了一番楼异,说来说去,他不过就是想先扮好人,处处维护金尓哈和袁海,然后再借他们的口来重罚金尓哈和袁海,他这样既起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又不会损他公正无私的声誉,两边都讨好,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这个楼异的心计真是重啊。 想到这,拓跋羽干就觉得自己刚才傻了,他不应该为了博一个正直谏言的名声,拼命去扮这个丑角,早知道楼异是做此打算,他应该只提一下就不再多言,好让他没有台阶可下。 就在拓跋羽干心里暗道不平之际,楼异的声音响起起来。 “我身为一军之首,属下犯错我亦有责任。”他看着拓跋羽干,“他们二人本该受的杖刑,应由我来承担。” 楼异说得平淡,可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金尓哈与袁海本该承受的责罚都由他来承担?他知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虽然拓跋羽干那一百军棍显然是胡扯,但他们二人一共要受的杖刑,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这、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金尓哈第一个表示反对,“我金尓哈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后果,怎能拖累将军!” “金先锋所言极是,若要行杖责,由末将自己承受便可,将军乃千金之躯,怎能让将军受罚!”袁海亦道。 “属下亦从未听过将军代替将士受罚一说,诚如袁翊将所言,您乃千金之躯,即便您是天尊高手,但一百军棍打的却是您的血肉之躯,万一您出了什么事,要我等如何自处?还请将军三思。”石海韬也劝道。 “无妨,我自有分寸,准备动刑吧。” 楼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却让人不容置喙,拓跋羽干狐疑地看着楼异,心想楼异肯定又是重施故技,这次他才不会上他的当。 一百军棍,这不是弄死楼异的最好方法吗?他可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军师此言差矣,昔日高祖尚为伍长时,也曾因手下士兵犯错而主动请求受罚,将军此举是效仿高祖的美德,是爱护属下之举,将军有如此胸襟,实在是我等的福分。”拓跋羽干一脸崇敬地看着楼异。 “拓跋羽干,你是存心想让将军送死吗!”金尓哈怒了。 “金先锋,啊不,是金中将,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污蔑我,否则你又要再加上一条罪了。”拓跋羽干十分好心地道,“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不忍心将军受此罪过,但是我能体会将军的苦心,所以我支持将军的决定。” “拓跋羽干,你不去做戏子简直浪费了你,怎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袁海也被拓跋羽干的行为弄得彻底生气了,“将军,末将知道您的苦心,但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二人一同立下军令状,或者直接挨那军棍的好!” “你们若挨了这军棍,短时间内还能上阵杀敌吗?袁翊将,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将军的苦心,可现在看来,我看你是全然不懂!”拓跋羽干义正言辞道,“再说,若将军此时把话收回,传出去倒有假仁假义之嫌,你们难道是想毁了将军的清誉,置将军于不义之地吗?” “传出去?这里头就我们这几个人,若你不说,还能如何传出去!”金尓哈怒声道,“将军,您切勿被右副将的话所蒙蔽,他至今仍怀疑您和敌方的端木珣有所勾结,只怕想借此要了您的性命!” “金尓哈,你别再大言不惭,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份参与!”拓跋羽干涨红着脸,“我之前怀疑将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因此犯下了弥天大罪。承蒙将军体恤,既往不咎,你又何必旧事重提,在此枉做小人!” “那时候我会这么做,还不是受了你鼓动,你还好意思提!” “够了,都闭嘴!”楼异大掌一挥,“大敌当前,你们不思结士抗敌,却终日内斗,如此如何成为百兵之范?”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我做此决定,并非代替他们二人受过,只是他们二人犯此过错,亦是我用人不当所致,理应受罚,而且正如右副将所言,若杖责你们二人,你们明日又如何领兵作战,将功赎罪?” “将军英明!”拓跋羽干连忙附和道。 “可是将军……”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就此决定。” “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刑具。”拓跋羽干立刻出去,亲自选了两条最粗的木棍。 见拓跋羽干离开,石海韬才道:“将军,既然您是代他们二人受过,军棍的数目可减少。” “对对,军师说的有理,我看一半,不,三十就好了。”金尓哈点头道。 “我说了我并非代替你们受刑,只是我本该承担的刑罚正好是你二人的杖刑罢了,又何来减刑之理。” 石海韬摇摇头:“将军,您可能不知道一百军棍意味着什么,属下见过很多勇猛之士,他们大多都熬不过一百军棍,即便熬过了,也落下顽疾。一百军棍,在属下看来无异于死刑,还请将军三思。” “对啊将军,即便您不为您自己考虑,还得为老将军考虑啊。您是老将军唯一健在的儿子,楼家的香火就靠您了,要是您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末将死后下到阴曹地府,也没有颜面去见老将军啊。” 袁海唰的一声,单膝跪地:“末将恳请将军三思!” 众人皆随之单膝下跪:“末将恳请将军三思!” 楼异看着地上的众人,微微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色:“你们都起来吧,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将军不收回成命,我金尓哈就长跪不起。” “那你就长跪于此吧。”说着楼异便离开了牙账,而这时拓跋羽干正快步朝牙账赶来,只见他身后跟着三个士兵,两个士兵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木棍,一个拿着长木凳,正气喘吁吁地跟着他的步伐。 “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好了。” 金尓哈冲了出来:“拓跋羽干,你当真要置将军于死地吗!” 第1章:杖刑 就在这时,远方走来了一大群士兵,他们都是听到楼异要受杖刑后赶来看热闹的。 “不知将军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军法处置。” “是啊,听说还是要行杖刑呢。” “我看一定是误传吧,我们军中又没有督军,将军便是最大的,还有谁能罚他呢?” “对对,我看也是,一定是误传,我听说是金先锋和袁翊将闯了大祸,估计受罚的是这两位。” “哎呀,怎么消息传得那么快,是谁走漏了风声!”拓跋羽干看着那一群来凑热闹的士兵,满是怒意的脸上藏着一丝窃喜,“将军,您看要不要末将将他们赶回去?” 楼异没有理会拓跋羽干的话,只是看着那些闻讯而来的士兵:“你们现在可有职责在身?” 众人摇头,他们不是轮岗的士兵,晨练刚刚结束,正准备去早饭,所以才有空凑这热闹。 “既如此,你们便留在这吧。”楼异示意那拿木凳的士兵将板凳放下,“昨日金中将与与袁翊将奉命追剿南穆国士兵,金中将因一时之气枉顾大局,与敌军副将吕天照交手失利后遵守承诺,下令撤兵,导致我军错失良机。”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张张惊讶的脸上,继续平缓地道,“袁翊将虽多次劝告金中将,但最终还是无法阻止此事发生,且当时他没有当机立断命令士兵追击,所以他亦有过错。” “今我已罚二人停俸禄一年,将金尓哈降为四品中将,并让二人明日率军攻打仙福镇时身先士卒,亲自上阵,让其将功赎罪。” 众人听着听着,从原来的惊讶到慢慢的接受,他们没想到就在他们睡觉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虽然将军罚了金尓哈和袁海,不过好像从未提及要杖责一说啊,那这个架势,又是给谁准备的? “他们二人犯错,我身为将军,亦责无旁贷,故此我也应当受罚。” 楼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到这众人似乎有些领悟。 难道这阵仗,真的是给将军准备的? “将军,还请将军三思!” 楼异却无视他们的苦劝,趴在了长凳之上:“杖责一百,立刻动刑。” 淡淡的八个字,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以为就算是打,也只是象征性的打个十军棍,因为将军好像真的没做错什么啊。 可是,他竟然说是杖责一百,他们没有听错吧,将军难道想自杀? 拿着木棍的士兵了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竟然有幸能打一次将军的屁股。 拓跋羽干见众人一脸不可置信,只怕会夜长梦多,当下将其中一人的木棍夺过:“将军公正无私,严于律己,实乃我军典范,你们一定要以将军为榜样严于律己,不可丢了将军的颜面!” 说着拓跋羽干便将木棍高举,“将军,得罪了!” 啪的一声,拓跋羽干狠狠地将木棍打在楼异的身上,他瞪了一眼另外一个还愣在原地的士兵:“还愣在这做什么,难道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 那士兵这才回过神,他有些胆怯地举高木棍,正想轻轻地往下打时,拓跋羽干却道:“你不用力打,是想让将军背负弄虚作假的名声,想陷将军于不义吗?” “可是……那个……”那士兵被拓跋羽干这一喝,吓得有些懵了,可是他心里真没觉得楼异哪里错了,可能真有错,也不至于要杖责一百把,难道真要用力打这一百军棍吗? “右副将所言有理,你用力便是。” 楼异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疼痛之色,拓跋羽干听着心中不爽,又狠力地打了一棍:“将军英明,还不继续!” “是,那将军……属下得罪了!” 那士兵也开始用力的打,不过他的力度和拓跋羽干的力度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以至于拓跋羽干在途中还三番四次要那士兵加重力度。 “拓跋羽干实在太过分了,他们这样打下去,将军就算是无宙之境也要不行了!”金尓哈怒气冲冲地道。 “这样的刑罚与境界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将军又没用术法抵挡!”袁海亦是着急了。 “可是既然是将军的选择,那我们应该尊重他。”独孤朗顿了顿,“拓跋兄也是,或许他让步了,将军也不至于此。” “那拓跋羽干就是想将军死,你们看将军的衣衫上开始见血迹了,这才三十军棍啊!我看不下去了,剩下让我来代替他!” “别冲动,你现在冲上去也无济于事,你认为右副将会首肯吗?”石海韬摇了摇头,“即便右副将首肯,将军也不会肯的,再看看吧,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再制止,拓跋羽干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将军打死。” 金尓哈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咬咬牙忍了下去,如今他实在后悔之前自己对将军的误解,错信了拓跋羽干的挑破离间。 他应该早点明白虎父无犬子的道理,楼胜是他第一个打从心底佩服的人,他这一生为国而牺牲了家,他所生的孩子又怎会是一个出卖国家、贪生怕死之辈? 如今的金尓哈打从心底敬佩着楼异,他喜欢爱护下属的将军,更何况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天尊之境的高手,这让尚武的金尓哈更是佩服。 于是楼异就成了金尓哈第三个佩服的人,也是他此生最后一个所敬佩的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楼异受打,此时的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其他人只能通过他身上衣服颜色变深来判断那个地方是否出血,但具体伤势如何却是看不出来。 就这样,拓跋羽干使出来吃奶的劲往下打,但他不敢动用内力,因为有几百双眼睛正盯着他,要是他敢这么做,绝对会被当场吊打。 而且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楼异,毕竟楼异是楼胜如今唯一的儿子,而且现在他的人气太高了,要是自己在这个环境下打死他,到时候燕王怪罪下来,连他父亲也保不了他。 只不过就算就算如此,拓跋羽干依旧毫不留情,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对楼异那么狠,因为他怕对方死在自己手里,可是他发现楼异看似瘦弱,但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经打。 从他开始到现在,打了六十多棍了,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许,流了几滴汗以外,那欠扁的淡然依旧,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不知为何就伤到了拓跋羽干的自尊心,于是他就拼命地打,就是想看楼异面露痛苦的样子。 “天啊,右副将也太用力了,怎么好像把将军当做是杀父仇人一样在打啊。” “就是啊,你看他打得都喘气了,需要这样吗,将军哪里得罪他了?” “可是我看将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啊,好像不是很疼啊,该不会是将军和右副将串通好的吧,还是说将军用了什么不会痛的方法。” “能有什么办法,不如你去挨一棍试试?” “我看他挨上一棍可能就要叫得呼天抢地了。” “你的狗眼没看到将军衣服的颜色都深了吗,那明显是血迹,要有不痛的办法还会流血?” “就算看不到,闻也总该闻到,你的鼻子是不是没有嗅觉啊?” 周围的人纷纷责难刚才说楼异坏话的人:那人当下打哈哈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我只是很敬佩将军的抗打能力。” “哼,那是当然,将军可是天尊之境的高手!” “没错,将军这叫外刚内柔,不对,好像是外柔内刚。” “什么乱七八糟,你没读过书就别乱说话,明明是以柔克刚!”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读过书,” “真的?”一群没有念过书的孩子眼里闪烁着敬佩之情。 “那当然。”只看过两页武侠小说的孩子毫不心虚地道。 一阵小吵闹后,众人又开始把目光聚焦在楼异的身上,他们听着士兵报数,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八十九,九十。 “九十九!” 啪的一声,似是打在众人的心上,此刻的楼异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可他的神色依旧淡然,眉头依旧没有皱一下。 “一百!” 随着最后一棍的落下,袁海立刻上前查看楼异的情况:“将军,您没事吧!” 第2章:试探 “将军厉害,末将……末将佩服。”拓跋羽干满头大汗,喘着大气道。 “将军,末将那有上好的金疮药,待会就给您拿来!”金尓哈也上前道。 “将军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宜移动,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先给将军上药?”独孤朗提议。 “不必。”见楼异想起来,袁海立刻伸手去搀扶,却被楼异婉拒。 他独自起身,站好,然后看着一脸担心的众人,淡淡地道:“今日让你们前来看我受刑,一是要告诉你们军规无情,即便是我犯了错也照罚不误,二是要告诉你们有些过错,并非能以一人之力承担,希望你们能以此为戒,从今往后克己守纪,莫要触犯军规,否则无论何人,定不宽恕。” “是,我等定以此为戒!” 他的余光落在垂下头的金尓哈上,“金中将虽然犯下大错,但他能信守承诺,信乃人之根本,这点你们也要好好记住。” 将军?金尓哈突然抬起头,他看着楼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而楼异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依旧淡淡地道:“好了,事情已了,你们都散去吧。” “是!” 说罢一众士兵都离开了这里,金尓哈看着楼异,不知道原委的人如果现在碰到他,最多以为他身体不适,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刚刚挨了一百军棍的人应有的样子。 一百军棍,整整一百军棍,行刑的过程中他非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连闷哼一声都没有,金尓哈不禁想将军是不是铁打的,不,可能比铁打还要厉害,他的身体应该是金子铸的,名副其实的金刚不坏之身。 见金尓哈等人随他进了牙账,他便道:“你们也走吧,尤其是金中将和袁翊将,你们一宿未眠,当下该好好休息。” “将军,我们没事,倒是您你伤势,末将实在担心。”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们下去便是。”楼异淡淡地道。 “可是将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诸位,我看我们就按将军的意思先离开吧,我去让军医给将军开几帖补药,内外结合好养回元气。”石海韬道。 “好吧,既然军师也这么说,那我等就先行告退。” 见众人离开牙账后,他走到屏风后,缓缓解开衣衫。 随着黑色长衫滑落,露出他修长白皙的后背,可背脊下方,那刚才被拓跋羽干狠狠仗打的地方,那里是真正的血肉模糊,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触目惊心。 而他,只是在领域中拿出师叔亲自为他调配的金疮药,将它一点点地涂在伤口之上,当药碰到伤口的刹那,他的额头、后背直冒冷汗,而那素来淡漠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疼色。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继续上药,再然后,默默地把药收起,换上一件干净的深色长袍。 他并不习惯穿宽袖的衣服,但他知道,比起窄袖长衫,长袍更难碰到他的伤口。 而这件沾染了他的血的长衫,最终还是由他自己亲自洗干净,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将军素来喜欢自己清洗衣物,从不假手于人,但他在受此重伤的情况下还坚持如此,实在是让他们既惊讶,又敬佩。 但是对于个别人而言,楼异的的这个行为只是为了表现他自己,是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表现,也有人认为,楼异的行为太傻,就好比他受这一百军棍,根本没有必要,甚至还有人认为,他受这罪,是为了逃避带兵上阵,逃避与他师兄的战争。 但无论如何,楼异今日此举让多人数人又一次认识了他,好比叱罗卜干,在他醉酒醒来后听闻此事后,他对楼异满腹的不满瞬间消失。 辰时,仙福镇。 “军师,如今一切都安顿好了,您可以和我们说说将军到底在哪里了吧?” 简朴的厢房里,一众将领正拥挤地站着,他们把端木珣围在了中心,眼里均是急色。 “是啊军师,副将军回来已经多时,可怎么还迟迟不见将军的踪影?” 吕天照因为受了内伤所以一回来就被勒令休息,因此原本应该是他面对的事情,便改由端木珣来应对。 “诸位不必着急,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将军在哪里。”端木珣的目光巡过众人身上,“将军如今在敌人的大牢之中。” 端木珣把凤云笙留下来的事情简单的告诉给了他们知道,众人听到之后,均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将军怎么能这么傻,他怎么能一个人留下来!”林中将皱着眉道。 “当时我只看见副将军一人赶上,便觉得不妙,却没想到将军竟是留了下来。”张继沉重道。 “将军是为了我们拖延时间才牺牲自己的,军不可一日无将,我们现在就去救将军!”梁先锋义愤填膺道。 “对,我们现在就举兵攻打雁门关,把将军救出来!”陈谋附和道。 “将军不在雁门关,已经被他们转移到他们边菟附近的军营里。”端木珣平静地道。 陈谋怔了怔:“军师是怎么知道的?” 端木珣略一沉吟,脸上有些沉重:“其实有些事,我和将军一直瞒着你们,并非对你们不信任,只是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才越安全。” “那是什么事?”王参将有些好奇。 “陈中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的,我和将军的万全之策?” 陈谋点点头:“当然记得。”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和将军的万全之策,便是我们在敌人内部,已安置了眼线。”他微微一顿,“而且还是将领级别。” 众人一听皆是惊讶,端木珣又道:“不然你们以为,拓跋羽干三番四次偷袭我们,我们是如何得知,并提前布下埋伏?” “可这次对方在我们军中下药,我们却毫不知情。”刘霸海惑地问。 “其实这一次我们也是早已知道,将军没有阻止,只是为了将计就计罢了。”端木珣看着众人,“你们仔细想想,将军在听到对方来袭时,便毫不犹豫让我们全军撤退,你们应该知道将军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样反常的决定,若非事先经过深思熟虑,他又怎会当场做此决定?”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上均是若有所思,好些人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可即便是将计就计,将军也不必孤身犯陷,将雁门关白白拱手于人。”张继仍是一脸疑惑,“恕张某才疏学浅,不知将军的计划是什么,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张都尉的疑惑可以理解,若非为了达到某个重要的目的,将军也不会行此险着。”端木珣煞有其事地看着他,“本来有些事,在事成之前不该说出来,但为了解除诸位的疑虑,我就稍稍透露一部分吧。” 众人见端木珣如此,立刻竖起耳朵。 “将军怀疑,军中有敌人奸细。”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上均是惊讶的,只是这惊讶之下,有些人还藏了一丝心虚。 “诸位不要太过惊讶,此事必须保密,切不可让其他士兵看出什么端倪,一旦此事流传出去,我会立刻追究你们的责任。”说完端木珣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当然,诸位是将军和我信得过的人,否则我也不会把此事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大家都似乎明白为什么何校尉没有出现在此处,而某些人的呼吸也微微大了一些,似是松了一口气。 第3章:拿下边菟 “为了抓住这些奸细,将军才会有此决定,而且将军看似是失手被捕,但实则是与我们那位眼线接头,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将军连我也并未提及半分。” “将军怎么不一早把这些事告诉我们,只和军师你一人讲。”王参将有些不满地道。 “我方才说了,将军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事关重大,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端木珣顿了顿,“而且之前时机未成熟,告诉你们反而容易让奸细察觉端倪,那又有何益处?” “这么说,军师是已经确定奸细是何人?”陈谋问。 “有八成的把握,但在十足之前我不能说,还是那句,以免打草惊蛇。”端木珣答道。 “那怀疑的人数可方便透露?”张继问, 端木珣摇头:“不能,而且这只是被我们怀疑的人,除了你们,其余的士兵里我们还不确定是否就没有这样的人。” “将军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有奸细的,又是为何会开始怀疑?”林中将问。 “具体的原因将军并未和我细说,只是有提到援军的问题。”端木珣答。 众人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每个人的脑里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就在这时端木珣又道:“除了为了找出奸细外,将军如此决定,还是为了一举歼灭敌人,拿下边菟!” “什么?一举歼灭敌人,拿下边菟?!”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木珣,这些月来在他们士气最旺、状态最佳的时候,将军尚且没有提及拿下边菟之事,如今他人不在军中,在士气最低迷的时候,却说要把边菟拿下? 端木珣郑重地点点头:“不错,北燕国攻下了雁门关,定会分派士兵戍守,边菟的布防便会变得薄弱。” “就算如此,对方的总兵力也比我们多,而且还没有算上固守在边菟的士兵,就算对方调走了部分士兵,对他们的防御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陈谋顿了顿,“再者我们要攻打边菟,必须先拿下雁门关,以前我们能以少胜多,雁门关天险之利占了重要因素,而此时对方占据了此利,即便有人接应,能否拿下雁门关也未可知。” “只要能领兵打仗,拥有指挥部分士兵的权力,要犯一些错误,甚至是致命性的错误,还是可以的。” “做得如此明显,难道就不怕对方发现吗?”陈谋狐疑道。 “若换做我们将军,当然会发现,但对方的将军,也就是我的师弟,以他的性子,却是不会发现。”端木珣微微仰起头,“ 他从小在无极门中长大,只潜心修炼,对尔虞我诈之事知之甚少,而且他总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习惯将所错归咎于自身之上,所以即便对方犯下了大错,他首先会考虑是不是自己造成的,而只要肯改过,他一定会给予机会,既往不咎。” “看来无极门的入室弟子皆是圣贤,此言非虚,我也听说这位楼异将军年纪轻轻便是天尊高手,而且不喜欢结党营私,颇有正派之风,只可惜他被燕王寻回,注定是我等的敌人。”张继叹息道。 “没办法,谁叫他爹是北燕国的,军师也别太过伤感,他日楼异若栽在我手里,我们定会给他一个痛快,留他一个全尸。”梁先锋道。 “将军一直要生擒楼异,也是起了英雄相惜之情吧。”李参将也感慨道。 “好了,总而言之若非有足够的把握,将军也断不会拿全军的安危做赌注,你们要知道,目前最危险的人是将军。” “我实在担心将军的安危,万一对方要对将军不利,那该如何是好啊!”刘都尉急切地道。 “不必担心,万一有什么事,会有人接应将军的。” “军师,就算我们的人故意犯错,可将军被俘之事一旦让兄弟们知道,我只怕军中会像凌锦出走那次一样大乱,影响甚至更甚。到时候我军的作战力也未可知。”张继道。 陈谋点头:“张都尉所言有理,即便我们可以暂时瞒住士兵,可敌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会大肆宣扬将军被他们俘虏之事,若是传回我国,影响未可估量。” “要的就是他们大肆宣扬。”端木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拓跋羽干好大喜功,如今攻下雁门关生擒将军,定恨不得将事情宣扬出去。但请诸位想一想,北燕国的出师之名是什么?” 众人皆一沉吟:“替楼胜报仇!” “不错,而如今他们既然已擒得将军,若他们还继续攻打我们,岂非没有了道理?” 刘霸海皱着眉:“话虽如此,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如今战争已开始,他们真的还会在乎这正义之师的名称?” “当然在乎,别忘了西璃国虽然蠢蠢欲动,但至今始终未动,至少等他们出兵了,北燕国才可以不要这正义之师的名称。”他顿了顿,“而且此事兄弟们知道了也无妨,想想刚才你们突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恨不得马上去营救将军?” 他的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敌人如今虽士气正旺,但也是最骄傲懈怠之时,我军虽然失利,但却是卧薪尝胆,如此一来胜负便可知道。” 李参将点点头:“看来还是军师想得细,这样一向,倒是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军师就是军师,能想到那么多末将想不到的。”梁先锋崇拜地道。 “那是,军师可是堪比诸葛在世的啊。”林中将赞道。 “这没什么,诸位只是刚刚得知这一切,还未来得及推敲而已。总而言之,敌人现在定是洋洋得意,认为他们的诡计得逞,却没料到我们有此打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只需等待敌人慢慢走进我们的陷阱里即可。” 端木珣扫了一眼众人,“诸位也辛苦了,快去好好休息吧。” “你们去休息吧,我带上一些兄弟们看哨,免得敌人突然来袭没个照应。”刘霸海道。 “不,敌人现在不会来的,刘都尉安心去休息吧。” “军师这也知道?”刘霸海有些惊讶。 端木珣微微笑了笑:“就算来也不怕,仙福镇原本就有放哨和守门的士兵,刘都尉安心便是。” 见端木珣如此神秘的样子,倒让众人好奇起来了,而端木珣只摆了摆手,“好了,诸位都去好好休息吧,要养精蓄锐,和敌人好好一战。将军被擒的事,我会统一和士兵们说明,你们要切记,今日我对你们说的这些事,只字都不能外泄。” “好!” 众人点点头,便都一一离开了厢房。 “刘伍长,刚才可有闲杂人等靠近此处?”端木珣问一直守在门外的刘伍长。 刘伍长摇头:“报告军师,没有!” “好,你也辛苦了,去好好休息吧。” “是!”说完刘伍长便离开了原地。 之后端木珣把凤云笙被捕的事告诉给了军中士兵,他说将军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才会独自一人留下来,与雁门关共存亡。 士兵们听到后情绪十分激动,有好些人都落泪了,他们没想到将军竟然会为了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兵而牺牲自己。 他们一致认为要立刻把凤云笙救出来,端木珣说将军是一定要救的,但他分析目前北燕国还暂时不会对凤云笙如何,而他们昨晚才刚到仙福镇,奔波了一个晚上,应该先好好休息,调整之后再一鼓作气,收复失地,救出将军。 如今凤云笙不在,吕天照又受了伤,端木珣就成了主要打理军务的人,他在士兵心目中的地位素来也高,他说的话大家自然都听。 于是在端木珣的带领下,绝大部分的南穆国的士兵都去休息了,只留下极少数的士兵负责必要的巡逻,戒备可谓为零。 深夜,仙福镇某处。 暗处的树荫下,依稀可见两道人影。 第4章:死守(1) “密函送出去了吗?”说话的人声音极低,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 另一个人也沉着嗓子:“两封都安全送出去了,幸好今天的戒备很弱,不然我都不敢在此刻行事。” “没错,没想到他们竟然发现了军中有奸细,他们是如何发现的。”第一个说话的人道。 “诚如主人所言,凤凌玉心思极细,没想到他早已发现了端倪,只是一直假装不知,暗自试探。”第二个人微微一顿,“不过这样也好,如今端木珣向我们公开此事,想必也是凤凌玉的授意,至少现在他们是信任我们的。” “但何东也只是最近才来到军中,而且除了这次巴豆的事,他一直没做过什么,凤凌玉又如何怀疑到他?”第一个人问。 “或许是西璃国,甚至是北燕国派来的人让他有所察觉,这并不奇怪。”第二个人顿了顿,“虽然你我暂时是安全的,但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警觉,最近还是少些行动为妙,如非必要,我们也不要碰头了。” 第一个人点点头:“没错,虽然迟早会被发现,但在这关键时刻,我们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 “对,至少在达成主人的目的以前,我们不能被发现。”第二个人沉着声,“你对今日端木珣所说的事有何看法?” 第一个人微微垂头,一脸沉思:“我觉得虽然他句句说得有理,但对他的话,我们不能尽信,最多只能信一半。”他顿了顿,“当时他你刚才说我们至少是安全的,我倒觉得未必,端木珣一样是心思极细之人,谁知道他今日的一番话,是否为了试探我们?” “恩,你的话很有道理,我的确是太大意了。这样看来,我今夜送信出去,是否也太过危险?” 第一个人叹了一口气:“自然是很危险的,但事关重大,我们又无法辨明真假,万一真如端木珣所言,那损失可就太太大了,对于这样的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个人也若有所思:“即便被确认是假的,那就证明了你的想法,端木珣是在故意试探我们,那日后我们就更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正是如此。” “看来我们也不能和何东有什么接触了,今后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第一个人点头:“当下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只可惜我们现在还不能太快让端木珣他们拿下雁门关,否则便可在拿下雁门关的事上好好发挥。” “放心,主人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只要那件事一成,便可拿下雁门关。而且明日,你也要争取一战,确保仙福镇能被北燕国拿下。” “我会尽力的。” “但愿万事顺利。” 说罢,两人先是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经过后,才各自离开。 丑时,北燕*营,拓跋羽干帐内。 拓跋羽干将手中的密函烧毁,这是刚刚从仙福镇传来的密函。 密函里,简要说了端木珣今日向将领们讲述的事情,其中重点提到了他们这里有凤凌玉派去的奸细,以及他们如何计划夺回雁门关。 不过密函里也说了,他们不确定端木珣所说的是否是真的,尤其是奸细一事,还要拓跋羽干自己判断。 拓跋羽干双手环胸,他仔细想着自己从来到边境到现在所发生的事,他越想越觉得端木珣说的是真的。 其实不用想太多,就看看最近那一件事就可以证明端木珣说的话是真的,他连他们不会在今晚进攻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奸细告诉他的,那是谁告诉他的?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多次精心布下的局,竟然会被凤凌玉三番四次看破,他还真以为凤凌玉那么了不起,原来是奸细告诉他的。 同时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反常的决定,原来对方是想将计就计,好好的算计一番自己。 密函里有详细说到端木珣对“奸细”的描述,而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拓跋羽干已经可以断定那个奸细是谁了。 是谁,处处要逞英雄,说什么敌人不会有埋伏,他们应该加快行军,而自己就是信了这人所说的,才会损失了那么多的兵力。 而之后自己静心计划的反击,那明明是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可是对方却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偷袭他们一样,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让自己功亏一篑。 而一向料事如神的敌人,这次竟然那么顺利地被他们狠狠地算计了一次,而且凤凌玉明明可以走,却鬼使神差一般地被自己顺利捉了回来。 但是到了真正的危急关头,到了真的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时候,自己的将领竟被敌人三言两语就挑衅了,还犯了如此大错。 最可怕的是,端木珣对楼异心思的揣测准得可怕,拓跋羽干都要怀疑这些事其实不是端木珣推测的,而是奸细告诉他的。 想到这,拓跋羽干不由得怒极反笑:“金尓哈,你藏得可真够深啊,若非有这些情报,我真的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你居然是奸细!” 拓跋羽干一直认为金尓哈会做出那么白痴的举动是因为他是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只会蛮干不长脑子的金尓哈,居然城府那么深,他只是装出一副鲁莽的样子,好让他做出像昨日那样荒唐的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 “那楼异也是个白痴,竟这样中了敌人的奸计!” 拓跋羽干现在是抑郁难平,端木珣早就把楼异的心思琢磨透,所以金尓哈才敢如此放肆。拓跋羽干仰天长叹,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一群猪做队友。 没办法了,既然队友是猪,那就只能靠他了。不过拓跋羽干并不打算声张,因为他要找准时机,将对方好好算计一番。 现在看来,凤凌玉被他们俘虏的事是不能张扬了,他想幸好自己只是把这件事禀告了可汗和父亲,这才没铸成大错。 而如今,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凤凌玉送走,反正梵天的人一开始就想把凤凌玉带走了,只是他怕对方过河拆桥,才把凤凌玉先留在自己手里,怎么说也是一张王牌。 但现在情况有变,凤凌玉故意让自己抓走其实是为了和军中的奸细碰头,为免得夜长梦多,等仙福镇的事一毕,他就马上将他送走。 “凤凌玉,你一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你的如意算盘,可打不响了。” 拓跋羽干想着自己的计划,一想到对方那错愕后悔的表情,他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5章:死守(2) 与此同时,北燕*营外。 草原的暗处,有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根据情报所言,金尓哈应该是凤凌玉派来的奸细,对此你有何看法?” 独孤朗看着对方月牙色的面具,不急不缓道:“我记得金尓哈从十年前的三国之战就开始跟随楼胜,从一个没有品位的伍长到三品先锋,其中立下战功多少可想而知。而且他并不是一个贪财贪权的人,恩,就是比较好色,如果他真的叛变了,大概就是凤凌玉给他送女人了。” “看来你不太相信金尓哈是奸细。” 独孤朗负手:“别误会,我不是因为相信这个人,只是不太相信端木珣会如此轻率。”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不过金尓哈和袁海不是出发了吗,看看这次情况再说。”独孤朗若有深意地看着面具人,“怎么说,抓贼也得有证据,不然贸然行事,只会落了别人口实。” 面具人眼里露出一丝赞赏:“不错,不愧是独孤氏下任族长的人选。” 独孤朗谦虚地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全赖先生对郎提点而已。” 面具人笑了笑:“你就算不给我高帽戴,我也一样会帮你的,以你的才智,独孤氏的族长非你莫属。” “先生哪里话,这全部都是郎的肺腑之言。”独孤朗亦是微笑道。 “就算要动金尓哈,也不必我们出手,拓跋羽干现在恐怕还为自己的聪明而暗暗窃喜。” “先生说的是,我们只要隔岸观火即可。”独孤朗道。 面具人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养足精神,等着看明天的好戏吧。” 卯时,仙福镇。 “敌袭,敌袭——!” 一声尖鸣,打破了晨曦的宁静,住在老百姓家里的士兵纷纷出门,并嘱咐他们要好好待在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厢房内,端木珣看着一众将士:“诸位,此战不仅关乎到我军的安危,还关乎仙福镇全部百姓的安危,所以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我等定全力以赴!” 说完一众将士便离开了厢房,前往各自负责的岗位,唯独陈谋留了下来。 “军师,末将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还请军师也让我上阵杀敌!” 仙福镇只有两个门,所以端木珣每个门只分配了两名将领,而剩下的人除了陈谋和张继,都是率领了一队士兵原地待命,一有情况随时出击。 陈谋被留下来,是因为他是伤员的缘故,而张继则是与端木珣一同坐镇军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出击。 对此陈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无论他如何争取,端木珣都不许他带兵出战,直到会议结束后,众人都离去了,他还留下来,做最后的争取。 端木珣依旧摇头:“陈中将,我说了很多次,你的伤还未痊愈,战场变数极多,万一你的伤势因此恶化,那当如何?” “军师,陈某的伤已经养了很久,即便不是痊愈,也好得差不多,绝对不会对作战带来影响。此前我一直留在后方,每当你们与敌人浴血奋战之时,我却只能留在帐中休息。如今将军为了我等身犯险境,如果我到现在还不为军中出一份力,那我实在觉得自己形同废物,所以陈谋恳请军师成全!”陈谋坚持道。 “我是大夫,你的伤势如何,我会不清楚?”端木珣看着陈谋,“按理说,你吃了那么久的药,伤应该全好了,可我昨天为你把脉的时候,你却脉象浮弱,经脉不顺,我问你,你最近是否常常觉得上腹,尤其是这里隐隐作痛?” 端木珣按着陈谋的上脘穴,陈谋当下点头:“诚如军师所言,我这个地方经常不适,不过这也是老毛病了,偶尔就会有的。” “难道你没有觉得你的老毛病最近加重了?”端木珣反问道。 听端木珣这么一说,陈谋好像觉得自己最近的老毛病是加重了:“好像,的确如此。” “那就对了,你这是淤血不散,导致气脉不通,气积聚于此,所以你此处才会越来越严重。”端木珣认真地看着陈谋,“陈中将,你可别小看气不通这事,正所谓气不通则无法聚阳,无法聚阳则无法养精气,你现在阴阳不调,上下不通,精气神都有亏损,长久下去即便无性命之虞,也只能如同花甲老人而已。” 听到端木珣这么说,陈谋当下脸色一虚:“军师,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端木珣微微皱着眉:“这个我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或许是我之前给你开的药不太合适,我再调整一下方子。” “其实我有时嫌药太苦,所以……”陈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端木珣叹了一气:“怪不得会如此,陈中将,你若真想尽快上阵杀敌,一定要坚持服药,药一断,功效便会大减,你可知道?” 陈谋虚心受教:“知道知道,之后我一定会按时服药。” “恩,如此便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多休息也是养精气神的一个方式。” “好,我现在就去休息。” 说着陈谋就离开了厢房,他走着走着,才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就走出来了,他应该坚持让端木珣给自己带兵才对啊。 不知为什么,陈谋觉得自己好像被端木珣忽悠了一次,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先去休息,好好把精气神养回来。 送走了陈谋,端木珣便去了张继的房中。 “军师,可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张继正擦着剑身,看到端木珣来了,便将剑放下。 “张都尉,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军师请说。”张继道。 “替我杀一个人。” 第6章:死守(3) 与此同时,北门。 北门,是由刘霸海和林中将防守,他们的对手是袁海。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冒牌楼异!”刘霸海站在城楼之上,手执长枪,雄姿英发,“姓袁的,识相的现在就滚回去,把我们将军放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哼,姓刘的,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你难道忘了上次你是如何败在我手里!当时要不是凤凌玉把你救了,你早就到阎罗王那报到去了!” “上次本大爷是中了你这卑鄙小人的奸计而已,这次我不会再犯了!” “哈哈,就算我没有用计,当初你依靠雁门关之利也奈何不了我,如今你没有此利,我看不到半个时辰,我就能将你拿下,到时我会将你与你们的将军关在一起,不必言谢!” “奶奶的,我刘霸海当年跟着定国公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不过是个连奶都还没戒的小屁孩,如今竟敢如此和我叫嚣,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你们有句话,叫做好汉不提当年勇,看你如此怀念当年,就可知你如今实力如何了。你放心,我素来尊重老人家,绝不会太过欺负于你!”袁海不屑地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刘霸海涨红了脸,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林中将扯了扯衣角。 “都尉,这是敌人的激将法,您可别上当了啊,对方是想激您与他一战,在我们打开城门的时候趁机攻进来啊。” 刘霸海听着,脸色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袁海,忽然笑道:“哼,小子,你想重施故技?刚才你是不是很想和我单挑,是不是很趁着城门大开的时候冲进来,告诉你,你爷爷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刚才只是逗你玩的,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袁海怔了一怔,没想到刘霸海这次聪明了,一旁的林中将默默地站在刘霸海的身边,笑而不语。 既然对方已经识破他的计谋,那当下只能硬碰硬了,他振臂一呼:“全军听令,为了将军,一定要把仙福镇拿下!” “为了将军,一定要把仙福镇拿下!” 刘霸海也不甘示弱,他运足了中气,大声道:“兄弟们,为了将军,把这些北燕国的蛮夷统统打死!” “为了将军,把这些北燕国的蛮夷统统打死!” 双方士兵气势如虹,杀意腾腾,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飒然风过,树叶从枝头上落下。 “进攻!” “放箭!” 与此同时,南门。 “金尓哈,我们又见面了!” 梁先锋骑在马上,身后是八千南穆国的士兵,和仙福镇南门的城门。 “哼,我见过你,不过我可不知道你是谁!”金尓哈扫了一眼前排的人,“你们那位吕副将呢,怎么没见他来?” “哼,区区宵小,何须劳驾副将军?”梁先锋将一双大花斧一挥,“我乃南穆国第一先锋,大花斧梁定边是也!” 金尓哈有些惊讶:“哦?你就是当年在昌运身中数箭而不倒,最终大败西璃的梁定边?” “不错,正是本大爷!”梁定边杀气腾腾地看着金尓哈,“金尓哈,我也知道你的名号,当年泷水之战,就是你孤身一人冲入我军重围,冒死救了楼胜一命。” “哼,当年老将军根本没和你们认真打,不然以他的修为,你们又岂是他的对手?” “当年的楼胜也不过是天尊之境,我们定国公却已经是大荒之境强者,若非定国公绕他一命,又怎么会让你把他救走?” “哼,我看凤翰霆没那么好心,他是体力不支了吧!”金尓哈不屑地看着梁定边,弯刀一横,“废话少说,今天你爷爷我是来打你们的,念在你们有出城迎战的勇气,只要你们现在乖乖投降,那你爷爷我就饶你们一命!” “笑话,我大花斧从来不懂投降二字,孙子,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第一先锋的实力!” 两人狠狠地看着对方,双方各不相让,站在梁定边身旁的何校尉想了想,忽然对梁定边道:“梁先锋,不如我先回城,你出城外,这样方便调度士兵。” 梁定边哼了一声:“对付他们,身后八千士兵足以,何须再调度旁人!” 何校尉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金尓哈已经大呼进攻,梁定边也没精神去理会何校尉,当下命令士兵还击。 如今的何校尉已经知道他被端木珣怀疑是奸细的事,不过据说不是十分有把握,只是有八成而已,而端木珣这次突然安排自己与梁定边一起抗敌,或许就是给他最后的机会证明自己,而梁定边就是监督人。 可是南靖和有吩咐,要让北燕国尽可能拿下仙福镇,所以他不能卖力作战,甚至还要偷偷给敌人放水,可如果他这么做,梁定边就会看在眼里,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和梁定边分开,再说城内怎么想都比城外安全,他巴不得梁定边死在金尓哈手里,他好去把城门开了。 他犹自想着,士兵们的呐喊声却是扑面而来,紧接着梁定边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东!你在发什么呆,没看到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了吗!” 何校尉这才回过神:“对不起,我、我刚才肚子有些痛,所以……” “罢了罢了,你要真的不舒服那就回去休息吧,让军师派李参将过来!” “不用不用,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何校尉连忙摇头,这一战他要帮北燕国取胜,自己的不作为就是最大的帮助,而且据说北燕国中有凤凌玉派去的奸细,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金尓哈会不会就是那一位,如果是,他就不仅仅是不作为,而是得犯更多的失误,让对方没有理由不攻进来。 虽然这样做肯定会完全暴露自己,但既然已经被端木珣和凤凌玉高度怀疑了,那他完全暴露也只是早晚问题,为了大业着想,他愿意提前牺牲自己。 幸好他这边的士兵大多是他的人,这些士兵虽然不知道其中乾坤,但却都听命于他,他昨晚就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若今天他们上战场,以保命为重,其他不予考虑。 有一群听命于自己的士兵,做起事来便方便许多,而梁定边则没何校尉那么多心思,只是见他要留下来,便道:“好吧,那你就留下来,至少别妨碍我!” 梁定边是实在觉得何校尉很碍事,并没有什么引申义,只是在何校尉听到,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其实梁定边也不知道端木珣到底想什么,既然已经怀疑何校尉了,为什么还要把他安排到前线,难道他就不怕对方搞什么小动作吗?还有那些援军,明知他们不听命于自己,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将他们塞到一边去,反倒把他们派上前线。 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梁定边最讨厌了,所以当下他思绪一闪就不再往下想,只是专心致志地做好防守,同时也警惕着何校尉,只要他一有什么不对,他就先把他斩了再说。 就这样,双方开始了攻守之战,而随着战事的持续时间拉长,南北城门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北门,双方都是豁出去的架势,是打得难分难解,各不相让。 南门,虽有梁定边奋勇杀敌,但其余的皆是来打酱油的,要不是梁定边在,南门早就破了。 对此,梁定边实在忍无可忍,他终于知道这群混账真的是来打酱油的,既不听自己命令,又一盘散沙似的只会保命,于是他也不和他们客气了。 他忽然骑马往往后跑,北燕国的士兵打得正酣,看到梁定边是怕了他们,金尓哈乐得哈哈大笑,奋起直追。 就在酱油们打算趁机后退的时候,梁定边忽然在地上划了一条线,对着前面的士兵运足气劲喊道:“以此线为界,越过此线者,斩!” 第7章:死守(4) 话音刚落,所有人皆是一怔,早就躲在最后面的何校尉也是愣住了,而梁定边也不管何校尉是不是又肚子痛了,只道:“何校尉,你表现的时候来了,到最前线去指挥士兵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可以!” 说完,不等何校尉反应过来,他便猛力一拍对方的马屁股,只见马儿飞快地向前跑,像一支箭似的往前冲去。 一开始,还有些士兵以为梁定边是吓唬他们,不少士兵都越过了那一条界限,而梁定边对这些人全部都是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一连斩了百人。 见他是动真格的,酱油们终于不敢再打酱油了,现在摆在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北燕国的杀,要么被梁定边杀,这么想来,他们还是更愿意死在敌人手里,至少能捞个奋勇杀敌的名声,可能到时候抚恤金还能多一些。 就这样,局势瞬间就有了变化,那一个个酱油们终于不再打酱油,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枪辑对抗敌人,就连何校尉这个酱油之王也不敢太打酱油,北燕国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杀得个措手不及,南穆国扳回一城。 于是乎,从南北战争爆发至今为止最为艰难的攻防战全面上演,双方的兵力相当,士气相当,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城内的老百姓虽然被千叮万嘱要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来,但他们却自发性地为住在自己家中的士兵做上一口热饭,他们不敢前线送,就都往官衙里送去。 王县令也吩咐了家里的厨师做了大锅饭放到县衙里,打算士兵们一结束战斗就让他们吃口热饭,加上百姓们送来的热饭,一时间县衙就变成了临时食堂。 但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场战会打那么久,他们正午做好的饭菜,到了晚上他们都还没吃上。 而随着战争的持续,前线负伤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到他们忙不过来,老百姓也自发性的要去帮忙。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会由士兵把伤员送到县衙里,然后老百姓就在这里替他们疗伤,顺便吃饭。 到了后来伤员实在太多放不下了,他们便把伤员接到自己家中,自己有的药材,便不会问他们要。 镇里开药材铺的潘掌柜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但这次他也扮演了一回散财童子,他无私的把药材奉献出来给伤员用,并吩咐所有伙计替他们煎药。 这场战争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打了整整一天,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到后来王参将李参将张继纷纷上阵,吕天照得知这样的情况几度要亲自上阵,只是都被端木珣制止。 林中将为了替刘霸海挡下袁海的箭,身负重伤,危在旦夕,而其余的将领皆受了轻伤。 而北燕国也不讨好,他们没有想到对方在失去将军和城池的情况下,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倾颓,而是个个犹如老虎,勇猛甚至更胜从前,袁海和金尓哈都受了伤。 最终,由于战争时间太长,北燕国的士兵本来就比南穆国的士兵要劳累几个小时,而且后援又没有南穆国来得有优势,于是金尓哈和袁海都认为再打下去毫无胜算,倒不如在他们体力尚存的时候先行撤退,不做无谓的牺牲。 对于北燕国的撤退,南穆国也无力追击,就连一向好勇的梁定边也在金尓哈退兵后,立刻让士兵回城休息。 何校尉虽然很沮丧,但至少捡回一条命,他实在没想到那个梁定边会如此凶狠,临时定下什么越界者斩的规定。 他也不是没试过反抗,但一说到要撤销这条规定,梁定边只是指着那条线,对他说越界者斩,并且还告诉他再多说一句,便以扰乱军心的名义,先把他给斩了。 他不过是刚刚迈入地使之境,梁定边却已经是玄宗之境的人,而且他十分确定梁定边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所以他只能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之下,他相信如果南靖和知道了这个情况,也不会怪他的。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没有真的在最前面冲锋陷阵,只是藏匿在士兵中间,发号施令。 “何校尉,你的伤还好吧?” 张继是下午赶来帮忙的,当时看到张继来何校尉着实高兴了一番,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道张继一来就勾肩搭背,和他说让我们共同努力吧,然后他就被张继从士兵中间带到了前线,光荣地受了金尓哈一刀。 “还好,只是擦伤而已。”话虽如此,但何校尉还是觉得伤口挺痛的。 “不如我替你看看?” 说着张继便热心地靠近了何校尉,然后藏在手心处的短匕轻轻一推。 “你……”何校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继,而这时张继另一只手已经快速点了他的哑穴,并表情痛苦地将匕首再往里推了推:“何校尉,你怎么样了,何校尉!” 张继的声音吸引了走在前面的士兵,这时张继已经迅速把匕首收回袖里,并解开了何校尉的穴道。 “何校尉,你何苦这么傻,受了如此重的伤都不告诉我,一直硬撑着!” “怎么了?校尉他怎么了?”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出身援军,何校尉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头头,所以对他是十分关心,听到他有事,纷纷赶了过来。 而张继只是把头贴在何校尉的耳边,一副在听他说话的样子:“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们的,不会的,将军一定不会怪罪你的。”说完张继便将何校尉横抱而起,“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去找军师救你,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走了好一会,一旁的士兵开始觉得不对劲。 “张都尉,校尉他、他好像没气了!”一边的士兵有些慌张地道。 “不要胡说,你们校尉不会有事的!”张继呵斥那个说实话的士兵,继续疾奔。 “不是啊都尉,校尉他好像真的断气了,校尉,校尉!” 说着士兵们都开始泪水打转,这时张继才停下脚步,神色先是有些木然,然后才伸手去探了探何校尉的气息,当下痛声道:“何东,何东君啊,你怎么就死了,而且还死不瞑目啊!” “都尉,校尉他、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明明刚才我看他还好好的!” “是啊,刚才他还很精神的,怎么转眼间就没了气呢!” “唉,都怪我,这都怪我!”张继深深地低下头,似乎要流泪的样子,“我明明站在他身边,我应该早点发现他受金尓哈的那一刀根本就不是什么擦伤,而是重伤!” 第8章:离间计(1) “什么?!”所有士兵都惊讶了,“可是我看都尉他受了伤后,那反应不像是受了重伤啊。” “那是他装的!”张继十分激动地看着众人,“要是他说自己受了重伤,你以为我还会让他留在前线吗,梁先锋会让他继续留在战场吗?!” 众人被张继的反常吓懵了,一致摇头:“不会。” “所以,你们现在知道何校尉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了吗,你们能明白他的苦心吗?!” 众人还处在懵的状态中,整齐划一地点点头:“知道了。” 张继也点点头,旋即看着何校尉的脸,一脸的悲痛:“何东君,是金尓哈杀了你,让你死不瞑目,你放心,我们会替你报仇的!” “对,我们一定会为何校尉报仇的!” “何校尉,你泉下有知,知道士兵们都这样为你,应该也能感到安慰了。”他将何校尉的眼合上,“你就好好安息吧。” “好了,你们把何校尉的尸体抬回去吧,我相信他会希望由你们亲手把他的尸骨抬回去的。何校尉临终时交代了我几句话,要我务必传达给你们和军师知道,待会你们把援军里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我再把他的话告诉你们。” 最靠近张继的那几名士兵纷纷点头,然后将何校尉抬了起来。 随后张继对他们说,何校尉临终前说,他之前一直以为将军排挤他们援军,不给他们援军发挥的机会,所以才会对御敌之事消极,甚至在得知将军被俘后,也没有感到有任何悲伤。 但是,当今天他亲临战场时,当他真正面对敌人时,他才发现战场是那么的可怕,他不想上阵杀敌,他害怕死亡,恐惧死亡,这一刻他才发现将军一直没有把援军安排到前线作战,不是因为排挤,而是出于爱惜。 当看到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时,他甚至想过逃跑,他也挣扎过,与梁先锋争吵过,但最后是梁先锋骂醒了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自己的手下在奋勇杀敌,身为将领的他又怎能不站在他们的最前面?为了将功赎罪,他加倍的努力,如今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只求将军能够原谅他,也希望他带来的士兵都能为将军效力。 他还说,都是他的错,才会让他的手下误入歧途,他要对他们说一声对不住。 如此煽情的话,让援军们都落泪了,他们一边大呼何校尉的名字,一边大呼自己对不住将军。 最后端木珣做了结束语,他明确表明日后军中没有援军一说,日后军中只有一种士兵,那就是南穆国的士兵,他们追随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凤凌玉。 深夜,北燕*营。 牙账内,左右站了两列将士,中间的是身上带伤的金尓哈和袁海。 “将军,我等未能完成任务,又辜负了您的期望,还请将军降罪!”袁海和金尓哈异口同声道。 石海韬看了楼异一眼,对袁海和金尓哈道:“二位先说说战况吧。” 金尓哈和袁海看着楼异,见他微微点头,才开始把今天的战况说了出来。 “攻城必以数倍之兵,金中将与袁翊将仅凭三万士兵便有此成绩,亦是尽力了。”石海韬道。 拓跋羽干哼了一声:“军师,我们北燕族人从来不会为失败而找借口,而且他们刚刚败走仙福镇,且主帅被擒,正是士气低迷军心不稳之时,而我方却士气高涨,要攻下仙福镇应并非难事!” “右副将此言有理。”有些将士附和道。 “的确,之前我和金中将也是如此想,但实际情况是对方根本没有因为雁门关的失利而士气低迷,凤凌玉被擒反而激起他们满腔怒火,个个凶猛如虎。”袁海客观道。 “我这边的倒没有很勇猛,一连被我打得节节后退,那个什么何校尉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梁定边狠心,早就被我攻破城门了!” “哼,要不是?要不是你错失良机,仙福镇早就被我们拿下,又何以至今日的局面!”拓跋羽干厉声道。 金尓哈瞪着拓跋羽干:“拓跋羽干!你不必每次都用这件事来堵我,我金尓哈除了这件事给你落了把柄外,你还有什么可提的吗!” “当然有!”拓跋羽干出列,抱拳看着楼异,“将军,末将怀疑金尓哈是凤凌玉派来的细作!”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了,叱罗卜干当下摇头:“右副将,话可不能乱说,金中将自青年时就开始跟随老将军,从军二十载,战功赫赫,怎么会是奸细?” “对,金中将平日虽然比较莽撞,但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怎么会做出出卖国家之事?” “没错,金中将的为人我们信得过,他怎么可能是奸细!” “我看右将军只是一时气在头上才这么说的,大家不必放在心上”独孤朗道。 “不,我不是一时气在头上才这么说的。”拓跋羽干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众人,“诸位,我知道要你们相信金中将是奸细是很困难的事,毕竟最初得知此事,我也是千万个不相信。没有人会想到,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金尓哈,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做奸细。” 说完他就吩咐在外面等候的人进来,“这是金尓哈家中管事的侄子,正好住在边菟,我便命人连夜将他接来。” “小人达卢,拜见各位将军。” “达卢,你说说看你所知道的事。” 达卢正想开口,金尓哈却粗着声道:“不用他说了,我来说,无非就是说老子为了一个女人通敌叛国的事!”金尓哈一脸不屑地看着拓跋羽干,“拓跋羽干,你搞这么个下三滥货色来污蔑老子,你是把大家的脑子当是草包吗?!” “金尓哈,你不必再拿大家对你的感情来当挡箭牌,我告诉你,我不是无缘无故怀疑你,而是因为得到密探所给的情报!” 说着他便把昨晚他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并把他怀疑金尓哈的理据一一陈述。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开始对金尓哈有了一定的怀疑。 “诸位,那定是敌人的离间计,你们可千万不能相信啊!” 金尓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更没想到自己当初英雄相惜的行为,竟会让他落到如斯境地。 “什么叫离间计?端木珣严令不得将此事外泄,若非我的人从偶然处得此消息,这件事根本不会传到我的耳中,你的可以一直逍遥法外!”拓跋羽干指着金尓哈,“金尓哈,你可知罪!” 第9章:离间计(2) “我治你爷爷的罪!”金尓哈怒声一呵,“拓跋羽干,我虽与你不和,但你我好歹都是北燕国人,你为何要帮助南穆国的人来陷害我,我看你才是那个奸细,简直丢尽了忠勇侯的颜面!” “你说我是奸细?”拓跋羽干大笑,“我拓跋羽干乃堂堂拓跋氏后裔,四大家之首,光是姓氏便足可保我清白,与你这种连姓氏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莽夫岂可相提并论!” “拓跋羽干,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别人的姓氏,这也太过分了。” “就是,就算金尓哈有错,那也是他一个人的事,与他姓氏何干?” “哼,三百年前我叱罗一族随高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时,你们拓跋氏也不不知道在哪里呢!” “够了!”楼异扫了一眼众将士,“为何你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议事,非要争吵?” “将军,是拓跋羽干欺人太甚了,诸位同僚看不过眼才会帮末将的,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他们!” “将军,我们当兵的脾气都比较暴躁,不比你们修道者翩翩君子,这是天性,改不了的。”叱罗卜干不悦道。 关统看了叱罗卜干一眼,旋即朝楼异拱手:“将军,干先锋素来不懂说话,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你们个人性情如何,我并不想干涉,但议事时当以议为重,而非争辩乃至辱骂,后者皆于事无益。”楼异看向拓跋羽干,“右副将,你说金中将为奸细一事,可是出自端木珣之口,被你的暗探偶然知悉?” 拓跋羽干摇摇头:“端木珣自然并未明言,但他的确对我军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字里行间透露种种,矛头都是直指金中将,除了他末将实在想不到第二人选。”拓跋羽干顿了顿,“而且末将有证人在,他可以证明金中将曾收下敌人进献的美女。” “那你且说来。”楼异对着达卢道。 达卢说,金尓哈好色成性,而且对宠姬的话十分顺从。他叔叔有一次贪杯说漏了嘴,说最近府上有一位从南穆国而来的美女最得金尓哈欢心,夜夜留在她的温柔乡中。 达卢战战兢兢地说着,他说其实具体是什么人进献的他也不知道,当时他曾好奇问起是谁进献的,但他叔叔却立刻警惕起来,对是谁进献的只字不提,最后甚至还骂了他一通。 “虽然那名管事并没有说明是谁进献的,但他如此警惕,足以让人怀疑。” “拓跋羽干,你不要含血喷人,哪来什么南穆国的美女,分明就是你凭空捏造的事实!” “你当然说没有,杀人犯也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 “再如何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右副将,叛国之事非同小可,若无真凭实据怎可下此定论?”贺兰德道。 “如此种种难道还不是证据,难道非要对方说出金尓哈是奸细才叫真凭实据?”拓跋羽干反问,“再者,只要我等到到金尓哈的府邸里把那位管家抓起来,要他指证金尓哈又有何难?当下我们就算不就地正法金尓哈,也应该将他抓起来,以免他再做破坏。” “金中将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伤痕累累,若他真是奸细,又怎会如此?”袁海道。 “袁翊将,你还太年轻,他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赢得我们的信任?”拓跋羽干叹了一口气,“将军,末将知道怀疑自家兄弟一定会惹人反感,但为了全军的安危,末将宁可做小人,也不敢有丝毫疏忽啊。” “右副将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恩,确实,金中将犯的错也太离谱了。” “但就此说金中将是奸细也说不过去,而且这样很容易动摇军心。” “没错,尤其是到时候查实金中将的清白后。” 将领的意见当下分成两派,有人认为应该先将金尓哈收监,以防万一,而有的人则正好持相反意见。 经过一番讨论,楼异最终决定不对金尓哈做任何惩罚,但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先没收他带兵的权力,不得参与任何军机商议,对外则称是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好好静养。 对此拓跋羽干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敢再提出什么要求,楼异对金尓哈所做的这些惩罚,形同将他革职。 金尓哈虽然愤愤难平,但眼下诸多证据都指向自己,为了不让楼异为难,他也只好受了这个憋屈。 于是金尓哈只能待在他自己的帐中静养,门外还派有士兵看守,没有什么事情都不得踏出帐中半步。 另外,楼异派人到龙城金尓哈的府邸查看情况,并把那名管事带来这里亲自对质,至于攻打仙福镇一事,被楼异押后。 拓跋羽干自告奋勇去雁门关坐镇,守株待兔,打算将南穆国的士兵一网打尽,楼异同意他去,并派了关统和叱罗卜干同行。 次日夜里,北燕*营。 刚打点好明日出发雁门关的事宜,拓跋羽干便打算回去自己的军帐里好生休息,却没想到他一撩开帘子,便发现里面坐了一个士兵。 他脸色先是微微一沉,但旋即微笑地向那士兵走去:“阁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第10章:兑现承诺 坐在主位中的那牟板着脸:“右副将,公子答应你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而你答应公子的事为何迟迟不兑现?” 那牟是梵天派来五百人的队长,实力玄宗七阶,之前一直对拓跋羽干客客气气,所以拓跋羽干也没把他当回事,但现在他看对方有些杀气的样子,却不由得让他有些胆怯。 拓跋羽干连忙摇头:“阁下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很想早点将凤凌玉交给你们,但是凤凌玉才刚刚被我们抓回来,将军还没说要把他押回龙城,我也不好开口啊。” “不好开口?明日右副将便打算前往雁门关,我只怕倒时右副将连口都开不了了。”那牟冷着脸,“右副将,杜松子大人和公子的耐心是有限的,还请你不要为难在下。” “阁下哪里的话,倒说的我是故意不把凤凌玉交给你们了。”拓跋羽干压低了声音,“看了昨晚那封密函,阁下认为我会不想把凤凌玉送走吗?只是这事急不来,得从长计议。” “有什么好从长计议的?你现在就去牙账内,和楼异提议立刻将凤凌玉押回龙城,然后再将我们的人安排为押解人员,剩下就再无你的事了。” “那牟兄别动气,别动气,小声一些,莫要教他人发现了。”拓跋羽干依旧满脸笑容,“阁下不知,近日我与军中多人都有争吵,若此时我提出把凤凌玉押回龙城,而偏偏此事又出现了变故,他们定会借此机会来攻击我。” “有那么复杂?”那牟皱着眉道。 “这有什么复杂的呢?人性罢了。那牟兄光明磊落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按右副将所言,应当如何?”那牟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杜松子大人每日早晚各催我们一遍,要是我们再不把凤凌玉带走,只怕在下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那牟兄怎么说得如此严重,你放心,很快凤凌玉就能交到公子的手上。” “很快是多快?” “这个月内?”拓跋羽干试探性地道。 “你是在寻我开心吗?三天,我只能再给你三天。”那牟已经没耐心再和拓跋羽干说下去了,“三天内如果你无法将凤凌玉带离军营,那我便用自己的方法将他带走。到时候,公子允诺你的所有事情也都一笔勾销,” “三天太快了,你至少让我有一个准备的时间!凤凌玉来到我们这里不过三天而已,并不是很久啊!” “这是我能给你最多的时间了。右副将应该知道,若非忌惮楼异,我们随时可以把凤凌玉带走,也无需右副将如此为难。现在楼异意外伤重,我等也不必再忌惮他,所以这三天已经给多了。” 拓跋羽干还想说什么,而那牟只道:“若右副将再有任何异议,我立刻就让兄弟们将凤凌玉带走,对付南穆国的事我们也不会再管,到时候右副将可别怪我们无情。” “好好好,你放心,我三天之内一定会将凤凌玉给安全送走,这样可是满意?” “那就有劳右副将了。” 说罢那牟便离开了拓跋羽干的军帐中,拓跋羽干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他担心万一凤凌玉交给了梵天,对方就会过河拆桥,可是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按照梵天的意思去做,万一对方过河拆桥,他就算没有能力打垮梵天,也要让凤凌玉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于是当下,他只好去找楼异商量此事,幸好楼异没有什么异议,同意三日之后将凤凌玉押回龙城。 与此同时,豫城,忘忧阁内。 雅致的房间里,杳无烛火。 宽大的檀木屏风后,酒气四溢,桌案上熏香袅袅,伊人一袭妃色纱衣,凭栏浅卧。 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眸中,那昔日的神采已经不再,随之代替的是灰暗,是自嘲,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她端起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下,脸颊早已是酡红醉色,可她的脑子却还是那般的清醒。 她清醒的记得,当初遇到公子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雪夜,白雪漫漫,清冷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而她,那时只是街边上的一个乞丐,一个半个月前还是官家小姐的乞丐。 那时她衣衫褴褛,躲在大街的角落,身边躺着一个死去的老乞丐,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以为她自己会很怕,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喜欢上杀人带给她的自豪。 所以她就坐在那老乞丐的旁边,仔细端详着他的死状,仿佛在欣赏自己所创作的艺术品一般,而就在这时,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公子,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人。 那时的公子,不过十一二岁,他一身干净的粗布长衫,远远看上去,与其他同年人无异。 那时他的五官也并非十分出众,只是清秀而已,唯独那双淡蓝色的眼,有着连大人都没有的锐利,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 她还记得当时他朝自己伸手而来,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时的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那慵懒的笑意,不知为何就让她有些呼吸急促,有些不知所措。 她连杀人都能如此淡定,可面对他的笑却无法淡定,她没想到这样的自己竟会有人对她伸手,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把沾染了血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没有第二个选择。 就这样,她跟在了他身边,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十二年。 第11章:白玲珑 这十二年里,她与他一同长大,一起将梵天由十几人,扩大到如今上万人的组织,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影响朝局,期间辛酸艰苦,唯有自知。 这十二年里,她看着他越发的好看耀眼,越发的风姿出众,看着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看着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从开始的在意,到后来的愿意。 她愿意看到越来越多的女人围在他身边,愿意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她知道,这样证明离他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而且她知道,无论他身边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部下,他最宠爱的,最信任,始终还是自己。 是的,她自持自己陪他度过了年少时光,自持她陪他走过了无数风雨,自恃她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最爱的人就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 可是,她错了,当她发现那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时,她才发现,公子之前对自己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男人,也从没想过公子最爱的竟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得到了公子最爱的地位,却根本不稀罕,他甚至仇视公子,想要杀了公子! 知道她当时有多愤怒吗?她有多想把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碎尸万段吗?所以她这么做了,她以为公子只是一时图新鲜,并不是真的对那个男人感兴趣。 可这一次,她又错了,她远远低估了那个男人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 凤凌玉,这个在后来无数日夜里,她每时每刻都希望能千刀万剐的男人,是他的出现,夺走了他的公子,夺走了她能唯一聊以慰藉的东西。 如今,她被公子放在南穆国,美其名是修养,实则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她以前让许多人当过棋子,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尝到这个滋味。 可是她不怕,只要凤凌玉死了,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子最终会忘了他,然后慢慢的记得她的好,一切都会回归正道。 可为什么,凤凌玉还好好的活着,他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当她听到凤凌玉又重新成为南穆国的将军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活过来。 她想过再次杀了凤凌玉,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被公子发现,若事成,她这一条命值了,可如果不成呢?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吃大亏,所以她忍了下去,她决定卧薪尝胆,静待时机。 可是,在等待时机到来之前,她觉得每一天都好难过,那种无尽的等待,让她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恨不得一死了之。 所以她终日饮酒,只希望酒能让她暂时忘记一切,可她是千杯不醉,喝酒换来的,往往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懦弱,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懦弱的一天,白玲珑自嘲地笑了笑,提起酒壶,却发现酒壶又空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刚拿上来的几坛酒都被她喝空了。 “揽月……去把雪里醉给我拿来……” 她呼喊着门外的揽月,但似乎因为外面的歌舞声太大,揽月并没有回应她。 她又叫了两声,发现对方还是没听到,不禁有些恼了,自从她被公子放在忘忧阁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容易暴躁起来。 “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眉宇间隐着一丝怒气,右手撑着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刚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角,白皙的香肩瞬间一览无遗。 只是她并未在意,只是站起身,打算继续走到房门边。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什么,眸光一凌,转身间藏在腰间的匕首带着内力猛地刺了过去。 “没想到你醉酒后还能如此警惕,不愧是他的第一心腹。”来人一袭墨色长袍,握住她的手腕,啪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只是如此良夜,白老板为何要借酒消愁?” “阁下在说什么,玲珑不太懂,玲珑就是看着月色甚好才独自小酌,怎在阁下眼里就变成了借酒消愁了?”白玲珑微微一笑,全然没有适才的颓废之色,“倒是阁下深夜独闯玲珑的香闺,却连姓名都没告知,这似乎对玲珑不太尊重。” “喝了两坛三杯倒的雪里醉,这真的只是小酌吗?” “是与不是,与阁下又有何干?”白玲珑微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阁下最好现在就把我放开,不然……” “不然怎样,是叫人来围剿我吗?”来人手臂一收,顺势将手放在白玲珑的腰上,唇边带着一抹浅笑,“你若真想让我放开你,一开始就叫人了,何须等到那个时候?” “阁下好生自恋,是自恃你是南穆国第一美男子吗?”白玲珑冷笑道。 “不,我不是南穆国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呼,早就被凤凌玉拿走了。” 听到凤凌玉三个字,白玲珑的脸色骤然一变:“靖王爷,玲珑劝你还是现在离开为妙,否则今夜之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月色下,南靖和逆光而立,清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他缓缓伸出左手,冰凉的指尖掠过她酡红的脸,顺着她的玉颈,滑落在她那裸露的香肩之上。 “靖王爷,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无论如何,我白玲珑都不会……” “不会什么?”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丝冰凉掠过了她的锁骨,“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怜惜你而已。” “怜惜我?”白玲珑冷笑,“靖王爷,你当玲珑是真的醉了,还是以为玲珑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我是真的怜惜你,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南靖和看着白玲珑,眼里一片真挚,“因为我也曾被人伤害过,所以我懂你的痛。” “哦?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白玲珑看着南靖和:“是么,就算如此,玲珑也只好谢过王爷的好意,只是玲珑不需要你的怜惜,王爷还是请回吧。” “你不想知道,那个很特别的女子是谁么?” “不想知道。”白玲珑冷冷地道。 “那是与凤凌玉有关的女子。”南靖和道。 第12章:对付凤凌玉 白玲珑脸色一凝:“南靖和,你今日前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白老板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你往日的耐心都去哪里了?”南靖和微笑道。 “我的耐心全给了公子,而像你这般无干的人,是分不了我半点的耐心。” “呵呵,脾气不好了以后,倒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南靖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可以替你对付凤凌玉。” “真的?”白玲珑瞬间警惕了起来,“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南靖和道。 白玲珑开始有些看不透南靖和的想法了:“你今晚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可以帮我对付凤凌玉?” 南靖和点点头,指尖犹自游离在她的锁骨上。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说辞?”白玲珑冷冷地反问。 “你可以这么想,我是一个非常讨厌凤凌玉的人,所以我想把这件事,分享给同样讨厌她的你知道。”他微微一顿,“这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更何况你我相识。” “就算你很讨厌凤凌玉,但他可是你们的猛将,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舍得对付他吗?”白玲珑狐疑道。 “看来你真的很恨凤凌玉,不然也不会那么在意我是否真的对付他。” “你!” 白玲珑脸色一变,正担心对方是来试探她的时候,却听到南靖和道:“你放心,我是真的讨厌她,在这点上,我们是朋友。” 白玲珑抬眼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懂南靖和今日突然来这里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她以为对方是想借凤凌玉来说服自己倒戈于他,可对方却一直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她打滚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相信南靖和今日对自己的这番说辞,可眼下她也猜不到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只好先按兵不动。 反正他不是说不用她做什么么,那她就等着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反正现在主动权在她手里。 “你们公子也太暴殄天物了,佳人如此,也舍得让你独守空房。” 南靖和的声音温温柔柔,打断了白玲珑的思绪,而她只是微微一笑:“那不知在王爷心里,玲珑和那位特别的女子,谁更胜一筹?” 南靖和亦是一笑:“你与她,一个如枫林晚景,一个如平湖秋月,两者各有千秋,不可相提并论。” 白玲珑饶有兴味地看着南靖和:“看来靖王爷身边也有不少女子呢。” “哦?是么?”南靖和忽然凑近白玲珑,“如果我说,想你成为其中一个呢?” 说罢,只见他右手一松,白玲珑腰上的腰封便随之滑落,妃色纱衣瞬间散开,白玲珑眼底一惊,连忙用手拉住纱衣。 “从我进来起,你的左手便一直握着拳,眼睛看了八次地上的匕首。”南靖和站在她一丈开外,“我说过在这件事上,我们是朋友,你就等着看凤凌玉一步步走向灭亡便可。” 说罢南靖和便转过身,丝毫没有去看白玲珑的*。 “是凤凌玉抢了那位女子吗?”白玲珑突然冲着南靖和的背影问。 南靖和看着窗外的明月:“可以这么说。” “你很爱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用江山做赌?” 南靖和微微一怔,回过头,微笑道:“与你何干?” 白玲珑怔了一怔,当她回国神时,那片月色早已不见人影。 她垂下头,缓缓摊开左手,将那掌心大小的珠翠重新戴在头上,弯身捡起地上的腰封。 她踱步走至阑干处,任由清风吹打她的脸,直至她完全醒来。 而那积聚于眸中的灰暗,也随着清风一一消散,如今她的眸中,是坚定与执着,是以前的艳艳光华! 两日后,仙福镇。 灯夜如豆。 不大的厢房里,端木珣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将领,手点在桌上地图的红点上:“明日高校尉就会带兵到此与我们汇合,兵力将近一万。” 高校尉就是之前被凤凌玉派去平阳的人,经过几个月的建设,平阳已经被他搞得有声有色。 之前多次告急,凤云笙都一直没有去平阳找救兵,一来是想尽量让平阳专心发展,迅速扩大,而来她是把平阳当做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想动用。 本来平阳应该留在更后一点用的,可是这次情况紧急,端木珣不得不启用这张底牌,否则他很难有把握将雁门关重新夺回。 只不过他们的用处并非像他所说的,是在明天就是了。 “到时候王参将率一千步兵带上战车与其汇合,支援张都尉和李参将。” “是,末将领命!” “如今林中将也重伤在身,能带兵的将领是越来越少了。各位觉得军中有何人可以提拔为参将一职?” 军中一般常设将军一人,副将军一至二人,军师一人,都尉两人,先锋两人,校尉三人,中将三人,参将三到五人。 而如今,他们是没有将军,副将军受了重伤,都尉两人,先锋一人,校尉算上高校尉一人,中将都没有行动力,参将只剩两人,几乎是常设的一半都不到。 将在外,将军有直接任命中将及以下将士的权力,中将以上,则可以先行任命,再将任命的人选、原因等罗列详细发回朝廷,由皇帝看过以后同意了,才能落实他的官职。 如今虽然凤云笙不在,但将军的职权暂由端木珣与吕天照代为行使,所以端木珣如今有此权力。 “军师,我的副手刘成为人正直,思虑也较为周全,上次我在东定门守城时,他的主张也与将军一致。”张继微微一顿,脸上有些尴尬,“说来惭愧,当时若非我一意孤行,东定门也不至于如此危及,幸好将军及时赶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好,刘成,我记下了。”端木珣顿了顿,“各位可还有其他人选?” “军师,末将推荐刘伍长。”陈谋道。 “哦?刘伍长?”端木珣略一沉吟,“刘伍长跟随将军也是多时,将军也曾夸奖过他办事妥当,不过刘伍长一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杀敌,只怕经验不足。” “虽然刘伍长从未真正上过战场杀敌,但是他跟在将军身边多时,最是熟悉将军的想法。作为将领,知道如何指挥自己麾下的士兵,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恩,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我只担心刘伍长没有上过战场,一上战场就让他带兵会让他适应不过来。”端木珣顿了顿,“这样吧,先安排刘伍长这次当张都尉的副手,让他习惯一下战场的感觉,然后再提拔他为参将。” “恩,这样做的确妥当得多。”李参将点头道。 “陈中将,你觉得呢?” 第13章:探视(1) 陈谋点头:“末将也觉得如此比较稳妥,还是军师考虑周全。” 端木珣微微笑道:“好,那就这样决定。还请诸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晚将会又是一场恶战。” “军师放心,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而已,不足为惧!”刘霸海大声地道。 “不,根据探子回报,如今守在雁门关的是拓跋羽干、关统和叱罗卜干,先不说拓跋羽干,关统和叱罗卜干都是十年前名声赫赫的人物,尤其是叱罗卜干,对方是天尊之境,实力不容小觑。”端木珣微微皱眉,神色凝重,“而且镇守的士兵有三万人,他们这几天也一直修葺南门的防御工事,此战要赢,实在困难。” “军师,你不是说我们有内应会帮我们吗,为何现在如此忧心?”刘霸海不解道。 端木珣微微抿着唇,似是不想提起这件事。 “军师?”刘霸海以为端木珣是走了神,“军师,你可有在听我说话,你不是说我们有内应会帮我们吗,为何现在如此忧心?” 端木珣看了看刘霸海,再看了看众人,才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出了一些状况,所以内应很可能帮不了我们了。” “什么?!”众人大惊,“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就靠我们自己了。”端木珣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了,可能这个情况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将军不是也在里面吗,还请诸位不用担心。” 众人有些凝重地点点头,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除了接受以外,他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若没事有其他事情,那就先这样,大家各自好好休息。” “好。” 众人陆续离开,但端木珣却把陈谋单独留了下来。 “陈中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谈谈。”端木珣示意陈谋坐下。 陈谋坐下:“军师请说。” 端木珣顺手把门关上:“最近陈中将觉得身体如何?” “觉得比以前好多了,这都是全赖军师的功劳。” “哪里,这是我的本分。”端木珣顿了顿,“本来应该再修养一段日子方算痊愈,但现下军中的情况陈中将也清楚。” “军师尽管吩咐,陈某定当竭力完成。” “陈中将果然敏锐,事情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北燕*营,木屋内。 简陋阴冷的木屋里,凤云笙一件白色单衣,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珠,她手脚戴着铁铐盘腿坐在草堆之上,正闭目凝神。 虽然已是初夏,但在北方,夜里天气还是有些微寒,而最近两天的风似乎特别的大,守在门外穿着棉服的士兵们都觉得有些冷,风一阵阵地吹在他们的身上,吹得他们有些瑟瑟发抖。 凤云笙的手脚已经变得冰凉,只是她似乎没有感觉到这一切,只是一心盘腿打坐,一直在叽叽叫的老鼠,也无法分散她的精神。 自从她被捕到现在,她每天一入夜都会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鸡啼才会去休息,昼夜颠倒,整整五天时间。 这个姿势,是聚气的姿势,而对她来说,应该是尝试聚气。 自从她得知“聚气”二字时,她便一直尝试,只是她却屡屡失败,到了十六岁时,当她还不能聚气成功后,就被判定为是天生无法聚气的类型,而非后天因素。 天生无法聚气的人并不少见,但整体占比还是比较少,二十个人里大概有一个的样子,然而能聚气只是修行的第一步,能否将聚集而来的气转化为自身的内力,能转化多少,能到何种程度,是否能突破瓶颈等等,都是造成境界高低的因素。 而她,从每天勤加修炼,到被凤翰霆告知凡事不可勉强后,她便渐渐对聚气一事松懈,而专心在剑术之上。 但就算是她最勤奋的时候,每天连续聚气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像现在这种每天连续六个时辰的修炼,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高强度的集中训练,她依旧是无法聚到气,但从昨晚聚气的后半段起,她隐隐觉得自己丹田有些变热,有点像自己上次遇到紫凝他们时的感觉,只是感觉远没那么强烈。 她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从昨晚到现在,她就一直在聚气,没有丝毫间断过。 “你说,里面那位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我们给他送去的‘礼物’啊,都有味了,他怎么还那么淡定。”守在门外左边的士兵低声道。 右边的士兵白了他一眼:“废话,就老鼠蟑螂的谁怕啊,我都说放蛇了,就你这个胆小鬼怕出事。” “我们不就是想吓吓他,恶心恶心他嘛,放蛇多危险,万一咬到了你我的性命都不用要了,再说了,是谁嫌里面恶心不想进去,天天让我进出进入去送饭的。”左边的士兵指了指门,“他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吵没闹,安静的可怕,而且还没吃过一口饭,够厉害的。”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明日一早他就被押回龙城,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对他做了什么。再说了,他吵他闹又能如何,他又不能证明这些东西是我们放进去的,就算明知是我们做的又怎么样,大家只会觉得我们做得好,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你说是不是。” “对,谁叫他恩将仇报,杀了我们老将军。” “我估计他是妒忌我们老将军长得英俊,瞧他长得跟鬼似的。” “就是,满脸疤就不说了,脸还又黄又黑,还穿着一身白衣,幸好他没把头发放下来,不然晚上我去送饭都怕自己见到鬼了。”左边的士兵附和道。 右边的士兵迟疑:“不过说来也怪,他聚气了那么久,我怎么一点都到他四周气的流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聚气时,修炼者四周会造成气的波动,这也是判断一个人能否聚气成功的唯一标准,聚集到修炼者身上的气,在平时也会存在于修炼者的四周。 一般情况下,气的强弱代表了一个人的境界,辨析气也就是辨析此人的境界达到如何,感知力越强的人对气的判断越准确,能感知到气的强度和范围也越广。 比方说黄辰之境的人只能准确辨析距离自己两米内的气,但能感觉到二十米内有气息的存在,而玄宗之境则是十米内精确辨析,百米内感知气的存在。 对气进行控制,也可以达到隐藏自身实力的效果,所以修为低的人好处是更难被人发现。但这种行为对于感知力好的人来说是可以被察觉出来的,只是无法知道此人真正的境界是如何。 一般来说,人在察觉气时,是以自身境界为基准,越往上和越往下都会变得难以察觉,有点类似人对声音频率的识别,有一个识别范围,但往下的只能在对手是天尊之境以下的人才适用,一般达到天尊之境,无论对方的气有多弱,都能够准确无误的感觉出来。 但难以察觉不代表不能察觉,尤其是当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靠近时,一个白灵之境的人都可以察觉到天尊之境的气动,虽然是很微弱,所以当人们无法察觉到这个人的气动时,一般都会被认为此人没有半点修为。 “谁知道,我从来就没感觉到他的气动,我看他根本就是毫无修为的人,他盘腿打坐,估计是在冥想而已吧……”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穿着深色衣袍的男子向木屋走来,那个士兵一看到来者立刻闭上嘴,低下头恭敬道:“将军。” 第14章:探视(2) “屋内怎么会有老鼠?”楼异微微一顿,“而且似乎还有一股异味?” 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都有些心虚,右边的士兵堆起笑脸,道:“最近天气暖和了,这些蛇虫鼠蚁自然都出来了,我们睡觉的时候都常常听到老鼠的叫声呢,至于味道,可能是闷着的味吧,没什么的。” 两人不禁想将军的嗅觉也太厉害了,虽然里面是有味,但为此他们特地把窗封上,只要不开门,外面的人是不会闻到什么的。 楼异淡淡地看了一眼木屋四周:“开门。” “呃,这个……”右边的士兵心忽然就紧张起来了,“这个将军,您是要审问犯人吗?要不您先到地牢里等着,标下把人带到您那里可好,因为那才有刑具啊。” “不必,开门。” “将军,这屋里头待着不太舒服,您现在有伤在身,标下担心……” “里面的环境很差吗?”楼异问。 “不不不,一点都不差,只是、只是……” 其实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明明在他们的逻辑里他们这样对凤云笙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可是当他们看到楼异面无表情地问他们时,他们的心不禁就虚起来了,仿佛自己闯下了什么祸事一般。 就在两人想着要怎么应对过去的时候,那陈旧的木门居然被打开了。 木屋很小,不到十平米,里面既冷又暗,唯一的窗户被木板牢牢封死,在木屋的左边,铺了一层薄薄的干草,凤云笙正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盘腿打坐,她的对面躺着几碗已经馊了的饭和一堆蟑螂和两只老鼠的尸体,那扑面而来的酸臭味足以引起人呕吐的*。 而她身旁,正在吃着凤云笙今天饭菜的老鼠们,一看到们被打开,立刻从大门里跑了出去,似乎连它们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将军……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见楼异没说话,两人倒是更加害怕了,楼异又是背对着他们,他们想看看脸色行事都不行。 “把你们带进去的东西都拿走。”楼异平静道。 “是!”两人连忙把饭都端走。 “我是说,把你们带进去的东西都拿走,不是只叫你们把饭拿走。” “将军?”两人对看了一眼,“是,我们立刻拿走!”两人立刻把蟑螂和老鼠的尸体也一并带上。 “去拿些新的干草来。” “是,”两人战战兢兢,“不知将军可还有吩咐?” 楼异摇摇头,两人立马像脚底抹油一样飞走。 这些动静,依旧没有打扰凤云笙的修炼,而楼异也没有进去,只是先把钉在窗户上的木板拆开,然后重新站到门前。 “别进来。”凤云笙依旧合眼打坐,声音冷而低沉,“有什么要问的就在外面问。” 悬在半空中的脚微微一顿,他把脚收回:“修炼时莫要分心,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楼异将军来此所为何事?”她冷声问道。 楼异略一沉吟:“你可知你明天就要被押往龙城?” 她点点头。 “若你能投降……” “不可能,”她冷冷地打断道,“若是为了劝降,楼异将军可以请回了。” “你可以不顾你自己的生死,可你的士兵呢?”楼异微微一顿,“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牺牲。” “一名合格的士兵,在他们选择从军的那刻起,就应该做好牺牲的打算。” “为何人与人之间要互相残杀,如今……”几乎冲到嘴边的话,被他控制下来,“总而言之,若你肯投降,我会说服我们国君不再起战事。” “你能说服你们国君,那我们国君呢?” “你们只是防守,若我们不进攻,你们又为何而战?”楼异有些疑惑。 “为何而战?”凤云笙微微一顿,“楼异,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与你一样不图富贵权力,人人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现在的身份是北燕国的将军,而不是无极门的弟子。” 那皎洁如月的眸里闪过一丝光影:“我从未想过人人与我一样,也未要求他们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既然同是人……” “同是人又如何?一样有国家之分,肤色之别,一样有非我族类的说法。” “非我族类……”楼异微微垂垂眸,他从未想过同样是人,也会有非我族类的说法。 他这次决定下山,出任北燕国的将军,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能找到避免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方法。当他了解到此次战事的起因时,他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他觉得只要将凤凌玉抓回,令其认罪投降,北燕国最大的出兵目的就已达成,因为凤凌玉认了罪,南穆国自然理亏,到时候再与南穆国谈判一番,便可阻止全面战争的爆发。 然而他从未想过,一直在他耳边响着的,那些所谓的出兵理由,不过是当权者故意制造的理由,他们发起战争的最大理由,是满足自己的私心,自己的*。 凤云笙心里明白楼异的想法,她知道他是在担心魔族的事,她也担心,所以她也一直在尽可能地避免死亡,无论敌人还是自己。 对楼异来说,如今人族是外有魔族虎视眈眈,然而人们是因为不知道魔族的事情,所以才会“内患不断”。 但她很清楚,就算如今无极门把魔族之事告诉当权者,他们大抵会以攘外必先安内为由继续内战,不说一统天下,但至少要让某个势力雄霸大半个江山,拥有绝对的优势,否则这场战争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些他都知道,但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楼异,她不能告诉他自己知道魔族的情况,然后把她的分析说出来,更何况有些东西她并不想告诉楼异,比方说楼胜到底为什么会被自己杀死。 所以她只能说到非我族类的份上,只希望这四个字,能够让他自己领悟到什么。 “无论如何,不试一试又怎知结果?” 楼异的声音依旧淡然,凤云笙心下摇了摇头:“可我不愿试,你可以理解为我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天下百姓生死。” “你……” “我意已决,楼异将军请回。”凤云笙冷冷地道。 “不,我只是想说……”楼异微微一顿,“明日卯时出发。” 话音刚落,凤云笙的眉头忽然一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15章:走火入魔(1) 当下他立刻进了房门,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查看她的气色。 “说了别进来。”凤云笙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声音里却藏着一丝无力。 “你是在聚气?此处空气不好,若不是在聚气,我先带你出去。” “我是。”凤云笙低着声音,“若无他事,楼异将军请回。” “你的脸色并不好。”他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还请楼异将军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凤云笙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我只是怕你死在这里,或是因为生病耽误了明日出发的时辰。”楼异淡淡道。 “我说过,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必劳楼异将军……费心……”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几乎没了声音一般,但她却紧紧地咬着牙,竭力隐忍着体内的痛。 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全身滚烫,体内的血液似乎逆流一样,她不知道这种痛苦意味着什么,但至少她的身体有了变化,不再是永无止境的平静。 “你怎么了?” 见她嘴唇发白,手脚额头皆出满了冷汗,楼异立刻替她把脉,他虽然不精通医术,但对医术也略知一二。 他皱眉:“你聚气多久了?” 她没有回答。 “回答我。”楼异的声音变得严肃。 “一天一夜。” “立刻停下来。” 她摇头:“不,我没事。” “你并非修炼之人,突然长时间的聚气只会让你心神浮躁,容易走火入魔。” “何谓修炼之人?只有无极门的弟子才算吗?”她隐隐有一丝怒意。 楼异却依旧平静:“你知道我并非此意,立刻停下休息,修行之初,应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她忍着身体从火热变为冰冷的苦楚,“我没时间循序渐进!” “那也不能以命相拼。” “为何不能?楼异,你要知道我不仅是你的国仇,也是你的家很,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父亲,你有没有想过传出去你手下的士兵会如何看你!” “身正不怕影斜,”楼异看着她,“你可曾想过,你若有事,你亲人当如何?” 我的亲人会如何? 凤云笙忽然想到凤翰霆对她说过的话。 爹辛辛苦苦将你抚养成人,为的难道就是要你去请罪?! 笙儿,你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有多宝贵。 笙儿,你要记住一句话,每一个生命都得来不易,我们凤家领兵打仗,贵求一个生字,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所以笙儿,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知道了吗。 “凤凌玉、凤凌玉!” 楼异见她没有反应,便轻轻摇了一下她的身体,谁知刚轻轻一碰,她的身体便立刻往边倒了下去。 他立刻将她接住,想将她扶稳,却发现很难找到那个平衡点。 无奈之下,他只能绕到她的背后,用左右轻轻扶住她的左肩,右手掌心贴在她大汗淋漓的后背上,然后渡她内力。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给她输送的内力,竟无法调和她体内的气息,就像是她的体内有一道墙,阻隔了他的内力进入。 怎么会这样?楼异稍稍加大了力度,却发现依旧没用,见此他不敢继续下去,只是将她身体放平,替她擦汗。 等他想将方帕收起时,却发现白色的方帕上,染了几处淡淡的棕色。 他看了一眼凤云笙的脸,默默地把方帕收起,这时守门的士兵刚好抱着干草过来,他便吩咐其中一人给她换了这些干草,而另一人则去把军医葛庭叫到这里。 楼异先将凤云笙扶到了木屋外靠着,心念微动间把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身上,而他则站在风吹过来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葛庭才气喘吁吁地来到,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来说,葛庭走路已经算很快了,只是这实在偏僻,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将军。”葛庭朝楼异拱了拱手,那还残存的酸臭味让他有些不适。 楼异亦朝他拱了拱手:“葛先生,深夜还麻烦您走这一趟。” “将军哪里的话,老夫是军医,看病救人是老夫的责任。” 葛庭把药箱放下,开始替凤云笙把脉,然后观察凤云笙的脸色,撑开她闭上的眼睛,替她仔细检查了一番。 “将军,凤凌玉的眼睛发蓝,舌淡红,苔薄白,此乃感染风寒的症状,老夫先开些驱风驱寒的药给她。”葛庭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只是她脉象紊乱,四肢忽冷忽热,老夫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是什么情况。” “他也许是练功过渡,走火入魔。”楼异道。 “走火入魔?”葛庭有些惊讶,“这走火入魔之事,并非医者能治,不过将军,此处条件并不好,对病人养病没有好处。尤其他现在染了风寒,地上湿气重,人吸多了地气会不舒服的。” “我明白了。” 葛庭拱手:“那将军,老夫先去把驱寒的药给她煎了,先看看他喝下药后的情况如何。” “好,有劳先生了。”楼异对看着守门的士兵,“你们二人去当先生的帮手,药煎好了就送到牙账里。” “啊?送去牙账里?”两人吃惊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标下遵命!” “等等,把她的手铐和脚铐都打开了。” “啊?哦,是!” 其中一人把凤云笙的手铐脚铐打开,楼异向他摊手,他便将钥匙交到他的手里。 “好了,你们去吧。” “是!” 说罢两人便随葛庭离去。 “凤凌玉,你可听到我说话。” 其实凤云笙一直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体内冰火交替和血液倒流的痛楚已经消了她的全部力量,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她没有反应,楼异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军帐走去,惹得士兵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牙账内。 楼异把凤云笙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打来了热水,简单给她擦了手脚,独独没有给她擦脸。 那冰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他微微凝气,凤云笙的手腕和脚腕周围出现了柔和的黄光,她那被擦破皮的皮肤瞬间就愈合了。 将一切做好后,他给她盖好被子,便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她。 第16章:走火入魔(2) 凤云笙还不至于真正的走火入魔,最多是初见端倪而已,只要立刻停止聚气,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候,慢慢地气便会平静下来,她便没事了。 果然,在凤云笙经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体内的躁动开始慢慢停歇,那冰与火的交替,血液倒流的感觉,也越来越轻,最终消无。 见凤云笙眉间渐渐变回舒坦,楼异替她把脉,就在这时,葛庭亲自把驱寒的药送了过来。 “将军,凤凌玉的情况如何?” “应该是平复了,不过……还是请先生看看比较妥当。” 葛庭命人把药放下,然后和楼异一同进了屏风后,他探了探凤云笙的脉象,忽然皱起了眉:“怎么除了风寒以外,还有经脉闭塞的脉象,莫不成她是吃了归息丹?不对,是真的经脉闭塞。” 刚才楼异也把到她经脉闭塞的脉象,但他不确定,所以并不敢妄断。 “不过他脸色发黑倒也符合,不过头发浓密柔亮,倒是不像。”葛庭皱着眉,一脸不解,“将军,这与你们所说的走火入魔,可有什么关联?” “或许。”他说。 “哦,那看来是这个原因了,再等等可能脉象就正常了。那将军,老夫现在给他喂药吧。” “不劳先生,我来便可。” 葛庭摇头:“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将军做这种事,要不让外面的士兵来吧。”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唉,将军真是宅心仁厚,对待自己的杀父仇人犹能如此,对了将军,您身上的伤可还要紧?” 楼异微微摇头:“已无大碍,有劳先生挂心。” “将军,不止是老夫挂心,全军上下都挂心,一百军棍,右副将还卯足了劲打,别说不给你运气抵御,就算可以,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打死了。” 葛庭叹了一气,“将军,虽然老夫只是一个大夫,但是老夫好歹活到这个岁数,有些东西可能看得比将军要多一些。右副将此人心胸狭窄,嫉妒心极重,而左幅将表面上虽没什么,但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将军千万要小心啊。” “多谢先生提点,晚辈定当谨记。” 葛庭摇头:“不敢不敢,您是将军,老夫不过是区区大夫,老夫实在当不起将军如此礼待。” “您是长辈,在下是晚辈,理应如此。” “将军能以仁治军,老将军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葛庭的眼里尽是赞赏。 “先生可与家父相熟?” “相熟算不上,只是偶有聊天,老将军对老夫亦是十分礼待。” “原来如此……” “将军可是想知道关于老将军什么事?”葛庭问。 楼异摇摇头:“我只是总听人们提起家父战场上如何英勇,却从未听人提起他卸下铠甲时的模样。还有家母,以及我那两位兄长,我只知道他们在宫中病逝而已。” “老将军曾与老夫提起,夫人是一位很温柔的女人,你的两位兄长也十分聪明懂事。当时夫人和皇后娘娘似乎十分聊得来,所以娘娘经常召夫人进宫,有时还会小住一段日子。”葛庭顿了顿,“倒是将军您,老将军却从未提起。若非您此次被可汗寻回,老夫实在不知老将军还有一子。” 楼异没有说话,葛庭见自己似是失言了,便道:“将军,若没有其他事情,老夫这就去开点温补的药,煎好之后再送过来,到时候您也要喝一些。” “有劳先生了。” 葛庭离开了军帐,楼异到外头把药端进来,发现凤云笙已经坐了起来。 “为什么要救我?”她问。 “我记得我已经讲过理由。”他说。 她看着他的眼:“你替我把脉的时候,应该就知道我的问题只需要时间便可解决,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你有知觉?” “是,只是当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你。” 他把药递给她:“先把药喝了。” 凤云笙看着他,然后一把接过药碗,将药一口气喝完。 “楼异,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敌人,你应该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即便你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我在战场,亦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理应如此。”他理所当然地道。 “理应如此?”凤云笙皱起眉,“楼异,你知不知道位高者,心肠太软很容易害死自己,而身为将军,还会害死自己的手下。” “你有话不妨直说。” “我说的还不够直接吗?”凤云笙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不可理解的目光,“我是北燕国的仇人,是你的杀父仇人,可你却这样礼待我,难道你不想杀了我为父亲报仇,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吗?!” 她实在不知道楼异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若是凤翰霆被人杀死,不管是谁她都一定会找那个人报仇,将那人碎尸万段,即便是个中有原委,即便她能忍住杀心,却绝对无法对那个人释怀,也无法做到不记恨那人。 可为何楼异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想替父报仇的感情,难道是因为他自小与亲人分别,六亲情淡,又被无极门灌以普度众生的思想,所以他才会这样? 这是很合理的解释,若换做上一辈子的她,或许突然冒出一个人自称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吧。 然而不管原因是什么,即便她是那个杀人凶手,凤云笙却无由地对楼异这样的行为感到一丝愤怒,因为她在替楼胜感到不值。 “我当然恨你,善待你,不过是为了攻心。” “为了攻心?在我这个敌人面前说出你的计谋这叫攻心?你只是想让我的士兵知道你善待了我,相比起你毒打我一顿后放出流言,你这样默默地做了一切又有谁会知道?” “表里不一,并非君子之道,我只是在遵循我自己的道义行事而已。”他的声音依旧冷淡,语气平静的仿佛在陈述着事实。 凤云笙看着他依旧冷漠的脸,合上眼,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楼异,你不适合当将军。”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辞官?有些东西不是你一己之力便可以改变的。” “即便如此,又与你何干,你何必三番四次对我说这些事情?”楼异微微一顿,“而且,既然你如此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又为何要埋葬我军尸骨,替家父修坟扫墓?” 凤云笙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替你父亲扫墓?” 第17章:走火入魔(3) 他只是沉默,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凤云笙也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是垂下眸:“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他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 凤云笙抬眼看着他,把手中刻有“楼”字的半月形玉佩递给楼异,楼异的脸上露出罕有的惊讶,也从怀中拿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而这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是一个“异”字。 楼异将两枚玉佩无缝拼合起来,组成了一枚完整的玉佩——楼异。 “当初楼叔弥留之际,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找到你。” 凤云笙把当日雁门关发生的事情,除了楼胜的私心以及那段过往以外,其余的完完本本地告诉给了楼异知道。 “竟然有这种事,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药。” 听凤云笙的描述,此药简直是以人的生命为代价而激发人短暂的潜能,而那快速的愈合能力,与妖魔的迅速恢复能力实在相似。 这奇怪的药,很有可能和那假的五毒子一样,是出自赤羽这个组织之中,他不能放任这些人继续为害人间,可下山多时,却一直没有这个组织的线索,这着实让他着急。 “没错,而且高云还有五毒子,听楼叔说那是很厉害的暗器,当时如果不是他替我挡下了五毒子,如今这世上就不会有凤凌玉这个人。” “所以,你才亲手杀了家父。” 楼异神色凝着,他没想到,最终害死他父亲的,竟然是五毒子,而凶手,竟然是自己父亲的挚友。 “是,但不管如何,楼叔的确是被我亲手杀死,我……”她摇摇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眉宇间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凝重:“你不必愧疚,你没有杀了我父亲,而是救了我父亲,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还让你背负了一切的骂名。若真要算起来,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怎么能这样说!楼叔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死的,他会死是因为我,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错……” “你何苦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楼异终于把压下去的话说出,“欲盖弥彰,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凤云笙猛然一怔,楼异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些马贼是北燕国派去,知道楼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知道楼胜最初帮自己的目的? 不,她并不想让楼异知道这一切,她宁可在楼异心中自己是一切始作俑者的存在,宁愿他恨自己,也希望楼胜在他心目中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英雄形象,就像在其他北燕国百姓的心中一样。 这是她唯一能替楼胜做的事,唯一一件能让楼胜在九泉之下能瞑目的事。 楼异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她的目光却加剧了她心中的急躁与不安。 “高云是一个突破点,想要查清楚事情,或许可以从他着手。”凤云笙当机立断,将话题转移。 楼异点点头,高云扑朔迷离,他不仅有五毒子,而且还似乎有能令人短时间获得强大力量,却会丧失理智,似会将人变作妖物的药。 五毒子的事无极门一直在查,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而如今这件事还没查明,又有另外一个他们所完全陌生的东西出现,最重要的是像这样危险的东西,为何会落在普通人手里,而且是毫无共同点的人。 楼异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散落在各处的珠子,现在就差一条线,将他们全部串起来,只要找到这根线,就能真相大白。 这个看法,凤云笙很早就有了,不仅是这些事情,还有包括之前自己的行踪是如何被暴露的,燕王为何会找到楼异,只是那根线,她却一直找毫无头绪。 “对了,当时燕国派人去找你,他们是如何确认你就是他们所要找的人?或者说他们可有提及为何会来到无极门寻你?” 楼异点点头:“听家师说,他们说是当年将我拐走的人听到家父去世的消息良心发现,把当年将我拐卖到瑶光镇的事情告诉给燕王,燕王几经找寻,发现当年无极门曾到过瑶光镇,并且带走了一个脖子上戴着刻有‘异’字玉佩的孩子,便以此断定那个人是我。” 凤云笙冷冷地哼了一声:“人贩会不把你身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拿走?看来燕王现在是连编个理由都没耐心了。只不过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身上有一块玉佩。” “家师也是因为那块‘异’字玉佩判定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这件事此前有多少人知道?” 楼异摇摇头:“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但由于某些考虑,此枚玉佩一直被家师保管着,直至那些人来找我,我才第一次见到这枚玉佩。” “这么说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凤云笙顿了顿,“你师傅可有与你说过你是如何被带到无极门的?” 楼异点点头,他说太微对他说,他是在瑶光镇被无极门的弟子发现,当时四处战乱,马贼肆虐,瑶光镇似乎被屠了村,全村上下就只有几个小孩还活着,他是所有活着的孩子里最小的,才一岁不到,所以他才被带回无极门。 “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大概只有你师傅和当年把你带走的无极门弟子。”说到这,凤云笙忽然想起一个人,“你在无极门时,可曾听过徐青?” 楼异摇头。 她将徐青给她的符纸拿了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怎么会有我们无极门的符纸?”楼异有些惊讶。 凤云笙把与徐青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楼异。 “那么此人说了谎。” “被逐出师门之人,符纸与箭令是不可能被带下山。” 听到楼异的证实,凤云笙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之前她就怀疑是徐青透露了她的行踪,现在只是肯定了。 不过确定了这件事,凤云笙大概知道是谁把楼异的事透露给燕王。 “一定是这个徐青把你的事告诉给燕王知道。”凤云笙微微皱起眉,“只是我很好奇,如果此人一早便是燕王的人,他们为何不一早把你寻回,以此要挟楼叔?” “而且此人有我门的独门符纸,而且知晓符纸的作用和原理,此人如果不是我门弟子,那就是我门弟子与其有勾结,将这些事告诉于他。” 他顿了顿,“这些符纸可否将它交给我?” “自然可以。”凤云笙把符纸都给了楼异。 楼异接过符纸:“既然真相如此,那我不能把你押回龙城,明天一早……”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迟迟不告诉你这个事实?”凤云笙打断他的话。 “你希望在下送你去回龙城?”楼异反问。 “是,我希望。”凤云笙点点头,“楼叔临死前对我说,他不希望你从军,不希望你替他报仇,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去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你喜欢做什么,但让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的事,这一定不是你喜欢的。” 她顿了顿,“如今你拿下雁门关,生擒凤凌玉,这一切足以让燕王准许你辞官。如果你是想为了制止全面战争的爆发而留下,那是没可能的,你可以问问你师傅是不是如此,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楼叔的一番苦心。” 第17章:走火入魔(4) “在我决定下山前,家师曾对我说,世事无常,问我是否还要下山走这一趟。” “即便下山后与你所想的不同,但你却没有后悔,是不是?” 他点头:“心之所择,有何悔之。” “心之所择,有何悔之。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他点头:“好。” “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你让士兵把我押回木屋里吧。” “如今已是丑时,就这样吧。” “不,若是明天让士兵看到我从你军帐中出来,那成何体统?” “无妨。”其实已经被很多士兵看到了,“还有,既然你一直清醒,那应该听到你经脉闭塞之事。” 凤云笙点点头,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了,而且在心里大概也知道是谁做的。 “你的经脉应该是被人用内力封住,而且你的体内似乎有封印。” 楼异将自己把内力输入她体内时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她知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从小就无法聚气,可是与此有关?” 楼异微微颔首:“很有可能。但是……”他顿了顿,“观你的发色,又并不像是被封住气脉的人,这着实有些奇怪。” 虽然你的魔气被封印了,但天生的体质却无法改变。 你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和体温,云笙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什么,你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承认,你自己最清楚。 你不是凤翰霆的孩子。你的母亲是白笙,父亲是云厉。 不妨再告诉你一点,你是半魔,是魔族和人族都敌视的存在,你与我成亲,是唯一能保证你安全的选择。 她猛地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绪:“那是不是,只要把这层封印打破,再将我的经脉打通,就可以聚气修炼?” “可以这么说,但我试探过你封印的强度,几乎是牢不可破,而且范围相当的广,可以说,能施下这个封印的人,至少达到了无宙之境。” 在这世上达到无宙之境者寥寥无几,他所知的只有自己师傅和无极门的几位长老,他实在好奇,是何人施下这个封印。 “无宙之境?!” 凤云笙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封印是凤翰霆施下的,可父亲只是洪河之境。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云笙,云笙,这是一个好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楼叔? “这个封印,可以如何被打破?” “一般来说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借助外力,一个是借助内力。前者,可以借助与其相当或更强大的内力去打破它,若是相当,则往往需要耗费大量内力。后者,则是依靠自己的内力将其打破。” 他顿了顿,“以你现在的状况,最有可能成功的是到无极门,找家师或我的师叔师伯帮你将此封印打破。” 笙儿,虽然慕少侠是君华的救命恩人,但他毕竟是无极门的人,他和如歌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极门弟子,他们并不是我们普通百姓所能靠近的,你明白吗? 明白,爹,笙儿现在真的明白了。 楼异凝视着她微微发白的脸:“你可是身体不适?” 凤云笙摇摇头:“没有。” “当真?”他问。 她点头:“真的,我只是一时惊讶而已。” “若你有所需,我可以和家师提一下你的情况,他应该会帮助你的。” “不,我不需要,也请你代我保守这个秘密。” 楼异略一沉吟:“好,我明白了。” 她忽然想到刘太医曾经说过的一个偏方,“不知你可曾听过一个偏方,据说用帝女花,配合雪莲花,再佐以陇海珍珠的粉末以鹿血为引,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打通人全身的经脉。” 楼异摇头:“我对医理并不了解,但单是一味帝女花,便是极难取得。” 凤云笙点点头,其实她也对这个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自己又不是人。 “对了,还有一事我想告诉你。”凤云笙斟酌着说辞,“我听小珣说,我们国家不少地方有百姓突然失踪的情况,之前雁门关部分马贼也是突然一夜消失,不知你们可有出现这个情况?” 楼异点头:“之前听闻边菟好几个守城的士兵突然一夜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凤云笙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上再说什么,既然他已经知道有百姓突然失踪的事,想必他已联想到此事与魔族有关。 楼异看着她,眸中掠过一丝犹豫,但只是转瞬即逝。 “若无他事,你便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你还要赶路。” 说罢他便转身,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此时若不辞官,我只怕你日后遥遥无期。”她顿了顿,“我真的不想和你兵戎相见。” “早些休息。”他淡淡地道。 “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珣曾对我说,他在无极门中曾有一位很好的师弟。”她不留痕迹地深吸一气,“你可是那位师弟,慕离?” “是。” 他转身,青丝飞舞间,皎若明月的眼,对上她幽如寒泉的眸。 恍惚间,凤云笙似乎回到了他们最初时的相遇。 “在下无极门弟子,慕离。” 她看着他,那冷峻的面容,眉宇间的浩然清气,以及那份淡漠与疏离。 终如初见。 “慕离,是个好名字。”她敛了敛心神,微微一笑,在那淤泥般的脸上,如一朵绽开的雪莲。 他移过眸光:“师兄一切安好?” “很好,就是知道你是楼异时不太好。”她坦白地道。 楼异沉默了。 “其实我……”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你回答我。” 凤云笙微微一怔:“好。” “你既然没有修为,那是如何拥有领域一样的能力?” 她早已料到楼异会有此疑惑:“我有一枚玄晶。” “那枚玄晶,可否让我一观。” 她点点头,把玄晶拿给楼异看,楼异垂下眸,凤云笙担心他看出什么端倪,当下又道:“这枚玄晶是我胞妹给我的,她让我滴了一滴血进去,这枚玄晶便可以按我心意随意存取。” 他抬起头:“你的胞妹,可是叫凤云笙?” 她点头:“是。” 他脸色一变:“她……现在可好?” “很好。”凤云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楼异垂下羽睫,长而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一切的情绪,他只是摇头,很快他便把玄晶交还给凤云笙,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淡漠。 他看着头发凌乱的她,手里突然凭空多了一把梳子,递给了她:“你的头发乱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头发很凌乱,但她却没有接过梳子,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太会梳头,尤其是没有镜子的情况下。” “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他顿了顿,“否则你这样上路,会让人以为我们动用私刑了。” “只是我的头发已经多日未洗……”凤云笙已经好久没洗头了,自己现在的头发,应该是满头油了。 “洗了便可。”楼异道。 凤云笙有些疑惑地看着楼异,但转念一想无极门也是注重礼仪的门派,对仪容自然也是有研究的,楼异会坚持自己的头发问题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如果让其他士兵知道我在这里洗头,似乎有些不妥?” “只要说是我要用的即可。”说着楼异便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和毛巾。 士兵以为他要沐浴,便准备了一个大木桶,正准备伺候楼异沐浴,楼异却吩咐他们出去,他一个人便可。 这些凤云笙倒是窘了,虽然她被屏风隔着看不到外面,但听木桶放下的声音她都知道那外面搬了个木桶来。 他还听到水被注入木桶的声音,凤云笙听着这水声不禁想,难道自己要在外面洗头发? 过了一会儿,那些士兵才将水注完离去,他们刚离去,便看到楼异进了来。 “我不知道他们会准备木桶。”他以为他们只会准备一盆热水而已。 床榻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木桶,木桶里装了大半桶水,凤云笙看着那慢慢升高的热水,只见那水并不是寻常的热水,而是有淡淡的药汤色。 “这水是?” “这水里加了银花藤、桂枝、络石藤、白芍、羌活、独活、薄荷和桑叶。” 这些草药凤云笙都认识,作用大都是驱寒去热,活血化瘀,薄荷则是提神醒脑的功效。 “你用这皂角来洗头发。” 凤云笙接过他给的皂角,发现这和平时在军中用的一般没有味的皂角不一样,也和她在家用那种在皂角的基础上加茶紫枯、猪苓和香料的皂角不一样,有的只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有点像几种香气混合,但却十分好闻。 “这是什么皂角?” “我自己做的,在一般的皂角里加了零陵香、川芎、白芷、沉香还有木槿叶的汁液。” 洗澡的水是中草药熬的,洗头用的是中药加草本精华的结合,凤云笙看着楼异,她从没想过楼异会对沐浴的东西如此讲究。 还是说,因为他总是受伤,所以要靠药浴来疗伤? “我尚有事做,先出去半个时辰,我会在军帐里设下结界,你不必担心有外人来扰。” 楼异的话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不等凤云笙答应,他说完就离开了牙账内,至于守门的士兵问他不是要洗澡吗,他只是说水太热了,他先去练会剑再回来洗。 凤云笙不知道楼异是发现了自己的尴尬,还是真的有事去做,但对于她这个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洗头洗澡而且还刚和老鼠混在一起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福音。 这样豪华的洗澡用具,就算是在家时她也不曾享用过。 凤云笙把头发散下,看着自己那一头油的黑发,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旋即脱了衣服,将身子没入水中。 水有些热,凤云笙舒服地坐在木桶里,身体往后靠着,把头仰起避免被水蒸气蒸到。 热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的所有毛孔都自然张开,贪婪地吸收着这水里的精华。 那感觉很舒服,舒服到她想睡觉,想就这样待在木桶里不要出来。 第18章:她的发香 虽然她很想就这样睡下去,不过她是一个理性的人,所以只是闭上眼三秒后,就立刻开始用皂角洗头洗澡。 不经意间,她的指尖覆上了她后肩上的月牙印记,稍作停顿,便又继续洗其他的地方。 她这次又可以在身上搓一层泥出来,待她仔细地把身体都擦拭一遍后,便用毛巾擦把身体和头发擦了一下,然后把衣服穿好。 洗完澡后,她觉得所有的疲劳都被释放,唯一的遗憾是她不能洗脸。 现在的她整个身子都萦绕着淡淡的香气,那是楼异身上带有的特殊的香气。 她刚洗完澡不久,楼异便回来了。 “这是白粥和一些小菜,”楼异从领域里把一锅白粥和两碟小菜拿了出来,“军中食材有限,我已尽量按南穆国的习惯来做,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可以先试试。” 凤云笙看着桌子上那一锅白粥和那两碟“小菜”,这两碟菜,真的只是“小菜”吗? 粗糙的瓷碟上,放了三砖翠白相间的豆腐,那翠色的部分是豆腐大小的白菜叶,犹如翠玉一般。 豆腐下还衬着一片大白菜叶,而那翠色的菜叶则如莲叶拖着这三砖翠玉,遮住了那粗糙的瓷碟,让人看着只以为像是在西施湖中的莲叶将这三砖稀世翠玉拖出湖面。 旁边是用碗装着的蒸蛋,蛋面光滑如水镜,中间有翠色的白菜叶做点缀,如万里黄沙一点碧的感觉,让人仅仅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凤云笙看了看楼异,又看了看面前这两道菜,虽然她还没有开始尝,但光凭那香气以及卖相,她就已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人间美食。 “这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凤云笙不是不相信楼异,只是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要做出这两道菜,尤其像翡翠豆腐如此工艺繁复的菜,他一个人真的够时间吗。 而楼异只是微微点头:“是。”然后手里多了一双筷子和勺子,“你且吃一点。” 楼异不知道凤云笙在玄晶里有没有放吃的,但他觉得即便是有,可能也是像干粮这样的东西,而她现在身体正虚,应该吃点热食对身体才好。 凤云笙点点头,将勺子和筷子接过,然后看着眼前这两碟菜,觉得怎么下手都像是破坏了艺术品一样,当下便先去舀了一碗白粥。 白粥是温热的,不是刚煮好的那种烫,她舀了一勺白粥,粥色是奶白色,里面的米粒,那勺子里的米粒都已煮开,犹如一朵朵花苞迎春绽放一样。 她轻轻吹了吹,将勺子放进嘴里。 淡淡的米香在她嘴里晕开,那是没有加任何调味的天然米香,粥如滑如丝绸,吃这粥就像在喝牛奶一样。 凤云笙没想到连这样司空见惯的白粥都能被楼异煮得如此出色,她舀了一勺芙蓉蛋放进嘴里,浓浓的蛋香瞬间充斥着她的嘴中,轻轻一咬,只发觉这光洁的芙蓉蛋里还内有乾坤。 那是被切成一粒粒的小萝卜干,还有剁碎了的牛肉,嚼在嘴里,既以柔为主,却又不失嚼头。 凤云笙喝了几口白粥,目光落在那翡翠豆腐上,她用勺子和筷子小心地将整一砖豆腐移到碗里,然后横腰对半一夹,却因为稍用了力将豆腐夹碎。 被横腰夹碎的地方,露出一片白菜叶子,自己只是稍微用力一夹便会将豆腐夹碎,凤云笙实在想不到楼异是怎么把这菜叶一片片放入这狭小的细缝中,而且还是间隙一致。 若是让她用剑在这豆腐上开出这一道道均匀的间隙她倒是可以,只是把菜叶也放进去,那她是做不到的。 当下咬了一口,黄豆的香气似是被蒸了出来一样,豆腐软嫩,而夹在豆腐中的菜叶则清脆爽口,当咬在翠叶上时,便会有一种惊喜感,和芙蓉蛋的柔中带刚所给人带来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不近相同。 这哪里是“白粥”和“小菜”,简直就是国宴上的主菜,豆腐白菜和鸡蛋小米,如此平凡的食材,在他手里却变得一点都不平凡。 就连是最普通的白粥,因为是他煮的,所以也变得不一样。 凤云笙不由得想起楼异在桃花村时那句“略懂一二”,若是他这样的手艺也叫略懂一二,那那些宫里的厨师们都应该叫做不会做饭了。 在盛行男人做饭是耻辱的年代,楼异不但会煮饭,而且简直是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不仅如此,还会自己研制肥皂和洗澡水,凤云笙严重怀疑楼异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不然身上怎么会那么多与这时代背景所不符合的技能。 “楼异大哥,你为什么会喜欢做饭?而且还能做得如此好吃。” 凤云笙很快就把楼异做的东西扫光,一来是楼异做的实在太好吃了,二来是她今天真的没吃过东西。 “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做,但我小时候常年一个人在后山,便习惯自己生火做饭了。” 楼异一开始也不喜欢做饭,但他并不排斥,只是不喜欢也不讨厌的那种,然后当楼异发现做饭的刀功和他的剑术有交融点时,他就越来越喜欢做饭,尤其是雕花之类的,那可以让他对用剑的精准度更加提高。 久而久之,他觉得其实自己做饭也不错,而且他也喜欢看到师傅他们在吃到自己做的饭后露出的那种愉快的心情,这和他想除魔卫道,让老百姓露出笑颜的本质是一样的。 既然做饭也可以带给别人快乐,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他很小就与人隔绝,而他的师傅和几位师叔师伯也从不觉得男孩做饭就如何了,所以他也不会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直至后来端木珣发现他如此喜欢做饭,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的事情,是如此的“离经叛道”。 不过当时他已经养成了这个兴趣,而且他觉得自己会在无极门过上一辈子,所以也不甚在意,尤其是后来端木珣完全被楼异所做的菜养刁了胃口以后,便再也没劝过他要把这“坏习惯”给戒掉,甚至于在他的熏陶下,也渐渐喜欢上了做饭。 而楼异之所以会做南穆国口吻的菜肴,也是因为端木珣是南穆国人,所以便会注重到他的口味。 听到楼异这么说,凤云笙想起了端木珣那天苦口婆心在劝自己吃饭的那瞬间。 将军,属下知道军中的饭菜的确比较难入口,但因为没有专门的厨子负责伙食,所以还请将军体谅,多少吃一些。 的确“比较”难入口?她似乎可以想到端木珣在说这话时心碎的声音,以及他在刚来到军中时那段“多少吃一些”的时期。 在吃惯了这样人间美味后去吃军中的饭菜,那简直和从天堂直接打下地狱并没有任何区别,想到这,凤云笙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她是从人间被打入地狱,落差还没那么大。 “楼异大哥,”凤云笙看着楼异,眼底隐藏着一丝期待,“你会做甜食吗?” 第19章:好吃的 “你是指糕点之类的?”楼异问。 凤云笙点点头:“比如说枣糕,桂花糕,芝麻糊,杏仁糊,”她顿了顿,“还有红豆沙这样的。” “你喜欢吃甜食?”楼异似乎有些惊讶。 “不,当然不是,”凤云笙把头摇得很果断,“我怎么可能喜欢吃甜食。” 楼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不知为何,凤云笙觉得楼异似乎不相信自己,又解释道:“真的,我真的不喜欢吃甜食,我最讨厌吃甜食了。只是我现在觉得口有些苦,所以才想吃点甜的压一下这苦味。” “你口觉得苦,可是因为吃了我刚才做的东西?莫非是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混在里头了……” “不是,楼异大哥做的菜很好吃,一点问题都没有。”凤云笙连忙打断楼异的话,“但就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口一点苦,不过没什么,一会就好了。” “军中没有制作那些甜食的食材,要不我给做糖饼吧。” 说着楼异就打算去厨房再给凤云笙做吃的,凤云笙看着楼异这样为自己奔波,当下就觉得不好意思:“不用了,我现在口不苦了。” 他的身体还有伤,自己怎么能这般自私,竟想着要他做甜食给自己吃。 凤云笙心下开始责怪自己,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甜食的日子,却没想到那只是像弹簧一样,压过了头便是更大的反击。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辈子想戒掉甜食是不可能的了。 见凤云笙这么说,楼异也没坚持,只是道:“我替你梳发吧。” 在凤云笙吃饭的时候,楼异已经用内力把她的头发烘干,见她现在已经吃完,便打算替她梳头。 凤云笙点头,脸上已经恢复如常:“有劳了。” 楼异走到凤云笙背后,看着那如瀑的乌发倾泻在她的背后,淡若无痕的花木香萦绕在他的鼻翼下,是她的发香,也曾是他身上的香气。 他用右手轻轻撩起她一簇发丝,左手拿着木梳从她头顶顺着往下,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似乎怕会弄疼她一样。 凤云笙端坐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其他人这样打理头发了,她不禁有些怀念起自己在家里被巧莲实验各种发式的日子,那时她虽然觉得很无聊,却也觉得很温馨快乐。 从小到大,除了巧莲凤君华还有二姨娘,就只有她自己打理过她自己的头发,就连凤翰霆和凤凌锦,都从来没有替她梳过头,所以说,楼异是第一个替她梳头的男人。 凤云笙以为像楼异这样专注剑术的人,对梳头这样的东西应该也不太擅长,甚至不太喜欢,就像自己一样,可她没想到,楼异好像很会梳头的样子,而且还如此耐心。 楼异温柔而仔细的梳着她的发,一遍一遍,连一根头发都不曾掉在地上,直至她的头发全部平顺服帖后,便熟练的将她的头发盘好。 乌黑的发丝在他指间掠过,一丝一缕,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已充满了她的气息。 明明是那样的淡,淡得不太真切,偏偏却又存在,还叫人无法忽略。 “可以了。”他淡淡的说,将梳子收起。 凤云笙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过头看着楼异:“没想到楼异大哥竟如此会梳头发。” “熟能生巧罢了,”他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 说完楼异转身就要离开,她却叫住了他的背影:“楼异大哥,据我所知,无极门应该有治疗外伤的术法,你为何不用?” “这份痛楚能提醒我所犯下的错误,所以我并不着急让它痊愈。” “真的是这样?”凤云笙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信。 他点头,修长的背影在烛火下投下一片阴影:“当然。” 以他的性格,好像会这么做也不出奇。 “既然如此,那你更要好好休养。如今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像需要好好休息的人。” “无妨,我自有分寸”他依旧背对着她,“你不必有所愧疚,令妹曾救过我一命,我只是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将这份恩情报在你身上而已。” “舍妹救过你?我怎么不曾听她提起。”她垂下眸,“我只听她说过,你多次救她性命于水火中,而且大姐的性命也全赖有你,此间恩情,今生难报。” 楼异摇头:“我说过很多次,保护苍生乃无极门的责任,又何来恩情一说。”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你也不曾欠她半分恩情,真正的不曾,从未。所以,日后我们若兵戎相见,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我素来尊重对手,我也希望你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他说。 “恰好我也是一个尊重对手的人,所以你不必担心。”凤云笙顿了顿,“还有,我爹常对我说,凤家精神,贵在一个生字,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所以你的性命也是很宝贵的,在救别人的时候,请考虑一下你自己。” “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说完,他将木桶收进领域中,便举步离去。 与此同时,仙福镇。 “小珣,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吕天照躺在床上看着刚走进来的端木珣,端木珣点点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过你怎么那么晚了还没休息?” “整天没日没夜的睡,自然睡不着。倒是你,怎么弄了那么久?” “不看着他们把信送出去,我不安心。” “多谢你,都是我一时任性,让你多做了些事。” 端木珣摇了摇头:“不,就算你没有那个要求,我也会这么做的,金尓哈是当时最适合的人选。” 为了扰乱拓跋羽干的计划,端木珣将金尓哈“伪装”成他们放在北燕国的奸细,并利用陈谋他们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从而达到他们想达到的目的。 如他们所愿,拓跋羽干因为和金尓哈之前就有嫌隙,所以在陈谋他们那得到种种隐晦的线索后,便认定金尓哈是他们派去的内奸,从而将金尓哈关押在大牢里,如此一来他们就损失了一名猛将。 不仅如此,端木珣还利用陈谋他们,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也一并带给了拓跋羽干,让拓跋羽干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因为有金尓哈这个烟雾弹,也保证了张成的安全。 吕天照笑了笑:“你说,要是他们发现了真相,会不会气死。” “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那就先假设一下?” “假设?”端木珣微微一顿,“陈谋或许会,但另外一个人应该不会。” “因为他没想到就先死了?”吕天照问。 端木珣点点头:“天照,你变聪明了。” 吕天照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近朱者赤吗?” “难道不是么?”端木珣反问。 “小珣,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凌锦那般自恋。”说到凤凌锦,吕天照不禁多了几分伤感,“也不知道凌锦现在如何了,若真如凌玉所讲,那他岂不是在孤身一人奋战?” “没事的,凌锦一定能挺过去,再说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他什么事。” 吕天照点点头:“也不知凌玉怎么样了,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第20章:终点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端木珣神色微凝,“放心,我师弟一定不会对他滥用私刑,一定会将他押往龙城。” “小珣,你对你那位师弟真的相当信任和了解。若非我们的敌人是他,我们也无法如此顺利。” 端木珣点点头,吕天照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如果对方将军不是慕离,他们断不会如此顺利。 是他利用了自己对楼异的了解,赢得了现在的优势,他知道这样做,是辜负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但他问心无愧,因为比起自己的私情,他知道什么更为重要。 只是,当他得知楼异挨了一百军棍时,他的心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楼异从小就比别人更难以感觉到身上的疼痛,随着年岁渐长,这个差异也越来越强。 所以,他才能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疼痛,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小时候,很多人都羡慕他有这样的天赋,但同时也会觉得他可怕,所以在与他切磋时,他们不会顾虑会不会打疼他,而是做到真正的全力以赴。 即便伤到了他,甚至伤得不轻,他们也不会有太愧疚,因为他们认为他有那样的天赋,他不会感觉到痛,只要不感觉到痛,就没事了。 他们从未想过,他虽然难以察觉到痛,却并非无法感觉到痛,而往往他感觉到痛时,他便已经身受重伤。 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受伤,也是最容易死亡。 他明知道这一切,却依旧选择执剑,明明看上去如千年玄冰般冷漠无情,却会在别人危及时,护在他人身前,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不求他人半句答谢。 而往往,他们以为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自己的帮助,并且心安理得的无以为报。 有的时候,端木珣见着也会动气,可他却从来不会。 太上忘情,心中无半分尘埃杂质,他做到了,所以才被选为无极门的圣子,肩负起庇护天下的责任。 端木珣知道他会做得很好,因为他从不辜负别人对他的期望。 “小珣,你怎么了?” 吕天照的话打断了端木珣的思绪,他摇摇头:“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 “其实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端木珣看着他,“言下之意是你不相信我的诊断?” “怎么会,小珣你多虑了。”吕天照打着哈哈,“我休息,我好好休息就是了。” 端木珣满意地“恩”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了吕天照的房间。 “小珣,明天你可要好好加油啊。”吕天照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只希望明日一战,能一举拿下雁门关。 一宿过去,卯时。 天刚刚亮,万物无云,清风拂面,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今天早上,整个军营便传遍了凤云笙在牙账中过了一晚的消息,好在有葛庭的力挺,而且没有拓跋羽干不在,才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军营外,凤云笙穿着囚衣,四肢带着铁铐,站在囚车之中。 在囚车外有十名负责押解凤云笙的士兵,个个都是地使之境,还有一个骑在马上的袁海。 这批人和拓跋羽干先前安排的人完全不一样,袁海是楼异临时任命为负责押解凤云笙的人,而这些人都是袁海过部下里最强的十个人。 “袁翊将,将军虽然有事,不能亲自为翊将送行,还请翊将不要放在心上。”传令的士兵道。 “怎么会,军中事物繁多,全赖将军一人承担,还请你给我带一句话给将军,让他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了。” “袁翊将请放心,标下一定带到。标下这里也有几句话是将军叫我带给翊将的。” 袁海点了点头:“说吧。” “将军说,凤凌玉身体不好,要稍微照顾些,这里是葛大夫开的药,遇到有人家的地方就熬一下,莫要让他死在路上,还有这些馕是将军给你们特地准备的干粮。”传令的士兵把药和馕递给了袁海。 所谓的馕就是类似胡饼的东西,袁海接下了药和馕,传令士兵又看着凤云笙道:“这是将军特地吩咐人做给你的糖饼,你自己带着上路吧。” 袁海有些疑惑楼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到药苦,所以便以为是为了解凤云笙吃药后的苦而特地准备,所以当下只在心里觉得将军实在太仁慈了,对待敌人都如此周道细心。 凤云笙把糖饼接过,那饼还是热乎乎的。 “将军说,想要凤凌玉人头的人不在少数,请袁翊将千万小心。”传令士兵对袁海道。 “恩,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将军,说我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期望。”袁海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上路了。” “标下祝翊将顺利完成任务。” “好,一定。” 说完他便马鞭一挥,带领众人往边菟方向赶路。 日暮,雁门关,帅帐中。 主位上,拓跋羽干一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然而在那份专注下,却藏着一抹得意之色。 “右副将,一切都已经照你的吩咐办好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拓跋羽干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关统,这种坐在主位之上俯瞰众生的感觉让拓跋羽干十分享受。 “恩,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干,等着他们上门便可。”拓跋羽干自信道。 “就这样?”关统有些担心,“如果就这样的话,南门固然是滴水不漏,可其他的地方防守是否薄弱了些?” “不用担心,他们是直取南门,我们只要重兵部署在南门,就能稳守雁门关。” “话虽如此,但其他地方不布防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关都尉,北定门、东定门、西定门都是后方,他们要攻打雁门关,除了南定门外,还有何处可攻?” 关统想想也有些道理:“末将还有一事不太明白,为何右副将要在此时突然让干先锋带兵往狮驼岭埋伏,敌人可是从仙福镇进攻,这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啊。” “呵呵,关于这个嘛,关都尉不必心急,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时候也不早了,还请关都尉到南门坐镇吧。”拓跋羽干故作神秘。 关统有些狐疑地看着拓跋羽干,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他是知道对方军情的,那应该不会是白用功的。 拓跋羽干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不曾想到,就是那些情报,让他的人生在今晚画上终点。 第21章:十面埋伏(1) 与此同时,南穆国某处。 马飞快地奔跑着,马上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脸用布裹着,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此人不是别人,她正是凤云笙的大姐,凤君华。 凤君华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这让身体一向不好的她已经有些吃力。 但是她不敢减下速度,因为她要尽快赶到凤云笙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和一个重要的情况告诉她。 她不由得回想起五天前凤翰霆突然对她说完那番话后,她当时的反应。 十天前,南穆国,凤府书房。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已经五天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可否让皇上收回成命?” 凤翰霆沉重地摇头:“如今官文都已经全国张贴,恐怕已经有很多城镇知晓此事,要皇上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其实在很久之前皇帝就和凤翰霆提起过,也幸好这样,凤翰霆才有了准备。 “为什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还拉上二妹,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凤翰霆没有回答她的话,脸色显得十分凝重:“君华,爹有件事想交付给你,可爹担心你的身体。” 凤君华摇头:“爹,女儿的身体已经好了,只要能帮上忙,要君华做什么都可以。” “好,但你千万要记得,一定不可以勉强自己,要量力而为。” “是,女儿一定不会勉强自己,还请爹吩咐。” 凤翰霆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凤君华,凤君华皱着眉,虽然觉得这个方法对她们来说都不好,但眼下好像只有这个办法。 “那君华可以做什么?” “我们兵分两路,首先,我会和你娘亲说,要你和她一起回娘家,替她们置办嫁妆。” 说着凤翰霆拿出一张南穆国的地图,“然后你在到达邺城郊外时,便找个借口和你娘亲分别,分别后你先从涪江走水路到留淄,再往西北方向一路赶到平阳,然后一直往北,经过仙福镇后便可到雁门关。” “是,君华记住了。” “去到雁门关后,你将这件事告诉她,并且将这支笛子和信交给她,让她贴身保管此物,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凤翰霆把一支乌黑色的笛子和信交给了凤君华,“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连你娘亲都不能告诉,信和笛子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更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宁可把它们毁了,知道吗?” 凤君华沉重地接过它们:“是,君华一定会将它送到三妹手中。” “恩,还有这个令牌,虽然在其他地方不一定有用,但在雁门关附近城镇,你只要亮出这个令牌,他们就会为你放行。” 凤君华把刻有“凤”字的令牌收下。 “你办完这一切后,就去你外公家住下,替她们置办好嫁妆,之后你就留在外公家住,就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要和你娘亲一起回来,直到我给你写信,其他的事为父会解决好,你就安心吧。” “为什么?”凤君华皱起眉,“爹,是不是你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爹只是觉得你娘亲已经很久没回娘家一趟,你更是和你外公有十年未见,既然你和你娘亲出来了这一趟,就去你外公那里住一段日子,好陪陪他老人家,替你爹我略尽孝道。你娘亲那边我会另外对她说,知道了吗?” “真的?”虽然凤翰霆表面上没什么,可凤君华觉得事情没有凤翰霆说得那么简单,“爹,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女儿虽然修为低下,身子骨也不争气,但希望您不要嫌弃君华,君华希望能替您分忧。” ‘凤翰霆微微一怔,慈爱地摸了摸凤君华的头:“傻孩子,爹怎么会嫌弃你呢?在为父心中,你一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儿,多亏有你,在慧儿死后,笙儿和凌锦才有人照顾。” “照顾弟妹是做姐姐的责任,是君华应该做的。”凤君华恳切地凤翰霆,“要不爹,您和大哥也一起去吧,还有……大嫂,外公见到你们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凤翰霆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君华,爹和你大哥都是有公务在身的人,不可擅离职守,至于你大嫂,她不是前两天才回了娘家吗,就让她先待在那里陪陪司徒公吧。”凤翰霆顿了顿,“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去拜见司徒公?” “爹,女儿不孝,可女儿一定要等到二十二岁那年方可……” “你不必多言,为父都明白,所以才让你去你外公家养病。” 凤君华点了点头,凤翰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凤君华也不好再说什么。 “爹现在就去和你娘亲说这件事,你先去收拾好细软,明日一早便和你娘亲出发。”他顿了顿,“此行路途遥远,带琴不方便,这把剑你且收着,做防身之用。” 说完凤翰霆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宝剑,将它递给了凤君华,凤君华把剑接过,珍惜地握在手里。 “这把剑是你爷爷第一次送给我的佩剑,叫做雷霆,里面封存了爹的内力,三次攻击效果,你要好好珍惜。”凤翰霆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对了,爹虽然也教过你剑术,但已经是很小的时候,自从你跟你娘学琴后便再没教过你剑术,如今你可还会使剑?” 凤君华点点头:“多少还有些印象,虽然肯定不能和弟妹们相比,但击退一般小贼是没问题的。” “很好,不愧是我凤家的孩子,君华,那你先回房吧,记得带上刘太医给你配的药丸,要准时吃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君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爹不用担心。” 嗒嗒,嗒嗒,身后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打断了凤君华的回忆,她心里一沉,这些人是谁? 是马贼强盗?还是只是单纯赶路的人,还是…… 凤君华不敢分神,执鞭的手猛地朝马身一打,她不管这些人是谁,她只想与这些人拉开距离。 只是她的骑马技术却比不上后面的人,她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至她被人完全包围。 “凤大小姐,请随我等走一趟。” 第22章:十面埋伏(2) 凤君华扫了一眼眼前的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这些人个个都是玄宗之境,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生生地压在凤君华的身上。 纤柔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缰绳,她的脸色依旧沉静:“各位大人认错人了,小女子并非什么凤大小姐。” “凤大小姐说笑了,夫人还在安陆夏家等您,希望您能跟我等去一趟。”为首的黑衣人道。 凤君华眸光一紧,虽然觉得母亲在夏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难免还是担心:“诸位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凤大小姐,还请诸位让一条路让小女子离开。” 黑衣人也不着急,也没有打算用武力将凤君华强行带走,只道:“若是我等没有按时将您带回安陆,只怕夫人会生气,夫人已上了年纪,如此动气只怕会危及性命。” 凤君华脸色骤然变冷:“不知各位的主子是谁?” “只要凤大小姐随我等走一趟便可知晓。”为首的黑衣人道。 凤君华打量着这些人,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对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心里已有几成把握。 “或许诸位不知,家母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安康,绝对不会因为动气而危及性命,更遑论有外公与舅舅们看着,诸位不必劳心。” 安陆夏家,便是在江湖上大有名气夏家庄,夏家庄里上至家主下至仆人,个个都是修炼之人,夏家的孩子从会走路开始便会接触修炼的事,所以在夏家,根本就找不到没有修为的人,所以对于他们的威胁,她并不是太担心。 “安陆夏家的武功自是威名远播,但在下却从未听闻夏家也通晓医术,若真是气急攻心,只怕即便是夏庄主也是束手无策,倘若吃坏了什么东西,那整个夏家可能都得遭殃。”为首的黑衣人不愠不火道,“凤大小姐,您当真要用您母亲的性命,乃至夏家上下的性命做赌注?” 凤君华沉默不语,那黑衣人又道:“凤大小姐放心,我等绝无伤害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跟我等走一趟,还请凤大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那人眉毛轻挑,“这世上,最亲的感情莫过于父母之情,即便是同胞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只能次之,血浓于水的道理,想必凤大小姐定然明白。” “我自是明白。”凤君华看着这群黑衣人,沉重地拔出雷霆,剑锋直指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是有些惊讶:“凤大小姐,您不觉得您这个选择很不明智吗?还是时说,您对我等的实力不太信任?” 凤君华摇摇头:“诸位自然有诸位的手段,我并非不相信诸位的实力,只是我更相信我的亲人而已。” 她担心,她自然担心母亲的安危,很担心外公他们的安危,但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且不说自己跟他们回去后,对方会否真的信守承诺不伤害他们。 其次,她对夏家庄有信心,昔日曾让江湖人闻之敬畏的夏家庄,绝非浪得虚名,即便经历了太多风雨后,夏家庄已不复昔日的辉煌,但这百年的底蕴,实力是摆在那里,也证明了夏家庄抵抗风雨的能力。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后盾支持着,她对母亲的安危自然没有那么的担心,更何况对方也未必真的敢动她的母亲,这点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便可知。 而她三妹的情况却刚好相反,虽然她和凤翰霆都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今晚遇到的这些人,正好进一步印证她的想法。 而她相信,父亲肯定知道的比自己要多,所以才会刻意将母亲和自己安排到最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危险,是凤云笙手中的兵权所无法帮助她的。 在那个硝烟满布的地方,在那个全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只有她一抹红妆,即便有兵权在手又如何?在凤君华看来,凤云笙犹如在孤军作战。 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还没有半点修为,可那太过沉重的责任,都一一压在她的肩头,没有人会把她当做女孩儿看待,世人只知道鬼面将军凤凌玉,只会把她当做一名军人看待,她很心疼她,真的很心疼她。 所以,她只能选择到凤云笙那边去,在后来,当她知道凤云笙被俘虏的事情后,她更是庆幸自己今天所做的决定。 “不愧是凤家大小姐,回答得很得体。”为首的黑衣人顿了顿,“最后,有些话在下还想告诉你。” “请说。” “主人曾经吩咐,若凤大小姐坚持不肯随在下回去,那么就只能请凤大小姐下一趟阎罗殿了。凤大小姐,您现在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希望您不会选错。” 他顿了顿,“即便你有凤翰霆给的宝剑防身,但您要知道,您面对的是十个玄宗之境的对手,而您只是黄辰之境而已,我想您应该知道您的胜算是多少。” 她没有回答,可手中的雷霆却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 黑衣人凝眸:“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必要至此吗?” “血浓于水,这可是阁下刚才的话。” 黑衣人摇摇头:“凤大小姐,我敬重你的勇气,所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请你想想你母亲,若我没想错,你母亲和你二妹是很讨厌那姨娘所生的孩子,只要你这次什么都不管,不仅可以给你母亲出一口恶气,还能保住大多数人的性命,凤翰霆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你,而且……” “真是够啰嗦的。” 一把男孩声音突然打断了黑衣人的话,旋即一股强大的气笼罩在众人的头顶,压得他们透不过去。 所有的黑衣人都吃了一惊,为首的黑衣人大声道:“什么人?!” “呵呵,竟然说我们是人,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把带这几分嘲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声音,黑衣人还没回过神,便见从每个黑衣人的周围惊起一片疾风,如龙卷风一般包裹住他们的身体。 “啊——” 黑衣人集体发出悲鸣,那风如刀刃一般在他们身上一刀刀割开,鲜血从风旋里往外飞溅,如绞肉机一般将这些黑衣人的骨肉一片片剥离,待到风旋停息后,凤君华看到的是一滩肉泥和血水。 看到这场景,凤君华先是愣住,然后有一股想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看到从暗处出来了四道人影。 “小女子多谢诸位出手相救。”凤君华极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可脸色还是微微发白。 “呵呵,居然有一天会有人向我们道谢,这实在太有趣了。”说话的一身蓝色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上去仿若一个儒雅的书生公子,“这位姑娘,可有兴趣与在下相伴游玩?” 凤君华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他身旁的小男孩满嘴嫌弃地道:“邪影,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什么在下在下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恶心。” “哈哈,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邪影模仿着人说话的语气,“我还没说你,朔风,你怎么就把那些人给杀了,还那么残忍,就不怕他们变成鬼来缠着你?” 朔风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你还好意思说,我觉得他们应该庆幸我这么快就出手,和落在你手里比起来,他们绝对会觉得这样的死法十分舒服。” “好了,既然事情已毕,你们就不要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了。”说话的人是一位老者,比起这朔风和邪影,凤君华觉得幸好还有一个正常人存在,否则她都要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鬼相,明明是朔风那小子的问题,你怎么连我也一并教训。” “喂,死邪影,什么小子小子,我不就比你稍微小那……” 忽然,朔风感觉到暗处有一道目光朝自己投来,目光并不锐利,却无端让朔风心底微微一颤,不敢再发出半个声音,只敢在心底嘀咕了一声:不就是比你稍微小那几百年。 虽然他们救了自己一命,可凤君华却觉得面对他们比面对十个玄宗之境的高手更加危险,一个小孩尚且能瞬间散发出强大的气,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十个玄宗之境者杀死的能力,而且还是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即便他们救了凤君华一命,她也无法不怕他们。 “本来诸位恩人救了小女子一命,我合该好好报答诸位,奈何我有要事在身,无法好好酬谢诸位。若有缘再见,小女子定当好好报答诸位,还望诸位恩人原谅。”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打算策马而去,却听到一把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那道一直隐于暗处的身影,缓步朝她而来,“有句话,我要你带给凤云笙。” 第23章:单独谈谈 亥时,狮驼山附近小路边。 叱罗卜干蹲在地上,双脚已经开始发麻,如今他的心里正一个劲地在骂拓跋羽干。 不是说南穆国的运输队伍会在这里经过吗,都等了好几个时辰,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见着一个。 “他奶奶的,该死的拓跋羽干,他该不会是耍老子吧!” 叱罗卜干一脸怒容,心想如果拓跋羽干真的是耍他,看他回去不将他连皮带骨一并剥掉! 他手下的士兵也对拓跋羽干多有怨言,但是他们不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抱怨一下,废话,顿了几个时辰,又不敢动,别说脚麻了,人都麻了。 就在这时,叱罗卜干忽然感到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迈进,他立刻提起精神,低着声对身边的人说:“都打起精神,猎物来了!” 听到这让人振奋人心的消息,士兵们立刻打起精神,慢慢地,当那群人进入他们的视线时,叱罗卜干立刻举起手,大声道:“把他们围起来!” 所有士兵立刻一拥而上,那振奋的精神一时间麻痹了他们身上的酸痛感。 “恩?怎么没有军需?”叱罗卜干看着眼前这五百个南穆国步兵,然后望着坐在马上的人,“老子是北燕国的十勇士之一的叱罗卜干,人称干先锋,对面的报上名来!” 陈谋一脸震惊地看着叱罗卜干,他特地放慢了行军的速度,就是不希望遇到叱罗卜干,希望等他把从平阳运来的军需劫走后离开,自己最多负个小责,可是为什么叱罗卜干还在,而且看样子他是把自己当做是运送军需的人了。 见陈谋如此惊讶,叱罗卜干认为对方是在想他们的行踪怎么会被发现等等,为了保护在南穆国的眼线,拓跋羽干特地嘱咐他说要放活口回南穆国,而且要让他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完全是运气。 不过拓跋羽干说要放的活口是后来的,没有押运军需的人,可现等了这么久只来了一批人,而且这批人也没押运什么军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叱罗卜干不禁又在心里骂了一遍拓跋羽干,话非要说得含含糊糊,说清楚不就没有现在的情况发生了。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叱罗卜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要自己用两千人杀这五百人是大材小用,但是他已经很久没运动了,这正好当热身。 “你不用那么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刚好路过,发现前面有敌人就先打个埋伏了。”叱罗卜干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吧。” “北燕国的将领居然不骑马,他们到底是要去做什么?”有南穆国的士兵忍不住吐槽。 “谁知道,可能去踏青吧。”另一个士兵继续吐槽。 “哼,老子不骑马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们这群白痴当然想不到。”反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吓唬他们再说,只要对方觉得他不是刻意在这里埋伏他们就好。 陈谋终于回过神来,他考虑到端木珣说军需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之前就让他延后出发,现在估计也是在路上耽搁了所以才没来。 这样对他来说也好,至少自己行军速度放慢有理由可说了,但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解决。 对方带了两千人,而自己才带了五百人,对方是天尊之境,而自己才是刚刚玄宗之境,怎么看都是对方随便一拳就能歼灭他们的节奏。 早知道会这样,陈谋就不该把他的心腹都带过来的,虽然端木珣说了此事事关重大,要他挑选信得过的士兵,不过他的出发点与端木珣的出发点却正好南辕北辙。 “久闻干先锋威名,当年虎台大战可不仅大败西璃国,而且还生擒了他们的将军,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谋语气温和,稍微带些讨好,没办法,陈谋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字诀,拖到真正运军需的人来。 他在信上明确说了自己人会带兵来护送粮草,相信对方会有交代叱罗卜干,只要拖到真正运军需的人来了,他就解脱了。 叱罗卜干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但嘴上还是严肃地说:“哼,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少在这提起挑拨我们和西璃国的关系。” 叱罗卜干低声一喝,双手凭空出现了一对大金锤,“小子,你的名字是什么,报上名来,我叱罗卜干可不和无名小卒打!” 一瞬间,叱罗卜干作为天尊之境的气全部释放了出来,那是让陈谋感到头皮发麻的可怕实力。 “哼哼,哈哈哈哈,你们南穆国的人果然都是胆小如鼠,胆小如鼠啊!”叱罗卜干仰天狂笑,“这样吧,老子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肯投降,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中将,怎么办,我们、我们要投降吗?” “留得青山哪怕没柴烧啊,中将,我们不如……” “不可以!”陈谋厉声喝道,“绝对不能投降!” “哦?看来还算是条汉子。”叱罗卜干饶有兴味地看着陈谋,“既然这样,那就报上名来,我们痛快打一场!” “在下陈谋,南穆国中将。”陈谋抱拳,“能有幸与干先锋做对手,实在让陈某深感幸运,但是在下有些话想单独与先锋谈谈,不知先锋愿不愿意?” “哼,你想和我谈什么?想我放过你们,除非投降,否则不可能!” 陈谋饶有意味地看着叱罗卜干:“不,在下不是要你放过我们。” 叱罗卜干看着陈谋,想他也不过区区地使五阶,谅他也不过耍什么花招,他倒要看看,他要和自己谈的是什么。 “好,我就和你单独谈谈。” 第24章:摆脱不了 与此同时,雁门关南门。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关统在南门也守了几个时辰,可是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禁让他越来越担心。 “不好了、不好了,敌人绕后攻进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关统大惊失色,“敌人是怎么绕过去的?!” “回都尉,详细情形标下也不知道,标下只知道敌人是从西定门攻进来的,好像那里有一条山路是可以通往西定门的,右副将已经亲自带兵往西定门赶,但右副将担心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所以让关都尉先派人带四分之一的兵马救援,您还是留在南定门。” “好,我知道了,”他侧过头对着他的副手道,“阿烈,你带三千骑兵,再带上三千步兵,立刻赶往西定门去,快!” “是,标下领命!” 关统一脸焦急地来回踱步,既然南穆国这边有山路可以通往西定门,那会不会也有小路通往东定门? 想到这,关统好像明白拓跋羽干为什么会让叱罗卜干带人往狮驼岭方向去了,他以为拓跋羽干是知道敌人会绕路到东定门,所以让叱罗卜干提前在那埋伏。 想到这,关统稍微松了口气,可是没过多久,他却听到东定门也被偷袭的消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统气得不行,虽然当下南定门是风平浪静,可谁知道这不是敌人的声东击西,可是他们不分配兵力去守又不行。 忽然间,关统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分那么多兵力去东定门的,不过他想他们总共有三万人,而对方却不足两万人,而且对方还是攻城者,需要数倍于自己的兵力才可能成功,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当下调派了八千士兵往东定门救急,只是刚将士兵派去没多久,他就得到了东定门被攻破的消息。 东定门的防守实在太薄弱了,只有一千士兵在守,加上敌人是偷袭,气势又猛,所以等不到远水来救近火,他们就被火烧光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关统再也不能淡定了,他不管拓跋羽干派叱罗卜干去狮驼岭到底是干嘛,决定派人将叱罗卜干叫回来守南定门,而自己则先去会一会东定门的士兵。 与此同时,边菟郊外。 草原上,清风微微吹过,压低了一片青草。 今晚的天空很晴朗,夜空中,星星如碎钻一般嵌在夜里,一闪一闪,十分的耀眼。 “今天晚上就在这休息一晚吧,你们三个去拣些柴火回来生个火。”袁海看了一眼凤云笙,“你可要去方便?” 凤云笙摇头,这一路上,凤云笙都安分得出奇,根本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 袁海本以为凤云笙肯定会想方设法去逃走,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现在她如此安分,反倒让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难道凤凌玉真的死心,没有了反抗的*了?不,怎么可能,他可是鬼面将军,是能打败常胜将军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安心认输? 而且今天只是第一天而已,他可能是想装安分来麻痹自己吧,想到这袁海不禁打起几分精神。 “将军说过,你是病人,要稍微照顾一下你,免得你死在路上。”袁海带有敌意地看着凤云笙,“所以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我提,如果合理的话,我会满足你。” 凤云笙微微点头,算是应了袁海的话,这一路上凤云笙要么摇头要么点头,要么干脆没反应,总之就没说过半句话,袁海以为楼异已经够冷了,却没想到还会有人比他更冷。 袁海也懒得同凤云笙说话,他站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动静,便坐了下来,但精神却没有丝毫放松,依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戒着。 不一会儿去拣柴火的人都回来了,然后他们生了火,围在火边吃干粮,拉拉家常。 “这馕怎么那么好吃,回头一定得问问是哪个兄弟做的,我得调去和他那一户。” “就是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馕,简直是人间美味。” “这是将军特地给我们准备的,说不定是将军亲手做的?” “别开玩笑了,将军早就被人伺候惯了,怎么可能有那手艺。”其中一个士兵把剩下的那点馕全部塞进嘴里,“话说阿卢,你的儿子真听话,要是我家大生有你儿子一半懂事,我就高兴了。” 他嚼着饼,说话也说得有些囫囵不清,阿卢一笑:“男孩子不懂事,多打就懂的啦,南穆国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棒棍之下出孝子?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唉,那要是女的咋办,我那闺女太不懂事了,都二十岁了还不肯嫁人,非说要嫁个什么有学识的男人,还千万不要学我一样是个士兵。你们说,那些书呆子有什么好的,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什么。” “对对对,我家那个也是,还嫌老子我粗鲁,说将来嫁人绝对不要像父亲一样的,最好就是像慕容家的男儿。他奶奶的,男人粗犷豪迈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北燕国的男儿都这样啊,就慕容家都出小白脸,现在姑娘家倒是喜欢这种小白脸了。” 这些人里头大部分都是有儿有女,一说到儿女们的事,平日里大男人的形象都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小怨妇”,开始狂说自己的心酸事。 说着说着,大家都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袁海没有儿女,但听着他们说儿女们的事也觉得很有趣。 风轻轻吹着,带起一片青绿的味道,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凤云笙吃着手里的糖饼,这味道,她很清楚是出自谁之手。 他以为,说是吩咐手下的人做她就会信?也不想想他的厨艺有多出众,自己怎么可能吃不出来。 那晚他没坚持,不是因为以为她不想吃糖饼,而是因为考虑到时间已经很晚,她应该休息,因为考虑到她顾及他身上的伤,所以不想她对此而内疚,才会想暗中让人把自己做的糖饼送到她手里。 凤云笙抬头看着天上那片星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这么明亮的星星了。 记得以前的夏夜,她都会和大姐还有巧莲大嫂一起在院子里乘凉,她小的时候,她们还一起亲自种过葡萄,那段时间她们就在葡萄架下一边吃葡萄一边赏月观星,说说女儿家的心事,不过凤云笙都是听的那个,巧莲和大嫂是说得最多的。 凤君华偶尔也会说说,虽然很少,但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流露出一种少女特有的情怀,那是对某个人的憧憬,只是凤云笙对这些不太敏感,一直都没有察觉。 她们也不是没有问过凤云笙喜欢什么样的男孩,而凤云笙也很明确地给出了答案,那就是: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许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哪个人。 直到后来当凤如歌得知凤云笙与南靖和定下婚约时,葡萄架被凤如歌大发雷霆给毁了,这件事巧莲和凤君华都十分生气,而杜若则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葡萄是她们亲手种下的东西,陪伴了她们多少个日夜,巧莲还为此哭了一通,凤翰霆后来知道了也呵斥了凤如歌一顿。 唯独凤云笙,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那时巧莲还问她为什么可以不生气,难道是对这些葡萄没有感情吗? 那时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不过是花草而已,能有什么感情? 只是自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亲自种过任何东西,而这个变化,却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 就像她从杀人机器变为一个人一样,也是在她不知不觉中,她就沉沦在了亲情的温暖里,不可自拔,当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无法再割舍那些她所珍视的人。 只是当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对他们的在乎,也会变成他们的危险。 她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遇到危险,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微末,但还是决心要用自己这双手保护他们,即便是深入龙潭虎穴,也要将危害到他们的危险一一拔除。 什么时候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她们一起在葡萄架下聊天,和父亲下棋,与偶尔回来的二哥一起练剑。 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那种平静而温馨的日子?她心下苦笑,她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么?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突然那么困……” “是啊,好困啊……” “我、我想睡觉了……” “袁翊将,标下先小睡一会……” 袁海强撑着身体,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头猛地往后一转,狠狠地盯着凤云笙。 “是你搞的鬼?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凤云笙看了一眼他们吃的东西和他们捡来的柴火,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变得十分的冰冷。 袁翊将运气强支撑着身体,却无济于事,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缓缓地合上。 “呵呵,竟然能支撑那么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三分带笑,三分慵懒,三分邪魅,还有一分摄人心魂,这把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是她的噩耗,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魂。 第25章:我来带你回去 他疾步朝她走来,却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星空之下,他一身紫色长袍,脸上戴着月牙色的面具,未经绾束的发丝迎着清风飘散,仿佛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 风轻轻拂过青草,激起一片青绿,与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交织在一起,好闻得让人心醉。 指尖掠过脸上冰冷的月牙色面具,他将刻有重明鸟图腾的面具拿下,那张罕有不带任何伪装的脸,在漫天星辰的照耀下,耀眼如月。 那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里,映着她脸色如土满脸伤疤的容颜,但他仿佛是穿过这张脸一般,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莲,我来带你回去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而她的脸却冷得如万年玄冰一般,尤其是那幽如寒泉的眼,只要被她看一眼,身体的温度就能骤然降下。 可他并不在乎,是的,他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没有任何原则,也不介意她会如何对他。 他只要她,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一直,永远,不管任何形式。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说着他才向她走过去,把囚车和她手脚上的铁铐毁去,“莲,我会加倍补偿你,我会让那些给你受苦的人得到百倍的痛苦。” “最后一次,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否则……” “好,我不叫,以后都不这么叫,”他连忙打断她的话,“那我叫你玉儿……” 她横了他一眼。 “叫凌玉?”他试探性地问。 “凌。”她说。 “好,我就叫你凌。”他心满意足地道。 “这些人你不能动。”她用命令的口吻道。 “好,我依你,他们现在只是睡过去而已,没有性命危险的。”若不是考虑到凤云笙在附近,他用的就是毒了。 见她没有提及要离开的事情,他心里不禁有一丝窃喜:“你这次不说要走了?” “我说了有用么?”她反问道。 他微微一怔,苦笑着摇头:“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了,你先披上它,我怕你冷。” 说着他便拿出一件赤色的狐裘打算替她披在身上,而她只是一侧身,将狐裘拿过,自己披在身上,即便现在是五月的天,即便她披上会觉得很热。 他没有在意她极度不好看的脸色,只是道:“这么多天你一定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心念微动间,一辆朴素的马车落在了他的身旁,与此同时,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正从远处骑着两匹骏马向他们跑来。 两人翻身下马,对他们恭敬地欠身:“公子,少爷。” “先去塔木落脚。”他对两人说,然后伸手打算扶着凤云笙,却被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站在一边的两人眼里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他们所见过的人当中,上至共青下至市井,见到公子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来没有人敢对公子这般无礼。 然而这位南穆国的鬼面将军,竟然敢对公子这般放肆,而且公子非但不生气,而且还拿他没办法!如今他们总算相信了那个小范围的传言。 昔日公子的左膀右臂,梵天第二把手的白玲珑,在公子心里,也抵不过一个面貌丑陋毫无修为的男人。 这位传说中的少爷,的确如传说中那般的厉害,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他们两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就是事实。 他们并没有惊讶太久,等两人上了马车后,他们便立刻将马栓好,熟练地驾着马车,朝塔木方向赶去。 一个时辰后,塔木村。 塔木村建于草原之上,是一个流动的村落,根据牧草时节的不同他们便会迁村,在这片草原上有许多这样的村落。 塔木村的村民都是由北燕国的牧民组成,他们主要依靠放牧为生,偶尔会去打猎,与其他村落的村民一样会去龙城交换货物,有很强的排外意识,居住的地方简陋,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 四下都是宁静的,连风的声音也能听得格外清晰,此刻的他们正在各自的帐篷里休息,只有几个负责守夜的人站在村口和村尾临时搭建的哨岗上,并没有因为宁静而有丝毫放松,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关注四周的变化。 忽然,一辆马车急速地朝他们奔来,他们先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在看到对方出示的直属令牌后,立刻从哨岗上下来。 “两位大人辛苦了,基尔大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恩,我知道了。”其中一人点点头,见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还不让开?” “这位大人,塔木村有规定,所有人只能徒步进入……” “放肆,立刻让开,否则待会基尔大人怪罪下来,我们可帮不了你!” “这……”两名守卫对看了一眼,“对不起,这正是基尔大人的规定,我们不敢不从。” “基尔达人的规定?”驾车的两人也对看了一眼,眼里有些为难,但下一刻便恢复刚才的神色,“马车上的贵客,即便基尔大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对不起,即便是公子亲自来了,我们也不敢违抗基尔大人的命令。” “你们!” 正当二人准备发火的时候,马车里传来了一把带笑的男声。 “好了,不必为难他们。” 话音刚落,便见马车里出来了一个戴着月牙色面具的紫衣男子,他刚落地,便打算伸手去扶另一个戴着同样月牙色面具披着赤色狐裘的男子,但后者对他却视若无睹,径自走下马车。 他似乎已经习惯被她无视的感觉,所以很快他便把僵在半空的手收起,转身往村口走去。 “几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因为基尔大人有命,我们不敢不从。”守门的人对凤云笙和公子道。 “呵呵,你们尽忠职守,我又怎么会怪你们呢?”公子微笑着看向凤云笙,“我们进去吧。”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往里面走,其余两人则跟在最后,宛如两人的护从。 守夜的两人对看了一眼,能让手持基尔大人的直属部下如此恭敬对待,那两个人的确是贵客。 第26章:准备 帐中。 宽大的帐中,摆放着各色华美的摆设,帐中的基尔一身黑色紧身衣,正在帐中来回踱步。 忽然厚重的帐帘被撩开,映入基尔眼中的是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 “公子!”基尔迎了上去,看见公子身后那道红色身影,“少爷。” “事情进展如何?”他一边问,一边将凤云笙带到主位之上。 基尔跟了过去,看了一眼凤云笙,然后又看了看公子的脸色,才道:“木桐和董儿刚来信说已经完成任务,但松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是么,松子那边可能会麻烦一点,等到天亮还没有回信,你便带你的部下去接应他,我看今晚守夜的那两个是不错的人选。” 基尔怔了一怔:“公子,可是下面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您?” 公子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主坐中的凤云笙。 基尔心下微微一沉,自知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公子又怎会回答? “基尔,我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听到公子的话,基尔才从后悔中回过神:“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公子点点头:“好,把它们都装到外头的马车上,半个时辰后我便出发。”他看向基尔,“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基尔点头:“基尔以性命起誓,绝对完成任务,不会辜负公子所托!” “恩,交给你我放心。不过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出手,我想锻炼一下松子。”他唇边依旧挂着慵懒的笑,“你先出去吧,还有,‘少爷’这个称呼,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玲珑。” “是,属下知道该如何做。”说完,基尔便离开了帐中。 “凌,半个时辰后,我便带你回西璃,从此凤凌玉便不复存在,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和我都会……” “你是不是和南靖和联手了?” 她冷冷地打断了他所描绘的幸福,他一怔,旋即一笑:“你竟然知道了,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直觉。” 她如是答道,当然这不可能是真的答案。 那天决定潜入北燕国时,她曾让端木珣将西璃国和北燕国的眼线名单都列了一份给她,上面清楚地纪录着每个人的名字对应特征和接头暗语,以及去的国家和潜伏的地方。 这件事连吕天照也是瞒着的,并非对他不信任,只是这是保密的基本原则,若非事情至此,凤云笙是根本不想过问的。 虽然说名单上有每个人的去向和特征在,但首先要认出那个人就得费些心神,其次那只是潜伏的目标,毕竟过了那么久的时间,连端木珣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去哪里。 所以一开始,凤云笙是对找到潜伏在北燕*营里的眼线没有抱太大希望的,至少她无法主动去接触对方。但幸好对方来主动接触他了,而那人正是看守她的侍卫其中之一,张成。 张成争取成为了看守凤云笙的守卫,在确保不会露陷的情况下,几次暗中将凤云笙的伤害降到最低,他提议放死老鼠也是这个道理。 正因为那些酸臭味,他才得以让另外一名守卫主动放弃送饭的机会,而他则将纸条放在饭里,传给凤云笙。 凤云笙是没打算吃他们的饭菜,毕竟这饭菜里谁知道会不会被加料了,而她的领域里有自备吃的,自然也不会饿着。 只不过她虽然不吃,但却会翻看,其实她本来也没有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第一天进牢,她就收到了对方的纸条。 每个人都有对应接头的暗语,所以第一天他传来的消息里,也带了接头的暗语与自己的名字。 即便此人的姓名、接头语以及特征描述等都和端木珣纸上说的一样,但凤云笙依旧不敢全信,开头的两天,张成也知道凤云笙的谨慎,于是便主动把军营里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她知道。 如此几次,从第三天开始凤云笙才开始向张成询问她想知的东西。 在端木珣将眼线的名单交给凤云笙的同时,凤云笙也告诉了端木珣,她需要端木珣告知她,确认军中奸细为何人。 她通过这几天的军情汇报,比方说当时南穆国的士兵在仙福镇被围攻,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上场了,唯有吕天照和陈谋没有,前者她得知了他与金尓哈的比试,虽然北燕国的人并不知道吕天照身受重伤,但她凭经验判断,吕天照很可能是受了重伤才没有亲自上阵。 如此一来,她便猜到了端木珣是确认了陈谋是内鬼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派遣他到重要的战事中去,而她得知她之前在雁门关附近埋下的物资没被北燕国的人发现,便判断内鬼中没有北燕国的人,至少这段时间北燕国得到他们的消息,并非从他们口中得到。 而且军中的内鬼,也不可能是西璃国的,因为西璃国知道这批物资很难入他们手中,即便是能,恐怕也需要好一段时日,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不知会不会腐烂了,与其留给南穆国,倒不如给北燕国卖个人情,将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挖了去。 而唯一不想让北燕国知道这批物资存在的,也只有南穆国,也就是南靖和本人。如此一来凤云笙是喜忧参半,因为南靖和会这么做,是打算在短期内夺回雁门关,可问题是形式。 他是打算借自己被虏为由,向皇帝索要兵权亲自挥军北上,还是说安插他的心腹来接替自己的位置,无论是哪一条,都绝对不会是凤云笙想看到的。 第27章:杀了你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被虏的消息延缓传回上京,在这段时间内,端木珣要尽快拿下雁门关,如此才至少有阻止南靖和掌握自己兵权的可能,必要时,先斩后奏,将吕天照扶上将军之位便可。 而公子与南靖和之间有交易,这也是凤云笙得知北燕*营里有一批厉害的士兵才开始怀疑,虽然这些人对外说的是拓跋家族的士兵,修为自然会高一些,但张成看出了端倪和异样,于是暗中多加留意拓跋羽干,并将他所搜集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凤云笙知道。 于是乎,凤云笙几乎是马上确定他们就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凤云笙是早就怀疑拓跋羽干与他有勾结,毕竟拓跋羽干如此憎恶自己,却处处手下留情,尤其是自己被捕后竟然赞同楼异对自己的安排,还说他仁慈,这简直是不和他的性格。 事出反常必为妖,拓跋羽干有这等反常,肯定是有某种因素存在,而这种因素,凤云笙能想到的只有那个男人了。 自己离开军营,便是南靖和与那个男人的利益关联,当然,若主角换做其他人,凤云笙不会怀疑两人就此联手,但主角是他们,这两个男人的性格她虽不能说完全了解,但至少七成是有的。 自己前后两次明确拒绝帮助南靖和后,她知道南靖和都对自己起了杀心,第一次选择放过自己,是因为自己那句话,可第二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有理由放自己走,按他的性格,他应该在那一夜就对自己下手才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他却放了自己走,生生错过了杜绝一切风险的绝佳时机,凤云笙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南靖和对自己心慈所致,南靖和不是这种人,他会这么做,原因也如拓跋羽干一样,有什么制约他杀害自己的因素,他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其实在那天晚上,她就隐隐有这个念头,因为南靖和实在太笃定自己手中没有他的证据了,由此可见,是他和那个男人达成了共识,他们发现了自己那半年里所做的一切。 所以当时她就做了他们两人联手的最坏打算,所以她才会选择去找南靖和通敌叛国的罪证,而非去豫城的忘忧阁。 “呵呵,直觉吗。”他笑了笑,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里激起一丝难以分辨的光影,“你的直觉果然还是如以前一样敏锐。” “为什么?”她抬头看着他。 即便是南靖和与燕王暗中联手,但也不代表这个男人和南靖和也能算是联盟关系,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达成联盟关系,尤其是有野心的人。 他与南靖和只是合作,也就是说,只要他的目的达到,彼此间的合作关系也就土崩瓦解,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利用的突破点。 “为什么?”他俯下身,桃花眼里闪烁着罕见的认真,“除了你,你觉得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不顾一切,让我发狂?” 他想起在寒山寺里中了南靖和伏击的事,那一次是他来到这世上,第一次能够真正威胁到他性命的事。 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不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算计和陷阱,只因为那个地方是唯一她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去了,义无反顾地踩了那些陷阱。 只因为她,一切都只因为她。 “你可知南靖和用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凤云笙冷声道。 公子脸上依旧带着慵懒的笑:“他要挟你什么?” “要挟我帮他夺取天下。” “呵呵,是么?”公子的表情依旧没有更改,然后没有搭她的话,只自顾自道,“你还是适合做杀手,你杀人时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 “你觉得,夺得天下后,他会放过你么?”她直接无视他后半句话。 “你不想让他夺得天下?” 她点头。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便替你达成。”公子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得到我了么?”凤云笙反问。 公子微笑着看她,手轻轻抚着她的发,并不打算回答她。 看着他这个样子,凤云笙心中的不安徒然增大:“为什么?” “你累了,先休息一下……” “告诉我为什么!”她反手打掉放在她头上的手,狠狠地盯着他,她并不希望心中的猜测会变为事实。 公子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一声“画地为牢”,让凤云笙无法动弹半分。 “好好休息,待会我来接你。” “spirytus!”她冲口而出他上辈子的名字,“如果你敢动我家人半分,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瘦弱的身躯,此刻正散发着可怕的杀气,那双幽如寒泉的眼,仿佛要将眼前这道背影凌迟一般。 那道紫色身影猛然一震,他眼睛睁大,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却掠过一层晦暗的光影。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的名字。”那激动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无力,“但这是我上辈子的名字,我希望你能叫我这辈子的名字。” 她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的背脊。 “若我想取他们性命,他们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能死在你手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她的声音冷然彻骨。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和我开玩笑。”他微微一顿,唇瓣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放心,他们是你珍视的人,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会伤害他们?” 她没有回答,眸中的冷厉却是愈甚,他回头看她,脸上的笑容更盛:“然而我的万不得已是什么,相信你很清楚。” 第28章:威胁(1) “你是在威胁我?”凤云笙的声音冷然彻骨。 “我从来不会勉强人,但你是例外。”没错,她在他的生命里从来就是例外的存在,“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你所有的愿望我都会满足你,无论是凤家的安危,还是这个天下,我都可以给你。” “你知道我从不受人威胁。” “从前的确如此,可如今,你说漏了后半句。”他十分肯定地道。 她沉默不语,眼底闪过太多变幻不定的光影,他微微垂下眸,心下轻轻叹了一气,再去看她时,眸光含着无尽的脉脉温柔:“我可以给时间你考虑,我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最好的选择。” “如今的我,即便选择了‘不’,你也一样可以把我留在你身边?”她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紫色铁链,神色依旧冷淡如霜,“只要你愿意,一句‘画地为牢’便可以。” 他苦笑:“这只是权宜之计,你知道我并不想这样对你。”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昔日的红莲,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她道。 “不,你是!”他的眸里闪过一丝激动,“莲,无论你是男是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上辈子和这辈子最爱的和唯一爱过人!” 他的眸光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情,他是那样的爱她,可为何她总是将自己冷冷地拒绝在外?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但身体周遭却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错误,立刻改口道:“凌,我刚才不是有心的,我只是……” 那个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男子,那个无论遇到何事都能从容面对的男子,如今心里竟无端有一种慌张,“总而言之,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放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会做一个最好的选择,凌,相信我,我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男子。” 与此同时,雁门关。 帅帐内,拓跋羽干面色如土地跪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听着帘外的刀戟声越来越响,南穆国士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在终于拿到他所要的荣耀之后,却连封赏都没来得及获得,便土崩瓦解,一点都不剩。 为什么,为什么他机关算尽,用尽所有,终究还是失败! 他是因为得到了虚假的情报,才被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是士兵不够勇猛,不去冲锋陷阵,所以才会让南穆国的人如此顺利攻进雁门关,一定是这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雁门关,根本就不是那么险要! 还有楼异,这个人根本就存心想他死,不然他明明下令点燃烽火台,明明派了好几批士兵去请援军,可别说是援军了,连一个回复都没有! 这一切的失败,一定是别人的问题,绝对不是他的错!没错,这次的失败也与他无关,不是因为他疏于防范,不是因为他考虑不周,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不是,统统都不是! 这一仗虽然输了,但他还有机会,没错,他从战场上退回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东山再起吗?! 他还有拓跋家,他手上还有独孤朗的小辫子,还有许多大臣的小辫子,他可以用这一切来东山再起,他只是这次失败了而已,他还有机会,等他东山再起那一天,就是这些背叛过自己的人倒下之时! 他还有梵天的帮助,虽然现在他已经不敢相信从梵天那里得到的消息,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唯有仪仗他们他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雁门关是守不住的了,突然带兵前来的端木珣一举将关统等人打败,能与他匹敌的叱罗卜干又被他调走了去,早知道有现在这个局面,他当初就不该为了私人恩怨而将叱罗卜干派去做那种小事。 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帐帘被撩了起来。 看见来人,拓跋羽干眼底都是兴奋:“我正想找阁下,没想到阁下就来了,如今雁门关肯定不保,还请阁下尽快掩护我回。” “将军现在就打算放弃?”那牟脸色如常地走向拓跋羽干,在他面前站住,“这可不是您的作风。” 他何尝想放弃,可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说不啊,拓跋羽干心下烦躁,但脸上还是得堆出好颜色:“那牟兄,我自然不是放弃,只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只是先行撤退,稍作整顿后便会重新夺回失地!” “雁门关易守难攻,恐怕此次失去,就很难再夺回来。” 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拓跋羽干心下骂了一遍那牟,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若非此次情报有误,情况也不会至此。如今大势已去,我是没办法的了,既然那牟兄对撤退有异议,不知可是有什么妙计能扭转乾坤?” “将军的话似乎有怨气。” “不敢。” 那牟没有理会拓跋羽干的态度,只道:“这次情报的事,的确是我们的错,为了弥补这点,我的确带了些东西给您。”他将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瓶递给了拓跋羽干,“有了这个东西,要扭转乾坤也并非不可能。” 拓跋羽干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小白瓶:“这是什么?” “是能让您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力量的东西。”那牟道。 拓跋羽干打开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墨绿色的丹丸,仔细地看着这药丸的样子。 “只要剩下的士兵都服下这些丹药,要反败为胜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第29章:威胁(2) “这样好的丹药,恐怕价格不菲。”拓跋羽干看着那牟,“那牟兄如此大手笔,可有问过公子的意思?” 那牟呵呵一笑:“自然是得到公子的应允那牟才会这么做,而且这丹药是靠汲取服用者的生命来转化成短暂的力量,药效为两刻钟,药效一过,便对身体无任何影响。” “将生命转化为力量,那和自杀又有什么不同?”拓跋羽干冷冷一笑,“那牟兄觉得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后,还会服下这丹药?” “只是一点点生命而已,像将军这样拥有百年生命的人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是么,可是我不想冒这个险。”拓跋羽干道,“让士兵吃无妨,我就不必准备了。” “恐怕此事由不得你。” 牟一个响指,便见帘外走进两个士兵打扮的人抓住拓跋羽干,那牟将药丸放进拓跋羽干嘴中,拓跋羽干想挣扎,却被那牟一拍将药丸吞下。 “你、你竟然、竟然强迫我!” 那牟摇摇头:“您的士兵已经早一步服下这丹药,您不觉得身为将军,应该与士兵共同进退吗?” “你竟然已经将药提前给士兵服下?这到底是什么药!” “我说了,是能让你获得强大力量的药,还请将军务必相信我。” “相信?事到如今你还要我相信你们,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拓跋羽干的脸已经开始扭曲,“我告诉你们,虽然你们很厉害,可我们拓跋氏也不是好惹的,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药,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我一定会把这药的事情公诸于世!” “只怕将军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着他看了一眼擒住拓跋羽干的士兵,那士兵立刻会意拿出一个绿色的瓷瓶,逼迫拓跋羽干喝下。 拓跋羽干喝下之后,只觉得嗓子如被火烧一样异常难受,他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拓跋羽干凶狠地瞪着那牟,仿佛像是要杀了他一般,而那牟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仿佛没看见他的仇恨。 “将军,这药确实如你所说价格不菲,若非公子想补偿将军,断不会将如此珍贵的药赠给你。而且我对将军也是没有半点隐瞒,否则我就不会告诉将军这药的不良效果,这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 拓跋羽干的怒气恨意依旧不减,那牟摇摇头:“看来将军是不知道这药的好处,才会这样仇恨我。”说罢那牟便一刀捅进拓跋羽干的腹中,拓跋羽干先是一惊,然后看见自己的伤口在迅速愈合之后,眼睛睁得更大了。 “如何?这药是不是没有将军想得那么糟,只要损失一点点生命便可获得强大的力量,将军难道觉得不值得吗?” 看着自己瞬间恢复的伤势,拓跋羽干心底的愤怒竟少了一分,如今的他确实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的感觉,刚才腹部受的那一刀,也仅仅是如蚊子咬的痛楚。 想到这,拓跋羽干一运劲,竟轻松地挣脱而出。 难道对方所说的是真的?梵天真的是为了补偿自己才将这些药给自己?可他们竟然毒哑了他,这实在让他无法忍耐! “将军请放心,您的嗓子并没有被毒哑,只是暂时无法说话而已,只要您肯合作,解药在保住雁门关后,我自当亲自奉上。” 听到那牟这么说,拓跋羽干心底的怨恨和怒意瞬间去了大半,虽然他对那牟这样强迫自己还是耿耿于怀,但既然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选择了。 见拓跋羽干的脸色趋于平静,那牟便又道:“不妨再告诉将军一个小秘密,我们梵天之所以有如此多高手,也是因为这药的缘故,实不相瞒,我也时常会服用此药,所以还请副将军安心吧。” 听到这,拓跋羽干的表情明显已经没有了怨恨,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看来将军是明白了公子的一番心意,如此那牟就不打扰了,希望将军这次能旗开得胜。” 与此同时,军营某处。 “他奶奶的,这些燕国蛮子怎么那么厉害,和之前的完全是云泥之别!”刘霸海一枪刺在一个普通的北燕国士兵肩上,可是对方却不以为然,依旧向他发出猛烈的进攻,“什么鬼,怎么动作没有一点变化,难道你不痛的吗!” “没错,这些人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怎么刺他们都可以继续攻击。”林中将也吃力地抵抗道,他看着南穆国的士兵正快速倒下,眼里尽是着急“再不找到办法,这样下去我们可都得死!” “靠,吃老子一枪!”刘霸海一枪刺穿北燕国士兵的腹部,受了这样重的伤立刻倒下也不为过,可那士兵却只是停了一下脚步,然后便继续朝刘霸海攻击。 刘霸海不可置信地睁着眼:“这还有完没完!不行,我们现在得以防守为主,众将士听令,风垂阵!” 话音刚落,周遭的士兵便开始朝刘霸海聚拢过来,可北燕国凶猛的攻势让他们他们根本无法凑成阵型。 “刘都尉,当下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先和军师汇合?”林中将建议道。 刘霸海刚想点头,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刚才所刺的那个窟窿竟然愈合了,刘霸海不禁大惊:“这、这怎么可能,他们该不是什么妖怪吧!” “刘都尉,怎么了?”林中将别刘霸海的反应吓了一跳。 “那家伙明明被我刺了一个洞,现在却愈合了……”刘都尉脸色发白地摇头,这可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不、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可是,越来越多的南穆国士兵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对敌人制造的伤,即便是很重的伤,对方都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愈合。 第30章:威胁(3)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是什么妖魔鬼怪?该不会是死去的鬼魂吧!” “至少不可能是鬼,鬼的话怎么可能流血!”刘霸海短暂的惊慌后,立刻调整情绪,“他奶奶的,管他是人是妖,都要你们成为老子的枪下亡魂!” 说罢刘霸海便用力一刺,这一刺正好刺中敌人的心脏,那士兵当场仰后倒下。 刘霸海一边抵挡其他敌人,一边观察刚才倒下去的士兵,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仿佛是死透了一般。 刘霸海当下兴奋,立刻大喊道:“瞄准他们的心脏刺去,刺中他们的心脏就可以了!” 闻言南穆国的士兵都开始朝敌人的心脏攻击,只是对方实在太强了,就连刘霸海也很难一击击中敌人的心脏。 “怎么办,刘都尉,我们还是与军师汇合吧?”林中将再次提议道。 “不可以!这些人实在太奇怪了,那快速愈合能力简直不是常人可拥有的能力,要是把这群怪物带到军师那里,岂不是害了他们!” 若只是力气比较大,动作比较敏捷,不太怕痛,那还可以理解为正常人里的怪物,可当刘霸海知道他们拥有常人绝对无法拥有的快速愈合能力之后,就知道这群人绝对不能理解为正常人了。 “一定要拖延时间,避免正面冲锋!”现在他只能祈求这群怪物只有自己遇到,希望其他人解决完其他的北燕国士兵便赶来帮他们。 只是让刘霸海没想到的是,剩下的北燕国士兵全部都是这样的“怪物”,这样的变化,是连端木珣也始料未及的。 在后世的史书中,这一段只被两三句话带过,可这两三句话里,却无不在述说着当时的惨烈。 为什么这样惨烈的战争却只有短短两三句话带过,而且只是述说惨烈,具体为何却从不提及。这样的模糊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也成为了后世小说中常用的素材。 与此同时,北燕*营外。 草原深处,有一个身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单膝蹲下,左手掌心撑在青草地上,月色下,未经绾束的墨发垂在身侧,如玉的脸上有些发白,额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先是以自己的血为引将怨魂聚拢在此,然后用极地之火加以净化,如此大的消耗,真的没问题?” 一把带着魅惑声音的女声如风般低低地压过嫩绿的青草,楼异站起,转过身看着自己眼前一个身带百花之香,作村妇打扮的女子。 虽然相貌身形完全不同,可楼异却立刻就能认出,眼前的村妇就是魅罗的新宿体。 自从魅罗被楼异毁去宿体后,她就一直活在忍辱负重的生活里,她觉得周遭的魔都是带着嘲笑的目光去看她,每一道目光对她来说犹如凌迟一般,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羞辱感。 她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败得毁去*,这让她的自尊心如何承受得了,这让她百花女王,七魔将之一的魅罗如何忍得了!她发誓非要自己亲手解决这个无极门的黄毛小子,一雪前耻! 所以,当她得知慕离成为了燕国的将军,带兵来到雁门关时,她趁着琉烨和鬼相离开,找了一个空隙偷偷逃跑,赶来了雁门关,除了另外一个原因外,为的就是要一雪前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循着他身上的味道找到了他,在找到他之后她却并不着急,因为她发现了有趣的事。 楼异用自己的血为引,将怨魂往草原深处吸引,并用极地之火加以净化,若非有他如此,恐怕紫薇山的封印即便没有解开,也至少会出现严重的裂痕,然而现在却只是初步污浊的程度而已。 然而即便是楼异,这样的做法也是极大的消耗,所以按魅罗估计,如今的楼异可以说是外强中干,内力应该所剩无几,至少极地之火是用不了的了。 “即便你再怎么强大,终究不过是凡体肉胎,你体内的灵力不,是所谓的内力,应该所剩无几了吧。”魅罗妩媚地笑了笑,“对了,说起来我现在应该叫你做楼异好呢,还是慕离好呢?不过按我说的,还是小帅哥这个称呼比较好,你觉得呢?” 楼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出昭明。 昭明剑出,骇月惊风,以邪血为祭,渡亡魂,净天风。是被无极门公认为最接近空明剑的存在,也是太微迄今为止所铸的剑中最好的一把,也是掌门佩剑般的存在,在此剑铸成之时,甚至在门派里有一番言论,那就是谁得太微传予昭明剑,谁便是下任掌门之选。 然而当所有人以为这把昭明剑被藏在剑阁中时,却不知道它已经被太微拿出来,亲自传给了一个在无极门中修为并不起眼的慕离。 魅罗虽然不用剑,但她却知道昭明是一把绝世好剑,只不过她却没有半分担心,只是继续笑道:“没想到小帅哥也有这样好的剑。”若是将它献给熙寒大人,他一定会很高兴! 说罢便见天上忽然下起花雨,在那姹紫嫣红间,一道凌厉的红光朝慕离袭来,速度快如雷霆! 慕离用水云甲护住自己身体,身形一闪朝左侧避开,红光和花雨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皆是枯萎,楼异不禁蹙眉,如今魅罗这招千花解语比起之前威力更大,看来已有封印遭到毁灭性的损坏,否则魅罗的实力不会变强。 “小帅哥,在想什么呢?和我对打的时候如此分心,可会让我很不高兴哦。” 说完,只见那漫天的花朵突然变为无数只鬼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慕离击去,而楼异立刻凝神聚气,使出“无上太虚剑”,化解了魅罗的攻击。 紧接着他后脚一瞪,人如风般朝魅罗飞去,如墨的发丝迎风飞舞,手上的昭明剑身由底至上充满了蓝白色的光芒。 魅罗怔了一怔,没想到楼异竟还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当下往后一跃,面前召唤出一道花墙加以抵挡。 却被楼异一剑穿破,魅罗一时情急,又连续做了四五道花墙,而且一道比一道厉害,却还是被楼异视作无物。 怎么可能,他之前竟然是还没动用封印的力量?! 第31章:威胁(4) 要净化雁门关这一带的亡魂要消耗是多少魅罗很清楚,虽然她知道楼异不容小觑,却想即便是他要做到这点也至少要拼尽全力,而且她记得他是以发冠做封印,这次见他散发以为他是解开了封印,殊不知是自己想错,被他摆了一道! 魅罗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讶,一个分神被楼异划伤了脸,魅罗当下瞪圆了眼,她捂住自己的脸,狠狠地道:“你、你居然敢伤我的脸,你居然敢伤我的脸!” 忽而她的四周阴风大作,魅罗周身围着一个红黑色的气旋,那本是黝黑的眼珠,此刻却是血腥的红!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地上忽然长出无数朵以人为躯干的花朵,它们与人无异,只是头的部分被血色的花朵代替了。 越来越多的人花从地上长出,如鬼魅一般朝楼异慢慢聚拢,不仅如此,魅罗还一直用千花解语攻击楼异,阻碍他消灭这些人花。 “无上太虚剑!” 晓月中,他一身深色长袍袍卓然凌于空中,无数泛着幽蓝色光芒的长剑在他身后飞出,犹如巨大的帷幔一样,遮天蔽月。 落剑间,无数的光剑如雨般朝地上袭去,幽蓝色的火焰降落在人花的身上,将它们一一烧尽。 “怎、怎么会这样……极地之火,竟然是极地之火!”魅罗脸色发青,狰狞地盯着楼异,“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卑鄙!” 她忙用花墙抵御,“我不会消散的,不会的,绝对不会!” 说罢她的头发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脸变得煞白,衣服破裂,腰身以下变作了一朵盛开的红色鬼罂粟。 魅罗是在孤注一掷,虽然极地之火号称能焚化不属于这世间的一切生灵,但是若她够将极地之火击散,那便不会有事。 楼异知道她的心意,可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内力再催动第二次极地之火,当下默念蓝莲诀,借此妨碍魅罗。 漫天的蓝莲花瓣如精灵般在空气中跳动着,与幽蓝色的焰火交相辉映,在月色下显得静谧而美丽。 只是,红黑色的光雾破坏了这份宁静,无数的红黑光影快速穿梭在蓝色之中,还有几道朝楼异袭去。 如今的魅罗比起之前强不是一个档次,但楼异并不慌忙,抵挡她攻击的同时予以反击,一招一剑,干脆利落。 两者进退间,魅罗的灵力慢慢消散,她渐渐败了下来。 眼看极地之火就要烧到她身上时,楼异却剑眉一蹙,一声水云甲护住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天上下起了藏青色的火雨,漫天火雨间,一个身着烟色华服的妖冶男子翩然而立,藏青色的火雨浇灭了幽蓝色的火焰,枯萎了圣洁的蓝莲花瓣。 本是灰暗绝望的眼睛瞬间重现光彩,是熙寒大人,是熙寒大人来了,一定是他感觉到自己有危险所以才来救自己! 魅罗难掩心中的激动,可下一刻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先是尴尬,然后便像是想到什么,扭过头,狠狠地盯着身在水云甲之中的楼异。 “熙寒大人,此人便是那天把我和朔风重伤的无极门弟子,还有紫凝与风絮也是被他打败的,而且他还发现了那些事情,您今日一定要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熙寒一袭白衣胜雪,可偏偏脸上却生的妖娆,吹弹可破的肌肤,带了点淡淡桃花色的眼,一双好看的柳叶眉,还有那润泽的唇,若是穿上女装,那便活脱脱的是一个绝色美女。 “魅罗,你的话太多了。”即便是责备的话,可偏偏他的声音却带着几分诱人,“看来你是真的很厌恶他。” 魅罗怔了一怔,她看着熙寒的侧脸,心底不由得有一阵寒意蔓延开来。 她承认刚才她这么说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熙寒一定会杀了楼异,她很怕自己这小聪明会被熙寒认为是在利用他而对自己动怒,若真是如此,她魅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熙寒自是感觉到魅罗对他的恐惧,而对于熙寒来说,魅罗这愚蠢的行为实在是多此一举。 “十八年后,你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人类,你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自豪?”熙寒眸里带笑地道。 “你也是七魔将之一?” 熙寒微微一怔,竟笑出了声来:“对,我也是七魔将之一,那又如何?” “刚才她说的‘那些事情’,可是与将人魔化之事有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药出来!” “将人魔化?”熙寒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你们人的天资,还妄想成为我们同类?实在是好笑!” “那凤云笙,你们到底对她有什么目的?” “哼,死到临头你还想着那个女人?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想想你自己?”魅罗嘲讽道。 熙寒看了一眼魅罗,魅罗脸色一变,立刻低下头,熙寒这才看向楼异。 “你很在意这个女孩?” “保护苍生乃我无极门责任,更何况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一脸淡然地答道。 “呵呵,她竟然还是你的救命恩人?”熙寒唇瓣勾起一抹不屑,“你们人就是奇怪,喜欢,应该是这个词,你喜欢她,是不是?”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楼异淡淡地道道。 “呵呵,是么?那实在太可惜了。”熙寒微微摇头,“我还想若你喜欢她,或许我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这什么意思?”楼异微微蹙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熙寒看着楼异,心里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如果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我便告诉你具体原因,如何?” “熙寒大人,这万万使不得,您绝对不能放过他!”此刻的魅罗已经进入了虚弱状态,身子软的没力,声音里也透着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强烈。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太当真。”熙寒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想要得到凤云笙,他还有很多方法,虽然他觉得让楼异来替他完成会比较有意思。 “好了,废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说话间熙寒手中已凝黛青色光芒,空气骤然凝作黛青色气流,楼异亦是将体内仅存的内力聚集起来,打算再发动一次极地之火。 魅罗能感觉到空气仿佛被撕裂的感觉,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熙寒自是不必说,而楼异,在消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区区一个人类却能达到如斯境界,实在是让魅罗心惊。 绝对不能让他留在这世上,否则会妨碍到他们魔族的霸业,幸好熙寒大人赶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都结束了,任凭楼异再强,也不可能是熙寒的对手,正当魅罗这么想的时候,一道紫黑色的光影破空而出,一阵紫黑色的劲风随光影落地往两侧冲开,击散了楼异与熙寒的气,将魅罗直接吹到几十丈开外。 “是你?” 第32章:威胁(5) 随着风旋散去,一道紫色身影负手静立在熙寒与楼异中间,脸上戴着月牙色的面具,面具上刻有重明鸟的图腾。 他朝熙寒一步步走去:“熙寒大人,此人尚不能杀。” “哼,你以为你是谁,竟然也敢命令我?”熙寒不悦地看他。 “熙寒大人误会了,在下怎敢命令您,这并非命令,而是请求。”说话间那人已经来到熙寒身侧,他微微往前倾,在熙寒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些话。 “竟然还有这种事,怪不得他有如此力量,”秀眉难得微微一蹙,“但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和‘虫’的事情,他一定会禀告给太微那老不死知道,在这关键之时,我不希望有任何风险出现。” “这点在下自由办法,熙寒大人无需担心。”那紫衣人道。 “哦?是么?”熙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我就信你一回,但如果你敢糊弄我,你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当然。”紫衣人道。 熙寒冷了一眼楼异,笑道:“好,我就信你一回。你放心,既然他是‘那件东西’,那么我必定会在那刻之前,保证他的性命。” “多谢熙寒大人。” “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魔族大业而已。”熙寒抬头看着无垠的黑夜,竟大笑了起来,“师傅,很快您就会知道,您当年的决定事错误的!” 熙寒看着自己的左手,藏青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狠厉,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他便化作一团青影而去,而这时紫衣人才转身看向楼异,大掌一挥,将刚才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缚解去。 楼异皱着眉,警戒地看着来人。 “看来你很敌视我,”紫衣男子不愠不火地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若非我束缚了你的身体,只怕你会做出一些足以让你死千次的行为。” “你是何人,为何要帮魔族?” 楼异很确定,眼前这个紫衣男子绝对不是魔,而是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我为何要帮魔族,那更是与你无关。”紫衣男子来到楼异跟前,面具下那双黑色的眼眸看不出悲喜,“慕离,你只需要记住好好修炼,将拯救苍生、斩妖除魔视为己任便足矣。” 那人顿了顿,忽然一笑,“尤其是要保护好那个,叫做凤云笙的女子。” “什么?” 没等楼异反应过来,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紫衣男子拿出金针,看着躺在地上的楼异,将金针插进他的百会穴里。 与此同时,雁门关。 战火连天,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空中,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都有些作呕的冲动。 这是不是尸山血海,只有一滩滩的黑色血水,在很多年后,端木珣都无法忘记今日的这一切,无法忘记那些发狂后逐渐衰老而倒下,连尸体都不剩的身影。 “啊——我的身上流淌着拓跋家族尊贵的血液,你们这些刁民,竟敢伤我,竟敢伤我……” 如今的拓跋羽干犹如一个七十岁的老者,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上没有肉,只有皱巴巴的皮裹着枯瘦的骨头。 “哈、哈……他奶奶的,明明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没死!”刘霸海一手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脸上明显有倦色。 “再来一次,这次还是由我冲锋,你们负责给他最后一击。”端木珣也面带倦色地道。 “军师,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吗?不如您先稍作包扎,拓跋羽干已经不成大器了。” “王参将的好意我心灵了,但是在彻底消灭拓跋羽干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大意!”说着端木珣便举剑朝拓跋羽干冲去,在他身上迅速造成了十数道伤口。 见此其余人也一鼓作气,朝拓跋羽干冲去过去,终于在拓跋羽干身上留下了伤疤。 “为了拓跋家……为了父亲,为了母亲……我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说完,拓跋羽干的身体快速消弭,化作一滩黑色的血水,尸骨无存。 “呼、呼,终于杀死这个怪物了。”众人见拓跋羽干终于死去,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 “如今拓跋羽干已死,关统也被我们收押,其余的北燕国士兵也收拾的差不多,唯一让人在意的便是叱罗卜干了。”张继道。 端木珣点头:“的确,叱罗卜干迟迟未归,的确让人不安。” 按理说,就算他斩杀了派去向叱罗卜干通风报信的北燕国士兵,但战争持续了这么久,加上他迟迟未等到所谓的粮车,一定会心生疑虑,叱罗卜干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应该赶回来才是。 他也不认为陈谋拥有把叱罗卜干杀死的能力,那么到底叱罗卜干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对方是去大本营求援了吗?若是如此,为何他们迟迟未收到对方援兵赶来的消息,是探子被发现杀了,还是另有隐情?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跑进去,你要等我通传……” “军师,陈中将叛变了,他带着叱罗卜干来猛攻仙福镇!” “什么?!”在场的人面色震惊,端木珣立刻跑到传令士兵的跟前急声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攻打的,如今情况如何!” “就在两个时辰前,陈中将带着士兵来到城门前,他说他是先回来报捷,军师和各位将军随后便会跟来,让我们打开城门。幸好当时副将军有命说如果没看见军师您,要打开城门必须先问过他,所以我们先去请示副将军。” 传令的士兵喘了一口大气,“谁、谁知道陈中将一听到我们要请示副将军,竟突然发难朝我们攻击,之后拓跋羽干就从后方带了一批人过来与陈中将一同攻打我们,人数大概有两千。当时守城的只有几十人,差点城门就要被一攻而破,幸好副将军将衙差都调派过来,加上留守的士兵我们有一千人左右。” 传令的士兵满脸的悲伤,“对方有五千人啊,而且大将还是天尊之境,我们很艰难才勉强守住了城门,我方死伤惨重,而对方却只是死伤少数,但是副将军却担心您这边人手不足迟迟不肯让我等前来通传此事,标下这次出来还是瞒着副将军的,标下知道自己违背的军令,但标下还是恳请军师能火速派兵救援仙福镇,哪怕只有一千士兵也好,不然、不然副将军和仙福镇一定会跨的!” 第33章:威胁(6) “天照那个笨蛋!”端木珣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众将士,“梁先锋,王参将,你们两位各带一千骑兵随我火速回仙福镇救援,其余将士留在雁门关调整和防御,一切事情由张都尉暂时处理!” “不军师,如今我军虽然刚刚夺回雁门关,但士兵们都十分疲惫,若是此时楼异趁机向我们攻来,我们必然没有招架之力。”张继分析道。 “那又如何?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仙福镇的百姓丧命,眼睁睁看着天照死去吗?!失去的城池可以再夺回来,可是人死却不能复生!” 这个道理端木珣也明白,可他做不到让仙福镇,让吕天照独自去承受叱罗卜干的攻击。说到底陈谋会有如此偏激的行为,到底是被他逼出来的。可是陈谋会如此公然叛变,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军师,我并非让您不派兵前往仙福镇救援。”张继冷静地说,“但至少军师您要留在雁门关主持大局,万一雁门关出现什么状况,至少还有您在。” 刘霸海点头:“右都尉的话说的在理,军师,我知道你很担心副将军的安危,但是您也要多信任一下副将军,想想副将军为何不想让你知道仙福镇发生的事情。” 端木珣缓了缓情绪:“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我不该如此冲动的。” 的确,比起救援仙福镇,如今雁门关更需要自己,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更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到仙福镇去,唯有这样才是让他最安心的。 “既如此,军师的位置便有我代替吧。”张继向端木珣投以宽慰的目光,“将军不在,军中就全赖军师和副将军,还请军师放心,我等定会保护副将军的安危,保护仙福镇百姓的安危。” “不错!” 端木珣恩了一声:“如此便有劳各位了,将敌军退后,你们便留在仙福镇调整休息,之后我会再联络你们。” “是!” 众人出发后,端木珣也开始处理雁门关的事情,北燕国的战俘极少,只有三百人不到,而且全部是一开始捕获的俘虏,他们被分别关押在地牢里,而关统则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 而南穆国这边情况也不太好,即便是胜利了,但他们的伤亡也十分严重,除去派往仙福镇的两千士兵以外,只有剩下不到五千士兵。 虽然他们很可能会遭到北燕国的反扑,但考虑到活着的士兵也已经十分疲惫,端木珣将这些士兵分批休息,可大家都睡得十分不安稳,一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变会被立刻惊醒,在这种随时可能被敌人围剿的环境里,他们实在无法安心休息。 端木珣不仅分配好了警戒的工作,也给全部伤兵做了必要的治疗,他回到自己熟悉的军帐中,看到这久违的军帐,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很开心的,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无法开心起来。 陈谋为何会选择叛变?他应该是南靖和的人,虽然是间谍,但好歹是南穆国的人,若是将仙福镇攻陷,那么南穆国就真真的是暴露在敌人的剑锋之下,他如此帮助叱罗卜干,难道就不怕会害了南穆国? 到底为什么,陈谋为什么会这么做?莫非…… 端木珣心底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大笔一挥将纸对折:“来人!” “标下在!” “你立刻带上这张纸条赶去仙福镇,让副将军就地斩杀陈谋,不得有误!” “是!” 端木珣眉头深锁,若他还会缩地之术,那么他就能立刻赶到仙福镇了。 若他没想错,陈谋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但是他不愿自己想对,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狮驼山顶。 悬崖边,有两道一紫一黑的身影,紫衣男子带着月牙色的面具,深邃的黑眸里映着逐渐消散的火光。 黑衣男子恭敬地站在紫衣男子的身后,垂首道:“主人,‘虫’的改良效果很好,已经没有将人变成怪物的现象。” “恩,这次你做得很好。” “这是那牟的分内事,只是那牟担心此次如此大规模的试验,一定会被南穆国的人发现端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紫衣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手指着雁门关:“那牟,看到这片火光,可让你想到什么?” “战火被扑灭?” “扑灭?怎么可能。”他大笑出声,“那牟啊,如今戏台已搭好,唱戏者也来齐,道具也准备妥当,看来是时候做最后的准备了。” “做最后的准备?您是指针对凤家的事吗?”那牟有些不解,“主人,三国乱世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而且凤凌玉已经被公子带走,而凤凌锦更加不足为惧,我们现在再做这种事情还有必要吗?” 紫衣男子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失声笑道:“开始?仅仅这点程度怎么能算开始?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他转头看向那牟,“那牟,你要记住,凤凌玉才是这场乱世烽火的主角,她是绝对不会乖乖听命于公子,一定会逃出来的。” “怎么可能,即便他想,公子也不可能会让他逃出来的!” “别忘了寒山别院的那一次。”紫衣男子看着那牟表情复杂的脸,笑着将头转向那已渐渐熄灭的火光,“看似已被扑灭的火,只要稍有不慎便可以重新燃起,甚至燃烧的更大。那牟,你立刻按原定计划开始那件事,记住,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是,那牟即刻去做!”说罢那牟便如风一般消失了。 “正戏终于要开始了,准备了这么久,我都迫不及待了。” 紫衣男子将将面具拿下,望着即将破晓的天际,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慕离师侄,师叔可是给你安排了一个好角色,你一定不能辜负师叔的期待啊。” 那黑色的眼眸瞬间染做赤色,犹如腥血凝成一般,“诸位,就让我好好期待一下,你们今后的表现,但愿你们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第34章:凤云笙大婚(1) 五日后,午时,雁门关。 距离收复雁门关已过了五天,这五天里雁门关开始了恢复防御工事,也将留在仙福镇的基本全部士兵都撤离了仙福镇,回到了雁门关里。 而就在大战后的第二天傍晚,负责镇守平阳的高校尉将物资安然地运了过来,解决了军队物资匮乏的困境,在得知他们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将负责运输的士兵大部分留了下来,人数将近一万,这下高校尉终于明白端木珣为什么要让他派一万人来护送粮食了。 而之前端木珣写给皇帝请求支援的奏折也终于有了回应,据说是半个月后便会再派遣一批士兵和物资前来雁门关,虽然具体数量不知如何,但至少是个让人高兴的事情。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进展十分顺利,除了凤云笙的事。 在攻占雁门关后发现凤云笙并不在其中,所有士兵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至谷底,他们本想用关统和其他俘虏作为交换与北燕国进行谈判,却收到了探子的回报,说凤云笙在押往龙城的途中,被人袭击,很有可能已经身亡。 有很多人提出要立刻攻打边菟,将凤云笙的生死之事弄清楚,他们想到北燕国境内寻找凤云笙,但都被端木珣否决。 端木珣自然担心凤云笙的安危,但至少他知道凤云笙还活着,照这样看来她很有可能是自己逃跑了,虽然端木珣很奇怪为什么她不等到了龙城以后再逃跑,但他想着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 虽然担心凤云笙的安危,但至少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可他不能将此事告诉给他们知道,凤云笙此行的目的是机密,除了凤云笙自己,就只有他和吕天照知道,今后也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凤云笙逃出了北燕国的控制而且没死,但却在雁门关被他们夺回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军营,他们不知道凤云笙此行的目的,很可能会因此对凤云笙有什么想法。 陈谋和刘伍长都已死去,内奸应是肃清,虽然现在雁门关看似平静了,但是端木珣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那个晚上,叱罗卜干兵败逃进了树林里,端木珣一直派人去寻找,却至今仍不知所踪。 而另一方面,虽然陈谋被顺利杀死,没有做出什么让端木珣所担心的事情,但端木珣总觉得陈谋突然公然叛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在背水一战,而且是知道自己在绝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还要做此抉择。 陈谋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他不可能没有预想到叱罗卜干和他自己失败的情况,而且就算叱罗卜干胜利了,他下一步会如何做,继续带领叱罗卜干攻打其他城镇,还是据城坚守? 无论选择哪一个,他都是腹背受敌,除非南靖和此刻也宣布叛变,但这显然不可能,所以陈谋在做这个选择时,肯定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只有一个字——死。 那么,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去送死,只能说明他的死能带给他自己活着他的主人巨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送死。 端木珣本以为陈谋会趁着叛变的机会,将凤云笙拉下水,说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她指使,诬陷她成一个通敌叛国的人,所以当时他才如此紧张,一定要将他先杀死,堵住他的嘴。 然而事情也如他所愿,陈谋死了,而且在生前也没有乱说话。 这样如他所愿,他应该高兴的,可正因为太顺利,才让他越不安。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费太多心思在这些上面,毕竟雁门关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 然而虽然端木珣用了许多理由说明了不可以马上攻打边菟,而南穆国的士兵们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严重打击了军队的士气。 另一方面,吕天照在那一战中本来好的差不多的伤又复发了,外伤端木珣还能治愈,可内伤端木珣只能靠渡气,但也只能起到保命的作用,再加上他们这次死伤众多,所以即便他们胜利了,但军中上下都没有半点大胜仗的喜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沉沉的,机械性地做着自己手边上的事。 虽然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迷,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做得很妥当,而该说的端木珣也都说了,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等众人平复心情,再做打算。 而相比起这件事,端木珣觉得凤凌玉被俘的这件事才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现在此事虽然还没有爆发,但皇帝和仙福镇的百姓都已经知道凤云笙曾经身陷囹囵的事,只不过他们现在夺回了雁门关,他们以为把凤云笙给夺回,事实上端木珣也是这么对外说的,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如今百姓们只以为凤将军是身体虚弱在军中修养,根本没有其他想法。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纸始终包不住火,再者凤云笙失踪的事只怕很快就会传到燕王耳中,以燕王的脾气,他一定会借题发挥,毫不忌惮地攻击凤云笙。 此事一旦爆发,传到皇帝耳中,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虽然向百姓隐瞒这个事实也是皇帝所希望的,但为了大局,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端木珣自知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尽量延缓这种事发生,并且提前想好对策。 而在经历了几次战争后的仙福镇,随着雁门关被夺回也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安宁,只是百姓的心情也守了那三个消息的影响,大家都没什么朝气。 但今天却是特别的,镇里大街小巷都热闹地谈论着一个话题,这是在五天以来罕有的现象。 第35章:凤云笙大婚(2) 仙福镇大街上。 “来,王大嫂,这是我特地给你挑的菜,保准爽口!”卖菜的大婶把菜递给王大嫂,目光突然变得神秘兮兮,“对了王大嫂,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那件事?”王大嫂有些疑惑地接过菜,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知道知道,怎么可能没听说,现在整个县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官文都贴得满大街都是呢。” “什么嘛,这么快全部人都知道啦,明明刚刚才宣布的消息。”大婶扫兴地摆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又突然下旨赐昏,不是说八字不合吗?而且那个凤云笙就算了,怎么还多了一个凤如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凤云笙呢,说是说上次算的不准,他们的八字本是十分相合,那个什么仙人还被处死了,然后为了补偿凤云笙,靖王爷执意要重新娶她过门,并且明明她是妹妹,却许了正妃的位置。而凤如歌则是因为一直爱慕着靖王爷,据说靖王爷被她的真情感动,也希望能将她一并娶了。皇上知道这事很高兴,立刻下旨赐婚,据说还将凤如歌和凤云笙两人比作娥皇和女英呢。” “鹅黄和女婴?那是什么奇怪的象征?” “就是传说中尧帝的两个女儿,年长的叫娥皇,此女叫女英。尧帝将他的两个女儿一同嫁给了舜,并且将帝位禅让给他。”王大嫂一脸自豪地解释道。 “哎呀,原来鹅黄和女婴还有这样的解释啊。”大婶一脸明白的样子,“只不过皇上将她们两比作鹅黄和女婴,那不就是间接把靖王爷比作那个被禅让的皇帝吗?” 王大嫂一脸讶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啊。不过皇上只是一时高兴才会这么说的吧,毕竟太子虽然没有靖王爷有才干,但也是个有仁德的人啊。” 王大嫂摇了摇头,似是在为南靖和惋惜,“不过我看这事不简单,先不说算命的事,就说爱慕靖王爷的女子,那可是从上京一直排到我们仙福镇也排不完的,怎么就不见靖王爷被其他女子的真情感动?八成啊这里面是有玄机。” “玄机?什么玄机?”这回轮到卖菜大婶好奇了。 王大嫂见大婶好奇,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激动的神色,她看了看两边,俯下身对着大婶的耳边说:“我看八成,是凤如歌有了靖王爷的孩子!” “什么?!”卖菜大婶的嘴张成“o”型,“不可能,靖王爷怎么可能做出私通的事!” “嘘!你小声点!”王大嫂急得直跺脚,“什么私通,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像靖王爷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主动那方,肯定是凤如歌不止用了什么方法去勾引靖王爷,靖王爷一时把持不住才会*。虽然靖王爷被凤如歌算计了,但靖王爷如此温柔,必然是会负责的人,所以才会讲她也一并娶了。”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五,这从圣旨下来前后最多就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我就说这么赶是为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对吧,一定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大了,那传出去多丢人啊!” “她可是定国公的孩子啊,是凤将军的姐姐,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丧风败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凤家的面子都被她丢尽了!”卖菜的大婶怒气冲冲,“哼,我听秀才说官文里是用‘娶’这个字的啊,虽说是侧妃,但要真算起来她只能算是‘纳’的妾啊!” “哼,不止如此呢,听说她还是无极门的弟子,是谁谁谁的高徒,她连无极门的面子也一并丢了!” “真是可恶,像靖王爷这样完美的男子,怎么就落入这个毒妇手中,还有那个凤云笙也是,一个丑妇一个毒妇,根本就配不上靖王爷!”说着卖菜的大婶就哭了起来,“靖王爷啊,您怎么就那么温柔善良,明明只有绝世无双的女子方能配得上您啊!” 王大嫂似乎也被大婶传染,开始哭了起来:“什么绝世无双的女子,这世上哪有配得上靖王爷的女子。像靖王爷这样的男子,只有仙女能配得上他。” “没错,靖王爷啊……呜……您怎么就娶妻了……” “呜呜……靖王爷……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会这样啊……” 忽然间,大街上的雌性动物,无论老少都纷纷哭了起来,嘴里个个都念念有词,这词千花百样,唯一的主题就是靖王爷娶妻。 就连强保中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看见自己的姐姐和母亲哭得那么伤心,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那些大街上的男人,见女人们哭得这么凄惨,起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她们说的话,才知道原来她们是为了南靖和成亲的事在痛哭。 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因为别的男子大婚而痛哭,男人们竟然也开始哭了起来,不过他们是笑着哭的,那是喜悦的泪水,因为他们的妻子女儿终于不用成天惦记着一个叫做南靖和的男人,那个叫做南靖和的男人终于要成亲了! 而与大街上一片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们不同,其中有一个身披粗布牵着马屁的少年正穿梭在人群之中。虽然他没有哭闹,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但在所有人都在哭的情况下,他就显得很突兀了。 不过还好他是少年打扮,若是一名女子,大概他就会被当做可疑人物看待了。 “这位大叔,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在哭?” “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卖猪肉的大叔放下菜刀,“靖王爷要成亲了啊!这是一件可歌可泣的大事啊,我们这是喜悦的泪水啊,尤其是女人们的啊,她们绝对不是因为不舍得、妒忌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才会哭的啊……” “靖王爷要成亲,这件事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少年适时地打断猪肉大叔的话。 “哦哦,这个啊,就是今早啊,官文也是今早才贴的。” “今早吗,谢谢。” 说完少年便转身离去,那卖猪肉的大叔又继续哭了起来:“小兄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第36章:凤云笙大婚(3) 少年并没有停下,反而是越走越急,对于仙福镇的百姓得知这件事,凤君华是不奇怪的,然而她却奇怪这件事怎么会到现在才传到边关,明明这样重要的事情,应该在半个月内便是举国周知,可看现在的情况,却至少推迟了五天,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有人不想此事那么快宣扬开来?是靖王爷吗,是他不希望自己的三妹那么快知道这个消息吗? 但很快凤君华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还不知道南靖和已经知道凤凌玉便是凤云笙,她觉得南靖和没有理由瞒着自己的“三弟”。 或许只是因为官员疏忽职守的问题?眼下凤君华虽想不出答案,但她心里却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临近雁门关,每当她像百姓问起征北将军的事迹时,那些百姓都会很自豪地说出凤云笙的种种,说她如何风姿飒爽,如何奋勇杀敌。 而每当凤君华听到这些时,她除了为她感到骄傲以外,更多的是担心,这一路上,她就是依靠着这份担心,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凤君华只知道自己要再走快一点,她要快一点赶到自己三妹那里去,她要把父亲交代的事情办好,她要守护三妹。 而且她也很在意,到底那个叫做琉烨的人,是怎么认识凤云笙的,为什么他会知道凤云笙就是凤凌玉的事,这明明事她最大的秘密啊。 总而言之,凤君华有太多的话要对凤云笙说,也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凤云笙,她想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站住,你是谁,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你出城去做什么?” 守门的士兵拦住了凤君华的去路,凤君华当下把凤翰霆给她的令牌亮了出来:“小人奉了定国公之命去探望征北将军,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哦?”守门的士兵将令牌接过去,看清楚这的确是凤家的令牌,“原来是定国公派来看望将军的,请快快过去吧,见到了将军,还请替我向他问好,也不知道将军身体好了没。” 凤君华眼里一紧:“将军的身体怎么了吗?” “呃……这个……” 守门的士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他想既然对方是凤家的人,知道将军的情况应该也没什么事吧,于是就把他所知道凤云笙曾经被俘和现在在军中修养的事情告诉了她知道。 “什么……” 凤君华怔怔地听着这一切,而守门的士兵则看着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不由担心道:“小兄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啊。” “没、没什么,这位大哥,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凤君华怔然之后,便立刻翻身上马朝雁门关方向奔去,守门的士兵立刻在她身后大喊:“小兄弟,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啊,这样赶路很容易摔下马的啊……” 日暮,雁门关。 “唉,也不知道将军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刑,吃的好不好。” “怎么可能会好,将军可是杀了楼胜的人啊,绝对会被他们折磨的,别忘了他们的大将可是楼胜的儿子啊。” “对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次让楼异逮到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将军的!”站岗的士兵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们一定要去救将军,绝对不能让将军继续受苦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别忘了军师的吩咐,刚才你们的话要是被旁人听到,可有考虑过后果!” 林中将从军营里走了出来,两个士兵看到他立刻行礼,讨好道:“中将,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还没好啊。” 林中将哼了一声:“你们不用卖乖了,军师说过军中严禁谈论与将军相关的事情,你们刚才是违反了军令,理应受罚!” “中、中将,标下只是一时嘴快,还请中将饶命啊!” “是啊中将,标下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纷纷求饶,林中将看着他们,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顺着马蹄声看去,只见马上有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少年正朝着关门急速奔来,林中将随手拿过士兵的武器,做好了迎战的姿势。 “马上的人……” “这是定国公的令牌,我是奉了定国公的命前来探望将军的!” 林中将怔了一怔,他没想到马上这看似孱弱的少年会有如此气势,也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打断自己的话。 不仅是林中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怔了一怔,而就在这时,凤君华已经翻身下马,将令牌举在林中将面前。 “这位大人,这是定国公的令牌,还请您过目。” 林中将拿过令牌:“恩,这确实是定国公的令牌。” “很好,”凤君华将林中将手中的令牌迅速拿回,“那么恳请这位大人带小人去见将军吧。” “啊?”林中将还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怎么就忽然消失了,没有听清楚凤君华刚才说的话。 “既然大人已经弄清楚了小人的身份,还请您立刻带小人去见凤将军。”凤君华快速地把话说了一遍。 不知为何,虽然对方自称是小人,称呼自己是大人,可他却觉得对方仿佛是大人,而自己才是小人。 林中将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一定是身体太久没有动,连脑子也跟着迟钝了。 “这位小兄弟,你来得真不凑巧,将军最近身体不适,现在还在休息,他吩咐了在他休息的时候任何人来都不许打扰,你有什么话和物品要带给将军,不妨告诉我,等将军我一定会替你带到。” 第37章:凤云笙大婚(4) “没关系,我不急着走,我可以先进去等将军醒来。”凤君华道。 “但是想必你也听闻了我们最近才重新夺回雁门关,敌人很有可能随时突袭,你留在军中,那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且看你现在的脸色十分不好,需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休息。”林中将劝道。 “大人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但是小人好歹也是黄辰之境,可以保护自己,绝对不会成为各位的累赘。”凤君华直直地看着林中将,“所以,恳请大人让小人进内等待凤将军!” “胡闹!”林中将见劝说不成,便打算来硬的,“军中禁地,岂是你说进就进,更遑论去见将军,虽然你有定国公的令牌在身,但是谁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如今你如此执着见将军,谁知道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刺客,想要趁机行刺将军,我又怎会让你这宗形迹可疑的人进军营!” “对,中将说得对!” “没错,怎么可能让你随随便便就进军营!” 守门的士兵附和着林中将,三人以为这样就能吓唬看似弱不禁风的凤君华。 “我形迹可疑?我看你们才是最形迹可疑的人!”凤君华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反而眼神更加严厉,“定国公的令牌若非其亲自授予,旁人又如何能得到?可你们却在确认我身份之后,还三番五次阻止我进去军营见凤将军,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我们有何居心?”林中将听着也生气了,“我们能有什么居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我们对将军的中心可昭日月!” “没错,我们绝对没有做出要伤害将军的事情!” “哼,这不过是你们的片面之词而已,若非你们心有不轨,为何三番五次阻挠我进去见凤将军?!” “我们没有心怀不轨,我们不让你进去见凤将军,是因为……” “中将!你千万别说出来啊!” “中将,军令啊!” 愤怒中的林中将听到士兵的提醒,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来,凤君华见他们如此,心里越发焦急如焚。 “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告诉我!” “将军没有什么事,总而言之你若是有什么要带给将军,交给我便是,我会替你带给将军,而军营,你是绝对不能踏进一步!” “不,”凤君华摇头,“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挡我者死!” 说着凤君华便拔出了雷霆,虽然封存在剑身的内力已经被她用完,但是她还是将剑锋对准了林中将等人。 看到凤君华的举动,林中将等人也纷纷拿起武器,而站在岗哨上的士兵也立刻弯起弓,对准了凤君华。 “小兄弟,我知道你很担心将军,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你应该知道你我的差距,只要你现在放下兵器离去,我可以当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林中将柔下声劝道。 凤君华握紧了了手中的雷霆:“不,不可能,今天我若是见不到将军,我是绝对不会离开!” 林中将心里叹了一气,他不想杀凤君华,可是他不可能让凤君华进去,因为他不能让她发现军中无大将的事实,所以即便他知道凤君华是因为担心凤云笙的安危才会如此偏激,他也不可能放她进去,即便是杀了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送你一程,相信定国公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怪罪于我。”说着他举起长枪,“对不住了!” 就在众人想放箭砍杀凤君华之时,一把严肃的声音喝止了他们。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声源处,只见来者身披深红铁甲,身材魁梧,素来温和的脸上写满了严肃。 “副将军。” 众人恭敬地向吕天照行了军礼,平时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吕天照觉得这样会让他拘谨。可现在众人明显感觉到吕天照是生气了,所以竟不自觉地向他行起礼来。 凤君华听到副将军这三个字,便想到了凤凌锦和凤云笙对她提起的吕天照。 “不知这位大人可是吕天照吕副将军?”凤君华问。 吕天照点头:“正是。”他脸色稍稍缓和,转头看向林中将,“林中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将军,事情是这样的。” 林中将向吕天照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吕天照得知后神色变得缓和许多,可眉宇间却多了好些凝重。 “副将军,小人真的是定国公派来的人,定国公很担心将军的安危,千叮万嘱一定要小人见上将军一面,好确认将军如今如何,小人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将军的休息,还请副将军成全!” 吕天照看凤君华如此焦急的样子,心知对方是真的很担心凤云笙的安危,是个忠义之人。他也很想成全她的这份心意,可是他最终还是摇了头。 “小兄弟,并非我等不相信你,只是将军最近身体不适,实在不宜见客,你若是有什么要带给将军,可以先给我,我一定……”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进去见她!”林中将就罢了,连吕天照也如此,这让凤君华的那份不安彻底爆发,“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说着凤君华竟落泪了,众人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一下子就不知所措,虽然对方是凤翰霆派来的人,对凤云笙忠心是应当的,但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眼前这个少年却仅仅因为无法见到将军而哭泣,这到底是为什么? “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是不是……”凤君华越哭越厉害,宛如一个小孩一样,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失态,“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说着凤君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幸好吕天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第38章:是他 “这小兄弟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啊,现在还晕倒了,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副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守门的士兵问。 “应该趁他昏迷把他送走吧,送去仙福镇里的马大夫那里就好了。” 林中将一脸同意地点头:“恩,的确,这样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这只是缓兵之计,只要他醒来了,恐怕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赶来雁门关,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若贸贸然将其送回仙福镇,万一在途中加重了病情就麻烦了。” 吕天照看着凤君华惨白的脸,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先把他带回军营里,让军师给他先诊治一下再说吧。” “啊?副将军,您要把他带回军营里?可是就此让他进了军营,他一定会死活不肯走的嚷嚷着要见将军的,那时候……” 他将凤君华背在身后:“你们不用担心,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可是副将军……” “不用可是,就这么定了。”吕天照无视众人的规劝,将凤君华带回了自己的军帐里。 “阿辽,去请军师过来一趟,就说有重伤的士兵要请他救治。”吕天照将凤君华安置好,对他的副手道。 “是!”蔡辽领命后,便立刻离开了军帐。 吕天照将凤君华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后,便去烧了一盆热水来,回到军帐时,发现端木珣已经在里面了。 “小珣,你来得真快啊。”吕天照将热水放下,走到端木珣身旁。 端木珣恩了一声,顺势将搭在凤君华手腕上手收回。 “他怎么样了?”吕天照有些担心地问。 “身体相当虚弱,而且还受了不少外伤。”端木珣沉着声道。 “怎么会这样,那你立刻写个药方,我让阿辽去抓药。”吕天照急着道。 端木珣点点头,把写好的药方交给蔡辽。 等蔡辽走后,端木珣才对吕天照道:“天照,你为何不把此人带回仙福镇?” “你都知道了?”虽然吕天照知道林中将他们一定会向端木珣禀告此事,但他那么快都知道了,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现在是我问你话,不是你问我。” 吕天照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端木珣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可吕天照感觉到他是在生气了。 “因为我觉得他很像我的四弟,尤其是在担心人这方面。”吕天照微微垂眸,“如果四弟还在,年龄和这位兄弟应该差不多,所以我就情不自禁地想照顾他。” 吕天照顿了顿,神色坦荡,“而且小珣,虽然我知道凌玉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但是我觉得把他送到仙福镇也不是办法,你没看过这个人的眼神不知道,那份执着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与其让他在外面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倒不如先让他留下来,然后再对他说凌玉秘密行动之类的暂时不在军中,他要么留在这里等,要么回去,这样他可能还比较好接受。” 端木珣没有说话,吕天照以为他还在生气,便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加害凌玉的,而且当时他突然晕倒,我看他脸色这么差实在担心他有什么事,所以才会将他背回来,我想至少等他身体好些了再……” “好了,不用再说了,就先按你说的办。”端木珣打断了吕天照的话。 “真的?小珣你不反对?”吕天照高兴地看着端木珣。 “是。” “我就知道小珣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了,既然你说他身上有外伤,那得给他上药才行啊,我这恰好有你给的金疮药和药酒,哦对了,还有热水,要不先给他擦个身再上药吧,看他风尘仆仆的,应该好些天没洗过澡了。” 吕天照自顾自地说着,正想去端热水过来给凤君华擦身,却见自己手中的水盆突然空了。 “你自己也是病人,还想照顾别人?”端木珣将水盆放下,然后把凤君华横腰抱起,“这个人我带回去,由我照顾就可以,蔡副官回来了你让他把药送到我军帐里。” 端木珣不容置喙地道,说完他便抱着凤君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吕天照的军帐,这时吕天照才回过神有些疑惑地侧着头。 “总觉得小珣刚才好像有些生气啊,是在担心我得身体?好像又不太像……”吕天照皱起眉,认真地思考着,“既然不是担心我的身体,那就是觉得我鲁莽咯,可他不是同意我的做法了吗,怎么还会生气?” 吕天照认真地想了很久,可他还是没想到端木珣为什么会生气。 “果然还是在担心我的身体,除了这个可能外没有别的可能了。”吕天照一脸严肃地点头,自言自语道,“恩,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纠结完这件事后,他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小珣把那位小兄弟安置到自己的军帐里,那他睡哪里? “应该只是暂时的吧,还是会安排别的军帐给他休息的。” 本来吕天照也是打算先把凤君华安置在自己的军帐里,然后再安排其他军帐给她休息,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端木珣也是这个意思。 解决了所有疑惑后,吕天照忽然就觉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然后想到端木珣担心自己的身体,本来还想去舒展一下筋骨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还是乖乖地躺上了床休息。 次日夜里,端木珣帐中。 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下,有一道灰色身影坐在桌案前,正看着桌案上的公文。 在他左侧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道灰色身影,那人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忽然,帐帘被撩起,吕天照越过屏风,看了看躺在端木珣床上的凤君华,又看了看端木珣,急着道:“小珣,你该不会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吧?” 端木珣摇头,继续专注手中的公文:“我有睡。” “这床那么小,怎么睡得下你们两人,你一定是趴在桌子上睡的是不是。”吕天照皱着眉,“你这样不行的,本来就够忙了,还休息不好,身体也会垮的。我看他的情况似乎平静下来了,你还是把他安排到别的军帐里,让士兵看着,有什么情况再找你不就可以了。” 端木珣放下公文,对上吕天照关心的目光:“不必担心,对比起打仗时经常通宵达旦,这根本不算什么。” 吕天照的眉头皱得更深:“那怎么能一样,打仗的时候那是没办法,可现在有条件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啊。”吕天照顿了顿,“还是说,他的情况还很不稳定?” 端木珣点点头:“恩,不太稳定。” “怎么会这样,明明看他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吕天照看着凤君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和你轮流守着吧,反正我闲。” “若非某人逞强,或许现在就能帮到我了。”端木珣带着调侃的语气道。 “小珣,我真的没有逞强。”吕天照脸色有些尴尬。 “还没有?明知寡不敌众还不求援,若非你的手下冒死前来求援,还有张都尉他们及时赶到,你现在估计就不能站在这里了。”端木珣顿了顿,“所以,你觉得你还没有逞强?” 见端木珣脸色不对,吕天照连忙打着哈哈道:“是是是,小珣说得对,是我逞强了,我应该好好反省。” “别好的不学坏的,凌锦那油腔滑调,你也染了不少。” “我才没有像凌锦那样油腔滑调!”说着吕天照便沉下声来,“凌锦……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还有凌玉也是。”一想到他们两个,吕天照心里就担心。 “一定会没事的。”端木珣拍了拍吕天照的肩膀,“好了,你去休息吧,根据探子回报,北燕国那边有动静了,这几天我们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好,我一定会尽快养好身体,绝不会让他们在进雁门关一步!” 说完吕天照便离开了军帐,端木珣也继续刚才的工作。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端木珣也终于有了些许困意。 正想趴在桌上休息,却发现躺在左侧的身影有些动静,端木珣立刻走到凤君华跟前,那难得的困意也随之消散殆尽。 凤君华只觉得身体有些酸痛,但身上的伤却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醒了?” 第39章:一厢情愿(1) 头顶上,传来一把淡淡的男声,语气虽然淡淡的,却没有丝毫让人感到寒意。 凤君华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她被蛇咬伤中了毒,然后一个男子救了他,然后他对这个男子一见倾心。 再然后,她与他分别了整整十年,而她就这样等了他十年,默默地喜欢了他十年。 如今,那一声轻唤,仿佛将她从梦中拉回了现实,虽然已经过了十年,可那把声音,那看似淡漠却没有半点寒意的声音,却依旧倔强地盘踞在她的脑中,从来不曾离去。 睁开眼皮的速度一下子就缓了下去,如今她的心怦怦直跳,那是激动、紧张,还带着几分害怕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害怕的感觉都有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 即便面对比自己高几个境界的高手,她都没有这般胆怯,可面对他,她就是这般胆小。 她就是害怕,害怕对方只是声音与他极其相似的人,害怕那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害怕他忘了自己,害怕他已经娶妻生子,害怕自己的等待终究不过是一场烟云。 喜欢一个人不是希望他幸福快乐就可以了么?她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懦弱,以及那般的自私。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感情,这叫做妒忌的感情? “只是梦魇么……” 端木珣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垂落的眸光夹杂着一丝失望。 就在这时,凤君华忽然睁开了眼,端木珣微微一怔,但很快便脸色如常道:“觉得如何?” 凤君华适应了光线后,那模糊的身影变得十分清晰,她看着头顶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没有盛妆华服,以及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遇见他。 而他,那淡淡的让人舒心的药香味依旧,与十年前相比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变得更加的高大,脸的轮廓更加分明。 喜欢他,她是那么的喜欢他,那么渴望与他再次相见,为此他准备了很多话想要和他说,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与她相遇,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因不能说,只因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见她久久没有回话,端木珣又出声问了一次。 果然是不记得我吗,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吗? 不,不是这样的,现在自己是女扮男装,他才会认不出来的。 她应该高兴的,如今她的处境,她的身份不应该被其他人知道,可为什么她心里会感到落寞,为什么会觉得心里隐隐有一丝痛。 凤君华,你这是怎么了,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垂下蝶睫,她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再抬眸时,她的眼里已经敛去那种种不合时宜的感情。 “小人已无大碍,多谢大人相救。”凤君华支起身,双手抱拳,“敢问大人,将军如今在哪里,小人想见将军一面。” “你可知现在已经是丑时。”端木珣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责备,“将军已经休息,一切等明早再说。” 凤君华心下一怔:“好,那明日一早,就有劳大人带小人去见将军。” 说着她便打算起身,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你起来做什么?” “看此处的摆设,并非寻常军帐,所以……” “此处是军营,你以为我会让你到处乱跑?”端木珣沉着声打断她的话,“你就在这里修养,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如果小人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大人的军帐,倘若小人在这里休息,恐怕会影响到大人的休息。” “不是恐怕,而是已经。” “我……” 凤君华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原来她已经打扰了他,那他是不是已经讨厌自己了? “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执着见将军?” 端木珣的声音打断了凤君华的思绪,她敛了敛心神:“自然是为了完成定国公交代的任务。” “是么?”端木珣审视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让你不顾一切,甚至赔上你自己的性命?” “大人是在怀疑小人的动机吗?”凤君华连忙将身上的令牌拿出,“大人,小人真的是定国公派来的,而且绝对不会做出半点伤害将军的事情,还请大人明鉴!” 端木珣看着她焦急的脸,那生怕自己不信任她的神情。 他微微合上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看不到任何情绪:“你认为我会救一个有心加害将军的人吗?” “大人忠心可昭日月,想必将军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凤君华道。 “分内之事而已。”端木珣顿了顿,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又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为何昏迷,又昏迷了几天?” 听到端木珣的话,凤君华才想起这件事:“还请大人告知。”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竟然已经一天一夜了,怪不得会这样。” 凤君华小声地嘀咕着,心想怪不得他会生气,原来自己已经打扰了他那么久。 “你可知打断别人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端木珣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怒意,凤君华这才回过神:“大人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 “我不叫大人。” 他沉着声道,凤君华微微一怔,以为自己说错了敬称激怒了他,连忙低下头道:“小人眼拙,不知您是何官位,所以才敬称您为‘大人’,若您不喜欢这个敬称,还请您明示。” “你……”端木珣看着低下头的她,“罢了,你就叫我大人便可。” 他的声音已恢复如常,转过身,将放在桌上的药端了过来。 “这药刚刚又煎了一次,如今应该还热,你先喝下去。” 她点头,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药,皱着眉把药喝下。 这药怎么能这么苦?凤君华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凡是有药流过之处,都被苦涩的味道占据,她都快变成一个“苦人”了。 看到凤君华这个样子,端木珣心下摇头,右手掌心里多了一个小包裹。 “这是蜜饯,吃了不会那么苦。” 说着他便把蜜饯递给她,她微微一怔,伸手接过那掌心处的蜜饯。 “啊……对不起!”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肌肤,犹如条件反射便立刻将手收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又为什么要如此的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凤君华对待自己就像对待牛鬼蛇神一般,如此的害怕,如此的小心。 他更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她这样的举动而感到烦躁,做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行为。 就像现在,他竟一手抓住她要收回的手腕,面带怒色地看着她:“为何要这样怕我,难道我会吃了你吗?!” ------题外话------ 姐姐的感情戏来了~ 第40章:一厢情愿(2) 那扑鼻而来的药香味瞬间剥夺了凤君华的思考:“我……不,小人……” “不要再叫小人,我们军中没有谁是小人!”端木珣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君……”她好像想到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冯唐易老的冯,军人的军。” “冯军?你叫冯军?”端木珣狐疑地问。 她点头,努力地平伏着自己的心情,顺势将头低了下去:“是,小人叫做冯军。” 她的头已经低得无法看清表情,手臂也微微颤抖着,她就像一个被惊吓到的孩子,是那样的无助。 感受到手中微微的颤抖,端木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连忙松开手,声音换喝道:“对不起。” 她摇头,但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他微微垂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忽然余光撇到了她的泛红的耳朵:“你怎么了,可是发高热了?” 她摇头:“小人……不对,草民……不对,在下……”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自称才不会惹他生气。 他心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我’字就可以了。” “哦,是。”凤君华点头。 “然后,你是发高热了吗?” “没有。”她有些心虚地道。 “若是没有,怎么耳朵会那么红?”他审视地看着她,“把头抬起来。” “我真的没事……” “把头抬起来。”他不容置喙地道。 凤君华微微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把头抬了起来。 端木珣皱起眉:“还说没有,脸都红成这样了” 凤君华心下大窘:“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凤君华面露尴尬,“其实这是我身体原因,我从小就很容易脸发烫,并不是发高热的缘故。” “还有这种事?”端木珣微微皱起眉,认真的思索着,“不过你的身体的确很虚弱,除了后天,只怕也有先天的因素。” 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责备,“你脉搏绵柔无力,气息不调,精气大亏,一看就知是带病之身还要逞强,可是在途中遇到袭击?” 端木珣第一次为凤君华把脉时,他便察觉到她会突然倒下是与内力亏损有关。 凤君华脸色一惊,之前虽然有琉烨的帮忙让她逃过一劫,但之后在来的路上她又再次受到南靖和派来的人的伏击,当时的情况很严峻,她也是拼死一搏才勉强击退那些人。 之后她赶路更快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南靖和再派人来伏击自己,那她一定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幸好那个时候她已经抵达平阳,所以日夜兼程,总算是支撑到了这里。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发生的这一切竟然会被端木珣所察觉,虽然端木珣对自己的三妹很忠诚,但是她还是不能对他坦白这一切。 南靖和是什么人物,即便端木珣对凤云笙忠诚又如何,她不敢冒这个险。 见凤君华没有要说话,端木珣也不打算继续深问,毕竟他对她此行的来意,已经猜出了六七分。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外面。” 端木珣转过身,离开了凤君华的视线,她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才他给的蜜饯,当下将纸打开,挑了一个最小的放进嘴里。 “这个味道……” 凤君华握着手心里的蜜饯,原来她没有感觉错,原来那日凤云笙给她吃的蜜饯,就是出自他的手。 凤君华苦笑着摇头,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就在雁门关,还是自己三妹朝夕相对的下属。 她将余下的蜜饯小心地包了起来收入怀里,然后缓缓地躺了下去,闻着那淡淡的药香味,却迟迟未能入眠。 与此同时,北燕*营。 议事行营内,十个身披戎装的男子站在两排,沉默地看向中间那道蓝白身影,脸上神色尽不相同。 “将军,如今凤凌玉是无法找回,袁翊将失职的事应该处理了,还有重夺雁门关的事也该有所计划,否则会让下面的兄弟们感到不安的。” 打破沉默的人是独孤朗,拓跋羽干死后,他便是军中第二把手,并且由于他对人的态度比拓跋羽干友善,所以即便之前他有做过什么,大家都没有对他太多的厌恶。 当初袁海回来请罪时,有不少人要求严惩袁海的失职,是楼异压了下来,暂时将他禁足在帐内,先派人去追查凤云笙的下落,之后再做定夺。 “左幅将的话很有道理,凤凌玉逃走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已经瞒了太多天了,一定要立刻禀明天子,否则我等也会受到牵连。” “话虽如此,但此时将事情禀告可汗,只有将袁翊将押回龙城问罪一个选择,可汗得知凤凌玉逃走一定会很生气,盛怒之下将袁翊将处死也不足为怪。” “对啊,袁翊将此次虽然犯下大错,但他为北燕国履立功绩,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情而让送他去死啊。” “左幅将刚才也提到了重夺雁门关之事,末将以为此事比处罚袁翊将的事更为优先。”贺兰德顿了顿,“更何况关翊将被敌人俘虏,而干先锋则生死未卜,我们失去的太多了。” “贺兰翊将所言极是,如今军中三翊将就只剩下贺兰翊将,若非拓跋羽干无能,我等也不至于损失如此。”独孤朗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这既已成事实,那我们也只能去面对。” 独孤朗看了一圈反对处置袁海的人,“请各位想想,凤凌玉逃跑之事始终会被可汗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身为臣子,将如此重要的事隐瞒这么久,行为已形同欺君,倘若被可汗在旁人耳里得知此事,那别说袁翊将,就连我们也难逃罪责。” “就是,还有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平安无事的回来,而其他人都不见了呢?我看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对,一定是有古怪,而且他对这件事也解释不清楚,说什么昏倒了醒来后就发现其他人都不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遭到毒手了。” “不要污蔑阿海,他不是这样的人!”邢校尉气愤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北燕国的,但我只知道我邢如烈是!身为北燕国人,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阿海为了北燕国做了多少事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阿烈,这不是怕死的问题,而是忠义的问题。”有人小声地劝导。 “这……”邢如烈怔了一怔,说到忠义二字,他们的行为的确有违此道。 第41章:一厢情愿(3) 虽然邢如烈很希望保全袁海,但他也觉得独孤朗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身为臣子,实在是不应该隐瞒可汗此事。 于是乎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提议楼异将凤凌玉逃跑一事禀告可汗,楼异看了众人一眼,把目光落在石海韬身上。 “军师,你有何建议?” 石海韬微微垂眸:“此事的确难办,属下知道将军想保全袁翊将,但眼下情况似乎不容如此。” 石海韬顿了顿,“属下建议先立刻将此事八百里加急禀明天子,并在信中替袁翊将求情。另一边继续派人追查凤凌玉的下落,并且在攻打雁门关时将袁翊将安排在最前线,只要袁翊将能够戴罪立功,一切都好办了。” “各位觉得军师所言如何?”楼异问。 众人点头:“是很好的处理方法。” 楼异也点头:“好,那便按军师所言去办,此外攻打雁门关之事,暂时搁置。” “将军何出此言?”石海韬疑惑地看着楼异。 “因为我要去找凤凌玉。”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贺兰德立刻摇头:“将军不可,如今正是我军紧要关头,而我军比南穆国的优势也只在于将军的身上。您如今若是离开军中去找凤凌玉,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那岂非得不偿失。” “不错,将军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军中,而且这茫茫人海的要找到何年何月啊,实在是不智之举!” 独孤朗也点头:“将军希望帮袁翊将的心情我等明白,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关系全军,还请将军三思。” “找人的事可以派遣士兵前往,还请将军三思。”石海韬也道。 所有人都反对楼异的决定,可楼异却不为所动,只淡淡地道:“你们放心,我只会离开军中五天,五天后我便会把凤凌玉一并带回来。” “五天?!”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瞪得更大了,“难道将军知道凤凌玉在何处?” 楼异微微点头,如玉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这五天内,军中大小事务由军师与左幅将一同处理,五天后我会把凤凌玉带回来,期间不得进攻雁门关,各位有何意见?” “将军,五天时间,除了诸如边菟等地,很多地方来回都不止这个时间,而凤凌玉已经逃跑多时,只怕已经走远。” “我听说无极门中有高深的术法可以缩地成尺,这倒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只是末将斗胆问一句,将军是如何知道凤凌玉身在何处,既然知道之前又为何不去寻找?” “我如何得知凤凌玉身在何处,也是依靠门中术法,至于之前为何不去寻找,是因为那一百军仗伤我元气,至今才痊愈,而此术消耗巨大,所以才耽搁至今。” 虽然这事听上去有些异想天开,但考虑到楼异是无极门的入室弟子,还是掌门的入室弟子,众人脸上疑虑都散去不少。 无极门的术法博大精深,有一门术法能知道一个人身在何处,这倒也不奇怪。 若是能在五天内将凤凌玉带回来,这自然最好不过,不仅袁海被重罚的机会降低,他们还可以利用凤凌玉劝降驻守在雁门关的士兵,若此事能成,那简直是因祸得福。 于是所有人都从反对改为支持,此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众人也各自散去,赶紧回到自己的军帐里休息。 当然,也有某些例外的人。 比如楼异。 众人离开后,楼异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里,他知道自己应该休息,可他却毫无睡意。 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他为了暂时离开军中所想的一个措辞。 五天前,就是在雁门关失守的当天,楼异收到了端木珣的密函。 那封密函上述说了北燕国士兵异变的事,虽然没有像凤云笙口中所说的类似“魔化”的现象,但很显然他们服下的药很可能是同一种,因为他们有太多相似的特征,前者之所以看上去比较正常,或许是因为改良过的。 而端木珣也担心这恐怕与魔族有什么关系,虽然他已经不是无极门的弟子,但对于魔族的关心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一名无极门的弟子。 楼异没有想过,这样的药物会被如此大量生产并且用于普通人身上,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虽然已经通过符鹤将此事禀明太微,但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无极门一趟,毕竟有很多东西要当面说才会说得清楚。 此外雁门关怨魂的数量实在太多,虽然他已经不停地净化,但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还有七魔将和鬼相的干扰,所以他一直担心各处封印的情况。 之前三国之内一直有百姓莫名其妙失踪的现象,楼异知道这是魔族所为,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破解封印,或是为了将他们作为魔军的宿体,而最近这个现象突然停止,则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虽有向太微问过封印的情况,但太微一直都是说封印并无大碍,楼异觉得太微只是不想他操心才会这么说,所以此番离去,也是为了确认封印是否安好。 诸如种种,才是他离开军中的理由,而所谓去找凤凌玉,只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 楼异合上眼,将一切思绪折断,打算休息,却发现自己无法入睡,于是索性起来练功,一练便是一夜。 次日黄昏,端木珣帐中。 “冯军,这是晚饭和药。”蔡辽将端来的饭和药放下,“趁热吃了吧。” 凤君华坐在桌案前,无视那饭和药,目光笔直地看着蔡辽:“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将军?” “都说了将军和副将军他们在商议军情,等他们谈完了自然就能见到了。” “到底是什么要事,要从辰时谈到酉时,连午饭晚饭都不吃?” 凤君华实在等不下去了,昨晚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卯时的时候便突然醒了过来,却发现军帐里没有了端木珣的身影。 她本打算就此去找凤云笙,谁知道帐外却守着两个士兵,他们说军师有令,让她留在帐内,不得离开。 那两个人她虽然可以应付,但她可应付不了整个军营的士兵,凤君华没办法,只能留在端木珣的帐里等着。 辰时蔡辽给她端来早饭和药,她向他问及凤云笙的情况,蔡辽说凤云笙刚起来,但正在和端木珣吕天照等人商议军情,暂时分身无暇,让她好好等等。 第42章:一厢情愿(4) 午时的时候,蔡辽给她端来早饭和药,她继续问什么时候能见将军,还对他说端木珣昨天答应她今天就带她见凤云笙,而蔡辽却说会议尚未结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她见到将军,让她继续等。 她就一直等,除了等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可好不容易等到了酉时,蔡辽却还是对她说凤云笙还在商议事情,她实在淡定不了了。 看见凤君华的脸色不对,蔡辽打算立刻离开,却被凤君华拦住。 “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将军,还请大人把这句话带给军师。” 蔡辽皱起眉:“我们军师和副将军救了你一命,你应该知恩图报,怎么还好像是他们欠了你什么似的样子。” “两位大人救了我,我当然心存感激,但定国公对我有深恩,我也绝对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蔡辽叹了一口气:“这位小兄弟,不是我说你,有的时候做人得会变通。如果你是担心定国公怪罪你,你完全有几百个办法去解决这个事,不是非得要见将军才行。” “这位大人,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凤君华看着蔡辽,眼里尽是焦急,“我求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蔡辽看着她,只觉得这位小兄弟长得过于清秀,而且身子骨又是那样柔弱,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怜悯。 只是怜悯归怜悯,蔡辽还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他摇头,对凤君华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军帐里。 而凤君华也不打算挣扎了,只留在帐里等着,她安慰自己,最多不过是多等几个时辰便能见到自己三妹,这么多天都等来了,也不必在意再等上这一时。 只是现在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等,便是等了数天,而且等来的结果,还是那般的残酷。 与此同时,无极门。 太清宫中,七十七盏七星琉璃灯依旧璀璨夺目,石清池上,那数十朵永不凋谢的白莲依旧静姝如伊,香气清幽。 玉阶上,太微一身掌门衣装,看着玉阶下那许久不见的蓝白身影,语气缓和道:“离儿,这些天来你也累了,今天你就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楼异双手抱拳,目光凝重地看着太微:“师傅,弟子不累,还请师傅现在就带弟子前往万法台。” “慕离师侄,师叔知道你的担心,但这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当下你应该先去休息才是。”司云道。 “没错,离儿你就先去休息,葵月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定然很高兴。”司涵微笑道。 “两位师叔,弟子现在真的没有心情休息,而且弟子的身体也不用休息。”楼异看着太微,“师傅,是不是封印出了什么事?若事如此,弟子立刻前去修复。” “放肆,你怎么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如此目无尊卑,难道下山一趟就变得不懂规律了!”司戒沉着脸看慕离,“还是说,你以为整个无极门就只有你能够修复封印?我们无极门没有了你就不行了吗?!” 司云皱着眉看向司戒:“司戒师兄,你不要这样责备离儿,你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错,大师兄,你太严厉了,慕离师侄只是担心封印的事情而已,怎么能说是目无尊卑呢。” 而司戒只是哼了一声:“若非如此想,那就是他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无极门的弟子,也是,他现在除了是我无极门的弟子以外,还是北燕国的天定大将军。” “在弟子心中,弟子永远都是无极门的弟子,永远记得自己身上所肩负的重任。” 慕离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看向太微,“师傅,从前您常教导弟子,弟子身为门中圣子,要将天下苍生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您也时常教导弟子,生死之事,不过太虚轮回,弟子自知生命宝贵,但若能以一己性命换得天下片刻安宁,弟子亦于愿足矣。” “离儿,封印的事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严重,你刚才说到的‘药’,那才是现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太微顿了顿,“若你真想立刻知道封印的事,那为师今天就带你去,但现在我和你几位师叔还有要事商量,你先回房间稍作休息,戌时三刻你到后山等为师,这样可安心了?” “弟子多谢师傅成全,弟子先行告退!” 说罢他便离开了太清宫,他刚走,司戒便立刻道:“掌门,你真的打算让他看到如今封印的情况?” “二师兄万万不可以,以离儿的心性,若让他知道如今封印的情况,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将封印修复的。但我们都知道,即便他牺牲了自己,最多也只能保证人间多几个月的安宁,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是其他长老里也有不少主张让慕离师侄这么做的,”司云忧心地道,“而且即便我们一时隐瞒了他,慕离师侄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纸包不住火,与其让他自己发现,倒不如我们告诉他,再加以疏导……” “不行,慕离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若是知道两个封印已破,他一定会不顾阻挠去修复封印。”司戒皱着眉,“三师弟,你刚替他诊治过,你是最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现在的身体能承担这样大的消耗吗?” 楼异将自己净化怨魂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了太微他们知道,这样高密度使用极地之火,他身体如何可想而知。 而由于楼异的内力比较特殊,不是谁的内力都可以往他体内输,而就算是他们几位长老,也不能输送太多,毕竟他们的内力也有杂质,而且输送后也需要他自行花大量时间调和才能转为他自己所用,否则还可能弄巧反拙。 可他们都默许他的行为,因为如果没有他这样做,紫薇山的那道封印也会被破除,魔军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而虽然其也可以通过术法暂时将怨魂消灭,但只要隔上一段时间,它们便会重新凝聚,这属于不完全净化,唯有极地之火才能将它们连根拔起,真正毁灭。 “慕离师侄的身体,的确不适合修复封印,只是眼下的情况,即便我们不告诉他,有能瞒他到何时?”司云叹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给了一瓶玉露丸给他“奈何葵月师侄还心有旁骛,否则她现在已突破天尊之境,便能让她修复封印。” “葵月明明闯过无妄之境,怎么到现在还会有杂念。”司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怪我把她惯坏了,是时候让她知道她身上的责任有多重了。” “月儿脸皮薄,大师兄在和她说的时候尽量要温柔些,千万不要像对离儿那样,否则只会起反效果。”司涵道。 “那丫头哪里会脸皮薄,都厚成墙了。师妹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那丫头是受软不受硬,我会注意分寸的。”司戒顿了顿,把目光看向太微,“掌门,你既然让慕离戌时才到后山,想必是有了好的对策?” 太微点头:“正如你们所言,若是离儿现在知道真相,以他性格必定会不顾一切去修复封印,他这么做虽然不一定会危及性命,但对他身体损害多少,我并不知道。”太微顿了顿,“如今封印被破只是迟与早的问题,离儿是击退魔军必不可少的战斗力,即便他愿意冒这个险,我也不能冒这个险。” “掌门英明。”司戒深以为然。 “然而三师弟的顾虑确实有理,纸始终保不住火,若我们瞒着他,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 “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只要让他看到另一个真相就可以了。”太微顿了顿,“不仅是离儿,其他主张让离儿施行封印的长老也应该看到。” 与此同时,男弟子房前。 “师兄,这里这里!” 斜阳下,弟子房前的不远处,有两道俏丽的的身影逆光而立,葵月一身蓝白衣装,左右扎着两条小辫子垂落在胸前,举起双手狂摆着手臂,显得十分雀跃。 第43章:一厢情愿(5) “唉,又要闹心了。”一旁的璐薇百无聊赖地玩着指尖上的金色头发,心里埋怨着楼异怎么这么早回来。 “璐薇师姐,”楼异向璐薇抱拳,然后看向葵月,“你身为门中圣女,应当更加稳重,一惊一乍实在有失礼仪。而且我说过男女有别,虽然现在并非深夜,但没有什么事你们也不该来男弟子房。” 葵月连连点头:“是,师兄教训的是,葵月谨记于心。”葵月撇了撇嘴,忧伤了一秒钟后又立刻精神起来,“对了师兄,葵月在师兄离开无极门的时候一直都有用心修炼呢,现在葵月已经是突破天尊之境,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了!” 十六岁半突破天尊之境,那也叫做十六岁突破天尊之境,那可是这个世界里少有的天才,南穆国里被誉为南穆国第一天才的南靖和,不也是十六岁突破天尊之境的么。 葵月满是期待地看着楼异,虽然在她突破天尊之境时所有的称赞和荣耀都围在她的身边,可她最想得到的还是楼异的肯定,其他的她不在乎。 她想如果师兄知道自己这么努力修炼的话,应该也会赞赏自己,会鼓励自己,那样的话他就会对自己有好感吧。 “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楼异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说着鼓励的话,却难以让人有鼓舞之意。 站在一旁的璐薇早就怒了,难道这个慕离是没长耳朵的,没听到她说已经突破了天尊之境吗?十六岁突破天尊之境,那是什么概念,当门中的人得知葵月突破天尊之境时,都纷纷对称赞她,就连终日与她对头的凤如歌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厉害。 可这个慕离,一个二十岁才突破天尊之境的人,竟把这份成就辉煌看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的稀松平常,半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璐薇想楼异一定是妒忌葵月才会装作如此镇定的样子。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臭男人了,只是她答应了葵月不会说楼异半句不是,虽然璐薇很气愤,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葵月也有点小忧伤,但也只是有点而已,而且在这有点过后,她还有点儿高兴。 师兄能这样说已经很难得的了,她离师兄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只要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师兄会喜欢上自己的。 “是,葵月知道了,葵月一定会戒骄戒躁,继续努力。”葵月笑着说。 “那么你来这里所为何事?”楼异问。 “啊,哦,其实是这样的。其实葵月也是北燕国的人,所以知道北燕国全年偏冷,所以、所以就担心师兄不够暖和。” 说着葵月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厚重的棉鞋,“这个是我亲手做的棉鞋,是葵月第一次做的,不过虽然是第一次做,但真的很暖,那个,如果师兄不嫌弃的话,可以收下吗?” 夕阳下,绚烂的朝霞染红了天际,楼异一身蓝白衣装,如斜阳下的一树梨花。 那一缕缕光影照落在他的身上,不知为何,葵月觉得现在的师兄比起一般时候的师兄要更加的让她心跳加速,这样的师兄真的好帅气。 不知是夕照还是怎么的,葵月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心也怦怦、怦怦地越跳越快,她连忙低下头,而脸上则浮现出娇羞的笑容。 而楼异,只是淡淡地看着葵月,说了四个字。 “我不需要。” 葵月脸上带了些许羞涩的笑容,在顷刻间突然凝住,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眼前的楼异,眼神迷茫而慌乱。 “师兄?”她试探性地问着,语气极其不肯定,“你刚才在说什么?” 幻听,那一定是幻听,师兄怎么可能不要我亲手做的鞋子呢! “我说我不需要。”他毫无表情地重复了一次。 葵月身体一僵,捧着棉鞋的小手微微颤抖:“师兄……师兄是担心鞋不合脚吗?没关系的,葵月可以替师兄改到合适!” “不,我只是不需要。” 葵月摇头:“怎么会不需要呢,北燕国那样的冷,师兄你多一双棉鞋备着也好啊。” “北燕国再冷也比不过我们终年覆雪。”慕离平静地述说着事实。 “可、可是,可是葵月已经做了。”葵月依旧挣扎。 “那就送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送给其他有需要的人?”葵月呆呆地把话重复了一遍,“可葵月也不知道谁会需要啊。” “你可以送给璐薇师姐。” “璐薇师姐?可这是男子的鞋啊,并不适合璐薇师姐。” “那就送给其他男弟子,或是戒律长老,也可以是山下的男村民。” 楼异平淡地说着这一切,而就是这份平淡,每字每句,都像在诛葵月的心。 她好想哭,可是她又不想在楼异面前哭,她永远只想在楼异面前笑,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的一面。 因为哭很难看的,她不要他看到自己那样难看狼狈的一面。 所以她竭力地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她狠狠地将手掐在鞋子里,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慕离。你够了!”虽然说璐薇答应了葵月不会多嘴,可看到葵月这个样子,璐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葵月不会女红,你知不知道葵月为了做你这双棉鞋吃了多少苦头,最严重的时候双手都扎满了针孔,我看着都于心不忍,一直劝这傻丫头不要再做了,可是她不要,她说怕你冷,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暖和些。可现在,你竟然连收下都不肯,难道你不觉得不自己太过分了吗!” 璐薇愤怒地说着这一切,丝毫没有理会刚吃完晚饭回来的人群,而此刻的葵月已经不敢开口制止璐薇不要说下去,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让她们发现自己的哭腔。 “不需要的东西便不要,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难道这也有错吗?”楼异的脸色丝毫未变,依旧是亘古的淡漠,“倘若师姐没有其他事,那我便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楼异便越过两人,径自向弟子房走去,而这时远处走来的人看到璐薇和葵月,便都主动地打招呼。 “璐薇师叔,葵月师叔。” “两位师叔好。” “璐薇师姐,葵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慕风一袭蓝白衣衫,束带当风,虽然不是貌比潘安,却也面容清秀,平日对待女弟子也比较绅士,加之其修行的天赋颇高,所以俘获了一票妹子的心。 不过慕风都看不上那些女弟子,和众多无极门里的男弟子一样,他喜欢的人是小师妹葵月,即便葵月总是对他呼呼喝喝,他也心甘情愿。 “葵月,你怎么了?”见葵月没有理会自己,慕风便又出声问,他温柔地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葵月,目光落在她那双棉鞋上,然后又想到刚才离去的楼异,脸色突然就变得不好,“难道是慕离欺负你了?” 见葵月没说话,慕风便转头看向璐薇:“璐薇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 璐薇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扯,璐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葵月,而葵月只是继续拉着她的衣服。 “我什么都不知道,慕离很好,是个大好人,他绝对没有欺负小月!” 璐薇这么说,只有傻子才会当真,在场所有的男弟子忽然都被激怒了,要知道葵月平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王,是他们供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他们这样百般呵护,那楼异怎么就敢欺负她了。 “竟然敢欺负葵月师叔,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没错,我们绝对不能让葵月师姐受委屈!” “真是岂有此理,慕离,你竟然公然违反门规!葵月你不要担心,师兄现在就去替你好好教训他!” “你们敢!”葵月抬头,红着眼狠狠地盯着眼前众人,“你们要是敢碰师兄一根汗毛,我绝不饶了你们!” 众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而葵月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拉着璐薇的手快步离去。 “记住,师兄没有欺负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们要是敢打扰师兄清净,我就恨你们一辈子!” 一众男弟子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葵月远去的身影,他们心里虽然很怨恨楼异,但他们又不敢去找他的麻烦。 万一真让葵月记恨上了,那可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虽然葵月喜欢慕离已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但现在慕风对慕离的恨意已经到达了极致。 他发誓,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替葵月出这口恶气! 第44章:洗心革面 半夜,后山某处。 夜风习习。 岩洞内,灯火明灭,寒石床上,楼异一身蓝白衣衫,正聚气练功。 莹蓝色的气旋围绕着他的身体,他双目紧闭,额头上薄薄地铺了一层汗珠。 忽然,四周蓝色的气旋如火浇上油一般突然变大,它们不安地躁动着,最后慢慢地归于平静,一点点地往楼异身上聚拢而去,直至所有的气被吸纳完毕后,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才缓缓地睁开,脸色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楼异站起身来到岩洞外,刚才太微带着一群长老和楼异到了后山的禁地,在天水镜中看到了三处封印的情况,三处封印只是有污浊,连裂痕都没有。 看到封印的情况,那些长老都松了一口气,唯独楼异。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心里有些不安宁,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所以当下,他暂时将封印的事情放下,他相信太微他们是不会拿天下苍生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看完封印后,太微和司戒便各自输送了少量内力给他,他刚才就是在调和两股内力,加上司云的玉露丸,他现在体内的内力已有五成水平。 剩下的,只要他每日坚持聚气调息,只要不再入不敷出,不出半个月便可达到充盈。 而楼异这般不顾自己身体的净化行为,也被太微他们严禁,楼异问下一步他该如何行事,太微说继续接住北燕国将军的身份,尽可能避免战争拖延时间,另外暗中追寻魔族的身影,看能否找到他们的据点,若是找到据点,第一时间通报给他,他会立刻派弟子前去围剿。 之前太微也派了好些弟子下山寻找魔族,只是收效甚微,只遇到几个喽啰角色,别说是七魔将,就连高级点的对手都遇不到。 太微觉得他们这段时间是存心隐匿,想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要楼异多加小心,毕竟他曾经与七魔将正面冲突,魔族一旦有所行动,很可能目标会有他。 说到与七魔将冲突,楼异觉得在雁门关净化时候他应该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总之那一天,他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身体上多了好些伤,而且内力将近枯竭,若非因为这两点,他是不会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只是那段“走神”时所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仔细想想,他小时候也曾经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而且每次回过神后,自己的身体不是伤了,就是功力突飞猛进,可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这些事,他曾经和太微提及,太微一直留心此事,却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原因,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 摇了摇头,对于这次的记忆丢失,楼异也只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的深究。虽然现在已经夜深,可他却毫无睡意。 他起身走到岩洞外,望着后山这熟悉的景象,他想起曾经与端木珣在此相处的种种,心里不禁有些抗拒回到军营。 他不想当什么将军,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何要自相残杀,他不想和师兄为敌,也不想和那个人为敌。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离五天之期还有四天,四天后他还是得回到军营,而且还必须给等了他四天的将士一个交代。 不知何时起,他的手心里已经握着一根黑色的发丝,他看着那发丝,万年沉寂的眼里掠过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意,他本能地转身出掌,一掌击在黑衣人的右肩上,黑衣人立刻被震得退后几步。 黑衣人吓得睁大了眼睛,连忙想逃走,却被楼异一声“画地为牢”给困在原地。 黑衣人拼命地挣扎,却被那紫色的铁链牢牢困着,丝毫挣脱不了,楼异走上前去将他脸上的黑布扯下,双眼不禁微微睁大。 “慕风?”楼异看着慕风一脸慌张的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如今的楼异没有掩饰自己的境界,那超强气压硬是将慕风压得透不过气,“我只是、只是……” 慕风喘着气,打从心底地害怕起楼异,他一直以为楼异只是天尊一阶,而他已经天尊三阶,而且楼异似乎还受了伤,别说是给他点教训,就算是要杀他,也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他才想着趁着楼异在后山的这段时间去教训他一番,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境界远在他之上,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无法确切感知到他境界如何,慕风知道,只要楼异愿意,他现在随时就可以杀了自己。 “慕离师兄,我、我只是跟你切磋一下武功而已,师兄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慕风比楼异年长,但因为他比楼异入门晚,所以论辈分他应该叫楼异师兄,但因为楼异一直在他们眼里资质平平,而且还比他们小,所以他们一直都直呼他名字,从来没有加过师兄二字。 楼异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慕风,丝毫看不出情绪。 若换做平时,慕风只会给楼异还以一个白眼,可现在,他却越看越害怕,生怕楼异会突然对他来个措手不及,他宁愿楼异生气,宁愿楼异骂他,也不愿他这样看着自己。 “慕离师兄,我、我……是师弟不懂事,看见葵月师妹受委屈,便以为是师兄你欺负了她,一时冲动,才会想、才会想给葵月师妹出口恶气……” 他瞟了一眼楼异的神色,见没什么变化,才继续战战兢兢地道,“师兄如此光明磊落,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师兄,是慕风错了,还请师兄原谅,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还请师兄不要告诉掌门!” 慕风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又急急地补充道,“还有,师兄放心,慕风绝对不会把师兄修为的事说出去,今晚我只当没来过后山,我发誓!” 说着慕风便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重誓,楼异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若你知错能改,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此事我会替你保密,不予追究,但若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便会将此事告知掌门和戒律长老,将你一身修为废除,逐出师门。” “是、是!师弟我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绝对不会再做这样混账的事情!” 说完慕风便像风一样地离开了后山,楼异见慕风远去,才将握住拳头的左手松开,露出里面的一缕青丝。 他凝视着那缕青丝,眸中光影变幻,似是在想些什么,最后,他将青丝收起,举步离开了后山。 第45章:厌恶至此 两日后,荒郊外。 夜色里,火烧得很旺,大树下,凤云笙一袭裁剪合身的窄袖长衫,身上还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赤色狐裘,她双目紧闭,在别人看来,与睡着了无异。 她对面树下,公子一身窄袖紫衣,淡蓝色的眼里只映着那一身白衣的身影。 他们日夜兼程,这几天一直没有停下马车休息,两个随从轮流赶车,也因此,他与她一直待在马车里。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们待在如此窄小的环境里,他就坐在她的身侧,他一直与她说话,可她回话的次数,却是零。 一句都没有,她一句话都没有回他,永远的闭目,永远的无视。 她这样的行为,都激怒了他的随从,可他只是斥责他的随从,所以他们才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说出这些话时,就注定了他们要身首异处的结局。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她不尊,更不允许上辈子的错误重犯。 只要杀了那些人,杀了那些对她心怀不满的人,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会害怕,不敢对她如何。 夜风一阵一阵吹拂着他的脸,他忽然抬头看向夜空,今晚的天空杳无星月,却分外的宁静。 他又看向凤云笙,虽然她一直不肯与自己说话,但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哪怕只会冷眼相待,他也觉得很足够了。 他只要她,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为此,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公子,有密函。”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双手将竹管递上,公子接过竹管后,他便垂首立在一旁,等待公子的吩咐。 “松子果然没让我失望,既然他想死,那就成全他。”说完他的手心处便冒出一簇火光,将纸燃烧殆尽,然后看向随从,“你去准备,立刻启程。” “是!” 公子起身走到凤云笙跟前,蹲下身,柔声道:“凌,起来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凌,我们要继续赶路了,我知道这几天你很累,不过再忍几天就到西璃了。” 她仍旧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微微垂眸,眼里掠过一丝寂寞,但声音还是轻柔的:“凌,我知道你醒着的,起来好不好?” 他就语气里带着几分请求,可她依旧无视。 他看着她暴露在外的两只手,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凌,你真的睡了吗?你真的能在我身睡着吗?”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可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感觉不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累所以睡着了?她素来厌恶他,若她真是醒着的,她一定会有所反应,因为她对他的厌恶,是从内到外,从心到身体。 想到这,他不禁自嘲,为什么其他女人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独独是她,别说是喜欢,哪怕是做到不厌恶都不可以。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厌恶自己,他实在想不明白。 微微摇头,他敛去了这种种不合时宜的思绪,他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现在,她已经可以在自己身边睡着,像她这样的人,只有在她能安心的情况下才可能入睡,这就证明她对自己安心,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他心底不禁涌出一股喜悦,那是他很久没有尝到的感觉,当下伸手将她横腰抱起。 她的脸埋在他的怀中,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嘴角自然而然地弯起,然后抬起头,向马车走去。 淡淡的麝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眼依旧是紧闭着,但左手手心里却凭空多了一把匕首。 “呲”的一声,锦帛撕裂,她将匕首猛地拔出,双腿一瞪,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公子!” 闻声赶来的随从看着地上受伤的男人,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愤怒。 “你竟敢伤害公子!” 说着其中一人就拿着匕首要冲她跑去,却听到地上的男子喝道:“住手!” 从裂帛处流出来的,是滚滚的热血,他一手捂住腰间伤的伤,一边用剑支撑着自己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匕首上有毒。”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冬日的寒冷,这是她这八天里,第一次开口对他说的话。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冷然彻骨的脸,心底好像有哪个地方被刀割了一样,很痛很痛,痛得连他身体上的伤都忘记。 “为了伤我,你连本能都可以控制,你知不知道,当我以为你真的能在我身边安心睡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他的脸开始发白,眉宇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厌恶我至此?” “这个问题我已经答过很多次,我不想再重复。”她冷冷地看着面露痛苦的他,“我知道你抗毒能力一定很好,可我所用的毒,也是比砒霜毒上十倍,你若不立刻运功将毒逼出来,你一定会死。” “你!凤凌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子!若不是公子救你,你现在还在被押往龙城的路上,你忘恩负义,简直连狗都不如……” 话还没完,便看到一道紫色光刃朝他刺去,瞬间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可能。 “任何时候,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公子瞥了一眼另一个随从惊恐的脸,然后才看向凤云笙,“凌,你这么说,是在担心我吗?”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期待,而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仿佛在说:可能吗? 他被她的目光刺得心痛,却还是忍着痛开口:“凌,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束缚,所以我在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立刻打扰你,让你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若不是这一次你失手被擒,我又怎么会与南靖和联手,怎么会勉强你留在我身边?” 他看着她,淡蓝色的眼里满是情深,“只要你还在人世,南允宁都会以凤翰霆他们做要挟,让你一直为南穆国卖命,直到你死,或者南穆国一统天下,这点你肯定知道,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得到真正得自由,因为我爱的是你,是真的爱你,为什么到了这辈子,你还是不肯相信!” 第46章:她绝对不会死 “我现在只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多刺你几刀,这样你现在就说不了话了。” 因为她失手被擒才与南靖和联手,为了让她自由才会束缚她?他以为将谎言包装成情话,她就会相信吗? 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说什么,反正这个男人从上辈子到现在就一直如此,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废话半句。 一旁的随从早就恨不得把凤云笙大卸八块,可碍于公子,他只能狠狠地盯着凤云笙,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敢做。 “那就证明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不忍心杀死我,所以才会手下留情。” 他的嘴唇已变成紫色,一股炙热顺着他的血液流向他的全身,他能感觉到毒已经开始入侵自己的五脏六腑,他知道自己再不运功把毒逼出,他真的会就此丧命。 她看着他的脸色,知道自己的毒确实在他体内已经发挥了效果,而且效果还相当不错,当下便不再顾忌,打算立刻逃走。 “凌,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这次我绝对不会!” 说着他将沾满血的手垂下,双目紧闭,只见他周身的气流突然飞快流动。 “以血为媒,以命为引,我愿以此血肉之躯,唤醒梼杌之力。” 他身体凌空而起,脚下呈现出一道紫黑色梼杌摸样的光圈,四周环绕紫黑色的气旋。 一瞬间,他的身上释放出极强的势压,一旁得随从害怕得双脚发软,忽然一道紫黑色的光刃毫不留情地插中他的心脏,手掌一吸,他将随从的血吸入到自己的体内,那腰间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莲,我说过,不会让你走的。” 一道虚光从她头顶擦过,击落在她面前三丈开外的地方,尘土飞扬,被击中的地方凹下去了一大片。 她转过身,看着半空中黑气环绕的他,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长剑——秋水。 “那些邪药,是不是你做的?”她冷着脸,眼里多了一份杀气。 “莲,回到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他向凤云笙飞来,她立刻转身往前跑,虽然她在意那些药的事情,可眼下先逃跑更加重要。 他看着她逃跑,心底处某些一直被压抑的东西,在顷刻间突然涌了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卷走了他的理性。 “我说了让你回到我身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拒绝我,为什么就是不肯顺从我!” 话音刚落,便见数十道虚光从她身后飞来,她左闪右避,躲开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但手臂还是被擦伤。 而仅仅的擦伤,已经让她血流不止,整个手臂如被电击一样,麻得无法用力。 “我那么爱你,处处为你着想,可你却一直冷眼相待,爱一个人就想拥有她,就想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有什么不对吗?告诉我,这是不是不对!” 满腔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一样,一道道比刚才更加粗大的紫色虚光毫不留情地瞄准了那娇小的身躯,被击中的树木应声击倒,不一会便多出了一片空地。 凤云笙眉头一皱,勉强握紧秋水朝他接连划出了几道光刃,却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我!”他突然顿住,似是被她彻底激怒,终于忍无可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算是死,你也要留在我的身边!” 说着他身后数千道紫色虚光凭空凝出,右手往下一劈,数千道紫光如箭般朝凤云笙射去,凤云笙连忙往树林深处跑去,无奈速度却远慢于光的速度。 漫天的紫光彻底照亮了整个黑夜,他看着树林里那被光吞没处,涌在头上的怒火一点点消失,失去的理智慢慢地慢慢地寻了回来。 他做了什么?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看着那一片紫光,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地双手,眼里尽是茫然。 是他亲手杀了她吗?莲是被他亲手杀死了吗?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泽她可是红莲,她是纵横黑白两道的第一杀手,是自己看中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被自己杀死! 双手,在微微地颤抖着,凌空的身体缓缓在地上,可他双脚只能勉强支撑他站着。 他一步一步地朝紫光走去,看着那逐渐消散的紫光,向前伸出手,眼里极力寻找着她的身影。 可是他看不见,他找不到她的身影,他疯狂地寻找着,却什么都找不到。 这一次,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上,“我怎么可能会杀死莲,怎么可能……” 他双拳紧紧地握起,他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禁术,愤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好怒火。 他是那么深爱着红莲,巴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她,即便是被怒火操控了,他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接受不了自己杀了她的事实,真的接受不了!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她一定是逃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对自己的自责,从地上缓缓起来,刚才脑中那一片混乱,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刚才他是明显地察觉到凤云笙那边有一股强烈的气动,所以他才以为凤云笙要反抗他,才会愤怒中真的对她下手。 但这说明了凤云笙极有可能没有死,她一定是挡下了他的那一击,然后趁着混乱逃离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莲一定还没死,她绝对不会死的! 他把手捂在心上,将胸前的衣服纠成一团,垂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莲,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一定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慢慢地与他的身影一样,没入那无尽的黑夜中。 与此同时,狮驼山。 云烟浩渺,一株雪松立于悬崖边上,迎着东风,风姿傲然。 雪松后,有一个不宽不窄的岩洞,洞内一片漆黑,只隐约听到水滴从高处滴落在石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规律得如同呼吸一般。 洞内石笋乳石林立,不宽,却深得出奇,里面还有许多窄小的弯弯绕绕,其中有许多死胡同,堆了白骨。 曲径的尽头,却豁然开朗,一水寒潭深不见底,粼粼波光映在岩石上。 碧水间,有一个半月形的平地,犹如湖心小岛,一条石路如带连接着入口和平地,上面有一张以千年寒玉所造的玉床,床边的金丝楠木桌案上,放着一个鎏金香炉和一张女人的画卷。 哐当一声,一把出了鞘的匕首跌落在岩地之上,匕首上还沾着血。 第47章:我叫你放开她 “你以为我是他?” 一把极轻的声音缓缓响起,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却一点都不虚幻飘渺,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叫人无法忽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往后退了一步,眼中相遇时的惊讶早已消散于无,只剩下比这寒潭更加冰冷的眸光。 他举步向前,无视她的问话:“那个人是谁?” 她跟着他的节奏往后退,眼里尽是警惕:“是我问你在先,不要无视我的问题,” 粼粼波光照在他的身上,一摇一晃,虚幻得有些不太真实,她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他越发让自己看得不真切。 “那个要杀你的男人是谁。”他继续向前走,毫不犹豫地逼近她,“他又为什么会叫你莲。”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冷冷地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瞳孔,“琉烨,如果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成为你的同伴,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你不过是半魔,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同伴。” 突然琉烨往前一跨,彼此间的距离只有毫厘,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十分特别的味道,那是只属于他一个的味道,是他的味道。 她一怔,本能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臂,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她的余光落在他迅速焦黑的手上:“放开我。” “告诉我,他是谁。”他的眸光如流淌在恒河之中的浮光,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半点情感,但却让人不由得感觉到压迫。 凤云笙微微蹙眉,刚才他抱着自己离开树林得时候,凡是触碰到她的地方都变成了焦炭一样,到现在都还没好,根据上次的经验,他这样应该算是受伤了,而且还不轻,为什么现在他还握住自己的手臂不肯放,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她看着那焦黑的手,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一个叫做红莲的女人,只要我否认,他就要杀了我。” “原来是个疯子。”琉烨把手松开,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轮到你了,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凤云笙不觉得琉烨是闲着无聊在树林里闲逛,然后顺路救了自己,他会出现在那里,无非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刚好有事去那里,其二,他知道自己在那里所以才会过去,这就意味着他有办法知道自己的所在的位置。 凤云笙很希望是前者,但她觉得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后者发生的概率远远大于前者。 魔尊随时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要他想就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无论怎么想都是件可怕的事情。 楼异以前可以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因为浮光玉藻的缘故,那琉烨呢?只要知道这点,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可怕的噩梦。 “因为我知道你在哪里,至于是怎样知道的,”他微微一顿,“你不必知道。” “琉烨,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凤云笙缓缓地往后退,仔细回忆着他与自己接触的种种,除了他的皮肤会变作焦黑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一步步朝她前进:“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 碰的一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退到了桌案前,她退无可退,可他却依旧朝她走来,她看着那张不断放大的脸,不禁喝道:“不要过来!” 她右手往后撑着桌案,却发现自己好像捉到了什么。 “你手边,有你娘的画像。”琉烨无视她的话,径自站到她的面前,“在去冥川之前,你的父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娘和你。” 她眸光微沉,将画拿在手上,画上伊人一身蓝白衣装,海棠花树下玉笛横吹,一派清霜傲骨,风华无双。 凤云笙看着她的脸,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那抹天生的清冷,却与自己一出一辙。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看了自己一眼,便可以知道她是白笙的女儿。 白笙,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她的亲生母亲。 不,确切来说,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缓缓地开了口,抬眼看着琉烨,眼里的冰冷竟褪去了不少。 见她的神色,显然她是已经接受了她是半魔的事实。 “当年的事,就是人魔大战时,一个无极门的圣女和一个魔尊,在双方对战时彼此相爱,而且还有了你,你母亲为了你父亲抛弃了无极门圣女的身份,你父亲也为了你母亲抛弃了魔尊的地位,打算在人间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却在说到这却时略一停顿,“但由于某些原因,你父亲和你母亲分开了,你父亲被带回魔界,至于后来你母亲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也是来到人间后,才知道她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你确定她死了?” 无极门的事素来隐秘,即便当年风华一时的白笙突然销声匿迹,大家也都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但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无极门的人是这么说的。”琉烨道。 他竟然能从无极门的人口中得知白笙的事?凤云笙微微垂眸,是用了催眠一类的方法,还是偷听,还是直接在无极门中安排了“宿体”? 一时间凤云笙的脑中闪过数十种可能,但思绪只有一瞬,她知道这不是当下最紧要的问题,而且她也不应该去问。 “所以,一个背叛了师门,一个背叛了族人。”她直直地看着琉烨,仿佛想把他看透一般,“那‘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冥川又是什么地方?”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和人类地牢差不多的地方,至于第一个问题,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他如是说道。 她蹙眉:“琉烨,你想怎么样?” “就是不想告诉你,没有其他想法。” 他说得坦然,仿佛这就是他的原因一样,不知为何,凤云笙竟微微有些恼了:“琉烨,你堂堂魔尊,怎么可以像小孩一样。” “我像小孩?”琉烨微微垂眸,很认真地在思考着凤云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谁形容过他像小孩。 鉴于上次的经验,凤云笙不会再庸人自扰,她知道这个文盲魔尊是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意思就是,你很幼稚。” “我很幼稚?”虽然没有人形容过他幼稚,但他听过邪影形容朔风幼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他又不知道幼稚是什么意思,当下正想着其他词去解释,却看到他的脸突然靠近她,她一怔,身体自然地往后靠,却看到他顺势而上,嘭的一声双手摁在桌案上,俯视着身下的她。 “你说谁幼稚?本尊只是不想告诉你,这如何见得是幼稚,不懂词语的意思不要滥用,真是蠢透了。”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探向她的脸,无视她那张阴沉的脸,一边替她擦着脸上的伪装,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明明长得还可以,却总是要将自己扮丑,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才叫幼稚。”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她想打开他的手,他却一手抓住她的双手的手腕,摁在她的头顶,“当然有关,因为本尊看着会觉得不舒服。”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挣扎着,奈何他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对他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一点点地将自己的伪装卸下,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发疼。 他不痛的吗,他没有知觉的吗,他的手臂都焦黑了,怎么还不停下来? 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看似成熟,行为却像小孩子,而且还霸道随性,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绝对的以自我喜好为中心,可你偏偏还不能说他不对,因为他会摆出一副我就喜欢你管得着的架势,要紧的是他的确拥有无人能管的力量。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看不透他,虽然他一开始对她说明了接近她的理由,可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她猜不到他会如何对付自己,不像那个男人或者是南靖和,他们虽然手段厉害,但至少她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她可以防御,可以进攻,可对琉烨,她却做不到。 比起南靖和与那个男人加起来,她觉得琉烨还要比他们难应付,因为他没有章法可循!明明要对付那两个男人和北燕国已经很烦了,为什么还要加上这么一个魔尊,她不过是想过平静点的日子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或许是因为自己与他接触太少的缘故?思绪一出,她便立刻责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不要和他接触,一点都不要! 只是她知道,就算她不愿意,某个自大的魔尊也不会理会她的感受,于是她索性放弃挣扎,恨不得他全身都变成焦炭算了。 “恩,这样顺眼多了。” 琉烨满意地看着她的脸,一副打量私有物的表情,她沉着脸,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琉烨早就被她千刀万剐。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她冷声问。 “可以。”他继续无视她的杀气,“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娘子。” 难道他狂妄到以为自己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她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琉烨,你不要太过分。” “我没有太过分。”按琉烨的思维,他的确没有半点过分的行为,“我只是忽然觉得你这个姿势不错,所以想多看两眼而已。不过如果你肯答应嫁给我,那我便愿意以此为交换条件,放了你。” “你!”凤云笙只觉得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那是凤如歌他们喊了自己十几年废物垃圾都从未有过的感觉,“琉烨,我要杀了你!” “这是个不错的目标。”琉烨丝毫没有生气。 凤云笙冷厉地看着他,用力地挣脱着,想用脚踢他,却因为姿势问题丝毫用不上力。 而琉烨,只是看着她挣扎,眼里流露出有趣的目光,半点想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 “凤云笙,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处境,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保得住你。”他微微一顿,“还是说,你以为你自己可以一直不被无极门的人发现?” “我天生无法聚气修炼,就是因为被人封印了经脉,为的是掩饰我的魔气。”她看着他的金色的瞳孔,“你想说的,无非是只要我想获得力量,便一定会被无极门的人发现,是不是?” “既然你知道了这些,就应该知道人间容不了你。” “如此就不劳你操心了。” 解除封印意味着她会被人发现她的魔气,那如果她不要那些力量呢?她宁可自己一辈子顶着废物二字,也不想用自己所珍视的亲情去交换所谓的力量。 当听到楼异对她说的那番话时,她已经有了这个决定,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软弱的人。 她贪恋着父爱,贪恋着大姐和二哥对自己的呵护,贪恋着巧莲丢自己的陪伴,她贪恋着这一切,她不想失去这一切,所以她宁可成为一个软弱的人。 “人界的封印已经有两处被解开,只剩下一处。”他望着她,她还不知道她体内寄宿了什么力量,不知道三处封印被解开后,她身体会有什么变化,“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过。” 凤云笙却没想到人界的封印与自己有关,只意味琉烨是在用人界的安危威胁她:“你们想对人间怎么样?” “放心,我们只是想拿回属于我族的东西,目标只有无极门,只要等封印完全打破,我们也不需要人做宿体。” 对他们来说,寄宿在人身上的感觉就和人寄宿在沟渠里的老鼠身上差不多,肮脏卑贱,但凡有其他方法,一定不想在人的身体里头待着。 “你们要拿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知道?” 见她点头,他又说:“那就答应嫁给我,那样我就告诉你。” 无耻!她忽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余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你难道你不痛吗?” 这是她真的真心话,他脖子上的皮肤都变成碳化一样,难道他不痛吗? 他微微一怔,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在关心我?” 谁关心你!凤云笙心里是这么想,但眼下的情况…… “是。”她低着声说,在心里否定了千次。 他摇头:“不,你撒谎。”他眸光倏尔沉了下去,“你只是想我放开你才会这么说。” 说完,他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双手,凤云笙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裂开一样,“你知不知道,本尊最痛恨被欺骗。” “我也最痛恨别人侮辱我!”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丢脸,凤如歌他们骂她是废物垃圾,她不会觉得被他们侮辱了,只会觉得他们像疯狗一样在那乱叫,可现在,她却真切地觉得琉烨在侮辱她,因为她觉得他把自己当做一件玩物。 凤云笙看着他的脸,她发誓,她今日所受的一切,一定要琉烨连本带利还回来! 琉烨微微一怔,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眼底一沉,只见幽暗处忽然有一道蓝白强光划过,倏尔变成一团光雾,那漫天光华处,隐约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快速朝凤云笙走来,周身莹蓝色的流彩一点点褪去,露出那素净的蓝白衣衫,和一张熟悉的脸。 “放开她。” 他的声音如九重天上的云彩,又如天上上的雪水一般,飘渺而冰冷,与平常没有半点不同。 琉烨没有理他,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只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身下那张有些心慌的脸,眉头微微一皱。 “我叫你放开她!” 那万年的平静下,隐含着一丝愤怒,那亘古不变的疏离与淡漠,在此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第48章:她是我娘子(1) 琉烨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身下那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气,琉烨左手将她揽住,右手手心向前,一道血色光壁挡在了他的面前。 “哼,不自量力。”琉烨手心一凝,一道血色光刃自光壁中横空而出,楼异连忙一闪躲开了光刃,却见又有数十道比刚才大数倍的血色光刃劈头而来,楼异本能地想反击,余光却落在了凤云笙身上,当下只喝了一声“水云甲”将无念横在自己身前,硬接下了琉烨的一招。 琉烨不以为意,心念微动间又有数十道血刃从他身后破空而出,笔直地朝楼异劈去,楼异只得继续防御。 “你再不以全力相拼,下一次便是你死去之时。” 说罢琉烨又开始凝气,正想再继续攻击楼异时,却突然被凤云笙抱住,只见凡是与凤云笙有所接触的地方,琉烨的皮肤都会迅速变得焦黑。 琉烨看了一眼怀里的凤云笙,终日不见悲喜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冷意:“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伤得了本尊?” 琉烨将凤云笙一推,直接将凤云笙推开了三丈之外,楼异一个飞身将凤云笙接住,看着她:“可有事?” 他声音依旧淡淡的,脸上带了一抹凝色,凤云笙摇头说“我没事”,也顾不得伪装自己的面容,顾不得考虑自己现在穿着男装,更顾不得向楼异问自己满腹的疑惑,一手便拉住楼异的手臂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可楼异却如磐石丝毫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只凝眸看着她,仿佛是在确定什么,凤云笙心下疑惑,正想说什么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轻轻一拉,将自己庇护在他的身后。 凤云笙微微一怔,当下才发现楼异原来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由脱口道:“慕少侠!” 她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怒意,慕少侠,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叫出这三个字,却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叫出,而且还是这样的情景。 她知道楼异刚才是顾忌自己才没有反击,但通过刚才琉烨和楼异过的那几招里,她也看出现在的楼异绝对不是琉烨的对手。 所以她才会抱住琉烨,她发现琉烨虽然敢于用手碰自己,但一直没有用其他地方触碰自己,而且焦黑的地方一开始是蔓延的很快,但每次到了他脖子上就会停住,从不影响到头部,所以凤云笙猜测,手臂这些地方的焦黑对琉烨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五脏六腑,头部这些地方,或许就不一样。 而从琉烨刚才的反应来看,她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其实她本没想过要和楼异一起走,她留下来至少能为他多争取一点时间,但她觉得以楼异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留在这里,所以才打算和他一并离开。 可她没想到,即便自己要和他一起逃走,他竟也不肯,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想在这里将琉烨杀了吗? 楼异没有回话,凤云笙眉头一皱,又道:“慕少侠,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楼异一怔,转过头,浓而长密的睫毛垂落,投下一片阴影。 “我知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透着淡淡疏离,只是他的眼,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敛去了昔日的淡漠,竟多了几分复杂的柔意。 那一抹柔意,有关心的,有孤独的,有寂寞的,甚至还带了一丝浅浅的悲伤,这一抹柔意里糅杂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叫人难以分辨。 凤云笙看着他的眼,只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其实从看到他眼里的那一抹柔光时起,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就在睁开眼后,她发现映在自己眼里的这双眼睛,依旧是自己记忆里的熟悉的那双眼。 皎皎如明月,清冷如冰雪,他还是他,还是那个圣洁无暇,澄澈清明的慕离,就连那给人的疏离拒绝,也一如初见。 楼异看着她那双幽如寒潭的眸子,看着那素来淡漠清冷的眸光上泛着的担忧,忽然目光一移,只是转头看向正对自己的琉烨。 “名字。” 楼异左手手执无念,剑锋指地,周身气旋微动,乌黑柔亮的发丝整齐地倾泻在背后,他头上戴着冰玉冠,脚踏无影靴,蓝白色的衣角微微飘起,水色波光映在他的脸上,素日的冷意在此刻更添一重。 “琉烨。” 琉烨一袭玄色锦衣,未经绾束的发丝随意披在身上,话音刚落,便见他那焦黑的地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蜕变,如剥去树皮后露出洁白的白茬一般,水中粼光荡漾,映在他左肩上的铠甲上,反射出一片扑朔迷离。 楼异看着他,目光森然:“你们到底想对她怎样?” 琉烨越过楼异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凤云笙,才把目光落在楼异身上:“那又与你何干?” “保护苍生乃无极门责任,我是无极门弟子,自然与我有关。” “是么?” 琉烨斜了一眼正狠狠盯着自己的凤云笙,却丝毫不在乎。 凤云笙见琉烨这般模样,心下不禁有些慌乱,按理来说以琉烨魔尊的身份而言,他应该是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考虑到琉烨的性格和他现在要自己成为他的妻子,他会以此来要挟自己也不奇怪。 万一琉烨真的把她是半魔的事实说了出来,那她将会陷入两面不是人的局面,这些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的亲人,在意他们会因为自己而被连累。 若真到了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那她便…… “她是本尊的妻子,我是来带她回魔界的。” 凤云笙和楼异同时一怔,楼异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琉烨转眸看向凤云笙,“你若不信,可以问她。” “没有这个必要。”楼异脱口而出,“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带她走。” “哼,你们无极门果然喜欢强迫他人。”琉烨淡淡地看着楼异,“不过,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他后脚一瞪,眨眼间已来到楼异跟前,右手一爪,楼异立刻将无念横在面前抵挡,同时喝道:“快走!”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琉烨,脸色一凝,从楼异身后跑出当下抱住琉烨,琉烨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依旧分不出喜怒,“你就这么喜欢抱着我?” 他左手一扯将凤云笙从自己身上拉开,楼异眉头一皱:“放开她!” “你没看到是她主动跑到本尊身边,主动抱着本尊的吗?” 他将凤云笙一甩,将她甩在十几丈外的玉床上,此时两道身影同时凌于空中,四周的空气犹如被撕裂一般,在两者四周形成一道风旋。 凤云笙跌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半空中的两道一红一蓝的身影,心里紧张万分。 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会来?为什么,明明她已经将那枚玉魄还给了他,为什么他还能找到自己?。 想到这,凤云笙不禁想到端木珣用自己的一根头发作为追寻自己气息的标识,难道楼异是根据玉魄上自己的气息来找到自己的? 若真是如此,她脸色一白,难道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凤凌玉,便是凤云笙? 不,不可能,端木珣说了除非是本来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比如头发,否则依附在上面的气息一个月左右就会消散殆尽。 她将浮光玉藻交还给楼异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所以浮光玉藻上的气息早该消散殆尽了,楼异不可能依靠那枚玉魄找到自己的。 那他又是怎样找到自己的?忽然间,凤云笙的脑海里闪过她在北燕*营时那个晚上。 哐的一声巨响,将凤云笙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滔天的光影瞬间照亮了岩洞,嘭的一声,被击落的钟乳石一根根掉落在寒潭里,激起两米高的水花。 半空中,那两道红蓝身影分站两侧相视而立,楼异手中的无念不知何时已变作了昭明,而琉烨的左手,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修长的横刀。 “你的右手已被昭明重创,”左手的昭明剑身四周围绕着莹蓝色的光芒,“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 “对付你单手足矣。”琉烨手中的魂泣刀身上凝出一团黑红色的灵魂火,“能死在阿泣之下,你应该感到自豪。” 衣袂翻飞,一蓝一白的身影蓄势待发,凤云笙看着半空中那两道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不能有事,慕离,你绝对不能有事! 对于这个男人,她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琉烨深不可测,连她都无法感知到他的境界到底处于哪里阶段,而楼异,若如果他因为自己又出来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思绪间,红蓝两道身影已激撞在一起,刀光剑影一遍遍划破洞里的黑暗,山洞四周的岩石上不时有石头陨落在水潭中的声音,那两道身影已快得变成虚光,即便是凤云笙也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山洞的一角被红色刀光削去了一大块,就在这时,红蓝色的光里突然闪耀出强烈的莹蓝色的光,鲜红的血如花般四散开来,血的腥味在空中蔓延开来。 紧接着数道红黑交错的光影在空中快速闪动,拖出一条条长长的光影,便见一道蓝色身影自半空中坠落跌在潭水之中,激起一片水花。 “慕少侠!”凤云笙急忙跑到潭水边,激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身体,而她只是专注地搜寻着水潭里的那道身影。 “慕离!” 她极目寻找,水色微光,照不亮寒潭千尺,她看到猩红的血在水中散开如朵朵血莲,却看不到那个蓝白身影。 扑通一声,她毫不犹豫她跳进了水潭里,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如藻,她睁着眼,无视水冲进眼里的不适感,适应着水下的黑暗,循着血的腥味游去。 慕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水中的暗处,一道蓝白身影悬浮在血花处,她看见,那一道贯穿了他肩膀前后的伤口,看见了他手臂上一道猩红的伤痕,后背胸前的一道道血痕。 他星目紧闭,脸色煞白,嘴巴微张,他犹如躺在荆棘丛中,被无情地刺出一道道伤口。就像无依无凭的柳絮一样,又像阳光里的白雪,只要被风一吹,被阳光一照,就会消失。 她立刻游上前一手抱住他的肩膀,不能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凤云笙捧起他的脸,低下头,冰凉的的唇瓣贴在那同样冰凉的唇上。 她看着他的脸,默默地将自己口中的空气分给他,彼此的发丝在水中自然而然地纠缠在一起。 凤云笙将一半的空气渡给他后,便立刻托着他的身体往上游,她只一心尽快游上岸,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一个目光一直看着她。 那一道犹如流淌在恒河之中的浮光,穿过了重重的黑暗,照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静静地看着她的心急如焚,看着她不假思索地跳下水,看着她主动把唇贴在日后可能会亲手杀死她的人的唇上。 直至现在,他也只是看着,看着她将那个无极门的弟子救起放在地上,一脸焦急地用手按压着他的胸部,给他做心脏复苏。 “慕少侠,慕少侠!” 楼异现在虽然昏迷了,但他还是有呼吸的,可是即便还有呼吸,那也是气若游丝,所以凤云笙的心也一直提着,没有半点放松。 一手撕下自己衣角上的布替楼异包扎,他失血太多了,他现在肯定是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当务之急是要替他止血。 可是她却发现他的伤口太多太深了,自己根本不能替他止血。 怎么办?! “我可以救他。”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空旷的石洞里他的声音显得更加低醇,他一步一步走到凤云笙身后,低头看着她的背影,“但……” “我答应。”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背后那道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答应做你的妻子。”她蓦然回首,目光冷冽,“你无非想要用慕少侠的性命威胁我做你的妻子,现在我答应了,你可以替他疗伤了。” “我要用他的性命来威胁你做我的妻子?”琉烨看着蹲在地上却依旧让人觉得傲气的凤云笙,忽然一笑,“不错,本尊就是要用他的性命来威胁你,难得你能如此爽快地答应,那是最好不过了。” “废话少说,赶紧救人。”似是怕琉烨不放心,凤云笙又道,“你放心,只要你救了他,我一定会信守承诺,跟你走,做你的妻子。” 琉烨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凤云笙的背后。 “你要做什么?”凤云笙警惕道。 “本尊是魔,他是人,人魔本是无法相容,但因为你是半魔,所以本尊可以通过你的身体将灵力注入给人的身上。”琉烨微微一顿,丝毫没有理会已经开始变焦的手掌,“你将手放在他的身上。” 凤云笙虽然还对琉烨持有戒心,但她还是照做了。 凤云笙背对着琉烨,她不知道此刻琉烨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体内突然有一泓清泉流入。 自己的体内,就像是干涸的水池一样,被那一泓清泉激活,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与楼异给她渡内力时不同,那是一种身体变得充盈的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心里想着要把你的灵力分给他。” 琉烨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幻觉,凤云笙觉得琉烨的声音与平常相比好像有些不同。 “你在想什么,还不照做。” 恍惚间,琉烨的声音又变回像平常那样,凤云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刚才他的虚弱,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当下收起杂念,凤云笙一心想着要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分给楼异,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座水池里的水被引流而出,流过自己的经脉,汇聚在她的右手上,传进了楼异的身体里。 刚讲灵力传到楼异的体内,凤云笙便看见了那一道道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凤云笙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刻钟,楼异身体的伤几乎都好了,琉烨停止将灵力注入凤云笙身体。 “慕少侠,你可听见我的声音?” 虽然楼异的呼吸已经平稳,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但可楼异依旧昏迷。 凤云笙站起身转过头:“他为什么还没醒?” 琉烨将手背过:“本尊怎么知道,反正他已性命无虞。” “那你可有办法让他醒来?” “没有。”琉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本尊都说了他已性命无虞,你还要关心他什么时候醒来作甚,你就这么在意他?” “是又如何?”凤云笙反问道。 “是又如何?”琉烨微微勾起唇角,“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不,怎可能!” 凤云笙立刻摇头,琉烨微微眯起眼:“是么?本尊怎么觉得你现在像做贼心虚?” “那是你多心了!”凤云笙否认,旋即想起那晚上琉烨在紫竹林里对自己说的话,“我的确在意他的生死,但这是因为他曾经多次救我于危难,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是么?”琉烨凝视着凤云笙,“就这么简单?” “是,就这么简单。”凤云笙的眼里尽是坦荡。 “好,那本尊姑且相信你。”不知为何,听到凤云笙的回答,琉烨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立刻跟我走。” “等等。”凤云笙蹲下身,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枚金针。 “你要做什么?”琉烨微微蹙眉,“莫不是想令他立刻醒来?” “不,”凤云笙摇头,将金针插进楼异头上的百会穴,“我只是要消除他的记忆。” “你可以消除他的记忆?”琉烨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凤云笙微微点头,她已经试过很多次用金针刺激人的穴道令其短时间内的一段记忆消除。 她不能让楼异拥有这一段记忆,否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再次与琉烨他们发生冲突,那个时候,楼异会受伤,而自己是半魔的事实,也可能会被他知道。 楼异不仅是北燕国的将军,还是无极门的弟子,她虽然已有预感自己半魔的事迟早会被发现,但这个时间,她希望越迟越好,至少不能是现在,她还有许多麻烦没有处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上新的麻烦。 她施针后,她写了一封信放在他的怀里。 ------题外话------ 遇到这两只的对手戏,特地更多点~ 第49章:为夫 凤云笙以为有了这封信就可以解决那些烦人的问题,可以提醒楼异小心他身边的人,却没想过,楼异会没有机会见到这封信。 琉烨只是看着凤云笙背影,沉默不语,只是脸上却露出少有的凝色。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凤云笙站起身,“他醒来之后不会记得这段事情的。” 她刚想走向琉烨,却被他叫住:“不要动。” 凤云笙微微有些疑惑,就在这时琉烨已来到她的跟前,缓缓举起白皙的手。 “你要做什么?” “难道你想就这样出去?” 话音刚落,一股暖流朝凤云笙扑面而来,那气流暖而柔和,轻柔地温暖着凤云笙的身体,连带着躺在她身后的楼异也被这暖流包围着,这着实让凤云笙有些意外。 “多谢。”凤云笙微微低着眼,淡淡地说道。 “不必,本尊只是不想和一只落汤鸡走在一起。”琉烨淡淡地道。 凤云笙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明明只是过了一小会,凤云笙却觉得时间过得很长。 “好了。”琉烨扫了一眼已经干透了的凤云笙,将手垂下,“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哪里?”凤云笙狐疑地看着琉烨,眼里满是警惕,“你是什么意思?”刚才不还说要我跟他走吗? “送你去那里。”他看了一眼凤云笙眼中的那抹惊色,“你别想多了,本尊也是很多事要做的,想了想还是不能拖着你这个负累,所以先暂时让你自由活动,当然,如果你对此心生感激,那也是应该的。” 本来凤云笙在听到琉烨那句“送你去那里”,对琉烨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改观,可听到他后半句,什么改观都没有了。 “我不用你送我,若你真想给我自由,放我走就可以。”凤云笙顿了顿,“当然,我知道自由只是暂时的。” 反正她的确有很多事要问琉烨,只是看现下情况来不及问了,等她处理了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和琉烨见一次面。 “你清楚就好。”他向前一步,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霸道地占据着她全部的嗅觉,“你只要记住一点,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我琉烨的娘子,是要和我回魔界,与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一道虚光从裂开的石缝里透了进来,照在散在空中的尘埃上,照在两道身影上。 她仰头看他,逆光中他的脸看不真切,就像她一次遇见他一样,明明很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凤云笙回忆着看见琉烨的时候,她觉得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从未看清过他的脸,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永远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雾,能看清的,唯有那双金色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记住了没有?” 恍惚间,她听到他的声音,那轻轻的,如九重天上的微风掠过琳琅翠玉,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却那样的真实,那样霸道地盘踞在她的耳边,叫她丝毫无法忽略。 她点头,绕过了一切的逻辑,重重的思考,如生命中最本能的反应一般。 “恩,乖。” 琉烨的声音难得的带笑,她当下回过神,然后忽然想起刚才琉烨的那句话,然后忽然想到自己的反应。 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点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凤云笙脸色骤然变冷,周身迸发出一股阴冷的杀气。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云笙这突然的变化,非但没有半点生气,还似乎十分享受。 “娘子乖,等为夫处理完事情后就回来接你。” 凤云笙身体猛然一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狠狠地瞪着琉烨,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琉烨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不过他却喜欢看见这样的凤云笙,从前他没想到一个人生气也可以这般有趣,更没想过这个冰山一样的女人,也可以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不过现在他的确要动身了,赶来救凤云笙本来就是个计划外的事情,他已经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了,为夫真的要走了。”琉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为夫”这个称呼叫得很顺口,“你要小心些,别又要我浪费时间来救你。” 谁稀罕你救我!凤云笙只觉得自己又被琉烨羞辱了一次,有机会,有机会她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现在,现在显然不是那个机会的来临,所以她只好忍下心头的怒火,也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就走。 “对了,你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要在雁门关附近逗留。” 凤云笙顿住了脚步,转过头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在雁门关逗留。”琉烨一脸理所应当地道。 凤云笙没有再问琉烨什么,她已经习惯了这个魔尊的一切以自己为中心的思考模式,反正他不想把原因告诉自己,那就算自己再怎么问,他都不会回答。 不过听他的语气,“这里难道是雁门关附近?” “这里是雁门关里头,这好像叫什么驼山。” 是狮驼山。凤云笙心下有些惊讶,没想到琉烨竟然把自己带到这里。 “反正你一下山就立刻离开这里,不能在雁门关附近逗留,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凤云笙点点头,心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让他送自己去雁门关,同时也庆幸这个魔尊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肯放自己单独行动。 离开时,凤云笙看了一眼地上的楼异,那要杀人的气场也瞬间降了下来。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甚至没有停留,快步走去,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楼异一样。 她是一定要回雁门关一趟,毕竟接下来她就要动身前往龙城,在此之前她要先和端木珣接头交换一下情报,以及还要给家里写一封信。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虽然琉烨的出现带来了气流的异动,以那个男人的敏锐是不可能不察觉不到,但看刚才那个男人的反应,凤云笙觉得那个男人应该是以为自己要反抗他,应该没有想到是其他人救了她。 这么想来,他应该是以为自己死了,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一定要趁这一段时间完成她本来的任务。 但是她相信以那个男人的手段,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逼自己出来,而他会用的办法无非是对她的家人下手,她必须现在就先写一封信传到凤翰霆他们手上,提醒他们要万事小心。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对凤翰霆他们做什么,但他已经和南靖和联手,这样对凤翰霆他们的危险又是大大增加了。 本来她不想将南靖和谋反的事那么快告诉凤翰霆他们知道,毕竟以她对凤翰霆的了解,如果父亲一旦知道此事,他一定会向皇帝进言,以皇帝对南靖和的宠爱,只怕他是不会相信,到时候反而会打草惊蛇,就算皇帝相信了,万一被南靖和发现,只怕他会选择逼宫,到时候胜负还未可知。 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不告诉他,否则他只会处于更危险的境地,如今她只能祈求父亲能沉得住气,等她将南靖和的罪证收集到手再向皇帝进言。 一想到这里,她当下加快了脚程,朝军营快步走去。 第50章:好大手笔 与此同时,南穆*营外。 天还没亮,正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凤君华一身黑色夜行衣,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分毫。 这几天凤君华一直待在军营里,一直过着睡醒就吃,吃了就等,又吃,然后又睡的生活,前两天凤君华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自己身体还没好会比较嗜睡,却没发现原来是饭菜里被下了药。 下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珣。 凤君华知道端木珣这么做是希望自己不要嚷嚷着找凤云笙,这让凤君华更加担心凤云笙的安危,她担心凤云笙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言,早上一直开军事会议,到了晚上则已经休息。 她也知道端木珣躲着她是因为不想被她纠缠着问凤云笙的事,但她必须知道,必须知道她的三妹如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她装作突然发病,将端木珣引了过去,然后质问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身份透露。 “我是凤将军的大姐,定国公的大女儿。我以定国公的名义命令你,把凤将军相关的事情向我坦白!” 凤君华是这样说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她暗恋了十年的男人,等了十年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介绍自己。 不是凤君华,不是十年前那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女孩,而是凤将军的大姐,定国公的大女儿。 她忘不了,他对自己说的那一声极为礼貌的“大小姐”,也忘不了他一口一个的“在下”。 他会因为自己的口吻而伤到了自尊心吗,他会觉得自己傲慢自大吗,他会因此而讨厌自己吗?凤君华不知道,也不敢想,她只是这样逼他,逼他把凤云笙的真实情况说给她知道。 端木珣最终还是告诉了她一部分的真相,比如说凤云笙其实是被俘虏了,不过之前传出了她逃跑了的消息。 听到这时,凤君华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一股气顶住,难以呼吸,险些要晕了过去,她没想到,她想过凤云笙的情况可能很不好,却没想到她竟然被俘虏了。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当时凤凌锦还在的时候,她们会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每次凤凌锦都是被她们欺负的对象,就连巧莲也是从一开始的不敢,到后来的“张狂”,每次凤凌锦都会在嘴上抱怨她们一点都不淑女,可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被她们欺负。 之后凤凌锦去从军,在家的时间就变得很少,只剩下姑娘们。她们不会去打雪仗,但她们会在清清月色下,在凤云笙那僻静的院子里弦歌剑舞,会一起在葡萄藤下乘凉,会说女儿家的心事,自己会做好吃的给她吃。 凤君华会越发担心凤云笙过得不好,会怕她因为不讨娘亲喜欢而偷偷把自己用的东西分她一半,即便她也不讨大夫人的喜爱,即便她每次被大夫人发现都少不了一顿骂和打。 可是她没有丝毫怨言,也从不会对凤云笙和凤凌锦说这些,她不会让他们担心,有时玩累了,她就会睡在自己三妹的肩膀上,而她的三妹就会因为不忍吵醒自己,一动不动地坐着,往往便是一夜。 每次这个时候,她就会说凤云笙,要她下次一定要叫醒自己,但到了下次凤云笙只是依旧如是,然后凤君华又会说她,如此反复。 凤云笙也会因为凤君华的一句戏言,去努力学习茶道,会在凤君华床前守着她一天。 说起来,她还能活到现在,也是全赖凤云笙的功劳。 她记得那是自己七岁时候的事,那时是春天,真正的凤凌玉还没失踪,她还记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长得圆圆的,十分讨人喜爱。 当时凤翰霆还远在边关戍守,自己的娘亲因为自己把吃的东西分给凤云笙而气在头上,本来当晚是要全家赴李员外的宴,却只独独留下了凤云笙和自己,还不许慧娘他们留下来。 那时正好变天,凤君华天生身体就不太好,然后就感染了风寒,她本想叫春桃去给自己请大夫,可春桃嗜睡,恰逢春天她更是早早就睡下了,一旦睡下了更是雷打不动。 所以凤君华也不指望她了,这时困意袭来,她也睡下了,睡着睡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发烫,浑身上下就像被虫咬一样很辛苦,然后她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危险,她醒来,是因为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凉意。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那个一直生人勿近的三妹竟守在自己床前,她就那样淡淡地看着自己,然后将一条冰冷的毛巾递给自己。 当时凤君华就知道,自己这个三妹,其实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冰冷,相反,其实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就是这样的长久相处,就连凤君华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对凤云笙的关心和爱护,早已超过了凤如歌。 而如今,凤家上下的存亡全系在她的身上,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一个无法聚气修炼的孩子,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她来承受,每每想到这里,凤君华就会觉得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所以,凤君华坐不住了,端木珣他们不去找凤云笙,那她去找,她可以理解他们的理性,可以理解他们阻止自己去找她的用心,可她却无法让自己去理性。 正是破晓时,士兵的防卫也是相对比较薄弱的,所以她就趁着士兵交班之际,偷偷跑了出来。 瞒过了所有人的目光,顺利地逃了出来,若是以前,凤君华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够完成这件事,但因为现在她心中有非做不可的事,所以她做到了。 三妹,不要怕,大姐来救你了! 其实凤君华也不知道离开军营后自己要去哪里找凤云笙,但她只知道要离开军营,只有离开了她才有可能去找三妹。 先去边菟打听一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凤君华这样想着,脚下走得更快,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从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糟了!被发现了! 这时凤君华第一个念头,当下也顾不得树林后是什么地方,立刻往树林的方向跑去,只希望能避开前来找自己的士兵。 凤云笙看着眼前这群手持刀剑黑衣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几个天尊之境,二十多个玄宗之境,为首的更是天尊五阶的水平,真是好大的手笔。 第51章:相遇 是南靖和派来的,还是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对,即便是那个男人和南靖和,他们都不可能知道现在的自己身在何处。 “大哥,这有人。”其中黑衣人打量着毫无气动的凤云笙,“是个男的,没有气动,很好解决。” 为首的黑衣人点头,对刚才发现凤云笙的那名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打算把凤云笙消灭。 “等等,小弟自知冒犯各位大哥,待小弟回家后,自当奉上金银略表歉意,并保证决口不与旁人说起此事。” “哦?奉上金银吗?”为首的黑衣人叫住了那个玄宗一阶的黑衣人,仔细打量着凤云笙,只觉得对方虽然脸很黑,但看她的穿着的确像富贵人家的孩子,“我们放你回家,你却去报官,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好办,当然是请其中一位大哥随我回家,小弟的家在哪都被各位大哥知道了,我若报官,难道不怕被各位大哥碎成肉酱吗?” “恩,不错,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为首的黑衣人顿了顿,“不过你家在哪里?” “就在边菟。”凤云笙不假思索。 “边菟?” 黑衣人想想边菟好像都是住着穷鬼,心下不禁有些疑虑,而他一旁的黑衣人又低声道,“大哥,不要为了那几两银子坏了大事啊!” “你放心,我只是问问而已,怎么会真的为了几个银子放他走?”其实他是真的想借此捞一笔横财,不过掂量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不能冒这个险。 见对方的脸色不对,凤云笙又道:“不知各位大哥在这里是否要找什么,恰好小弟对这一头比较熟,如果各位大哥能饶小弟一命,小弟愿意为各位大哥效劳。” 为首的黑衣人眯起眼:“你对这里很熟?” 凤云笙点头:“是。” “你家在边菟,为什么会对属于南穆国人的地方如此相熟?” “实不相瞒,小弟的母亲是南穆国人,父亲是北燕国人,家在边菟,但偶尔会随母亲回婆婆家,所以对两边都很熟。”凤云笙随口捏道。 “是么?”为首的黑衣人转过头,“六弟,你怎么看?” 被称作六弟的人摇头:“大哥,此人来历不明,不可相信,而且我们也用不着他带路,还是立刻斩了他免生事端。” 为首的黑衣人想了想,觉得自己六弟说的话也很对,虽然杀那两个人是此行的目标,但他们宁可没有作为,也不能被人发现他们的意图。 “小子,你还是去死吧,到了阎罗王那里,可别怨恨大哥我。” 话音刚落,便见那个玄宗一阶的黑衣人朝凤云笙飞了过去,这是他们之中修为最差的人了。 凤云笙立刻转身就跑,却发现又有另外几个玄宗之境的人绕到了自己身后,就在他们打算包围她时,凤云笙一个急转一记横踢踢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脚上,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凤云笙趁机冲了出去,朝树林里狂奔。 “给我追,一定要把他杀了!”为首的黑衣人此刻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幸好刚才听了六弟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子不简单。 如果他今天没有把他杀死,那么一定会后患无穷,当下越想越着急,也不打算兵分两路,只带着剩下的兄弟就往树林里冲了进去。 凤云笙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她第一个念头是要将这些黑衣人甩开,第二个念头是不能将这些人往军营里引。 三十个玄宗之境以上的高手,还有几个天尊强者,天知道将他们带到军营会发生什么。 他们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也很可能是在找人,凤云笙并不关心其他人的事,但这三十个黑衣人出现在狮驼山下,就不得不让她费心去想。 思绪间,一道道寒光朝凤云笙飞去,凤云笙一个弯身躲开,然后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朝身后扔了过去。 “靠!老子的眼!”一个中招的黑衣人骂道。 眼看凤云笙的身影要消失,为首的人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追上他!” 他们不敢再对凤云笙掉以轻心,立刻发挥出全部的水平,就这一变化,凤云笙瞬间被他们追上。 夜很浓,三十个黑衣人融入夜色里,他们犹如一群饥饿已久的豺狼,而凤云笙就是他们的猎物。 疾风起,四周的黑衣人迅速地朝凤云笙冲了过去,凤云笙手里凭空多了一柄秋水,厉声喝道:“不要逼我杀了你们!” 凤云笙将秋水拔出,众人心惊,这个人怎么会拥有领域?! 那个天尊的首领也惊呆了,无论怎么看,凤云笙都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废物,怎么会拥有领域? 可现在,他们都不敢对凤云笙轻举妄动,三十个人围住她,却也只敢围住她。 “你们真当本少爷是没有修为的人吗!” 凤云笙继续吓唬道,她心知自己这招很快就就会被他们识破,纵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拥有类似领域的能力,但他们会察觉自己真的没有修为。 果然,听到凤云笙这么说,他们更加谨慎了,开玩笑,连天尊之境都无法感觉到气动的人,若不是毫无修为,那就是境界太高。 突然,只见凤云笙朝着西南边的方向狂奔而去,那三十个黑衣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追上去。 凤云笙拼了命地跑,专门找窄小的路去逃,可她还没跑几步,却看见迎面而来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 他们怎么绕到我前面的? 她当下皱眉,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对方只有一个,她还是能一拼的,只要刺伤他的脚就可以! 凤君华看着朝自己迎面而来的人,这样的杀气,难道又是南靖和派来的人? 她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拔出雷霆,可就在两人冲到一起时,彼此忽然顿住了。 “三妹?!” “大姐?!” 两人皆是吃了一惊,她们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彼此。 ------题外话------ 笙儿终于要爆发啦~ 第52章:不会丢下你 凤云笙率先回过神,忍住了满心地疑惑,立刻拉住凤君华的手拔腿就跑:“大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后面有敌人,待会我将他们引开,你立刻往东北方向逃走,去军营,去找小珣……” “不!我就是在军营里逃出来的!”凤君华摇头,“三妹,这次大姐绝对不会丢下你,绝对不会再让你有事了!” “什么?为什么你会从军营里逃出来,难道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凤云笙心里一惊,当即摇头,“不,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姐,既然军营已经不安全了,那你先假装是北燕国的人,逃去边菟……” “不,军营没有事,他们一切都很好,我逃出来,是因为我要出来找你。” 听到凤君华这么说,凤云笙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姐,你怎么会出来找我,难道是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不,大姐你怎么会从家里出来,这样远的路程,你才刚刚大病初愈,怎么不在家里养着身体。” 凤云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责备,拉住凤君华的手,跑到了分叉口前,“大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我出来只是因为要去刺探……” “三妹,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凤君华的声音颤抖着,“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被俘虏后,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大姐,我……”凤云笙一怔,就在这时,身后那些黑衣人已经赶到。 “大姐,没时间说了,你快逃,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我去引开他们!” 凤云笙想将凤君华推开,却被她突然抱住。 “三妹,不要再一个人承担一切好吗?我是你大姐,我就在你身边,让我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好不好?” 肩上,凤云笙只觉得有些湿湿的,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抱住了正在颤抖的凤君华。 “大姐,我……” “你以为你自己很强吗?不,其实你一点都不强,你只是装作很强而已。” 凤君华抬起头,轻轻捧着凤云笙那抹了一层泥土的脸,眼里尽是泪,“三妹,你是女孩儿,是要需要被呵护保护的,你也是大姐的妹妹,是我的血肉至亲,大姐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至少让我留下来帮你,就像那次一样,好不好?” 凤云笙看着凤君华眼里的泪,心里像被柔化一样,又带着点点心疼。 “好,我答应你。” 凤云笙点点头,凤君华破涕为笑,然后才想到自己出来时已经惊动了端木珣等人。 “三妹,我逃跑被端木珣发现了,他派了士兵来追我,如果我们往回走,应该能碰到他们!” “好,那就这么做。” 凤云笙虽然不想连累军中的士兵,但为了凤君华,她只好选择一条最安全的方案。 而且如果是端木珣发现的,他或许会亲自带兵去找凤君华,如果有端木珣在,那就有希望了。 “对了,爹要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凤君华把怀里一个小包裹拿出交到凤云笙手上,“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只乌黑色的笛子,爹说了要你贴身保管,绝对不可以让别人发现。” 凤云笙无暇细看里面的东西,只接过收入怀里,然后一个念想,将怀里的东西收入玄晶之中。 “哼,怎么又多了个!” 就在这时,一把愤怒的声音传进了她们的耳里,四周火把高高的举起,那为首的黑衣人皱着眉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凤君华和凤云笙,“原来是断袖的,怪不得那么惹人讨厌!” 他最讨厌断袖的男人了,当下怒声喝道:“立刻把他们给我杀了!” “你们休想伤她!” 凤云笙挡在凤君华身前,拔出秋水飞身朝黑衣人冲去,“你快点逃,去找救兵过来!” “不,我不走!”凤君华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雷霆,“我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的,绝对不会!” 说着凤君华也冲了出去,一剑砍向在背后攻击凤云笙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瞧见她的身影,反手一刺,她连忙往后一闪,一条黑色的布随风散落,泼墨般的秀发随风飞舞。 “难道是女的?”那黑衣人仔细打量着凤君华,一双贼手直接对准凤君华胸前的柔软处抓去,凤君华连忙往后一躲,双手本能地护在胸前。 “大哥,这个人是女的!”黑衣人大喊,要知道他们已经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为首的黑衣人听见突然就精神了:“真的?” 其他的黑衣人也都两眼放光,色眯眯地盯住凤君华的身体,心想那黑脸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你们休想打她的主意!” 凤云笙想赶去凤君华身边,却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堵住,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道:“把那女的抓起来!” 当下五六个黑衣人就跑到凤君华身边,先将她的雷霆打落在地上,然后抓住她的手反扣在背后。 “啧,一个女人,还不过是黄辰之境,还敢反抗?”其中一个黑人不屑地道。 “就是,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不过长得还不错,能撩起本大爷的兴致。”说着伸手就想去碰凤君华。 “老五,你这小子别那么猴急,要玩也得等大哥先玩了!”老二一手打开老五的手,但自己却又色咪咪地看着凤君华,“不过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俊啊。” “你们这群畜生!” 凤云笙怒了,她将秋水换做双手匕,她本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想,虽然她不知道刀身上还残留了多少毒,但只要能划破他们的皮肉,那就可以…… “不要动!”那为首的黑衣人一手拎着凤君华,朝着凤云笙喝道,“不想她死,就乖乖扔了武器。” 凤云笙脸色一凝,凤君华摇头:“别管我,都是大姐连累了你,你快逃!” “什么你连累我,明明是我连累你!”凤云笙的声音藏着一丝激动,她看着黑衣人的老大,缓缓点头,“好,我把武器丢了。” 她慢慢垂下手,忽然脸色一冷,手中的匕首脱手朝前飞出,插在一左一右黑衣人的脖子上,那两个黑衣人当场死亡。 身体还没倒下,凤云笙就像光影一般闪到他们身边将匕首拔出,双臂交叉,直接将挡在自己面的黑衣人抹杀,然后又接连抹去了好几个黑衣人的性命,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出神只是一瞬,那为首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兄弟,立刻扼住凤君华的脖子用她挡在自己面前:“你再向前一步试试!” 第53章:云笙爆发,战神归来! 凤云笙立刻停下,其实他离那黑衣人的老大,只有几步之遥。 “把武器放下!” 哐当一声,那是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抓住他!” 那群黑衣人忽然面面相觑,看了刚才她那一幕遇神杀神的模样,他们不知为何都有些害怕。 “你们在怕什么,她不过是一个连聚气都不可以的废物!” 黑衣老大也是怒了,看着这群不成器的兄弟,他们明明是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就会怕了这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废物! “可是大哥,他刚才的匕首也是凭空出现的……” “你是要质疑我吗?!” 他当然也知道凤云笙手里的匕首是凭空出来的,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害怕。 看看她刚才那气场和身手,简直就像是阿修罗转世,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有什么来头,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一定要赶紧处理免除后患! 而凤君华,其他兄弟不知道是谁,但他很清楚,因为她就是其中一个今晚自己奉命要杀死的其中一人。 他不知道凤君华这个名字,但他想能让杜松子大人吩咐要杀死的人,而且还动用全部精锐,那定然是十分有分量。 再想想毫无修为的废物中,能有如此身手的,他好像只听说过凤凌玉,但是据说凤凌玉脸上都是伤疤,而眼前这个人虽然脸很黑,但却没有半点伤疤,所以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当下也没打算把这个猜想说出来,不然万一错了,自己不是糗大了。 他打算试探一下凤云笙,看看他的想法到底有没有错。 四个黑衣人将凤云笙反手牢牢抓住,刚开始他们还担心凤云笙会来个反手刺杀什么的,但还好这次她很老实,想来是因为凤君华在他们大哥受伤,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黑衣人的老大看着自己的兄弟已经将凤云笙抓牢,心下稍微松了口气,手也微微松开了点,至少现在她这个样子,不会突然扑过来杀自己。 “大哥,先把他杀了,免得夜长梦多。”老六道。 “不,不要!”话音刚落,凤君华扭过头看着自己背后的黑衣人老大,“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那黑衣人老大被凤君华这么一看,身体竟有了动静,没办法,谁叫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碰女人了。 反正凤君华早晚都得死,那为什么不在她死之前让自己好好享受一下?要知道他多少天没碰过女人了!而且不是要试探吗,于是那黑衣人老大想到了一箭三雕的好方法。 “小娘子,你不要这样,哥哥我最懂得怜香惜玉了,你若真想我留他一命,我就留下好了。” “大哥,你别犯傻!就算你杀了他,这女人一样是你的!” 老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个大哥,他这位大哥是色中饿鬼,想来现在精虫早就窜到了他的脑袋里了。 听到老六这么说,那黑衣人老大仿佛才清醒过来:“没错,小娘子你怎样都是哥哥的人,你跑不掉的了,至于你的弟弟,我很抱歉,他只能去死了。” “不,如果你们不放了她,我就咬舌自尽!”凤君华低下头,铁了心道,“但是,如果你肯放了她,那我、那我就……” “就怎样?”黑衣人老大双眼发光。 “就……就随你喜欢。”凤君华咬着唇道。 “不,大姐,你在说什么!”凤云笙疯狂地摇头,“你们放了我大姐,其实我也是……” “三弟!”女字还没说出口,凤君华就厉声打断她的话,“不要做傻事,别忘了爹还在家里等你!” 那黑衣人老大被凤君华那声“大哥”叫得特别舒服,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那黑衣人老大嘴上挂着淫笑,“先叫一声‘哥哥我要’来听听。” 凤君华脸上一红,她从出世到现在,都从未受过如此大的侮辱。 只是,她忍了,为了凤云笙,她忍了! “哥、哥……我、我……”凤君华咬着唇,深深地低下头,用极其低的声音说,“要。” 见凤君华这般羞涩,反倒激起了那黑衣人老大的兴致,他玩过无数女人,但绝大多数都是青楼女子,像这样羞涩如含苞待放的娇花,实在让他耳目一新。 “不,你在说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凤君华,故作不满,“而且断断续续的,究竟在说什么?” “是啊是啊,你在说什么,大声点啊?” “就是,至少要让我们都听到啊。” “大哥,女人什么时候玩都可以,不要误了正事。”老六提醒道。 “六弟,”黑衣人老大看了一眼凤君华,“别太操心,大哥我有分寸。” 那六弟似乎明白了他大哥的意思,当下点头道:“好吧,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听大哥的。” 那黑衣人老大点头,粗鲁地扯开了凤君华的衣服,皓白的肩头在黑夜里显得分外的白嫩和诱人。 “你!”凤君华大惊失色,想要往后退,却被那黑衣人老大一手抱住了腰,“小娘子,我怕我把他放跑了以后,你就会自尽,所以你得先履行你的约定。”反正只要他享受了凤君华,到时候她不想死他也会杀了她。 “不,你们先放了他,先……” “其实我也是女的!”凤云笙大声地道! 凤云笙的话让他们皆是一怔,她是女的? “哈哈,你这谎话也太烂了!”他是女的?他怎么可能是女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女的? “就是,再说了就算你是女的,可是那么黑不溜秋的,鬼才有兴趣。” “我是女的!我脸黑只是因为抹了土!” “三弟,你在胡说什么!”凤君华摇头,这些耻辱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要牵扯到自己的三妹身上,“哥哥,你不是想要我吗,我愿意,只要你放开她,我就愿意!” “只要你放了我大姐,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那黑衣人老大被这意外的一幕给愣住了,他稍稍一想,决定先让人去把凤云笙的脸给抹干净了,看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结果,是真的。 那张褪去了泥土的脸,如凝脂白玉,又透着点点粉红,她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眉宇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空灵之美,这样的超脱尘世,这样的绝色天成,仿佛仙子落尘。 那黑衣人老大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男人选择断袖,若对方是这样美的人儿,他也心甘情愿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眼前这人不是凤凌玉,那黑衣人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实在是明智之举,而且还试出了对方是个美人儿。 “放开她,快点放开这美人!”那黑衣人老大的口水简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美人儿,刚才吓着你了吧?别怕,别怕啊。” “不能放!”虽然凤云笙很美,但一向理智的老六还是立刻回过神,“大哥!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啊!这个人太诡异了,不能留啊!” “这样一个美人儿你怎么能说她诡异呢!”对于一个色中饿鬼来说,他们的脑袋已经被精虫占据,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大哥,他是不是女的还不一定,至少要验明正身!”老六知道对付他这个色狼大哥,最有效的方法还是用色来周旋。 果然,那黑衣人老大听到老六这么说,觉得十分有理,虽然即便对方是男人他也想收了,但至少不能这么正大光明。 “舍弟的确是男的,他会长得如此俊秀,是因为他是太监,哥哥莫要被他骗了!” “太监?!” 众人疑惑地看着凤云笙,又听到凤君华说,“哥哥,我求你放了我弟弟,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说着她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哥哥我要……”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凤君华只觉得脸颊滚烫,羞耻之心充斥在心头。 “呵呵,小娘子就这么心急么?”那黑衣人老大被凤君华的声音撩起了兴致,他盯着凤君华那裸露的肩膀,粗厚的大掌立刻覆在上面,一把将凤君华的身子转了过来,“既然这样,哥哥就先满足一下你。” 他决定了要把凤云笙带回去慢慢品尝,而自己这被撩起的欲火,就先用凤君华来解决。 “你先放了她!放了……” 话还没说完,凤君华突然被推倒在地上,那黑衣人老大骑在凤君华的身上,凤君华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可以放了她,只要你能让我尽兴。” 那黑衣人欣赏着凤君华的表情,右手突然袭向她的胸前。 “唔——” 凤君华咬着唇,看着这个丑陋淫荡的男人嘴脸,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 “忍住啊,忍住不要叫啊,我看你能忍多久!” “大哥,加油!” “大哥,让她换个姿势啊,跪在地上的好!” “放开她,放开她,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凤云笙嚎叫着,身体奋力挣脱着,嘶的一声,骨折的感觉从凤云笙的膝盖里蔓延而来。 “叫你吵,我叫你吵!” 可是她似乎感觉不到膝盖上的痛楚,她只觉得心里的痛是膝盖上痛苦的千倍。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羞辱凤君华,眼睁睁地看着她饱受折磨,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真么都做不了! 她要杀了他们,她要将他们凌迟,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不要!不要伤害她!”凤君华乞求地看着那黑衣人老大,“求求你,让他们不要伤害她!” “大姐,不要去求他们,我没事!” 嚯的一记冲拳,一个天尊一阶的黑衣人往凤云笙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一拳,“我叫你傲!” 凤云笙冷冷地看着他:“呸!” “婊子!”那黑衣人一手抓住凤云笙的头发,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打得凤云笙嘴角出血,耳朵直发嗡。 可是她并不觉得痛,比起大姐所受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所受的连她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她上辈子受过的伤痛,远比这些要强得多,可是大姐不同,她只是一个身体不好的闺阁古代女子,被男人凌辱折磨,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些痛! 只要她继续激怒他们,那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被自己转移,只要这样下去,那个禽兽就不会折磨自己大姐吧? “三弟,你别傻,快向他们道歉!”凤君华乞求地看着那黑衣人老大,“求求你饶了她,她刚才只是意气用事而已,求你别伤害她!” 那黑衣人老大看着凤云笙红肿的脸,不禁皱起了眉,四弟也太不懂事了,怎么可以打她的脸呢,他还没玩呢,而且经过刚才那一幕,他更喜欢凤云笙了,这样的骄傲倔强的性子,才能让他觉得有意思。 虽然他也喜欢折磨女人,但是在被他折磨之前就遍体鳞伤的,他可就没有折磨的*了,所以当下他也不想凤云笙继续受伤,只不过嘛。 “要我绕过她也可以,只不过哥哥我现在被她这么一骂很不爽啊,小娘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凤君华心里一惊,垂下眸:“那、那就发泄在我身上吧。” “大姐,你在说什么!”凤云笙握紧了拳头,“禽兽,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把我大姐放开了,有什么冲我来!” “婊子!” 老四反手又是一巴,那黑衣人老大皱眉:“老四,说了多少次,教训女人不要打脸,你看你都把她打肿了,不要再打了,知道了吗。” “是,大哥。” 那黑衣人老大低头看着满脸愁情的凤君华,不悦道:“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对我很不满意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给我笑!” 凤君华一愣,看着自己身上那张凶狠的脸,尽力地将嘴巴弯起。 “真难看!你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蠢,不懂得讨男人喜欢!” 那黑衣人老大一脸不满,他双手狠狠一抓,似乎在发泄什么。 “啊——!” 强烈的疼痛感和身体的本能让凤君华喊了出来,那衣服下的柔软已经变得淤青,凤君华紧闭着眼,咬着唇,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哈哈,还是这个表情好,不错!” 那个禽兽大笑着,他双手揪着她胸前的衣服,猛力一扯,将凤君华的上半身的衣服扯开,开口直到腰封处。 他贪婪地看着凤君华的肌肤,粗糙的手掌摸在凤君华的大腿上,忽然出手用力一捏,一片淤青迅速而生。 他只觉得不够!他盯着那雪白的肌肤,好像要把她雪白的肌肤都变成淤青才安心,疯狂地在凤君华的身上发泄,只觉得心里十分痛快,他好久没有这样在床上虐待女人了。 “哭啊,叫啊,再让我多听听你的哭叫声啊!” “你、你……” “我怎么了?”那禽兽转过头看着凤云笙,双手狠狠一捏,“我到底怎么了,啊?” “不,你没什么……”凤云笙的声音在颤抖。 “没什么?你是在耍我吗?”那禽兽一口咬在凤君华的脖子上。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的大姐……” 凤云笙的声音透着无力,声音里没有了往昔的傲气,她从来这样低声下气地向谁认错,也没有这样求过人,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从来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就不会激怒那个禽兽,那么大姐就不会受这番耻辱。 大姐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来找自己的,她是担心自己才留下来的,如果当初自己坚决一点,理性一点,不要沉溺于她的温柔,那大姐就不会留下,那她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那禽兽见凤云笙求自己,只是不屑地笑看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凤君华哭叫,他兴奋地蹂躏她,她不哭不叫,他愤怒地折磨她,逼她哭喊出声,他就这样在凤君华的身上凌辱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觉得有些累了,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你要的诚意,我也给了,你能不能放了她?” 凤君华的声音里透着虚弱,脸上从最初的惊恐,变得如今死水般的平静。 “哥哥放心,我在你手上,舍弟不敢乱来的。”凤君华微微一顿,“她只是一个连聚气都不能的人,也绝对不会对哥哥造成什么威胁,只要放她一命就可以,只要哥哥肯放过她,妾身一定会让哥哥尽兴的。” 那禽兽眯着眼看凤君华:“怎么,你是看开了?” “事到如今,妾身什么都不要,只想求一条活命而已。” 这一声“妾身”也是叫到了他的心坎里了,那禽兽贼眉鼠眼地笑着,道:“好,这个我就依了你。” “大哥!” 老六刚想说什么,却被那禽兽一个眼色厉住:“现在到底是你是我大哥还是我是你大哥?” “当然你是我大哥。”老六摇头,虽然知道凤君华是他们此行目标之一,可现在看来他大哥已经完全被女色迷住了,相信他在这方面会有分寸,自己也是傻了,“可是大哥,美色误事啊,我们这次任务重大,不容有失!”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狮驼山等着呢,那才是核心,这女的只是顺带的! “行了,老子知道!这样吧,你先带弟兄们去执行任务,我干完事了就来和你们汇合。” “这怎么行,”一想想刚才凤云笙想要吃人的样子,老六就觉得心寒,“算了,我们还是先等大哥干完事再一起去吧。” “这才对嘛!”那禽兽笑道,“你们都看好了,待会给你们示范示范。” “大哥,我们可以参与吗?” “就是,小弟们也想解解馋!” 那禽兽看着一群小禽兽,笑着道:“你们这群猴急的,也不怕吓到人家小姑娘。等事情办好了,你们想要多少个大哥我都给你们准备!” “真的?谢谢大哥!”那一群小禽兽兴奋雀跃,平日里的冷静全都被精虫搞得见鬼去。 “大哥,快把那些碍眼的白布给撕了!” “大哥,快点把她给干了!” 那一群畜生盯着凤君华,脸上尽是淫邪。 凤君华看着这些禽兽的嘴脸,只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对自己的凌辱。 凤君华凄然一笑,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毁了,她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去爱那个男人的资格。 没有一个男人会娶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而且还是被另外男人凌辱后的。 不过,只要能救三妹,只要三妹没事。 那禽兽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凤君华,看着她似乎有些安心的脸,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很不爽。 他最喜欢看女人绝望和恐惧的表情了,尤其是在床上被他彻底凌辱后,那种想精神失常的崩溃和绝望! 而这个女人,竟然露出安心的表情?那怎么可以! “啊——” 胸前突如其来的痛让凤君华大叫了出声,那禽兽听着更是兴奋,越发蹂躏着她的身体。 “大姐、大姐——!” 凤云笙忽然一扭头,一口咬在其中一个擒拿着自己的手腕,锋利的牙齿划破了那人的血管,同时凤云笙的右手凭空多了一把出了鞘的秋水,直接刺在另外一个人的手腕上。 她手腕一转,将剩余两个黑衣人的手臂砍伤,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两秒时间。 那些被她伤到的人才回过神,才开始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而这时的凤云笙已经拿着秋水冲到那个禽兽面前,对准头颅的要害往下一刺! 嘭,一道强大的气将凤云笙的秋水挡住,那是一个黄色的防护罩子。 “哼,身手不错,可惜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那禽兽抬起头,极其不屑地看着自己头顶上满脸愤怒的凤云笙,“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么境界的人吧,告诉你,我可是天尊五阶,是这世界上少有的强者!” “大哥!” 身后那群黑衣人打算冲过来抓住凤云笙,却被那禽兽叫住:“你们别过来!就让她站在那里,我要让她知道,我林啸是不可反抗的,反抗我的人,都会尝试到绝望!” 他狂笑,“既然你那么想我疼爱你大姐,那哥哥我就成全你!” “不……” “不?” 那禽兽淫笑着摇晃着下身,凤君华吓的身体不住地颤抖,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绝望。 不要,不要! 凤君华的脑袋霎时间变得空白,什么都感觉不了。 然后她回到了现实,感觉到了浑身切实的痛,火辣辣的,犹如被火鞭挞,又好像泡在黑夜冰冷的河水深处,无法呼吸,见不到光明。 慢慢的,那身体上的痛仿佛都离她而去,自己三妹的悲鸣声也慢慢飘向天际,自己的灵魂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她什么都感觉不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像躺在最阴冷黑暗的水底。 她就像一个木偶,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那禽兽看着眸光涣散的凤君华,一脸嫌恶。 怎么这么不经玩,不过是这种程度,自己才刚刚有点感觉啊,就这样玩坏了? 他又捏了凤君华几下,打了她几巴掌,见她还是一脸呆滞的表情,才对她彻底死心。 可他还没玩够啊!他才觉得这是刚开始呢!余光忽然落在凤云笙的身上,忽然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你大姐太柔弱了,被老子玩了两下就这样,也太没用了。”那畜生看着凤云笙,虽然她脸颊微肿,却并不影响她的美,“你大姐这样我也对她没兴趣了,念在她刚才还算让我爽了一下的份上,只要你肯让我玩,我就饶她一命。” 当然,他只是说说而已,看到发现自己被欺骗的那种绝望的表情,他也是很喜欢看的。 “啊——!” 一声悲鸣划破了天际,那手心里一直攥紧的金针,此时已经扎在了那禽兽的下体。 没有人想到刚才还一脸呆滞的凤君华,竟然会突然变了个一样,做出如此狠辣的事情! “我让你糟蹋,任你欺凌,只是求你放我三妹一条生路,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你,” 比起自己的贞节,三妹的生命更加重要,用她的贞节去换三妹的性命,她愿意,“可你,可你竟然要伤我三妹,那你就去死!” 凤君华伸手拔出他腰间上的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叫他断子绝孙,接着一个反手,她将匕首朝着那禽兽的心刺去,那禽兽连忙往旁边一闪,只擦伤了手臂。 但这也足够了,下身越发的疼痛让那禽兽疼得直冒冷汗,精神一涣散,那黄色护罩随之消失。 凤云笙立刻朝那畜生的脖子刺去,可一道绿色护罩突然挡住了她的刀锋,然后一把泛着紫光的长剑贯穿了凤云笙的左肩,带着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那禽兽狰狞地看着凤君华,猛地朝凤君华的胸前击了一掌,凤君华口吐鲜血,但手还是紧紧地握住匕首。 “三妹,别忘了爹还在家里等你,你快逃!” 凤君华奋力从地上起来,却被那禽兽一个巴掌打回到地上。 “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那禽兽将凤君华的匕首夺过,用脚狠狠地踩着凤君华的身体,“贱人,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对老子,老子要你不得好死,要你像垃圾一样死去!” “大姐,大姐!” 凤云笙将肩上的长剑拔出,猛力地朝那禽兽掷去,那禽兽狠狠地瞪着凤云笙:“你这么想要这个女人的尸体,那我就送给你!” 他一脚将凤君华踢飞,就像踢垃圾一样,又一把飞剑朝凤云笙的脚掷去,可她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只一撅一拐地去接住凤君华往下坠的身体。 那禽兽讥诮地看着凤云笙,“怎么可能给你接住!” 那禽兽当下运气,一掌朝凤君华身体落下的地方打去,凤君华的身体被掌气击中,嘭的一声,坠落在凤云笙的面前。 “大姐……”凤云笙跪在凤君华的旁边,看着满身淤青的身体,双手颤抖地将凤君华抱了起来,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灰土,“大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凤君华看着凤云笙,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素来坚强的妹妹,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是无助的,自责的,仿佛天昏地暗,失去一切的表情。 她好想伸手去摸住她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悲痛,好想开口叫她不要自责,她想告诉她,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死了,是她给了现在凤君华的性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这些事情了,她只能看着她,甚至连凤云笙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幸好,她把父亲交给她的东西先交给了她,没有坏了事。 脑海里忽然闪过她第一次看见凤云笙的画面,那时候凤云笙还是小小的婴儿,那时候凤翰霆对她说,君华,这是你的三妹,云笙。 云笙是君华的三妹,是君华最小的妹妹。 她睁着好奇的眼去看凤云笙,一瞬间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她觉得自己三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夜空一样,好美,就是太冷了一些,这让她有些害怕。 凤翰霆对她说,她是长姐,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她很高兴,像个小大人一样挺起胸脯,笑着说:恩,君华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好好照顾三妹! 明明那时候,她才四岁。 就这样,她们一起玩耍,看着她那张冰冷的脸,慢慢对自己绽放笑容,她们一起种树一起赏月,一起打雪仗一起堆雪人,再到后来长大了,她就体她置办嫁妆,只想着她能风光大嫁。 这种种,仿佛就在昨日,犹如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可一转眼,自己的性命,却已走到了尽头。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爹娘的脸,看到了大哥二妹还有爷爷的脸。 姐,我不小心打碎了娘亲最喜欢的花瓶,要是被娘亲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你就帮帮我嘛。 君华,你是长姐,一定要让着如歌,知道了吗? 君华,你看如歌多聪明伶俐,从来没有犯过错事,怎么你总是犯错,都是我生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君华,你大哥调皮,爹知道你很懂事,照顾弟弟妹妹的事你要多担待一些,知道了吗? 大妹,大哥我最近手头紧,你应该不缺钱用吧,先借点给我?等大哥有钱了,一定还你! 君华,你要记住你是我们凤家的嫡女,行为举止一定要得当,切不可丢了我们凤家的颜面。 君华,君华…… 这一生,她是凤家的长女,是好姐姐,好妹妹,是乖女儿,是不成材蠢女儿,是凤家的嫡女,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却从来不是自己。 她从来,都不是自己。 但是,她没有怨言,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只要她在意的人开心,只要能守护她所珍视的人,那就足够了。 只是,她真的累了,真的好累,已经没有力气了。 三妹,你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着,爹以后就靠你了。 三妹,如歌和娘亲还有大哥的本性都不坏,希望你不要和他们计较。 三妹,二弟虽然聪明,但性情急躁,你要好好看着他,靖王爷要对凤家不利,你要小心他。 还有,对不起,大姐以后再也不能陪你了。 凤云笙看着怀里的凤君华,看着她的眼帘,缓缓垂下,面色平和,仿佛睡着一般。 “大姐,你听到我说话吗?”凤云笙十分轻柔,仿佛怕自己稍有不慎,凤君华就会消失不见,“大姐,眨一下眼,只要眨一下眼就好。” 凤君华没有反应。 “我知道了,大姐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凤云笙忽然笑了,“大姐,这个玩笑不好玩,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凤君华依旧没有反应。 凤云笙咬着唇,低下头:“大姐,求求你,给我一点反应。” 她的声音低沉而且沙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求求你。” “哼,她死了,你喊她也没有用。”那禽兽一脸不屑地看着凤君华和凤云笙,下身的伤已经止住了血,“不过没想到那婊子那么不经打,这样就死了,简直难泄我心头之恨。” 那群禽兽高举着火把,早就将凤云笙和凤君华团团围住,一副要拿凤云笙开刀的表情。 “我大姐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哈?没有死,只是睡着而已?”那群禽兽大笑,“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疯的女人,我好像还没玩过,有趣,新鲜,一定会比那个木头女好玩多了!” “大哥说的是,那个木头女简直是不识抬举的东西,那婊子,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我们大哥肯碰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竟然这样对我们大哥,这样死也太便宜她了!” 耳边,尽是不堪入耳的聒噪声,凤云笙将凤君华慢慢放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就是因为你们,”凤云笙握紧了拳头,抬头看着那群禽兽的嘴脸,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竟然是因为你们!” 她的声音犹如绝望中狮子的低鸣,可那些人却毫不在意。 “什么就是因为我们,你在装什么,明明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 忽然一阵疾风,熄灭了全部的火把,他们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骤然变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的威压生生地压在他们的身上,心底处被一股突然涌现的恐惧感占据心头。 黑暗处,那如墨的瞳孔在此刻参杂了一丝猩的红,银白色的发丝在夜空中飞舞,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充斥着她的身体,那周身的伤,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怎、怎么回事?!” 她携满身的煞气,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战神,犹如万物主宰,睥睨众生,君临天下! ------题外话------ 来来来~开虐模式 第54章:虐杀 不可饶恕! 绝对不可饶恕! 绝——对——不——可——饶——恕——! 无数的鸟从树林里往天空中振翅而飞,它们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仿佛在逃命一样。 她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那群禽兽看着凤云笙,只觉得对方好像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嗜血战神,强大的威压让他们心中无比害怕,两只腿本能地跪了下去。 那是一种本能的臣服,一种对恐惧的臣服! “放、放过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 说话的是一个玄宗八阶的禽兽,就是刚才带头起哄的其中一个禽兽。 “我、我们不敢了,真、真的不敢了。” 一个天尊一阶的畜生吓得牙齿打颤,裤裆处湿了,散发出一股骚味。 什么叫做吓尿了,从来只有他把别人吓得尿裤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那么一天! “大侠,不,大王,女王陛下!我们是废物,是畜生,是禽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求求你饶了我们,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老二直接给凤云笙磕头,他也可耻地被吓尿了,没办法,凤云笙的威压实在太强了,他甚至觉得凤云笙不是人,而是魔鬼,丝毫兴不起要反抗的念头。 在她面前,他们就像是一只蝼蚁,只要她轻轻一踩,他们就会死去。 太强了,太强了!那些禽兽纷纷向凤云笙求饶,而凤云笙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 凤云笙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近乎疯狂。 求你,求求你? 这是何等熟悉的语句,她刚才不就是这样求他们的吗? 求他们放过自己大姐,求他们不要凌辱她。 可他们呢?自己刚才低声下气地求他们时,他们是如何对自己的? 是践踏自己的尊严,侮辱她的大姐! 他们竟然也敢向自己求饶?他们竟也配向自己求饶?! 他们好歹也是一名杀手,怎么会那么天真,难道以为只要求饶,自己就会放过他们? 那参杂了一丝血色的瞳孔里,是寒冰千尺,这就是所谓的人性,所谓的求生本能? 不,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在凤云笙的眼里,这些人都是畜生,是禽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一个畜生拼命的磕头。 “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我不应该起哄,不应该出言侮辱你的大姐!”另一个禽兽一边掌刮着自己,一边道。 那些本来还趾高气昂的畜生,现在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向她磕头向她求饶,除了一个畜生。 那是这群畜生的老大!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一句话没出,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求饶,只是站着,不说话。 凤云笙向那个大畜生走过去,就是这个畜生,在自己面前凌辱了凤君华。 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还没走几步,那大畜生似乎才回过魂一样,直接吓得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禽兽,我不应该玩弄你大姐,不应该凌辱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狗眼,我不应该冒犯您的,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他拼命的磕头,裤裆里沾染了血和尿的混合物,他很害怕,不,是很惊恐,是恐惧,他堂堂天尊五阶,竟然也会有恐惧! 什么尊严,什么羞耻,在绝对的威压下,这些统统都抛到九霄之外,他们只剩下动物最原始的本能,求生的本能。 他们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凤云笙看着那个大畜生,她还以为对方有那么点儿骨气,没想到他刚才是吓傻了,才会什么都不说。 而自己,只是朝他靠近,还什么都没做,就吓得他跪地求饶。 她看着他们这一张张丑陋恶心的嘴脸,想起凤君华刚才承受的一切,就因为这些畜生,仅仅是因为这群畜生! 她大姐,怎么会被这群畜生伤害了,自己怎么会对这群畜生低声下气的! 眼底处,那一抹猩红逐渐变浓,充斥着整个眼球,周身,玄色的气旋忽然涌动,一条玄色光柱直冲云霄,如墨的夜混入了猩一般的红,黑与红搅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犹如如通往冥界之路。 那血色漩涡中,仿佛映着一张张因绝望恐惧而扭曲的脸,在这巨大的漩涡里拼命地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出。 “不、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些玄宗之境的人被眼前这幕吓得已经不能出声,只能睁着恐惧的眼,只觉得自己现在彷如身处最可怕的噩梦之中。 怎么可能,天怎么可能是血红色的,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他们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噩梦,他们可是玄宗之境的高手,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他们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强烈的恐惧感,怎么可能! “死?本尊怎么会让你们死?” “真、真的?” 那些听到有生存可能的畜生们,一个个表情呆滞地看着凤云笙,犹如看着无尽黑夜中那一缕如梦如幻的光点,又像在沙漠中看到美丽的绿洲湖泊一样,眼底尽是怀疑,是试探,是不信。 “真的。” 凤云笙冷冷地道,那些人却仿佛觉得凤云笙在对他们微笑一样,那一点如梦如幻的光点突然变成了一道真实的光线,那虚无缥缈的绿洲湖泊变成了他们嘴里的甘泉,他们好像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不再是那个修罗地狱,而是天上人间。 他们开始安下心,放松了精神,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他们看着凤云笙的身体凌在半空中,银色的发丝在黑夜里犹如精灵一般舞动着,她仿佛是被上天派下来的仙女,仿佛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凤云笙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人”,就像看着一群臭水沟里的老鼠,既肮脏,又恶心! 她怎么会让这群畜生现在就死,他们犯下的罪孽,是他们死上千次万次都无法无法抵其万分之一! 她不会让他们死,不会让他们死! 她只会要这群禽兽,“生不如死!” 那禽兽老大的眼前突然多了两只玄色虚光的手,只见那两只手同时一挖,将那禽兽两个眼珠同时挖了出来。 那两只眼珠躺在玄色虚光的手心上,黑色的瞳孔惊恐地盯着那禽兽,血淋淋的,还粘着被粗鲁扯出来的肉丝,那些神经还没坏死,那粘在眼球上的肉好像在跳动。 那禽兽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嘴里被塞了两个球型的东西,上下颚一合,只觉得自己像是咬破了什么东西,迸出的汁液流进他的喉咙里,顺着喉咙往下流入他的肠道中,那感觉就像在冬天和冷水一样。 “啊——呕——” 胃液倒流,一股恶心感由胃涌出,翻江倒海一般不住狂吐,呕出来的是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依稀还能看见有牙齿印的眼球,他疯狂地喊叫着,向四周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像要向谁索命的厉鬼一样。 其他人早就吓傻了,回过神后纷纷跑着避开他,生怕他要杀了自己。 如今的他们,就像一群过街老鼠,躲避着阳光,害怕着被人发现杀死。 凤云笙只冷冷地看着他们,这种程度,根本不够! 忽然那一个个畜生面前都出现了两只玄色鬼手,他们惊恐地望着眼前这玄色鬼手,不自觉地往后退着。 “不要啊——!” 他们奋力逃跑着,试图往树林里逃跑,却发现平地四周忽然升起一道玄色光壁。 他们用武器去攻击,没用,拼尽全部内力去攻击,没用! 而他们身后,那一只只玄色鬼手犹如向他们索命一样追了过来,仿佛死神的镰刀一样,下一刻就要了他们的命! “不、不要,不要来找我,不关我的事,我刚才只是骂了她一句婊子而已!要找、要找就找阿巴,不要找我啊!” 一个胆小的一手扯住身旁同伴的衣袖,将那个叫做阿巴的禽兽扔向自己身后的鬼手。 那鬼手一触碰到阿巴,立刻将他的双眼挖出塞进他的嘴里,将他的下体抓碎塞进脸上那两个凹下去的空缺处! 阿巴和那大禽兽一样,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等反应过来后就像发了疯一样嚎叫这四处乱抓人。 那胆小的禽兽愣愣地看着阿巴,一想到刚才如果是自己被那鬼手抓住…… 瞬间,他双腿直打颤,只觉得裤裆处隐隐作痛,好像刚才被抓碎的蛋是他的一样。 而就在他发呆的一瞬间,他的衣袖忽然被另外一个禽兽抓住,然后被狠狠地扔向另外的鬼手去。 然后,他也向他的前辈一样,疯了。 那群禽兽为了活命开始出卖同伴,甚至不惜自相残杀,他们就像竞技场里在角逐的野兽一样,为了生存,只能将其他的野兽一一杀死。 而那些发了疯的人也并没有闲着,他们心里怨恨着刚才将他们变成这个模样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了眼睛,但却有一颗浓烈的要报仇的心。 他们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仇人,只要他们能抓到什么的东西,就立刻毫不留情地攻击,他们用牙齿,用爪子,用头去磕,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厮杀,直至其中一方倒在地上无法攻击为止。 凤云笙凌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她只觉得还不够!就算她再怎么折磨这群畜生,她也觉得不够。 慢慢地,一个个禽兽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屹立着。 但这个禽兽也没坚持多久,只站了三秒钟,还不用凤云笙出手,他就倒了下去。 凤云笙看都没看这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只是一步一步走到凤君华的身旁,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大姐,那些畜生我都已经教训了,他们没有办法再来伤害你了。”凤云笙低下头,眼里的血红色慢慢褪去,“所以,你不用怕了,可以睁开眼了。” 凤君华没有反应。 “大姐,天亮了,再不起来,就是懒虫了。” 凤君华没有反应。 “大姐,你说过你以后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食言。” 凤君华没有反应。 “大姐,我知道你能听到笙儿说话的,你只是装作听不见而已,你是在惩罚笙儿让你担心了那么久,想让笙儿也试试这种滋味是不是?”凤云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一弧微笑,“大姐,笙儿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所以你可以醒过来了。” 凤君华没有反应。 凤云笙怔怔地看着怀里没有丝毫变化的凤君华,喃喃自语。 “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泪,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而下,流入她的嘴唇。 那是咸咸的,苦涩的味道,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前世今生,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从未哭过,从来没有。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却没有醒过来……”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变得冰冷的凤君华,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的眼里涌出,“为什么,我明明只是想你醒过来而已,为什么你却没有醒过来……” 一道闪电劈开了血红色的云,轰隆一声,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姐——大姐——!” 她仰天痛哭,豆大的雨水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与她的泪融在一起。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这样的痛,真的可以痛得不能呼吸,仿佛要死去一样。 地上的血,通过雨水汇聚到了她的四周,她的余光落在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人体上。 “怎么能让你们死的那么轻松,怎么可能让你们死得那么轻松!” 她轻轻放下了凤君华,那本是褪去的血红色又在一瞬间充满在了眼球里。 他们欠她大姐得还没还够!她要再折磨他们,直至将恐惧、绝望、崩溃刻在这群禽兽的灵魂里,让他们生生世世都饱受恐惧绝望的折磨,让他们每时每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脑中,一个古老的咒语突然浮现出来,她头一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从她的食指里流了出来,滴落在了地上。 “吾以血为引,唤此地魂灵。”那滴血滴落处,浮现出了一个微弱的玄色光圈,“以身为媒,缚……” 嘭的一声,她所设下的玄光壁突然被打破,她转头,看着来者,眼里尽是杀气。 “滚。” “跟我走。” “滚。” 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凤云笙盯着他,那眼神犹如地狱修罗。 可琉烨却毫不在意:“别任性!” “我叫你滚!” 凤云笙玉手一挥,无数道玄色光刃朝琉烨的身体飞去,速度快如雷霆! “你以为就你这水平,能伤得了我?” 琉烨从容地穿过那一阵光雨,那些光刃飞到他面前就像怕了他一样纷纷往两边走,他在其中,如断水若分金。 凤云笙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拿出秋水朝琉烨飞去,剑锋正对着他的眉心。 她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琉烨的眼前,秋水剑上萦绕着玄色流光,如同怨魂的魂魄一样。 “去死!” 那猩红的眼里映着的不是琉烨的模样,而是那伤害她大姐的禽兽。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凤云笙心头充满了怒火,当下奋力往琉烨眉心一刺! “你醒醒!” 琉烨一手拔出霁月挡在自己眼前,凤云笙丝毫没有停顿,反手就是一挑,琉烨尽管已经闪得很快,还是被她切断了鬓边几缕发丝。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凤云笙奋力地朝琉烨攻击,那攻击如狂风暴雨般狂密,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她就像杀红了眼的报仇机器,只余下满腔的愤怒与仇恨。 琉烨一边快速地往后退,一边用霁月防御,可凤云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完全超出了琉烨的想象。 她只是半魔而已,竟然能和他的速度比肩,即便他不是在最佳状态,这已经让他难以置信! 就在琉烨分神间,秋水剑的剑锋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你去死吧!” 第55章:发现 与此同时,无极门。 太清宫中,七十七盏七星琉璃灯照得宫殿灯火通明,灯火之下,是一众长老焦急的脸色。 “掌门,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刚才看封印不是伤无大碍吗,怎如今会魔气冲天!” “不错,寄宿在人身上的魔是不可能有如此滔天魔气,即便是一万个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 “掌门,是不是刚才你根本是隐瞒了事情,其实封印早就被迫了是不是?” “掌门,就算慕离是你的入室弟子,但你也不能因为爱惜他而枉顾天下苍生啊!” 好些长老们都焦急不安,不住地问太微问题,这样强的魔气,一点都不亚于当年云厉当年所释放出来的魔气,这怎能不让他们担心。 一定是太微用了什么方法来骗了他们,给他们制造了封印的假象,让自己真的相信了封印安然无恙的假象,一想到这个,他们只觉得心头充满了怒火。 “各位长老稍安勿躁,请容二师兄一个个回答你们的问题。” 司涵柔声地劝道,那些长老正气在头上没地方发泄,司涵这么一说倒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好的发泄口。 “翠微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在逼掌门一样?” “不错,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翠微长老觉得我们说得不对?” “翠微长老,虽然掌门是你的二师兄,但尊卑有别,你应该叫他掌门,而不是二师兄,你身为长老却不以身作则,如此目无尊卑就不怕带坏了头吗。” “泰和长老说得对,而且翠微长老你叫掌门做二师兄,我们是不会误会的,但传到其他人的二里,难免会让人误会你们有私情。” “你们说得太过了,自掌门继任以来,翠微长老一直都是叫掌门做二师兄的,这一叫便是几十年,你们怎么以前都不说有违礼仪,今日却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是啊,掌门和翠微长老从小都是拜在伏清长老门下,他们感情比和我们深厚也是很正常,不过是一句称呼而已,不至于吧。” “妙音长老,同德长老,你们这样可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们以前没提起也是因为想着掌门和翠微长老这多年的情谊,可你不知道,现在门中私底下议论掌门和翠微长老的大有人在,我们只是为了他们着想才谏言的。” “没错,相信戒律长老一定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他们朝司戒看了过去,司戒寻日一向标榜着公正严明这四个字,这些个长老门下的高徒们平时也没少呗司戒纠错,然后他们也没少因为这些事而被司戒顺便训斥。 司戒、太微、司涵、司云,这四个人都是一同摆拜在前任掌门伏清门下,从小感情就好,一直同气连枝,他们的弟子犯错,就连带着要训斥他们这个做师傅的,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司涵他们的弟子犯错,却只是责备他们的弟子,还会说真是给你师傅丢脸之类的话,这摆明了就是偏心。 以前他们是说不了什么,可现在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司戒是不是还能做到所谓的铁面无私! “我当然明白。我们无极门,素来看重礼仪仁德,长幼尊卑,只要是无极门的弟子,就应该都遵守。” 司戒不温不火地说道,那些长老们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答道:“戒律长老果然是铁面无私,乃我辈的典范,既然戒律长老都这么说了,那么按照门规,不遵循礼仪的弟子,是要受到责罚的,戒律长老说是不是?” “当然。”司戒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些长老又是一怔,司戒素来偏帮他的小师妹,今个儿怎么转了性了,他们说要惩罚他的小师妹,他也如此爽快了? 不过不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想改是改不了的了,于是他们一脸敬佩地看着司戒,道:“不愧是戒律长老,在规矩面前即便是翠微长老也不会偏私。” 然后他们一脸同情地看着司涵,“翠微长老,其实我们也没想过要动用门规的,毕竟你是无极门的三长老,堂堂一个长老公开被处罚,那也太丢人了,日后你在你的弟子面前也很难有威信。” 他们说了那么多废话以后,才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戒律长老执意要这样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戒律长老是大长老,我们这些长老在他面前也只是小辈而已。” 他们说得谦恭,简直就像是对司戒十分尊敬的小弟一样,可眼底却跳跃着看好戏的雀跃。 他们刚才没有提到太微,因为他们不敢动太微,别看太微平时好像很和气的样子,发起火来可是比司戒还要可怕的主,司戒就更不必说了,他不来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还哪敢去招惹他? 司云虽然没有他那两位师兄如此骇人,但是人家掌管着无极门所有的药,要知道修炼的人对药的需求可不是一般的大,想想要是得罪了司云,他只要在你去求他给药的时候微笑地说一句“药还没练成,还请改天再来”,那就足够你受了。 所以这四人组里面,也就只有司涵他们是敢欺负的,因为司涵温柔量大不计较,而且也是他们四个人里最没有实权的一个,反正报复了司涵就等于报复了其他三个,所以他们也常常打司涵的主意。 反正这“不分尊卑”的罪名是司涵叫了太微做“二师兄”,至于其他的,他们就不深究了。 司戒瞥了那些要看好戏的人一眼,然后淡淡地道:“泰和长老,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那几个长老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不太明白司戒说的是什么意思。 “戒律长老,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司戒冷哼一声:“意思就是,触犯门规的人不是师妹,而是你们!” 那些人皆是一怔,泰和长老最先回过神:“戒律长老,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虽然我们平时都知道你是偏帮翠微长老的,可你这次也做得太出面了!” 平时戒律长老占理,他们就算对他心有不悦也不敢说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可不同,这摆明了占理的是他们,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好好报复司戒那还等什么时候。 “对,泰和长老说的对,司戒,你身为无极门的戒律长老,怎么可以如此含血喷人!” 那些长老果然纷纷对司戒进行讨伐,而司戒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道:“无极门规第二条是什么?” 他们一怔:“仁爱同门。”然后立刻补充道,“仁爱同门又如何?第五条是明戒尊礼,刚才你也说了,我们无极门最是注重的就是长幼尊卑。” “不错,我们是注重长幼尊卑,那又如何?师妹叫掌门做二师兄,那是因为仁爱同门,难道你们要说仁爱同门就是有违礼仪吗?” 那些长老又是一怔,旋即又愤愤道:“戒律长老,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不等他们发话,司戒又继续搬出道理来,“是你们目无尊卑,无故造谣,陷害同门,乱我无极门安定,此外你们还在无根据的情况下的质疑伏清掌门,这简直又是罪加一等!” “我们无故造谣,陷害同门,目无尊卑?我们何时这样做了!还有什么祸乱,什么质疑伏清掌门,司戒你根本是在无中生有!” 泰和长老气得青筋直冒,这样污蔑人的话亏他司戒能说得出口! 司戒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却被司涵拉住手,司涵对他摇了摇头,那明显是劝他不要再和他们计较下去的意思。 司戒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柔和,却就在这时又听到另一个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是翠微长老明白事理,知道自己错了,不想再把事情闹下去。” 司云皱眉:“泰康长老,若是师姐有错,那我也一样叫掌门做掌门师兄,那是不是也应该受罚?” 第56章:裂痕 “妙法长老是叫掌门做掌门师兄,是掌门在先师兄在后,这是既表达了对掌门的尊敬,也体现了师兄妹的情谊。”泰和长老讨好地道。 司戒本想看在司涵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但他们竟然这样不知悔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师妹贵为三长老,论辈分比你们都要高,你们对她说话却没有用敬语,而且还语气恶劣,这难道不是目无尊卑吗?”司戒冷眼看着他们,“你们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质疑伏清掌门的决定,这不是对前任掌门不尊不敬,不是造谣生事,乱我无极门安定吗?” “陷害同门,那自然是指你们陷害师妹一事,师妹叫掌门做二师兄不过是本着友爱同门,却叫你们扭曲成不分尊卑,还想借此定她的罪,这不是陷害那是什么?” 那些长老气得牙痒痒的:“司戒,你这是故意扭曲我们的话,是你有心包庇翠微长老!若翠微长老真的是本着友爱同门,那也应该像妙法长老一样叫掌门做掌门师兄,而绝非二师兄。” “不错,司戒,你身为戒律长老,这样诬陷我们难道就不怕遭人非议吗?还是说你们仗着掌门是你的二师弟,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你们还敢说这样的话?是哪本典法告诉你们,叫掌门师兄才叫尊敬,直接叫二师兄就不尊敬了?按你们的说法,是不是现在门中叫师兄师姐的都是不尊不敬了?” 司戒厉色看向他们,“你们说我故意扭曲你们的话,可我司戒是伏清掌门任命的戒律长老,他老人家为何不让你们做戒律长老?那是因为伏清掌门认为我比你们更胜任戒律长老一职,对《律典》和《礼典》的了解比你们更透彻,你们现在质疑我,难道不是相当于在质疑伏清掌门?” “你、你含血喷人,无理取闹!” 那些长老气得涨红了脸,他们知道司戒是摆明了偏帮司涵,可那司戒却偏偏说得有理有据,还伏清掌门也给搬了出来,他们想反对却又无言以对,这着实让他们觉得憋屈。 司戒冷哼一声:“什么叫做含血喷人,我说你们的每一条都有理有据,反而是你们,只一味说我含血喷人,无理取闹,净说些没有根据的东西,到底谁才是含血喷人,岂不当下立见?” 泰和长老怒极反笑:“你每一条都是有理有据?你这是以权谋私!你仗着你自己是戒律长老,便用这权力来压我们,现如今还如此理直气壮,真真是小人得志!” 司戒大掌一挥,厉声道:“泰和长老,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若你真的觉得我是以权谋私,那就在明日统一晨练时将此事告知全部弟子,让所有弟子都来评理,如何?” 那几个长老当下心虚,他们也知道他们所谓的理其实也很牵强,若是事情闹大了,他们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们又死要面子,要让他们现在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哼,司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你仗着自己是戒律长老,手中有权,比起我们这种虚衔长老来说,弟子自然会因为不敢得罪你而都赞同你的说法。” “就是,没想到司戒你平日里一派铁面无私的作风,背地里却是如此阴险的人!” 要是换做平时他们是绝对不敢对司戒这样放肆,但现在他们都气在头上,一想到平时受司戒的气,反正都得罪了那就干脆做绝一点,好好发泄好了。 “你说我阴险?”司戒最容不得被人污蔑他,当下愤怒,“泰真,你莫要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彼此的气开始游走全身,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愤怒。 司涵他们开始劝司戒,泰和他们也劝泰真,只不过司涵劝司戒的出发点是不希望同门相争,而泰和他们劝泰真的出发点是别去白白送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可他们两者都非要对方道歉,两者的牛脾气一上来就各不相让了,谁劝他们都当做耳边风,而且矛盾越来越大,已经晋升至要大打出手的地步。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一道比他们更强的气突然释放了出来。 “够了!”太微大掌一挥,“如今正是天下存亡之际,你们堂堂无极门长老,非但不积极考虑退敌之法反倒内讧起来,若此事传出去实在是丢尽我无极门的脸!” 司戒和泰和忽然沉默了,最后还是司戒先表态:“掌门说的是,是司戒失态了。” 泰和他们刚想嘚瑟,只听太微又道:“泰和长老你们说的有理,但师妹只是习惯叫我二师兄而已,而我也没觉得她这是不尊敬,所以你们也不必在为此费心。” 泰和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点头:“既然掌门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此事就此作罢吧。” “难得你们深明大义,那就最好不过了。”太微看了泰和等人一眼,才道,“从魔气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在南穆国,但具体是哪里,我已经让元意去查看具体的情况。” 话音刚落,便见两道蓝白身影急着走过来。 “掌门。” 太微看了一眼元意,然后才看向另外一道蓝白身影:“萧仁,你怎么回来了?” 萧仁双手抱拳:“回掌门,弟子是来禀告异变一事的。” “你知道线索?快快说来。” “是,”萧仁放下双手,“弟子奉命下山调查魔族行踪,一路追寻,在雁门关附近的山下发现了魔族的踪迹。” “你是说魔族在雁门关?”太微微微皱起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距离异变大约两个时辰。”萧仁答道。 太微沉默不语,他记得两个时辰前,楼异再次向他自请下山,太微以为他是不得不回去军营,见他的伤也能靠自己恢复,所以便允了。 可是现在挺萧仁这么说,难道是他察觉到了雁门关那边的异常,所以才会自请下山的? 不,他怎么可能察觉到雁门关那边有魔,这应该是巧合,是自己想太多了。 “弟子为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立刻用符鹤通知掌门,只是一直尾随他们,希望能借此找到他们的据点。”萧仁继续道,“弟子在跟随的过程中,发现了两个疑似是七魔将的魔,因为弟子怕被他们发现,所以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看着他们,只知道那两名七魔将是男的,一个是身形魁梧的壮汉,另一个身形矮小的孩童,两者都不是本体,都是寄宿在人身上。” “一高一矮吗”太微想起楼异报告魔族的情况,心里考虑着他们有可能是谁,“继续说。” “是,弟子就在远处观察他们,他们在山下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便转移了阵地,到了附近的紫竹林里。”萧仁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就在刚到紫竹林没多久,山的那边就涌出了冲天的魔气,他们一开始似乎也是惊愕的,但后来那两个七魔将对他们说了一些话,忽然他们就变得兴奋起来。” “兴奋?”太微和司戒等人对看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露出凝重,这和当年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弟子猜测,有可能是魔尊的真身来到人间了。”萧仁道。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泰和长老他们更是带了几分恐惧。 一想到十八年前魔族入侵的景况,他们就毛骨悚然,尤其是那七魔将和云厉,虽然时隔十八年,但当初的恐惧感,还如同身临其境。 “即便是云厉,也不可能在封印完好的情况下真身降临人间!”泰真长老看着太微,“掌门,现在你应该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封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应该给你们一个交代,”太微的目光巡过众人,“其实封印,已经破了两道,最后一道也出现了裂痕了。” 第57章:于心难安 “什么?!” 不仅是泰和长老他们,就连同德长老他们也是十分惊讶,封印竟然已经破了两道,最后一道还出现了裂痕?! “掌门,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们!” “掌门,就算慕离是掌门的入室弟子,掌门也不应该为了他一己的性命而枉顾天下万民啊!” “掌门,为今之计只能让慕离去修复封印,不然人界就将生灵涂炭了啊!” “掌门……” “够了!”太微大掌一挥,厉色看向泰和等人,“你们就这么害怕魔族吗?!” 泰和等人一愣,被太微说中了心里话,不由得恼羞成怒:“掌门,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们,我们让慕离去修复封印,为的是天下苍生!” “不错,我们怎么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让让慕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们也是看着慕离长大的,若有其他可能,定然不想让他去冒这个险!” “对,若只是危及到我们,那又何足挂齿,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危着想,反而是掌门你自己因为一己私念而枉顾天下安危,您会这么做实在让我等大失所望!” “哼,你们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你们是什么人我司戒难道还不清楚?” 不等太微发话,司戒就已经被这些人对太微的污蔑弄得生气,“你们明知慕离对无极门来说有多重要,尤其是现在没有了圣物的情况下,而就算慕离耗费心力将封印修复,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封印也撑不住太久,可你们就为了自己能安全多一会,就枉顾慕离的性命。还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到头来还在责难掌门,什么叫做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伪君子!” “司戒,你不要以为刚才我们看在掌门的份上不予追究,你就以为我们是怕了你!什么道貌岸然,什么伪君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就是在污蔑同门!” “我污蔑你们?我……” 司戒还没说完,便听到一把罕见带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都不要再吵了,刚才二师兄说的话难道马上就成了耳边风?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们还有时间相互指责吗?!” 司涵看着泰和长老等人,秀眉微微蹙起,素日温柔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厉色。 泰和长老他们都愣了愣,他们没想到平日里脾气最好最软弱的司涵,竟然也会发火。 不过他们倒是不怕,他们现在连太微司戒都不怕了,更何况是司涵。 “翠微长老,你不要以为我们刚才不追究你的事,你就以为我们……” “泰和长老,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怎么说也是无极门的翠微长老,论尊卑位份,要远高于你,就算你对我用敬称,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都拘泥这些,才没有和你计较,但不代表你就可以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 司涵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泰和长老的话,泰和长老被司涵突然这么一说,忽然就有些懵了。 “还有,当年若不是二师兄向师傅求情,你们的下场是什么,你们自己应该很清楚。” 司涵厉了一眼另外几个想张嘴的长老,“二师兄不仅替你们求情,还给你们安排了长老一职来安抚你们,他这么做是看在同门之谊,是希望无极门上下能一团和气。可你们非但不感恩,却在这些年来一直与二师兄作对,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那些个长老被司涵说得满脸通红,尤其是在两个小辈面前,只觉得又羞又恼,可他们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驳,毕竟司涵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二师兄为什么不惜骗你们也要让你们以为封印是安全的,难道二师兄真的是舍不得离儿的性命吗?若用离儿的性命能换天下人的安全,你们以为二师兄不会这么做吗?当年他是如何对笙儿的,你们也清楚。” 司涵看着太微,她深知自己这个二师兄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甚至是铁石心肠,为了天下为了无极门,他可以放弃任何人,任何事,即便是他自己,即便是他最珍视的人,也不能例外。 在就是无极门掌门的宿命,以及无法推卸的责任,可偏偏太微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司涵知道这些年来太微的心里又多么的痛苦和煎熬,只是这一切这个男人从未表露出来,只一直默默承受着。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这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好了师妹,不要再说了。”太微看着司涵,目光柔和。 司涵微微垂下头:“是,二师兄。” “无论如何,骗了便是骗了,的是德行有亏。”说着太微看向泰和长老等人,“泰和长老、泰真长老、子虚长老重明长老,明日晨练时,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掌门,难道你想……”司戒摇头,“不,这不行,封印的事还不能公开。”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是时候告诉其他弟子了,他们也有权选择去留。”太微顿了顿,看向司云,“到时候,就要麻烦三师弟了。” 选择出师下山的弟子,往往会被无极门消去一些记忆,比如说消除某些术法的记忆,也有对无极门秘事的记忆,像魔族这种也纳入了秘事的范畴,后者一般都会进行消除,但也有例外,比如说端木珣,他出师时,就没有被消除关于魔族事情的记忆。 “掌门师兄,你要告诉弟子们封印的事是应当的,只是对泰和长老他们的交代,司云觉得不必要。” “三师弟说得对,要是一定要有一个人受惩罚的话,还不如我……” “此事与你无关,而且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太微打断了司涵的话,“这样,你们可算满意了?” 泰和长老他们对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 “掌门能够以身作则,实乃我无极门之幸,”泰和长老拱手,“只不过刚才我们也一时冲动,言语上冒犯了掌门和司戒长老、翠微长老,若论责罚,我们四人也应该受罚。而掌门之所以会隐瞒我等,也是有苦衷罢了,若因此要掌门受责,我等也于心不忍啊。” “你们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师妹和大师兄都明白,用不着受责。但我的情况不一样,若不受罚,我于心难安。” “可是……” 泰和长老他们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微抢过:“我说了,我意已决,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他看向萧仁,“萧仁,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要禀告吗?” 萧仁摇头:“暂时没有。” “好,你现在带上葵月和慕风他们立刻到雁门关查探魔族的行踪,要弄清楚刚才异变的原因是什么,魔尊是不是真的来到人界了,记住要隐蔽行踪,不要让魔族发现了你们,一旦查明,立刻回来禀告。” “是,弟子领命!” “你们也下去吧。”太微对泰和长老等人道。 “是。” 其余人都一一离开,而司云司戒和司涵却都不走。 “掌门,你明天真的要这么做吗?” “大师兄,此事的确是我理亏,而且若我不这么做,日后只怕会被泰和等人捉住把柄,到时更加不好处理。” “哼,的确,像他们这样的小人,必定会这么做。”想起刚才泰和等人的神态,司戒就越觉得太微说的有理。 “可是掌门受门规处罚,这事若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话,还不如让我来认这个罪。”司涵担心道。 “要不我将他们的记忆都消除了,虽然有点麻烦。”司云建议道。 太微摇头:“不必这样大费周章,错了便是错了,我们无极门也没有一条门规是说掌门不得犯错。事到如今,我担心的不是颜面问题,而是魔族。” “刚才的异变,只怕十有*如萧仁的猜测,否则我难以想象会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司戒担忧道,“而且还是来到了人间真身。” “明明最后一道封印都还没有破除,即便是再薄弱,阻隔异界之灵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他的真身到底是怎么来到人间的。”司涵百思不得其解。 “这便是我所担心的。”太微脸色凝重,“即便是当年的云厉,也做不到在封印没有完全破除的情况下让其真身来到人间,如今才过了十八年,他的修为也不会有如此大的突破。”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刚才的异变并非由云厉造成?”司云问。 “我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也不一定,毕竟封印被破坏的速度,也并非十八年前可比拟的。” “这场异变就发生在雁门关,也不知道离儿有没有事。”司涵担心道。 “师姐倒是提醒了我们,如今慕离师侄就在雁门关,若是问他,或许可以知道更多。” 太微摇头:“发生异变时我便立刻用符鹤与他联系,可他却没有回应。” “难道他被这场异变牵连其中了?”司戒一脸凝重。 太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刚才也想过他有可能是察觉到雁门关不对劲才会向我请辞,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察觉到这些。” “掌门师兄,慕离师侄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司云宽慰道。 “但愿如此。”太微眉目柔和了些“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日子里随时可能与魔族开战。” “好。” 司戒等人也离开了太清宫,只留下太微一人。 “离儿……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了。” 太微看着这清冷的太清宫,早知道会有今日的一切,当初他是不是不该收他为徒? 太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身为无极门得掌门,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可作为他的师傅,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想,比起现在,他应该在普通百姓的家里成长,哪怕是耕地种田,也比现在要安逸得多。 就像对白笙,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当初他能够平心静气地和她好好说,是不是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个地步? 他一直愧疚着,可是他知道于事无补,甚至当他知道她的血脉被萧玉杀死时,他也只能赞同萧玉的做法。 毕竟,对那个孩子而言,留在这世上才是最大的痛苦。 可有的时候,他也不禁会想,如果她的孩子当年没有死去,那个女娃活在了这个世上,那她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他知道这是很愚蠢的想法,可他却忍不住会这样想,就像刚才那样,他第一个念头是这场异变是白笙的女儿造成的。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女婴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只是此时此刻的太微不知道,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婴”,正躺在某位魔尊大人的怀里。 第58章:红莲 她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 直至她看见,黑暗之中,站着几个看不见容貌的人。 他们目光所及处,是一个披着黑色皮质风衣的女人,风衣胸襟处,绣着一朵以暗红丝线描成的莲花。 女人双手拿枪,对襟开的风衣里,摆着各种刀刃药瓶。 原因。 女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冰冷得就像一个机器。 那几个人叹了一口气,他们说,红莲,我们并不想杀你,但我们别无选择。 说着,他们手中凭空多出了枪支,黑暗处,冒出了数十个与他们一样的人影。 他们站成一排,数十个枪口笔直地对准她。 原因。 女人依旧只说这两个字,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如今那位大人完全专注在你的身上,这样的他无法带领我们走向巅峰。 他们的目光里,夹杂着厌恶与怨恨,仿佛她是祸国妖女一样,而他们则是正义之士。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她看着他们,声音冷若冰霜,脸上,始终看不见情绪。 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人,但事关组织兴亡,所以只能委屈你。 那憎恶的目光越发变浓,映射出其他的情绪。 妒忌、恼怒,甚至还有惋惜,惧怕。 冰冷的目光巡过他们的身上,宛如一把寒剑,刺在他们身上。 若是一般的人,早已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而能站在这里的,恰巧都不是一般人。 他们是那个组织里顶尖的高手,是那个男人麾下,最得力的执行者。 她看着他们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微微弯曲。 秒速五厘米,这是扣动扳机的速度。 不知何时,她的指间已插满了刀刃,轻轻一挥,四散开去的刀刃直刺敌人喉咙。 怦怦怦怦,青葱玉指轻转,扳机已迅速被她按下,从挥刃到扣下扳机,动作利落干脆,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倒在地上的人,血晕开了他们胸前,一朵朵,宛如盛开的红莲花一样,妖艳灼灼。 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红莲业火,焚化万灵,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红莲。 这是她的师傅,那个一手栽培她却被她亲手诛杀的人,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看着倒下的同伴,还活着的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因为他们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红莲业火,这个震慑黑白两道的第一杀手,绝非浪得虚名。 他们预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已经预先想好应对的方式。 致使她以为,挡住敌人的子弹,杀光所有的敌人,就可以像往常一样安然无恙。 却不料,还是输在人心之上。 身上朦胧传来什么东西挪动的感觉,她蓦地睁开眼,前尘种种戛然而止。 “醒了?”琉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她。 她没有理他,仿佛琉烨根本不存在一样,只是径自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随之滑落。 “你要做什么?” 见她打算离开,琉烨拉住了她的手,“你知不知道你两天前做了什么?” 凤云笙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去看他,左手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把秋水,剑身发出玄色荧光,她一剑朝琉烨抓住她的手臂劈去,半点不留情面。 琉烨也没有闪躲,只是用另一只手架住秋水:“你以为现在的你就能伤到我?” 凤云笙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加强剑身上的气。 “尊上,您让属下办的事已经办好了……”赢溟刚进来,便被眼前这幕给吓住,“凤云笙,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他就想对凤云笙出手,却听到琉烨喝道:“退下,你现在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尊上,她……” “没事,我只是在和她切磋而已。” “切磋武艺?”赢溟的目光落在秋水上,这样强的杀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切磋而已。 “怎么?难道没听到本尊的吩咐?” 赢溟看了看凤云笙,然后又看了看琉烨,他清楚这位尊上的脾气,所以现下只得道:“属下现在就告退。” “另外告诉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这里,连鬼相都不可以。”琉烨吩咐道。 “是,谨遵上谕。” 见赢溟离开,琉烨才对凤云笙道:“你还想不想知道凤君华现在的情况了?” 听到“凤君华”三个字,凤云笙终于有了反应,她侧过头看他:“你怎么会知道大姐的名字?” 那双眼里,凝着绝对的冷,如死水一般的寂,没有半点情绪,似是黑暗深渊的最深处一样,没有半点神采。 他见过她的冷,她的漠视,她的恼,她的怒,她的着急,却从来没有见过如今她这样的神情。 仿佛没有灵魂,只剩下躯壳,宛如机器一般。 这是她上辈子唯一的表情。 琉烨讨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宁愿她对他发狠,宁愿她用剑指着自己,也不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我不仅知道你大姐的名字,还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琉烨微微皱起眉,“如果你想知道,就安分些。”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凤云笙的微微垂下眸,秋水剑上的灵力竟少了一些,“她死了。” 她现在就是要赶去那天凤君华死去的树林里,将大姐的尸体好好葬了,如果晚了,她怕大姐的尸体会被野兽吃了,而且她也不想大姐的尸体在荒郊野岭里呆上太久。 大姐生前过得太累了,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了她,但至少在她死后,能够安宁。 一想到那群禽兽对大姐的所作所为,凤云笙就恨不得将那群禽兽的尸体鞭上千万次,可是她也知道,就算她把这群禽兽死了又怎么样,就算她将他们折磨得不像人型又如何?自己的大姐也回不来了,自己再也不能看见大姐了。 大姐,大姐…… “她没死。”琉烨见凤云笙犹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听到我说话吗?我说凤君华她没死。” 凤云笙的眼里瞬间有了一丝光亮,但随即充满了怀疑:“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凤君华没死。”琉烨重复道。 “你是说大姐没死,凤君华她没死?”仿佛在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一样,她又重复了一次。 琉烨点头:“是。” “真的?你没有骗我?”她问。 “没有。”他不厌其烦地答道。 “真的?大姐没死?她真的还活着?”凤云笙看着他,喜悦的神色里夹杂着一丝怀疑。 “真的。”见她仿佛活了过来,琉烨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神色也变得有些柔和,“如果你把秋水收起,我会告诉你她更多的情况。” “好!” 听到琉烨的提醒,凤云笙这才记得自己刚才还一直把秋水架在琉烨的手上,当下立刻把秋水剑收回,此刻的她根本没有考虑琉烨是不是在骗她,只是一心想知道自己大姐更多的情况。 她从来没有对朋友和亲人以外这样毫无防范过,更何况琉烨现在还被她列为“敌人”名单里。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凤云笙看着琉烨,眼里是急切而炙热的目光,“我大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她怎么会没事的,是被谁救了吗,有生命危险吗,她有没有自寻短见?” 凤云笙一口气向琉烨问了好几个问题,而琉烨只是耐心地听她把问题说完,见她不打算再问其他问题,才开口回答。 第59章:千年虾精肉 “你大姐现在在你南穆国的军营里,被你们的军师端木珣救了,没有性命危险,她现在还昏迷着,所以没有自寻短见。”他耐心地回答。 听到琉烨的话,凤云笙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但眉头还是皱着的:“你说大姐还昏迷着,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要慢慢恢复。” “也是,大姐身体那么虚弱,一时半会没醒来也是正常的,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凤云笙自言自语道。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也只微微低着头,考虑着凤君华的事。 她现在很想去看凤君华,想确认她到底怎么样了,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哪里,就是狮驼山的岩洞。 虽然凤云笙不知道琉烨为什么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毕竟他对她说过让她不要在雁门关附近逗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离军营很近,她可以马上见到凤君华,但问题是她不知道琉烨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而且这一次听他的语气,不仅是他在这里,其他魔族的也都在。 如今的她,比起往昔灵魂感知的范围要更加大而且清晰,就像现在这样,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在整座狮驼山上,有多少个魔的存在。 算上琉烨,一共是二十五个,而其中有五个的魔气明显比其他的魔要高出一大截。 七魔将里,就有四个与她交过手,至少有一个是真心想置她于死地,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怕他们,但是要对付在这样的概率下,这样的情况下,她要在不被他们发现离开这里,着实有些困难。 “我待会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了就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琉烨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抬眼看他:“有他们在,我也去不了哪里。” “他们?”琉烨微微一顿,“你是说赢溟他们吗?他们也会和我一起去。” “哦,是这样啊。”凤云笙神色平静,“那你也放心,我不会乱走的,之前我就是打算离开雁门关,却没想到会遇上那群禽兽。” 她慢慢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问:“对了琉烨,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封印我体内的魔气吗?” 凤云笙现在虽然灵力充沛修为很高,但同时也魔气缠身,如果现在去见端木珣,必然会被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气,所以她一定要将魔气封印了。 “你现在应该叫我相公,或者夫君,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琉烨没有理会凤云笙的问题,只是纠正她的说法。 “哈?”凤云笙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成了琉烨娘子的事实,这不只是一种设定吗,没想到他还这样注意细节了,“我不习惯这么称呼别人。” “那就等你习惯了再来问我,反正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封印你体内的魔气,而且也可以让你随时解封。”琉烨毫不在意地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 “等等,”凤云笙瞪了一眼琉烨,别过头,“相、公。” 她这一声是咬着牙,硬是强迫自己从嘴巴里蹦出来的,刚说话,她就觉得自己身上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相公?她竟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词,而且还是在被人威胁的情况下! 看着琉烨那舒坦的微笑,她对这个厚颜无耻自恋自大的魔尊,厌恶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琉烨却无视了凤云笙的恶意,甚至忽然觉得她这样的表情也很可爱,要是让凤云笙知道琉烨现在心里所想,只怕她会先和琉烨先来比划一番再说。 “现在你可以替我封印了吧?”凤云笙冷冷地盯着琉烨,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耍我我就杀了你。 “不,这是你身为我娘子应该做的事,想要我帮你封印,你还得答应我另外一个条件。”琉烨说。 凤云笙握紧了拳头,一瞬间她有杀了琉烨的冲动,浑身的杀意聚集在她的拳头上,但想到凤君华,她只是低气压地道:“什么条件。” “给为夫做顿饭吃,为夫有多天没吃过东西,觉得饿了。” 凤云笙先是沉默,然后才看着琉烨,神情严肃:“魔也需要吃东西的?” “当然。”琉烨不假思索地道。 凤云笙将信将疑:“那你到底有多久没吃东西了?饿到必须要现在吃?” “我想想。”琉烨一脸认真地思索着,“上一次进食的时间,好像是三百一十七年前,是去赴青丘国那只老狐狸的宴,恩,那次的东西味道还可以,尤其是那一道碧桃冰晶……” “够了,”三百一十七年前吃过东西,这真是好多天啊,而她竟然还真的认真去考虑琉烨说的是不是真的! 凤云笙隐忍着自己的怒意,“这里没有食材,吃饭这件事能不能等一等,先帮我封印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 “不能,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吗,而且经常把吃饭放做第一位,视为最要紧的事。” 你也知道那是人说的,因为人不吃不喝几天就会死,而不是三百一十七年都不死! “你刚才不是说你有事要出去一趟吗?现在去找食材然后再做饭,需要很长时间,我怕会耽误你的正事。” “你也说那是刚才,现在我觉得吃饭比较重要。”琉烨理所当然地道,“还是说,你觉得替你封印这件事并不着急?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做。”凤云笙冷冷地看着琉烨,如果眼神有杀伤力,琉烨早就被凤云笙的眼神凌迟至死,“我现在就去找食材。” “你不用亲自去找,要准备什么说出来,鬼相他们会替你准备好的。”琉烨无视凤云笙的怨念,只觉得自己十分体贴。 凤云笙也懒得再理这个魔尊,只把自己基本需要的工具说出来,什么锅碗瓢盆,烟油酱醋。 “你想吃什么。” 凤云笙其实很想做暗黑料理给琉烨吃,什么虫啊蟑螂啊老鼠啊一锅乱炖,那滋味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妙。但一想到他这么缺乏常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单纯太过,真有可能把这堆正常的魔都不会吃的东西塞进嘴里。 要是平时,他吃死了也与她无关,但现在她还要依靠他封印自己体内的魔气呢,所以暗黑料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恩,吃什么啊,”琉烨微微低头,一脸认真地思索着,“为夫要吃渭海水底千年虾精的肉,记得要用云崖上的槐木枝做柴火,这样烧出来的肉有槐木的香气,还有万年梧桐树上结的梧桐果,记得要向阳的那面,那面的梧桐果汁会比较多,还有千雪谭里的煌花……” “好,可以了,”你可以去死了,凤云笙觉得自己去问琉烨想吃什么就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白痴的事,“就是虾肉和梧桐果,还有黄花?黄花菜是吧,我知道了。” “千年虾精肉,万年梧桐果和千雪谭里的煌花,你们人界就叫做虾肉梧桐果和黄花菜?”除了梧桐果以外,琉烨觉得其他的东西好像和他描述的都不一样。 第60章:喂我吃 凤云笙肯定地点头:“没错,就是虾肉梧桐果和黄花菜,”她也认真地道,“不过品种不一样,所以味道可能有些差别,你也知道,人界里可没有什么渭海云崖,更没有什么千雪谭。” “恩,的确。”琉烨觉得凤云笙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就按你说的准备虾肉梧桐果还有黄花菜,不过本尊还没说完,我还想吃青丘国的……” “做这三样东西已经很费时了,不能再做其他了。”凤云笙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真的?”琉烨有些不信地看着凤云笙,做这三样东西就很费时了?这怎么和他印象中的“做饭”差得有点远? “真的。”凤云笙十分肯定且真诚地道。 见凤云笙这般肯定,琉烨当下只以为可能做饭也分很多种,自己挑的这种比较难,所以她要耗费的时间。 于是乎,琉烨就吩咐鬼相替凤云笙准备她要的那几样东西,还特地给嘱咐要买两碗红豆沙。 当听到虾肉梧桐果和黄花菜时,鬼相只以为是凤云笙自己要做饭给自己吃,就和那两碗红豆沙一样,毕竟这些平凡的食材,应该是被他们的尊上列入“无法下咽”的名单里。 只是鬼相不知道,这时的凤云笙还在担心那梧桐果难找,毕竟这不是随便一个市集就能买到的东西。 不过她没有担心很久,不消片刻,鬼相就把她所要的东西全部给她带来了,还贴心地将干净的水带了过来。 “凤姑娘,需要我帮你吗?”鬼相问。 “不用,你先出去。”还没等凤云笙回答,琉烨就替她拒绝了。 “尊上,那件事……”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琉烨根本不给鬼相开口的机会。 “是,属下告退。”鬼相看了一眼凤云笙,当下不再说什么,只退了出去。 “鬼相也不过想提醒你不要忘了正事而已,”凤云笙随手一挥生了火,“你身为魔尊,好歹也是一族之首,怎可这般任性。” 琉烨剑眉一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 “不,我只是在替鬼相他们悲哀而已。”摊上你这个难伺候的上司。 “我们要紧的事,无非就是加紧对封印的破坏,不妨告诉你,人界的封印已经有两处被彻底破坏了,剩下的那一道也差不了多少了,你难道不担心?” 琉烨顿了顿,“还是说,如今的你已经把自己当成是‘魔’了?” “担心有用么?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很清楚无法阻止你们,而我也不想阻止,即便作为一个‘人’。” 她不是楼异,没有保护天下的高尚情操,甚至连保护南穆国的兴趣也没有,她只想保护她所珍视的人,她的剑也只会为那些人而挥动,“只要你们不触犯我的底线,我就不会与你们为敌。” “你的底线是什么?凤家的那些人,你的那些下属?”琉烨微微眯起眼,“还是说,还有那个叫慕离的?” “慕少侠救过我很多次,如果你可以不和他为敌,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琉烨不与楼异为敌,楼异也会与他为敌,这是她管不了的。 不过她会尽力救他,就像之前一样。 “哼,你还算聪明。”琉烨看着她,“至于凤翰霆他们,只要他们不来冒犯我,我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凤云笙恩了一声,继续默默做饭,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过吃的了,而且还贪快一次做两个菜,所以导致做出来的东西有点不太能看。 最后,凤云笙看着自己做出来的那两盘菜,一盘是干瘪了的水煮黄花菜,一盘是将糖当做盐下的水煮虾,还在慌乱的时候把酱油倒进去了。 她想怎么说,这两盘东西要保证食品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于那味道和卖相……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连她自己看着都没有食欲。 那剩下能吃的就只有那梧桐果了?这两盘东西她实在不敢端过去给琉烨吃,万一他看见这么丑的东西,以为自己是在忽悠他,一生气说不帮自己封印就不帮,那就糟糕了。 更何况自己就算端过去了,正常人看见这个样子也不会想吃吧,凤云笙看着放在旁边的那两碗红豆沙,难道琉烨是猜到这个结局,才会叫鬼相买来两碗红豆沙做后备的? 她就知道他要自己给他做饭是不安好心,看来是想看她笑话罢了,不过没想到琉烨竟然也喜欢吃红豆沙,凤云笙第一次觉得这位魔尊对吃的品味还是不错的。 “是已经做好了吗?” 就在凤云笙想怎么办的时候,琉烨已经来到了她的旁边,发现旁边放着两盘好像已经做好的菜,不由道:“做得挺快啊,你也没用很多时间。” 她这才回过神,便见琉烨伸手去拿菜。 “等等!”凤云笙出言制止。 “怎么?”这时琉烨已经将那只“千年虾精”放到了嘴里。 “你……你吃了?”凤云笙有些惊讶地看着琉烨将整只水煮虾连皮带壳地吞下,“觉得怎么样?” “还凑合。”琉烨上下颌有规律地运动着,“就是太小了,我以为再小至少也有有半个你这么大。” 至少也有半个我这么大?凤云笙有些怀疑琉烨吃的东西真的是她所认知里的“虾”吗? 不过她没想到,琉烨好像对吃的没有什么要求,自己刚才的猜想好像猜错了,不过话说回来,莫非是魔的口味和人不同,不然怎么会把水煮的虾连壳一起吞,还觉得凑合? 但不管怎么说,好像蒙混过关了,凤云笙的余光不经意地往那两碗红豆沙飘去,“那你再试试那个。” 琉烨恩了一声,便伸手去拿那瘪了的黄花菜,凤云笙见他打算用手抓,不由道:“难道你打算用手抓?” “不然呢?” “用你旁边的筷子。”说着凤云笙便拿起一旁的筷子,给他做了示范,“就像这样。” 琉烨认真地看着凤云笙在做示范,凤云笙见他看得认真,便也认真地教起他来。 她一边示范着正确筷子使用的姿势,还用心地讲解其中要注意的事项,神情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样。 而琉烨也一直注视着她,那样认真的,专注的。 “……总而言之,一开始学习拿筷子就忌学坏了手势,因为一旦习惯了这种拿法就很难改变了,你现在试试吧。” 说着她便将筷子递给琉烨,而琉烨却连看都没有看那双筷子,只是看着凤云笙。 “我刚才没听。” 琉烨很诚实地说出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在听凤老师对筷子使用的教学课程,而且还说得问心无愧,理所当然,好像谁听了谁傻叉一样。 凤云笙忽然又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自己在这位魔尊大人面前做蠢事一样,只是啪的一声,表情淡定地把筷子放到一边,但力度之大差点让那双无辜的筷子变得粉碎:“那你还是用手吃吧。” “不,你刚才不是说用手抓食物是很粗鲁的行为,只有野兽才会这么做,所以才教我用筷子么?” “所以呢?”凤云笙已经不想吐槽这个像原始人一样用手抓东西吃的魔尊了。 “本尊虽然是魔,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野兽,但也不是野蛮的,如此粗鲁的行为定然是不能做。” “所以呢?”一想到自己刚才那样认真的教他用筷子,这混蛋竟然对她说他没有听,而且还说得理所当然,她的无名火就来了。 “那你喂我吃吧。”琉烨理所当然地道。 第61章:情敌是红豆沙 “什么?”凤云笙怀疑自己幻听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喂我吃。”琉烨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次。 要是哪天有机会,她一定要将琉烨这张理所当然的脸给撕了!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我没有喂过人吃东西。”凭什么要她喂他吃东西? “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没有经验的。”琉烨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很体贴凤云笙。 凤云笙双手抱胸,这魔尊除非男子进水了,否则怎么可能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琉烨,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没有喂过人吃东西,意思是我不会喂人吃东西。” “恩,你是不应该喂人吃东西。”琉烨赞同地点头,尤其是那个叫慕离的。 凤云笙白了他一眼:“那你还叫我喂你?” “我又不是人。”琉烨理所当然地道。 凤云笙突然被堵住,他不是“人”,的确他又不是“人”! “再说了,我是你相公,你身为我的娘子,喂我吃东西不是很应该的吗?” 凤云笙瞪着他:“什么叫应该,谁跟你说是应该的!” “你突然发什么脾气,”琉烨疑惑地看着凤云笙,“我叫你喂我吃东西,你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被人使唤还要觉得高兴?她不觉得魔族的就那么喜欢被虐,“行了,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就是想我喂你而已,我喂就是了。” 凤云笙拿起筷子夹起黄花菜,他不就是想使唤自己,喜欢看自己出洋相的样子么,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求于他就威胁自己么,直说就是了,何必绕来绕去,浪费时间? 也怪自己,没事突然提醒他用筷子干什么,他要用手抓就用手抓啊,就算烫死也是他的事! 她正气在头上,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当她回过神时,筷子已经插到琉烨的嘴角,当下擦破了皮。 “你……”凤云笙看着琉烨擦破的嘴角,“你为什么不躲开?” “为什么要躲开,”琉烨看着她,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解的目光,“这不是娘子喂相公吃饭的方式吗?” 这世上,但凡是正常的夫妇,作为妻子的怎么可能会这样杀气腾腾地“喂”自己的丈夫吃饭,这明显不是喂饭,而是想杀了他。 凤云笙看着琉烨,如果琉烨不是魔而是人,即便琉烨的眼神再怎么真挚,她也可以肯定对方是在跟她装傻。 可是,他是魔,他是一个连“平定天下”都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的文盲魔尊。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魔尊,好像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不谙世事,在某些地方上还单纯得过分。 就像个白痴一样。 “你在想些什么?”琉烨一边看着凤云笙,一边认真地咀嚼着嘴里的黄花菜,“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要无缘无故生气?” “没什么,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觉得使唤一个人反而会让那个人觉得高兴?” “是师傅告诉我人类的夫妻都喜欢这样做的,再说了,我也没有使唤你,我只是叫你喂我吃东西。” 他的师傅的确这么告诉过他,人类的夫妻,妻子是喜欢喂丈夫吃东西的,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是能够让双方都觉得很高兴的事。 他就是想让凤云笙高兴才让她喂自己吃东西的,怎么现在看着她好像不太高兴?难道果然像师傅所说,母的人类是所有母性动物里最难捉摸心思的?以前他以为应该是“众生平等”,可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师傅所言极是了。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夹了一只虾,将虾剥了壳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琉烨张开嘴,就像小孩一样将虾吃下,若有所思道:“恩,好像比刚才的好吃些。” “废话,吃虾要剥壳的知道吗。”凤云笙看了一眼那黄花菜,“这个就别吃了,就吃虾吧。” 琉烨皱眉:“为什么?虽然说味道是不太好,但勉强还能接受。” “像你这样的,吃饭不应该是一件勉强的事。”凤云笙继续给他剥壳,“张嘴。” 琉烨张嘴又把虾吃下:“没事,我不挑食。” “不是还有两碗红豆沙么,你吃得了那么多啊?”凤云笙说。 “哦,你说它们啊。”说着琉烨站了起来,将那两碗红豆沙端到凤云笙面前,“这是给你的\。”他可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给我的?”凤云笙有些诧异,旋即板起脸,“琉烨,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喜欢吃甜食吗?” “难道不是么?”琉烨理所当然地看着欲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她,“我师傅是这么和我说的,说人类的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你以后别听你师傅说的话,都是错的!”凤云笙没好气地看了琉烨一眼,虽然脸色还不是太好,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多了。 她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其中一碗红豆沙的勺子上,“以后你自己不吃的东西就别买,浪费粮食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不过恰好我不挑食,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吃了。” 凤云笙“勉为其难”地舀了一勺红豆沙放进嘴里,那入口即溶的感觉,那甜而不腻的细柔,凤云笙只觉得顿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琉烨看着凤云笙一脸冷酷的吃着红豆沙,嘴角不由得微微朝上,她以为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就能掩饰她此刻心中的愉悦之情么? 不过他没有揭穿她,倒是觉得凤云笙这个样子十分可爱,要是被凤云笙知道琉烨竟然敢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肯定又得跟琉烨来比划比划。 看到凤云笙吃的那么高兴,琉烨也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那盘黄花菜,虽然说他不会用筷子,不过像他这样聪明的魔,要学会也就分分钟的事。 于是乎他拿起筷子往黄花菜里扎,然而让琉烨没想到的是,在凤云笙手里如此乖巧的筷子君,到了他手里就成了个调皮蛋,他开始还以为筷子也是有“灵性”的,于是就换了凤云笙用的那一双,没想到结局还是一样。 原来要用好筷子原来是如此困难的事情,他夹了好几次,可不仅是筷子君欺负他,就连那些黄花菜好像都集体欺负他一样,好不容易夹住了就掉到盘子了,琉烨看着那盘黄花菜,只觉得它们都在嘲笑他。 再看看凤云笙,只见她已经将一碗红豆沙吃得干净,晚就像被洗过一样,琉烨严重怀疑凤云笙刚才是不是将那个装着红豆沙的碗舔了一遍,否则怎么会这么干净。 “你过来喂我吃。” 琉烨理所当然地对凤云笙说,心想自己不能和那些黄花菜一般见识,可凤云笙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径自伸手去拿另一碗红豆沙,仿佛在凤云笙心里,眼前的这碗红豆沙比起琉烨,要重要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在凤云笙心目中,连区区一碗红豆沙都比不上,琉烨当下的黑了脸,一手将那碗红豆沙夺过。 凤云笙看着自己那碗小可爱被人夺走,当下脸色一冷,浑身散发出超强的杀气:“琉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干什么,敢情是为了一碗红豆沙要弑夫的节奏?琉烨看着凤云笙,脸色突然就硬了几分:“我说了叫你过来喂我吃。” “等我把这碗红豆沙吃了先。”凤云笙道。 “不行,你得先喂我。”琉烨毫不退让。 “琉烨,你发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红豆沙温的是最好吃的。”凤云笙觉得琉烨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管,反正你得先喂我吃,否则你就别想吃它。”琉烨开启了霸道模式。 “你!”凤云笙看着琉烨手中那可怜兮兮的红豆沙人质,“你就数六十下,六十下我就能吃完。” “别说六十下,就算一下都不行。”琉烨一脸的不能商量。 “琉烨,你不要太过分了!”凤云笙望着人质红豆沙,“要不你先把它放下,万一撒了就浪费了。” 琉烨看着凤云笙眼里那满是担忧的神色,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他堂堂魔界之主,拥有无上的权力和实力,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的三好青年,怎么到了凤云笙这里,竟然连一个红豆沙都比不上了? 真是的,自己没事干嘛给她买红豆沙吃,这不是让自己添堵么?琉烨转念一想,不对,怎么想自己都不可能比不过一碗红豆沙,一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毕竟在很多时候,他认为是这样的事情,到了凤云笙那里,就完全变味了。 恩,这次一定也是这样的,琉烨看着凤云笙,一脸淡然地问:“我问你一件事,你回答了我我就把这碗红豆沙给你。” 凤云笙毫不犹豫地点头:“说!” “我和红豆沙,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 第62章:神乎其技的厨艺 “当然是红豆沙……”在凤云笙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时,她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了,一股强烈的杀意充斥在着山洞里,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那一碗红豆沙。 红豆沙君:我是不是穿越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事,我只是一碗红豆沙啊! “琉烨,你不要激动,你先把红豆沙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凤云笙见琉烨的脸色不对,立刻劝解道。 “还说什么!”他刚才就不应该让鬼相买红豆沙给她吃! 琉烨说这话时就像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小怨妇,对她的相公说“还说什么,我当年就不应该嫁给你的”类似的话。 自己不就是想先吃红豆沙吗,这的确是最优解啊,凤云笙实在没想到琉烨的怨气会这么大,尤其是看到他一副小霸王全开的模式,只怕这样再僵持下去,她得耽误不少时间:“好了,我先喂你吃就是了。”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琉烨的脸色才变好,他哼了一声,把红豆沙人质放下。 凤云笙不舍地看了一眼红豆沙,然后拿起筷子,看着自己做的黄花菜:“你真要吃?” 琉烨认真地点头,见他这样执着,凤云笙也就随他意了:“好吧。” 刚才听到琉烨对食材的要求,她还以为琉烨对吃的很讲究,却意外的发现他其实对吃的要求也挺低的,似乎是能吃的都觉得可以?既然他执意,那她就随他喜欢好了。 “尊上,我们在这附近发现了……”鬼相刚走进来,看到凤云笙喂琉烨的这一幕,立刻吓得忘了自己要禀告的事情,“凤姑娘,你这是要给尊上吃什么东西?!” 凤云笙和琉烨一同扭过头,理所当然地看着鬼相:“黄花菜。” “黄花菜?”鬼相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们跟前,“难不成刚才凤姑娘要老夫准备的东西,是要给尊上吃的?!” 他们同时点头:“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那个向来以嘴刁闻名于魔界的尊上,怎么可能会吃这种他常说“无法入口”的东西,而且一旦吃了不合他胃口的东西,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鬼相看琉烨的脸色,似乎还没有什么异常,那就证明他还没吃下凤云笙做的东西。 “凤姑娘,我们尊上对吃的要求素来很好,所以这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给尊上吃了。”鬼相只觉得自己幸好来早了一步,阻止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他对吃的要求很高?”凤云笙若有所思,“可是他已经吃过了,他也没说什么……” “什么?已经吃过了?就是用这些极其平凡的食材做的东西?!”鬼相不可置信地看着凤云笙,宛如晴天霹雳一样。 凤云笙点头:“恩,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琉烨也一脸认真地点头:“恩,你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怎么可能不惊讶!尊上,您是不是因为灵力耗损过渡失去味觉了,不然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些东西?不,应该是怎么可能将这些东西放进嘴里?” 要知道,这既不是渭海水底千年虾精的肉,也不是千雪潭里的煌花,魔尊怎么可能放的进嘴! “夷鹳,你想试试本尊的天火吗?”琉烨看着夷鹳道。 每当琉烨叫他“夷鹳”而非“鬼相”的时候,夷鹳就知道自己这位尊上是生气了,天火,这是极耗灵力的招式,但威力也是与其灵力的消耗成正比,用它来毁去一个大城,只是呼吸间的事。 自己这位尊上的自恋程度他是清楚的,所以当下立刻闭上嘴,那眼神就像在说:我刚才说的都是鬼话,尊上神功盖世,怎么会有灵力枯竭的时候。 “他的确是吃了,”凤云笙不明所以地看着鬼相,“而且他对吃的也并没有你说的要求那么高。” “尊上对吃要求不高?”鬼相有些,不,是已经怀疑自己幻听了,要不然就是在做梦。 “如何,我早就说了,本尊对吃的要求并不高,你们还总要大呼小叫。”琉烨也十分赞同地道,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绝对没有鬼相他们说得那么娇气。 对吃的要求并不高?他们那位魔尊大人对吃的要求并不高? 且不说吃的东西里最少也得是千年以上的,没有诸如槐木枝做柴火还必须得是云崖上的,否则烧出来还不吃,鬼相就不懂了尊上是怎么吃出来这些东西是用什么柴火烧的,天晓得他们为了去云崖采槐木枝废了多少力气。 还有梧桐果一定要万年的也就算了,反正就是在凤鸟嘴里抢吃的,这本身没什么,可他还必须得是向阳的那一面,有一次他们在夜里去摘,不小心摘错了摘了向阴的一面,居然还真是被吃了出来,然后就被罚了一通,事后鬼相特地摘了一个向阳一个向阴的梧桐果来仔细品尝,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什么蟠桃啊什么人参果啊,呵呵,不好意思,那都是他完全看不上眼的,什么玉露琼浆就是当水一样的存在,要不是为了解渴是绝对不会喝的,鬼相心里翻了无数次的白眼,这真的叫做对吃的要求不高?这还叫做对吃的要求不高吗?! 凤云笙看着鬼相那千变万化的脸,忽然觉得对方不像在小题大做,也不像是无中生有,还是说他搞错了什么,以为琉烨觉得自己做的东西很好吃? “我做的东西的确不怎么样,他也说了只是还凑合而已。”凤云笙解释道。 还凑合?他们尊上对青丘国主那场搜罗了魔界全部奇珍的宴会,在所有赴宴者都吃得热泪盈眶盛赞不绝的情况下,也就是评价还凑合! 要知道,所谓的还凑合,就是他至今为止对吃的最高评价了! “还是说他对这些食物会过敏,所以不能吃?”凤云笙问。 “什么是过敏?”这回轮到鬼相不明白凤云笙在说什么了,虽然他对人的事不能说了解的十分清楚,但至少词语,很少有能让他不明白的。 “这个……”凤云笙这才发现自己把现代的词语穿越过来了,“对食物过敏,就是说某些人吃了特定的东西就会生病,这种现象叫做食物过敏,这种引发生病的特定食物叫做过敏原。” 鬼相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核心的信息他是弄明白了:“倒不是尊上吃了这些东西会生病,只是……” 就在他们探讨什么过敏等高深问题的时候,琉烨早已经在一旁自顾自地剥起虾来吃,鬼相看着琉烨把一只只虾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吞下,而且还没有半点嫌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如果这黑乎乎的虾和干瘪的黄花菜都是真实的,如果他看到尊上把它们吃下去的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那尊上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些东西“还凑合”。 能够将尊上列为“不能入口”的食材做到尊上认为还凑合的地步,难道凤云笙就是说传中领悟了烹饪终极奥义的人,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超神级厨师? 忽然,凤云笙感觉到鬼相的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敬佩:“凤姑娘,您烹饪的技艺可以传授给老夫吗?不,请务必要教老夫!” 第63章:开始 只要他学习到了这个神技,那他就不用再去渭海水底找千年虾精的肉,也不是千雪谭里的煌花,也不用去云崖找什么槐木枝,更不用担心在夜里摘了向阴的梧桐果而被责罚。 “其实我的厨艺其实也不是很好。”不要说对比起楼异,就算是对比起一般的家庭主妇,她的厨艺都不算是好的。 “不,您不必太过谦虚,您的厨艺已经是我看过的人里,不,是加上整个魔界里最好的。”鬼相诚恳地道,“日后有机会,请务必要将此绝技传授于老夫!” “哦,有机会的话。”凤云笙点了点头。 “好了鬼相,你别在这里杵着,你去告诉赢溟一刻钟后去办正事。” 鬼相这才回过神,发现琉烨竟然已经把虾和黄花菜都吃完,心想看来尊上是真的很喜欢凤云笙做的饭菜,对凤云笙的敬佩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鬼相离开后,琉烨看了一眼对红豆沙虎视眈眈的凤云笙,不禁被她对红豆沙的执着给打败了:“赶紧把那它给吃了,看着就碍眼。”琉烨没好气地看着那碗红豆沙,那敌意仿佛在看自己的情敌一样。 凤云笙慢慢靠近人质·红豆沙,然后看了一眼琉烨,虽然她很好奇这位小霸王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善解人意,自己吃了东西之余还“恩准”她去吃那碗红豆沙,但未免他突然变卦,凤云笙决定先把红豆沙君吃下肚子里比较安全。 琉烨看着凤云笙吃那碗红豆沙的速度,就像在喝水,简直就像是生怕自己会突然不给她吃红豆沙一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等凤云笙吃完后,琉烨才对她说:“待会我会将你体内的魔气暂时封印,你可以随时解开封印,但解开后你无法将其封印起来,只能由我重新将其封印,你了解了吗?” “难道不能凭借什么东西作为封印魔气的媒介?”凤云笙将粘在嘴上的红豆沙舔进嘴里,她记得楼异就是借助他的发冠对内力进行封印的。 “不可以,我们与人不一样,尤其是你,不要将人那一套的方法搬过来。”琉烨话语里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哦,”凤云笙点头,自动忽略了他那几不可察的不悦,“那如果我想将封印解开,那要怎么做?” “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冲破封印的能力,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命令’你的身体解开封印。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就可以开始。” “可以开始了,我要怎么做?” “闭上眼,身体放松,双腿盘坐。” 凤云笙点头,一股气流注入进她的体内,她只觉得自己体内那水池里本是流动的水慢慢被结成了冰,虽然也没有了水流动的感觉,但这与之前水池空了的感觉并不一样。 等所有的水都变作了冰以后,她便察觉不到自己体内半点“气”的流动,她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可以了。” 凤云笙睁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琉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现在的琉烨比刚才看到的更加朦胧了。 “我要走了,”琉烨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知道没有?” “知道了,你们大概要去多久?”凤云笙问。 “日出之前我会回来。” 琉烨最后看了凤云笙一眼,才离开了岩洞,而凤云笙确定他们全部离开后,便立刻往狮驼山下跑去。 现在的她不可能乖乖待在岩洞里等琉烨回来,虽然她不知道琉烨会不会察觉到自己不在狮驼山,但现在她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现在的她必须要回军营一趟。 只要赶在琉烨回来之前回到狮驼山,听琉烨的语气,现在离日出应该还有大概五个时辰的样子,那就相当于十个小时。 她就算按四个时辰算,往返要耗时一个时辰,那她还足足有三个时辰,对于她要做的事情,时间上来说是绝对宽裕的。 在赶路时,她除了警惕着四周的变动外,也想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包括琉烨可能突然出现在端木珣等人的面前将自己带走,包括他可能对自己欺骗他的盛怒。 就在她想好了所有情况的应对措施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熟悉的军帐外。 第64章:多谢你 雁门关,南穆*营。 夜很静,军营里放置在各处的篝火烧得很旺,不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士兵们披坚执戟,整齐划一地巡逻着,眼里尽是警惕。 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堆成小坡样的草堆,那是士兵们用来生火的干禾草。 而这禾草堆里,如今却躺了一个昏了过去的人。 而在草堆前,有一道南穆国普通士兵装扮的身影,那身影看了一眼身后的草堆,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便离开了此处。 片刻后,端木珣帐外。 “站住。”周康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端着药的士兵,“你是谁?送药过来的?干嘛把头低着,抬起头来。” 那端药的士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头抬起,周康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张脸,简直是比靖王爷还要俊美三分。 他们军里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就算是新招的士兵里,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天神一般的人存在啊。 周康和另外一个守门的士兵都看痴了,而那她就趁着这个瞬间,径自掀开了帐帘。 “不是说了很多次,再要紧的事,也要通传了才可以进来。”端木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严厉,“把药放下了就出去吧。” 端木珣在书案前埋头公务,根本没有扭过头去看那端药的士兵。 “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在端木珣的耳边响起,端木珣整个人一愣,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军师,对不起,是标下失职,将人放了进来,还请军师降罪!” 周康他们这才回过神,发现人已经进去了,吓得连忙跑了进来,要知道自从那位冯军小哥暂时睡在军师的帐里后,军师对他们的进出都变得严格了许多,而这次他们竟然因为对方长得太过美而走了神,还将人给放了进来,这绝对是严重的疏忽职守。 所以他们现在都自觉地低着头,等着端木珣发落自己,却没想到端木珣只是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多谢军师,标下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你们出去吧,接下来一个时辰内我要替冯军诊治,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进来打扰我,若真有紧急的事,就去找副将军,知道了吗?” “是,标下领命!” 两人急忙退了出去,见他们离开,端木珣立刻在帐内施了结界,这道结界可以保证完全隔绝结界内外声音的流通。 “凌玉,你没事吧,我听张成说你的囚车被劫走了,他们四出寻找你却一直未果,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么会突然回来,莫非事你已经取得了靖王爷通敌叛国的证据?” “这些问题我等等再回答你。”现在,她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个,“我大姐她怎么样了?” 端木珣怔了一怔:“你又是怎么知道……” “回答我,”凤云笙迫切地看着他,“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已经没事了,至少没有性命危险。”端木珣不由得想起两天前发现她的时候,心猛地一抽,那股想杀人的冲动还在他脑子里徘徊着,只是他控制的很好,并没有让这情绪表露出来,“她现在就在屏风后面,你要去看她吗?” 凤云笙点头,越过屏风,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凤君华。 凤云笙不由得想起两天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候的凤君华也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合上双眼,躺在自己怀里,仿佛像睡去了一眼。 凤云笙伸手探向凤君华的脸,她感觉到了凤君华平稳的呼吸,以及温热的身体。 是活着,大姐真的还活着。 “大姐她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她双手握着凤君华的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怕自己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已经醒了,吃了一些东西,刚刚才又睡下的。”端木珣答道。 “大姐已经醒了?”凤云笙抬头看向端木珣,“什么时候?” “刚醒的,就在一个时辰前。”端木珣答道。 “是吗……” 凤云笙低下头看向凤君华,现在的她很矛盾,在之前凤君华没有醒过来时,她是很想凤君华醒过来的,可现在她知道凤君华已经醒过来了,她却并不想凤君华那么快醒过来。 因为她不想凤君华那么快就面对那些事,她宁可她先沉睡着,等时间再长一点,这样来自精神上的痛苦,是不是就能减轻一些? 虽然她知道大姐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但是面对那些事情,再坚强的女人也会变得脆弱,如果大姐忘记了那一切,会不会更好? “但是她好像失忆了。” 端木珣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她看着端木珣,微微皱起眉:“失忆?” 端木珣点了点头:“不是全部,只是是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两天前她私下离开军营后的记忆,全部都没有了。” “这是你做的吗?”凤云笙看着端木珣问。 端木珣摇头:“不,”虽然端木珣曾经也想这么做,“是她自己选择失去这段记忆的。” 选择性失忆,在心理学上属于个人的一种防御机制。她从前就听师傅说过,一个人脑部受到碰撞或者受到强烈得无法接受的刺激,大脑就会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或人。 凤君华虽然被那禽兽折磨的浑身是伤,但至少她清楚的记得凤君华的头部是没有受伤的。 凤云笙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一切都过去,都过去了。 她不能沉溺过去,不能总是想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然连她都无法放下,那大姐她将来万一恢复了记忆,又当如何去面对? 想到凤君华有可能恢复记忆的事,凤云笙不禁问道:“小珣,依你看,我大姐她什么时候会记起那些记忆?或者说,有没有可能会记起来?” “我不知道,记忆这种事情是最难说的,尤其是这样的。” “也是。” 她暂时把凤君华失忆的事放下,轻轻地将凤君华的衣袖挽起,她身上那些淤青已经完全消除,就像从未有过这些伤痕一样。 凤云笙知道这是端木珣用了治愈的术法治疗了凤君华,听说治愈的术法是十分消耗内力的。 “小珣,多谢你。” 端木珣摇头:“不,我什么都没做。” 他可以将她的外伤全部治愈,并且不留半点疤痕,可那又如何?她心灵上的伤,他却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没有,若不是你的话……” “是三……弟吗?” 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凤云笙的耳中,凤云笙猛然低下头,看着眼睛微微张开的凤君华。 第65章:神秘人 “大姐……”凤云笙深深地看着凤君华,看着她慢慢地坐起来。 她伸手探向凤君华的额头,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将她抱住,将头埋在她的肩膀里。 “大姐……”此时此刻,凤云笙才真真切切地觉得凤君华是活了过来,“大姐,我好想你。” “傻孩子,你这么突然的是怎么了?”凤君华微笑着抚摸着凤云笙的头发,动作很轻很柔,“大姐也很想你。” “大姐,大姐。” 凤云笙将凤君华越抱越紧,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安定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将军,大小姐的身体还很虚弱。” 站在旁边的端木珣突然提醒,凤云笙这才想起自己把凤君华抱得太紧,连忙将她松开。 “啊,对,我怎么会忘了这点!”凤云笙连忙将凤君华松开,“大姐,你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弄疼了?” 凤君华摇摇头:“大姐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她伸手轻轻抚摸这凤云笙的脸,“倒是你,大姐知道这些天你一定过得很不好,肯定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气也没有少受的。对了,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让大姐好好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你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 一想到凤云笙所经历的事,凤君华的担心得要命,若不是她突然晕了过去,她一定会偷偷跑出去找凤云笙。 凤云笙握住凤君华想检查自己伤势的手,“大姐,我没事,真的一点伤都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真的没事?”凤君华怀疑地看着凤云笙,“可是你被北燕国的人俘虏了,这怎么可能会没事?而且我知道他们的主帅还是楼胜的儿子,你是他的杀父仇人,国仇家恨算在一起,他怎会没有对你用刑?” 凤云笙摇头:“没有,楼异是一个很有仁德和守法的人,即便是国仇家恨,他也没有对我滥用私刑。” “真的?你没有骗我?”凤君华还是不太相信,毕竟用刑审问一个敌国的将领,这在南穆国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就算再有仁德的人,面对自己的敌人,也不可能做到毫无怨恨吧。 “是真的,没有骗你。”凤云笙肯定地看着凤君华。 “虽然他们没有对你用刑,但是你毕竟是逃走出来的,在与他们打斗的时候,难道也没有受伤?”端木珣相信楼异不会对凤云笙用刑,但他不确定凤云笙逃跑的时候没有伤,“不如还是让我来替你检查一下吧。” “不行!” 凤君华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端木珣有些惊讶地看着凤君华,而凤君华自己也是一怔,当下垂下蝶睫,脸上露出一丝狭促。 “我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凤云笙率先开口打破。 “对,三弟从小就有洁癖,不喜欢被人触碰。”凤君华连连点头,这时才记起自己握住她的手,又连忙道,“除了我们。” 端木珣没有说话,她们都知道凤君华刚才太过心急,如此激动,必定会引起端木珣怀疑。 但既然做都做了,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而且凤君华刚才听端木珣这么说,又担心凤云笙真的是因为端木珣的缘故而在死撑,当下又道:“要不军师你先把伤药放下,我来替三弟上药吧。” 凤云笙知道凤君华心里想什么,当下将她的手反握住:“大姐,我没事,真的一点事的没有。” “真的?”凤君华微微蹙眉,似乎想看清楚凤云笙是在逞强还是说真话。 “真的,难道大姐你不相信我?”凤云笙道,现在的她身上的确没有一点伤。 “好,既然你说是真的,那大姐就相信你。”凤君华微笑着说。 看着凤君华真挚的微笑,凤云笙的脑袋就不由控制地想起了那天的凤君华,想起她倒在自己怀里时的那个微笑,心就像被刺了一样。 就在这时,凤君华突然皱了皱眉,指尖扶在太阳穴上。 凤云笙当下扶住她:“大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头突然有点痛。”凤君华微微摇头,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大小姐,您刚才可是去回忆所失去的记忆?”端木珣问。 凤君华微微垂眸:“不过看来还是不行,现在只要稍微努力去回想,头就会痛。” “既然这样大姐你为什么还要去想,忘了不好吗!”凤云笙略显激动。 “三弟?”凤君华有些愕然,“你怎么了?怎么反应那么大?难道你知道两天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凤云笙别过头,“我只是不想大姐再受到半点痛苦。” “傻孩子,只是微微有些痛,不碍事的。”凤君华微微抬起头,眼神平静,“虽然我是撞到了头才会昏迷了两天,并且还失去了记忆,但我想在这么多的记忆里,我之所以会失去这一段,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或许是以前的我很想去忘记的?” “恩,所以大姐,你就不要去想了,好不容易忘记的,又何必再想起?” 凤君华低下头看凤云笙,温柔的笑着:“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一个人的记忆里真的有一片清晰的空白时,你就会很想去知道那原来的图案到底是什么,你说,我这算是好奇心太重了吗?” “是太重了。”凤云笙说。 “但我还是想知道,想去弄明白我失去的那一段记忆到底是一段怎样的记忆,而且就算那是很差的记忆,却也是的确发生过的,那是事实,是不会因为我失去了记忆就变得不存在,你说是不是?” “是。”凤云笙顿了顿,担心地看着凤君华,“可你也不必那么着急去回想起来啊,你才刚刚醒来,顺其自然不好吗?” “不,不能顺其自然。”凤君华皱起了眉,眉宇间有几分苦恼,“父亲让我带了两样很重要的东西给你,可我醒来后却发现它们都不在了,问军师也不知道它们的下落。我记得昏迷前它们还在我怀里,所以这一定是在我失去的这段记忆里不见的,我必须要尽快记起来。” “那两样东西,是信和笛子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凤君华惊讶道。 “若是它们,已经在我那里。” “它们怎么会在你那里?”凤君华更加惊讶。 “是一个神秘人给我的,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凤云笙说, “神秘人?”凤君华一脸的疑惑,“到底是什么神秘人,我可是一直将它们贴身保管,从未假手于人。” 就算是端木珣,她也没有告诉过它们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自己如此信任? 第66章:真的很担心你 “我也不知道,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只把东西塞给我以后就用轻功飞走了,根本没有半点线索。”凤云笙微微一顿,“但至少东西没丢,那大姐你就不用急着去回想那段记忆了。”凤云笙说。 凤君华点点头,虽然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至少爹交代的东西都还在,而且看到三妹没有事,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军师,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三弟说,不知你可否先回避一下?”凤君华道。 “我明白了。”端木珣点头,“将军,帐内被属下施了结界,里面的声音无法传到外面,如果有什么吩咐就到外面来,属下就在帐外守着。” 凤云笙微微皱眉:“小珣,你怎么又叫我将军了,在私底下不是说了直呼名字就好了吗,而且什么属下,这听得多别扭。” “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外人在。”凤君华有些自嘲道。 凤云笙有些疑惑地看着凤君华,虽然说凤君华和端木珣的确不熟,可凤云笙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她看了一眼端木珣,然后又看向了凤君华,却见两人都没有打算对此解释什么,而且神色好像都挺正常的。 “将军,属下先出去了。” 凤云笙点点头:“好。” 见端木珣离开,凤云笙便问:“大姐,你和小珣怎么了?” “没什么。”凤君华摇了摇头。 “真的?”凤云笙顿了顿,“其实小珣他也属于面冷心热的人,看着好像待人淡漠,但其实有一副热心肠。” 凤君华看着凤云笙,忽然问:“三妹,你很了解军师吗,私下与他很相熟?” “不算很了解,很相熟也不算不上,不过于公他是我的左膀右臂,于私他是我的朋友。”凤云笙道。 “私下是朋友吗……”凤君华微微垂下眸,若有所思。 “大姐,你怎么了?”凤云笙看着神色有些暗淡的凤君华,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难不成小珣就是害大姐等了十年的男人?!” 凤君华猛然抬起头,然后摇头:“不、不是,当然不是。” “不是?” 凤云笙怀疑地看着凤君华,虽然端木珣是凤君华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男人,这件事本身出现的概率很小,可是凤君华这份慌张,却让凤云笙将这个概率提升了一个档次,再想想端木珣的年龄、身份以及抱负,好像都和凤君华所描述的那个男人十分吻合,这个嫌疑人的嫌疑又大了许多。 “真的不是,”凤君华低下头,“只是长得有些相似的人。” “是这样的吗?只是相似的人,你怎么确定只是相似?” “因为,他根本对我没有一点印象。”凤君华的眼里露出了寂寞,“我和十年前的差别没有太多,若他真是那个人,一定会认出我。” “有可能是忘了?”凤云笙的余光落在凤君华的脸上,“不,如果是小珣的话,他一定不会忘记,他如果没印象,那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凤君华点头:“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抬起头看着凤云笙,微微一笑,“好了,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凤君华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凤云笙,凤云笙安静地听着,脸色有些凝重。 “没想到,南靖和已经有这么大的动作。” “三妹,你怎么可以直呼靖王爷的名字。在我面前是无所谓,但在外面千万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我也只会在你们面前这样没有防备。”凤云笙说。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那么会哄人了。”凤君华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爹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家里,爹会处理好一切。他要你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逞强。”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家里?怎么可能不担心? 爹还是那样,什么都替自己着想,从牙牙学语的时候起就守护在自己身边,小的时候操心自己长不大,大了就操心自己的婚嫁,无论什么时候,都全心全意地为自己付出,却从不求回报。 一直都这样,父亲一直都这样默默的守护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遮风挡雨。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明明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如此的爱护自己,如此的珍视自己。 “爹的身体还好吗?”凤云笙顿了顿,“我要听实话。” “爹的身体和之前差不多,没有好,也没有坏,就是白发越来越多了。”凤君华道。 “巧莲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巧莲为了凤云笙,舍弃了原来的身份,成为‘凤云笙’,替她嫁给了南靖和。 对于巧莲,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虽然凤云笙从未说过,但她的心里却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巧莲很活泼率直,天真浪漫,凤云笙本想着再过一年就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巧莲说过千金难换有情郎,她不求日后的丈夫富贵显赫,只求她的夫君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那就足够了。 这是多么平凡的愿望,大概是所有女人都会有的愿望,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是,巧莲却为了她,失去了这个可能,替自己嫁给了一个注定无法给她这一切的男人。 不过她一定会将巧莲解救出来,这些不幸只是暂时的,只要她扳倒了南靖和,她就可以让巧莲解脱。 “我离开的时候巧莲还没回来,不过那孩子一向乐天,应该不会有事的。” 对于巧莲,凤君华也是感到愧疚的,虽说在别人眼里南靖和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但谁知道巧莲是如何看待南靖和的,而且还是以代嫁的形式嫁给他。 “三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虽然很难,但有没有向陛下辞官有没有可能?” 凤云笙摇头:“绝无可能。” 凤君华叹了一口气:“那该怎么办,大姐真的很担心你。就算你这次侥幸没事,可下次呢?”她顿了顿,“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真的没有受伤吗?” “大姐,”凤云笙握住凤君华的手,“还有两件事,我想向你确认。” 凤君华微微一怔:“什么事?” “第一件事,爹有没有对你说过,以后的安排?” “以后的安排?”凤君华疑惑地看着凤云笙,“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要你先暂时住在哪里不要回豫城,比如说大娘的娘家?” 凤君华点头:“有,爹让我将东西和话带给你以后,就在外公家里小住一段日子,先不要回上京,直到他写信过来。” “果然,”凤云笙微微一顿,“第二件事,大姐你认识琉烨这个‘人’吗?” 第67章:内奸是他们 凤君华点头:“认识,他还叫我给你带个口信,刚才光顾着说其他的,都忘了这件事了。” “什么口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凤云笙紧张道。 “他说十日后,他会来接你。算起来,正好是两天前。”凤君华顿了顿,“至于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我刚才不是说靖王爷派人来抓我回去吗,其中有一次就是靠他我才安全逃脱的。” “他救了你?”凤云笙有些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是你告诉他的吗?” “我的名字,的确是我自己告诉他的,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会救我的。”凤君华微微皱眉,“大概是听到我和靖王爷派来的人的对话吧。”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眸,似是在思索什么。 “对了三妹,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认识琉烨这个人的?他怎么好像知道你就是凤凌玉的事情?” “机缘巧合下认识的,也是这样被他撞破我是凤凌玉的身份。”凤云笙简单地道。 见凤云笙不愿细说,凤君华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她担心凤云笙和琉烨这样危险的人在一起会遇到什么事情。 “三妹,琉烨虽然救过我一命,可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他的下属里有一个小孩子,修为竟然达到可以随便杀死一个玄宗之境的高手,而且手段残忍,绝非善类,你与他交往时,需得谨慎小心。” “大姐,我会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这个三妹,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的?”凤君华嗔怪道。 “那就一直操心下去好了,”凤云笙的目光变得柔和,“一直操心到我死去。” “你这三妹,在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凤君华瞪了凤云笙一眼,“好了,不说这些了,三妹,告诉大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战场上的事我事帮不了的,但是靖王爷那一边或许还可以。” “大姐,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的。”凤云笙说。 “怎么会没有?虽然我们让巧莲替你嫁过去,但是靖王爷可是见过你的,你和巧莲的相貌相差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让他发现?” “他不会发现的,因为他要娶的是‘凤云笙’而已。”凤云笙不禁回想起南靖和那天晚上在山崖边对她说的话,原来他当初的那句话,是这么个意思。 “比起南靖和,我更担心二姐,我只怕她万一说漏嘴,那就糟糕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二妹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在这大是大非上,还是懂事的。你忘了她送你的佛珠了吗?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起佛珠,凤云笙从“怀里”拿出那一串佛珠,递给了凤君华:“这串佛珠我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二姐,大姐若是有机会见着二姐,就把它还给二姐吧。” “好,我一定帮你带到。” 凤君华将佛珠收好,然后又道:“三妹,你是女孩儿,是要需要被呵护保护的,你也是大姐的妹妹,是我的血肉至亲,”凤君华握住凤云笙的手,柔声道,“大姐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至少让我留下来帮你,就像那次一样,好不好?” 凤云笙心头一颤,这句话,就是因为这句话,那时她才会心软,才会做了让她后悔至极的决定,造成无法挽回的痛。 所以这一次,无论凤君华说什么,同样的错,她绝对不会再犯了。 “大姐,你刚才不是已经帮了我一个忙了吗?” “什么忙?”凤君华这才想到是佛珠的事,“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能算帮忙。” “谁说举手之劳就不是帮忙了?” “笙儿,难道大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无能到这个地步吗?”凤君华伤心地道。 “大姐,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没有就是没有,你忘了吗,爹要你在安陆里好好待着,你要听爹的话。”凤云笙顿了顿,“你真想帮我的话,那就快点把身体养好,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知道了吗?” “好吧,我知道了。”凤君华无奈地点头。 凤云笙微微一笑:“这样就对了。” “虽然你不让我帮你,但至少要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凤君华认真地盯着凤云笙,“不能骗我。” 凤云笙略一沉吟,自己今天事必须要离开军营的,所以这件事绝对瞒不了她,而且南靖和的动作已经大到这个地步,那干脆把事情都告诉凤君华,好让她提防。 既然说了南靖和的事,那与他联手的那个男人,也要说个清楚。 “好,这个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把小珣也叫进来,这些也是要和他商量的。” 凤云笙将端木珣叫了进来,准备交换彼此这段时间的情报。 “将军,此乃军事机密,即便是凤家大小姐也不能旁听。” “小珣,我知道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但南靖和如今已经威胁到我大姐的性命,所以我必须让大姐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接下来他有可能做些什么,这样她才可以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唯有她保护了自己的安全,才可以免除我被南靖和威胁的可能。” 端木珣点点头:“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小珣,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就真的生气了,我大姐她不是外人。” “对将军来说大小姐的确不是外人,可对属下而言……”端木珣感受到了来自凤云笙的低气压,“我知道了。” 这下凤云笙才满意收起她的气场:“我们先整理一下关于内奸的事。” 端木珣和凤云笙交换了彼此掌握的信息,包括凤云笙被公子掳走,从公子那里逃出来的事情,当然某些不该说的,一概被凤云笙忽略了。 “内奸是陈谋和刘伍长,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南靖和的吧?”凤云笙问。 ------题外话------ 各位情人节快乐啊~ 第68章:浪费时间 端木珣略一沉吟:“刘伍长是一定的,陈谋我开始也觉得一定是,但我无法理解作为一个南穆国的人,他为什么会做出卖国的行为。” “卖国贼多的是,或者是南靖和要他这么做的也不一定,但具体原因现在可能还分析不出来。”凤云笙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天的事情,对很多细节是无法把握的,而往往细节就是解开问题的关键。 “恩,你说的是,不过没想到南靖和的动作如此快,不仅勾结北燕国,竟然连西璃国的也勾结了,看来他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早就迫不及待了,不过他突然行此一着,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会这么做不出奇,奇就奇在他所选的时间点太过唐突。” 凤云笙凤眸一凝,“不仅如此,再次请求皇上指婚三妹的事也让我无法理解,明明二姐就已经足够了,这样的不谨慎和急进,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凤云笙没有想过南靖和会突然请求指婚,毕竟自己之前与他解除婚约的事也闹了一点风波,而且迎娶两个凤家的女儿和迎娶一个凤家的女儿,对他来说效果是一样的,都是能够将凤家拉下水,成为要挟自己的筹码,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风险向皇帝求旨迎娶自己,做如此多余的事。 凤云笙不认为南靖和会傻到以为他这么做,自己就会乖乖变回“凤云笙”做他的王妃,毕竟大家已经翻了脸,而且他也不会是为了“指证自己逃婚”才这么做,毕竟他当时是和那个男人联手了的,那个男人是不会让他轻举妄动的。 而且对于世人而言,在寒山寺里为南穆国为她的大姐祈祷的女人才是凤云笙,巧莲的容貌凤府的下人虽然都知道,但是新婚前夕他们把巧莲与下人们严密的隔了开来,说怕染了晦气,所以凤府的下人们是不知道如今的三小姐竟是巧莲所扮。 而且听凤君华所说巧莲甚至已经见过德妃和皇帝,南靖和虽然见过她的长相,但众口铄金,而且他既然没有当场揭穿,那问题应该不大。 “或许是为了再加一重保障吧。”端木珣说,言下之意,就是南靖和觉得凤如歌在凤凌玉的心里没有什么地位,比不上他的三妹。 “或许吧,反正想不明白的,就先暂时放下。”凤云笙看向凤君华,“大姐,南靖和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他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会将这些情况告诉给爹知道,你也不用太担心。” “对了,二哥最近可有写家书回家,他现在怎么样了?” 凤凌锦被南靖和“推荐”去了玉门关,里面肯定有他的意思,只是最近玉门关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比榆关都还要安静,榆关至少还闹闹山崩,所以凤云笙倒是没有太担心凤凌锦的情况。 “二弟他有写过几封家书回来,都是报平安的,没有什么事。”凤君华道。 “那就好。”凤云笙看着端木珣,重新回到正题,“无论如何,我敢肯定南靖和如今已经进入他部署里的最后阶段,小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难道你还打算去做那件事?”端木珣有些惊讶。 “当然,而且现在是最有利的时间。”凤云笙道,“如今那个男人只以为我死了,他暂时也找不到我的行踪,而南靖和也一样不会知道我的行踪,如此我就有了最大的自由。” “话虽如此,但如今北燕国戒备森严,尤其是边菟,他们现在已经不允许生面孔的人进出城门,你要如何混进龙城?” 端木珣顿了顿,“而且即便你混进去了,也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到达龙城,到达了以后你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去寻找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即便让你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找到了,你回来也要一段时间,这段完全无法预测长短的时间里,我都不知道雁门关会变成怎么样,南靖和的计划会进行到哪一步。” “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快速混进龙城的办法,她已经有现成的了,其余的她见机行事就好。 “你们等等,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三弟你接下来要去龙城做的事到底事什么?我怎么觉得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凤君华问。 凤云笙摇头:“还好,只是去收集南靖和与燕王串通的证据而已。” “你打算只身前去?”凤君华问。 凤云笙点头:“这种事人越少越好。” 凤君华皱眉:“这怎么行,这么危险的事你就觉得还好?”你忘了你没有修为吗,“只身潜入正在交战的敌国,而且你现在在他们那边还是逃犯,我怎么看都比你待在雁门关更加危险。” 说实在的凤云笙真的觉得危险程度只是还好而已,从前她也没少接触这类潜入窃取的事,只是比起那些,这次的难度在于范围太宽,所以缩小范围是这次行动的核心目标。 不过她也能理解凤君华会担心自己,“大姐,我可是刚从敌人手里逃出来的,你要相信我的本事、” “好,这个我不和你辩,我问你,你要是走了这里该怎么办?说你生病的这件事能维持多久,迟早你被俘虏的事会传到陛下耳中,或者事你生病的事情传到了陛下耳中,万一陛下突发奇想派人前来慰问,你说那当如何?” “我已经和陛下坦白了凌玉被掳走的事,将此事暂且隐瞒,也是陛下所希望的。”端木珣道。 “好,就算这件事陛下知道,那三弟逃跑出来这件事呢?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打算告诉陛下?”凤君华反问。 端木珣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无论他答什么,凤君华下一句都会问他凤凌玉不在军中的这个事实能隐瞒多久,这是他无法回答的。 “大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就算我逃出来的消息传到陛下耳中,那也仅仅是我逃出来而已。我会逃到哪里,为什么离开那么久才回归军营,完全是由我说了算。” 虽然这会给南靖和有机会攻击自己,不过只要她真的能拿到她与燕王勾结的证据,在铁证面前那些攻击都可以自动忽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南穆国上下突然知道了原来凤将军竟然被人俘虏了,可他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逃走了以后一直在敌国的地方下落不明,这里面能产生多少谣言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这就是南靖和攻击自己的机会,“不过只要我拿着决定性的证据回来,这些谣言自然可以平息。” “三弟,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靖王爷在陛下和百姓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不是一朝一夕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会相信你的话,更多的人是会将你列为乱臣贼子,你想用某个东西一瞬间就击毁它,那是一件比你想象得要困难百倍的事,正所谓狗急跳墙,若将他逼急了,后果反而不堪设想。” 凤君华顿了顿,“更何况正如军师所言,你一去多日,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期,等你回来后南穆国会变成什么样都不清楚,或许你千辛万苦找到的东西已经无法指证靖王爷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吗?” 第69章:被算计了 “大姐,首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在南穆国里要扳倒南靖和,那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我也有考虑过他万一逼宫怎么办,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是逼宫,也不会明着做,一定会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粉饰,而且在此之前他需要扳倒太子,所以在太子还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会做出逼宫的行为。” “那又怎样,你觉得安排一场太子食物中毒的戏码需要多长时间?三弟,大姐只是不想你冒着生命危险,到头来却没有半点意义。倒不如你就不要去了,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留在雁门关里静待他出手,然后你伺机而行,这不是更好吗?” “我以前都没发现,大姐原来也是女中诸葛,”凤云笙转头看向端木珣,“小珣,你说我大姐刚才是不是特别有沙场点兵的风采?” 第14章:大意 端木珣微微一怔,旋即微微点头。 “三弟,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凤君华瞪了凤云笙一眼,“大姐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凤云笙微微一笑,“大姐的顾虑我都有考虑过,能想的方法我也都想过一遍,可是无论怎么想,能够有可能扳倒他的方法,就只有那一个。” 凤君华叹了一口气:“三弟……” “大姐,相信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凤云笙看着凤君华,眼里尽是坚定,“我有能力保护你们。” “我知道你从来不柔弱,只是……”只是你到底还是女孩子啊,你也是需要被保护的啊,“只是你没有修为,一个人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而且你怎么知道,龙城一定有关于南靖和与燕王的罪证呢?依我看,就在他们驻扎在雁门关的军营里找不就可以吗?” “不,那里是绝对没有的,而龙城,是一定会有的。”凤云笙肯定地说。 “为什么?”凤君华不解。 “凌玉的意思是,燕王其实也希望我们这边有人去找靖王爷的罪证。”端木珣道。 凤云笙微微一笑:“不错,当然燕王不可能做得很明显,他能做的就是讲罪证藏在龙城里头,不一定是燕宫里,因为那很有可能已经有南靖和的眼线。” “上次与靖王爷一起出使燕国的随从里,有一个据说是水土不服,生病死了。”端木珣道。 “只怕那个已经生病死了的人,已经借尸还魂,成为燕宫禁军里的一员了。”凤云笙道。 凤君华不再说话,她何尝不知道如今这个局面,主动出击才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她实在不想凤云笙去冒这个险。 “好了大姐,你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免除我后顾之忧,那就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凤云笙握住凤君华的手,“不要担心,好不好?爹那边你也替我暂时保守秘密,就说我在雁门关里过得很好就是。” “你啊,唉……”凤君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不过你。” “好了大姐,你现在就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伤神了。”凤云笙说。 凤君华点头:“好。” 端木珣微微垂着眸,似乎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帐帘突然被掀开,一把急切的声音传进了三人的耳中。 “小珣,出大事了,你赶紧出来!”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天照,凤云笙和端木珣对看了一眼,决定一同出去。 “小珣,你现在在干什么,快点出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吕天照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道身影从屏风后绕出,当吕天照看到凤云笙的那一刻,他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将、将军……”吕天照向凤云笙走去,“凌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凤云笙说,“天照,好久不见,我听小珣说你不太爱惜自己身体啊,怎么样,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是小珣夸张了而已。”吕天照笑着说。 “是啊,我夸张了而已,是谁三番四次逞强,内力耗尽,险些丢了性命,唔……” 吕天照连忙捂住端木珣的嘴:“小珣,别说了,弄得我好像真的很逞强似的。” 端木珣一把将他的手拿开:“本来就是。” 凤云笙看着他们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吕天照和端木珣同时愣住,虽然已经不少见凤云笙的笑,但每次见还是觉得很震撼啊。 凤云笙本人倒是没有这个自觉,只是又说:“看到你那么精神,我就安心了。” 吕天照这才回过神,连忙说:“没事,我受的都是些小伤而已,倒是你,在北燕国的军营里怎么样,有没有被用刑,之前听说你遇到袭击险些身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拿到了靖王爷通敌叛国的证据?” 凤云笙摇头:“我一点事都没有,说来惭愧,我离开了那么久,都还没踏足北燕国半步。此次回来,就是想和你们交换一下情报,具体的东西我已经和小珣说了,之后让小珣告诉你就可以,待会我就会出发前去龙城。我回过来的事不能让士兵知道,所以你要替我保密。” “天照,你刚才不是嚷嚷着说有紧要的事找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吕天照一拍脑袋:“对,这件事是有关凌玉的。”他看着凤云笙,“现在帅帐里,有一位自称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说皇上最近收到密报,说你从北燕国那里逃走了,特地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探望你。” “皇上知道了我逃跑的事,而且还派来的人已经在军营里?这怎么可能!” 她被那个男人劫走到今天,前后最多不超过十五天,在十五天内要从豫城赶到雁门关就已经是要日夜兼程的速度,而且这还没算上消息从被发现到传回豫城的时间,还没算上皇上纠结思考的时间,要在半个月内让那位贴身侍卫出现在雁门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是啊,明明我们一直以为你是被人袭击,很可能已经身亡,我开始听那侍卫说的时候还以为是谁造的谣要陷害你。”吕天照摇头,“没想到你真的是逃走了。” 端木珣知道凤云笙没事是因为他又她的一缕头发,但为了保密,端木珣并没有告诉给吕天照知道,若不是看到凤君华在听到凤云笙被掳走的消息时差点晕过去,他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是我大意了,”凤云笙回想起那晚那个男人的态度,现在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被算计了。” 第70章:不想再试 “是靖王爷和西璃国那位公子联手设计的吗?”端木珣问。 凤云笙点头:“没错,他们应该是算准了时间,那个男人早就将要掳走我的计划告诉了南靖和,当南靖和收到消息时我应该刚好被他们掳走了。这时南靖和只要随便借一个大臣的嘴将此事密奏皇上,并且将我‘逃走’的时间提前,让皇上以为我早就逃了出来却瞒着他,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派人来落实,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怪不得当时他说时机还未到,他要等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时机,在这个时机还未来临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和南靖和翻脸的。 吕天照有些没太听懂,脸上还是带着几分迷茫,毕竟他还不知道南靖和与公子联手了的概念。而端木珣则深以为然:“那么接下来,你是打算出去,还是不出去?” “你的建议呢?”凤云笙问。 “不出去。”端木珣顿了顿,“将计就计。” “我正有此意。”凤云笙秀眉一挑,“他们无非是想让我身败名裂,那我就成全他们。” “那就有多心虚演多心虚,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认为你不在雁门关,我们却包庇你。”端木珣略一沉吟,“不过我只担心一点,那就是那个公子会不会将你已经逃走的消息告诉靖王爷,若是告诉了,只怕我们的用心会被靖王爷发现。” “你觉得南靖和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信任有多强?”凤云笙反问道。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信任,既牢固,也脆弱。”端木珣答道。 “不错,反正南靖和也继承了皇上的多疑,而且合作的对象还是他曾经的死敌,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开始怀疑那个男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会开始考虑到底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对方提供的消息。”凤云笙看着端木珣,“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便可请君入瓮。”端木珣微笑道。 “以那位‘君’的性格,需要请么?不是直接往里跳么。”凤云笙微微眯起眼,“我猜测,很快我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出来,但却是下落不明而已。” “就算陛下有心将此事压下,只要时间一久,一样会传遍整个南穆国,到时候靖王爷只需要稍微散播一下谣言,你便会成为叛贼,从此身败名裂。” “若此时,‘我’的病痊愈了,出现在军营里,而非他们口中在龙城里享福时,对南靖和,至少是他的党羽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凤云笙已经能想想得到,南靖和会多么用力来污蔑自己。 “这个方法是好,不过我怕万一‘你’被传召回京,要当面对质,那该怎么办?我虽然会易容术,但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声音和身形,还有对凤凌玉本人的熟悉程度,这关系到语气用词的把握,若想骗过豫城里那一双双精明的眼睛,任何的细节都不能出错。” “身形的话,只要不差太远,穿了铠甲都不成问题,高度的话只要不要找比我高的就好,矮了可以在靴子里垫多几层鞋垫增高。”凤云笙顿了顿,“至于声音,可以说是感冒还未痊愈,只要是男人的声音就可以,最棘手的是对我的熟悉程度,包括我回答问题的逻辑,这些都是麻烦的。” 这时凤云笙看了端木珣一眼:“要不小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我觉得你和我想的东西都差不多,至少我们考虑问题的逻辑是相差不大的。” “我也有这么考虑过,但我怕皇上到时会将我和天照一并召回,毕竟如果被判罪,我们肯定也逃不过,皇上会怕将我们放在雁门关会突然发难起兵的。而且要找另外一个人假装成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云笙摇摇头:“算了,这个事待会再说,小珣,你先和天照出去将那个侍卫打发了,这段时间我会考虑好办法的。” 端木珣点头:“好,天照,走了。” 这时吕天照才反应过来,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凤云笙和端木珣之间的对话,可是他们的思维实在太跳跃了,他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对话结束了,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自尊心啊。 就像上次讨论内奸的时候也是,后来要不是端木珣给他讲了半个时辰的解释,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每次到了这种烧脑的时候,吕天照就总觉得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说,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他这种凡人的思维速度啊! 端木珣无视吕天照的怨气,只是直接将他拖走,他们离开了以后,凤云笙走进了屏风后,对凤君华说:“大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你先休息吧。” “三妹,我有一件事,想你答应大姐。”凤君华道。 “什么事?”凤云笙反问。 “你先答应我,我才说。” 凤云笙微微皱眉:“那我不答应你,你不要说了。” “三妹!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休息了。”凤君华执拗地看着她,“也不吃药。” “你!”凤云笙有些无奈又好气地看着凤君华,自己的大姐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孩子气了,“大姐,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又何苦为难我?” “我都还没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我呢?”凤君华反问。 “如果你觉得我会答应你,你又何必要我先答应你再说出来呢?”凤云笙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不就是想成为‘凤凌玉’吗?” 凤君华点头:“没错,这是我可以帮你的事,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吗?” “你不适合,大姐,我不需要你这样帮我,我只想你舒服地活着,这些根本不用你来操心。” “自己的妹妹只身一人潜入敌国,还有被陷害的危险,我身为大姐,明知道可以帮她分忧却毫不作为,只顾自己的安逸待在安全的地方,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妹妹受苦受累,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做得到安逸过活吗,你觉得大姐是这样的人吗?” “大姐不是这样的人,笙儿很清楚,那大姐又知不知道,笙儿是怎样的人?”凤云笙凝视着凤君华,“如果大姐因此受到什么伤,你觉得笙儿会怎么样?” 她已经试过一次那种痛了,她不想再试第二次,因为比起那种痛,她宁可自己奉上性命。 第71章:我的大姐(1) “你就是需要被保护。”凤云笙不假思索地道。 她怎么可能让凤君华成为“凤凌玉”,要知道现在的凤凌玉随时会遭受多少危险,她怎么可能让凤君华承担这些风险? “孔夫子有句话说得很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妹,你就让大姐帮你吧,平心而论,你觉得现在还有谁比我更加合适?” “我从来就没将你列入考虑范围内。”凤云笙淡淡地看着凤君华,“大姐,你就当笙儿是喜欢勉强别人的人,就算你不吃药,我也会让小珣想办法让你吃下去的,总而言之,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你的,绝对不会。” “那如果我说,其实我也是因为私心才想成为‘凤凌玉’呢?” 凤云笙微微一怔:“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我说过军师与十年前救我的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无论是性情还是相貌。”凤君华顿了顿,“你不是说过我这样漫无目的的等一个人很傻吗,我想了想的确也是,所以既然能找到一个相似的人,那不如试试与他相处?” “大姐的意思是,你想试试喜欢上小珣?”凤云笙有些惊讶。 凤君华点头:“恩,就是想相处一下,看能否喜欢上他。”其实已经喜欢上了,其实他就是他。 凤云笙微微皱眉:“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留在雁门关,大可等局势安定些再……” “皇上已经和父亲私下提起,只要我的身体好了,就下旨将我嫁给司徒公的大孙子。”凤君华恳切道。 凤云笙一怔:“好吧,虽然时间可能比较紧张,但即便想留在小珣身边,也不一定留在军营里。你可以在仙福镇里安顿下来,时不时往军营里走不就可以了吗?” “这样当然不好,”凤君华立刻否决,“那多刻意,明白人眼里不都看出来我的用意吗?” 凤云笙有些不明白:“那又怎么样?他们看出来不是更好吗,这样还不用费心思考虑如何让小珣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三妹,女孩子是要矜持的,哪能如此。”凤君华说。 “这么说来,好像也是。”凤云笙这才想到自己大姐是一个大家闺秀,好像不能太主动,“那就算要留在军营里,也不一定要用‘凤凌玉’的身份。我可以让小珣在军营里照顾你,直到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为止。” “那更不行。”凤君华煞有其事地道。 “为什么?”凤云笙有些疑惑。 “很简单啊,因为你一旦这么说了,军师就会认为他只是照顾我的人,然后因为是你吩咐的,他只会对我小心翼翼,更加不会把我当做一般人看待。”凤君华微微一顿,“他知道我是凤家大小姐以后,就一直对我用敬称,要是你再这样吩咐他,他就更加不可能肯平等地对待我了。” “是这样的吗?”凤云笙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又的确是个外行,可能自己觉得不对的才是对的也很有可能。 “当然是这样的,你想想,要是你喜欢的人对你如此疏远,你会高兴吗?”凤君华问。 “的确会不高兴。” 凤云笙虽然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怎样的,但是朋友之间的修函,亲人之间的喜欢,她能够理解,如果这些人对自己突然变得很礼貌,那她也不会高兴,就像之前端木珣那样。 不过对于楼异来说,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情如此,她也习惯了与他那种的相处方式,而且再说了,她虽然将他当做朋友,但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当做朋友看待,这样想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她觉得还是有些奇怪,那是哪里逻辑不对的违和感,“大姐,这个逻辑好像有些不对,我觉得小珣之所以对你用敬称,只是因为刚得知你的身份,他是比较遵循礼仪的人,之前他也是是用尊称称呼我的,只要相处的时间变成了就好,应该和你说的那些无关。” “不,三妹,你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是不能用严谨的逻辑去思考的。”凤君华道。 “不能用严谨的逻辑去思考,那要怎样去思考?” 凤云笙疑惑了,在她的世界里,理性的去分析问题,从来都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告诉她不能用严谨的逻辑去思考,那难道要随便想,还是说靠直觉?可她的直觉一般只在做选择的时候用,解决这种问题也用不上啊。 “不要思考,用心去感受,就像感受爹对你的爱护一样,父母对儿女的爱,也是没有理由的。”凤君华道。 “他是我父亲,这就是理由,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一直一来,凤云笙都这么认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时候,那一定是对你另有企图,那反而是要防范的。 凤君华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你应该知道,不是天底下的做父母的都会对自己的儿女好。” 凤云笙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说爹对我好不是毫无理由,而是有原因的。”虽然那个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也是有原因的。 “好,亲人之间或许如此,但男女之情不一样。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像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一个人,但你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对某个人一见钟情。” “那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气质吸引了他。”凤云笙毫不留情道,“尤其是男人,一般会对女人一见钟情,也无非是如此。” “不一定的,有的人长得一般,也会让别人对他一见钟情。”凤君华否定。 “容貌这东西是见仁见智的,同一个人在甲眼里可能是风姿绝代,可在乙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这的意思就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了。” 凤云笙理所当然地点头:“本来就是如此。” 凤君华也点点头:“好,按照你的说法,那你也不能知道军师对我客气礼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也不能排除我所说的可能性。” “我那是分析得出来的结果,根据我对小珣这个人的认识,不过我的确也不可能了解他的全部。”凤云笙顿了顿,“既然如此困惑,那直接问他原因不就可以了?” “不,这绝对不行!”凤君华立刻坚定地否决,“三妹,你不懂男女之情,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和理性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所以你现在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凤云笙有些迷茫地看着凤君华,虽然自己的确不懂男女之情,没有尝试过那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是难道爱情这东西,真的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吗? 她忽然想到前世那些因为爱情而死去的同行,他们里头绝大多数都是女人,而且死去的原因的确也是自己无法理解的,这样想来,爱情的确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排斥爱情,她讨厌一切会让她脑袋不清晰的东西。 “三妹,你应该从爹那里听说过,我与他定下的约定,今年腊月一过,我便二十二岁了,到时候我就可能会嫁给一个我不可能会喜欢上的人,然后就这样过过完一生。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来就无可厚非,但我还是想找一个我所喜欢的人,而他又喜欢我的人过一辈子,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女子最大的幸福。” “大姐……”凤云笙心下有些动摇,对于凤君华来说,她自然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个她所爱的而又爱她的人过一辈子,“可是也不一定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还有很多办法。” “但这是唯一一个,他会自愿且主动接触我的方法。”凤君华说。 “什么意思?”凤云笙不解。 “你想想,若我是‘凤凌玉’,是这里的一军之将,有很多东西他都要主动和我商量,你说是不是?” “不会的,小珣只会知会你。” “那也的知会,那便是主动找我,你说是不是。” 凤云笙眼里有几分无奈:“你要这么说,也是。”她顿了顿,“只是大姐,谁主动,很重要吗?” “这是当然,岂有女子主动的道理?”凤君华认真地道。 凤云笙沉默了,她在想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而凤君华却不给她这个时间考虑,只是又道:“三妹,你就不要想了,在这方面,大姐懂得比你多,你听大姐的就没错了。” “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让小珣娶你,这就没那么多麻烦的事了。” “不!绝对不可以!”凤君华反应激烈,“强扭的瓜不甜,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你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我的心思!” “可是大姐,你这样我看着都觉得累。”凤云笙十分不理解,“爱情,需要这么纠结吗?” “需要的,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时,你就明白大姐的感受了。”凤君华语重心长地道,“但愿你不用像大姐这样辛苦。” 凤云笙虽然点头,但心里却腹诽,她怎么会有喜欢的男人,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只想陪在凤翰霆身边承欢膝下,让凤翰霆好好颐养天年。 “三妹,这是大姐所追求的幸福,现在只有你能帮得了我,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凤君华央求道,“还是说,你想要大姐继续沉溺在那虚无缥缈的人身上,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凤云笙看着凤君华,她知道凤君华对那个救了她的男人有多执着,如果凤君华真的能将这份心思转到端木珣身上,那是最好不过的,至少端木珣的各方面她都了解,是一个各方面都出色的男儿,他如果也喜欢凤君华,那必然会对她很好。 第72章:我的大姐(2) 只是这男女之间的事,真如凤君华所言那般复杂吗?反正刚才凤君华说的那番话太绕了,直接让凤云笙往日运转灵活的脑袋打结,弄得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是不能用逻辑去考虑的。 若不能用逻辑去想,凤云笙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想了,凤云笙开始分析起凤君华的话,让她假扮成凤凌玉,这的确是太冒险了,不过凤云笙转念一想,凤君华也不用马上就假扮成自己,如果自己能在这段时间赶回,那凤君华也不必冒这个险。 而在这段期间,凤君华是不必假扮成自己也可以留在军营里的,虽然说还是会有遇到危险的可能,但至少危险少了许多。 反正在皇帝传召之前,一切需要“凤凌玉”出面的,都可以找端木珣来代替,这样才可以给南靖和一个错觉:凤凌玉是端木珣假扮的,到时候他们的胜算多了几分。 而且看目下的情况,似乎凤君华留在军营会比随便离开更为安全。 “三妹,怎么样?”凤君华恳切地看着凤云笙。 凤云笙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就依你的吧。” “三妹果然善解人意。”凤君华开心地笑道。 “你别开心得太快,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会首肯。”凤云笙严肃道。 “好,你说就是,我都听你的。” 果然沉溺于爱情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都还没在一起就为了对方掏心掏肺,不知道为什么,凤云笙开始有点觉得端木珣有点碍眼了。 “第一件事,绝对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有任何机会处于危险之中。” “好,我答应你,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一有危险就逃,这好吧?不过这样做的话,鬼面将军的威严还在吗?” “你真以为我会让你现在就当‘凤凌玉’么?”凤云笙说,“你只有在皇上传召我时,才会变成‘凤凌玉’。” “这怎么行。”凤君华知道凤凌玉的存在,绝不仅仅是在皇帝被传召的时候才需要,“我平时若不是凤凌玉,军师怎么能主动来找我?” “这点我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对他说为了让你熟悉军务,让他向你禀告必要的军情,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慢慢探讨了。” 凤君华皱眉:“可是……可是‘凤凌玉’的存在,不仅仅是陛下传召时才需要吧?” “这个我会让小珣代替的。” “那不行。”凤君华立刻摇头,“三妹,你忘了你不能聚气的事实吗?军师却是天尊高手。” “没事的,有散功散。” “那也不妥,万一这个时候突生变故,或者靖王爷想杀人灭口,那怎么办?少了一个天尊高手,那是多大的损失?” “你也知道凤凌玉有可能被南靖和灭口,所以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去冒这个险吗?” “即便我不是凤凌玉,也一样有这个危险,而且你的这个计划,是越少人知道风险便越少,难道不是吗?有军师他们在,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凤君华说的事实情,但是凤云笙一想到她有可能受到伤害,“不行……” “三妹!”凤君华严肃地看着凤云笙,“靖王爷所牵连的不仅仅是我们凤家,还有整个南穆国乃至天下,若因为我一人的安危而影响南穆国,那我凤君华实在有愧为凤家子孙。” 她微微眯起眼,眼里带着审视的目光,“之前的庆功宴上,你还没有对我如此保护,那时的危险不比现在的少,还是说,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才会这样过分保护我?” 凤云笙微微一怔:“没有。” “真的没有?是不是和我突然晕倒又什么关系?”凤君华继续问。 “真的不是,”凤云笙顿了顿,“好吧,既然大姐你这么执着,那就依你的。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逞强,绝对不能逞强。还有一点,若要以凤凌玉的名义与敌人正面交锋,那你绝对不能去,知道吗?” 凤君华微笑地点头:“好,这个我听你的,指挥军队的事我不懂,不会乱参和。” 如果没有了正面战场的危险,那么就剩下暗杀和被掳走的了,暗杀担心的主要是南靖和,但其实这个她并不是十分担心,反而是掳走这个,她比较担心那个男人如果发现凤凌玉还在这世上,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们又说了一会话,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凤云笙的唠叨,还有一些家里的琐事,她们聊得差不多的时候,端木珣和吕天照也回来了。 “如何?”凤云笙问。 “打发走了。”端木珣道,“我亲自送他离开军营的。” “有暗中派人去跟他吗?” “有。”吕天照说。 “那么接着刚才的事说吧,我们的计划不宜声张,其实最好是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毕竟是关系到靖王爷的。” “关于这点,我已经有了人选。”凤云笙看向了吕天照,“在这之前,我要先和天照说一件事。” “什么事?”吕天照疑惑地问。 “冯军其实是我长姐,凤君华。” 吕天照愣了一秒:“什么?!”他看着端木珣,“这是真的?!” 端木珣点头:“是。” “这、这……”吕天照想起自己抱过凤君华,脸上忽然一热,“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不和我说!” “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才不告诉你的。”端木珣毫不客气道。 “小珣,你也太坏了,冯军竟然是定国公的大女儿,这个……” 不等吕天照从凌乱中整理过来,端木珣便问:“凌玉,难道你想让大小姐成为‘凤凌玉’?” 凤云笙点头,然后对他们说了刚才和凤君华讨论出来的看法,当然该省去的她都省去了。 端木珣严色反对:“不行,还是太危险了。大小姐乃千金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等如何担当得起?” “这个我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小珣,你应该知道现在没有谁比我大姐更适合扮演凤凌玉这个角色,而且只要不上正面战场,一直留在军营里,那么受到的危险也会大大减少。” 端木珣依旧摇头:“凤凌玉的处境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我想过了,在军营里由我来易容成你就可以,至于皇帝传召的时候,我会另行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并对其加以训练。” “你怎么能确定你挑选出来的人选就不是南靖和他们的人?而且就算说话语气、思考问题的逻辑能加以训练,但对我的熟悉程度,是绝对不可能训练得了。这方面,没有人比我大姐更适合。” “但是……” “没有但是,你说的你想的刚才我已经和大姐商量过无数次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凤云笙不容置喙地道,“而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我大姐,就这么简单。” “你就真的不担心大小姐的安全吗?”端木珣反问道。 “所以我说了要你好好保护她。”凤云笙顿了顿,“再者,比起我大姐的安全,站在南穆国的角度来想,不是应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吗?” “看来你是决定了要这么做了,一定要让大小姐成为凤凌玉。”端木珣的语气有些无奈。 凤云笙点头:“没错,还有,你们就叫我大姐做君华就好,总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喊,太别扭了。” 端木珣微微皱起眉:“凌玉……” “好了,这个也这么定了,”凤云笙没有给端木珣丝毫反驳的机会,“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突然想起来的,我想和你说说。” 端木珣摇摇头,微微叹了一气:“什么事?” “关于陈谋的,你不是一直疑惑他为什么会投诚么,我觉得这件事与今日的事有关联。”凤云笙道。 端木珣忽然眼前一亮:“你有头绪了?” 第73章:糟了 凤云笙点头:“初步有一点,但我对当时的情况不了解,尤其是很多细节上的东西,所以都需要靠你和天照进行回忆。” 这时吕天照才回过神,连忙点头:“好,我一定尽力回想起来。” 凤云笙点点头,转头看向端木珣:“你说叱罗卜干下落不明,到现在也还是吗?” 端木珣点头:“不错。” 现在一个人突然下落不明,她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是琉烨做的,不知道怎么的,凤云笙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却没有一点违和感。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应该和琉烨没有关系,那叱罗卜干到底去哪里了? “假如陈谋没有带叱罗卜干攻打仙福镇,按你的设定,应该是自相残杀?”凤云笙问。 “恩。” “所以说,陈谋是猜到了你的想法,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才会主动搭上叱罗卜干,或者他已经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成为合作关系。” 凤云笙分析着,“之后陈谋将他带到了仙福镇里,当时的雁门关已经是激战状态,而叱罗卜干很有可能已经收到了雁门关告急的情报。” “陈谋给叱罗卜干开出的条件不难猜到,应该是说帮他扰乱我们后方,从而分散在雁门关的兵力。” 端木珣分析道,“但问题是要如何让叱罗卜在明知雁门关告急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确信陈谋是站在他那边的,即便陈谋坦白身份,说出了一些内奸才会知道的事,也不见得叱罗卜干就一定会信了,毕竟‘失误’的情况已经发生,风险很高。” 端木珣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陈谋会坦白自己的身份避免与叱罗卜干交战,所以他才会特意安排了假情报,让叱罗卜干对内应的事产生怀疑,毕竟金尓哈是他们内奸的这件事,除了拓跋羽干这样的人会深信不疑外,其他人更倾向于半信半疑。 如果叱罗卜干认为金尓哈事清白的,那他们对那所谓的内应是否真心为他们卖命,也会有所怀疑,若陈谋那时候向叱罗卜干坦白身份,不一定能讨到什么便宜。 当端木珣听到陈谋叛变,并带着叱罗卜干到仙福镇时,他就深感不妙,陈谋不是一个没有脑的人,相反他还是比较聪明的,他不可能没有预想到叱罗卜干和他自己失败的情况,而且就算叱罗卜干胜利了,他下一步会如何做,继续带领叱罗卜干攻打其他城镇,还是据城坚守? 无论选择哪一个,他都是腹背受敌,除非南靖和此刻也宣布叛变,但这显然不可能,所以陈谋在做这个选择时,肯定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只有一个字——死。 那么,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去送死,只能说明他的死能带给他自己活着他的主人巨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送死。 端木珣本以为陈谋会趁着叛变的机会,将凤云笙拉下水,说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她指使,诬陷她成一个通敌叛国的人,所以当时他才如此紧张,一定要将他先杀死,堵住他的嘴。 而如今,陈谋被顺利杀死,也没有做出什么让端木珣所担心的事情,这样如他所愿,他应该高兴的,可正因为太顺利,才让他越不安。 在那样的情况下,陈谋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叱罗卜干同意联手,关于这个,凤云笙已经隐隐知道那个原因是什么。 “小珣,你说他当时是带着叱罗卜干去攻城的,当时他们将城池攻下的胜可大?” “敌人人数虽多,也占了先机,我们有城池做盾,所以基本是一半一半,就看援军的速度。”端木珣答道。 “一半一半,那就有三种情况,要么他是赌能攻下城池,要么是赌不能,再要么就是对胜负不上心。” 输赢各百分之五十的情况,基本可以看成是纯概率了,那也就能推出上面三个可能性。 “如果他们对胜负根本不上心……”凤云笙忽然皱眉,“天照,那时陈谋和叱罗卜干带了多少人来?” 吕天照这才从一头雾水里回过神:“两千人。”然后继续大雾。 “两千?”端木珣皱起眉,“我记得当时传令的士兵分明说是五千,而且宗卷里纪录的敌人数量上写的也是五千人。” 端木珣说的宗卷是指每场战争结束后对每场战争的数据记录,其中敌我双方的死伤情况、双方作战人数都是必要纪录的点。 “不,我看的时候明明写的是两千,怎么可能是五千。”吕天照也疑惑。 “真的是两千?”端木珣似乎想到什么,“所以当时你才没有向我求援,而不是因为逞强?” 吕天照点头:“对啊,要是有五千人,我一早就向你求援了,而且他们一开始攻势虽然很猛,但后劲不足,援军来了他们很快就投降了,叱罗卜干也逃走了。” 吕天照犹自疑惑,“所以我才说我没有逞强啊,可你非要说我有。”他还以为端木珣是太过担心自己才会这么说。 端木珣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他应该察觉到二字被篡改成五字的痕迹,他应该想到,只靠一个传令士兵突破重围赶到雁门关,那是多么困难的事。 “天照,现在北燕国全部的俘虏有多少?”凤云笙脸色冷凝。 “将近两千人。”吕天照答道。 “关押在一起还是分批关押的?”凤云笙又问。 “分开的。”吕天照答。 “小珣,你可知道陈谋带了多少人去?”凤云笙又问。 “大概是五百。”端木珣沉声答道。 “天照,当日除了陈谋以外,你发现有陈谋带去的南穆国士兵吗?” 吕天照摇头:“没有。” “那他们有自己回来吗?” 吕天照继续摇头。 看到吕天照摇头,端木珣的脸色更加不好,他怎么会忽略了如此重要的问题?! 而吕天照也是一惊,对啊,这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他没注意到?! “你们说叱罗卜干逃到树林里,是他一个人逃走,还是有其他人一起?”凤云笙问。 “只有他一个人。”吕天照肯定地道。 凤云笙皱着眉:“天尊之境的人,假如服下散功散后,还能用领域吗?” 端木珣和吕天照同时点头:“可以。”领域是只要突破了天尊之境就会一直存在,那是与人的八识直接挂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端木珣摇头,他大概想到陈谋是如何说服叱罗卜干的了,“我怎么就如此大意,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我现在就派人去将那个士兵捉起来!” “等等。”凤云笙顿了顿,“那个侍卫,你们确定真的将他送走了?” 吕天照和端木珣同时点头:“是。” “期间你们可有带他去过什么地方,他有没有提出要去什么地方?”凤云笙又问。 端木珣和吕天照也同时摇头,凤云笙的心稍稍放下,却听到吕天照说:“但是他是被一个士兵带过来的,那个士兵好像就是……” 三人对看了一眼,大家都的心里都只有两个字。 糟了! 第74章:反对 “小珣,你亲自去把他抓起来,最好能留活口,抓到以后传令士兵全体戒严,重点保护粮仓和武器库!”她转头看向吕天照,“然后小照,你把俘虏都杀了,一个不留!” 吕天照一愣,他其实还没弄清楚状况:“全都杀了?” “是,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快!” “好!”吕天照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凤云笙会这么做一定是逼不得已。 他们离开后,凤云笙便对凤君华说:“大姐,你在军营里的这几天,都有什么人与你接触过?” 凤君华略一沉吟:“我记得的,也就只有军师,副将军,还有蔡辽。” “蔡辽都对和你说了些什么,都对你做了什么?”若是平时,凤云笙是信得过蔡辽的,但现在她宁可怀疑一切。 凤君华将蔡辽负责她起居饮食的事说了出来,她说饭菜里放了让她吃了会嗜睡的药,这应该是端木珣的意思。 凤云笙自然知道端木珣给凤君华下药的原因是什么,蔡辽带来的饭菜里有让凤君华嗜睡的药,这点倒是让凤云笙放下了疑虑,至少暂时蔡辽是没有嫌疑的。 这么说来,凤君华在军营里还算安全,所以他才没有下手的机会,迫使在凤君华离开军营的时候叫人去杀凤君华。 没错,两天前的那群黑衣人,凤云笙很怀疑甚至是确定,他们要找的人的名单里,有一个叫凤君华的人。 当时的情况凤云笙已经无法冷静的去观察那些黑衣人,没办法察觉到他们背后的目的,可现在,当她把一切串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疏忽了这么一件大事。 那个大畜生虽然是色中饿鬼,但至少在一起开始他是怀有目的去这样对待凤君华的,至少不单单是因为色。 在怎么说他们好歹也是杀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任务时,若不是和目标有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停步。 这样不和谐的地方,若换做平时,换做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能看出端倪,可当对象是凤君华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完成这些分析。 而他们一开始会出现在狮驼山下,那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这,凤云笙的脸色变得更冷,果然那群禽兽是应该有那样的下场。 凤君华看着凤云笙,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的脸色,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 直觉告诉她,这些事可能与自己身体的变化有关系。 凤君华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远没有凤云笙和端木珣说的那样简单,这内里肯定另有原因,可是他们都不说,自己又想不起来,凤君华也只好暂时不去想。 她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害她的,他们想要她忘记的事情一定是很糟的事情。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被北燕国的抓走虐打了一顿,还是怎么样了? “大姐,待会要是军营里出了什么状况,你一定不能离开这里,知道吗。” 凤君华皱眉:“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糟?” 凤云笙点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 凤云笙也宁可自己多心想错了,可是证据摆在面前,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其实想想就知道很奇怪,叱罗卜干是天尊之境的高手,而且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他既然率领士兵来攻打仙福镇,若不是背水一战,那就是另有图谋。 而他这样简单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他们大意了,也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也是,能在边关潜伏了这么久都未被察觉,除却之前南靖和没有频繁动用他的原因外,若没有些真材实料,怎么可能混到现在。 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实行他们的计划,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补救,希望能赶在对方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就把这火苗给扑灭了。 然而还是太迟了。 端木珣和吕天照刚出去没多久,便听到有士兵大喊北燕国的俘虏越狱了,为首的是叱罗卜干和关统,他们正带领着手下拿着武器在军营内大肆捣乱,而端木珣自然也扑了个空,很显然,对方决定实行计划的时间就是在今天。 “凌玉,你带着大小姐往仙福镇离开,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们。” 端木珣知道这群俘虏越狱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了然于胸。 太危险了,现在军队里兵力只有不到两万人,他相信很快北燕国的大军就会来到,他不知道对方会派出多少人前来,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是对雁门关志在必得。 里应外合,而且这内应里还有两个实力很强的将领,怎么看情况都很糟。 端木珣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太大意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对自己的师弟太自信了,以为只要有他在,北燕国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从来没想过,万一楼异不在北燕国的军营呢,万一主持大局的人不是他呢? 他应该想到的,应该想到自己将雁门关出现的异变告诉他时,他就会回无极门一趟。 端木珣心下自责,自责自己的大意,然而如今自责是没有用的,他只能补救这一切,至少一定要让凤云笙和凤君华安全。 但凤君华反对了。 “大小姐,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绝非仅是凤君华,还有‘凤凌玉’。” 凤君华点头:“我自然知道,但是你将我送回仙福镇就一定很安全吗?” “至少比你留在这里安全。”端木珣道, 凤君华摇头:“我看未必,就现在情况而言,雁门关能否保得住还是个未知之数,雁门关一旦失守,仙福镇就岌岌可危。” “还请大小姐放心,即便是玉石俱焚,在下也不会让他们踏进仙福镇一步。”端木珣肯定道。 “军师有如此气魄实在让人敬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士兵?”凤君华不客气地道。 “在他们从军起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端木珣也不客气地说。 “如果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呢?如今军中兵力已经不够,还要分出来保护我,即便是只有一人也是不该。”凤君华看着他,眼里露出少有的锐气,“军师应该知道靖王爷为什么会如此帮助北燕国攻破雁门关,其中一定有借刀杀人的目的。” 端木珣沉默不语,这个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除了取信于燕王,南靖和还打算借助北燕国将雁门关的人铲除,好安排他自己的心腹来接管此地,到时候北燕国因为与他们打了一仗,势必元气大伤,他要用他的人收复雁门关也不是难事。 蚌鹬相争,南靖和就是想做那渔翁得利。 他相信凤云笙也是知道的,而且一直以来她也是为了规避这点而行动,可是即便知道又如何?端木珣相信,凤云笙会同意自己的看法。 可让他意外的是,凤云笙竟然也反对了。 第75章:里应外合 “正如大姐所言,现在将她送走也不见得安全多少,倒不如让她留在这里更加安全,而且我现在也不可能离开。”凤云笙道。 “凌玉?”端木珣显然没想到凤云笙会这么说。 “小珣,你不清楚我大姐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是说一不二的,万一她擅自从仙福镇跑回来,那更危险。”凤云笙转身看着端木珣,“比起将大姐送走,留在这会更加安全。” 端木珣看着凤云笙的眼,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凤云笙在凤君华的脸上擦了泥土,并给她换了一身北燕国士兵的服饰,将她安排到地牢的最深处里,并由蔡辽保护。 “凌玉,大小姐身上的伤,是不是与他有关系?”凤君华一离开,端木珣便问凤云笙。 “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凤云笙道,“现在如果把大姐送到仙福镇,我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早早就埋伏了南靖和的人,比如说那个侍卫,所以我宁可大姐在地牢里待着,那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事实证明,凤云笙的担心是没有多虑的,那个侍卫的确在仙福镇里埋伏了一个晚上,不过是让他空等了一个晚上而已。 那隐在袖子里的手不禁被握紧:“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意了,大小姐就不会这样了。” 他应该想到的,对方能在军营里潜伏这么久没被发现,除了南靖和之前没有怎么动用他以外,还有他自己的本事。 是自己小瞧了他,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他是在之前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显然他去执行自己给他的任务时,是留了后着,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那后着便是那位“公子”的人。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冒险派他去的,他应该直接把他杀了,那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虽然拓跋羽干已死,但是那个独孤朗比拓跋羽干还要厉害,而且野心也绝对不比拓跋羽干的小,端木珣这么一想,那就是他师弟那边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想北燕国的大军很快就会到,在此之前看能不能把叱罗卜干和关统捉起来,此外你把他易容后的样子给我描述一下,我负责去把他找出来。” 很显然,叱罗卜干他们是去找了人易容然后混进军中,再假借替身的死来掩人耳目,至于那个人是谁,凤云笙想起了那天晚上基尔与公子的对话。 杜松子。 当然,这个杜松子不是以前的那一个,而是被公子重新任命的人,而且是就在楼异身边的人。 凤云笙不知道是谁,但她把这个推测写在了信中告知楼异,只是她不知道楼异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 端木珣点头,把对方易容后的模样描述了一次给凤云笙,那模样极为普通,是一走进人海里就会不见踪影的类型。 所幸的是,对方的境界没有变,不像叱罗卜干一样服下了散功散,这倒是能让凤云笙缩小不少范围。 于是乎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夜色里,凤云笙的脸抹上了土,很好的掩盖了她的风华。 如今军营里,已经变得十分混乱,由叱罗卜干和关统带领的北燕国士兵兵分两路,他们不与南穆国的士兵正面抗衡,而是玩游击路线,大肆破坏雁门关,简直就是耍流氓。 端木珣和吕天照也分头去捉叱罗卜干和关统,此外派了刘霸海等人镇守北定门、西定门和东定门,并设下埋伏,就等着北燕国的大军过来与他们一战。 至于凤云笙,她一直在军营里来回穿梭,可是却一直找不到那个人的踪影。 与此同时,北燕*营。 牙账内。 独孤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楼异,为什么他还没死? 五天前,当楼异说出要离开军营的当晚,他就和杜松子说好,要趁这个机会将楼异杀了,帮他夺取军权。 两天前,杜松子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了楼异身处的地方,他受了伤,就在雁门关的狮驼山上,并且已经派人过去追杀了,如无意外,便能将楼异除去。 当独孤朗听到杜松子对他描述的豪华阵容时,他以为是肯定能把楼异杀死的,却不料意外发生了。 杜松子告诉他他们的人失败了,三十个玄宗之境以上的高手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不是楼异杀的,而是雁门关出现了一些状况,独孤朗听了以后虽然很生气,但也只能无奈,毕竟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两天前雁门关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天地变色,十分骇人。 既然是不可抗力,他也就认了,但他们并没有放弃对楼异的追杀。 他们又立刻派了人去追杀楼异,这个时候楼异正在回来的路上,听杜松子的意思,他们也是派了与第一次一样豪华的阵容去围捕追杀楼异的,而且第二次也没有什么异变的影响,可为什么他还没死? 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是毫发无伤,是没找到楼异吗,还是说杜松子骗了他,他们根本没派高手去杀楼异? 不,杜松子应该没有骗他,毕竟他们现在的利益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而且就现下的情况而言,独孤朗宁愿是杜松子骗了他,这样至少不会引起楼异的怀疑,虽然他刚才就对其他人说,他接到消息,楼异遇刺了,恐怕是性命垂危,但如果楼异没有遇到,他可以编出一百个理由来搪塞这点。 其实在楼异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对其他人说出这事,可是如果他不说,即便有叱罗卜干做内应,其他的将领根本不会听他所言出兵攻打雁门关,不得已,他只能冒险。 因为他的判断是,宁可冒这一次险,也不能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此他还特地将袁海放了出来,让他上前线战场,很显然独孤朗的判断是对的。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雁门关的战役,如果能将雁门关夺回,那么他就不必怕楼异追究自己了。 独孤朗看着楼异那万年不变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可是他除了淡漠二字,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无法读出他的情绪,无法根据他的情绪判断他究竟在想什么,独孤朗一直觉得楼异这点实在太可怕了。 楼异淡淡地扫了一圈眼前的众人,把目光落在石海韬和独孤朗的身上:“军师,左幅将,你们为何突袭雁门关?” 石海韬的脸上露出难色:“将军,因为左副将对属下说,干先锋与关翊将其实只是假装失手被擒,真正的目的是与我军里应外合。” 第76章:一个货色 “干先锋后来被俘虏了?” 关统被俘虏了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叱罗卜干不是一直说没有抓到么,难道在他离开的这五天里,他被抓走了? 独孤朗这才回过神,连忙答道:“回将军,干先锋从一开始就被当做俘虏混进了雁门关,那所谓的一直捉不到的叱罗卜干,只是其他人乔装而已,目的是为了扰乱敌人的视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语气特别的谨慎谦恭。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的确成功了,由于“叱罗卜干在逃”这个假事实,端木珣一直没有想到叱罗卜干其实就混在了俘虏里头,导致了很多东西都想不通。 “我应该说过,攻打雁门关的事暂时搁下。”楼异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半点情绪,“而且此事,你为何不与我说?” “回将军,末将不与您说明,一来是怕走漏风声,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二来是太过仓促,其实这个计划是末将与干先锋得知雁门关被攻陷时才想到的,就连关翊将,也是在干先锋进去以后才得知此事。” 独孤朗的语气十分谦卑尊敬,生怕楼异察觉到他对他的心思,而楼异只是看着他,又道:“我应该说过,攻打雁门关的事暂时搁下。” “是,但是雁门关的情况瞬息万变,而今天正是他们防守最薄弱的时候,今早我便与干先锋商定好,今晚就是攻打雁门关的时候,末将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袁翊将可以将功赎罪的机会!” 独孤朗顿了顿,神情无比的愧疚,“为了不错失良机,末将还斗胆捏造了您遇刺的消息,否则其他将士根本不愿出兵雁门关。将军,千错万错都是末将的错,与其他人无关,若将军要责罚,就请责罚末将一人!” 独孤朗说得十分恳切,那一副我是好人的嘴脸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而实情是独孤朗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独孤朗虽然不知道楼异是否遇刺了,但他自己先把此事说出来,并且说明其实自己会这么说只是随口说的,意思就是要是你真遇刺了那就是恰巧而已,与自己无关。 独孤朗敢将所有责罚全部拦在身上,是看中了楼异的宽仁,他在赌,赌的就是楼异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楼异看着独孤朗,一脸的恳切与愧疚,终于还是如独孤朗所愿,楼异没有怪罪于他。 只是,楼异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为不解的决定,那就是下令,退兵。 独孤朗第一个反对,而且是异常的坚决:“将军,我们千辛万苦才赢得今天的机会,您怎么可以现在说退兵!” “对啊将军,此举实在不妥,恳请将军三思。” 石海韬也点头:“将军,此举对我军百害而无一利,还请将军三思。” 所有人都反对楼异的主张,因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他们现在退兵能带来的好处是什么。 “我会退兵,是有条件,我会让南穆国将我们的士兵交出来。” 他们一听更是觉得搞笑,现在不用你拿这个去交换,对方也恨不得把他们的士兵统统往外赶。 “我希望他们毫发无损。”楼异顿了顿,“而且此举有违道义,不该是我等所为。” “将军,战场之上谈何道义?对方是敌人,我们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退敌!”独孤朗有些激动道。 “所以,为了赢,就可以不择手段吗?”楼异看着独孤朗,表情虽然依旧淡漠,却让独孤朗突然感到一股压迫感。 独孤朗微微摇头:“当然不是这样,但是……” “左幅将,你认为里应外合,就一定能取下雁门关?”楼异打断了独孤朗的话。 “能否拿下不敢说,但这绝对是最佳的办法。”独孤朗毫不客气地道。 “你认为,端木珣会对此事毫无察觉?”楼异问。 独孤朗回想起之前的事,他觉得端木珣真的事毫无察觉,可是想到对方事这般厉害的人,他一时间又不敢断定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错。 难道对方也是一早就察觉了,他们是故意让自己攻打他们的? 不,这怎么可能,如果端木珣真的有所察觉,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独孤朗怎么想都觉得端木珣没有察觉。 可看楼异那张笃定的脸,他却不由怀疑自己想错了,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想明白的,有什么地方是他和杜松子都错过的? 等等,楼异在他离开时说暂时搁置攻打雁门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奥妙,他甚至开始怀疑,楼异的离开,目的真的是去找凤凌玉吗?他是不是只是以此为借口,去做了其他的事? 想到这,独孤朗暗暗觉得不妙,怪不得对方一直在强调说他不是吩咐了要搁置攻打雁门关的事,看来他内心也是有一番计划。 思及此,独孤朗的心不禁一沉,没想到楼异平时看着似乎毫无心机,但内里却藏了这么多的东西。 当然,独孤朗还么蠢到就单凭这点就同意退兵,独孤朗会同意,是在他们得到大军失利的消息时才同意的。 据说大军兵分三路到达北定门、东定门、西定门时,他们都遇到了埋伏以及激烈的反抗,一点都没有被突袭的慌乱。 虽然内乱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但是他们是算好时间的,大军是在叱罗卜干在制造骚乱后不久就到,在这小半个时辰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会派大军过来,光是应对叱罗卜干就已经很操心,哪里还会分派人手去守门。 独孤朗是这么想的,再加上楼异那似乎看透一切的表情,他终于相信端木珣是事先就知道这一切,他一直毫无作为,其实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一想到拓跋羽干的下场,独孤朗的心底就莫名有了一种害怕,于是楼异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独孤朗心里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阴谋家。 这次攻打雁门关,最后的情况是两军刚开打没多久,就突然宣布要以和平交换的形式将叱罗卜干等人交出,北燕国给出的条件是退兵。 由于是楼异亲自出面,所以端木珣自动忽略了可能被坑的情况,况且当下怎么想,接受都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一场经过千算万算,静心布局,旨在让他们落得两败俱伤,让端木珣和凤云笙都觉得棘手的战争,就这样被楼异的一句话化解了,当然主要功劳得归功于独孤朗。 事后杜松子知道了独孤朗是因为这个而同意他们撤兵,当下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以为独孤朗比拓跋羽干聪明一些,没想到都是一个货色,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去带兵,而应该留在军营里。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智商差不多,他怎么会被拓跋羽干捉住把柄,还吃得死死的。 果然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道理到哪都是通用的。 而就在这欢天喜地的时刻里,有一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夜色中,凤云笙看着面前普通士兵打扮的人,她很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第77章:娶我大姐 “这位兄弟,请问有什么事?” 对方神色淡定,仿佛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一样,但却暗自运气,而凤云笙只是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这位兄弟,你到底……” 话还没说话,只见一柄凭空而出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顿时通体一震:“难道你是……” “将军”二字还没说出口,凤云笙便毫不犹豫地将剑一挥,他惊得立刻往后退,却被她斩去了右手。 “啊——” 一声惨叫,断臂滚落在凤云笙的脚边,而她却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讲它一脚踢开。 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天生的冷傲仿佛要将四周的一切冻结,而他被她逼得一步步往后退,似乎忘了自己是地使五阶,而她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而已。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属下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他强忍着疼痛,纵然知道事迹已经败露,纵然知道打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但他还是挣扎,挣扎着把凤凌玉回来的消息告诉给南靖和。 “陈谋,你欠我大姐的,我现在就要你一次还清。” 只见她后脚一蹬,一个箭步来到陈谋跟前,一个反手将他的左臂也砍去。 “啊——” 血花四溅,失去双臂的他突然倒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却根本站不起来。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陈谋的脸上,陈谋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凤云笙,眼里露出惊恐:“将军,只要您肯饶了我一命,我便告诉你靖王爷的一切……” 而凤云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把剑一横,将他准备要踢自己的双腿也一并割去。 “啊——啊——”陈谋喊得撕心裂肺,“你……你杀了我吧……” 陈谋知道凤云笙是不会被他迷惑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从自己嘴里套出关于南靖和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样,他对不会出卖南靖和。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更何况陈谋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生不如死,只求凤云笙赐他一死。 杀死他?他以为自己会那么轻易就杀了他? 是他和南靖和让自己大姐遭遇那些事情,是他让雁门关陷入绝境,害死了无数南穆国的士兵,她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那滴着血的剑锋,对准了陈谋的眼睛,她看着他惊恐的眼,毫不留情的往下一刺。 “啊——我的眼——啊——!” 眼球爆裂,那蹦出的血肉黏糊糊地沾在秋水上,凤云笙没有理会痛苦的陈谋,只冷漠地将剑往陈谋的嘴里刺去。 然后陈谋就再也叫不出声了。 她用秋水挑出陈谋怀里的密函,看了密函上所说的话后,便将粘在秋水上的血肉蹭到陈谋的脸上,就像在清理极为肮脏的东西。 忽然身体的后侧传来一股凌厉的掌风,打在陈谋的尸体上,瞬间挫骨扬灰。 “如此一来,应该暂时可以放心了。”这次,陈谋是真的死绝了。 身后的人走到她的身侧,而她只是将秋水认真擦拭干净,然后收起拿别在腰间。 “凌玉,你真的没有受伤吗?”端木珣来到凤云笙身后,虽然端木珣知道楼异不会凤云笙用刑,但他不确定她在逃走的时候会不会受到伤,之前他没在凤君华面前多加询问,只是不想让凤君华担心。 “我真的没事,你不必担心。”凤云笙转过身看着端木珣,“两天前,是你发现了大姐的?” 端木珣点头:“是。” “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看到那个时候的大姐?” 端木珣摇头:“她之前为了找你,才向我表明了身份,那天她出事的地方刚好发生了一些动静,我便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所以说,那时候的大姐,以及她所发生的一切,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凤云笙平静的问。 端木珣点头:“是,只有我知道。” 凤云笙心下松了口气,但脸色却还是很沉重:“小珣,看到大姐那时候的样子,你应该知道,我大姐那天遇到了什么事。” 端木珣点头,他当然知道凤君华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大姐娴静温柔,心地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上京有名的才女,大家闺秀的典范,不少皇孙贵胄青年才俊都曾向父亲求娶,就连皇上也曾经想把她指婚给三殿下。” 凤云笙看着端木珣,目光十分认真肯定,“她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若她作为妻子,必定是贤妻良母,若作为母亲,必定堪比孟母。” “我知道,她是世上少有的好女孩。”端木珣说。 “那么,”凤云笙微微一顿,“那么你可不可以娶了我大姐,我知道你至今还没有婚配,也没听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第78章:袖手旁观 虽然凤君华再三叮嘱凤云笙不要插手她和端木珣之间的事,但是凤云笙还是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凤君华的性子凤云笙明白,难得她对端木珣有点意思,凤云笙实在希望端木珣也能喜欢自己大姐,这样凤君华就不会再去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男人,而端木珣也是知道凤君华那些事的人,万一凤君华他日记起那些事,至少有端木珣在她身边开导她。 端木珣的人品能力就不必说了,无论怎么想,凤云笙都觉得端木珣是自己姐夫的最佳人选,而且凤云笙觉得端木珣也挺关心凤君华的,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如果他能向凤君华求婚,那凤云笙至少能放下一桩心事。 只见端木珣先是一怔,旋即摇头:“凌玉,大小姐是定国公的长嫡女,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区区一名军师,官从三品而已,又怎能配得上大小姐?” “小珣,我说过不要再叫她做大小姐,她很不喜欢。”凤云笙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而且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而且如果你是爹的女婿,他一定会很高兴。再说了,退一步讲,你是我大姐的救命恩人,光是这点便可让大姐以身相许了。” “不,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做什么,真正救了大小姐的人不是我。” 端木珣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理会凤云笙的脸色,继续用大小姐这个称呼。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救了凤君华,要以身相许来报答的对象也不是他,凤云笙沉着脸看他:“若不是你救了我大姐,你倒说说看是谁救了她?” “我也不知道。”端木珣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风云是更加觉得是端木珣在堆借口:“小珣,你要真的不喜欢我大姐,你可以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端木珣一怔,知道凤云笙在想什么,只得无奈道:“凌玉,我并不是故意找说辞,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小姐能从鬼门关走回来,靠的是一株不知从何而来的雾灵花。” 现在回想起来,端木珣都觉得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如果没有那一株雾灵花,就算他是华佗再世加上扁鹊再世,也救不活凤君华。 “雾灵花?”凤云笙当然知道雾灵花是什么,“我听说雾灵花的花期不是在暮秋吗,怎么现在会有?” “这就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端木珣没想到凤云笙也知道雾灵花,既然她知道,那就更好解释了,“至于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在我把大小姐带回到军营后,发现我的帐内不知为何多了一堆珍贵的药材,其中便有一株雾灵花。” 端木珣还记得当时自己发现凤君华时的那份焦急,那时凤君华的气息已经弱得难以察觉,脉搏也是有一跳没一跳的,当时他就知道要救活凤君华,必须要有雾灵花。 先不说要得到雾灵花有多难,就说现在是夏天,可雾灵花的花期是在暮秋,这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得到,要知道雾灵花又名七日花,可不是能存放的药材。 而且除去那雾灵花,其余那一堆的药材也是十分珍贵,而且看样子都是现摘的,而据端木珣所知,这些珍惜的药材在雁门关附近是没有的。 所以当时端木珣在看到这些药材的时候,是抱有很大的戒心的,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那根本就不是雾灵花,但是他想如果没有雾灵花,凤君华也是难逃一死,所以当下便狠了心,决定一试。 后来奇迹真的出现了,凤君华转危为安,再配合其他药材,凤君华的身体才会好得那么快,否则就算能保住她的命,她现在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听到端木珣这么说,凤云笙也搞不懂了,就算可以瞬间来回紫薇山,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株雾灵花啊。 雾灵花,凤云笙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她记得当时她去紫薇山摘雾灵花的时候,因为那泠木妖汲取了紫薇山上大部分的灵气,导致很多花草的枯萎,尤其是雾灵花,只有那个山洞里还保存了足够的灵气,而那地方也有许多奇珍异草,自己当时也带了不少。 也就是说,花草树木都是依靠灵气生长,尤其是雾灵花,那么如果有足够多的灵气,那是不是也能起到催生的效果,就像现代的温室养花一样,能依靠人工手段将花期提前。 灵气,不知道是不是和灵力是同一样的东西?凤云笙忽然想起夷鹳说琉烨的那句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做的? “所以真正救了大小姐的人,是那个把雾灵花和那一堆药材送来的人。”端木珣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问了很多军中的兄弟,他们都没有发现有谁进过我的军帐,所以到底是何方高人所为,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不知道就好,凤云笙看着端木珣:“话虽如此,但是如果不是你,即便有几百株雾灵花摆在面前,也一样救不了大姐。所以小珣,你也是救了我大姐的人。” “若你真要这么算,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娶大小姐的。” 端木珣的脸上尽是决然,凤云笙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也知道我大姐是个好女人,为什么就一定不会娶她?” “世界上的好女人很多,难不成我都要把她们娶了?”端木珣反问道。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端木珣打断了凤云笙的话,“凌玉,虽然我是没有婚约,也没有喜欢的人,虽然大小姐也是个好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喜欢大小姐,甚至要娶她。” 端木珣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十分符合凤云笙的逻辑,但是凤云笙只能在理性上接受端木珣的解释,却无法从感情上接受。 “我大姐不是一般的好女人。”她试图说服端木珣。 “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也不会因此而娶她。”端木珣顿了顿,“若我不喜欢她却将她娶回来,那不是害了她吗?” “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大姐?连一点好感都没有?” 第79章:至少有好感 凤云笙以为端木珣对凤君华这样照顾,至少对她很有好感,却没想到端木珣会这样说。 “我自然对大小姐有好感,若我对大小姐没有好感,就不会照顾她了。”端木珣说得理所当然,“但有好感并不代表就会喜欢,我对很多人都有好感,难道我都要娶了她们?” 凤云笙没有说话,的确端木珣说的不错,人与人之间若没有一点好感,是很难友善的在一起相处或者说成为朋友,可有好感又不一定代表喜欢,不是说又了好感就一定会演变成喜欢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她只能在理性上接受端木珣的解释,却无法从感情上接受,她就是觉得自己大姐这么好,为什么端木珣就是不喜欢,她甚至觉得,端木珣是因为知道凤君华所遭受的那些事,才会这样排斥她。 不过她没有办法责备端木珣,别说是在封建的古代,就算在所谓开明的现代,不还是有一堆的男人介意那一张膜,更遑论知道一个女人遇到那些事后,还会心无芥蒂的想娶她。 但也有这样的男人,会在知道这一切以后,会心疼她,怜惜她,真心实意的想把女孩子娶回家,用更多的爱去呵护她,保护她,可这样的男人比国宝还少,简直是濒临绝种,而且一般还是因为两人本身就是情侣,若说两人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那要触发这样的事件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她没办法责备端木珣,而且她觉得可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毕竟端木珣的意思是,在凤君华没有发生那些事以前,他也对她没有感觉。 “再者,即便我肯娶,大小姐也不一定看得上我。男女之情,是要郎有情妾有意,否则便是强扭的瓜。” 端木珣的话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其实她很想对端木珣说只要你愿意,凤君华那边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是凤云笙不能这么说啊,否则弄得好像凤君华没有人要似的,而且凤君华也对她叮嘱再三,说不能在端木珣面前透露她对他的感情。 “其实我觉得大姐对你很有好感。”凤云笙只能暗示到这一步。 “我刚才都说了,有好感不一定代表喜欢,”而端木珣只是笑着摇头,“罢了,你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否则你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凤云笙看着端木珣,怎么说得好像你有喜欢过的人一样,“难道你有喜欢过的人?” 端木珣点点头:“曾经有过。” “那就是说现在没有了?”凤云笙试探性的问。 “不然我怎么没有反驳你那句话。”端木珣顿了顿,“其实我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毕竟我的确看了大小姐的身子,只是当时我是救人心切,我无愧于天地,若是要我就此与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我做不到。” 凤云笙完全没有想到端木珣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他以为端木珣会和楼异一样尊于礼法,此事若是换楼异,他即便是出于责任也一定会娶了凤君华的。 端木珣似是看出了凤云笙的疑惑,当下便道:“虽然我曾经也是无极门的弟子,但我与师弟不一样,他素来恪守门规,遵循世间道义,而我却比他多了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既然端木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凤云笙当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见她如此,端木珣便问:“你是死心了?” 要是有更好的选择,凤云笙才懒得理端木珣呢,为了凤君华的幸福,凤云笙才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看来让大姐留下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反正他们两个才刚认识不久,不是有句俗话叫做日久生情么,凤云笙相信只要端木珣和凤君华相处久了,一定会将那份好感转化为喜欢的。 只要有了喜欢,那一切都有可能了,要不是端木珣是天尊之境的人,她真想用金针将端木珣对凤君华那些事的记忆全部消除,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等一切都米已成炊之时,端木珣就算想后悔也没办法了,凤云笙觉得这真是一个十分好的结局,而且自己也做了一件好事,至于欺骗什么的,她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 只可惜这只能是想想的事,而且端木珣她反倒还没那么担心,她担心的是凤君华,如果她一旦记起这些事情,凤云笙实在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所以想了想,还是端木珣有这段记忆比较好,至少到那个时候,他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恩,已经死心了,”说是这么说,谁当真谁是二货,“小珣,我和你说的这些东西,你不要和大姐提及。” 端木珣点头:“凌玉,既然你这么关心你大姐,为何还要将她留在雁门关,你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凤云笙恩了一声:“我知道,但是小珣,你仔细想想,按现在南靖和对我大姐的执着,雁门关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凤云笙还不知道陈谋的所作所为以前,凤云笙可能还觉得凤君华待在大夫人的娘家是最安全的选择,但现在看来,雁门关才是最安全的,至少有端木珣他们这些知道什么状况的人在,会知道要好好保护她。 “另外,让南靖和知道我不在雁门关的事,我们由你这边散发出去,让南靖和自己发现或者我由我自己去散播。”凤云笙顿了顿,“这件事不要和大姐说,否则她绝对不肯的。” 端木珣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凤云笙这么做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凤君华去冒险。 “你这次离开,真的想好了?”端木珣看着凤云笙,“眼下虽然你回来的消息未曾暴露,但是只怕南靖和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可现在的情况,除了这么做以外,我还能怎么做?”凤云笙反问道。 端木珣沉默了,的确如凤云笙所言,依现在的情况来讲,只能这么做了。 “陈谋死的事,我想南靖和暂时还不知道,而且大姐平安无事的消息,他也还没有汇报给南靖和。” 凤云笙把那封密函递给端木珣,在找到陈谋的时候,看见他准备趁着混乱将密函送出去,只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他根本就不知道凤云笙之前就盯着他。 端木珣接过这封被血浸透的密函,仔细地读着上面所写的东西,上面除了说了今晚突发的情况,以及凤君华转危为安的情况外,还有一些其他他们军中的资料。 “幸好这封密函没寄出去。”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间谍来说,陈谋是十分出色的,就因为他,凤云笙都不知道有多少情况暴露给了南靖和。 “小珣,你利用一下这个,将大姐死去的消息报给南靖和,信鸽就是那只脚上戴着有裂痕竹环的。” 陈谋将他与南靖和通信的信鸽放在信鸽堆里一起养,与其他信鸽的区别就是脚上戴的竹环有裂痕,“把雁门关的情况如实告诉给他,至于军中的情况,编一下就是。” 雁门关的情况南靖和迟早会知道,还不如她把实情告诉他,这样还不容易让南靖和怀疑。 端木珣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你还必须安排一件事,让陈谋死的合理,这件事得传到南靖和的耳中。”凤云笙顿了顿,“最好是查出内奸之类的。” 第80章:信 端木珣恩了一声:“这些就交给我吧,你不必操心,还有,逸尘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它。” “我知道,我刚才有去马厩里看过它。”凤云笙顿了顿,“另外还有平阳,告诉高校尉要继续小心内奸,此外在平阳的建设,尤其是机械的原理图纸一定要保密,最好不要让一般士兵发现他们还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此外近期不要招募新兵。” 由于陈谋和刘伍长,凤云笙已经有太多消息被南靖和得知了,幸好她那些大型的秘密武器从来不被别人知道,就算是端木珣和吕天照还有高校尉,他们也没见过图纸,也不知道一些武器的实际威力,知道的人只有凤云笙和那些工匠。 端木珣点头:“你放心,这些我都和高校尉说过的,我要他好好屯粮,休养生息。” “恩,就是要如此。另外张成那边近来最好别联系,”说到这凤云笙不由得问,“对了,有其他内应主动联系你吗?” 端木珣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之前我与你提起西璃国的‘平静’,我对这还是有些担忧。” 他们安排在西璃国的人,别说是打听不到“公子希”这号人物,除了那次政变以外,他们根本查探不到任何关于西璃国的异常,他们只知道西璃国就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时钟,每个小零件都在有条不紊地转动着,而且分毫不差。 然而就是这种所有事情都按照既定轨迹去运行的平静,这种过分的平常,反倒让他们觉得更不平常,他们觉得西璃国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实力在隐隐作动,而端木珣所担心的,也正和他们的一样。 凤云笙虽然也不知道西璃国的具体情况,但她知道肯定少不了那个男人的参和,那个男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他一定会拿她的家人来做要挟,所以她才要更加抓紧时间。 “小珣,多点注意玉门关和榆关的情况。”虽然这两个关隘一直风平浪静,但凤云笙就怕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我知道。”不用凤云笙吩咐,他一直也很注意玉门关的情况,自从知道谭忠勇是南靖和的人后,他早就没有指望能通过他收集玉门关的情况。 至于罗士德,虽然对方是罗家的人,但端木珣一样不敢相信他,这两个关隘的消息,都是他亲自去收集。 只是毕竟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是端木珣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能查到的只是之前玉门关发生了饥荒的事,一下子死了不少人,还有榆关有疫病也死了不少人,但已经控制了,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事。 “另外如果有什么紧要的事,我会想办法传信到你那里,信封上我不会留名,上面会用火漆印封上信封,信的内容用的是数字写的,到时候你把信拿给我大姐看,她会看得懂。” 凤云笙之前就和凤君华约定好了一些暗语用以传信之用,其原理是和电报密码相同的东西,防止其他人把信函截获。 端木珣点头:“好。” 双方又约定了一些事情,说完这一切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要走了。”凤云笙说,“小珣,千万要保护好我大姐,还有,替她调理一下身体。” 端木珣点头:“我知道了,这是一些伤药,你拿防身。” 凤云笙把药接过,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对了,还有一个事差点又忘了,之前马贼那毒的解药,你可有些眉目了?” 这件事进行了好久,但好像一直没什么进展。 “最近有一点眉目了,正在继续尝试。”虽然解药已经研究了很久,但实际上端木珣一直都没什么时间研究,他实在是太忙了。 “有眉目就好,慢慢来,那我走了。” 说着凤云笙就打算离开,端木珣却叫住了她:“你不和大小姐道别?” 凤云笙摇头:“不了,你回去的时候和她说一声我走了就好。” 凤云笙不是不想去见凤君华,只是她不想再尝试那种分离的感觉。 端木珣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然后转身,向地牢里走去。 片刻后,狮驼山。 凤云笙站在桌案前,拿起上面那副画卷,仔细地看着。 白笙,她的亲生母亲,无极门的圣女,却在人魔大战的时候与她的亲生父亲,前任魔尊云厉相爱,盗取了无极门的圣物与他私奔,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去。 她将凤君华交给她的黑色包裹拿出,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柄乌黑色的笛子,以及一个香味独特的香囊。 她先将信打开,里面事一封信,还有几张银票。 笙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凤家已经处在一个危险的处境,而你正为了解决这个困境而四处奔走。 有些话,爹本想这一辈子都不与你说,但既然情况如此,我就不得不告诉于你。 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只是你的养父,受你亲生母亲所托将你抚养成人。 我与你的亲生母亲是至交,至于你的亲生母亲是谁,我不能与你说,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亲生母亲不会把这些告诉于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将你交给我抚养,不是因为抛弃了你,相反她很爱你,她对你的爱远比我要多得多,她为你所付出的,也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你的亲生母亲,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很美丽,你很像她,尤其是性格,你们母女二人身上的气质,是何其的相似。 笙儿,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抚养,可是你始终不是凤家的人,你身上肩负了许多的期盼,其中一个,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希望你能过上一个平静的生活。永远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永远不必为修炼所苦。 笙儿,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你和你亲生母亲一样,看似冷漠实则温柔,你们都是可以为了珍视之人放弃一切的人,尤其是你们的生命,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性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你的生命里有你的亲生母亲,有你的亲生父亲,他们是赐予你生命的人,你应该优先考虑他们的愿望。 楼胜是我在三国之乱时认识的一位朋友,他是北燕国的大将,人称常胜将军。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机会遇见他,我只想告诉你,他也是你母亲的一位故友,是你母亲救了他一命,而我也和他一样,是受了你母亲很多的恩惠与照顾,才会有今天的凤翰霆。 所以笙儿,你不必觉得亏欠了我什么,因为我在照顾你的时候,是在报答你亲生母亲对我的照顾,反而如果你为了我们出了什么事,只会让我一辈子内疚,他日即便下了黄泉也没有面目去见你亲生母亲,你明白吗? 笙儿,不要再为我们家做什么了,你不知道,这些年你带给我的,带给慧儿的,带给我们整个凤家的已经太多太多了,笙儿,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收养了你,如果你想我开心快乐,就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了。 笙儿,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但无论现在的你有没有,总有一天你都会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属于有你的亲人,拿上这点钱随便去个小地方生活,去过些安稳的日子,为了那些爱你的人,知道吗? 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靠近无极门的人,不要去修炼,因为你的亲生母亲不希望你这辈子与修炼牵扯上任何关系,她只希望你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快乐的活着。 那柄乌黑色的笛子,是你亲生母亲的留给你做纪念的,这柄笛子你一定要藏好,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发现,必要时,宁可毁了它,也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笙儿,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一切,会让你去好奇你的身世,好奇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所以我也曾想过连这封信都不留下,让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可是这样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对你亲生父母也是不公平的。 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去好奇这一切,至少不要去追寻你的身世,我所告诉你的这一切,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便是慧儿他们你也不能告诉,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原因,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你只需要知道,有很多人爱着你,你的亲生母亲也一定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爱着你,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不能来见你,无法与你相认,但是她真的很爱你,胜过爱她自己百倍。 笙儿,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这是对爱你的人最好的报答。 你的养父,凤翰霆书。 第81章:别怕,有我在 拿着手的信,在微微颤抖着,在家族面临这么大的危险时,他还如此惦记着自己,所想的全是为着自己,什么养父,在她的心里,凤翰霆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在十八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便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女婴的亲生父亲并不是凤翰霆,苏慧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可那又如何?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个女婴,所以她根本不在意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她心里,也一直把凤翰霆当做她的亲生父亲,将苏慧当做是她的亲生母亲。 而她,即便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其他人有许多不同,她也一直无视,因为她从未想过去弄清楚这一切,或者说根本就不想去弄清楚这一切。 以至于后来,就算遇到楼胜他们,即便她心中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什么,她还是一直逃避着,下意识地去避开这一切,直至琉烨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所逃避的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强迫她知道,让她避无可避。 她知道,白笙为了生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是还活着,抑或是已经死去。 但她知道,她一定如凤翰霆在信上所言,一定是希望自己这辈子能够平安快乐的活着,永远远离争斗阴谋,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她无法丢下凤家,丢下养育了她、疼爱了她十八年的凤翰霆,无法丢下像母亲一样的大姐,无法丢下呵护她的二哥,也无法丢下为了自己被迫牺牲自己幸福的巧莲。 更何况,凤家会陷入如此困境,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 而她深信,她的亲生母亲白笙,若是知道这一切,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即便她从未见过白笙。 但她就是这样觉得,而且是深信不疑,或许这就是血缘,就是她们母女之间的羁绊。 所以爹,对不起,请允许女儿要再做一次忤逆女。 这条路,她会走下去。 她将信撕碎撒入潭水之中,然后把香囊握在手里,她知道这是凤君华绣给自己的,当下贴身保管。 她大姐,总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细心,只是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遭遇那样的事。 凤云笙摇了摇头,不欲自己再想起那种种,她把那一柄乌黑色的笛子端在手上,仔细的看着这柄笛子。 它通体呈黑,所用的材质并非寻常金玉或者竹木,凤云笙根本分辨不出来它是用什么所制。 她将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但别说吹出一个音符了,连将它吹响都不成功。 她没学过吹笛子,所以说吹得难听是正常的,但吹不响就有些奇怪了,接着她又试了几次,但情况依旧。 凤云笙直觉认为这笛子有古怪,但她看来看去,却又没看到这怪在哪里,所以当下只好将笛子收入玄晶之中。 她刚做完这一切,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她走了过来。 “事情办好了?”凤云笙平淡地看着琉烨,自然得仿佛她刚才就是一直在这里待着一样。 琉烨点了点头,凤云笙看着他,其实她有些想问琉烨那雾灵花与那些药材,是不是他给端木珣的。 她也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打算将自己接走,而现在,又为什么要还自己自由? 可第一个问题她不能问,否则问了就是在告诉琉烨自己去过一趟军营,而第二个问题,是她不想问,或者说她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答案。 琉烨,她从一开始就捉摸不透的男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思维逻辑是什么,所以永远无法推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虽然他是魔,但自己好歹也是半魔,难道魔与半魔之间的思维就差那么远?可她看夷鹳他们,又不觉得他们的思维方式有琉烨那么奇怪。 心下微微摇头,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分心考虑琉烨的问题,就在她分神的时候,琉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要去哪里?” “北燕国龙城。” 话音刚落,便看见琉烨脚下升起一个玄色狼头图腾,那图腾由小变大,延伸至凤云笙的脚下。 玄色的光将他们的身体包裹着,隔着光,凤云笙觉得琉烨变得更朦胧了。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忽然眼前一黑,那是真正的纯黑色,是连半点光线都没有的黑。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身体的温度变得有些冷。 突然,一只不算温暖的手抱住了她的身体,而另一只手则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头扣向他的怀中,动作粗鲁,一点都不温柔。 “别怕,有我在。” 但他的声音却是意外的轻柔,轻如九重天上的微风掠过琳琅翠玉,柔如低昏的暖光,可就是这般轻柔的音色,却一点都不虚幻飘渺,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掩过了其他的声音,霸占了她全部的听觉。 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让人无法忽视,就像初见时那样。 一抹微弱的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他们来到了龙城西街的一个暗巷里,凤云笙当下回过神,一把将琉烨推开。 “你疯了吗!”凤云笙飒然转身,什么别怕有我在,她什么时候说怕了,他又在发什么神经,“这已经是龙城,你可以走了。” 她的语气很冷,冷得像千尺寒潭,说完她便打算离开,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她立刻转过身,发现琉烨倒在地上。 “琉烨?”凤云笙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气息,却发现他竟没了呼吸! 第82章: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凤云笙皱起了眉,等等,就算他没有了呼吸,但他是魔又不是人,谁知道人和魔的身体结构又多大不同,更何况这还有可能不是他的真身,不过是他的宿体而已,他现在没有呼吸,也有很多可能。 凤云笙冷静地看着地上的他,她想救琉烨,可她不敢碰琉烨,因为她知道自己碰他只会使他的伤势加重。 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白痴的,无论是人还是魔,明明知道接触她会让他自己受伤,却还三番五次这么做,果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自负。 咕咕咕咕—— 就在这时,一声鸡啼划破了夜的寂静,凤云笙的眉头皱得更紧。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街角有一个被木板遮住的木推车,当下将两块木板和木推车拿了过来,她想既然自己喂他吃东西时他没有事,那就说明只要他们不是直接接触,或者距离够远,可能就没事。 于是乎她先用泥土将自己的脸抹黑,然后用木板将琉烨抬起放在木推车上,她发现被木板碰到的地方并没有出现焦黑的情况,这也印证了她的想法,只是她觉得琉烨的身体好轻,那重量根本和他的外形不成正比。 趁着人还没多起来,她将琉烨推到客栈外,她本想要两间厢房,无奈再过几天就是庙会,现在就只剩下一间厢房,于是她也只好将就一下,反正就算琉烨醒了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她让小二将琉烨送到床上,果然其他人直接触碰他都没事,只有她会对他造成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天赋异禀”,是只对他如此,还是对所有的魔都这样,现在想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被其他的魔触碰过,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试验一下。 本来想到了龙城就马上着手调查,却没想到会上演这么一出意外来,凤云笙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最近她的运气都那么差,什么坏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干脆让夷鹳送自己过来了,忽然凤云笙好像想到什么,她记得第一次他们相遇的时候,琉烨也想强行带她走,可那时候他明显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无法将自己带走,而且好像是和他触碰自己是同一个原因。 那么就是说,刚才他是强行将自己带过来的,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他之前不是将自己带走过两次吗,虽然在紫竹林的那一次她不清楚琉烨是怎么将她带回去的,但他从那个男人手中把她救出来的那一次,她却清楚的知道他也是用了和刚才同样的方法将自己带走的。 那个时候他也没事,正因为这样,凤云笙才自动屏蔽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况,她只以为这是解除封印后带来的效果,因为解除了两道封印,所以对魔的限制也变少。 静下来仔细看琉烨,现在凤云笙才发现他似乎比起以前变得更加朦胧,这一次她可以很肯定,这既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是真实的。 她第一次看见琉烨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身体很朦胧,犹如隔了一层雾,当时她以为是环境的原因,并没有细想,之后即便知道不是,她也没兴趣去了解。 可现在,她好像突然发现琉烨之所以会变得朦胧,很可能是与他的身体状况有关系,凤云笙心下一沉,难道朦胧的程度其实与琉烨在人界的虚实程度相关,他越是朦胧,那么他在人界的越虚。 当他在人界的身体朦胧到极限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就此从人界消失? 叩叩,“小爷,您要的热水我给您端来了。” 门外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进来。” 小二推门而入,将热水和毛巾放在了边上,然后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琉烨,随口道:“这位小爷的身子骨真是太弱了,”才那么点重,和他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是不是他得了什么重病啊?我们这的李大夫可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要小的现在给您把人叫过来?” 凤云笙抬眸看着店小二,看他那一副财迷的样子,她就知道对方不过是看自己是从外地来的,欺负自己不熟悉龙城,才想着把自己介绍给那位什么李大夫,从中赚取点佣金。 “不必。”琉烨是魔,就算是端木珣来了也不见得能查出他到底怎么了,更何况是一个庸医,再者琉烨现在可是断着气的,她相信没有旅店会收留一个“死人”。 可那店小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她,在店小二看来凤云笙就像是一块肥肉,虽然一开始看见凤云笙整个脸黑乎乎的以为她没钱,但看她的衣着,再看看她出手的订金,就知道她是个富贵的人。 刚想说什么,却见她把手掌摊开,手里放着碎银:“挑几样你们客栈里最好的菜端上,另外再给我买一身朴素的衣服,只要事情办好,这就是你的。” 他给李大夫介绍一个客人才收到三个铜板,当下看凤云笙对自己如此阔绰,不是那些吝啬财主,脸上眉梢都是谄媚:“小爷放心,小人这就去办。”说完就像脚底抹了油一般走了。 等小二走了以后,她来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琉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至少要看看他哪里有伤,看有没有可能治好。 当下也不多想,她只将手探向他的衣服上,小心的捏起他的衣领,解开了他的衣服。 她的动作很轻很细,整个过程中,没有用自己的手去碰到他的皮肤。 那玄色衣袍被她慢慢对半解开,当衣袍完全敞开后,凤云笙当下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第83章:怎么开口 那身躯,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满目皆黑。 没错,在琉烨身上的没有横七竖八的伤疤,而是一片片像是被灼烧过一样的焦黑。 有些只有手指大小,有些却有巴掌大,他们密密麻麻的刻在琉烨雪白的肌肤上,与那些留白的地方对比着,显得相当的诡异。 凤云笙认得出这些焦炭一般的黑色,那是自己对他所造成的伤害,那天晚上,她为了楼异主动抱住了琉烨,想必其中有许多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而当时,他还与楼异打了一场,再之后虽然凤云笙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事,但应该也是要消耗到灵力的。 还有,那神秘的雾灵花,如果真的是琉烨所为,恐怕他在这上面也耗费了不少灵力。 还有,那时候他将自己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救走,将自己带回了狮驼山。 还有,他为楼异疗了伤。 还有,他与自己打了一场,差点被自己杀了。 还有,他替自己封印了魔气。 还有,他将自己送来这里。 她记得无极门的缩地之术是要耗费很大内力的,尤其是一天使用一次以上,那他这样一天来回奔走,是不是也一样? 而这些只是她知道的地方,还有那些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呢? 还有,到底还有多少个“还有”,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尊上,您是不是因为灵力耗损过渡失去味觉了,不然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些东西? 凤云笙又想起了夷鹳的话,她起初听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可现下看来,夷鹳说的可能是真的。 原来夷鹳没有大惊小怪,琉烨是真的很挑食,他能咽下自己吃的东西,是因为灵力耗损过渡。 凤云笙不由得看着琉烨,她不知道这些焦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能知道这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伤害。 还记得第一次与他相见时,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迫放弃将自己掳走。 但当时,她记得琉烨是可以很迅速的将这些伤自己治好。 所以,他的灵力已经枯竭到,连这些伤害都无法治愈了吗? 所以,他才会越看越朦胧,甚至身体才会只有那五十斤不到的重量吗? 所以,他才会突然倒下吗?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呼吸都没有吗? 你是知道自己灵力枯竭的吧,你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吧?所以在鬼相说你灵力枯竭的时候,你才会搁下那样的话。 既然这样,为什么刚才还要主动抱着她?明明他不这么做,他身上的伤就不会加重,他也就不会倒下!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告诉自己? 他是想将自己掳走的吧,他与自己成亲,要自己做他的妻子,目的是为了与她的亲生父亲云厉做一笔交换。 既然这样,他应该将这一切都告诉自己,好让自己对他心存感激。 可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明明身体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逞强? 明明如果自己知道这一切的话,她宁可自己想办法去龙城,也不会再让他消耗半点灵力。 琉烨,你真的是傻子吗?还是说,你就那么自大,那么自负自己的修为? 知不知道这样会很麻烦人,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还是说,这是他计划的一环?他就是想让自己添堵? 他不止是文盲,在处事上也是一个白痴,而且还是一个自恋狂,自大狂,还那么霸道任性,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简直是拉低了魔在凤云笙心目中的平均形象。 这样的一只魔,她应该讨厌才对,不管他为自己做再多的事情,就好比那个男人,好比南靖和,只要是她讨厌的,无论对方做再多的事,只会让她更加讨厌。 可现实是,不知为什么,凤云笙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当她看见凤君华巧莲她们生病的时候她心里会难受,听到凤凌锦出事的时候心里会难受,看到凤翰霆为整个家族操劳为她与凤老太爷吵架时时会难受,看见楼异性命垂危时她会心急如焚,甚至确定陈谋他们是内奸时,她也会难受。 上面的那些难受,有的是因为自责,有的是因为关心和担心,有的是因为出于被在意的人背叛的失落。 那琉烨呢?也是属于担心和自责吗? 可为什么她要对一个整天激怒自己,惹自己生气的自大狂,而且还一心想把自己作为交易对象的的人担心和自责? 就因为他所做的事? 不,这不可能,这是不符合的她的逻辑,她不可能会对一个想利用自己作为交易道具的人有任何担心和自责,即便对方为她做了多少事。 可是,那份难受是那样的真切,生生地压在她的胸口上,尤其是看着他这样闭着眼,如此的朦胧。 就像是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脸?” 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凤云笙的耳中,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琉烨,只见那本是紧闭的双眼,竟睁开看着她。 “你……你还好?” 琉烨依旧是那一副淡淡的又带点高傲的模样,浑身依旧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若不是他身上的焦黑还在,凤云笙绝对不会想到琉烨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刚才还晕死了过去。 只是凤云笙不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怎么,”琉烨好假以整的看着凤云笙,“你是担心我?” “做梦!”凤云笙别头一偏,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却忽然重心一偏,整个人被琉烨拉进怀里。 “你……” “你发什么神经!”琉烨才刚说完一个“你”字,凤云笙就迅速地从他怀里弹开,然后站在“安全范围”内。 “我……”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你碰我会受伤吗,你看看你身上的伤,莫不是想自杀?” “你……” “你那些手下也是,竟连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知道!”怎么当的手下! 凤云笙语速飞快,语气也罕有的变得有些激动,说完这些以后,她才觉得心里稍微舒畅了一些,她转眼看着琉烨,淡淡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琉烨听着那句“你怎么不说话”就觉得有些憋屈,拜托,他三次尝试开口,可每一次只说了一个字就呗她抢了过去,而且还能接得那么好,真是叫他怎么开口啊。 第84章:被某人吃豆腐(1) “你要说的都说完了?”琉烨问。 凤云笙点头,完全没有一点自觉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你还害怕么?” 琉烨淡淡地说,可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柔意。 凤云笙不知道,这是刚才琉烨被她打断的,第一句想对她说的话。 凤云笙微微一怔,旋即转眸看向别处:“什么害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要逼我再抱你一次么?” 凤云笙看着琉烨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只觉得这只魔又在发神经了:“你是不是很想死?” “你如果担心我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琉烨的声音淡淡的,可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这算什么,用他自己来威胁自己吗?他还真是够自恋够自大够厚脸皮的,他以为她会被他威胁到?! 而且,如果她回答他了,那岂不是明着告诉琉烨,自己刚才是真的害怕么? 她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她怕黑,作为上一辈子纵横黑白两道的杀手,在夜间里执行着各种任务的人,在这辈子人称鬼面将军,发起飙来连阎罗王都要怕三分的自己,竟然怕黑?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 可是,她,凤云笙只是看着那一股小霸王气势全开的琉烨,思考了三秒钟说服琉烨的可能性,然后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琉烨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怕黑,不是怕害怕黑夜,而是害怕那种没有半点光线的纯黑。 怕黑这件事,是与凤云笙的嗜甜并驾齐驱,被她自己归为人生里第二个污点,而且这个污点的程度比她嗜甜还要让她觉得丢人,以至于无论是巧莲还是凤君华,抑或是凤翰霆和凤凌锦,他们都不知道凤云笙怕黑这事。 因为本来她就不是害怕黑夜,她只是害怕那种连一线光都没有的黑,这样的黑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是很难遇到的。 而恰恰,琉烨在施展传送法术的时候,就会在凤云笙四周制造出这样的黑。 琉烨也不是第一次用传送法术将她带走,只是前两次她的身体处于“战斗”状态,所以可以自动屏蔽了这些对战斗没用的感情。 其实不止琉烨,楼异施展缩地之术时也会如此,只是他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已,毕竟凤云笙几乎没表现出什么怕的样子出来。 正因如此,凤云笙不知道琉烨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怕黑的事,不过虽然她好奇,但她实在不想在这件让她感到无比羞耻的事情上再多度过一秒钟,所以她下意识的选择忽略。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这是第二句,琉烨想对她说的话。 凤云笙狐疑地看着琉烨:“真的?”她看着他身上那一大片的焦黑,“那就把你身上的伤都治愈了。” 琉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不着急,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不着急,一会儿就好了,他分明就是还没好却还要在这里逞强,凤云笙不禁想,自己认识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能逞强,真是的。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突然倒下的?是不是鬼相说的,因为灵力枯竭?” “你觉得本尊有可能会灵力枯竭?”琉烨反问。 凤云笙点头。 “那本尊就明确的告诉你,不是。”琉烨似乎有些不悦,“只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已。” “那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你有必要知道?”琉烨理所当然地反问。 凤云笙当下一怔,是啊,她有必要知道吗? 她望着琉烨,此刻的她无法察觉到琉烨的魔气,但因为她现在的魔气被封印了起来,所以不能像有魔气时那样,即便他们没有动用灵力,她也能察觉到他们魔气的波动。 现在作为一个“人”而言,除非他们动用了灵力,否则即便是她,也完全无法察觉到他们的魔气,这也是为什么凤云笙之前无法察觉到琉烨的存在的原因。 所以现在凤云笙好是无法判断琉烨身体的状况,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去判断,当下别过头道:“那你告诉我,我可以怎么帮你。”凤云笙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东西。” 琉烨微微一怔,旋即淡淡地道:“你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这是第三句,他想对她说的话。 凤云笙皱眉:“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么?”亏她还大发慈悲了一次,“我不了解魔,不知道要怎样替你们疗伤,但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准备你需要的东西。” “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么?” 虽然琉烨不知道凤云笙具体来龙城是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并不想她为了自己而浪费时间。 这种程度的伤,他从小就受过不少,对他来说只要一些时间就可以恢复,并不是什么问题。 凤云笙当下一怔,她没想到琉烨会这么问自己,的确她来龙城是有十分重要的事,那是关乎凤家的安危,是分秒必争的事。 但就琉烨现在的身体状况看来,似乎他的事情比较着急,因为凤云笙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这位魔尊大人会不会就倒在哪个不被人知道的角落里。 “琉烨,你何时变得如此多废话,我让你说就说,不要再浪费时间。”凤云笙白了琉烨一眼,淡淡道,“要不是某人突然抱着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琉烨看着凤云笙,那眼神似乎有些生气,她刚才说什么,居然说某人抱着她,那个叫“某人”的人是谁? 自己才一晃眼的时间没监督她,她怎么就被人吃豆腐了,竟然敢抱他老婆,要是被他找到那个人“某人”,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85章 被某人吃豆腐(2) 凤云笙看着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琉烨,心想这位魔尊大人又在发疯了?还是说他已经有了自觉,觉得他刚才这样突然抱着自己是一种错误,在深刻的反省中? 很显然,对于后者这种想法,真是说出来连凤云笙自己都不信。 那位魔尊大人会反省?呵呵,反省。 就在琉烨还在纠结着那位“某人”的时候,凤云笙又说:“琉烨,你听到我说没有,别浪费时间。” 这下琉烨才反应过来,他认真地看着凤云笙,问:“告诉我,那个‘某人’是谁?” 琉烨不想干涉凤云笙的一切,他习惯了在一旁默默的注视她,但前提是他得知道与她有接触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就好比他会问凤云笙公子是谁,却从不过问楼异与她之间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楼异不会伤害她,至少暂时不会,但那个他所不认识的男人,他不确定。 所以当下,琉烨对这个“某人”除了因他吃了凤云笙豆腐的敌意外,还有更多的是因为不确定的敌意,他不确定这个“某人”会不会伤害凤云笙。 凤云笙一开始听琉烨这么问,先是糊涂,但后来一想才知道琉烨口中的“某人”指的是什么。 可她还是不太确定,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想问,是谁突然抱住我?” 琉烨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琉烨还真是在纠结这个,某“人”,是啊,他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魔,然后又是文盲,不知道某人在很多时候是代称。又怎么会联想到她自己口中所说的某人,就是在指他呢? 只是现在的凤云笙只以为琉烨是因为把自己当做是人,所以才会纠结某“人”的人字,却不知道对方竟然是连“某人”这个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那是哪个人的名字。 凤云笙想起琉烨刚才有些纠结的样子,然后又想到对方三番四次侮辱自己,心下已弯起一抹微笑:“一定要知道?我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凤云笙心下虽然是笑的,但脸上却神色依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琉烨听到凤云笙这么说,语气越发的冷硬。 “可这个‘人’我真的很难启齿,”凤云笙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这样吧,你治好了你身上的伤,我就告诉你。” “凤云笙,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学会威胁我。”琉烨看着凤云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难道你就不怕我好了以后杀了你?” “我这条命对尊上来说还有用,所以尊上应该不至于会杀了我。”凤云笙淡淡地道。 “我说你,非要我把自己的伤治好,是真的担心我吧?”琉烨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莫不是你喜欢上我了?” “做梦。”凤云笙不假思索地道,“我说过,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或者说是‘魔情’,否则我心里会不舒服。” “你没有欠我什么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心里不舒服。”琉烨淡淡地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等我有需要的时候,自会连本带利从你身上拿回。到时候,即便你不想,也由不得你。” 虽然早就知道琉烨接触自己不过是因为那点利用价值,但不知为何,听到琉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心里竟有一丝不好受。 果然,他对自己的好,一切都是另有所图。 别怕,有我在。 该死的,她怎么又想到了琉烨对她说的那句话!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依你的意思,我现在去办正事,你在这里随意。还有,我已经吩咐了小二端来一些吃的,你若是饿了,可以吃一些。” 凤云笙依旧顶着一副扑克脸,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听出不出什么感情。 转过身,正想离开房间时,却突然听到琉烨说:“等等,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某人’是谁?” “那个‘人’么?”凤云笙停住脚步,她背对着琉烨,眼里有些冷,“已经被我杀死了。” 琉烨当下“哦”了一声,既然是被她杀死了,那他也就不必再烦恼什么,当下只看着凤云笙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她打开了门,完全离开了他的视线。 凤云笙刚出房门走下楼梯,便看见刚被她打发出去的店小二回来,他对凤云笙说事情已经办好了,还他们这刚好有一位客人退了房间,问凤云笙是否还要房间。 凤云笙当下立刻付了订金,顺便吩咐店小二不用近琉烨的房,把吃的都端到自己房间就可以,然后在房间里换上了那一身朴素的衣服,这样至少她晚上回去时,不用见到那个让她烦心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太舒服,她想吃点甜的东西,但她记起北燕国这边除了干巴巴的甜饼以外,好像就没什么是甜的,这让她更加郁闷了。 凤云笙摇了摇头,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当下先去出了客栈。 如今已是仲夏下旬,是最热的天气,即便是北燕国这样寒冷的地方,大家也都穿的都比较单薄,不再是棉帽棉靴的架势,也不会有人穿这个斗篷上街,这里也不是南穆国,不会有斗笠这种东西招摇过市。 所以说,凤云笙现在觉得最烦心的事就是,如果掩盖自己的容貌? 幸好她现在还是盯着那黑黑的脸上街,而且走的也比较低调,所以穿的也十分朴素,所以也没多少人会对她格外留心。 但她怕有个什么万一,要知道她虽然在龙城里没待过几天,但是上一次,她也在这惹了一点小麻烦。 不过事情都过了那么久,相信也不会出什么状况,当下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之前凤云笙就来过龙城,但之前她来得太过匆忙,根本没有好好逛过这座城,所以对她来说,龙城就是一片空白。 这次的搜集任务,困难在于缩小范围,从整个北燕国逐步缩小范围,而她之所以将龙城选为第一站,很显然是想到燕宫去探查一番。 第86章 感觉奇怪 燕王也不是一个蠢货,如果她想的没错,他不会不防着南靖和,那些与南靖和相通的证据,无论怎么想都是放在燕宫里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 当然,对燕王来说是最安全的,对南靖和来说就未必是最安全的。 假如有一天南靖和背叛了燕王,那么这些藏在燕宫里的罪证就大有作为了。 不过今天是她刚来到龙城的第一天,当下她并不着急着潜入燕宫,只想先将龙城好好熟悉一番,并且再想想如何遮挡自己容貌的事。 就这样,凤云笙先将东街逛了个遍,然后又把南街和西街逛了一遍,凤云笙察觉到街道上多了许多牵着马拿着武器的人,而这些人都是刚进城的,也是这些人的存在让客栈的位置一度爆满。 除此以外,在逛的过程中,再次了解北燕国注重门第等级比自己以前了解的还要多上一些。 就拿这龙城来说,因为北燕国处北,他们所信奉的芙兰莫林,也就是白马神,据说也住在北边,所以自然以北为尊。 而相对的,南边就是地位最低的,而东街和西街,则是以西为高,东次之。 在这样的划分下,住在南城的人就是龙城里地位最低的人,一般都是商贾和低阶官位以及祖祖辈辈一直都住在龙城的平民所居住的,南街有卖一些蔬菜水果的,但连卖肉的都没有,南街也是没有客栈这样的东西,只有东西街两边有,据说这是为了给外来者的尊重。而龙城的贸易中心,也是在东西两街。 而北街,则是权贵们居住的地方,只有身份显赫的人才能住在北街,而燕宫则是在北街的最深处。 在北街里,几乎是没有店铺的,因为能在北街里住的,都是权贵显赫,就连铁塔木这样的高官,楼胜这样的常胜将军,他们也只能屈居于西街,因为他们是臣,是不能与他们的“主人”住在同一个地方。 对于北燕国来说,金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获得的成就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出身、门第,这些象征着等级的,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他们往往也觉得商贾是最下等的,即便富可敌国,也只能居住在南街。 所以能在北街里开店,则证明店主是个显贵,而北燕国的显贵,除了皇室成员,除了那些封了王侯有爵位的以外,就只有以拓跋氏为首,慕容、尉迟、独孤这号称北燕国的四大家族了。 而且,不是随便四大家族的人都可以住在北街里,只有直系的才有资格居住,一些旁系的非但不能住进北街,就连龙城也不能,只要在其他小县城里居住。 而一般平民也不是随意就能进入北街的,所以这也是凤云笙将北街列为最后一个有晃荡的原因。 不过好在她之前就有了经验,虽然一般平民是不能随便出入北街,但只要有银子,她就能立刻变成“不一般”的平民。 顺利的进入北街后,凤云笙便仔细地观察北街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布局道路,她要对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熟悉下来,并印刻在脑子里,形成一幅庞大的地图。 不得不说,北街的豪华程度不是一般街道所能比拟的,那地上的用料,完全是外面的几个档次,那感觉就像在现代看一般的街道和政府办公大楼前的那条路,真正做到了让人第一感就知道,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无不昭显着贵气。 而且这里的人也很少,加上北街的占据面积是四街里最大的,就算除去燕宫也是这个结果,所以由于占地面积广住的人又少,所以此处的人口密度是相当的低,走在街道上,根本就没几个人。相比起豫城那密密麻麻的人,这简直可以用杳无人烟来做比。 “慕容瑶,你有完没完,这盒胭脂是我先看上的,你这人怎么那么横,立刻松手!” “你说我横?拓跋嫣儿,到底是谁横啊?这盒胭脂是我之前就和老板订好的,是你非要抢过来,幸好我来到,否则它就被你占为己有了!” 前面不远处的店铺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骂声,凤云笙看着那店铺,只见上面挂着一个黑底牌匾,上面用金沙写了三个大字——“西施阁”。 凤云笙本来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但她听到了拓跋和慕容这两个姓氏,对于拓跋这个姓氏,凤云笙自然是熟悉得很,至于那慕容氏,凤云笙也不陌生。 在刚才逛市集的时候,凤云笙也听到了一些八卦,比如说如今在燕宫里的那位皇贵妃是如何的专宠,不仅还未入宫前就已经封她为皇贵妃,赏赐的东西多得数都数不清。 不仅如此,她一入宫就深受燕王的喜爱,好一阵子都是夜夜留宿在她的寝宫,以至于她入宫不久就已经怀有身孕,即便现在是大腹便便,燕王也要每天去看望她一次,有时也会留宿在她那里,即便不能与佳人在床上嬉戏,也要守在她的身边。 这位皇贵妃不是别人,乃是有北燕国第一美女之称的慕容倾。 而因为这个女儿,慕容家在朝廷的影响力也急速上升,各种升官进爵,连带着慕容家的姻亲卫家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而这一切,都只是燕王为了博得慕容倾一笑而做的。 如今的慕容倾,就像是唐明皇的杨贵妃,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那专宠程度,堪比西璃国的阎妤。 当然,慕容倾如此的专宠,免不了成为了后宫女人的眼中刺,肉中钉,加之慕容倾本人也是位高冷美人,所以在宫里头的人缘并不太好。 但据说钩月公主倒是和慕容倾聊得来,钩月经常会到慕容倾那做客,而她们相处的来,其中最直接的得益人莫过于是燕王,因为总所周知,钩月公主是燕王最受宠爱的公主,要是这两人闹矛盾,燕王到时候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才叫一个纠结。 除了钩月公主,还有可敦,也就是皇后娘娘也会时不时的去和慕容倾聊一下家长里短,据说那是因为皇后与慕容倾的母亲是好姐妹,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照顾。 不过看着自己好朋友的女儿成为自己夫君的妻子,这感觉想想都觉得十分奇怪。 第87章:出头 无论如何,就因为慕容倾的存在,以至于慕容家如今的地位已经基本和拓跋氏持平,这对于一向当惯老大的拓跋氏来说,无疑是受不了的,因此两家表面上是很和睦,但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清楚。 至于独孤氏和尉迟氏,前者是墙头草两边摆,而尉迟氏则是四大世家里最“没有”野心的,也是最拥护燕王的,因为他们家的女儿是可是当今的可敦,即便早就不受宠,但她的儿子可是小可汗,是这北燕国未来正统的继承人。 “哼,慕容瑶,你说这是你先订了的,也就只是你说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先订了的?”拓跋嫣儿反问。 “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仁安!”慕容瑶振振有词地道。 拓跋氏和慕容氏的明争暗斗,远不止在朝堂之上,就算是在朝堂之外,在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也都一直体现着。 “哼,慕容瑶,你当我拓跋嫣儿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家‘西施阁’的当家是谁吗?你现在要我问他,”指着秃了头的掌柜,“他肯定会帮你啊!” “拓跋嫣儿,你莫要太过分了,就算全龙城的人怕你,我慕容瑶也不会怕你!” 拓跋嫣儿在修为上的天赋不错,所以在拓跋家颇受宠爱,这也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她那骄纵,在龙城里是出了名的刁蛮,其嚣张跋扈的程度连凤如歌都自愧不如,毕竟凤如歌也就只敢在家里横,出去外面了还是会守些礼法,还是会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 可这拓跋嫣儿不同,无论是在拓跋家还是在外头,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是螃蟹横着来,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简直把自己当成是公主一样看待。 要是换做其他人摊上这么一个大小姐,就算是独孤氏和尉迟氏的那些小姐公子,估计只能自求多福,只能忍气吞声,但恰好慕容瑶也是个不好惹的主,虽然不是横着走的人,也不会像拓跋嫣儿这般刁蛮,但是她却受不了别人的欺负,这是天性使然,与慕容家地位提升了没有什么关系。 “哟,慕容瑶,你莫不是中午吃了蒜头,这么大的口气,还是说,你觉得你们慕容家现在托你们那位皇贵妃娘娘的福,被可汗升了官,在朝廷上稍微提升了一下影响力,就敢这样造次了?” “你说谁造次,拓跋嫣儿,注意你的言辞!”慕容瑶狠狠地盯着拓跋嫣儿,“还有,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对我四姐出言不逊,我一定饶不过你!” “呵,还警告我?我就是要说你四姐又怎么了?”一想到自己二姐的委屈,拓跋嫣儿也来气了,“慕容瑶,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水平,区区黄辰七阶的人,也敢对我这个地使三阶的人如此放肆!” “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家小姐!”慕容瑶的婢女珠兰厉声道。 “啪”的一声,珠兰被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对我家小姐乱吼!” 慕容瑶见珠兰被拓跋嫣儿的婢女翘儿打了一巴掌,当下气道:“你竟然敢打珠兰!”说着反手就打算给翘儿一巴,谁知道拓跋嫣儿一手握住慕容瑶的手腕,“慕容瑶,就凭你还不配打我的翘儿!” “拓跋嫣儿,你不要太过分了!”慕容瑶实在是被拓跋嫣儿给气着了,本来她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现在完全没这个必要了,“既然你知道这家‘西施阁’是我三表哥开的,那你还不快滚出去!” 拓跋嫣儿倒是笑了:“哟,你是谁,能代替你表哥说话吗?”拓跋嫣儿一把将慕容瑶的手甩开,力度之大让慕容瑶整个人摔在地上,“还是说,你和你那位表哥好上了,准备嫁给他当小妾?” 此刻,在店外已经聚集好些热闹的人,他们其中都是皇亲贵胄的家丁婢女,是给王妃啊郡主啊公主什么的置办胭脂水粉,此刻都纷纷看着地上的慕容瑶。 “我不许你侮辱三表哥!” 慕容瑶当下愤恨地看着拓跋嫣儿,她是喜欢卫承,可是她一直只是默默地喜欢着,因为她知道她的四姐也很喜欢卫承,而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来,卫承也喜欢慕容倾。 所以她选择放弃,选择站在一边默默地祝福他们,她原以为他们最后会走到一起,却没想到卫承会在外游学的时候有了家室,而她也没想到,四姐会被皇上看中,入宫为妃。 他们两人,如此要好的两人,最后竟是如此结局,这是慕容瑶没想过的。 她高傲,对爱情极为追求,也曾发誓自己的丈夫一定只能有她一位妻子,但是当对象是卫承时,当他的那位妻子并不是她的四姐时,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如果他真的肯娶自己,他是真心的喜欢自己,她去做他的小妾,又何妨?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很好,他会叫她瑶儿,但只是出于表兄妹之情。 忽然,一道穿着浅碧色华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身浓浓的南穆国装扮,乍一看去活脱脱就像个南穆国人,若不是眸子是碧绿色,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是北燕国的人。 来人看见慕容瑶摔倒在地上,他先走到慕容瑶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当家的,您来了就好!”那秃头掌柜看见来者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那碧衣男子微微蹙眉,看着秃头掌柜:“仁安,怎么了,好好说。” 仁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告诉了碧衣男子。 “表少爷,您一定要替小姐出这口气,您是不知道,她们刚才有多横!”珠兰一想到刚才的事,不由得落下泪来。 “哼,你这个贱婢,刚才就应该直接把你的嘴给撕了!”说着拓跋嫣儿就想动手,吓得珠兰连忙往后躲。 “三小姐请息怒,下人不懂事,还请你不要和她计较。” 那碧衫男子自然地挡在珠兰身前,拓跋嫣儿看着卫承,轻飘飘地道:“怎么,莫非卫大掌柜要替这丫头出头?” 第88章 西施阁老板 “仁安,将那盒胭脂拿过来。”卫承指向桌上刚才被两人抢的胭脂。 仁安将胭脂拿过,恭敬地端给卫承,卫承拿过胭脂将它递给拓跋嫣儿。 “让三小姐在小店里受惊,是卫承的不是,这盒胭脂权当赔罪,还请三小姐笑纳。” 拓跋嫣儿一手拿过胭脂,看了一眼卫承,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慕容瑶的身上:“还是卫大老板公道,不过呢,我家翘儿刚才可是被那贱婢打了一巴掌,敢卫老板,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仁安,把那昨日新到的那批远山黛拿来。” 仁安点头,将一块手心大小的远山黛双手递给了卫承,卫承接过后才将它递给拓跋嫣儿:“希望这远山黛,能稍微补偿到翘儿姑娘。” 拓跋嫣儿将远山黛拿过,看着慕容瑶发白的脸色,却觉得还意犹未尽。 “卫老板,你也知道我拓跋嫣儿不是不想给你面子,平日里我们拓跋家也没少照顾你的生意,但是今天你表妹实在太过分了,光是这远山黛和胭脂,可是很难让我消愤。” “拓跋嫣儿,你太过分了,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给我表哥脸色看!” 说着慕容瑶欲要冲上前,却被卫承单身拦住:“瑶儿,不得无礼。”然后才对拓跋嫣儿道,“不知卫承要如何做,才能让三小姐心中稍微舒畅一些?” 拓跋嫣儿飘了一眼慕容瑶,在卫承的耳边小声道:“把你家里那妻子休了娶我怎么样,只要你肯这么做,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和慕容家的人闹冲突。” 这话自然不是拓跋嫣儿的真心话,她只是想看慕容瑶气急败坏的样子而已。 果然慕容瑶真的生气了,一句“拓跋嫣儿!”,简直就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卫承却是淡定从容,他看着拓跋嫣儿,用同样低的声音说:“三小姐,我与阿敬到天香楼小酌时,偶尔也会提起你。” 拓跋嫣儿脸色一僵:“你、你和阿敬都说了什么?” “三小姐放心,自然都是好话。”卫承浅笑道,“至少在今天之前。” 拓跋嫣儿自然知道卫承口中的“阿敬”是谁,她瞪了卫承一眼,当下扭过头,大声地道:“算了,看在卫老板的份上,今个儿就这么算了,慕容瑶,感谢你有一个好表哥吧!” 说着就趾高气昂地往外走,众人是不知道刚才卫承和拓跋嫣儿说了什么,但见卫承三言两语就把那尊大佛给送走,当下对卫承更是肃然起敬。 “让各位久等,是卫承的不是,待会各位在小店里买东西一律减去零头,就当是我给各位赔罪。” 大家听到卫承这么说,当下就激动起来,立刻涌进西施阁疯狂采购,要知道他们的主子可是不知道今天西施阁闹这么一出戏,只要他们不把今日的事说出去,那优惠下来的钱便是他们自己的了。 要知道西施阁里的东西是有多贵,只要是减去个零头,那都是他们几个月的月俸! 当下他们只管小心计算着自己买的东西里“零头”是多少,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卫承和慕容瑶他们。 “瑶儿,”卫承的手里凭空多了一盒胭脂,“这是我们刚研制出来的胭脂,我看看喜不喜欢?” 慕容瑶从卫承的手心拿过胭脂,小心的打开盖子,闻了闻上面的味道,然后用手指轻轻抹了一点,涂在自己的手背上。 “很好看的颜色!”比刚才那盒胭脂还好! “喜欢吗?”卫承问。 慕容瑶连连点头:“喜欢喜欢。” “那就好,这是新品,全北燕仅此一盒。” “真的?”慕容瑶忽然就精神起来,这不是比刚才那盒胡胭还要珍贵? 卫承点点头,慕容瑶又道:“三表哥,对不起,都是是瑶儿闯的祸,让你这样破费。” “没事,我只怕你心中委屈。”卫承温润地道。 慕容瑶心中感动,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位三表哥的温柔不是仅仅只对自己,他对其他慕容家的人,一直都很温柔。 只有慕容倾,是例外的。 “这是我要的东西。”凤云笙刚才一直在外头待着,并不是单纯的只是想看热闹,还有为了她的“化妆”而准备材料。 她不是没去过东街西街看过,但先不说这两条街都没有什么字画店,就说他们那里的脂粉店,里面卖的都是比较一般的货色,没有她所要的材料。 而她在北街,因为在那家卖古董字画的“宝玉斋”里买了她要的东西,所以她想这家“西施阁”,所不定也有她所要找的东西,所以才会一直没有离开,把整个闹剧看完。 “好的,这位客官,一共是一片金叶子,本来还有三两白银,但是免去了。” 在北燕国,一片金叶子等于一千两白银,听到掌柜的报数,周围的家丁都纷纷把目光投向凤云笙,这么大的数目,这位小哥的主人到底是哪位? 凤云笙自己也是一怔,在南穆国的时候这些东西虽然贵,但好像也就两百两不到,怎么现在到了北燕国竟然要一千两那么多? 凤云笙心里算了算自己的盘缠,虽然她身上有凤翰霆的银票,但是这里是北燕国,估计兑不开,而光是白银,她身上好像只剩下四百两不到的样子,根本不够付这些东西的钱。 “抱歉,今日我身上没带够钱,这些东西就暂且不要了。” 凤云笙如此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西施阁,她在北街逛了许久,把北街的地貌刻在了脑子里。 整个北街,只有三家店铺,分别是卖脂粉的“西施阁”,卖古董字画的“宝玉斋”,以及卖布的“锦缎庄”,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店铺,其余的除了燕宫和住宅区以外,北街的最东和最西边还分别有两个卫兵营,不过估计规模不大,但具体如何凤云笙就不得而知了。 当凤云笙打算离开北街时,已经是夕阳时分,开始想着该怎么只用颜料墨水给自己“化妆”,可她刚出去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把半生不熟的声音。 “前面的兄台请留步。”走在他身后的卫承疾步绕到她的身前,“这位兄台,在下卫承,是西施阁的老板。” 凤云笙对上卫承那碧绿色的眸子:“不知卫老板有什么事?” 凤云笙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天生的冷意,卫承看着她,连忙道:“兄台别误会,只是刚才我就觉得你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自然认得卫承是谁,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在还没弄清楚北燕国的大势之前,她并不想与四大家族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尤其是这个卫承,光凭刚才那一幕,凤云笙就知道此人绝不简单。 “卫老板认错人了,小人今日才第一次与卫老板相见。” “是吗,看来是我唐突了。”话语间,卫承手中多了一个黑色包裹,他将包裹打开,里面露出的正是她刚才想要买的东西,“若兄台不嫌弃,不妨将这些东西收下,权当是我给兄台的赔罪礼。” 凤云笙看着价值千两的东西,她知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也知道什么叫做无功不受禄。 但她当下却把东西收下,对卫承抱拳道:“多谢卫老板一番好意,如此古月就不客气了。” 卫承看她如此坦然的把东西收下,当下也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古月兄弟能收下就好,那我先西施阁了,日后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凤云笙当下点头,然后目送着卫承的身影直至完全离开后,才转过身离开北街。 “好好跟着他,小心别被发现了。” “是。” 出了北街,凤云笙并没有马上回客栈,而是悠闲的在城里打了个转,由于是庙会前夕,所以龙城里也变得越发热闹起来,卖的东西也寻常时候要多。 凤云笙慢慢地逛着,顺便吃了些小吃,她觉得偶尔在街边吃点小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人们也逐渐散去,这时凤云笙才回到客栈,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直跟着凤云笙的人,看到凤云笙的住址后,确认了那的确是她住的房间后,才悄然离去。 二楼里,凤云笙淡淡地看着那人离去,洗了一把脸,让人把饭菜收拾了出去,旋即熄了灯,躺上了床。 夜半。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第89章 圆房(1) 没有半点的气动,那进来的人步伐轻若无声,却并不像是刻意为之,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功之高。 他不疾不徐地靠近凤云笙的床前,顿住,然后手往凤云笙探去。 床上,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玉手朝着那隐约可见的手臂劈去。 却不料被那手臂反手抓住,凤云笙连忙用将手臂往回收,打算挣脱开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收,竟将那手臂的主人也扯了过来。 眼睛逐渐适应的黑夜的微光,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开阔,凤云笙睁大眼看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靠,怎么会是他?! “你发什么神经!”凤云笙怒气冲冲地对他说,这句话在这几日好像已经荣升为她的高频词,而原因自然是因为他。 亏她还以为是卫承派来的人,虽然没有气动,但她以为那只是对方为了不让自己察觉而服下散功散的缘故啊! “我怎么发神经了,”某人单手撑着床板,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而且,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回来了为什么要跟你说?”凤云笙腹诽了琉烨几句,然后见某人没有半点想起来的欲望,不由皱眉,“还不快起来。” “不用担心,现在的我不会被你伤到的。”虽然只是暂时。 “谁担心你有没有事!”他是听不懂人话吗?她担心他?她什么时候说担心他了!凤云笙一把将琉烨推开,然后坐起身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立刻给我出去!” 琉烨双手环胸,不解地看着凤云笙:“为什么我要出去?” 说着他理所当然地准备爬上凤云笙的床,凤云笙哪里会给他上来,当下便赏他一脚,却不料琉烨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脚扣住,那与凤云笙脚踝接触到的地方,也没有变作焦黑。 “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从凤云笙的另一只脚迅速抬腿往琉烨的下身踢去,力度之大绝对是冲着让他断子绝孙的。 但还没碰到他,她的脚又被琉烨抓了起来,他的力度很大,一只手就能将凤云笙两只脚踝抓得牢牢的。 果然魔和人的力量级是不能比的,但凤云笙没有气馁,这不手中飞出两把小刀,幸好琉烨闪的快,只是切去了他鬓边的头发。 “你想谋杀亲夫啊!” 琉烨这下也生气了,而凤云笙比他更生气,谋杀亲夫?谁是她亲夫了,连某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文盲竟然会认识这么高深的词语?到底是谁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是鬼相吗? 思绪只有一瞬,她的目光始终狠狠地盯着琉烨:“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难不成,你是在害羞?”琉烨看着凤云笙,一脸的认真,他记得师傅与他说过,人类的女人一般在洞房花烛的时候都会害羞的。 “我害羞?”凤云笙不可思议地看着琉烨,自己害羞?自己会害羞?他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原来你真的是在害羞。”见凤云笙这样说话,琉烨不禁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你有病,谁说我害羞了!” “不是害羞你为何心虚?” “我心虚?我那是被你气的!”凤云笙当下扶额,“琉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是凤云笙的真心话,琉烨以前在她心里的确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不会这样主动的靠近她,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她。 “那是以前你不是我的娘子,”琉烨理所当然地说,“但现在你是我娘子了,当然不一样。” 娘子?那不只是一个称呼吗,而且,难道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会答应成为他的妻子,不过是权宜之计? 凤云笙看了一眼琉烨:“你先放开我。” “放开了你,你不会再踢我?”琉烨问。 凤云笙认真地点头:“恩,绝对不踢你。” “恩,还有要和我圆房。” 琉烨一本正经的道,用的还是通知的语气而不是征询语气,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你说什么?”凤云笙怀疑自己听错。 “和我圆房。”琉烨脸不红心在跳的重复了一次。 当凤云笙在听到琉烨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想杀死他,第二个想法也是想杀死他,第三个想法还是想杀死他! 亏她还以为琉烨也算得上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怎么,怎么也是那么好色! 是不是雄性动物都一样的,不论是人还是魔都是那么的好色? 不,他除了色情以外还十分无耻,不,无耻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了,他根本就是无赖流氓,不知廉耻! 以前琉烨虽然是个自恋狂自大狂,还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但是至少不那么无耻,她还觉得他应该是性格比较淡的才对。 可是,可是,他现在都和自己说什么了?圆房?用的还是通知的语气,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他当她凤云笙是什么人啊! 由此可见,第一印象有多不靠谱! 凤云笙自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十分淡定的人,冷静睿智,面对死亡,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各种阴谋诡计的时候,她都能做到从容不迫。 可为什么一遇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男魔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那么不淡定了? 为什么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惹自己生气,明明她是那样冷的人,那样不容易动怒的人。 看看大夫人和凤如歌这十几年的屡战屡败,看看刘霸海他们各种“精心布局”都对自己无效,就知道她的抗干扰能力有多强,她的度量有多大。 可为什么,自己这些优良品质,在这魔尊大人面前就行不通了? 难道魔族天生就容易激怒人的?可自己也有一半是魔的体质啊。 她只能说,在气自己的这件事上,琉烨也可谓是第一人了,他的气人神功绝对是修炼到了巅峰,已经到了无人不,是无人魔能及的境界。 可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动不动就被人惹生气的自己,不为别的,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的感情被另外一个人牵着走,仅此而已。 所以当下她选择淡定,淡定地看着琉烨:“你先放开我。” 琉烨却是摇头:“你先和我圆房。” “放开我。” “和我圆房。” “先放开我。” “先和我圆房。” 凤云笙忽然就朝琉烨露出一个微笑:“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和你圆房?”声音是从牙齿里逼出来的。 “哦,这样的啊。” 琉烨虽然感觉到凤云笙那股怒意,但见她对自己笑,而且原来圆房是需要放开她的,当下也没多想,就将凤云笙放开。 琉烨刚把凤云笙松开,他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突然就被一道劲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到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震得靠在墙边桌子上的水盆什么的都掉了下来,哐哐当当一阵嘈杂。 是的,琉烨小朋友被凤云笙小朋友壁咚了。 清冷的月色斜入窗纱,穿过那些浮在半空中的尘埃,犹如从亘古流淌的流光一般,照落在窗前的一片空地上。 而在这片空地的旁边,在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凤云笙左手撑着墙,右手拿着匕首抵在琉烨的脖子上,目光冰冷,还带着一抹戾气。 “琉烨,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她仰头看着琉烨,浑身上下散发着“我要杀人”的气场。 ------题外话------ 今天还会有一更哦谢谢大家支持 第90章 圆房(2) 而琉烨,只是好像还没回过神一样,他先扫了一眼眼前只到他下巴的凤云笙,然后淡淡地道:“原来你喜欢主动?” 凤云笙将匕首却往里靠了靠,那尖利的地方抵着他的皮肤,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割破。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语气,是那么的冰冷,冰冷的让人刺骨,还有那真实而强烈的杀意,无不昭示着她是认真的。 而琉烨,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向她伸出手,将她尚未洗干净的泥土抹去。 “你不是不敢,而是不会。”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凤云笙一把将他的手打开,顺势将手横压在他的胸前:“既然你不信,那我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突然琉烨的脸在她的面前迅速放大,她只觉得自己的唇上多了一抹柔柔的,不温不凉的感觉。 她的脑袋没有一片空白,她很清楚的知道琉烨在对自己做什么,可她还是愣住了,只是睁大了眼看着他。 他难道没有发现,他在流血吗? 还是说,他没有发现,自己刺得有多深? 琉烨也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惊愕,然后只是轻轻的,却也不容她选择的将她压制着自己身体的手拿掉,将她的匕首从他的脖子处拔出扔掉,完全没有管自己脖子上不断流血的伤口。 他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动作虽然不温柔,却能感觉到他是在尽力的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温柔。 旋即阖上眼,只专心的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气息。 凤云笙怔怔地看着他,他是那样的毫无防备,现在的自己要想取他性命,根本一点都不难。 他为什么可以这样放心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自大?自大的认为自己绝对不会伤害他? 可是她明明就伤害过了,刚才那几次,她都没有手下留情。 可为什么他还如此相信自己不会杀他,他说,不是她不敢杀他,而是不会杀。 他这是哪来的自信? 还是说,因为他是魔,所以这样寻常的办法是杀不死他? 凤云笙犹自想着这些,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正在被亲吻”的这件事上,而实际上,琉烨亲她,也只是将唇抵在她的唇上,然后就一直这样抵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饶是如此,他却还是那般的认真,认真的亲着她,印刻下属于他们彼此的印记。 仿佛在琉烨心中,这是一件,十分庄重而又神圣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琉烨才将唇从她的唇上离开,然后看着她说:“好了,圆房的第一步完成了。” “圆房的第一步?”相比起好奇,凤云笙将目光落在他的脖子处的鲜血,“你不痛吗?” 虽然她在琉烨靠近来的时候把匕首打侧了,不至于将匕首的刀身全部贯入他的脖子里,但伤到的远不止是皮肤那么简答,已经是扎到肉里了,只是琉烨的出血量与一般人不同,只出了很少而已,就像一般人擦伤后流出的血量。 “你是在关心我?”琉烨反问。 当下凤云笙就不想和他说话,想起刚才琉烨说的“圆房的第一步完成”,便将话题扯开:“圆房的下一步是什么?” “上床。”琉烨一脸认真地道。 听到这句话的凤云笙,首先是一番低气压,然后鉴于琉烨同志连圆房都能分步走的文盲体质,于是又问:“那要怎么上床?”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凤云笙是绝对的脸不红心在跳,因为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问“怎么上床”,这绝对是十分正道的学术问题。 以前绝对不可能启齿的话,如今在琉烨面前,她却可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毫无半点羞耻之意。 不过现在的凤云笙还没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然后等她意识到了以后,又发现一切都太迟了。 琉烨见凤云笙问自己要怎么上床,先是给了她一个白眼,神情有些鄙视:“这你都不懂,亏你还是人类。”说着就理所当然地拉着凤云笙的手,然后指着床,“睡上去。” 凤云笙厉了琉烨一眼,说她不懂?她倒要看看这位文盲魔尊到底有多懂“上床”。 这样想着,凤云笙自己睡了上去。 然后琉烨也上了床,然后对凤云笙说:“躺下。” 凤云笙警戒地躺了下去,然后琉烨讲被子盖在凤云笙的身上,然后自己也睡了下去,并将被子盖子自己身上。 他侧过身看着凤云笙,伸出手臂,在自己的肩膀处指了指:“把头放在这。” 凤云笙不解地看着琉烨,但还是照做了。 “你这姿势不对。”琉烨有些不满地看着凤云笙,“把身体侧过来一点。” 凤云笙把身体微微侧了过去:“这样?” “再过来点。” “这样?” “不对,再过来点。” 凤云笙也有些迷茫了,这“侧一点”到底要侧多少啊? 于是乎直到凤云笙把身体完全正侧的时候,琉烨才对她说对了,语气还十分的嫌弃,凤云笙真的很想说,什么叫“把身体侧过来一点”,你直接说把身体正侧过来不就得了。 “然后呢?”凤云笙看着也正对着自己的琉烨,目光时不时的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脖子上的伤口上。 “然后就这样。”他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凤云笙。 “再然后呢?”凤云笙又问。 “睡觉。”琉烨理所当然地说,“我们这样睡一个晚上,就是完成圆房的第二步了。” “难道还有第三步?”凤云笙问。 “没有了,就两个步骤。”琉烨说。 “所以,亲一下嘴,就是圆房的第一步,两个人抱着睡觉,就是圆房的第二步,也就是上床,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琉烨点头。 原来这就是琉烨口中的圆房,而所谓的上床,是少说了睡觉两个字。 “这些,也是你的师傅教你的?” 琉烨点头。 “那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和你圆房?”凤云笙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圆房”这两个字。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在这人界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琉烨又白了凤云笙一眼。 “是,你什么都懂,我什么都不懂。”圆房就是亲嘴加上床睡觉,还第一步第二步,弄得那么认真,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懂谁不懂。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琉烨用孺子可教,大发慈悲的语气对凤云笙说:“算了,我告诉你吧。你们人类不是要圆了房才算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吗,所以当然要和你圆房了。” 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做有名有实的夫妻?” 第91章 夫妻之实(1) 这时琉烨又白了凤云笙一眼,旋即理所当然地道:“废话,莫非你还想和我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凤云笙微微一怔:“难道不是吗?” 即便琉烨没想过自己答应成为他的妻子是权宜之计,可在他眼里,这桩所谓的婚姻也应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既然如此,有夫妻之名不就够了,还要夫妻之实来作甚? “凤云笙,请你有点自觉,你现在已经是我琉烨的娘子,是要和我回魔界,共度一生的女人。” 凤云笙点头:“这个我知道,”因为他要将她带回魔界,以保护自己作为和云厉的交易,虽然她纠结过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点头,也从没想过真的要跟他回去,但这都不是重点,“然后呢,这和我们之间要做有名有实的夫妻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怎么可以没有夫妻之实。” “琉烨,你要的夫妻之实,应该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或者魔或者妖,甚至是神仙,但不是我。”不是我这种,只是为了利益而在一起的“娘子”。 “可我已经有你了。” 琉烨淡淡地看着凤云笙,还是那样如云般的孤高,那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该死的理所当然。 凤云笙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那又如何?”她就算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他要纳妾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啊。 “什么叫那又如何,我说你怎么那么笨。”琉烨似乎被凤云笙笨到看不过去了,“妻子只能有一个,我琉烨的女人也只能有一个,而这个位置,已经被你占了。” “妻子只能有一个?,你的女人也只能有一个?” 琉烨理所当然地点头:“是。” “意思是,你不会纳妾?”凤云笙问。 琉烨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凤云笙,问:“纳妾是什么意思?” “就是,娶一个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凤云笙解释道。 “凤云笙,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才懂。”从前没觉得她这么笨,怎么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就变得这样的蠢了,“都说了,我琉烨的女人只能有一个,那个人那就是你。” 都和她说了多少次了,妻子只能有一个,女人也只能有一个,连他这样不懂人界诸事的魔,不用师傅告诉他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 女人和妻子都只能有一个,这不是常识吗? 凤云笙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烫,当下别过头:“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无耻?”琉烨这才从暗骂凤云笙笨的逻辑里回过神,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你有病!”有人会把说你是无耻当做是说喜欢你的吗,“无耻的意思就是流氓,是无赖,是贬义词。” “是这样的吗?”琉烨半信半疑地看着凤云笙,“可师傅和我说,一般人类的女人在男人的怀里说对方无耻的时候,都是表示喜欢对方的意思。” “你那师傅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净教你这些没用的东西!”凤云笙怒目瞪着他。 “那我问你,‘可耻’是不是骂人的?”琉烨问。 凤云笙点头:“是。” “那就对了,那‘无耻’就是夸人的。”琉烨一脸正解地道。 “为什么?”凤云笙倒是被他弄糊涂了。 琉烨一脸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耻’是骂人的,‘可’是允许的意思,所以‘可耻’类似于‘有耻’,而‘无耻’则对应‘没有耻辱’,正反相对的东西,自然是一个好一个坏。” “这理论,也是你师傅告诉你的?” 凤云笙听着琉烨乱七八糟的解释,还把反义词的概念给弄出来,可这样拆开来好像真能解释的通,她竟无言以对! 琉烨摇头:“是鬼相告诉我的,不过他只告诉了我‘可耻’的意思,其他都是我想的。”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所以师傅说的没错,你刚才的意思就是喜欢我。” 凤云笙有些无力地看着琉烨,她知道正常的思维已经无法战胜他了,不过既然他这么喜欢抠字眼,她学着就是了。 “你师傅说的是,我们人类女人在男‘人’的怀里这么说才是那个意思,可你是魔,不能相提并论。” “真的?”琉烨疑惑地问。 “真的。”凤云笙认真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师傅说的就成立了?” “恩。”凤云笙随口道。 “那正好,我现在也算是‘人’的状态,”虽然他不能称之为人,但是他现在的确没有魔气了,“所以刚才你是说了喜欢我。” 说完还理所当然地补充道,“你会说喜欢我,证明你有眼光,这是值得嘉奖的事,不必觉得羞耻。” 凤云笙忽然有种要崩溃的感觉,她只觉得比起琉烨,自己那位二哥的无耻自恋简直就是小儿科:“琉烨,你不是最讨厌人的吗?”到底当初是谁把人比作阴沟里的老鼠了,“怎么你现在非要如此自轻自贱呢?” “我是很讨厌人,但我只是实话实说。”琉烨淡淡地道,“否则,不然我现在碰你怎不会被你灼伤?” “果然因为你是魔,所以触碰我的时候才会有事吗?” 琉烨点了点头。 “那对其它的魔也有效?”凤云笙又问。 琉烨点头:“那些都不是要紧的事,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么总是主次不分。” 凤云笙倒是有些懵了:“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做?” “睡觉。”琉烨理所当然地道,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凤云笙的手放到自己的背后。 对于琉烨来说,抱着凤云笙睡上一觉,那可是完成圆房的大事,当然是目前最重要的。 “能不能放开我?我们分开睡。”凤云笙看了一眼他脖子处的伤,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柔了,当下将放在他背后的手拿开,她觉得这样被他抱着实在别扭。 “不能,一定要抱着睡才算完成了圆房的第二步。”琉烨果断拒绝,然后讲她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背后。 凤云笙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可这样我不习惯。”又把手放开。 凤云笙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自己这位“夫君”的师傅有教导过他,对待妻子应该体贴温柔,不能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 可现实是,琉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她的手又放到自己的背后:“那就赶紧习惯。”语气不仅霸道,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就像是她应该早就习惯才对。 凤云笙在心里吐槽了无数次,没有人像他这样霸道野蛮的,还有他的那个师傅,怎么净教些坏的东西给他,好的一点都不教。 又试了几次,凤云笙觉得自己实在拗不过他了,当下只闭上眼,打算就这样睡了。 可是她实在觉得别扭,要知道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被人抱着睡觉的体验,加上本身她就讨厌和别人靠得太近,实在是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她尽力了,真的,可就是不习惯啊。 于是各种辗转反侧。 “别动。”琉烨道。 “这样我实在睡不着。”凤云笙顿了顿,“而且这样,会压着你的伤口,你不痛吗?” 第92章 夫妻之实(2) “当然痛。”现在的他虽然恢复能力比一般人高,但与他是魔时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凤云笙微微蹙眉:“那你还不去包扎,还这样压着伤口。”说着就打算起身点灯。 “不用那么麻烦,你不乱动就不痛了。”琉烨压住她欲要起来的肩膀,淡淡地道。 凤云笙当下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态度,他敢情是在威胁自己? 他竟然威胁自己,而且还是用他自己的身体? 他以为自己会受他威胁?他是不是太高看他自己了?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去包扎了?”相比起凤云笙心中的怒火,她的神色和语气却表现得很冷静。 琉烨点头,这么麻烦的事,他向来不做。 凤云笙尝试说服了一下琉烨,但果然一旦琉烨开启小霸王模式后,是绝对拗不过他的。 于是乎凤云笙决定不和他拗下去,尝试起自我催眠。 她表示,她绝对不是为了不扯到他的伤口才这么做的,她只是不想再和他废话而已! 慢慢的,她好像真的适应了这样的睡觉方式,好像真的可以这样睡着的时候,突然墙壁那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娇喘。 “唔,阿虎他爹,你轻点……旁边还有人呢,万一吵到人家……” “哈,哈,阿虎他母,你放心,只怕也是和我们一样呢,可是现在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那就证明这隔音还不错……” “可是刚才他们那么大的动静,不是也被我们听到了吗……”想起刚才乒乒乓乓的一阵嘈杂,可是直接把他们给吓醒了。 “估计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动静太大,所以收敛了吧……”男人喘着粗气说,反正他才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此时此刻,在墙的另一边,凤云笙小朋友已经将隔壁那两位同志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次,谁告诉你这里的隔音效果差了,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姐姐在这头听得一清二楚好吧! 而且,床不是应该在另一边吗,他们是怎么从床上滚到了这边来嬉戏,这样的动静还不够大,还嫌刚才他们的动静大,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琉烨自然也听到,甚至比凤云笙听得更加清楚,因为他现在虽然没有魔气,但魔的一些特性,他还是有的。 比如说力大无穷,比如说听力好。 听到琉烨这么问,凤云笙才意识到琉烨也在听,黑着脸说了一句“没什么”,当下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可琉烨却将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拿下放到背后:“可是那女的说很舒服。” “那不是要紧的,”凤云笙继续黑着脸将手捂住他的耳朵,“睡觉。” “啊,好舒服,唔,唔啊……” 琉烨这次没有把凤云笙的手拿下,只是淡淡地道:“你捂着我耳朵也没用,她又说好舒服了,为什么她会很舒服?” “我怎么知道!”凤云笙怒气冲冲地把手拿下。 “你生什么气,”亏琉烨还觉得自己刚才温柔了一番,“你刚才不是说睡得不舒服吗,我这不是想让你舒服点吗?”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语气。 “你把我松开就可以了。”凤云笙冷冷地道。 “那不行,必须抱着。”琉烨斩钉截铁地道。 “那就不舒服了,那女的觉得舒服,也是因为没有被……” “阿虎他爹,你这姿势不对,这样抱着我不舒服,用你的左手抱着我的腰,右手托着我这里才行……” 凤云笙微微张开着嘴,默默地把“抱着”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是因为我的姿势不对所以你才不舒服?”琉烨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要不你教我他们那种姿势?” 抱是一定要抱的,这是不可以退让的,但是怎么抱,那可以按照凤云笙觉得舒服的来。 师傅说一个合格的丈夫,至少要对妻子温柔,要顾及她的感受,琉烨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听到琉烨这话时,凤云笙先是在心里继续问候隔壁墙的祖宗十八代,然后很淡定地摇头:“不必。” 可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娇喘的声音。 “再深点是什么意思,”琉烨继续发扬勤学好问的精神,“和舒服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半点关系!”然后故意提高了声音,“我们这边有小孩子,请不要做儿童不宜的事情可以吗!”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对方就能听见,应该就会停下来,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声音是不足以让她们听到的。 因为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她和琉烨能清楚的听到墙的那边在说什么,是因为他们的体质特异,对于一般的人类而言,这样的声量,如果不是把耳朵贴到墙上,如果不是专心致志,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儿童不宜?还有,我们这哪里有小孩子?”勤学好问的琉烨同学又问道。 “这不是重点,”凤云笙只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我们去隔壁睡吧。” 凤云笙觉得她已经不可能再在这边睡下去了,一定得换个房间才可以,可琉烨却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凤云笙在心里乞求,千万别又是他那位师傅告诉他的什么奇葩设定。 “我在这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房?” 琉烨理所当然地道,虽然不是奇葩设定,但这琉烨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以后,效果和奇葩设定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墙的另一边不断的传来“好舒服”的声音,她到底为什么会很舒服?琉烨小朋友一脸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后他决定放弃思考:“到底她为什么会很舒服?” “不知道!睡觉!”好舒服,好舒服你个毛线,这女人除了这句能不能换点别的! “让娘子舒服也是为夫的责任。”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可是很体贴的,而且他的师傅也曾告诉过他,让妻子过得舒服,是丈夫的责任。 可这句本来是十分正常的话,在此时此刻,在从经过琉烨童鞋的翻译后,一切都变味了。 经过多次的深刻教育以及鉴于目前的紧急状况,凤云笙已经不想再去纠结琉烨的师傅到底灌输了什么思想给琉烨了,她光是看着琉烨这一副勤学好问的求知欲过剩的样子,还有听着那墙那边小两口此起彼伏的欢愉声,当下就已经放弃挣扎了。 “琉烨,只要你肯好好睡觉,那我就很舒服了。” 凤云笙淡淡地说,透着几分无奈,而此时此刻的凤云笙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日后会更加的无奈。 因为凤云笙童鞋完全没有想到,日后自己这句话,会变成:琉烨,只要你肯好好陪我睡,那我就很舒服了。 就改动了那几个字,就只有几个字,然后意思完全变了,然后凤云笙的名声,也被琉烨毁得一败涂地。 “你确定?”琉烨听着隔壁不时传来各种奇怪的诉求,“你确定不需要我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好丈夫,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受到委屈,更何况人类丈夫可以给的东西,他堂堂一个魔尊,怎么就给不了了。 第93章 夫妻之实(3) “真的不用。”凤云笙抬头看着一脸倔强的琉烨,随口道,“你再抱紧我一点吧。” “紧一点?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力一点。” 琉烨童鞋当下点头,就那么“稍微”的用了一点力,被她抱着的凤云笙立刻喝道:“你轻一点,不要这么用力!” 凤云笙刚才那句“儿童不宜”没有被听到,凤云笙以为是隔壁那对夫妇太过投入所致,根本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声音不高所致。 而她这厉声一喝,倒是隐隐约约的飘到了隔壁夫妇的耳中,当下两人立刻你眼看我眼。 “阿虎他爹,你说他们有没有听到我们刚才的声音啊?”女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应该没有,你看那女的是用喊的我们这才听到一些,比起那声音,我们刚才的声音可小了。” “也是哦,不过阿虎他爹,隔壁房间的丈夫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然那女的怎么叫得那么欢……” “你的意思是说,你丈夫我不够他好?”男人的声音坏坏的,并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味在里头,“哼哼,刚才那只是热身,只要我出马,绝对让你比隔壁那女的舒服百倍!” 说着就开始努力起来。 “哎呀,讨厌……” “怎么样,谁更厉害?” “是你了啦……啊……” 琉烨看着怀里杀气盎然的凤云笙,此刻的凤云笙已经有一种想破门而出直接将隔壁那夫妇碎尸万段的冲动。 她叫的很欢? 她凤云笙叫得很欢? 她刚才哪里有叫了,叫你妹的叫啊,还很欢,什么耳力,疯了吗?没听出来她是厉声喝的吗! 而此时此刻,琉烨童鞋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那区区蝼蚁,卑贱的人类,竟然说他比自己厉害?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堂堂魔尊,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卑贱的人类? 而且还说什么要让他的妻子比凤云笙舒服百倍? 这怎么可能! 当下就将凤云笙抱得更紧了,凤云笙当场有种要被勒死的感觉,下意识的想叫琉烨轻一点,话到嘴边只觉得不对,然后又想叫他不要那么用力,可好像还是不对! 一想到自己刚才叫琉烨“用力一点”,她只觉得自己要凌乱了。 靠,什么玩意,该听到的听不到,不该听到的全听到,而且还因为墙的隔音效果,产生了“朦胧美”! “舒服么?”琉烨同学一脸认真的问。 “你觉得呢?”凤云笙认为自己那要杀人的气场已经很好回答了这一切。 “真的不舒服?”琉烨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怪不得你都不叫了。” “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凤云笙恶狠狠地盯着琉烨,“我刚才没有叫,那是怒喝!” “可刚才那女的是这么说的。” “那你是听那女人说的还是听我说的?” “你的。” 那还差不多,凤云笙这下才稍微舒坦了一些,但很快她就严肃地看着琉烨,又道:“还有,忘了今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隔壁那对夫妇简直就是教坏孩子,难道不知道他们这边住了一个大龄儿童吗,看来她以后在订房之前得好好确认隔壁都住的什么人。 “怎么可能,我又不会突然失忆。” “需要我帮你吗?”凤云笙手里突然捏着金针。 “你真的很想我忘了今晚的事?”琉烨认真地问。 凤云笙当下一怔:“不是。”要是他忘了,这事情还不是得再重来一次,她当然不愿意。 “那不就是了。”琉烨将力度慢慢收回,“这样舒服些了吗?” 凤云笙点点头。 “有比刚才舒服上千万倍吗?” 凤云笙先是不知道琉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然后想到隔壁那位仁兄说“绝对让你比隔壁那女的舒服百倍”,顿时就明白了琉烨这问题的意思。 舒服?舒服个鬼,还舒服上千万倍! 凤云笙只觉得脸上烫死了,真是的,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像小女生似的为这些东西脸红,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少撞见各种缠绵的画面,别说是正常的1v1了,多少p都见过了,那时候的自己可是脸不红心不跳,将人杀完就走人完事。 可现在,竟然会因为琉烨的句话而脸红,这都什么跟什么,完全不合逻辑! “怎么样,难道没有?” 琉烨同学此刻并没有凤云笙同学想的那么多,只是认真的想着百倍和千倍的数量级关系。 鬼相曾经告诉过他,人界的一千是十个一百,而一万则是十个一千,一千万就是十万个一百,琉烨觉得自己至少得是普通男人的十万倍量级,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凤云笙看着一脸纯洁的琉烨,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真是的,真是的!为什么自己一碰上这个琉烨,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而琉烨却根本没有体会到凤云笙此刻的纠结,只是又问:“真的?” “真的。”凤云笙没好气地说。 “不用再紧一点?” “不用。” “不用我做别的?” “不用。” “真的只要这样抱着就很舒服?” “真的。”凤云笙微微一顿,“这样就足够了。” 听到自家娘子这么说,琉烨当下也不啰嗦,他只是看着自己怀里的她枕着自己的肩,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阖着眼,似乎真的有些累了。 “睡吧,”琉烨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在。” 今天有人跟踪凤云笙,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以选择今天与她“圆房”,也是为了保护她。 如今他无法做到时刻守护在她的身边,但至少在她身边时,他想尽力的保护她。 他轻声说着,他不知道,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在凤云笙听来,却像催眠曲一样。 睡吧,有我在。 忽然间,她只觉得隔壁墙那些聒噪都听不见了,好像习惯了被他抱着,被他这样近距离的触碰着,竟真的让她安心睡了。 琉烨看着呼吸渐渐均匀的凤云笙,脸上露出罕有的笑意。 那笑里,带着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次日早晨。 凤云笙用剑身看着自己化妆好的面容,皮肤黝黑,还有一脸类似雀斑的斑点,虽然这是一张没有疤痕的脸,不够丑的程度已经可以和满脸疤痕相媲美了。 “小爷,您要的早饭来了,银子也兑好了。” “恩,进来吧。” 店小二一看到凤云笙满脸长斑,顿时吓了一跳:“小爷,您的脸,这这是怎么了?” “百日癫而已,没什么的。”凤云笙随便捏了个病的名字。 “‘百日癫’,那是什么?这这……”店小二立刻把身子往后推了推,“这不会传染给别人吧。” “就像长痘痘一样,不用大惊小怪。”凤云笙冷淡道,要不是琉烨还在旁边,她早就换一家客栈了。 听到只是像长痘痘一样的东西,店小二就放心下来了,不过嘴里还是碎碎念着:“怎么好端端的就长这些怪东西呢,要不小的去找李大夫……” “把东西放下出去。”凤云笙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店小二的嘴脸了。 “是是,小的这就出去。”店小二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见凤云笙脸色不好,连忙退了下去。 凤云笙看着早饭,心想琉烨应该还没吃早饭,当下就拿着早饭过去,完全忘记魔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事情。 第1章 甜甜的早餐(1) 叩叩,凤云笙轻轻敲着琉烨的房门,“是我。” 房内没有人回应。 凤云笙微微垂眸,径自推开了房门。 她淡淡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果然不出她所料,房间里没有人了。 不知为何,凤云笙的眉竟微微皱了起来,心下也觉得有些不爽。 正想甩手离去,却突然看见眼前凭空出现一团玄色光雾,光雾散去后,映出那魔的身姿。 凤云笙微微一怔,看着那一身熟悉的装扮。 “你……怎么在这?”不是走了吗? “什么?”琉烨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朝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我不在这,要在哪里?” 他看着她,没有情深款款,没有温柔如水,只是淡淡的看着,说的理所当然。 我不在这,要在哪里? 凤云笙把眸光微微一移:“你早上去哪了。”而且看他这个样子,“你身体好了?” “恩。”琉烨点头,虽然只是恢复了一成不到的灵力。 说着琉烨手里便凭空出现了两个精致的点心盒,他放到八仙桌上:“自己打开。” 凤云笙看着那精致的点心盒,伸手打开,每个点心盒有三层,里面放了栗子糕,枣泥奶白,还有桂花糕等等的甜品,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两碗红豆沙和两碗山楂水。 凤云笙看着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甜食,眼睛已经发光了,当然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吃吧。”琉烨站在她身边,“不过不要一次吃那么多,还有,最后再喝山楂水。”卖东西给他的人是这么说的,山楂水解腻。 “你今早出去,就是去买这些了?”凤云笙转头看向琉烨。 琉烨点头:“不知道味道如何。”他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所以也没尝。 “你是在哪里买的?”凤云笙看着这桌上的一堆东西,心里想就算是豫城的太白楼,也没那么全。 “问那么多做什么,吃就是了。”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因为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甜食,所以几乎把整个南穆国都逛了一遍才买到这些的。 “别告诉我你跑遍了整个南穆国。” “几乎而已,没有跑全。”琉烨淡定地反驳。 凤云笙看着琉烨那淡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笑,真容易套话,而且还不知道被套了。 她这时就想,其实琉烨就是那种典型的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小孩吧。 “还是因为不知道在哪能买到甜食对吧。” 琉烨哼了一声:“啰嗦。” “其实你随便在一家买了甜食就可以走了,不必买那么多。” “我去的时候很多地方没有开店。”琉烨那时候就想该不会都倒闭了。 凤云笙这才发现原来这位魔尊大人是去太早了,人家还没开店:“就因为这个,所以才跑那么多地方的?” “也不全是。”琉烨顿了顿,旋即又有些不耐烦,“你是何时变得那么多废话,吃就吃,还要问来问去。” 凤云笙一怔:“我只是不想把来历不明的东西随便放进嘴里。” “你说它们是来历不明的东西?”琉烨严肃地看着凤云笙,“那是本尊买给你吃的,如何来历不明了?” 听到这个买字,凤云笙也又点好奇,鬼相还好,至少看他是懂人间的基本常识。 可琉烨呢,他这样一个人间白痴,是怎么买这些东西的,他会用钱吗?他知道一银两银子等于多少个铜板,会不会给人宰了? “你是怎么买的。”凤云笙同学完全无视了琉烨的愤怒。 “什么怎么买的。”琉烨不知道凤云笙在说什么。 “就是你用什么来交换这些东西的。”凤云笙把各色银子拿了出来,“比如这些。” 琉烨看着凤云笙手中的银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见着凤云笙就有些担心了:“难不成你什么都没给?” “我给了,我像那种吃霸王餐的人吗?”鬼相曾经告诉过他,在人间吃霸王餐有多么的可耻,身为魔尊,代表着魔界形象的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可耻的行为。 “那你给了什么?我手里的哪种?”知道琉烨给了钱,凤云笙倒是开始担心他被人坑了。 “好像都不是。”琉烨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她觉得自己手里的钱币种类已经全了,除了金叶子她没有。 他该不会真的拿金叶子去买吃的吧?那绝对是被人宰的节奏! “是金色的?”怕他不懂什么叫金色,又补充道,“就是像你瞳孔的颜色。” “不是,和你那个比较像。” 琉烨指着凤云笙手里的碎银,然后手心里出现了几块疑似碎银的物体。 凤云笙小心地拿过他手掌里的碎银,没有碰到他的皮肤,拿在手里看了一圈:“这不是石头吗?” “果然是石头,”琉烨起初还以为人间的石头不叫石头,“你们人也很奇怪,竟然拿着石头就能买东西。” “谁跟你说拿石头可以买东西了。”凤云笙皱眉,“鬼相告诉你的?” 琉烨摇头:“我是看见你们人用这个的。” 原来琉烨刚去买吃的时候,天色还很暗,所以就误以为人家给的“碎银”是石头,为此琉烨还特地挑了好些和碎银的样子比较像的石头作为交换,他以为这种“特定的石头”才能用来做交换。 好吧,将碎银当成是石头,还特地挑了“特定的石头”,凤云笙实在不知道要对琉烨说什么了。 等等,琉烨不懂也就罢了,但那些店小二总不可能因为天黑分不清这是石头还是碎银吧。 那如果他们发现了,一般都会把琉烨当做是吃霸王餐的人吧,然后…… “琉烨,你难道杀人了?”凤云笙严肃地问。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2章 甜甜的早餐(2) 琉烨斜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凤云笙微微垂下眸:“没什么。” 他是魔,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在他们眼里,他们人类就和老鼠一样,所以她根本无法要求他不杀人,更何况还是因为防御。 可是就算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的心还是有一点点不太舒服,毕竟凤翰霆曾告诉过她,凤家精神,贵在一个生字。 “我没有杀他们,”琉烨看着凤云笙微垂的眸,“我说过,如非必要,我不会杀人。” 凤云笙抬眸看他:“难道他们没发现你给他们的是石头?”一家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每一家的小二都那么笨。 “难道你们不是用这些来交换物品吗?” 凤云笙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给琉烨纠正银两的概念,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耐心的向琉烨解释起正确的货币是什么。 “就是把石头换成金银铜而已,差不多。”琉烨不以为然地道。 “什么叫差不多,是差很多。”金银铜的稀有度,怎么可能和石头差不多。 虽然凤云笙这么说,但在琉烨看来这几种东西的确差不多,除了叫“银票”的东西比较特别以外。 不过当下他也懒得和凤云笙计较,只道:“所以你就以为我会被他们当做吃霸王餐的要把我抓起,然后我就杀了他们?” 凤云笙点头。 “我把石头给完他们就走了,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这是石头。” “走了?”凤云笙微微一顿,“难不成你当着他们的面用了转移阵法?” 琉烨理所当然地点头。 凤云笙扶额:“你怎么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做,就不怕引起骚动吗?” “随意。”琉烨一副“我喜欢就可以”的样子。 凤云笙再次给夷鹳他们默哀,摊上这样的上司,他们也实在够惨的:“算了,你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这样做,这样太显眼了。” 凤云笙不知道,那些小二在看到琉烨忽然消失的时候,只以为对方是世外高人,然后将他给的“特定的石头”给供奉了起来,以为这石头是有什么玄机。 琉烨看着凤云笙眼里的担心,点头:“好,以后只在你面前这么做。” 凤云笙微微皱眉:“别总说废话,”然后又拿了些银子给琉烨,“拿着,这些是我买下你糕点的钱。” 凤云笙今早让小二去兑了点零钱,本打算是自己用的方便,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个作用。 琉烨看着凤云笙手里的银子,把银子接过。 她还以为就凭琉烨那自大的性格,他有可能会拒绝,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接受了,那实在是太省心了。 “日后你买东西之前要先问价格,知道吗?”凤云笙叮嘱道。 琉烨微微点头,其实他根本对人界的东西就没什么需求,而且万一真的有什么需求,也有夷鹳帮他处理好,正因如此,夷鹳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尊上会有一天需要到自己去买东西,因此没有交给他银子的正确使用方法。 “这是我让小二准备的,你吃吧。” 虽然这不是“千年虾精”之类的美食,但也是牛肉,凤云笙想魔应该一般比较喜欢吃肉吧。 可谁知琉烨只道:“这种东西怎么入得了口。”他一闻到那味道就觉得不对,他才不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凤云笙微微一怔,看来鬼相说的不错,琉烨是真的对吃的要求很高,这牛肉闻着那么香,他居然说怎么能入得了口,那当日他能把自己做的东西咽下去,一定是因为他的味觉和嗅觉都出现了问题。 “不吃就算了。” 凤云笙倒也不打算勉强琉烨吃,然后自己坐了下来,正想先把牛肉解决了,却听到琉烨说,“你要吃那东西?” 见凤云笙点头,琉烨立刻道:“不行,你怎么可以吃这些东西。”然后指着他给她买的点心,“吃这些。” “那些我待会吃。” 昨天已经够浪费粮食了,今天她可不想再浪费粮食,毕竟现在她不把这牛肉吃了,今天就没时间吃了。 而甜食不同,尤其是糕点可以放上一两天,可牛肉,在这么热的天里可是会馊掉的。 “不行,得先吃我的。”琉烨怎么可能让凤云笙去吃那盘他认为“无法入口”的牛肉。 再说了,要是她先去吃那盘牛肉,不就是代表他买的东西比不过那盘区区出自人类之手的牛肉吗? 凤云笙倒是不知道琉烨现在的想法,因为拗不过琉烨,她只好去吃琉烨买的甜食先。 不过她的确有些时间(三天)没吃甜食了,这下吃着,不由觉得心里都是幸福感。 尤其是那碗红豆沙,虽然还是觉得巧莲和凤君华做的比较好吃,但也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见凤云笙吃的如此高兴,琉烨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昨日那个人,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凤云笙微微一想便知道琉烨指的事谁,当下先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不用,你别乱来。” 琉烨微微点头:“那可有事要我帮你做?” 凤云笙摇头:“没有。” 琉烨“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握着桂花糕的手不着痕迹的一僵,旋即淡淡地“恩”了一声。 琉烨看着凤云笙,他想她应该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那金色的瞳孔里。泛起一丝波澜,他似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却只是道:“你自己小心。” 说着他的周身便围起一团玄色光雾,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凤云笙看着那风过无痕的地方,然后慢慢地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琉烨给她买的甜食。 第3章 四大家族(1) 凤云笙吃过甜品后,把自己的情绪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回到了往日的工作状态。 毕竟,现在的她需要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投入在搜集南靖和的罪证上,容不得她去分心。 她今日倒不急着出去,只是在脑子里整理着昨日所见的东西,当下将用笔墨在宣纸上重现出来。 她不会画画,就连毛笔字也是见不得人的,所以笔下的“街道”只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要的只是她自己能看得懂的地图那就可以。 凤云笙一边整理着龙城的布局,一边将需要留心的地方标记在地图上,等她整理好这些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凤云笙看着自己完成好的地图,觉得颇为满意,将其收进了玄晶后便换了一身较为高档的衣服就出了房间,到了西街的客栈天香楼。 比起东街她所住的福门客栈,天香楼的装修要精美许多,而在里头的人大多都是上等人家,家中多少是有做官的。 昨天她在市井里也打听了不少东西,不过那些大多是八卦类的消息,就好比在菜市场啊大院里听到的一般都是小道八卦,但如果去什么高级的咖啡厅,或许就能听到一些白领在谈论国家大事,金融之类的东西。 而凤云笙来到天香楼,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里有没有人谈论一下什么国家大事。 来到天香楼,凤云笙先是随便点了些菜,然后便坐在一个角落,装作吃饭的样子。 “你听说了吗,左相昨日在早朝时向可汗进谏,说要设立平民学堂。” “咳、咳,”一旁在喝酒的男人似乎被对方的话所吓吓到,“那铁塔木竟然想要设立平民学堂?他这样不是篡改老祖宗的规定吗!” “哼,那铁塔木都敢提出尊儒这样荒谬的思想了,区区平民学堂,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可汗是同意了?”喝酒的男人问。 对方点头:“是啊,我们的天子同意了,还当中夸了铁塔木爱护百姓呢。” “呵呵,这真是搞笑了,原本只有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才有资格读书,可现在那些贱民却都能读书,这不是把我们的身份拉低了嘛!” “我们的左相大人是什么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没发现吗,近年来在朝廷上,多了许多贱民出身的官。” 喝酒的男子连忙心领神会:“说的好像很为百姓着想的样子,暗地里还不是想着培养自己的党羽。铁塔木也真是的。” “他虽然位极人臣,但到底出身摆在那里,他能做到的也就那么多了,否则四大世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喝酒的男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听说卫家最近混得不错,果然有个好亲家就是好啊。”这边刚消停,另外一边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不是嘛,也不想想北街是什么地方,居然能在那里开店,要不是有宫里那位帮忙,即便是慕容家的姻亲,也怎么可能啊。” “早知道,当年我也让我表妹进宫去了,她长得还不错啊。” “啧啧,我看你那表妹就算了,和人家皇贵妃娘娘相比,简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喂喂,你这话就不厚道了,我们北燕国的女子,有谁和皇贵妃娘娘相比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可是我们北燕国的第一美人呐。” “那也是,你想想还是慕容家聪明,你看阎家,把女儿远嫁到西璃国,为我们北燕和西璃之间做了多少贡献,可阎家得到什么,也不过是一开始阎行道升了几级官而已,但看看人家慕容家,却是连带着姻亲家都发家致富了,要是当初阎行道把阎妤送进宫,可能事情就不一样了。” “对啊,说起来那阎妤也真够厉害,她虽然也美,但并不是倾国倾城,只能算一般的美女,这样的女人却能将赫连摩之收得服服帖帖的,可想而知其手段是多么的了得。” “所以说啊,如果当初阎家把阎妤送进宫,说不定现在那位皇贵妃也不在这燕宫里头了,而阎家,按阎妤在赫连摩之那边的受宠程度,估计现在整个阎家都能在北燕国横着走了。” “这不好说,虽然眼下皇贵妃是很受宠,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蹦出另外一个贵妃来,从前兰妃和皇淑妃哪个不是专宠,可如今又如何?”男子摇了摇头,“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不都是别人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要是阎家,你我好歹也能攀附一下,做个上门女婿可能也不错,可是慕容家,那就没机会了。” “就凭你啊还想攀附,喝酒吧!” 其实这些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只是凤云笙的天生耳力好,就像她天生伤口的恢复能力就强一样,所以能清楚的听见这些人所说的话。 实际上是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控制在只有他们那桌能听到的范围,所以天香楼里虽然多人聊天,但也不会显得十分嘈杂。 凤云笙就那样在角落里听着她附近的人所说的话,从未时一直听到酉时,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从天香楼内座无虚席,到人烟寂寥。 凤云笙看了一眼只有零落几人的天香楼,开始根据她现有掌握的资料,在脑海里整理着北燕国的各种关系。 据她所知,现在的北燕国除了四大家族以外,在朝廷上有势力的人还有左相铁塔木,他是平民阶级的杰出代表。 第4章 四大家族(2) 铁塔木,此人年约四十,为人谦和,平民出身,二十岁从官,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在等级森严的北燕国内靠着自己的实力,登上左相的位置,不可谓不神奇。 近几年,也就是铁塔木使得燕王以儒为尊,大改北燕国习俗,他这样的革新在朝廷上引起很大的反响,尤其是四大家族的人对他颇有意见,认为他这是在改他们老祖宗的东西,根本就是乱臣贼子。 毕竟,北燕国是最为崇尚武力的,他们的先祖就是在马背上打下这一片江山的,他们四大世家都是武将出身,而在北燕国,即便是同等官品的,武官的地位也一般比文官的高,所以说铁塔木提出尊儒,那就等同于尊文的概念,直接影响到他们地位。 不过他们虽然对铁塔木十分不满,但他们却不能否认铁塔木的政治手腕以及处事能力之强,就像楼异,就是他找到的,并且亲自去了无极门一趟,将楼异迎接了回来,而其他人,他们连楼胜有个什么三儿子都不知道,更遑论后面的这些事了。 正因为他能力强,所以才能在这等级森严的北燕国内谋得一席地位,而燕王也因为他的能力,对他十分倚重,朝廷里但凡是平民出身的人还有一部分家世一般的文官也都十分崇拜他。 因为铁塔木在朝廷里的影响力,所以四大世家的人也曾经想过巴结他,一来是想瓦解来自平民对他们这种贵族阶级的抗争,瓦解文官集团对武官集团的威胁,二来是想得到铁塔木的力量,但奈何他偏偏是一个中立派,根本就不会偏袒四大世家的任何一方。 在朝廷上除了铁塔木,还有右相贺兰茂也是一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也是贺兰翊将,贺兰德的长兄。 与平民出身的铁塔木不同,贺兰茂也是贵族出身,曾经贺兰家的先祖与现在的四大世家一样也是享有极高的地位,但是因为祖上犯了事,不仅被削去了爵位,还将府邸从北街搬到了西街,导致贺兰家族衰败,直至到贺兰茂这一辈,家族才有点起色。 不得不说,这一辈的贺兰家都是英雄少年,除去贺兰茂以外,其他贺兰氏也颇有作为,比如贺兰德就担任了翊将,而且还是燕王钦点的。 但是贺兰家的情况还是大不如前了,即便贺兰茂是当朝的右相,即便贺兰家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贺兰德也深受燕王重视,但是贺兰家还是只能居住在西街。 而贺兰家,在政治立场上虽然与铁塔木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不去参和四大世家的事,那四大世家的野心,只要是那圈子里的人都明白,所以不参合这些事才是对贺兰家最大的保障。 除了贺兰家,还有阎家的阎行道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对象,据说阎行道是商人出身,十八年前三国大战,北燕国缺钱,当时为了筹备军费,燕王就下令可以用钱捐官,当时阎行道就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花了不少钱捐了一个官,从此开始从政。 但是商人本来就在北燕国受轻视,所以其所受的白眼和铁塔木大概不相上下。 阎行道是商人,精明是很精明,但是对政治上的东西一窍不通,他没有铁塔木的本事,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胜在处事圆滑,倒也没什么得罪人,光是人缘这点上比铁塔木好上不少,所以在仕途上靠着人际关系,也能混出个样子,当然和铁塔木相比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其实阎行道本人并没什么好关注的,那阎家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关注,因为阎家也就他和她大儿子从政,而他那大儿子,是比他还不济。 但他是阎妤的父亲,是那位让当今西璃国的君主,赫连摩之沉迷的女子,赫连摩之对她的专宠程度,简直是令人瞠目,虽然慕容倾现在也很受燕王宠爱,但比起赫连摩之对阎妤的专宠,还是少了一些。 也因为阎妤,所以阎行道才能一连升了好几个官阶,拥有他现在的地位,从东街搬到了西街,这一切都因为阎妤。 不过除了将阎妤献给赫连摩之以外,阎行道之后似乎也没做什么让人值得关注的事情,而阎行道虽然升了官,但在朝廷的影响力也就那样了。 阎行道的政治能力不行,但却是个典型的投机分子,所以对于四大家族的人,他是各种的巴结讨好,每个家族都不得罪,不止是四大家族,其他有头有面的家族比如贺兰家,他也是那种小心赔笑的对象,当年楼胜他也花了不少功夫去巴结,只不过不成功,后来楼异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闭门羹。 如今北燕国的朝堂上,武将都很少,大多都是文官,因为武将都外派了,有去了雁门关的,也有去其他地方的,只有一个穆项北穆统帅在龙城里管理着一左一右的飞虎营,也就是凤云笙昨天在北街里看到的两处小军营。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更哦~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5章:四大家族(3) 说到飞虎营,这里头可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都是步兵,左右营加起来不过两千人,但是战斗力堪比近万的一般步兵,飞虎营专门负责内廷的安全,而外廷以及龙城内的安全,则由禁卫营所管理,人数将近七千人,虽不及左右飞虎营这般百里挑一,却也是十里挑一,也是由穆项北一并管理。 左右飞虎营,加上禁卫营,在龙城并称三大营,而穆项北所扮演的角色只是替燕王打理这三大营,他们直接对燕王负责,不受其他组织所控制。 而每隔三年,庙会后五天,这三大营都会在北燕国范围募兵,挑选尖子入营,由于在里面当兵的条件很优厚,所以没到募兵的时候,都会有很多男人从全国各地涌来龙城,而他们需要自备武器防具还有马匹,这也是凤云笙在大街上看到突然多了许多牵马的带武器的人的原因。 由于募兵的时间与庙会时间相隔甚近,所以一般他们都是直接来参加完庙会便登上个五天去报名,因为他们本身也要趁着庙会到龙城换取物品,所以即便是没能被挑选上的,也不至于有一种空跑了一趟的感觉。 除了上面这些人以及四大世家的人以外,基本上北燕国的朝堂也就没什么人值得关注了。 理清了朝堂上的关系后,凤云笙开始理潜藏在龙城中的其他势力。 能进入燕宫的,多少有些背景,而能在这深宫之中混得有些名声的,自然是有这过人的本事。 而如今,后宫里比较受人关注的,除了慕容倾以外,那便是可敦,出身尉迟家的北燕国的皇后,尉迟嘉琳,以及在慕容倾入宫前最受宠,出身拓跋家的皇淑妃,拓跋倩儿。 尉迟嘉琳当初与燕王也算鹣鲽情深,毕竟是发妻,从燕王尚为太子的时候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但是女人谁都有年老色衰的时候,于是乎在很多年前,尉迟嘉琳就已经失去了燕王的宠爱。 幸好她是皇后,而且其子也被立为小可汗,也就是太子,所以在这后宫里即便是拓跋倩儿,也不敢对她放肆。 而拓跋倩儿,则是这后宫里手握实权的人,在慕容倾尚未进宫前,她深受燕王的宠爱,也因此帮着拓跋家成为了四大世家之首。 拓跋倩儿继承了拓跋家的优良传统,为人十分倨傲,百分百的恃宠而骄类型,即便是面对皇后,她也没少给气她受,这么多年来尉迟嘉琳一直忍气吞声,因为即便告诉燕王,燕王也只会来一句“她还小,不懂事,你已经这么大了,就不要和她计较”就过去了,没办法,谁叫人家受宠? 所以在慕容倾尚未入宫以前,拓跋倩儿是在后宫里横着走的,所有的嫔妃都害怕她,包括公主皇子,直至慕容倾的出现,彻底将拓跋倩儿的宠爱夺了过去,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开始那些嫔妃都很高兴,但慢慢的,当她们发现有慕容倾在时,比起只有一个拓跋倩儿,燕王更加没有时间把心思放在她们身上,于是就成为了众嫔妃眼中钉,肉中刺。 倒是尉迟嘉琳,因为慕容倾的到来帮她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尉迟嘉琳对她态度还是十分的好,反正人家本来就不受宠,本来她就没有分到燕王的宠爱,所以换谁受宠,都与她没有关系。 不过虽然尉迟嘉琳对慕容倾流露出好感,但也仅仅是陪她聊个天而已,对慕容家和尉迟家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拓跋家和慕容家现在是势成水火,剑拔弩张,是前朝后院统一战线的深仇大恨,而尉迟家和独孤家是岸上关火。 顺带一提,独孤家虽然没有女儿在燕宫,但是他们对几位皇子都做了适度的投资,将大女儿和三女儿分别嫁给了太子和五皇子,五皇子就是拓跋嫣儿的大儿子,这两人都是当今北燕国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所以独孤家和尉迟家也是有了姻亲的关系。 而后宫里除了这些莺莺燕燕以外,还有一个女性值得关注,那就是钩月公主。 钩月公主,原名宇文玉衍,一出生时就深得燕王的宠爱,封为钩月公主,从此世人都称其为钩月公主,而忘记了她原本的名字。 钩月公主的母妃是兰妃,也是当时叱咤后宫的人物,虽然不及拓跋倩儿与慕容倾的那般专宠,但对于当时而言却和专宠无异,也是她的出现开始让尉迟嘉琳在后宫的地位发生动摇,而兰妃也是在拓跋倩儿受宠以前最得燕王宠爱的人。 兰妃穆氏,也是穆项北的姐姐,是当年让穆家叱咤朝堂的关键人物。 第6章:同盟 只可惜兰妃在生下钩月不久后,就突然传出了她私通侍卫的消息,这件事燕王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传得越来越难听,甚至有说钩月公主其实不是燕王亲生的,是兰妃与那名侍卫私通的孩子,幸好经过滴血认亲才平息此事。 但是兰妃与侍卫私通的事还没告一段落,当时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波,要知道那是个风雨飘摇的岁月,是三国之乱的时期,许多大臣都因为兰妃的事而纷纷上书,那名侍卫又在被传出与兰妃私通后自杀,无法对质,最终燕王还是赐死了兰妃,此事也就如此平息了下来。 而因此,曾经因为兰妃而风光一时的穆家,也变得衰败凋零,许多穆家的子弟因兰妃的事儿被排挤、降职,即便事最近几年风波平静,也不见燕王有启用穆家的人的打算,其中混得最好的,也就是穆项北了。 虽然兰妃有过如此遭遇,但身为她的女儿,钩月公主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燕王对她的宠爱,从来没有因为后宫女人的变更而改变,燕王对她的宠爱是甚至胜过诸多皇子。 钩月公主的性格爽快活泼,倒也有几分野蛮任性,不过据说心地善良,偶尔会做做善事,在老百姓当中口碑还是不错的。 而这位钩月公主,如今已经年十八,据说早年就有不少青年才俊想求娶公主,四大家族里的年轻一辈也都想做她的驸马,要知道如果能娶到这位公主,那对他们家族的影响绝对不低于在后宫里有一位宠妃。 只可惜这位公主一来玩心太重,根本就不想那么快结婚,第二是没有她看得上的,据说曾经仰慕过慕容家年轻辈最出色的慕容晓,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变成讨厌了。 因为燕王宝贝这个女儿,所以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也因此她的婚事就一直被搁搁置。 整理完了后宫的关系,最后再来整理一下北燕国的四大世家。 拓跋、慕容、独孤、尉迟,他们是世袭贵族,这四大世家在北燕国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四大世家的人在朝廷里很多部门都有分布,就像是树根一样,深深地扎进北燕国这片泥土里,地位坚固,而且无孔不入。 而他们的姻亲,除了是皇室权贵以外,除了四大世家之间的联姻以外,还有慕容家的姻亲卫家,独孤家的姻亲董家值得关注。 独孤家的姻亲董家,是纯正的商人,而且祖辈也不是地道的北燕国子民,若只论钱财,的确是富可敌国,可像董家这样的出身,即便是富可敌国也是配不上独孤氏的。 但是,独孤闽娶了董家的女儿,而且是正室之位,而这个独孤闽则是独孤朗的三哥,虽然没有独孤朗混得好,但在独孤家的地位也不低。 这件事一度轰动了龙城,但对外独孤家和董家的解释都是因为小辈们是两情相悦,所以为了小辈的幸福,也就放下门第之见了。 不过董家除了身世背景不好,在金钱上是绝对的硬实力,董家涉及的生意很广,有茶叶、丝绸、粮食、古董等等,在北燕国里,有一半的商品是源自于董家,可见其影响力之广,北街的那一家锦缎庄,就是他们董家开的。 然而,即便是像董家这样强的专职商人,也只能勉强依靠独孤氏的关系在北街里开了一家店,而卫家,却在北街拥有两家店。 西施阁和宝玉斋,都是卫家所经营的。 卫家出身书香门第,是北燕国少有的书香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文官,在出身上比董家要高上不少。 但是在北燕国尚武风气下,其实文官也并没有太大的地位,不同武官,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卫家也是不太配得上慕容家的。 但是,与董家一样,卫家也有一个好女儿,那就是慕容倾和慕容晓的生母,卫钰莹。 说到这卫钰莹,当年在龙城里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对于北燕国的女子来说,那可是另类得不得了的书香美人。 卫钰莹不仅琴棋书画精通,作为一名地道的北燕国子民来说,她对于骑射也颇有造诣,实在是文武双全的美女。 当时追求卫钰莹的人也是多不胜数,不过她的心很高,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所以直到卫钰莹二十岁,她都还没有出嫁。 在北燕国当年普遍十七岁以前就已经成为他人妇的年代,二十岁还没嫁人,甚至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自然是不好的,所以卫钰莹也被逼婚了。 而当时主动提出要和卫钰莹成亲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如今慕容家的家族慕容亮。 能攀上慕容家这门姻亲,卫家自然是答应连连,毕竟当时慕容亮在慕容家已经是被当为下任家主来培养,所以即便不是作为正室,对他们卫家来说也是很不错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当时的卫钰莹会抗拒这门亲事,并且决然的离家出走,选择了逃婚。 卫钰莹就这样失踪了,失踪了一年多,直至卫家的人把她找了回来。 而卫钰莹被卫家的人找回来以后,所有人都以为慕容家会很生气,而的确慕容家是很生气,但是慕容亮却没有。 他甚至没有一句责备卫钰莹的话,而且在卫钰莹失踪的这一年多里,也坚持没有把与她的婚事取消。 于是卫钰莹被慕容亮所感动,就这样嫁入了慕容家,成了慕容亮的三房。 而慕容亮对卫钰莹也一直疼爱有加,只可惜卫钰莹命太薄,在生下慕容倾不久后,就去世了。 虽然卫钰莹去世了,但是慕容家与卫家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斩断,两家还是保持着姻亲的关系,近年卫家和慕容家也有意再次联姻。 卫家这几年在慕容家的提携下,在朝廷中的位置也提升了不少,不过卫家之前是一直都没有涉足商业方面的,在北街里,本来也一直只有一家锦缎庄的存在。 直至卫家有一位从南穆国游学归来的少年,卫家才开始涉足商业这一块。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卫钰莹三哥的大儿子,卫承。 卫承,年二十六,其父卫金是如今卫家家主的三弟,其母是秦氏,是南穆国人氏,所以卫承身形是继承了北燕国的高大,而长相却偏向南穆国,而那碧色的眼眸,则是继承卫金的。 卫金为人平和,不喜欢理事,与卫钰莹感情笃厚,在几年前因为一直太过思念亡妻,所以病逝了。 而卫承,则是在那个时候出发去南穆国游学,一走便是五年。 原来卫承在这五年间,在南穆国一直是靠经商维持生计,当卫承重新回到卫家以后,他就开始着手卫家商业这块的发展,先是在龙城的东街和西街开始做起脂粉、古画的买卖。 当时南穆国与北燕国尚未切断贸易,他从南穆国那边带回来了许多南穆国的当地特产,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所以他家的生意从开始的第一天就很好。 而后来,董家看见卫承卖的那么好,也跟着去进货,也跟风赚了不少,只可惜很快两国就切断了贸易,所以董家也没有了货源。 但卫承不同,因为卫承在南穆国游历的这些年,也吸纳了不少南穆国的文化,所以他开始自研,而他所研制的胭脂水粉与一般北燕国当地出产的是大有不同,因为两国切断贸易的原因,他们家的胭脂水粉卖的是更加的好了,逼得董家所开的胭脂铺根本没法竞争。 然后在慕容倾得宠以后,他的店便开到了北街,而且一连还开了两间,宝玉斋和西施阁做的是高档消费,打着为高档人士服务的口号,吸引了不少皇室权贵的青睐。 而他卖的古董和字画,也不是一般货,都是稀缺物,而且颜料那些也是自己生产的高端货,比如说凤云笙昨天要的那一些,而那些都是书香气最重的南穆国才有的特产。 而卫家,也是因为卫承,在商业这块的业绩突飞猛进,而卫承在卫家的地位也像坐火箭一样迅速提高。 据说卫承不仅商业头脑好,武功修为也很好,二十六岁就已经是玄宗九阶,别说是对于一个不是专门修炼的人来说,就算对于是专门修炼的人来说,那也是很厉害的,毕竟有很多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天尊之境。 而卫承不仅修为好头脑佳,最重要的是硬条件也够好,在龙城也是数得上号的美男子,而且为人幽默风趣,温柔细心,所以一度俘获了不少女同胞的芳心。 只是很可惜,他已经有了妻子,而且不仅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其实和并不是重点,因为在古代一般女子都不介意成为优秀男人的妾室,但问题是卫承说要玩一人一是一双人,绝对不会纳妾,而这消息传出来,不知一度伤了多少少女的玻璃心。 然而虽然他已经不能列入“未来老公”的候选名单,但是他的这份专一情深,倒是让广大女性对其好感度直线飙升,顺便带动了他旗下的产业,简直就像现代明星开店一样,而他自己就是店里的形象代言人。 在这些人里头,凤云笙只觉得卫承,是让她最捉摸不透的。 直觉告诉她,卫承这个人并没有世人想的那么简单。 从卫承在南穆国归来,到他在北街店,而且还是连开两家店,这段过程实在是太短了,要知道董家这样世代为商,而且富可敌国的家族,也才勉强开了一家,这其中似乎不是董家不想再开,而是不允许再开。 但卫承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做到了这些,虽然卫家的出身是比董家高,虽然慕容倾是很受宠,但其中的原因,是不是就只有这两个? 至少,她知道那位钩月公主是与这一切有关联的。 卫承,钩月公主,在她所得到的消息里,没有半点是将他们两人扯上关系的,仿佛他们就是互不相干的两人,但凤云笙很清楚,这两个人是有关系的,至少她知道钩月公主对卫承的称呼是卫哥哥。 而卫承,上一次凤云笙到龙城的时候她就怀疑警惕此人了,若说上一次只是停留在怀疑阶段,那这一次就是确定了。毕竟对方接近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也太刻意了。 而他这份刻意,她不能肯定不是为了钩月公主,但至少她可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钩月公主。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从上一次自己来到龙城时就已经知道? 先不考虑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假设他真的知道,如果他真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作为北燕国的子民,为什么没有报告朝廷,他到底想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 很显然,答案呼之欲出。 “哎呀这不是古月兄弟吗,真是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一把爽朗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他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对方坐了下来,笑着对她说:“听说宝玉斋里最近来了些新品,不知古月兄弟可有兴趣和我走一趟?” 那中年男子看着凤云笙,微笑着,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古月兄弟,知道自己叫做古月的人,还能是谁? 不是没想过对方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而已。 凤云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温不火地道:“正巧,我也想去买一两件古玩。” “呵呵,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了,那趁着还没打烊,我们现在就走吧。” 凤云笙点点头:“好。” 两人一并离开了天香楼,走在路上,彼此都有说有笑,仿佛是真的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 那中年男子领着凤云笙先是往北街的方向走,但却突然拐进了一个小巷,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才把凤云笙带到了小巷的尽头。 小巷的尽头,放了一些杂物,那中年男子将杂物移开,将一块石砖掀开,然后按下里面的机关,在其旁边的石砖随之移开,下面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密道。 那中年男子先走下密道,但只是走了几步,将入口处嵌在墙上一侧的小篝火点燃后,便走了出来。 明灭的火光照着密道口,却无法驱散底下的黑暗。 凤云笙看着这条深不见底的密道,淡漠的眸光里,若有所思。 那中年男子将火折子递给凤云笙,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古月阁下,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凤云笙接过火折子,一个人走了进去,在凤云笙进去后,那中年男子便把密道的入口重新封闭,然后在这里看守着。 密道很窄,仅勉强容一个中等体型的人通过,篝火是每三十步才有一个,而且都在墙的右侧。 凤云笙谨慎地走着,留意着脚下的路的同时也观察着她所能观察到的一切,而且除了脚底,她一概避免自己与这里的其他东西有触碰。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撞到个什么机关。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里的确藏了很多机关,不是在脚下,而是在墙的两边。 走了好一会,凤云笙终于到达了底部,忽然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很宽敞的平地,上面放着林立的书柜,还有一张紫檀木书案,书案上有文房四宝,有青铜油灯,旁边甚至还有一张床榻和洗漱的用具。 而在这平地的中心,一个穿着深灰色衣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乌黑的长发垂及腰际,一派儒雅。 凤云笙先是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才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了过去,而身体也一直警戒着周围。 她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就在彼此只有几步之遥时,只见他突然一个急转,只见他的脸戴着一个骇人的鬼面具,与刚才那儒雅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紧接着,他的手里凭空多了一把长剑,后脚一瞪,剑锋朝凤云笙刺去! 而此刻的凤云笙早已秋水在握,她身体微微一侧,闪过了地方的攻击,然后朝着对方的后背顺势一劈。 哐的一声,对方的剑刃与凤云笙的秋水相接,抵挡住了她的攻击。 而凤云笙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只是反手一挑,看准对方的下路攻击,对方一怔,连忙向往后闪,但武器却被凤云笙的秋水用力一挑,哐当一声跌在了地上。 对方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武器,微微有些发怔,而凤云笙只是从容的将秋水收回玄晶之中,淡淡地看着对方脸上那个熟悉的鬼面具。 “不知道卫承对在下的身手可还满意?” 卫承以为凤云笙会生气,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自己,看来自己的那点心思,是已经被她看穿了。 “难得鬼面将军宽宏大量,不计较在下这般鲁莽。”卫承将鬼面具取下,双手抱拳道,“将军如此好气量,实在让卫某钦佩。”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便知道我的身份?” 看到卫承如此笃定,凤云笙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而且她也很自信卫承不会告发自己,毕竟如果他真要告发早就做了,所以当下她也不想浪费这些无谓的时间去掩饰什么。 凤云笙如此爽快地承认她就是凤凌玉,这倒是让卫承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大家都是聪明,也的确犯不着浪费这些时间。 既然对方摆出了诚意,那么他也应该回礼,而且有些东西即便他不说,他相信以凤云笙的聪明也会猜到。 “是,卫某在第一次见将军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将军的身份。”他顿了顿,“所以卫某才会借公主之便,来接近将军,而且昨日西施阁相遇,也绝非偶然。” 本来卫承打算上一次见凤云笙的时候便与她商量那些事情,可他没想到凤云笙完全不给他机会,第二天早上去找她的时候人早就跑了。 当时他还为此懊恼了好一段时间,要知道,要等凤云笙自己来龙城,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卫承不确定他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下次是否还会有。 或者说,他不知道下一次机会的到来,需要多久,能不能赶上他的计划。 不过老天还是待他很优厚,在这个最恰当的时候,把凤云笙给带来了龙城。 所以这一次凤云笙离开宝玉斋后,他的手下就立刻通知他,而他才会往北街赶,去了西施阁,为的就是去“偶遇”凤云笙。 鉴于卫承昨日的行为,以及宝玉斋和他的关系,所以对卫承昨日出现在西施阁,凤云笙也猜到是有人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卫承向她坦白这些,除了考虑到自己会想到以外,多少也是想表达他对自己的诚意,只不过她不会因此而答应他什么,有些事,她必须弄明白。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比起卫承那些接近自己的目的,这才是凤云笙心里最大的困惑,卫承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的容貌不乏有人知道,但那都是南穆国的人才知道,对于北燕国来说,她就是一个满面伤疤的丑男人。 然而就算是南穆国里知道她容貌的,在军中真正知道她容貌的也只有两个人,端木珣和吕天照,其他的士兵也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 而知道自己真实容颜的,而且被大范围曝光的,也就只有自己第一次进宫,出来后的那一次。 听说卫承曾经在南穆国游学,她就假设当时卫承正好在豫城里,而当时自己引起的轰动,也的确有机会让卫承看到自己的容貌。 可就算是这样,要知道在自己到龙城的时候,凤凌玉可是处在养病期间,而且当时她也很注意掩饰自己,他应该不至于在见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自己。 可对方似乎真的就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做到如此,除非是事先就得到自己要来龙城的消息,而且甚至连日程都计算好了,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而“凤凌玉”要去龙城的事,她是谁都没有告诉,包括徐青,也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去无极门而已。 那么卫承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何第一眼就认出自己是那位鬼面将军? “卫某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在此之前,或许先把卫某接近将军的目的说出来,可能会比较好。” “洗耳恭听。”凤云笙的语气依旧很淡。 “我希望将军能协助卫某,夺取燕国的帝位。” 他看着凤云笙脸上的斑点,“与此相应的,如果将军肯答应协助卫某,卫某必定为给予将军所想要的东西。” “比如?”凤云笙倒是想看看对方究竟知道多少自己的事情。 “比如南靖和通敌叛国的罪证。”卫承不温不火地道。 一道剑弧划破空气,落在卫承的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凤云笙打量着卫承,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肃杀,而卫承只是从容地看着凤云笙:“想知道卫某是谁,那么就请将军答应与卫某合作。请将军放心,卫某绝对没有要害将军的意思,而卫某能给将军的回报,也比将军所想的要多。” 卫承抬手将秋水微微移开,“除了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卫某还可以和将军约定,只要卫某成为燕王,便与南穆国结为兄弟之国,绝不会攻打南穆国。” 凤云笙看着这个不过二十五六的男子:“所以说,慕容家和卫家,都是你的踏脚石,或者应该说是敌人?” 凤云笙对卫承为什么想称帝没什么兴趣,毕竟在她看来,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当皇帝的梦,只是有些人将这个当成白日梦,有些人会为此而付诸行动,如此而已。 “将军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是最让人舒心的事。”卫承笑道。 “你到底是谁?”凤云笙问。 “卫金和秦素的大儿子。”卫承淡淡地道。 凤云笙知道,卫承的身份绝不是卫金和秦素的儿子那么简单,但是对方这样回答,显然是不打算告知自己关于他更多的消息。 这是一种不确定,和卫承给的承诺一样,都是不确定的东西。 过河拆桥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常有发生,凤云笙不会单纯到光凭对方一句所谓的承诺,就答应对方去办事。 假设自己不去趟这一趟浑水,那么依照北燕国如今的内乱,对他们打仗是有影响的,而如果北燕国内部统一了,这时候北燕国对外的力量势必会更大。 如果卫承从一开始就是骗自己,根本没打算要兑现什么承诺,那么当自己帮他夺取帝位后,对南穆国来说反而是处于更加危险的形势。 但是,既然对方对自己坦诚了要称帝的*,视慕容家和卫家为敌人,这个对于卫承来说,是一个不小的秘密,那么自己如果拒绝了他,必定会遭到他的灭口。 或许自己可以先下手为强,到燕王和慕容家还有卫家那边告发卫承,可成算有多少?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光是这点她就已经处在了下风。 而且卫承不仅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能把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找到给自己,这一点只要凤云笙答应了卫承,她便可以先证实卫承到底是真有如此实力,还是在故弄玄虚。 “你为什么要我协助你?” 卫承重视自己的助力,凤云笙是能真切感受得到的,只是要一个敌国的将领协助他夺取敌国的帝位,这个逻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怪。 按理说,自己在他心目中应该只是凤凌玉的形象,而即便他知道自己是凤云笙,那也不过是一个丑女废物,自己对权谋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是不了解,但对于那些精通阴谋算计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人性的算计上,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在这场皇权的争霸里,卫承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是他问鼎帝位必不可少的助力? 凤云笙唯一能想到的,那便是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是南穆国的征北将军,这个特殊的身份是其他那些比自己更擅长权谋的人所无法拥有的。 可自己这身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因为卫某还缺一个有将才的盟友。”卫承微微一顿,“想必将军也知道,如今朝堂上,有能的将士都被派遣到边关去,所以卫某却一个有将才的人。” “你要有将才的人做什么,难道你有自己的军队?”凤云笙问。 卫某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将军想知道这些的话,还请先答应卫某的请求,如此卫某定对将军一一说明。” 凤云笙打量卫承,虽然自己的确还有很多顾虑和不确定,但是其实很多不确定和未知的东西,都可以在凤云笙答应卫承后得以确定,毕竟那时候自己与他就是同盟关系,她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而想想自己如果要独自去找南靖和的证据,在没有卫承搅合的情况下都已经是很难,如今有了卫承这个因素,想要顺利拿到南靖和通敌的证据,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上百倍。 看样子,对方之所以会如此坦率的把刚才的事情告知自己,原来除了利诱,还有威逼。 就像在昨天一样,三句话里有三句话都是有目的的,他所做的每一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有算计,如此心计深沉的人,如果是敌人,那绝对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她并不想和这样棘手的人成为敌人,南靖和与那个男人已经够她麻烦了,如果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不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 凤云笙并不担心卫承背后的实力,毕竟就这两天的观察,以及刚才他对自己的了解,怎么想他对这场皇权争夺,是有着相当强的把握,若将这皇权争夺比作一场游戏,那么相比起其他玩家来说,卫承的实力至少是毫不逊色的。 所以她担心的,是自己协助他登上帝位后,对方是否会兑现承诺。 这是一场赌局,她如果赌错了,最差的情况是什么,就是替人打工以后没有被支付报酬,相当于替人白打工,而且还让自己国家处于更危险的景况,而自己也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那么如果自己赌对了,那又能得到什么?首先,她能达到此行最大的目的,将南靖和通敌的罪证拿到手,其次,她还可以让两个交恶的国家化干戈为玉帛,化解南穆国被二打一的局面,而西璃国也会因没有理由而停止对南穆国的进攻,这样一来三国之乱就会暂时平息,这其中,能减少多少的生灵涂炭。 毕竟别看凤云笙把燕国打得那么爽,好像杀了他们不少人,但北燕国是真正好战的民族,人家的男儿在十六岁时都会骑马射箭,骑射功夫是三国之首,而且他们不仅男人尚武,女人也一样精通骑射。 另外还有他们的牧民,别看人家平时是放牧的,个个放下牧草都是可以上马打仗的人,所以说十八年前的三国之乱,北燕国也是靠这点才得以保存自身,没有被南穆国吞并。 而且,如果能平息了这一场纷争,那就意味着她不用和楼异为敌,端木珣也不用和楼异为敌。 再想想这两种结果的可能性有多大,凤云笙觉得是五五开,即从概率上,两者的机会是均等的。 这一次的赌局,风险和收益果然是成正比的,但这仅仅是在自己毫无作为的情况下的风险和收益比。 凤云笙又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她决定要赌一次,如果在赌局进行中发现有任何问题,她在那时候考虑抽身也不迟。 “你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请说。” “第一,立字据,将你所答应我的条件都白纸黑字的写好签字画押,与此相应的,我所答应你的内容也会写在字据上,并且签字画押,这份字据一式两份,分别交由你给我保管。” “这个条款很公平,我可以接受。”如果凤云笙只是要他单方面立字据,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但这份字据是双方的,所以这就变成了一种协定,这个他可以接受。 “第二,在我协助你的期间,需要你给予我一切我所需要的合理的帮助,我会在你需要我协助的时候替你行动,但除此以外,我拥有绝对的自由。” “这个自然,从立下字据的那刻起,将军与卫某便是同盟的关系,而卫某也会对将军的身份保密。” 卫承顿了顿,“对了,卫某还没与将军说起,将军的身份,如今只有卫某一人得知,即便是卫某其他的同盟或者心腹也并不知晓。” 卫承后面句话的真假凤云笙不清楚,但凤云笙把对方的弦外之音听出来了,那就是如果日后自己对他其他的同盟或者他下属的身份感到好奇的时候,对方就有借口拒绝告诉自己了。 果然卫承是适合当帝王的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藏了玄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凤云笙只觉得累,毕竟她只是聪明,却不是一个心机重的人,不像南靖和他们,自幼就已经习惯了那种天天与戴着面具的人周旋,自然也就习惯,不会觉得累了。 而她,前世与人打交道最多的事就是杀人,而今生,她即便大夫人他们针对她,但那也是搁在脸上的针对,最多就是耍点小聪明,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很庆幸自己不用过着那种算计的生活。 凤云笙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第三,立了字据后,你必须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以及我此行的目的,还有如何拿到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 凤云笙知道要问出卫承的身份,眼下是不太可能的,而他所坚决隐瞒的身份,这背地里一定还有很多令自己意外的事情。 但是她不会去问,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毕竟对方和自己一样,对自己并不是很信任。 或者说,就算是他的心腹,像这样隐秘的事,他也只会选择隐瞒。 而他的身份如何,他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这倒不是眼下最着急知道的,但上面那三个问题,却是她必须知道的。 卫承略一沉吟:“卫某可以告诉将军是如何得知将军的身份,但其余两个,请恕卫某不能作答。不过还请将军放心,卫某是绝对不会加害将军,也一定会信守承诺,待事成之后将将军所要的东西拱手奉上。” “口说无凭,若我连你是如何得知我的那些事情都不知道,连你是否有能力拿到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都不知道,那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我们立了字据。” “在守承诺的人面前,那是字据,但在不守承诺的人面前,那不过是一张白纸。”凤云笙毫不客气地道。 卫承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将军对卫某还是很不信任。” “本来我们就没认识多久,谈何信任,更何况就目而言我们还能算是敌人,而你的身份与行事又如此神秘,我要就此相信你,你不是更该疑心?”凤云笙反问道。 卫承的眼里露出一丝赞赏:“将军果然是个坦荡率直的君子,卫某最喜欢结交像将军这样聪明坦荡的人。诚如将军所言,将军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作为诚意的体现,卫某答应将军的要求。” “既然卫老板如此慷慨,那凌玉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卫老板。” “卫某当不起将军这声卫老板,若将军不嫌弃,可以叫卫某一声阿承。”卫承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卫某能得将军相助,实在是卫某之幸。” 阿承?凤云笙觉得这个称呼对于刚认识的人来说太过亲密,她可叫不出口:“阿承我叫得有些不顺口,我还是叫你做卫兄弟吧,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将军了,唤我凌玉便可。” 卫承倒也没介意,只是朗笑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做凌玉。” “那我们先立个字据。” 卫承点头,走到桌案前先将刚才所说的内容都写在纸上,尤其是给予凤云笙的承诺,写的尤为详细。 写完后,卫承将字据拿给凤云笙看,凤云笙看过以后觉得没有问题,卫承当下把字据签字画押,然后递给凤云笙。 而凤云笙却只是把字据拿在手里,并没有打算签字画押。 “还请卫兄弟先把另外那两个缘由告知予我。”凤云笙道。 卫承微微一怔,笑着摇头:“看来我在你的心目中,形象并不太好。” “只是多一个心眼而已,还请卫兄弟不要见怪。” “哪里,你现在提防着我,也是应当的。” 卫承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凤云笙肯答应帮助自己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这种程度的戒备他是觉得合理的,或者正如凤云笙刚才所言,如果他对自己毫不设防,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 “我现在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会知道你的身份,其实还是因为机缘巧合。”卫承微微一顿,“去年我在豫城,有幸遇见你那惊鸿一现,当时你在豫城闹出的轰动,至今都让我难以忘记。” 凤云笙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待他下面的话语。 “这便是我知晓你真实容貌的原因,而在龙城的时候,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是没有认出你来,是之后一位朋友告知我你在龙城,我才得以找到你落脚的地方。” 卫承微微一顿,“至于我那位朋友是谁,恕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是在来龙城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了你的行迹。” “真的是无意之中?”凤云笙问。 卫承点头:“的确是无意之中。” 凤云笙看着卫承,似乎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而卫承则没有理会凤云笙的打量,只继续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是如何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那是通过我现有所掌握的信息所推测出来的。” 卫承的确没有本事知道凤云笙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南靖和在做什么,他很了解南靖和的性格,他一定会威逼利诱凤云笙帮他达到他的目的,而凤云笙的选择无非是两种,反抗与妥协。 早在雁门关大捷,生擒凤云笙的时候,卫承就隐隐觉得似乎来得太轻松,或许凤云笙是故意被擒的,而后来他得知凤云笙逃走,他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只是他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不等来到龙城附近的时候再逃走,毕竟他以为凤云笙故意被擒,其实是想通过押解将自己混入龙城。 当时他只以为凤云笙的目的可能与自己猜测的是一致,只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法用的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而凤云笙出现在龙城时,卫承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凤云笙失手被擒,只是想潜入北燕国寻找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 凤云笙听着卫承的解释,她觉得对方的推理的确合情合理,而且这正好从侧面证实了卫承的手里的确有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否则他不会知道南靖和的目的以及推测到对方会威胁自己的行为。 “至于我手中如何有南靖和的罪证,那是因为我另一位朋友就是燕王派去和南靖和手下接头的人。”说着卫承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密函,“这是南靖和第一次与燕王做的交易,你且看看。” 吾已将凤凌锦调走,此外为表诚意,援军已暂停行军,将押后至三月十五,此事已告知拓跋将军,愿贵国旗开得胜。 果然和她之前所想的一样,拓跋羽干之所以会赶在那个点偷袭雁门关,是因为要赶在援军到来之前。 凤云笙看着上面的内容,这字迹虽然与南靖和的字迹不一样,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和他一模一样,就像那时他用箭射给自己的信。 “想必这位朋友是谁,我也是不能知道的。” 卫承点头:“抱歉,正如你的身份一样,我也会替你保密。” “如果你真替我保密了,那你的心腹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容貌?”凤云笙反问道。 “他们只知道你的容貌,却不知道你的身份。”卫承解释道。 “若是有心人,要知道也不难。”见卫承想解释,凤云笙又道,“卫兄弟别介意,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意思。” 卫承点头:“难得凌玉体谅,我也知道,就眼下你我的身份而言,的确你信任我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这封密函给你,你看这样如何?” “我能问一下,这是真迹而非抄写版吗?”凤云笙直白地问。 卫承微微一怔:“我也知道这字迹与南靖和的字迹不同,但就密函而言,这确实是真迹。” 这密函上的字迹与南靖和的不像也正常,因为这才像南靖和的作风。 “多谢卫兄弟体谅,这封密函我便收下了。”凤云笙将密函收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卫兄弟能否让你那位朋友拿到南靖和字迹的密函,不是我不相信这封密函的真伪,而是如非出自南靖和之手,实在难以坐实南靖和的罪名。” 卫承微微摇头:“恐怕很难,南靖和处事十分谨慎,只怕他不会冒这个险。” 的确凤云笙也知道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即便她能拿到南靖和亲笔的密函,她也不确定能就此扳倒对方,更何况是一张出自他人手笔的密函。 只要南靖和愿意,说是自己陷害他的都行,即便那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但谁知道这到底与什么有关。 要知道南靖和在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实在太高了,就像一个伟人圣人一样的高大,要想将这样的存在否定,实在太过困难。 “凌玉也知道此事很困难,但还请卫兄弟的朋友多费心。”凤云笙微微一顿,“不过,一切以安全为首选,切勿让南靖和察觉到什么端倪。”毕竟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只要知道了内容,确定了真有其事,伪造证据什么的,她都觉得可以。 卫承点头:“好,我让我那位朋友尽力。” “不知道日后我与你那些朋友可有机会见面?”凤云笙问。 卫承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在介绍他们的时候,只会用代称,好比你在我其他朋友和心腹的心目中,都只是叫古月一样。”他微微一顿,“或许等一切顺利以后,我介绍你们认识都无妨,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 “恩,这些事以后再说。”凤云笙将两份字据又重新看了一次,确定没有问题以后便签字画押,将其中一份交给了卫承。 卫承欣然地接过字据:“如此一来,我们就正式成为同盟了,以后还请凌玉多多指教。” 凤云笙只是抱拳拱手,她不太会说这种客套的话,也不喜欢说,因此如非必要,她是不会说什么客套话的。 “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凤云笙道。 卫承点头,开始向凤云笙讲述起现在他们的情况。 如今,卫承的盟友,真正知道卫承目的的人算上凤云笙一共有三个。 其中一人,是燕王的心腹,就是那个负责与南靖和交接的人,而另外一人,则是在朝堂上具有影响力的人,他们是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与卫承结盟,是值得信任的盟友。 而他之所以能在刚回到北燕国就大展拳脚,也是得益于这两个人的暗中相助。 除此以外,对于卫家和慕容家而言,他也是他们的盟友。 卫家与慕容家有姻亲关系,慕容亮与卫家家主卫克之间倒是十分要好,卫家除了卫承以外,都是一心帮助慕容家称帝,并没有其他思想。 而慕容家,他们是四大家族里最渴望称帝的家族,而且相比起其他家族选择的“曲线救国”路线,比如说将自己家族生下来的皇子培养成北燕国未来的接班人,间接获得这个国家,只是慕容家想的更为直接。 慕容亮想称帝。 卫承说,这个梦慕容亮已经做了很久,也为此准备了很久,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送自己的女儿进宫,是想先让其余势力的人先争个够。 所以慕容亮只是静静地看着尉迟家,穆家,拓跋家在明争暗斗,看着独孤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下任皇帝最佳的人选。 而慕容亮却暗地里将自己的女儿培养好,将他女儿的名声弄好,等这些人争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将他最出色的女儿——慕容倾,送到燕王的眼前。 卫承说,如此一来,慕容倾只需要与笑到最后的人做斗争。 而慕容倾之所以能在这深宫之中迅速上位,甚至于还进宫就已经得到了如此皇恩,那也是得益于慕容亮这些年的韬光养晦,以及慕容亮对慕容倾从小的教导。 前者,是因为燕王需要四大家族互相残杀,在这后宫中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宠爱,燕王也不是傻子,他会如此宠爱某一个妃嫔,无非是想引发其身后的势力与其他被他们损害了利益的家族做抗争。 没错,燕王是很清楚四大家族的野心,也很清楚他们不断将他们的女儿送到自己的燕宫是为什么,所以也打算将计就计,让他们互相残杀。 而这个方法也得到验证是有效的,而慕容家一直都没有把女儿送进燕宫中,倒是让慕容家少了这些争斗,虽然他们成长得相对缓慢,但相对的也是在四大家族里能够明哲保身的人。 燕王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存在,但是他又不能拿慕容家怎么样,只能等慕容家自己主动。 所以当慕容亮将慕容倾送到燕王的面前时,燕王自然对她极为宠爱,至少表现的是极为宠爱。 而慕容亮也是因为看穿了燕王想他们四大家族自相残杀,所以才迟迟没有将女儿送进宫,而他如此漫长的等待,为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慕容亮知道,这个燕王不是没有爱过的人,在这后宫中,他真正爱过的女人有一个,那就是穆氏兰妃。 兰妃对于燕王而言,就像是枯木逢春,是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子,是他的知己朋友,也是最能理解他的人,就像唐玄宗与杨贵妃一样。 虽然燕王明白自己对兰妃的宠爱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尽管他已经下意识要控制,但还是表现得太过宠爱了,尤其是在他表现出想将日后他与兰妃的儿子立为太子时,便将兰妃推上了死刑架上。 一个死人,有时候比一个活着的人更有价值,至少兰妃对于慕容亮来说就是这种情况。 于是慕容亮在慕容倾尚且年幼的时候,便教她所有兰妃都擅长的东西,比如说胡旋舞,胡琴,骑射等等。 不仅兰妃擅长的,一些兰妃不擅长的她也学了,比如说书画诗经,除此以外,就连慕容倾走路的姿势,以及说话的方式、谈吐,慕容亮都按照兰妃的来教导慕容倾,甚至于服饰装扮,也是按照兰妃所喜欢的颜色花色来挑选。 所以说虽然慕容倾与兰妃的长相不同,但是两人在某些地方上却高度的相似,对于与兰妃相熟的人来说,尤其是燕王,简直让他以为慕容倾是兰妃的转世。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说转世符不符合逻辑,就从年龄是来说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并不影响那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慕容亮就是希望凭借这一点,让慕容倾真的能够进驻燕王的心中。 第7章:联盟 卫承为何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其中原因,凤云笙并不难想到。 “你在慕容家和燕王心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卫承微微一笑:“燕王的种种,是我那位朋友告诉我的,他是燕王的心腹。”卫承顿了顿,“至于慕容家的事,自然是慕容亮亲口告诉我的。” 在慕容亮心里,他对卫家还是防范的,即便卫克的确是一心辅助慕容亮,也被慕容亮所提防着。 因为慕容亮是一个天生猜疑的人,就如南穆国的皇帝南允宁一样。 卫承说,相对于卫克,在慕容亮心中,他是一个可以控制的棋子,至少比起卫克这个卫家的家主来说,用的会更加放心一些。 卫承说在慕容亮看来,他就是一个要为父母报仇的傻孩子,只要自己给予他一些甜头,对他施点小恩小惠,那么他就会对自己俯首称臣。 凤云笙一直沉默地听着卫承所说的每一句话,等卫承说完后,她才道:“卫克不知道你和慕容亮的关系?” 卫承点头:“他以为我只是一个负气出走的莽撞少年,然后自己主动回到卫家,是对他屈服的意思。” “他信任你?” 卫承笑了笑:“算不上信任,但会吩咐我做些杂事,而我也会在他那边得到不少方便。” “所以这样的适当的戒备,反倒让慕容亮更加相信你。”凤云笙淡淡那地道。 “没错,就是你所说的那样。”卫承微笑着点头。 慕容亮很多时候都会把一些机密的事情直接交给他做,比如说收买一些重要的官员,将他们归入支持慕容家的一方,打通一些关节,方便慕容家暗地里将家奴集结起来等等,比如慕容倾入宫的事,慕容亮也会与他商量。 “你的这个计划,是从何时开始实施?” “何时吗,”卫承微微垂眸,似是在回忆着有些久远的事情,“大概是在五年以前吧。” “大概?”凤云笙对卫承这句话有些疑惑,这样重要的事,竟然只是大概吗? “恩,大概。”卫承点头,不欲再谈这个问题。 “那么你那位燕王心腹的朋友,想必也知道你要实施的事情,而且也给予你不少的方便。” “这个自然,而他也是因为要帮我,才会成为燕王的心腹。” “燕王那边没有察觉?” 凤云笙觉得燕王也不是傻子,五年的时间,难道对方一直没想过 “他帮燕王做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对付四大家族。”卫承笑了笑,“让一个宠字,令四大家族自相残杀,也是他提议燕王的。而且他于燕王来说,也算是朋友。” “所以,即便有察觉,也会因此而选择忽略?” 卫承负手,微微仰起头:“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心中有疑虑,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牵绊而选择忽略。” 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即便女方察觉到男方有什么不对的行为,但因为爱,所以才会下意识忽略,下意识的欺骗自己。 也会有一些人,因为已经习惯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别人对自己好,所以也会下意识去忽略那一切可能打破这种现状的东西。 而燕王也是如此。 “那么计划现今进行到什么地步?” 其实凤云笙不担心卫承的实力如何,但她需要了解这个游戏已经进行到什么地步。 “宫里、朝廷的内应都已安排妥当,甚至于龙城周边的县城也都安排了人下去,就算帝位突然更变,也能够将其压下去。” “看来是到了最后阶段了。”凤云笙看着卫承,“你想要我做什么?” “混进飞虎营,取代穆项北的位置。”卫承微微一顿,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我手里是有些人,但只有一百个不到,而光是慕容家与卫家的家将家奴加起来有近万人,虽然这些人都被分散了放牧,但要集结起来也并非难事,更不用说加上拓跋家他们了。” 三大营的兵力一共将近八千,但这八千人的队伍只要能为他所用,那绝对是可以对抗四大家族的力量。 “所以,你想我替你带兵?”凤云笙严肃地看着卫承,“我要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不会替你带兵打仗的。” 暗地里的协助就算了,但明面上的协助,而且还是做领兵打仗这样的事,很容易就会将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到时候传出来一个“鬼面将军投敌”的论述,那时候可就好玩了。 “凌玉误会了,我不是要你替我击退四大家族的人,我要你混进飞虎营里,是为了在政变的时候,他们不会出来抵抗。” 凤云笙略一沉吟:“你是打算先将慕容亮送上帝位?” 卫承点头:“不错,先让慕容亮把篡位的名声领了,让慕容家和四大家族打个够,到时候他们消磨的差不多,也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你就不怕他们会达成一致的利益,放弃争斗?” 卫承笑着摇头,笃定地道:“绝对不会,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趁乱夺取皇位。” 卫承太了解四大家族的心思了,这些个对皇权帝位虎视眈眈许久的人,看见眼前有一个大好机会可以获得,怎么会有不争之理。 别看尉迟家看来似乎对皇位没什么想法,还十分拥护燕王,但别忘了人家的闺女是皇后,而他们闺女的儿子又是太子,是未来正统的北燕国继承人,他们自然是维护燕王,要是换了个人当皇帝,而且之前还是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他们可绝对受不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凤云笙也同意卫承的看法,只不过她凡事习惯将所有的可能列出来,然后尽可能的规避那些她觉得不可接受的风险,“那么我取代了穆项北以后,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在慕容亮称帝的时候,尽量不要与慕容家发生冲突,抵抗只需要做个样子,但在慕容亮称帝后,也不能俯首称臣,态度越不明朗越好。” 卫承顿了顿,“到时候,其他世家的人便会拉拢你,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便可。” 卫承的打算,凤云笙清楚了几分,至少凤云笙在替卫承夺得帝位之前,她都没有太多的担心,但在之后:“待你登上帝位后,我对你的约定应该算履行完毕了?” 卫承点头:“这个自然,往后的事,不需要你费心。” 既然卫承这么说,她也不打算去操这份心,只做好自己需要履行的职责便可。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惑:“据我所知,兰妃是穆家的女儿,是穆项北的姐姐,而这几年来穆家被打压得如此凄凉,难道他们没想过反抗?” 凤云笙的意思是,穆家这几年被燕王间接性的打压,有了这层仇恨,如果这时候有人去说服穆家的人靠拢,难度应该比拉拢其他过得舒服的大臣要容易。 就算是怕暴露自己的计划,他大可先以慕容家作为幌子,到后面再一步步将他的计划告知于穆项北,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穆项北不会造反的,而如今的北燕国,但凡有能的武将都被派到边境去,剩下最可靠的便是穆项北。” “即便如此,你大也可以派其他人去取代了穆项北的位置,只要用你朋友的身份之便,相信要换掉穆项北也不是难事。” “这个方法不是没试过,但是燕王对穆项北很信任,所以要从燕王入手,根本没有可能。” 卫承顿了顿,“至于要找穆项北的错处,那也是难于登天的事,因为平心而论,穆项北是个很正直不阿的人,品德作风也很正道,连女色都不为所动。” 凤云笙略一沉吟:“若是暗杀呢?” “且不说对方天是玄宗高阶且身边守卫重重,单说要潜飞虎营暗杀一个普通士兵,那便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年代个人的武艺修为是很重要,但面对人海战术而且个个都还是精锐的时候,除非个人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否则个人的因素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这和团队合作是一个道理,每个人本身的素质自然是重要的,但要完成好一个项目,要做好一件比较大的事情,那就不仅仅是一个人优秀就可以无视其他都是渣渣,除非那个人优秀到可以一个人单挑一个项目,那样的人不止得要是全才,而且还得是身体健康精力旺盛外加各种综合素质强大,那样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配合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就不会有那句:宁可遇到神一般的对手,也不要遇到猪一般的队友。 而恰好,左右飞虎营里面的士兵,就不会是猪一样的队友,而且还是好队友,而且穆项北自有一套管理军队的办法,所以才能将飞虎营的安全弄得滴水不漏。 除非去请个天尊之境,而且还是五阶以上的高手来吧,否则要暗杀穆项北,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贸然暗杀穆项北,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这样对于卫承而言,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那么要其他人去不可以吗?”虽然卫承的解释很有道理,但并不至于让凤云笙认为这件事是“非自己不可”。 “我需要有人取代穆项北的位置,不仅仅是要他在我发动宫变的时候替我率领士兵攻打燕宫,的确如果只是这样的任务,很多人都能胜任,但我要的不止是这个。” 卫承顿了顿,“我需要的是一个有将才的人,我需要他,并非要他替我打仗,而是要他把三大营的士兵驯服,让他们真心归为我用。”卫承顿了顿,“当兵的性格如何,相信不用我多言,所以这不是随便找一个人便可以完成的任务。” “这便是你想招揽我的全部目的?” 卫承“恩”了一声:“此外后面还需要与四大家族的人周旋,所以能有凌玉相助,实乃我卫承之幸。” 凤云笙看着卫承,只见他的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没有去接卫承这话,只是问:“你要我如何混入飞虎营中,是靠这次募兵?” 卫承点头:“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拿下新兵第一的头衔,对你的威信建立会更有帮助。” 要凤云笙去拿新兵第一,其实凤云笙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现在的她没有修为,也绝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而解除封印。 凤云笙不知道自己会对上什么样的角色,而且因为自己没有展现出气动来,若是太过强悍,她只怕会让人误会自己是什么天尊之境的高手。 普通的新兵第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问题是这样的耀眼,她就觉得很有问题。 毕竟,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和南靖和,他们会把他们的人安排在哪里,她不知道这些人会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地观察着这一切,若是被他们发现的话,至少是在事情尚未结束以前。 毕竟,凤云笙实在是不想让凤君华去冒险,而且如果现在就被他们发现,那绝对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凌玉可是顾虑被南靖和的人盯上?”见凤云笙许久没有回话,卫承不由问道。 凤云笙点点头:“而且如此混入军中,只怕我的脸是很难做掩饰。” 她虽然体质异于常人,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出汗,军中高强度的训练下来,她一定也会出汗,到时候自己脸上的那些颜料,估计都要化开了。 即便她想在脸上开一道伤疤,那也是不妥的,毕竟北燕国的人大都不知道凤凌玉的长相,只知道凤凌玉脸上有疤以及没有内力这个事情,而南靖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武艺高强,没有内力的人,无论有没有疤,一定会把这件事传到南靖和的耳中。 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在流窜中的啊,即便现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到龙城,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到了的。 因为拓跋羽干死了,而独孤朗并不像拓跋羽干那样的白痴。 “凤凌玉”在龙城的消息不是不能传出去,而是不能那么快。 “你有此顾虑也有道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卫承看着凤云笙,微笑道,“做钩月公主的驸马爷,只要有钩月公主这层关系在,你想去哪都不是问题。” “什么意思?”这是凤云笙的第一反应,要她去做钩月公主的驸马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与钩月公主只有一面之缘,只怕难以攀上高枝。” 相比起自己,凤云笙觉得卫承更加有希望,只可惜对方好像已经成亲生子了。 “不,只要你想一定可以。”卫承嘴角的笑意愈浓,“你不知道,钩月公主对你可谓是一见倾心,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那模样就像是个小怨妇似的,想你想的不行,” “只怕公主提起我是因为我对她态度傲慢而已。”凤云笙的脸还是很平静的,“女子大多都喜欢温柔的男子,又怎会对一个初次见面就对自己举剑相向的人倾心?” “凌玉,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心最为奇妙,并非谁对她温柔就会喜欢谁。”卫承看着凤云笙似乎有些茫然的脸,不禁摇了摇头,“我一看你就就是不懂女子心事的人,偏偏老天爷又将你生的这般俊美,也不知道暗地里又多少女子被你伤到,为你落泪。” 卫承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而凤云笙只是想着卫承刚才的那番话。 说她没喜欢过女子也就认了,她的确没喜欢过的女子,可说她不懂女孩子的心事,她好歹也是女人,被卫承这么说自己,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见凤云笙沉默不语,卫承以为凤云笙被自己的话打动到,开始深思反省,便又强打精神,本着一颗乐于助人的心,像那些劝导不良青年的社工一样,开始对凤云笙做思想工作。 “其实你不懂也很正常,毕竟像你这般优秀的人,自然多的是女子爱慕喜欢,所以也从不会去琢磨女子的心思如何。” 卫承一脸敦敦教诲的样子,“但这只不过那是因为你还没遇上你喜欢的女子,待你真的有了真正喜欢的女子后,你就会开始为她的一颦一笑去操心,去思考,去想要如何才能让她变得开心,要如何在她失落的时候去安慰她,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卫承似乎想到了什么人,那个从小牵动着他心弦的女子,他卫承唯一爱过的女子。 如今,正在燕宫中,与这北燕国最至高无上的男人,他的敌人,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不自觉的,又想起了自己与她过去的种种,他们在世人的眼中是那样的般配,而她又是如何的想嫁给自己为妻。 表哥,我想吃野兔肉,你去城外给我猎回来吧。 表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倾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你刚才应该跑的。 表哥,倾儿觉得现在很幸福。 表哥,倾儿想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 表哥,倾儿今天在先生那学了一首歌,我唱与你听可好。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表哥…… 山无陵,天地合,愿与君长绝! 我慕容倾向芙兰莫林起誓,从今往后,我对卫承若有半点女儿私情,必遭天谴,永生不得好死!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嫁入燕宫的那一天。 那天的她很美,一身白纱,金色的发丝绾做妇人髻,碧绿的眸子似醉迷离,他从没见过那样美的她。 是他亲眼送她坐上那罩着白纱的白毂上,陪着她,与身后那红妆十里,一同进入那巨大的金丝笼中。 是他,望着她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望着另外一个男人握住曾经只属于他的手。 他还要笑,还要道喜,还要敬酒。 心下摇了摇头,便又自嘲地笑了起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自怜自艾,促成这一切的人,不是也有自己吗? 是他将她残忍地推开,是他亲手将自己最深爱的女人送进他敌人的怀抱里。 是他让她爱上自己,是他让她经受这被人抛弃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一切都是他。 是他负了她。 “看来你很爱你的妻子。”凤云笙道。 卫承点点头:“是,我很爱她,我卫承这一生,只会爱她一人。” 卫承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定,在那张常年戴着面具的脸上,凤云笙看见了他最真挚的感情。 “你现在的生活也算是颇为平稳,既然有了深爱之人,难道就不怕你的失败会让她受牵连?” 在凤云笙看来,一个人如果有了深爱之人,有了一个不愿他活着她受到任何伤害的人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懦弱,会变得安于现状,因为他们害怕打破这种安宁,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而对他们造成伤害。 而她,也是一样的。 她也有深爱着的人,凤翰霆、凤君华、凤凌锦、巧莲还有杜若,就是因为他们住进了凤云笙的心里,所以凤云笙也变得懦弱,变得不像从前那般无所畏惧。 之前她以为卫承和那些生在帝王家的人一样,是性本薄凉之人,若是如此,便没有这些顾虑。可现在见卫承对他是如此深爱他的妻子,所以凤云笙就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还会选择如此危险的路。 “因为,这是非做不可的事。” 没错,这对他来说,是非做不可的事,因为他要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要完成父亲的心愿,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他这个想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打消他这个念头。 凤云笙再去看卫承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上已经又回到平常一般,戴上了那个阻挡任何人了解他的面具。 凤云笙当下也不打算深究,毕竟凤云笙对一开始卫承想要称帝的目的也不关心,刚才有此一问,也不过是好奇而已。 “成为钩月公主的驸马,谈何容易,身份底细要一一交代,而且更加站在显眼的位置。” 一个十分出彩的新兵或许会引起南靖和与那个男人的注意,但燕王最受宠爱的钩月公主的驸马,却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且不止是他们,两国的人民都会为之而注意。 虽说让南靖和“发现”这里的自己并不是一件坏事,但至少现在不行,这个“发现”的时机,要她来掌控。 “若你只是担心这些,我倒是可以帮你安排妥当。”卫承微微一笑,“若能成全这桩姻缘,那也算是我卫承做的一件功德了。” “不,我不会和钩月公主成亲的。” “意思是其他的公主就可以?”卫承一本正经地问。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承,见她这样,卫承便笑道:“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不过没想到凌玉是个惜花之人。” “我只是不想应付那些公主而已。”凤云笙淡淡地道。 卫承笑了笑:“也是,”然后便对凤云笙说,“你放心,我会让我一位朋友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你只要戴上它,即便是下雨也不用担心你会暴露。” 人皮面具,也是这个时代的易容术,只要事先制作好一张人皮面具,就可以随时随地易容,十分的方便。 不过制作人皮面具需要耗时许久,所以即便端木珣会制作人皮面具,但因为每一次凤云笙都是来去匆匆,所以一直无法享受到这份便利。 没想到卫承连这方面的人才都有,要知道按端木珣所说的,这个技艺懂的人不多,她所遇到会的人,就只有那个男人的人以及端木珣,似乎连南靖和那边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凤云笙又打量了卫承几分,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来历? “制作人皮面具的时间比较久,我现在便让我朋友连夜赶制,明日就让阿六带给你,另外五天后的酉时我会到你住的地方找你,到时候会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阿六就是今天替凤云笙带路的那个人壮汉。 “是谁?” “一个是我那制作人皮面具的朋友,另一个是我的下属。”卫承顿了顿,“虽然三大营里我都安排了内应,但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以及方便你行事,一开始我觉得还是要有人能配合你才好。” 三大营里有严格的等级规定,不同军阶的士兵不能浑在一起睡,除了管理他们的百夫长千夫长以外,不同军阶的士兵也会在营里被区分开来,虽然南穆国那边也有类似的管理制度,但比起北燕国来说就不会分得那么细。 即便不说这个,凤云笙以新兵进入三大营中,一开始便是为期一个月的新兵集训,这个时候他们是在城外的禁卫营中专门的新兵营里度过,这必定会和卫承事先安排进去在左飞虎营中的内应分隔开,所以最好还是再派一个人与凤云笙一同入,这样才好互相照应。 “好。”凤云笙对卫承这个安排并没有异议,即便对方是有监视她的打算,但总体来说都是有益于她的。 “对了,你的骑射和枪法如何?”卫承只知道凤云笙的剑术很不错,但是新兵开始的必备内容却是“刺”和骑射,其中的“刺”就是对枪的使用。 “我没用过枪,平地射箭还可以,但骑射却练得比较少。”凤云笙老实答道。 “那力气呢?” 凤云笙摇头:“最弱。” “新兵选拔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比用枪、骑射还有力气,虽然其中不涉及内力,但是……”卫承不由得皱起了眉,“要不我去疏通一下关系,让你直接成为新兵。” “这怎么行,这次要招的新兵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人,如果我就这样混进去,一定会被人发现我是疏通了关系才进去的。”凤云笙知道一旦被自己日后那些同僚发现自己是走后门的后果有多严重。 “可是离选拔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选拔不会直接按这三个成绩来排名吧?” 卫承摇头:“这只是初步筛选,到了最后的比试是混战,只要把人打倒就可以,武器不限。” “那就可以了,只要我能过第一关,我就有把握能进飞虎营。”只要是不涉及内力,她觉得都不是问题,“你只要给我安排一个骑射的师傅和枪法的师傅就可以了。” “好,我今天就让拔列浑来找你,他可是三年前新兵大比的第一人,不过他不知道我的计划,所以你与他交谈时要留心些。” 有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导师,她也可以顺便多了解一些三大营的情况,“好,我知道了,让他早一点过来,上午我要去买些武器,正好让他给我选。”说到这,凤云笙对卫承摊开了手板,“卫兄弟,我身上的盘缠不多。” 卫承立刻反应过来,给了她十片金叶子还有五千两白银,那五千两白银是从卫承的领域中凭空变出来的,足足有一个宝箱那么多,凤云笙见卫承这样做,当下也没顾忌什么,只将那五千两白银收入玄晶之中,就像是到达天尊之境的人将东西收进领域一样。 卫承这次更加确定自己当日没有看错,凤云笙的确是拥有“领域”的人,只是为何自己连对方的一点气动都无法感知到,莫非对方是服下了散功散之类的东西?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卫承百思不得其解,而他也知道即便自己问了,凤云笙也不会回答,所以当下也没有自讨没趣地向凤云笙问这个问题。 他只是嘱咐她买装备的时候要买比较好但又不会太显眼的武器和胄甲,简单来说就是要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要那么多的花里花俏,而且也不可以穿铠甲,因为铠甲是高级军官才可以穿的东东,所以就算你有钱买也不能穿,否则那就是有“以下犯上”之嫌,这和皇帝能穿龙袍但一般人不能穿的道理是一样的。 卫承告诉她钱不够随时去他的店里拿,另外还给了她一本类似北燕国风俗考之类的书籍给她,里面大略讲述了北燕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北燕国人的习惯,至少让她在知识储备上像个北燕国的人。 双方道别后,凤云笙回到了客栈,然后把获得的情报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再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阿六就把人皮面具给了她,凤云笙先是退了两间房,然后到了西街的暗巷易容,阿六告诉她人皮面具的使用方法,其实就是只要把这玩意的内部贴到她的脸上就可以,类似贴面膜的感觉。 凤云笙对这东西还是比较驾轻就熟,只是她对这触感比较排斥,先不说这玩意不透气,还有那有些黏糊糊的感觉,凤云笙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不过当下也不是挑剔这个的时候,阿六见凤云笙已经易容成功,便先行离开,并告诉凤云笙他此时去天香楼一定会有空出来的房间。 果然凤云笙自己去了天香楼下了榻,那掌柜的直说她来得及时,刚刚好有一个客人退了房,这才有了位置。 才吃过早饭,便离开了客栈在可站外就等了一个魁梧的壮汉,一见到凤云笙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亲切地叫她古月兄弟,还说他叫拔列浑,是烈掌柜派来教她骑射和枪法的,还给凤云笙看了介绍信。 拔列浑,是三大营里有名的勇士,骑射枪戟斩马刀无一不精,而且还力气过人,是三年前新兵选拔的第一人,本来前途无量,但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所以被逐出了三大营,回到草原里继续放牧,后来得叱罗烈赏识,便随他回到了龙城,给宝玉斋做打手,这也是最近的事,而叱罗烈就是替卫承看宝玉斋的秃头掌柜。 当下的拔列浑只以为凤云笙是叱罗烈的远房亲戚,想趁着三大营选新兵进入三大营当差,而因为本身的实力不足,所以想趁着这时间好好恶补,便让拔列浑去当她的老师,因为有叱罗烈这层关系,所以即便凤云笙是一个毫无气动的人,拔列浑这样重武的人也对她也十分客气。 对方又说叱罗烈因为要忙着看店所以抽不出时间过来陪她,要她不要介意。 至于凤云笙毫无气动的原因,叱罗烈也替她解释了,说是小时候本来是已经练到了黄辰之境,但是因为一场大病,烧了三天三夜,烧得人都快死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却发现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修为,看了好多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说这是因为凶鬼上了她的身,切断了她的奇经八脉,所以才会这样。 拔列浑是从来没听过还能有这样的东西,但一旦扯上了鬼神之说,对于像拔列浑这样的人来说,好像不可能的东西都变得能解释得通了,所以当下也只替凤云笙惋惜。 既然她的身份卫承都已经帮他安排妥当,凤云笙当下也省得解释,当下就先拉上他去东西街买装备,告诉了拔列浑自己对装备的需求,并且在路上她则向他问起了新兵选拔的事。 一说到新兵选拔,拔列浑就兴奋了,当下滔滔不绝地给凤云笙做科普。 选拔不是一天完成的,而是分了四天,第一天是海选,基本上是用来淘汰掉那些连基本条件都没达到的人,考的是基本的骑射、冲刺还有力量,任意一项不过及格线都会被视为淘汰,每一项也都有分数,有一定的录取名额,以综合得分排名来进行录取。 紧接着第二天是晋级赛,采用的是一对一的比试,一共是三轮,在比试的过程中有考官对其表现进行评分,这里是用来淘汰部分身体条件好但实战不行的人,在第二关留下来的人如无意外都是直接进入三大营的了。 之后会那一天带能进入三大营的人四处熟悉一下军营,主要是为了让晋级赛中排名高的人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为第四天的最终选拔做准备。 能进入最终选拔的,有五分之一的人能进入左右飞虎营,而那半数以下的人会被送进禁卫营,比试的方式也与之前的一比一不同,用的是车轮战和混战。 在当天的比武场上,会事先划分三个区域,然后每个候选者会现场抓阄,根据抓阄的结果进入不同的区域,然后在这区域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部打得不能再站起来或者对方双手抱头走出区域,这样你就成为了这区域里的王者。 这三个胜出的新兵,会根据其胜出的速度排名,最快的人就是新兵选拔的冠军,如果遇到同时出线的,则需要双方再比一次,如说是三方同时出线,则三方同时再比一次,按倒下的次序来决定名次高低。 不论是冠军亚军还是季军,只要在新兵选拔中夺得前三的都是高人,都能够自行挑选要去哪个大营,禁卫营是没人会选的,而左右飞虎营总体来说都差不多,一般都是看哪个营的风头更盛一些就选哪个营。 所有的新兵被分配好以后,还要有为期一个月的新兵操练,主要是给他们训练战场经验,讲解军纪以及皇宫内的规矩。 这个时候所有新兵会按十个人为一户的规模进行划分,并在其中按户中排名最高的作为户长,带领他们这一户人,都是在新兵营里一起同吃同睡,只是按军帐来划分不用的大营。 这样十人一户的形式,是根据北燕国的十户长制演变而来的,所谓的十户长制,就是当权者为了方便管理在草原上游牧的人家,会在每十户人家里安排一个“户长”代为管理他们,此人便成为十户长。 北燕国的户长,就相当于南穆国的什长,只是两者的名字不同而已。 在北燕国的军中,十户长的职责除了带领同户的人上阵杀敌以外,还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那就是得管饭。 户长是需要负责管饭,照顾他那一户人的饮食问题,因为这点,户长也被称之为火长,而民以食为天这个道理是哪个国家都适用的,所以他们觉得“管饭”这点是户长最重要的职责,于是就经常把火长提在嘴边,反而很少喊户长了。 而这十人一户的形式,也被称之为十人一火,同火者称之为火伴,与现代社会的“同伙”、“伙伴”意思相近。 经过一个月的新兵训练后,这些新兵也有可能因为在这一个月内犯下的错等各种原因而被逐出三大营,通过那一个月的磨练,才能成为真正的三大营的士兵。 三大营每隔一个月都会有一次月考,考核的内容是随机的,范围是在个人挑战评分、一比一以及混战中选。 每次月考都会有排名制度,会专门张贴在一个叫做“战榜”的东西上,类似公告的东西,排名是三大营混着一起排,简直就像上学的时候考期中期末,学校将考出来的成绩排好名次后放在年级走廊里公示一样。 这个“战榜”是不会被撤下的,上面的成绩按每个月的成绩更新一次,为了这事三大营还特地去找了个文官专门做誊写的事情。 每次月考排名前十的人会奖励银子以及有晋升的机会,特别优秀的还有军功得,当然有奖励就会有惩罚,每个月倒数前十的士兵要比平常士兵多训练一倍的量,连续三个月都倒数前十的话,那样就恭喜你获得“严厉的批评”一顿,并获得“军中废物”的称号。 所以为了不被罚,不被人嘲笑,获得荣誉,受别人膜拜,他们都只能力争上游,拼命的努力,就是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下,这三大营里的士兵才会是精锐中的精锐。 比起她的剑术,射箭自然要弱得多,不过由于上辈子用惯了枪,所以对“瞄准”这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且在雁门关的时候,凤云笙也会去练一下射箭,只不过她大多时候都是练在平地上射箭,骑射这块她练得比较少,不过她的马术倒是不错。 除了骑射和枪法,还有力量也是她的薄弱点,这里的力量是*裸的举重,所以并没有技巧可言。 于是乎凤云笙已经给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列好了训练计划。 吃早饭,练骑射到中午,吃午饭,下午一小时举石头练力,练枪法,吃晚饭,继续练枪法,睡觉。 基本上这就是她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 枪法和骑射其实都好说,只是力量,她觉得自己真的担心自己会不及格。 凤云笙不禁感叹,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当初她就该问问端木珣有没有大力丸之类的丹药,人吃了以后会瞬间变得力大无穷。 “所以古月老弟,这三大营真不是一般人能进,你要进去的话,可得做好必死的决心,否则进去了反而害了你自己,就像我这样。” 虽然拔列浑是她名义上的师傅,但拔列浑倒也没有以她师傅自居,只是叫她老弟。 “多谢拔列大哥的提醒,但小弟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因为这些困难而动摇。” “好,好,不愧是我北燕国的男儿,有气魄。” 拔列浑刚开始见到凤云笙这样身无二两肉的感觉,当下就觉得她太过柔弱,只怕是个被家中父母逼着来建功立业的的人,但是刚才与她交谈,却又觉得对方不是那种人,当下也越聊越投契。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西街的武器店,拔列浑对凤云笙道,“这老吴的枪是整个龙城里打得最好得,虽然还是比不上我家那边的,不过也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他便带着凤云笙进了武器店,掌柜老吴看见是拔列浑,当下有些激动:“这不是拔列浑么,东街的老王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啊。” 三大营的新兵第一,即便是三年前,即便已经被开除出去三大营,但名望还是摆在那。 “是啊,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久,就一个来月。”拔列浑平日多待在北街宝玉斋的货仓里,所以很少到大街上闲逛,自然知道他回来的人也不多。 “这位是?”老吴眼尖,瞅见了拔列浑身后的凤云笙。 “他是我老弟,准备参加这次新兵选拔的,出门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把武器那些给买好,现在来到龙城了便和我一起来买了。” “原来如此,这位小兄弟是准备买剑吗?” 老吴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就算是有气动的人他也察觉不到,除非是像天尊之境这样的高手,在释放出威压时他才会感觉到对方的危险,但也仅仅只是能感觉到危险而已,对方是什么水平的人,也根本是无从得知的。 “买剑?”拔列浑不解,“老吴,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来买剑的。” “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用剑的,不是买剑是买什么。”老吴卖了二十多年兵器,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要看出顾客是用什么兵器这点还是难不倒她。 听到老吴说凤云笙是用剑的,拔列浑都有些吃惊了:“老弟,你会使剑?” 凤云笙微微点头:“略通一二。” “这小兄弟好谦虚,只怕不是略通一二这么简单,我瞧是个好手啊。”老吴道。 “老板抬举了,我真的只是略通一二而已。”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今天也不是来买剑的,就别扯剑了。”拔列浑对老吴说,“来把红缨枪,他这身形能用的,不要太重,要最好的。” 来买枪?可凤云笙她一看明显就不是用枪的,不过老吴当下也不纠结,只去给他们挑了把红缨枪:“这枪杆长八尺(2。6米),重十七斤,”见拔列浑示意让他把枪给凤云笙,他就把枪递给了她,“这位小兄弟,你且掂量一下?” 凤云笙把枪接过,虽然有心里准备,还是觉得手下一沉。 拔列浑和老吴皆是摇头,凤云笙试了试这枪:“可还有更轻一些的?” 老吴摇头:“这是我这里八尺枪最轻的一柄了。” 凤云笙当下无语。 十七斤是最轻的,她的秋水可是只有三两都不到,最重的断魂,也就一斤多点。 要她举起十七斤重的东西当然没问题,十七公斤都可以,但是要挥洒得行云流水而且还是长时间,她还没那个力气。 所以说,论武器轻盈的重要性。 “有枪身是用木做的吗?”凤云笙发现这柄红缨枪连枪身都是用铁来做,这自然就重了。 老吴摇头:“我这不卖木做的,你要买可以到东街的老王那,他有。” “老弟,你该不会连这十七斤的玩意都挥不动吧?” 拔列浑不可思议地看着凤云笙,那语气就像在说你怎么连吃饭都没不会一样。 也难怪拔列浑会这样诧异,毕竟他当年可是挥着四十斤的铁枪挥上一天,凤云笙连这区区十七斤的玩意都挥不起,这也太让他吃惊了。 而老吴也在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就像在说:就你这连十七斤的武器都挥不动,还想去三大营? 第8章:密谋行事 “是。”凤云笙很实在地说,完全无视了他们的眼神。 “好吧,那我们在这把铠甲买了,然后就去东街老王那。” 虽然凤云笙看上去的确很瘦弱,力量不大也在意料之中,但是区区十七斤的枪都挥不动,问题是还想进三大营,这就让拔列浑有些惊讶了。 但毕竟是上司的亲戚,他哪里好意思说那么多,当下只给凤云笙去挑甲胄。 铠甲的话凤云笙用惯的是惊月铠和金丝软甲这样的传说级装备,最差的天罡血铠也是橙装级别了,所以对这些平民装自然是看不上的,拔列浑说哪件好就要哪件。 不过平民装也有好处,那就是轻,拔列浑给她选了一件用铁片所制的札甲,札甲类似鱼鳞甲的甲胄,但远没有鱼鳞甲的防御性高。 比起重达七十斤的惊月铠,这札甲只有二十斤重,这倒是让凤云笙减轻了不少负担,毕竟平日操练时,她可没有马骑,要她穿着七十斤的惊月铠跑个几公里,那她只怕会被活活累死。 当然,这件札甲也远没有惊月铠的防御性,只要是强一点的弓箭在弓箭射击的有效范围内都可以将其射穿。 买了札甲之后凤云笙还买了个头盔,一共花了一片金叶子,之后他们就转了去东街买剩下的装备。 东街,老王武器店。 “哎呀,这不是拔列浑嘛!今个怎么那么有空来我店里逛了?” “啊,那个啊,我带我老弟来买把枪,你给他挑一把八尺的最轻最好的红缨枪。” “你老弟?”老王转过身挑着红缨枪和弓,“不过我看你和他不太像啊。” “当然不像,我们又没有血缘!”拔列浑道,“我们只是在龙城里偶然认识的,然后聊的投契,就拜了把子而已,是吧老弟?” 拔列浑露出一副“我聪明吧”的样子,叱罗烈有告诉过拔列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凤云笙是他的远房亲戚,说是她父母嘱咐的,不要让人知道她是叱罗家的孩子,要好好历练历练她。 凤云笙知道拔列浑会这么说肯定是叱罗烈嘱咐的,她也知道内容大概是什么,所以当下便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俩还真有缘。” 老王也没有想那么多,他挑了一柄八尺红缨枪,转过身递到拔列浑前:“这可是牛筋木做的枪身,枪头用的可不是一般的铁而是钢,只有七斤,轻得很,虽然是不到满把握,但也差不离。” 所谓的满把握,指的是枪身中间直径1。2寸到1。26寸的范围,也就是4厘米到4。2厘米之间,这是枪身中间直径最佳的范围。枪身中间的直径太小太大都会影响握枪时的手感。 顺带一提,用来做枪身的木除了对枪身中间的直径有范围有要求以外,对木本身的长度也有限制,一般花枪是七尺(2。3米)的尺寸,真正当做武器使用的是八尺(2。6米)以上的长度,而枪太轻对实际战斗的影响会比较多,比如会造成穿透力不足,格挡问题等等,因此一般军中有规定,枪的重量最轻不能低于五斤。 拔列浑随手接过红缨枪,看了看枪身,随便挥了两下,一脸嫌弃他太轻没手感的样子,然后递给凤云笙:“你试试?” 凤云笙把红缨枪接过,有了那十七斤的对比,凤云笙这次能稳稳地拿住它,而且因为她的手比一般男性的手都要小,所以这偏小的直径握在她手里刚好是“满把握”的手感,只是这七斤的重量和她的秋水比起来…… 拔列浑见凤云笙似乎还不满意,便瞪着眼说:“别告诉我你还嫌这枪重,军中的枪不能轻于五斤!” 这牛筋木可是做枪最好的木,北燕国里没有种植,都是南穆国那边才有的产,而且这样粗细和长度的牛筋木,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枪身中间的直径稍微短了点,但拔列浑见凤云笙这样握着的感觉刚刚好,这实在是缘分啊。 要是凤云笙连它都嫌弃,拔列浑觉得她干脆把铁枪头也换成木的得了。 话才出口,拔列浑便觉得自己语气重了,虽然他已经很注意了,但是天性就是这样他也很难改,所以当下特地缓着声说:“我的意思就是,就算再轻的枪也不能比五斤少,而且那些五斤的枪也绝对没有这红缨枪好,所以只是差那两斤最好就买下来。” “我知道,就它吧。” 凤云笙知道这重量对于枪类来说是已经算轻的了,七斤的重量还是能接受的,毕竟五斤就是最低值,所以她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七斤的重量,即便连续挥上一个时辰应该也不太成问题,算上弓箭头盔等等,她身上的负重约莫是三十斤。 这样的负重跑她还是可以接受了,毕竟前世她也练过负重跑。 除了买枪以外,拔列浑还在这给她挑了一把弓,老王武器店主打的是竹木制制品,老吴武器店主打的是钢铁制品,所以两家虽然都是武器店,但彼此倒是没什么竞争。 “这牛角弓,弓胎用的可是茶杆竹,我今年就做了三张,这是刚刚做好的,所以才没被买走。”说着老王看着风云,满脸的笑容,“小兄弟,你真是好运气啊。” 听到是牛角弓,拔列浑也两眼冒光了:“你这是上哪去找的茶杆竹?如今战事这么吃紧,你还能从边菟那边买到茶杆竹?”拔列浑不禁看着老王,“又是牛筋木又是茶杆竹,你这是从哪有那么多门路拿到这些东西的。” 茶杆竹在北燕国也是看不到影的,只有在南穆国这样的地方才能见着,而拔列浑口中边菟那边的茶杆竹,指的正是雁门关的紫竹林。 雁门关的紫竹林里长了许多品种的竹子,在之前两国没有战事的时候,两国都是有互市,因为运输是要成本,所以越往北燕国的地方靠运输成本也就越低,所以一般他们会选择到边菟那边买茶杆竹,而且有时候还不经过边菟那的商人直接就从南穆国这边买了。 至于雁门关,在没有马贼之乱以前,雁门关是开放给南穆国的百姓的,毕竟他们不可能独占雁门关这么大片资源,否则让仙福镇的百姓吃什么。 但是一旦像现在这样战事吃紧,那就没办法了,他们只好将就着去别的地方买些肉什么的来吃,之前北燕国安静过一段时间,凤云笙也有让仙福镇的百姓进来狩猎采药,但也只有一天的时间,而且天黑之前必须回去,毕竟这已经很冒险了。 “那牛筋木是千年就买了的,一直没时间做而已,茶杆竹是我上次庙会时从边菟来的商人手里买的,不过对方是怎么得的,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这茶杆竹只在南穆国产,但这牛角弓却是在南穆国那边很少见,倒是很多都是从北燕国那买回来的,原因无他,就是手艺问题。 牛角弓制作的工艺复杂耗时也久,南穆国对弓箭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北燕国的,毕竟人家是以骑射闻名天下,无论是军中还是个人,而南穆国的武者多好用刀剑,虽然军中也是用弓的,但制造弓的技艺肯定不如北燕国的精湛。 “哎呀,这样好的牛角弓,老王,你可还有多一张?” 拔列浑自然也是爱弓之人,但是由于以前家里穷,他一直买不起牛角弓这样高档的玩意,要知道来料是进口的那得贵多少,不过他现在攒了点钱,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买得起这牛角弓。 “没有了,我不说了只有这一张么。”老王道,“要不过几天不是庙会么,我去看看有没有边菟的过来卖茶杆竹,有的话我就给你做一张。” “好啊!那你可得给我留意着,不过你这弓打算卖多少?” “三片金叶子。” “什么?!”拔列浑瞪圆了眼,“虽然是牛角弓,但也不至于那么贵吧,之前不才五百两吗,就算是全寒铁打的九尺三丈枪也就这个价啊!” 在北燕国,一片金叶子等于一千两白银,卫承之所以给了五千两白银给凤云笙,除了是要试探她以外,还是要免去凤云笙“找零”的麻烦。 毕竟白银也是大钱了好吧。 “你以为我想卖得那么高吗,是那茶杆竹本身就卖得贵!” 老王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的样子,“你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现在这牛角弓缺的是什么,牛角还好说,不就是缺这茶杆竹,虽然说其他的竹子也能做这弓胎,但用其他竹子做的牛角弓能算是牛角弓吗?如今我们与南穆国的仗都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边菟那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茶杆竹,你说我这东西卖三片金叶子,能算贵吗?” 老王这么说也的确有道理,可是价格一下子翻了几倍,这实在让拔列浑消受不起:“那不是茶杆竹的多少一张?” “三百两。”老王道。 “靠,之前用茶杆竹做的也就五百两,现在不用茶杆竹做的也要三百两,你这不是宰我嘛!” “以前的茶杆竹是什么价,怎么能比。” “二百两,要是二百两我就给你买一张。”拔列浑扭着脖子道。 “那不成,二百两我是得亏的。”老王摇头不干。 于是乎武器店里演变成两个大男人之间的讨价还价。 “先把这牛角弓给我看看。” 凤云笙无意打断两人的讨价,只是她现在得先看看这弓到底是不是好的。 对这个价格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用的也不是她的钱,牛角弓的威名她也是听过的,虽然她不太清楚用茶杆竹和其他竹子做的弓胎有什么区别,但听老王的语气貌似用茶杆竹做的才正宗。 这弓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她不知道,反正她还是得看看这弓究竟重不重,用的顺不顺手。 “老弟,你还真打算买啊?”见凤云笙似乎真的想买这弓的样子,拔列浑不由惊讶了,“这可是要三片金叶子啊,你还要买枪,还要买马,还要买盔甲啊!” 虽然拔列浑知道凤云笙也算是出自名门,家中当然也比较宽裕,但一把牛角弓都要耗去三片金叶子的话,她够钱买其他的吗? “也不一定买,先看看是否顺手再说。”凤云笙淡淡地道,没有往价格那方面去想。 拔列浑不由得就惊呆了,这孩子还真想买啊! 他家到底有多富裕?买一张弓花三片金叶子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样子? 凤云笙无视了拔列浑的惊讶,只是从老王手里拿过牛角弓。 这弓门,也就是弓箭两端的开口大小约是1。2寸(4厘米),高3。69寸(12。3厘米),重200克,凤云笙将左手搭在弓上,右手拉弦至满弓后空放,如此试了几次,觉得比起她以前用的的确要更轻也更顺手。 见凤云笙搭弓的姿势,拔列浑觉得她弓的底子似乎不错,心里也踏实了点,他已经在心里默默计划着给凤云笙特训的内容。 于是乎凤云笙打算把枪和弓都买了,但是当她问道老王枪的价格时,对方竟然说要七片金叶子,差点没把拔列浑给气死。 “老王,你这是要吃人吗!七片金叶子买这破烂红缨枪?买了能成仙啊!你这个价,在以前能买十把牛筋木做的红缨枪了!” 刚才他们买了那两件东西加起来才一片金叶子,而且也都是上等货,用的还全是铁! 虽然知道老王的品性,却没想到他竟敢这样把人当傻子来坑! “哎呀拔列浑,你不要那么激动,你冷静些,冷静些!”老王见拔列浑这么生气,只怕他一个激动把自己的小店给砸了,“我都说了,不是我想要卖得那么贵,但这个道理和茶杆竹是一样的啊,而且这牛筋木更缺,庙会时都不见有人卖的。这杆枪可能就是我们北燕国最后一杆用牛筋木造的枪身呐。” “拔列大哥,老王说得有理,你别激动。” “老弟?”拔列浑看着凤云笙,他只觉得老王是在狮子开大口,“就算再稀有,也不是这个价啊!” 虽然武器是稀有,但是能买得起这样高级装备的人本来也不多,所以其实受众群本来就少,一般都是四大家族和皇室的人能消费得起,不过那些人要买早也买了,这兵器又不是时尚品,要经常更新换代,而且老兵器往往比新兵器要用得顺手,所以除非是武器坏了,或者遇见更好的,否则都不会更换武器。 除非这武器的价格公道,那么即便是门外汉可能也会买下来做投资,所以说白了就是,就算稀有但贵到一定程度也没多少人会去争着买,因为需要的而且有能力的大都有了,那些没能力买的再需要也买不起。 当然,有些特殊的情况比如说某某皇子的弓突然拉断了亟需更换这种的就不考虑了,毕竟这样的特殊的情况,都不知道几年才碰上一次,或者有没有机会碰上。 “还是这位小兄弟同情的,”老王听到凤云笙替自己说话,以为对方就一个入世未深的公子哥,当下更是下定了要狠宰她一顿的决心,“小兄弟,不是我不想给你算便宜些,只是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我也得赚钱,你说是吧?” “这个自然,商人赚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凤云笙点头。 “那连弓带枪,一共是十片金叶子,你看?”老王已经把手伸到凤云笙的面前。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凤云笙很直白地道,卫承一共就给了她十片金叶子,刚才花了一片金叶子去买头盔和甲胄,现在她是的确没有十片金叶子。 听到凤云笙说没钱,老王以为凤云笙想压价,当下就皱眉了:“十片金叶子是最便宜的,少一个子都不卖!” “恩,我明白的,所以我也没打算要买。”凤云笙也没生气,只是脸上有些惋惜,“我只可惜我现在一共就只有四片金叶子,否则我一定把它们都买了,毕竟这样好的牛角弓和红缨枪,十片金叶子一点都不过分。” 竟然觉得十片金叶子不过分?老王上下打量了一下凤云笙,只见对方衣着虽然并不奢华,而且样式还十分朴素,但看那料子便知是上等人家才穿得起的布料,这样看来对方的确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穿得简单是有心让自己不要太显眼。 这样说来,对方是着呢觉得十片金叶子很值,看来家里是那种富豪级别的人物了,他的脑子里迅速地转了几个弯,又道:“既然兄弟你是有心买的,不知你在龙城里可有亲戚?不妨问你亲戚借一点?” 凤云笙摇头:“不行,临行前阿父吩咐过我绝不可以向亲戚借银子。”凤云笙顿了顿,“本来想只买那张弓的,可想到还要买枪和马还有马的装备,便觉得还是得省些银子。” “这龙城里最好的马也不过五百两白银,马上全幅装备也就一百两,至于枪,一片金叶子的也可以买到不错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省下三片金叶子来买他的牛角弓。 “不,我枪法弱,但射箭的本领却是最好的,所以我宁可用三片金叶子去买一杆好的枪,而且还得吃穿用度,这里也得留下些银子防身。” 凤云笙微微垂眸,小声呢喃道,“当初就合该在家中多带些金叶子来,本来就是旁系,如此实在是丢人。” 凤云笙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老王听得清楚,尤其是“旁系”这词。 “不知这位小兄弟在龙城的亲戚是谁,看看老王我认不认识?” “就是……”凤云笙微微张开嘴,想说出那亲戚是谁,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顿住,“不,我的亲戚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一定不认识。” 见凤云笙一脸“不能说”的样子,老王哪里会觉得凤云笙的亲戚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当下就来劲了:“我老王在这龙城里开了二十几年的店,别的不说,这龙城里的人我是都认识的,你且和我说,我一定都知道。” 凤云笙摇头,果断地道:“不行,我答应过阿父要靠自己的力量进入三大营。” “小兄弟,你就说出来给我听,我老王保证不说出去。”老王诱导道。 “这……” 凤云笙有些为难地看着老王,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拔列浑,显然是要拔列浑替她说话。 拔列浑见她这般为难,当下便道,“老王,你就别问了,他家里人的确不让他说起家里的事。” 老王有些惊讶地看着拔列浑:“拔列浑,这么说你知道小兄弟的事?” 拔列浑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当下环顾店内,发现还好只有他们三个,便立刻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这么跟我说过而已。” 老王哪里会信拔列浑说的,当下只觉得有些蹊跷,对凤云笙的身份越发的好奇:“小兄弟,你就说出来吧,我老王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想讨你什么便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要好好向直系证明我的实力,所以不能让人知道我是……”说到这,凤云笙似乎很惊讶自己把这实情说出来一样,“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我要走了。” 凤云笙这般表现,在老王看来凤云笙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被自己这三言两语就探出了话来。 靠自己的力量进三大营?难不成还能不依靠自己的力量?老王的眼睛打了个转,刚才他的意思,是能依靠家族的力量进三大营? 三大营是什么地方,要进去里面可不是给点钱就能完事的,要是真能凭借家族的力量就能进三大营的话,那得是多大的家族啊? 而且听她刚才的语气,好像是只要她一暴露了身份,就能在新兵选拔里必过? 这样显赫的身份,除了皇孙贵胄,老王在心里不禁打了个机灵,那不是只有四大家族嘛! 刚才拔列浑对凤云笙的客气老王是看在眼里的,起初他还以为拔列浑经历过了那次事情后了收敛了性情,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啊! 是啊,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还不是像三年前一样那么冲?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他怎么可能对那小子特别对待? 而且刚才他言辞闪烁,分明就是知道这小子的身份! 怪不得要结义金兰! 只见凤云笙已经转身,当真一副要急着离开的样子,刚好这时门外进来了两个客人,对着老王就喊“给我们选两把弓”,显然是熟客。 要是换做平时,老王早就去招待这两个熟客了,但现在他却对他们熟视无睹,眼见凤云笙要走,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连忙把她给喊住:“哎呀这位小兄弟,你别急着走,别急着走啊!” 凤云笙当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老王:“有事?” 老王摇头:“没事没事,只是我觉得你身姿矫健,日后绝对能闯一番大事业,要知道三大营的新兵选拔里可是高手如云,里面的装备也都是顶好的,万一你因为兵器比别人差而落选,那实在是可惜啊。” 老王顿了顿,“现在正是我北燕国用人之时,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可不能就这样被埋没,而且与我家的枪和弓也实在有缘,”说着王老板露出了一副我是好人外加我真的很肉痛的表情,“唉,算我替国家做贡献,就把它们便宜卖给你吧!” 话音刚落,拔列浑就像听到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消息一样看着老王,刚才那两个被他华丽丽无视掉的熟客也都纷纷转头看着老王,一脸的不可置信。 谁不知道老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是出了名的财迷! “便宜卖是多少银子?”凤云笙不疾不徐地问。 “四片金叶子。”王老板十分肉疼地道。 “那也不行,我现在身上一共只有四片金叶子,可我还要买马和马的用具还有箭矢,还要留些银子做盘缠。”凤云笙十分的惋惜,“看来还是得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 说着凤云笙便摇头又准备离开,这时老王立刻喊住她,又道:“三片金叶子,我可以给你三十支箭。” “三十支箭太少了,我要买三百支。”凤云笙道。 “你要买三百支?你要那么多做什么?”老王惊讶道。 “练习啊,你刚才也说了,三大营的选拔高手如云,我当然要好好练习。”她顿了顿,“对了,只要两百支铁脊箭就够了,剩下的一百支用木箭就行。” 三百支箭其实是不贵的,但前提是没有“两百支铁脊箭”这一说。 三百支箭(两百支是铁脊箭),外加一张牛角弓和牛筋木的红缨枪才卖三片金叶子,别说他没赚一个子,别说他亏了手工费,光是那材料费,光是牛角弓和红缨枪的也要三片金叶子了,原材料这都亏了一百两。 但想想若是能因此卖了个人情给四大家族的人,虽然只是个旁系的,但好像也是旁系里很牛掰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公子哥好骗啊,只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好人”,那也是值了! 于是老王一咬牙:“好,那就三百支箭吧!” “可是只有一片金叶子,只够我买马和马具,我还得留些盘缠。” 老王当下就有些怒了,但一想到凤云笙可是四大家族的人啊,他怎么敢放肆,所以只是赔笑着说:“怎么会不够呢?我刚才也说了,龙城里最好的马也就五百两,马上全幅装备也就一百两,你还有四百两留作盘缠啊。” 是四百两,不是四百文啊,要知道四百两足够三口之家衣食无忧地过上十年了! 这样多的钱还不够! “四百两很多吗?”凤云笙有些不解地看着老王,“我吃一顿饭都要花上几十两银子了。” 老王被凤云笙的话弄得瞠目结舌,但一想到四大家族理里的人平时的吃穿用度,尤其是之前去忘忧阁里一夜风流花的钱,老王就觉得对方会这么说也很正常,而且也更加确定对方是四大家族的人。 “可是出门在外,是不是稍微忍耐一下?”老王的语气越发的恭敬。 凤云笙有些惊讶地看着老王:“这怎么可能,民以食为天啊。” 老王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老王可是很有经验,要他们听你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似乎还想到了对方的父母不是没给够钱她,只是她太过能花,所以才把钱花没了,老王心下摇头,不禁觉得这真是有钱任性的年代。 “那你觉得什么价格合适?”老王只恨自己投错了胎,没到四大家族里混。 “我算过了,现在离选拔不到十天,如果只要两片金叶子的话,剩下的银子也够我的花销了。”凤云笙理所当然地道。 “两片金叶子?”老王看着凤云笙,真是这样的话,光是材料他就亏了一片金叶子啊,“再加五百两如何?” 凤云笙给的答复是:很干脆地摇头。 “我也觉得这价格很低,但我也不想的,只是因为我手头上真的没那么多金叶子。” 老王当下纠结,要知道这牛角弓和的用料的确都是最好的,不说那突然涨价的,就说那红缨枪的枪头,用的不是一般的铁,而是钢,那是比普通的铁要贵上好几十倍的东西,盖因其比起炼铁来说,要麻烦许多,耗时也是要多上许多。 顺带一提,这年代用的冶炼钢的技术是炒钢,技术已经比较娴熟。 所以就算不算那三百支箭,光是弓和枪的原材料就要三片金叶子,而如今凤云笙却只肯给他两片金叶子,活生生的要自己倒贴一片金叶子外加一百两白银,这真是让老王十分纠结。 一片金叶子可是一千两白银啊! 老王虽然是卖竹木制品的装备为主,但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要他倒贴一片金叶子给凤云笙,你简直就是在他这铁公鸡身上拔去半个身的毛。 见老王如此纠结,凤云笙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当做是赊予我的,待我写封信回家,让我阿父托人给我些金叶子,然后我把剩下的八片金叶子还你如何?” 凤云笙看着老王那瞬间露出闪闪财迷金光的眼,若有似无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不想欠你人情,我阿父与我说过,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当听到凤云笙后半句话时,老王那财迷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换做一脸严肃的表情:“小兄弟,你这话说的我老王好像是个很贪财的人,我告诉你,我老王是最重义气和承诺的!两片金叶子就两片金叶子,就当是我老王和你交个朋友!” 因为老王在店铺的门口处和凤云笙拉扯,所以老王那些异常举动早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这回大伙听到老王这样说,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这这这真的是他们所认识的老王? 他们都是练武的人,对兵器本身的好坏自然也了解,虽然他们都觉得一开始老王是狮子开大口,但也知道那牛角弓和红缨枪是好货,加上现在如此难求,四片金叶子买这两件他们都觉得价格很公道了。 可现在,对方竟然只要两片金叶子,而且还要另外赠送他三百支箭,还有两百支是铁脊箭,光是那两百支铁脊箭的费用就够三口之家吃上一年了。 要是老王真的只卖两片金叶子,那怎么看绝对都是亏大了的,很可能连材料的钱都不够。 讲义气,重承诺,为了交个朋友会让自己吃这么大的亏?! 拔列浑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只知道凤云笙的家里有钱,可是在这个龙城里,有钱的人比比皆是,就像老王本身也是个有钱人,他会为了能结识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莫非老王鬼上身了,撞邪了,还是说他突然转性了? 北燕国的百姓大多比较直肠直肚,尤其是武人,大多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哪里像老王这样经常“思考”,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像老王想的那么多,把凤云笙和四大家族挂上去。 而老王看着那一群惊呆了的人,心里不禁冷笑,就说这些练武的人就只知道一股劲地去练武,根本就没有脑的。 你们现在一定觉得我傻了吧,哼,等到时候你们发现这小子的身份时,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不对,以他们这样蠢的脑子,可能就算知道了那小子的身份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没错,他们现在只会以为我是转了性子,然后碰上这等好运。 若是这样的话,那对他有效改善百姓心中“奸商”的形象可是大有好处啊,想到这,老王觉得这一金也花得值了。 做商人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投资,而在老王看来,最好的投资就是投资在人身上,就是对感情做投资,烧冷灶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四大家族是何许人家啊,平时就算你把全副家财都拱手献给他们,他们要么嫌不够看,要么就是拿了钱以后都未必肯理你,而那些常年住在龙城里的四大家族的成员,又有哪个是会有什么“落难”的时刻,所以就算想对他们做投资都是做不来。 但现在有机会啊,虽然只是一个旁系,但也是一个很有实力的旁系,只要他在这新兵选拔里能靠自己的力量顺利进入三大营,那好像就能向本家的人证明他的实力。 那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他们家族里的影响力就会提高?看着小子傻傻的,还是那种“有恩必报”的人,否则也不会说什么人情债最难还,连拔列浑这样的角色也能和他结义金兰,现在他见自己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如此热心的帮助他,一定会对自己心生感激,觉得自己的形象很高大。 一想到这,老王的心就雀跃啊,能不雀跃吗,不仅能卖人情给四大家族的人,而且还能让对方对自己心存感激,这对他的生意是有多么大的帮助,日后自己还不是能几百倍的从这上面赚回来,而且还有那改善百姓对他“奸商”的定位,如此一来,老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的投资太值了。 不就是一片金叶吗,值,太值了! “这样怎么好意思,卖得这样便宜你不会亏吗?”凤云笙似乎很不好意思。 “就是老王,你卖得这样便宜一定吃亏的,我给你三片金叶子,你只要把弓和枪卖予我就行!” 站在一旁打算买装备的其他人早就想出手了,这样好的牛角弓和红缨枪一共只三片金叶子,那红缨枪是至少值两片金叶子以上的,那就相当于牛角弓只要五百两到一片金叶子之间,就算是放在以前,这个价格他们也能接受,更何况是现在,简直是物超所值。 “我多加五百两!”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出高价,自然也有其他人跟着出,他们有的人家中是已经有这些装备的,但他们打算买回去留给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毕竟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多久,这些稀缺的玩意只会越来越贵,反正这样低的价格买入,以后要卖出去也不亏。 “我出四片金叶子。” “我外加一百两!” “我外加二百两!”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想叫开了,一百两一百两的往上加,老王根本就没想过要卖给其他人,也没想过其他人会去买,见他们这样自行抬价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你们别吵,你们别吵!”老王提高了声音,“我这牛角弓和红缨枪会这么便宜是因为要卖给这位小兄弟……” “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只能卖给他那么便宜,卖给我们就要十片金叶子吗!”其中一个人气不过地道。 “就是,你老王做买卖不是一向以价高者得作为公平的标准吗,怎么现在到这小子身上就不灵了?” “就是,你卖谁不是一样的卖,还是说你觉得这小子值得结交,我们就不值得了?” 来老王的兵器店买兵器的,多少都是有些家底的,虽然这些人在龙城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老王却也不敢得罪他们。 这些顾客都是上帝啊,都是他的米饭班主啊,他哪里敢得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老王只能陪着笑,“只是我见这位兄弟着实需要人帮助……” “我们也很需要你帮助,我家里也不富裕!” “就是,我也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心,奈何就是缺这兵器!” 他们个个都说得信誓旦旦,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老王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地步,他看了一眼凤云笙,见这当事人根本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越发是觉得孤军奋战了。 价格不断地抬高,已经抬到了五片金叶子了,只是到了五片金叶子以后,叫价的人明显就少了,但还是有人谨慎地叫着价。 “我出六片金叶子!” 这个人就是最开始叫出“三片金叶子”的那个人,他这话刚说出口,大家的哗然声都戛然而止。 六片金叶子,这无疑是一个高价,所以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愿跟了。 那喊出六片金叶子的人精神抖擞地扫了一眼武器店里的人,又看了一眼凤云笙,最后把目光落在老王身上:“老王,你看现在都没有人要再出价了,你看是不是该把那牛角弓和红缨枪卖我?” “这个、这个……”老王把目光移向凤云笙,希望他能说两句话,可谁知道凤云笙却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实在是把老王气得不行。 你这小子好歹给我打打可怜牌啊,好歹给我说两句话啊!不然他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可凤云笙根本就不着急,因为她知道就老王的性格而言,无论这些人怎么闹,他一定会把这两件武器卖给她的。 不过她也不打算让这个情况持续太久,毕竟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因为这样其实已经有些惹人注目了,于是就在她准备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却有一个出乎她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我出十片金叶子!” 忽然,一把明朗的声音传入了武器店众人的耳中,只见声音的主人穿着一件浅色窄袖长衫,面容白净清秀却身材偏矮小,一头黑色长发披肩,脚蹬用鹿皮所制的马刺靴,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带惊愕的众人,才把目光落在老王身上。 ------题外话------ tt这几天家里断网了~所以耽误了时间实在抱歉 还有十分感谢sensen26的月票~某凛好激动啊! 第9章:奇货可居 “卖武器的,快点把你这张牛角弓和这杆红缨枪枪卖给我。”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这、这个……”老王被刚才对方那一句“我出十片金叶子”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心下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这位小兄弟,你要买弓和枪是用来做什么,莫非也是要去参加新兵选拔?” “关你什么事,你只管卖东西予我就可以。”对方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上面有规定不能随便把武器卖给用意不明的人,而且小兄弟你看着好面生,应该不像是住在龙城里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的确是事实,而且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有了这个规定,类似于武器管制的玩意。 “你的意思是,我是身份不明的人?”对方显然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的确是上面的规定,我做买卖的,总不能做有违法令的事吧,至少小兄弟得先告诉我你是何人,家在哪里,我才好跟你做买卖啊。” 虽然这少年衣着的华丽程度和凤云笙差不多,而且架子也比凤云笙大,财也比凤云笙的粗,但是老王看了这么多年的人,先不说他不是练武的,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年并不是真正大户人家的孩子,因为在他身上老王感觉不到半点贵气,那一身贵族装穿着他身上,就像是有种“穿龙袍不像皇帝”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身份也不明,他根本就没有在龙城里见过他,问了好几次他是什么人又闪烁其词,而且也不像凤云笙那样有拔列浑带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士,即便是有钱人也不过是个暴发户,和正经的大户人家相比差的不是有点远,老王是没有什么兴趣和对方扯上关系的。 在老王心中,凤云笙虽然看上去好像傻傻的,但那是因为从小被养在家里,才会不明人间疾苦,但凤云笙给老王的感觉是,对方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股天生的贵气,那样的气质是与生俱来,即便她的相貌只是平平。 老王打量着这少年,只见对方有些心虚的样子,心底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那少年见老王不肯把牛角弓和红缨枪卖给他,当下就心急了,可他说的偏偏又在理,他又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总不能自己逼着对方犯法吧?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想起了他家主子的教诲:正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只要用钱砸,就一定能成功。 于是少年不打算来硬的,而是来个软的诱惑:“那我出双倍价钱呢?”幸好他出门的时候钱带得够多,不然就悲剧了。 众人听到他说双倍的时候都愣住了。 双倍?那不是二十片金叶子吗?!十片金叶子就已经够被人坑了,现在还嫌被坑得不够要来双倍?拜托,就算你家有的是钱也不要这样糟蹋好吧,可怜的金叶子们会觉得自己很没价值的! 老王也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财大气粗,用二十片金叶子买他的红缨枪和牛角弓,二十片啊。 那自己得赚多少钱? “老王,你就把这牛角弓和红缨枪让给他吧。”沉默多时的凤云笙突然开了口,“我觉得这兄弟也很需要它们,你也不必顾虑我,你能如此替我着想,我已经很是感激了。” 老王听到凤云笙突然这么说,两眼忽然就冒了金光,对方说已经很感激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牛角弓和红缨枪卖给那个暴发户,狠赚一笔? 但老王转念一想,不行,对方嘴巴上是这么说,但很有可能是客套话,甚至是气话,老王看了一下凤云笙,只见她的脸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老王心中想啊想,到底凤云笙是说真心话还是说赌气的话呢?但是他又想,即便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但难保她把这一次的事情说给她的父母知道时,那些老狐狸们不会察觉到什么东西,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自己也难保不会被他们察觉出来。 而且,自己刚才才说了,对方是因为没有说明买武器的意图,而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要是因为对方出了双倍价钱自己就把这两样东西卖给他,那不是显得自己很虚伪? 原来如此,那四大家族的少年是打算以这来考验我的品性,所以才会让我把它们卖给暴发户! 这下子老王完全不觉得凤云笙傻了,还觉得他有点扮猪吃虎的意思,老王想也是啊,想要接近他们四大家族的人那么多,他不提防着点能行吗? 自己差一点就被她骗了!一想到这,老王就突然有一种背脊冒冷汗的感觉,幸好自己聪明,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老王的态度就变得很坚决了,不就是区区二十片金叶子吗,不就是够一家三口过一辈子富裕生活的钱吗,老子不要了! 老子现在又不缺钱,却的是人脉,是权力,他不是只看眼前利益得人,他是一个看长线利益的! 到时候有四大家族的人在背后撑腰,他难道还怕赚不回来? “这位小兄弟,我刚才都说了我不卖你,是因为你没有说明买的原因,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即便你出一百片金叶子,我也一样不会卖的。” 老王拒绝得很严肃,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听得武器店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位铁公鸡,守财奴。财迷大王,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拒绝赚钱,而且还是那么多的钱? 一定是鬼上身了! 那少年一惊,没想到自己出了二十片金叶子对方都不肯卖,心想这卖武器的看来是一个良心卖家,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虽然自己是很敬佩这样的人,但问题是现在他要把东西买回去向主子交差啊,而他身上也就带了二十片金叶子,这可怎么办? 而凤云笙也是一惊,她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说了会承老王的情,可对方还如此坚持。 这人一定是想太多了,以为自己是试探他,凤云笙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有这一变数,她刚才就不要再压榨那老王,她爽快一些,也就不会拖到这样的地步了。 老王见凤云笙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是在思考关于自己的品性等等,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当着所有人的面道:“而且,我老王虽然是个商人,但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有几个银子就以为很了不起的人,我老王敬重英雄,所以即便对方是一穷二白,只要有本事,我老王也敬重!” 老王说这番话时大有一种铮铮铁骨的男子气概,听得所有人都热血起来了,他们还真的以为老王其实心底一直都是有一腔热血的,只是之前为了生存要拼命赚钱而已,当下对他的好感度就飙升了起来。 看见大家的神色,老王自知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可是凤云笙还是不说话,他以为对方还是对自己的表现不够满意,哪知道她只是在想要怎么婉拒才不显得突兀。 同为女人,凤云笙很清楚的知道这位浅色衣衫的少年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或者确切地来说,是少女。 就像当时凤云笙之所以就救下钩月公主,也是看出来对方是个女孩儿,所有才会顺便救了她。 而眼前这位姑娘显然不是练武的,绝对属于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类型,所以她买武器绝对不是为了自己。 此外且不说身上并没有半点贵气,就说对方的言行举止,她出手虽然阔绰但明显气场不足,她虽然看似野蛮,但实则是虚张声势,不像拓跋嫣儿那种,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女王”的气场。 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孩子出来买东西,哪个不是拖三带五的,至少也得有一个侍从,否则都嫌没有面子,除非对方是偷偷瞒着家人出来的,这点从她女扮男装上来说倒是有些可能,只是看对方穿得如此招摇,明显又不像要掩饰她的“高贵的身份”。 根据这种种,所以凤云笙推测,她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反而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而她处事也不成熟,看她这样子砸钱,一看就是她也是很少出来买东西的。 哪个大户人家是钱多得不用愁,而且下面的人还很少出去买东西的? 不就是天家奴仆,而且还是高级的近身丫鬟。 又有谁会指使丫鬟女扮男装出去买武器,而不是找一个太监去? 凤云笙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眼前此人就是钩月公主的近身丫鬟。 钩月公主,即便没有卫承昨天晚上那一番话,她也不想和钩月公主再有什么牵扯,毕竟她不想与这些在众人焦点下活着的人有什么联系。 所以当下她可不想被钩月公主惦记着名字,更不想被钩月公主留意上自己新的身份,她宁可不要那红缨枪和牛角弓,她宁可自己的装备再次一点,所以当下她只想看看能用什么办法,不会让人觉得她把武器让得太刻意。 只是老王哪里知道风云的心思,只一味觉得对方自己还有待考究,还在评判着自己是不是能够成为她的朋友,为了夜长梦多,为了对方想得太多,老王把心一横,索性道:“像这位小兄弟就不一样了,有志气有抱负,尤其是那不畏艰难的精神,简直是我北燕国的大勇士,若能与这样的英雄做朋友,我老王就算将这牛角弓和红缨枪送给这位勇士又如何!” 说着老王还真打算送,反正他现在都相当于亏了十几片金叶子了,他也不差再亏那三片金叶子,于是双手一伸,把牛角弓和红缨枪递到凤云笙跟前,“小兄弟,我老王知道你现在出门在外遇到了困难,当年我白手起家的时候也遇到过,所以今日我就把这牛角弓和红缨枪赠予你,希望你能用它们好好闯一番名堂出来!” 老王说这话时是声情并茂,简直是奥斯卡影帝级的水平,看得武器店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众人那叫一个激动啊,尤其是那些刚被热闹吸引过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前因后果,还以为凤云笙真的如老王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遇到困难却满怀壮志的三好三年。 要知道,能让那个素有铁公鸡之称的老王如此慷慨,如果对方不是三好到一定程度,那还会有什么原因啊! 就算是那些知道什么情况的人,也都被老王这一番话彻底的洗了脑,他们现在已经短暂性失忆,已经忘记了一个有金叶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白手起家的少年。 于是乎情况就变了,这里上演的就不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涉及到了权贵欺压平民,富人欺负穷人的戏码,大家纷纷看着浅色衣衫的少年,只觉得他扮演的就是那个权贵,而凤云笙则是那位有抱负有胆识的穷英雄。 这些看热闹的人里头,有不少是平民,就是平时打打猎卖卖菜的那种,之所以会在龙城里住,那是因为祖上够眼光,跟对了老板。可是他们成天生活在这北燕国权贵最密集的地方上,除了对外乡人会有些优越感以外,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是自卑着,自卑着自己这样的身份。 有些从事服务性行业的人还每天要受人嘲笑,受人怒骂,受人呼来唤去,有的时候某个公子哥心里不舒服,就拿平民来出气也不是没有的事,总而言之他们就是受着这些权贵们的欺压,在夹缝中生存的一撮人,他们虽然不敢抵抗,但心里却都敢怒,所以在看这浅色衣衫的女子时,目光都不禁厌恶了许多,而看凤云笙的目光,则多了几分怜惜。 “这牛角弓和红缨枪可是上好的兵器,你又不会武功,买来作甚?那小兄弟买来可是为了新兵选拔的啊。” 他们觉得凤云笙的毫无气动就是老王所说的英雄落难了,虽然他们不清楚个中缘由,但他们想可能凤云笙原先是一个修为还不错的人,但后来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哼,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家底好,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完全不把我们这些贱民当回事!” “就是,不就是多那几个臭钱而已么,就总想着高人一等,好像我们就合该用他们剩下的一样!” “喂,你们说归说,能不能就事说事,这公子自然是做错了,但也不是所有人富贵的人都如此。” “没错,而且偷拐强盗之事,不都是出自你们?” “刚才才叫我们要就是说事,现在就你们你们的喊,你们变脸比老天变得还快啊!” “哎呀快别说了,他们可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只要他们喜欢,把我等贱民都抓起来随便给个罪处死了,他们也一样没犯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贺兰家何时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我只是说‘他们’,又没有特指你贺兰家,你若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对号入座?” 怒火积压久了,一旦有爆发点,人就会把怒火全部爆发出来,尤其是自己并不是在孤军作战的时候。 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聚众生事这个词,可是大有内涵。 于是乎现场已经演变成了平民集团与权贵集团的抗衡,双方你说我一句我骂你一句,一来二去的,俨然有要失态升级的苗头。 那浅色衣衫的女子已经吓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出来买个东西都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自己没把东西买回去就罢了,她一想到如果公主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引起了这样大的骚动,她一定会责怪自己的。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心中来气,不是说商人都是只看钱的吗,自己只是给多点钱对方赚而已,而且不是还有价高者得这一说么,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凤云笙的身上,她想都是因为这个人,要不是他,那卖武器的就会把武器卖给自己了,而自己也不会被千夫所指了! 凤云笙明显感觉到一道毫无掩饰的带有攻击性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所以当下选择忽略。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记恨自己,毕竟在对方看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发生的,虽然这也是事实,不过她还是有些无奈,毕竟自己在后面的态度应该能让她觉得自己并无意争夺才是,怎么她就理解不了呢。 老王也远没有想到自己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言辞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当下也忙着当和事老,毕竟和气生财,要是他们在这里开架,分分钟都能砸了他的店,而这里的人有好些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万一对方来点什么理由比如说这不是我碰坏的,是那平民碰坏的不肯赔钱给自己,他可要冤得比窦娥还冤了。 都说了是平民了,既然是平民他能指望他们还什么钱,他们最值钱的就是他们的命了,可是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命有时候还比不上一匹马的命要贵重呢。 “够了,都不要再争吵了!” 一直沉默多时的凤云笙突然厉声喝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以及威严,让人无法不把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 凤云笙先看着那群公子哥,道:“你们是有身份的人,是一个个背负着家族名字的人,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你们与那些只会欺压百姓的混账不同,但为何现在又要做出这种混账行为?” “因为他们先辱骂了我们!”贺兰家的公子激动道,“但凡有羞耻之心的人,有尊严的人,都应该捍卫自己的尊严,更何况正如你刚才说的,我们不仅仅代表我们个人,还代表了整个家族,如果我们被人辱骂却还退缩,那岂非懦夫行为?” 凤云笙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转过头看向平民队伍,“那你们呢,你们既然不喜欢被人侮辱的感觉,又为何要对他们出言辱骂?” “因为他们平时作威作福多了!”平民队一个胆大的人也激动了起来,“若不是他们平时时常欺负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这样说他们?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的不是,但有没有想过,有人会去做贼,会去做强盗,那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见双方又准备要pk的架势,凤云笙立刻抢过了先机:“既然你们都不喜欢侮辱自己的人,又为何要争着去做那样的人?” 此话一出,他们突然大脑就短路了,我们不喜欢侮辱自己的人,那么为什么我们要争着去做侮辱别人的人? “我们只是为了教训对方才会这样做!” “我们只是为了教训他们才会这样做!” 双方几乎是同时说出这样的话,话音刚落,彼此都瞪大了眼。 “不对,这东西总有个先后次序,是他们先这样对我们,我们才反击的!”平民队里有人喊。 “哼,你们还好意思说?到底是谁刚才无缘无故说我们的?”权贵队立刻反击。 “所以说就连谁先攻击谁的都说不清楚了,”凤云笙没有给他们要开始骂战的机会,“既然你们不能理清楚是谁先动嘴的,与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为何不暂且放下这些事,做个宽宏大量的人?” 凤云笙见众人的神色渐渐平伏下来,又道,“在我看来,有容人之量,懂得宽恕他人的人并非软弱,而且还冤比那些好勇斗狠的人要强得多,因为他们不会因为自身拥有力量而忘记自己的初衷。 她看了一眼众人,“你们的初衷,只是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而已,可你们刚才的行为,与这个想干吗?你们刚才那些行为,在别人看来,你们到底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还是‘野蛮无理’,若是想不明白的,不妨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想。” 众人的脸渐渐地恢复到了平静,其实凤云笙说这些话并非是为了教育他们什么,她也不指望这些人会认同她的话,她只是给了个心理暗示,只是希望通过自己说话的这段时间里,能够让他们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变得冷静下来。 这类似于你在和别人争论得很愤怒时,你想开始爆粗了,这时先在心里默念十秒,一般来不是什么不可容忍的事,人就会在这十秒里慢慢平静下来,打消那个最初的冲动。 此方法可以有效减少因为冲动而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比如说冲动消费。 经过凤云笙这番话后,这两拨人明显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矛盾点就不激烈,而且也丝毫没有涉及到双方的利益,自然也容易放弃斗争。 看见双方平静下来,凤云笙才稍微放下了心,幸好她控制住了情况,不然这一闹开了,她都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出多少麻烦。 而其他人呢,他们只觉得凤云笙真的是个有胆识有气魄讲道理的有为少年,觉得老王识人的功夫不错,有些精明的人也觉得自己能理解老王为何要对这少年如此友好,原来是想做人才投资。 也是啊,对方要去新兵选拔,如果能进入飞虎营,万一对方爬到了高位了呢?到时候老王还不是能把这些钱赚回来。 不过这件事的风险极大,要知道三大营里个个都是精英,而且注重武艺,所以他们觉得凤云笙这个丝毫没有气动的人,要进三大营都困难,更何况还要爬到高位,那得多少年啊。 他们想,按老王的性格,他应该不会那么冒险的,所以说老王还是真的被这位少年感动了,看到他想起了当年的影子,所以才会如此帮他。 而老王心下也是越发的高兴,他想自己识人的眼光的确不错,看看这四大家族的少年,一派的正义凛然,果然刚才的呆头呆脑只是扮猪吃虎啊! 幸好他机灵,否则就要被骗到了,心里想着,更恨不得快些把人情给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小兄弟,这牛角弓和红缨枪你快拿着,我拿得都要手酸了。”老王把牛角弓和红缨枪又往凤云笙面前递了递。 凤云笙这次也不推辞,只是接过它们,向老王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用这牛角弓和红缨枪交小兄弟这朋友,值了!”老王笑着道。 凤云笙只对他微微点头,并不想再理他,然后看着平民队和贵族队的那帮人,又道:“麻烦让一让。” 没错,那两拨人已经把不大的店铺挤满了,所以她只想他们让开一条道,好让自己过去。 这些人现在至少是平静下来了的,至于她离开武器店后他们会做出什么来,那她就不管了,至少那时候即便他们闹到要找官府的人来,也与她无关了。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他们立刻左右推开给她让开了一条道,无论是平民队还是贵族队,看凤云笙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看伟人时的感觉,恍惚间就忘了对方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气动的普通人。 而凤云笙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反应,她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浅色衣衫的少女,便离开了武器店。 “老弟,你刚才太厉害了,就动动嘴就让那些人都平静下来了!” “而且你讲的也很有道理,果然是肚子里有墨水的,看来读书还是有用的啊!”拔列浑拍了拍凤云笙的肩膀,“最难得的是你遇到那样惨的事也没有自暴自弃,而且还发愤图强,老哥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拔列浑刚出了武器店就像开启了话唠模式一样,不停地在凤云笙耳边叽叽呱呱,声音还不小,好像巴不得让全街的人都知道凤云笙刚才的壮举。 凤云笙看了一眼四周,只觉得要制止拔列浑再这样说下去:“拔列大哥,不如我们先在附近找个茶寮喝口水吧。” “哦哦,是口渴了吧,这么一说我也渴了,路口那这边有个茶寮,我们往回走几步路就到了。” 凤云笙和拔列浑走了一会就到了一个茶寮里坐了下来,这茶寮开在十字路口附近,坐下来歇息的人也比较多。 凤云笙和拔列浑分别要了一碗茶和一坛酒,还有一盘花生米,这主要是给拔列浑下酒的。 拔列浑把酒倒在酒碗里,北燕国的酒与南穆国的不同,一般人喝的都是度数很低的黄酒,所以他们都是一碗碗地喝,就当水一样,也并不觉得醉。 一碗酒下肚,拔列浑觉得喉咙舒服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凤云笙那一碗茶,不由道:“老弟,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喝茶。”拔列浑话才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连忙更正道,“呃,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 北燕国的人都好酒,不论男女,除非是生了大病或者是小孩子才会喝茶。 “我从小酒量就不好,阿父怕我会被人灌醉,就一直喝茶了。”凤云笙淡淡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拔列浑也不多问,心想他阿父也真是个奇葩。 他们喝了一会儿茶,就在拔列浑觉得差不多该去买马的时候,只见那浅色衣衫的少女一脸愁色地走在大街上,凤云笙瞧见了,便起身朝她走了过去,拔列浑见她突然起身,也就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这位少年请留步。”凤云笙绕到浅色衣衫的少女前,“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你?”少女有些诧异地看着凤云笙,“有什么事吗?” “关于牛角弓和红缨枪。” 凤云笙这么说,少女立刻点头,她随凤云笙进了一条横巷里,然后凤云笙便将红缨枪和牛角弓递给那少女:“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 “老弟,你疯啦,怎么可以把它们送给这小白脸!”拔列浑惊愕地看着凤云笙。 “送给我?”那少女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凤云笙,现在的她经过刚才凤云笙那番出风头,已经对凤云笙没有偏见了,“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那种只会用钱欺压百姓的人吗?!” 要是让公主听到她用钱欺压百姓,公主一定会砍了她不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凤云笙看那少女一副要哭的样子,立刻解释,“相反,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把这张弓和枪送予你。” “什么意思?”那少女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当下止住了要哭的*。 “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被人误会了才会背负那样的恶名,而导致这个结果的发生,我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所以我想将这两物赠予你,权当是赔罪,不然我心中难安。” 凤云笙不确定她现在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现在事情已经有些闹开了,避免日后进入新兵里被人盯着,她最好把这显眼的牛角弓和红缨枪送出去。 更何况这红缨枪和牛角弓是那位钩月公主想要的,她可不想被那位钩月公主所惦记。 “可是,你不是很需要这弓和枪吗?这可是关乎到你的前程啊,你把它们让给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虽然没有了牛角弓和红缨枪,会让自己吃力一些,但是她相信自己不会有问题:“我并没有那么需要这弓和枪,只是老王夸张了而已。” 少女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心下是七上八下,她自然是想要牛角弓和红缨枪回去交差,只是她不确定凤云笙这么说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假话,万一因为自己而断送了一个少年的前程,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拿着吧。”凤云笙见少女犹豫不决,干脆把牛角弓和红缨枪递给她。 阳光下,凤云笙一袭深色窄袖长衫,一缕清风吹来,吹起了凤云笙鬓边的发丝,那少女看着凤云笙,只觉得眼前这少年虽然面容极为普通,可对方那淡漠却又温柔的气质,却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心动。 一想到在所有人都对自己充满敌意,却只有她能理解自己,一想到凤云笙刚才在武器店里那英姿时,一想到对方是一个人三好青年的发愤图强的英雄时…… 天啊,我该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 那少女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犹如小鹿乱撞,她低下头,羞涩地接过凤云笙的牛角弓和枪,却在接过枪的时候觉得手腕一沉,险些要将枪脱手。 “你没事吧?”凤云笙眼疾手快将红缨枪扶稳,“你一个人能搬得动吗?” 那少女只觉得自己在触碰到凤云笙的那刻如同被电击一样,脸上火辣火辣的,连忙把手收回,然后也不知道脸该摆在哪里,只是把头低得很低,一味地摇头:“不、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然后拿下腰上的小钱袋放到凤云笙的掌心上:“这、这这个给你,我我我不是那种欺压百姓的人,所以这些钱给你!” 说着她便抱着红缨枪和牛角弓,像逃亡一样跑了,凤云笙看着自己手中多出来的钱袋,打开里面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二十片金灿灿的金叶子。 “那小白脸倒真不像是那种专门惹事的公子哥,”拔列浑看着那钱袋颇有感触地道,然后他看着凤云笙,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不过老弟,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嘛,虽然对方是个男的,但好歹是有人喜欢。” “什么?”凤云笙不太懂拔列浑在说些什么。 “哎呀,你就别装你不知道了,那小白脸的脸都红了,还不是喜欢你啊。”拔列浑继续揶揄道。 “别胡说,那是她晒到太阳才会脸红的。” 凤云笙虽然觉得这个解释似乎也有些牵强,但比起一个陌生的女子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大众脸”的自己,前者显然要靠谱多了。 “哎呀老弟,你这样不行啊,告诉老哥,你现在是不是还没娶妻?” 凤云笙摇了摇头:“拔列大哥,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些无聊事的时候……” “什么叫做无聊事,这可是关系到传宗接代的问题啊,哪里无聊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无论哪个国家甚至是哪个时代都流行着的价值观,凤云笙也不想与他多言,只是径自走了出去。 为了避免有人说闲话,凤云笙让拔列浑去替自己选了一把弓(重三斤)和一把红缨枪(重十斤),而她自己则先去买马,午时在天香楼里集中。 于是他们便分头行动,凤云笙买了一匹马,这匹马她挑了马厩里最好的,虽然比起逸尘来说,它是相去甚远的。 买了马以后,她又买了马鞍、马镫、马鞭和辔头,买的自然都是高档货,保护好战马的装备自然也是十分重要。 而拔列浑也不负所托地给她选了一把比较好的弓和红缨枪,并且由于拔列浑和凤云笙是“结义金兰”的关系,老王特地给他算了便宜,当然老王是不知道这东西是给凤云笙买的,他只以为拔列浑是替别人跑腿的。 老王也有想过撬开拔列浑的嘴,但是拔列浑吃了一次亏,便把嘴巴闭得牢牢的,让老王只能看出对方知道什么,却应是撬不开他的嘴。 中午的时候他们先吃过饭,然后便开始商定接下来近半个月的训练内容。凤云笙和拔列浑对于训练内容上比较一致,他们都一致认为应该把练习臂力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其次便是枪的用法,再者是骑射。 但是练力固然重要,但练力量并不适合长时间练习,而且练力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在练枪的时候负重练习,所以在练习的时间长度来讲,还是枪刺用的时间比较多。 于是乎凤云笙中午吃完饭后,就开始了她学习用枪的第一课,她是和拔列浑到郊外的破庙附近的树林里练习的。 枪法的第一课比拔列浑预想的要好,他觉得凤云笙的领悟能力很好,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所以一个下午她就把本来要两天才能消化的内容都熟练掌握了,这实在让拔列浑吃了一惊,同时也让他有信心,将凤云笙在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打磨成一个能把枪使得不赖的人。 日暮,燕宫,月华宫。 “罗莲,你可算回来了!”钩月公主看着疾步而来的小宫女,倏尔将目光转到旁边那个太监打扮的少年,“卫承哥哥,你也来啦!” 第10章:李代桃僵 卫承点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秀雅姑姑呢?” “我估摸着你们快要到了,就让姑姑去雪园给我摘花去了。”钩月一边笑着说,然后鬼灵精地看了一眼四周,“我还把小八他们也一并打发去了,不然魏公公定会知道。” 在私下里,钩月在卫承面前习惯了用“我”字来称呼自己,这是钩月对她亲近的人所给的特权。 “还是钩月公主机敏,”卫承朝钩月走去,手里凭空多出一把红缨枪和牛角弓,将它们递给了钩月,“枪有些沉,你要小心些。” 钩月眼前一亮,连忙把牛角弓和红缨枪接过,在接过红缨枪的时候果然手下一沉,卫承立刻扶住她的手,柔声问道:“有没有事?” 钩月摇头,将牛角弓放到一边,拿起红缨枪便是挥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挥了片刻便觉得手臂发酸,她放下红缨枪,有些喘气地道:“这枪还真是沉。” “但这只怕是现在龙城里能找到最轻的枪了。”卫承微笑道。 钩月哼了一声,旋即翻了一个白眼:“卫承哥哥就是要笑话钩月。”说着便拿起牛角弓和准备好的羽箭,只见她缓弓搭箭,弯弓如满月,将弓弦一放,嗖的一声把箭支射在了月华宫外那颗古苍的干上,然后扭头看着卫承,秀眉一挑,眉宇间尽是自豪,“枪我是一直都练不好的,但要说射箭,我可是比我那些哥哥们都要厉害得多。” 她顿了顿,看着手里的牛角弓,“只是这弓一般,不然我可以射得更远。” “这不过是寻常的牛角弓,自然是比不上公主的射日弓。”卫承看了一眼那支箭落的地方,才转过头对钩月道,“公主箭法如神,卫承佩服。” 钩月下巴一抬,自豪地道:“那是当然的,”她顿了顿,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只是父汗总是觉得我是女孩儿,应该什么文雅端庄,就是不让我去兵营里玩,也不肯带我去冬狩,居然还把我的射日弓给收去了,要我学什么破诗经女红,真是无聊至极。” 钩月皱着眉,一脸的不悦,“真是的,我可是堂堂的北燕国公主,我们北燕国的女子也都和男孩一样能骑马射箭,又不是南穆国和西璃国的女子那般柔弱,怎么就不能去兵营玩,去冬狩了。” 卫承点点头:“公主说的是,但可汗也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而已,只要公主能够证明给可汗看您的实力,那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钩月恩了一声,脸上露出颇为赞同的神色:“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向父汗证明我的实力啊。”她把摸着那牛角弓,心里十分想念她的射日弓,“至少要让父汗把我的射日给还回来才行。” “只是公主,您真的打算参加这次的新兵选拔?”卫承问,“只怕秀雅姑姑不会让您去。” “怎么可能让姑姑知道!”钩月摇头,“要是让姑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父汗的。” “只是要参加新兵选拔需要数日,而且还要在兵营中度过一日,这样很难不让秀雅姑姑发现。” “卫承哥哥你平时都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就变笨了。”钩月轻轻地瞪了卫承一眼,又道,“我肯定是出了宫就不回来的了,你不是有会易容术的朋友嘛,只要新兵选拔那几天你替罗莲易了容,让她代替我不就可以了。” “啊?公主,您又要奴婢代替您啊?”以前每次钩月要外出玩什么的,都是罗莲做她的替身,不过都是不敢露脸的,只是睡在床上装病,“公主不行的,就算是奴婢代替您,可这么多天,秀雅姑姑一定会发现奴婢不在的。” “你先提前说要回家探亲不就得了,然后在卫承哥哥那住两天,然后等我要出宫的时候再混进来,刚好可以和我互换身份。”钩月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只怕事情没有公主想得这般简单。” 一个宫女要回家探亲,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即便是允许了,还有要想如何让罗莲混进去,是否能在两人调换身份的时候不被人发现,而且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罗莲是否能把公主这个角色演好,这都是未知之数。 “不是本来就很简单嘛,要多复杂?”钩月不以为然地道。 卫承摇摇头,把自己的顾虑告诉给了钩月知道,钩月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当下不由得心急起来:“那卫承哥哥,要怎么办才好?” 卫承看着钩月笑道:“我怎么知道,刚才公主不是才说卫某笨吗?” 钩月一怔,然后便鼓着腮说:“卫承哥哥小心眼!” 卫承哦了一声:“原来还小心眼。”说着就想转身离去,“那我这个小心眼的又笨的人就先走了。” “哎,别啊!”钩月哪里会让他走,立刻拉住他的袖子,讨好地道,“卫承哥哥~卫哥哥~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也是天底下气量最大的人,你不会和钩月计较的,对不对?” 卫承看着钩月,脸上流露出宠溺的表情:“真拿你没办法,”他轻轻摸了摸钩月的头,“要是被秀雅姑姑和魏公公知道我又帮你,他们估计要更加厌恶我了。” “秀雅姑姑和魏公公是不知道卫承哥哥的好而已,以后他们就会知道的了,而且他们虽然是对钩月很好,但是他们总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保护着,处处限制着我,实在太无聊了。” 钩月拉着卫承的手,拼命地摇着,“哪有卫承哥哥那样明白钩月要的是什么,呐,卫承哥哥,你就帮帮我嘛,帮帮小月嘛。” “好吧。”卫承似乎被钩月缠得没辙了,“这样吧,到时候我安排一个人进宫易容成你的模样,此人善于模仿,要在这几天瞒过秀雅姑姑和魏公公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钩月笑嘻嘻地看着卫承,“卫承哥哥,我知道新兵选拔的时候除了考骑射,还有考力气和枪刺,那个,你知道的,我的力气和枪刺都很弱……” 钩月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表情,卫承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会保证你安然进入第二关,这样可是满意了?” 钩月一把抱住卫承,雀跃地道:“满意满意!我就说嘛,卫承哥哥是最好的!” 罗莲愣住了,虽然她知道卫承和钩月公主的感情很好,就像哥哥和妹妹一样,但是他们之间的确不是亲兄妹,不说男女有别了,就说那身份,要是被人看到公主这样抱着卫承,背地里又免不了要议论一番了。 所以当下罗莲也很尴尬,只选择把头低着,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卫承也意识到这样的不妥,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窘迫,只是从容地把钩月轻轻推开,然后道:“公主,虽然你把我当做是哥哥,但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男女有别的道理你可清楚?” “哼,我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卫承哥哥何时见过我会顾忌其他人的眼光?”钩月的确从来就不会理会别人的想法,只是按着她的心意去办事。 “那不知这其他人里,是不是也包括那个少年?”卫承微笑着问。 钩月自然知道卫承口中的“少年”指的是谁,当下脸上一红,别过头:“当然也包括!” “这样啊,”卫承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若真是如此,只怕那少年就算是心里有公主,也会因此而却步。” “为什么?”钩月激动地转过头看向卫承,“哪有人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不喜欢原来喜欢的人。” “公主不是时常说不喜欢那少年吗,怎么对这个如此在意?”卫承笑着反问。 话音刚落,钩月的脸更红了,只是这红里还有几分是因为羞愧导致的:“你说不说!” 钩月每次理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对方得时候,就会用自己得身份来压对方,卫承知道她这是气急败坏了,当下也就不再逗趣她。 “公主不是男孩,自然是不知道我们的心思。”卫承不疾不徐地道,“但凡有些教养的男子,都会因为心仪之人有了其他爱慕者而却步,就算心里还是喜欢的,但表面上却不会表露出来,否则不就是成为了强抢民女那一类人吗?” “是这样的吗?”钩月不明白地看着卫承,见他点头,钩月便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们男人怎么那么婆妈,喜欢也不说出来,比我们姑娘家还扭捏。” “这叫含蓄。”卫承解释道。 “含蓄什么啊,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啊,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要不是上次凤云笙给钩月这么一个下马威,她也不会拒绝承认自己喜欢她的事实,“再说了,我见我们北燕国的男子都挺大方的,所谓的含蓄只是说得比较委婉,不像你说的那样扭捏着不说。” 北燕国民风开放,大多数男人女人都比较直率,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转弯抹角,有些大胆的只是见对方第一面都敢表白,而有些比较内敛的,就像罗莲那样的女孩子,即便嘴上没有说,但行为却已经能充分表达出她对那人的爱意。 比如说脸红什么的,一般情况下男方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比如说像拔列浑这样的粗人也看得出来罗莲喜欢凤云笙,但是像遇到凤云笙这样的特例,那自然只能自己去撞豆腐脑了。 不可否认,钩月公主的话说的在理,只不过那只适用于北燕国的人而已,不过卫承当下也没纠结什么,只是笑了笑:“是,公主说的对。” 钩月却见卫承如此平顺,倒是心里真的有些怕了,她想那少年本来就是个怪胎,谁没事会不接受封赏,会在知道自己是钩月公主之后还敢这样对待自己的。 这么说来,他在这方面也会那么奇葩也是很有可能的啊,一想到这,钩月的心就开始慌张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难得有个男人她是看得上的,而且比那慕容晓不知好看多少倍。 而且她最喜欢的事就是挑战有难度的事情,越是她得不到的,她就偏要得到。 “本公主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关乎到王家的颜面,的确是要注意一些。”钩月公主看了一眼卫承,然后又看了一眼罗莲,“所以你们绝对不能把刚才的事向其他人提起,知道了吗?” 罗莲自然是连连点头的,她怎么敢把公主的私事透露半句,而卫承自然也是点头,因为他根本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和钩月公主的关系。 “好吧,那今天就先这样,”她看着卫承说,“待会我还要去看皇贵妃姐姐,卫承哥哥你就先走吧。” 听到皇贵妃三个字,卫承不由问道:“皇贵妃如今在宫中可安好?” “当然安好,卫承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汗把姐姐宠成什么样子的。” 在私下里,钩月是把慕容倾当做了姐姐看待,毕竟她们两人的岁数相差得不大,比起正儿八经得叫皇贵妃,叫姐姐显得比较亲切,而比起她的那些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来说,慕容倾更让她觉得有姐姐的感觉。 当然这是不合规矩的,但在钩月面前,什么规矩都是浮云。 “现在皇贵妃姐姐有了身孕,父汗也时常留宿在她的毓秀宫中,整一夜的守着,可宝贝呢。”说着钩月故意一副吃醋的样子,“现在啊钩月都觉得,自从皇贵妃姐姐进宫后,父汗连钩月都少见了很多,可真是让我吃醋。” “可汗最宠爱的人还是公主,这点公主无需怀疑。”卫承有些着急道。 “我知道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卫承哥哥不用那么紧张。”钩月笑着看卫承,“不过皇贵妃姐姐有像卫承哥哥这样的好表哥,实在是让钩月嫉妒。” 一开始钩月之所以会主动接触慕容倾,也是卫承的意思,他知道慕容倾一个人在深宫中定然会受到排挤,所以才希望有钩月能站在慕容倾那边,万一有什么事,至少有个人能在燕王那里说上话。 “公主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又何须嫉妒。”卫承道。 “哪里有万千,以前明明只有父汗和秀雅姑姑和魏公公而已。”钩月说这话时眼里透出淡淡的寂寞,“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现在多了卫承哥哥和皇贵妃姐姐。” 说着钩月的眼神忽然变得认真:“卫承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皇贵妃姐姐,我可以偷偷带你去,让你和她见面。” 卫承立刻摇头:“这怎么可以,”宫中耳目众多,慕容倾现在是众矢之的,他不可能再让她承受这风险,“而且公主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卫承哥哥是指不能把你让我做的事告诉姐姐么?”见卫承点头,钩月又道,“我记得,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姐姐知道你对她好不行么?” “当然不好,这于礼不合。”卫承顿了顿,“总而言之,皇贵妃就有劳公主照看了。” “好了好了,一说到姐姐的事上,卫承哥哥就变得啰嗦了。”钩月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放心,我很喜欢姐姐,所以会好好照顾她的,还有我的小皇弟。” 说到这,钩月靠近了卫承,笑声地道,“卫承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之前我有和父汗聊过小皇弟的事哦,我看父汗对小皇弟很是喜欢,我觉得如果姐姐生下来的真的是小皇弟,说不定父汗会把我大皇兄小可汗的位置给撤了给他呢。” 如今北燕国的太子资质实在平平,而已还偶尔会被检举德行有亏的事情,所以燕王对他这个大儿子实在是不太喜欢,一直都有想法将他给撤掉。 之前拓跋嫣儿得宠,所以五皇子便成了最有可能的那一个,而比起太子来说,五皇子也的确比较靠谱,只是现在随着拓跋嫣儿与慕容倾的矛盾升级,而燕王又是一边倒向了慕容倾,做儿子的必定是帮着老妈的,所以燕王也连带的把五皇子看得也不顺眼了。 除此以外燕王还有五个儿子,但那五个儿子要么就是聋哑瞎子,要么就是智障,要么就是吸食五石散,所以燕王就算是禅让,也根本没想过要把王位传给这些儿子。 听到钩月公主这么说,卫承立刻道:“公主,这些话还请公主不要对其他人提及,即便是秀雅姑姑和魏公公也不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和魏公公也一直不太喜欢姐姐,所以这些事我一直不敢跟他们说,就只和你说。”钩月道。 “恩,这样就好。”卫承顿了顿,“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不然待会宫禁就不好走了。” 钩月点点头:“好,那卫承哥哥得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啊。” “恩,一定。” 说罢卫承便离开了月华宫,见卫承走了以后,罗莲才走向钩月,有些胆怯地道:“公主,您真的打算要去新兵选拔?就算能瞒得过秀雅姑姑他们,也难保能瞒得过穆都统他们啊,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公主您,那到时候……” “那就到时候再说,”钩月看了罗莲一眼,“再说了,这次又不用你假冒我,你怕什么?” “奴婢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奴婢实在是担心公主的安全。”罗莲诚恳地道,“您想想,刀剑无眼,万一公主到时候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而且公主是千金之躯,要去那些肮脏的地方与男人同睡同食,即便是一天,传出去了也对公主您的名声不好啊。” 之前罗莲只以为钩月手痒想玩玩弓和枪,她压根就没想过钩月会打算去什么新兵选拔,要知道如果钩月真的去了,别说有个什么闪失了,只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还怕本公主的武艺会比不过那些人?”钩月已经是地使之境的人了,她当然是不怕的,“再说了,我是不会让那些人发现的,你忘了吗,卫承哥哥有会易容术的朋友,到时候让他帮我一下不就可以了。” “奴婢不是担心公主的武艺比不过那些莽汉,只是……” “没有只是可是的,”钩月的脸明显变得不太好,“还有罗莲,我说过你很多次了,你不要总是奴婢奴婢的叫着,你看看卫承哥哥,他也不会草民草民的叫。” 那怎么能一样!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她又是什么身份的人,她要是真敢那样放肆,只怕早就被秀雅责罚了一顿。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她哪里敢真的说出来,“公主,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即便是要拿回射日弓,也有许多办法的啊。” “不用考虑了,就这个!”钩月果断地道。 “可是公主……” “不要那么啰嗦!”钩月不耐烦地瞪了罗莲一眼,她以前就觉得罗莲啰嗦,现在更觉得她啰嗦了。 罗莲只好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她实在不懂钩月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去新兵选拔,虽然钩月经常做一些很荒唐的事,比如说没事就女扮男装跑出宫去玩,但这样危险的事,而且还一去多日,是前所未有的。 难道真的只是是为了射日弓? 罗莲当然不知道钩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卫承曾经私底下告诉过钩月,新兵选拔里会汇聚全北燕国最有抱负、武艺最好的男子,而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位少年,很有可能也会出现在那里。 钩月知道之后,就一心想去参加新兵选拔,只想在那茫茫人海中见上凤云笙一面,一来是想观察一下对方的实力,二来最好能打败他,然后让他对自己赔礼道歉。 然后嘛,当然是要和对方增进感情啦,钩月心里暗暗想着,只希望能快点见上那个少年一面。 于是卫承就告诉她可以去东街老王那买那一杆牛筋木做的红缨枪和牛角弓,然后告诉钩月今天自己得空可以帮她把武器带进宫,所以罗莲才会奉钩月的命今天前去西街买牛角弓和红缨枪。 见钩月心意已决,罗莲不敢再劝,只是她在想,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秀雅,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万一有什么差池,可不是她能担当得起的。 “罗莲,这红缨枪和牛角弓你一共买了多少银子?”钩月随意地问道。 听到这,罗莲才记得自己还没把买这两样东西的事告诉给钩月知道,于是便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尤其着重讲了凤云笙知道她是被人冤屈,以及把弓和枪送给自己的这一段。 “没想到你难得出去买一趟东西,也会遇到这样的事。”钩月看着罗莲那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毛,“我说,罗莲,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男子了?” 罗莲先是一惊,然后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说:“恩。” “哈哈,看来我是无意中撮合了一段姻缘啊。”钩月高兴地笑着,“你把他的相貌告诉我,我去给你留意留意,要是这个男的真不错,本公主就帮你说媒去。” “不,不行的,公主,奴婢只是喜欢他而已,但是奴婢没有想过要嫁给他。”罗莲连忙摇头,“罗莲只希望能伺候公主一辈子,除此以外别无他想。” “傻丫头,你伺候我一辈子有什么好的,女孩长大了就得嫁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等你出嫁那天,我会让姑姑给你置办好嫁妆的。” “公主……”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钩月不欲再多说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姐姐那了。” 就这样,凤云笙开始了枯燥的训练生活,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睡觉,日复一日,转瞬就过了四天。 入夜,龙城某处。 凤云笙走在那窄小深长的密道上,直至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你来了。” 凤云笙穿着一件干净的深棕色窄袖长衣,对襟处是皮革所制,头戴一顶皮毡帽,脚上踏着一双牛皮马刺靴。 凤云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径自来到卫承面前,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一男一女,两人的相貌都十分平常,一个身材高大,一个娇小玲珑。 “看来那本书对你有些用。”卫承看着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凤云笙,微微侧身,做了一介绍的姿势,“这便是我那位替你做人皮面具的朋友,叫做狄伽罗。” 凤云笙看着这个狄伽罗,只见对方穿着一件彩色宽衣长袍,身上挂着珠翠玛瑙的饰物,乌黑的长发及腰,头上戴桃色四方帽,手臂上戴了四串不同颜色的翡翠珠子,紫、绿、黄、白,十分惹人注目。 “我叫狄伽罗,不知阁下尊姓大名。”狄伽罗的声音与她平实的相貌不同,是一把娇俏的声音。 “古月。”凤云笙淡淡地道。 “古月?”狄伽罗饶有兴味地看着凤云笙,“古月,那凑起来不是一个胡字么?古月兄弟的名字起得真有趣。” 狄伽罗自然知道凤云笙的古月只是化名,正如凤云笙也明白,狄伽罗也只是一个化名而已。 狄,有邪恶之意,而伽罗却是佛家的香木,色黑,曾有《华严经》将伽罗比作菩提心,比起她的胡,凤云笙觉得狄伽罗这个名字起得更有意思。 只是她不会把这些无聊的东西问出来,只是淡淡地看着狄伽罗:“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事存疑,还请狄姑娘解惑。” “哦?是什么事?”狄伽罗有些好奇。 “不知狄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脸部大小与构造。” 凤云笙虽然不会做人皮面具,但她知道要做一面人皮面具,是需要按照所用之人脸部的构造来做,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精准,但大概总得要知道的。 而狄伽罗给她做的人皮面具,却是十分精准,可凤云笙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她。 “那是因为他告诉我的。”狄伽罗大方地指着她旁边的那个男子,“是吧木易?” 凤云笙把目光落在那个叫做木易的男子上,对方上身穿着一件粗布短衣,下身是竖腿的灯笼裤,衣领袖口处以棉花滚边,头上戴着一顶羊毛毡帽,脚踏马刺靴,是标准的游牧民族装扮。 这张脸她并不陌生,因为就是当日跟踪她的人。 被唤作木易的男子点了点头,对凤云笙道:“是鄙人告诉狄姑娘阁下的容貌,所以才能制出这人皮面具。” “单凭告知容貌就可以做出如此精准的人皮面具,”凤云笙看着狄伽罗,眼里看不出情绪,“狄姑娘好手艺,不知师承何人?” “家师是世外高人,不喜欢被世人得知,所以伽罗也不便告知阁下。”狄伽罗淡淡地道。 “是我唐突了。”凤云笙也不打算追问。 “好了,既然你们都打了招呼,那么接下来就谈正事吧。”卫承看着凤云笙,“古月兄弟,不知这几天来你的枪法骑射和力量练得如何了?” “进展尚可,至少过关不是难事。”凤云笙道。 “若只是过关,只怕会被筛去禁卫营。”狄伽罗道。 “只要拿到好名次即可。”凤云笙道。 “哦?你有把握在进入飞虎营?”狄伽罗看着凤云笙,“第二关和第三关可不像第一关那样不涉及内力,你觉得你的胜算会更大吗?” “这点就不必狄姑娘担心了。”凤云笙淡淡地道。 “也是,是轮不到我担心。”狄伽罗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 “伽罗,我相信古月兄弟一定可以进入飞虎营,你就不用担心了。不过刀枪无眼,到时候还需得古月兄弟多加小心。” 卫承顿了顿,目光落在木易身上,“木易,你与古月兄弟潜入飞虎营后,古月兄弟便是你的主人,你要好好帮助古月兄弟,不能让他有半分差池。” “是,属下遵命。” “此外,伽罗说人皮面具是要保养的,所以她也会随你们一同潜入军中。” “没错,我那些宝贝儿可都是要悉心呵护的,每隔半个月至少要保养一次,否则长期暴露太阳之下会损坏面具本身,”狄伽罗顿了顿,“说起来,不如就趁着今天我先帮古月阁下保养一下人皮面具?” 凤云笙略一沉吟:“如此便有劳狄姑娘了。” 凤云笙将人皮面具撕下,只见面具下是一张黝黑满脸是疤的脸,狄伽罗和木易都是一愣,而前者则笑着接过那人皮面具,然后再把面具还给她。 “木易不需要保养吗?”凤云笙把人皮面具戴上。 “来之前便让狄姑娘替我保养过了。”木易道。 凤云笙微微点头,也并没有再问什么,这时狄伽罗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们一开始只是个小兵,估计是没有休沐这样的待遇的,而一般情况下,小兵是很难离开军营的吧。” 狄伽罗看着凤云笙,“不过呢我是不会做出那种女扮男装的事情来混个小兵当,要和那群臭男人吃住在一起,我才不要呢。” “不知狄姑娘是用什么身份留在军中?” “军妓啊。”狄伽罗理所当然地说。 话音刚落,木易便看了一眼狄伽罗,那眼里明显带有一丝严厉,而狄伽罗只是闪过那抹视线,又道:“据我所知龙城里的军妓也不是终日留在军营中,她们是从龙城方圆百里内的妓院里挑选出来的,恰好每隔半个月会进入军营一次,每次逗留一天,第二天天一亮便会离开。那时候我自会在帐外挂上木牌‘伽罗’二字,你们两人分别进来找我便可。” 她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木易,“只要你们两个在我帐中逗留久一点,我自然就不需要接待其他的士兵。” 这些进入军营的军妓,个个都要确保是没有内力修为的弱女子且没有龟奴之类的男丁跟随,加上只能逗留一天,进出前后均会根据画像清点人数,而且一般供货商也就那几家妓院,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也不会有奸细混进其中。 “若我们不能成为第一个进入你帐中的人呢?”木易问。 “那时候我自有我的办法,反正我不会吃亏给那些士兵。”狄伽罗不以为然地道。 “日后你们进了军营,其中消息的传递也要有劳伽罗了,其余时间有要传出来的消息,也可以找阿六带出来。”卫承适时地开了口,“阿六一向负责运送军营里的食材,到时候如果你们如果有消息要传出来,可以找到阿六。而我如果有消息要传给你们,也会让阿六带给你们。” 凤云笙微微点头。 “如今拓跋羽干的事对拓跋家的影响颇大,朝中群臣对拓跋家都有非议,慕容亮打算趁此机会实施他的计划。” 拓跋羽干在雁门关的种种是最近两天才传回龙城,此事一传回龙城后,便惹得群臣非议,都说拓跋羽干是个庸将,白白浪费了众多北燕国将士的性命。 燕王知道这些消息之后也都很气愤,拓跋嫣儿愈发遭到燕王的冷落,然而慕容亮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并非是为了铲除拓跋家,而是为了让燕王有废除太子的念头。 尉迟家的人也没有参加雁门关的战役,但正是因为没有,慕容亮才可以大做文章,更何况在十八年前那场三国之乱中,尉迟家也曾经有过这样领兵的失误,虽然情况远不如拓跋羽干的严重,但也是导致当时北燕国受了不少的损失,所以尉迟家才会之后都没有被委以领兵的重任,甚至当时燕王还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这件事原本已经平息多年,但是如今拓跋羽干出了这么一桩事,自然能让慕容亮顺带着旧事重提,而且卫承已经告诉慕容亮钩月对他说的那番话,那就是燕王也有心思废太子,而且还是立慕容倾的孩子当太子。 但是如果仅凭慕容家的力量,只怕就算燕王愿意,群臣也不会首肯,所以慕容亮要拉拢其他阵营的势力帮他完成废除太子的目的。 独孤家向来是拓跋家和尉迟家的墙头草,所以有可能拉拢的,就只有拓跋家了。 但是他们慕容家与拓跋家积怨已深,慕容亮需要有一个契机,或者说大家共同的目的,但那个利益点不能是废除太子,至少不能让拓跋家认为慕容家有心废除太子,只能是像打压尉迟家这样的目的。 当然,慕容亮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些事的,他会先让拓跋家先受一番打击,然后再对他们伸出援手,卖拓跋家一个顺水人情,而且还会向拓跋家提出条件,让他们不会怀疑他内里的目的。 但也不能提出得太晚,慕容亮估摸着就这个月内提出就差不多了,燕王想废太子立慕容倾的孩儿做太子的事,燕王可能只告诉过钩月和慕容倾,所以拓跋家是不会知道燕王有这个用意的,而打压尉迟家,拓跋家就会认为这是既可以化解自己家族危机,又可以趁机将太子废除的好事,而将太子废除,最有可能被燕王立为太子的人,必定就是他们的五皇子,毕竟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被拓跋家或者是尉迟家,弄得无法继任王位。 而到时候,拓跋家就会全心全意与慕容家一同对抗尉迟家,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一切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慕容亮想让慕容倾的儿子成为太子,他日将燕王密谋杀害后,就可让慕容家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坐上皇帝的宝座,到时候他就可以做摄政王,慕容家人人都可以做顾命大臣,到时候只要完全掌控了朝廷,慕容亮想要自己称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是慕容亮一开始的想法,这个过程会有点漫长,需要花费三年五载的时间,但是慕容亮不介意等这些时间,因为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的确,这对慕容亮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有一点慕容亮不知道。 那就是,卫承不会让他等了。 第11章:我回来了 卫承对慕容亮说,这样是夜长梦多而非最稳妥的办法,即便他们夺得了太子之位,但如果不能登基那一切都是假的,燕王突然驾崩必定会引起骚乱,毕竟燕王的身体一直很好,突然病逝的说法说不过去,而如果是刺杀,那就必定要查出一个幕后黑手,若此人分量不足,也难免会惹人怀疑。 在如此多的疑点之下,身处太子之位的人反而是最危险的,最容易惹人怀疑,而且此时慕容倾的儿子尚且年幼,即便群臣要改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不能确保拓跋家和独孤家甚至是尉迟家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而且还是孤注一掷。 而且,要完全掌握朝廷,也不知道其中需要耗时多久,万一不是三年五载,而是十年二十年,那么等昔日幼儿长大成人时,难免不会想着重新掌握朝中大权,继而诛杀外戚。 与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打他们一头闷棍,然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登基为王,将龙城内四大家族的人全部扣押下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人一死,想造反也得下辈子。 卫承对慕容亮说了他的计划,与其让燕王真的下令废太子,倒不如只让群臣都知道燕王有意思废太子,然后在这个时候把燕王密谋杀害,将这个罪名扣在太子尉迟家身上,绝对会让他们百口莫辩。 而这个时候,那些断胳膊少腿甚至时智商不行的皇子们,以防万一,也得暗中消灭了,而五皇子也要派人去暗中刺伤,但不能把他杀死,将这些罪也一并算在太子和尉迟家的头上。 而这时尉迟家的人定会反扑,首当其冲的便是拓跋家,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子出事,那么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便是五皇子,尉迟家的人定然会说是拓跋家的人毒死燕王,然后嫁祸给他们尉迟家。 而独孤家在这个时候必定会先独善其身,两方都不帮,先静观其变,如此一来蚌鹬相争,慕容家便可从中得利。 有了五皇子被刺杀的开端,拓跋家不用怂恿也会打算将太子暗杀了,毕竟在慕容倾的孩子还没出世以前,只要太子一死,那么五皇子便是不二的帝位人选,慕容亮要做的,是怂恿拓跋家逼独孤家表明态度,将独善其身的独孤家拉下水。 而卫承很确定,无论太子遇刺是否会死,必定都会引发尉迟家对拓跋家更强烈的攻击,暗杀五皇子的事,只怕也会层出不穷,在这期间,太子和五皇子双双暴毙也未可知。 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的混战,势必会将局势搅得很乱,而局势越乱,对慕容家就越有利,当然在拓跋家的心目中,慕容家是帮他们的,却不知慕容家只是在隔岸观火,暗中将拉拢群臣,然后适时的来一次火上浇油。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场争斗不会也不能延续太久,两个月估计就是极限了,等他们斗得差不多的时候,慕容家再突然出击,将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来一次欲加之罪,火速控制燕宫,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只要他们家主及直系的人都死掉,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卫承把这一切描绘得无比顺利,仿佛一切都会按卫承所说的那样上演,听得慕容亮十分心动,于是慕容亮便按照卫承所说的去做。 这个计划里,时间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而这个时间指的是离慕容倾临盆的时间。 挑拨争端之时,慕容倾的儿子必定不能出世,这样才会将慕容家置于最安全的位置,因为就算慕容家会被人怀疑,但只要说一句皇贵妃腹中的孩儿还不知是男是女就足够了,即便他们都知道,慕容倾腹中的孩儿,一定会是男儿。 而慕容倾距离临盆大概还有三个多月,在清算独孤家、拓跋家、尉迟家的时候,慕容倾的儿子应该已经出世了,但在尉迟家和拓跋家的争斗还未到后期时,慕容倾的儿子最好还没出世,否则会让他们警觉。 根据种种,慕容亮决定在这个月内先私下表达对拓跋家的援助之意,然后下个月初便开始对尉迟家进行打击。 而凤云笙所要做的,便是在潜入飞虎营后,在两个月内取代穆项北在士兵心目中的位置,但不能在明面上夺位,因为都统的位置,要在慕容亮政变前夕才可以夺取。 他们约定新兵选拔结束后当晚会再碰头一次,那时候便是制定更详细的计划了。 而这一些都是后话,凤云笙的第一步,便是要顺利闯过新兵选拔,进入飞虎营中。 而在这之前,凤云笙还有一件事要对卫承说。 “凌玉,你留我下来,所为何事?” 狄伽罗和木易离开后,凤云笙让卫承先留下来,因为她有事要单独与他说。 “钩月公主的婢女会去买牛角弓和红缨枪,是你的意思吧。”凤云笙看着卫承道。 卫承微微一怔:“怎么?这件事难道让你为难了?” “我想你我之间不必太多转弯抹角,你的用意,我大概猜得一二,而我也不是想兴师问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与钩月公主再扯上什么关系。” 卫承又是一怔,刚想说什么,凤云笙又道:“那二十片金叶子,就当是你给我赔罪的礼金,我可以不把这一次的事放在心上,但是,”凤云笙的眼里突然多了一抹冷色,“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你还想我们能够有最基本的信任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那二十片金叶子是我给钩月公主的?”卫承有些惊讶地看着凤云笙,要知道世间的金叶子都长得一样,她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谁的金叶子。 “因为金叶子上熏了一股潮味。”凤云笙淡淡地看着卫承,“我想钩月公主所住的地方,不至于有如此潮湿的地方。” 有潮湿的气味?的确那二十片金叶子是卫承从家中的地下密室里拿出来的,密室阴潮,会有味道也是正常,但是这种潮湿的气味在阳光下应该很容易驱散才是。 但卫承没有仔细闻过这些金叶子,而且看凤云笙这么说,她的确像是因为察觉到了金叶子上有潮味所以才会得知那二十片金叶子是自己给钩月公主买兵器的钱,由此推断出后面的事。 “凌玉,这一次的确是我的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卫承一脸歉疚地道。 凤云笙无视他的愧疚,只问:“凤家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凤家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卫承道。 “最好如此,”凤云笙看着卫承,四周的温度忽然骤然变低了几度,“如果你在凤家的事上对我有所欺瞒,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承一怔,但旋即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卫承心下不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凤云笙竟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毕竟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凤云笙感到不舒服,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帮她而已。 只是卫承不知道,凤云笙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对他如此客气,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她就远不是如此客气的警告那么简单了。 而且凤云笙要告诉他的是,无论会影响什么大局,如果他对凤家的事知情不报,那对他带来的影响,绝对比告诉她后的影响来得更多。 之后凤云笙继续着苦修的日子,而在她这段期间的努力下,她的进步的速度已经让拔列浑惊讶得瞠目结舌了。 凤云笙的射箭本来就不错,而她的马术也不错,虽然之前没怎么玩过骑射,但只要稍加练习,凤云笙的骑射很快就与拔列浑比肩,然后就超过了他。 拔列浑是上届新兵选拔的第一人,能超越他,凤云笙对自己的骑射是多了不少信心。 所以等超过了拔列浑之后,凤云笙就没再怎么练骑射,她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枪法和练力上,前者凤云笙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力量,凤云笙只能保证能及格,而这也是拔列浑唯一觉得凤云笙还算是个人的地方。 毕竟她看着就只有九十斤的样子,要是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砣,他绝对会崩溃的。 由于是庙会期间,拔列浑有时会让凤云笙自己去操练,而他则要去庙会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甚至有的时候,拔列浑还会让凤云笙与他一起去庙会看一下,毕竟这是半年一度的盛举。 “老弟,你真的不去?”拔列浑指了指天上刚升起的月亮,“这可是庙会最后一天了,你就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让你逞心如意的兵器?或者真能找到比你手上更好的也说不定。” “要是遇到那样的货色,拔列大哥替我买下便是,不过枪就不用了,而甲胄也不要买比我这件要重的,此外也继续看看有没有牛筋木和茶杆竹,有的话回来叫我,我去买。” 凤云笙穿着甲胄,手臂上和脚上还绑着沙袋,当下正练着枪,并没有因为和拔列浑说话而暂停,只是专心致志地刺着她面前的稻草人。 这个稻草人是凤云笙扎的,上面标有用朱砂点成的人体穴位,经过最初的练习后,凤云笙现在练的不单单的枪刺,而是务求每出一枪都要点中穴位,而且要做到收放自如,尽量不要损坏稻草人本身。 她以前练剑时,在好一段时期也这么练过,后来她剑术越来越娴熟时便无需再这样做了。 而比起剑来说,枪是更适合这样的练习方法,凤云笙对人体的穴位自然早已烂熟于心,她用这个练习方法主要是为了练习对枪的收放自如。 而拔列浑对她这套练习方法也颇为赞誉,所以在最初把枪法使用的基础交给凤云笙以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了,只能做她的陪打。 而现在按凤云笙的进展速度来看,相信再过几天,他连这陪练都不需要做了。 因为她已经能用枪打赢他了,这个事实一度让拔列浑无法接受,她在枪法上的造诣,已经不能用进步神速来形容,她对枪的领悟速度,已经让拔列浑严重怀疑她其实本身就是一个使枪的高手,她只是在装她不会用枪而已。 也正是基于这点,拔列浑才会“嗦摆”凤云笙去庙会,毕竟除了力量以外,拔列浑觉得凤云笙已经所向披靡,而力量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进步很大的,这些天凤云笙这样日以继夜的练习,拔列浑看着都觉得太累,希望她能趁着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拔列浑看着凤云笙在专心致志地刺刺刺:“你啊,能不能就稍微休息一下,你也不是铁人,偶尔也要适当的放松,不然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我休息得很足,”凤云笙一个侧转身将枪刺在天池穴上,“早午晚三餐也有按时吃。” 凤云笙觉得每天睡六个小时,早午晚三餐按点吃,那就是有足够的休息了。 “可是今晚在燕宫内还特地有烟花看,那烟花放得老高了,只要靠近北街附近都能看到,据说是为了皇贵妃腹中的孩儿祈福才特地放的,这机会可是少有的啊,街上一定是美女如云啊。”拔列浑不死心地劝道。 “恩,拔列大哥去玩得开心点。”凤云笙双手将枪绕过头顶放在背后,右手在枪的底部一推,枪身顺着左手一滑,枪头点在水突穴上。 “我说古月老弟,一个大男人出去有什么好玩的?”拔列浑不死心地道。 “我不觉得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就有什么好玩的。”凤云笙淡淡地答道。 “什么好不好玩的,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有个伴啊,找姑娘我也得找个人给我壮胆啊。”拔列浑道。 “我相信拔列大哥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凤云笙依旧没有打算要去庙会。 拔列浑还不死心,又继续引诱凤云笙,特别是用美女来诱惑凤云笙,可谁知凤云笙竟然没有半点兴趣,弄得拔列浑觉得实在没趣,最后还很恨地说了声“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的”,然后便扬长而去。 凤云笙只好在心里很抱歉地说一句:我真的不是男的。 拔列浑走了以后凤云笙只觉得世界都清静了,她专心致志地练着枪,一次次精准地刺在了每个穴位上。 虽然拔列浑觉得她枪法的进步已经像坐了火箭一样的快,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进步的确是很快的,只是她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凤云笙不知道差了点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还欠缺着某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剑法上没有的,是枪独有的东西。 她有种遇到瓶颈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昨天开始的,直至现在她还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所以当下她只能一味地练习,希望能够从每一次的枪刺中有所领悟。 风轻轻吹着,月亮扬扬洒洒地在这片林地上,四周只听到那枪戟一次次破空的风声。 身上,她早已汗流浃背,脸上那如同被保鲜纸包裹住的感觉让她觉得脸上的皮肤如同窒息一般,只是她并没有将人皮面具拿下,也没有停止练习,只是不知疲倦的挥着枪,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又练了多久,直至她已经喘着大气,觉得真的没有力气了,才将枪放下。 她坐在地上,心念微动间取出了水袋喝了口水,她看了一眼四周,将人皮面具取下。 面具下,是一张黝黑丑陋的脸,而且由于颜料的融化而显得更加诡异。 只是这样已经让凤云笙觉得很舒服了,至少脸上不会有被保鲜纸缠绕的感觉,她小心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汗珠,然后微微仰起头,任由清风吹着她的脸。 这是她五天来,第一次取下人皮面具。 凤云笙知道她需要适应,因为在进入军营后,她只会比现在更加辛苦,而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则是要半个月才能揭下来一次。 她必须要适应,而且要尽快,不仅是对人皮面具的适应。 她从前练剑,即便是练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疲惫,而她也知道,日后在兵营里训练,很多时候都会像步兵一样操练,需要负重跑,那是比坐在马上穿着七十斤的惊月铠要累得多的事,对她的耐力会有很大的考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三个月,凤云笙预算自己至少还要有三个月才能离开龙城,算上路程,她要将近四个月才能到豫城。 四个月,她不确定这四个月内南靖和会对凤家做出什么,她也不确定那个男人为对凤家做出什么,即便卫承答应她会第一时间把凤家的消息告诉她,但消息从豫城传到北燕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不可能做到马上知道。 四个月,她觉得这四个月太漫长了,她恨不得明天就拿着南靖和的罪证赶回去。 但是她不能,即便她手上有一张南靖和的罪证,但也只是他部下所写的。 她需要更多关于南靖和的罪证,她需要卫承的帮忙,她只能留在北燕国里帮卫承夺取帝位。 凤云笙看着天上那接近圆月的月亮,恍惚间,她似乎能听到龙城里人们热闹的声音,那是一片雀跃,一片欢快,一片天伦之乐的声音。 眉宇间那天然的冷傲,在此刻竟慢慢的变作了一抹柔光,只是那抹柔光之上,却敛着太多的情绪。 思念的,担忧的,牵挂的,甚至还有孤独与寂寞的,太多太多她平日里所不会表露的感情。 “我来了。” 那声音又轻又淡,却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霸道的占领着她的听觉,叫人无法忽略。 那是他的声音。 凤云笙条件反射地要将人皮面具戴上,可她才将面具靠近脸部,手却被一道力止住,眼前突然迸出一抹耀眼的玄色光芒,刺得得她的眼睛根本无法睁开。 玄光褪去,光影里露出那颀长的身影,一身玄色锦衣,领边有纯白的狸毛,左肩上精致的银色战铠与狼头图案的腰带相交辉映,一黑一白的横刀佩在腰间,刀身修长,鞘上各自刻有银、金两色的古老花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装扮,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装扮。 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未经绾束的发丝在夜空中飞舞,明明离得那么近,眉毛眼睛都映在她的眼里,那样霸道地占据着她一切的视觉,将山河日月都挤了出去,可除了那金色的瞳仁外,她却什么都看不清。 他,犹如隔了一层极薄的雾气,轮廓了然,容颜却是模糊,唯有那金色的瞳仁,是清晰的存在。 那是最纯粹的金色,不带一丝杂质,他的眸光,不冷不热,不柔不锐,如流淌在恒河之中的浮光。 这是她初见他时的情景。 凤云笙看着眼前如梦幻般的他,怔怔的:“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不确定眼前的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你在这。” 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淡,语气是那熟悉的理所当然,只是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她凝眸,似是要确定眼前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她的梦境。 忽然,她只觉得脸上滑过一道冰凉,她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伪装,在一点点的被剥离。 她一怔,看着眼前那手掌慢慢变作焦黑,她立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要碰我!” “你是在担心为夫?”话语间,那焦黑的手已经恢复了白皙,“这样就不必担心了?” “有病,我只是讨厌被陌生人接触罢了。”凤云笙冷冷地道。 琉烨好假以整地看着凤云笙:“然后呢?那又与本尊何干?”说着便朝凤云笙走了一步。 “当然有,因为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凤云笙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愈发的冰冷。 “与你说过很多次,为夫是魔,不要把为夫比作那卑贱的人族。” 琉烨丝毫没有理会凤云笙的低气压,只是继续朝凤云笙走去,见他如此,她不由得心里有一丝慌乱:“不要过来!” “为什么?”琉烨看着凤云笙那只擦了一般的脸,“你这样很像黑白双煞,丑死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凤云笙这时才记得自己手里还有那人皮面具,当下便想先将面具戴上,却不料手中突然一空,琉烨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已经是夫妻,而且是有了夫妻之实。”琉烨一把揽住凤云笙的腰,阻止了她的后退,然后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覆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地褪去她脸上的疤痕,“所以你要听我的,明白了吗?” “你有病。”凤云笙挣扎着,却在挣扎的同时小心地避免与他更多的接触,只是琉烨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立刻放开我,”凤云笙狠狠地盯着琉烨,“不然的话,待会我就杀了你。” “这是个不错的目标。”琉烨回答得漫不经心,只是专注着他手里得活。 凤云笙微微洗了一口气:“你放开我,我自己能擦。” “我不喜欢。”琉烨说。 “放开我。”凤云笙竭力控制着自己心底莫名而来的怒火。 “我说了不喜欢。”琉烨丝毫没有理会周身那低得不能再低的气压,只是按照他的步调替凤云笙擦着脸,直至与他印象中那张脸一致后才停下手,“好了。” 说着他手心凭空多出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了凤云笙:“自己打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云笙冷冷地飘了一眼那食盒,“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食物而动容的人吗?” “这和你吃我给你的食物有什么关系吗?”琉烨不由分说地将食盒放到凤云笙的手中便松手,也不管凤云笙有没有接住食盒。 “你!” 凤云笙当下接住差点往下掉的食盒,然后看了琉烨一眼,才把食盒打开。 凤云笙发现这次食盒里的东西和上次的差不多,不过除了红豆沙和一些甜食以外,这次还多了两个红鸡蛋和一晚长寿面。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两个红鸡蛋和长寿面,然后看向琉烨:“你是什么意思?” “人生辰当日,不是要吃红鸡蛋和长寿面?”这个他是特地问了鬼相,鬼相告诉他一般老百姓过生辰是吃红鸡蛋和长寿面。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凤云笙诧异的是这一点。 “无意中知道的。”琉烨淡淡地说。 凤云笙蹙眉:“怎么无意中知道的?” “你先吃完我便告诉你。”琉烨说。 于是凤云笙破天荒地没有先解决红豆沙,只是看着那长寿面和红鸡蛋,先把长寿面吃了。 “好吃么?” “不好吃,都发胀了。”凤云笙冷冷地道,但却把面吃得干干净净,一根都不剩。 琉烨看着凤云笙,凤云笙也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琉烨的表情是在说自己“不好吃还吃完”,当下便冷着脸道:“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所以才把面吃完的,并不是因为觉得好吃。” 琉烨“哦”了一声,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凤云笙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凤云笙见他似乎已经理解到自己把面吃完的原因,当下就放了心,伸手把红鸡蛋剥了。 她咬了一口,这是很平凡的蒸蛋,只是凤云笙吃着,只觉得满嘴都是浓浓的蛋香,仿佛不是一般的蒸蛋。 “这红鸡蛋你从哪里买的。”凤云笙没记错的话,红鸡蛋好像是买不到的。 “我买熟了的蛋然后自己染了色。”琉烨说。 听到是琉烨自己染的色,凤云笙正在剥鸡蛋壳的手突然顿住,她凝视着上面的红色,问:“你是用什么染的?” “自然是血。”琉烨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还指望他会用什么颜料去染色? 凤云笙的手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琉烨:“是人的血吗?” 琉烨剑眉一挑,点头:“是。” “你说过,如非必要,不会杀人。”她语带质问。 “我觉得给你做红鸡蛋是必要的。”琉烨回答。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红鸡蛋,忽然就没了胃口,连带着看其他东西,即便是红豆沙也没了食欲。 琉烨看着她:“看来你还是把你自己当做人看待。” “我身上本来就流着一半的人血。”她说。 “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半而已。”琉烨看着凤云笙,“若我说是用其他野兽的血染成的,你是不是就觉得无所谓?” 凤云笙看着琉烨:“不是。” “但至少比用人血的好?” 凤云笙没有说话。 见她如此,琉烨又道:“所以在你心里,也并非众生平等,或者说这个众生二字,只包含人。” “你走吧。”凤云笙将食盒拿给他,“连同这些一起带走。” 他却没有接过:“我只是想告诉你,本尊并不觉得做错了。” “我知道在你看来,你并没有错,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凤云笙的神色淡淡的,这种杀人无罪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了,而她也的确没有责怪琉烨的意思,“只是正如你所言,我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所以我无法接受。” 杀人无罪的感觉,只能是她是一个杀人机器的时候才能接受的感觉,现在的她是凤云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她只能理解,只能做到不责怪,却无法接受。 “把它们都吃了,不然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你的生辰。” “那就不知道吧。”凤云笙淡淡地道。 “你就如此看重一个人的性命?”琉烨说这话时跟说“你就如此看重一只沟渠老鼠的性命”是一个感觉。 “不是。”凤云笙摇头,“我只是不习惯吃人血鸡蛋而已。” “如果那不是人血呢?”琉烨看着她的眼,“如果是魔的血呢,这样你可吃得惯?” 凤云笙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琉烨是用他自己的血给自己做红鸡蛋?不,这怎么可能,他是堂堂魔尊,怎么可能会做如此白痴的事情。 “我的确是用血将这鸡蛋染成红色的,但用的是本尊的血。”琉烨语气带着不满,“刚才说是人血做的,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话音刚落,凤云笙完全怔住了:“你在和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 她看着琉烨一脸“我没有在开玩笑”的表情,不由得就恼了:“你是傻子吗!”哪有人用自己的血做红鸡蛋! 见到凤云笙为自己生气,不知为什么琉烨的心竟然顺畅了一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血好像还比不过区区一个人的性命时,他又觉得十分不满:“现在不是人血做的鸡蛋,你可是有胃口了?” “没有!”凤云笙觉得比刚才更加没有胃口了。 见凤云笙说得那样坚决,琉烨当下只觉得心情舒畅,刚才那些不高兴都化作了浮云:“你是在担心为夫?你放心,只是几滴血而已。” 只是几滴血而已?凤云笙当下厉了一眼琉烨:“我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么?”琉烨认真地看着凤云笙,“你的意思是,是觉得我的血恶心?” “是。”凤云笙回答的不假思索。 “好吧,那以后我还是用人的血来做好了。”琉烨似乎领悟了什么真理。 “你!”凤云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琉烨,你到底想怎样?” 琉烨看了一眼红豆沙等甜食:“先吃了这些东西再和谈条件。” “要是我不吃呢?” “那就按为夫的想法来。” 凤云笙当下无语,心知那琉烨又是开启了小霸王模式,只能无奈地去吃红豆沙等甜食。 而这一次,是她平生吃甜食吃得最没有滋味的一次。 “吃完了。”凤云笙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受完罪归来,“你开个条件,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不打扰我。” “陪我到城里逛一逛。”琉烨心情似乎不错,“本尊早就想看看所谓的烟花是何物。” “琉烨,不要无视我说的话。”凤云笙看着琉烨,“而且我也没那么闲去陪你玩。” “你很忙么?”琉烨看着地上的枪,“你不适合用枪。” “只是因为需要而已,”凤云笙柳眉一挑,“而且适不适合我,我觉得我会比你更清楚。” “枪要有霸王之气,可作为人的你来说,没有。”琉烨用肯定的语气说。 “说得好像你会用枪似的。”凤云笙不以为然。 “我没告诉过你,我会用枪吗?” 话音刚落,只见琉烨腰间那黑色的魂泣突然幻化做一杆九尺三丈长枪,枪杆纯黑,枪头大而长,泛着银光,枪头与枪身连接处是一个张着嘴的狼头,狼嘴咬着枪头下方,狼头下方处刻有银、金两色的古老花纹。 “枪乃百兵之王,若无霸王之气,是使不好的。”琉烨单手举枪,把枪朝下一摆,“要试试么?” 琉烨这么说,是想和她切磋了,凤云笙见琉烨的架势,当下弯身将长枪捡起握在手中,一挥抢扎好了马步,对着琉烨道:“来!” 话刚落,只见琉烨后脚一瞪,身如蛟龙出海朝凤云笙刺去,凤云笙当下身体微微一侧,琉烨的枪头刮在了她枪头的侧面,金属相击,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琉烨的枪头顺着凤云笙的枪头而下一直到她的枪身上,凤云笙能看到自己那枪杆上飞出来的木屑,犹如火星一般。 凤云笙也不一直被他压着打,泄了琉烨的力后,她把枪一沉,转身将枪头对准了琉烨肩上的云门穴一刺,却见琉烨将枪一横,“铛”的一声,硬生生地压低了凤云笙的枪头。 凤云笙想抽枪,却被对方的枪头扣住,随之枪身猛地一沉,只见琉烨已借力跃起,一个空翻越过凤云笙的头顶,凤云笙打算趁此机会与他拉开距离,琉烨的枪却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原以为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却没想到接了一招半。”琉烨手臂一收,将枪横在身后,“还算不错。” 凤云笙转过身看着琉烨:“你所谓的霸王之气,是指力量?” “是锐气,而你的枪使得太柔。” “以柔制刚,以四两拨千斤,这有何不妥?” “本身是没什么不妥,但对于枪来说,就是缺少了霸王之气,少了那猛字,便不像是枪了。”琉烨看着若有所思的凤云笙,“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用枪,适合用剑。” “是刚是柔,全凭使用者的心境,你霸道,所使的兵器自然带着一股霸气,无论你使的是枪还是剑,都会带着这一股霸气。”凤云笙反驳,“所以这本身与兵器无关,也不代表使枪的都要有这股霸气才是好的。” “你说的对,是刚是柔,的确全凭使用者的心境,所以以人自居的你,缺少了那份霸气。”琉烨看着凤云笙,“你现在使枪时,难道不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的确,正如琉烨所说,她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自己的枪缺了点什么,那是与剑不同的,是枪特有的东西。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是枪技上到达了一个瓶颈,而按琉烨所说的,莫非自己缺的就是那一股霸王之气? 她不知道什么才叫霸王之气,她自问自己虽然用的是以柔制刚,以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可是她的剑也从不拖泥带水,要杀人的时候是照杀不误,也没有什么留情可言。 而且她自问自己气场不弱,怎么就没有霸王之气了,难道要横冲直撞,除了勇猛二字就什么都不顾,那才叫霸气吗? 还是说,要像琉烨那样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霸道得要死,那才叫霸王之气? 她才不要做那样不可理喻得人。 “走了,去看烟花。”琉烨突然道。 “我说了我没空。”离三大营选拔只有五天的时间,她要趁着这时间加紧锻炼,“还有,你现在很闲吗,封印都破除了吗,你要的东西都拿到了吗?” “怎么,你开始有自己是半魔的自觉了?”琉烨淡淡地道,“不过这些事你不用担心,照你现在的情况继续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不过要打败那些凡夫俗子也绰绰有余了。” “那是你觉得而已。”凤云笙别过头,“再说一次,你要去就自己去,我是不会去的。” “那好吧,本尊自己去。”琉烨转过身,“不过要是本尊一不小心惹了什么骚乱,你可不要怪我。” 说着他举步就想离去,凤云笙冲着他的背影道:“琉烨,你有完没完,身为魔尊,怎么对人间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为何不可?”琉烨反问,“虽然人是卑贱的,但这山川河流却并不卑贱。” 凤云笙除了觉得无语之外还是无语,凤云笙看着琉烨的背影,把头一扭:“你要闹便闹,随便你。” 说着便继续练枪,根本没有要去理会琉烨的意思。 她不能总是被琉烨牵着走,她要反抗,要让琉烨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更不是可以随意靠近的。 琉烨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走了。 凤云笙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已完全被淹没在夜色之中。 这样就对了。 不要靠近她,远离她,离开她,至于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了。 凤云笙握紧了长枪,把枪一横,朝那稻草人的天突穴刺去。 身上,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她不断地挥着枪,一次又一次,比之前更加的用心,更加的用力。 她忘情地练着枪,慢慢地将脑中的其它杂念摒去,却在她脑中几乎只剩下“练枪”二字时,一把淡淡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熟悉了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中。 “我回来了。” ------题外话------ 尊上帅得不要不要的~ 第12章:烟花烂漫 她手上一顿,看着那颀长的身影:“你来做什么。” “你觉得呢。”说着琉烨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堆用纸包裹的圆形东西,末端都牵着一根导火线,就像纸制的炸弹一样,另外还有几个圆柱形的物体,打横截面的大小倒是与那圆形炸弹大抵相似。 “这是?”凤云笙看着琉烨脚下那一堆火药味浓重的东西,“别告诉我是烟花。” “不是烟花是什么。” 心念微动间,琉烨已将圆柱形的烟花炮筒摆好位置,将烟花弹放进烟花炮筒之上,长长的导火线延伸至烟花炮筒之外。 琉烨食指上端窜出火苗:“我看他们是这样弄的。” 说着只见他点燃了其中一个烟花弹的引火线,凤云笙第一个反应便是远离那些弹药,提防着随时而至的爆炸。 一颗烟花弹射向天空,犹如尖刀裂帛,在那如墨的夜中划开了一道浅若无痕的白色裂缝,嘭的一声,在那如墨的夜中绽开出一场绚烂。 莹莹火光,那是如魅的紫,那一朵烟花绽放在黑夜中,掩盖了星辰明月,璀璨得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此花非花,却比花的花期更为短暂,短暂的绚烂之后,等待着它命运的,便是陨落和消散。 凤云笙看着那烟花,身体的防备慢慢放松,又一颗烟花弹飞上天,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比起现代的烟花,即便这是古代最好的烟花,自然也没有现代那么多复杂华丽的图案。 但饶是如此,在看到这些烟花时,看到那开了又落的烟华,她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是理性的她很快她便意识到什么,立刻对琉烨道:“不要再放了,会着火的!” 即便是陨落的星火,只要沾在了树木草地上,也足以燎原。 可琉烨却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另一颗烟花弹又升上了天幕,嘭的一声,与之前的烟花一样,绽放出绚丽的图案。 凤云笙跑到琉烨旁边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住他的动作:“你可知你这样做会引发大火,此处离龙城如此近,一旦火势无法控制,可知有多少无辜就因为你的一时高兴而丧命!” 凤云笙严厉地看着琉烨,“我知道你不在意人的性命,可是一旦龙城遭殃,我的计划就会全盘打乱,如今凤家的安危悬在一线,你在做事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如此任性妄为!” 为什么他总是那样的随心所欲,为什么他就不考虑一下后果,为什么他可以为了他的一时兴起,而扰乱别人的一切。 就因为他是魔尊,因为他觉得人都是卑贱的,所以才会如此? “我在这里,布下了无色的水幕结界。”琉烨淡淡地开了口,“要不然,早就把这树林给烧了。”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凤云笙一怔,那握紧他手臂的手徒然一松,垂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刚才太激动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责,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继续默默地点燃了烟花弹,将那一朵又一朵的烟花送上天幕,绽放在她的眼前。 烟火之下,有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他们仰头看着天上那一朵朵盛开后又陨落的烟花,一遍又一遍。 不知何时起,那张被烟花照亮的脸,已经不像是刚才那般冰冷,那幽如寒泉的眼睛下,竟是被烟火照亮的不安与寂寞。 忽然手臂被谁一拉,她重心一偏,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他却是抱着她,不是很用力,却容不得她挣开,也似乎没有感觉到身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只是低下头看着她,对她说:“有我在,别怕。” 怔怔地抬起头,明明那声音并不算温柔,那语气更算不上宠溺,明明有更多比他温柔百倍的声音,有比这句话更加甜蜜千倍的话语,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化开了那些甜言蜜语所无法化开的防备。 他说,有我在,别怕。 有我在,别怕。 心底处,她那最尖锐的防备,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几乎也要被融化。 这种感觉,是第二次了。 只是,饶是如此,也只是几乎而已。 “放开我。”她的声音很冷,是彻骨的冷。 他无视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只是问:“如果我不放呢?” “放开我。”她进入了机械模式。 他看着她逐渐变得暗淡无光的眼眸,手下一紧:“不放。” “放开我。”她没有丝毫动怒,只是看着他那焦黑的地方,如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 “阿笙!” 他看着那样的她,仿佛觉得她又要失去了灵魂一般,他讨厌见到这样的她。 听到“阿笙”两个字,她的眸光似乎有些变化,但只是似乎而已。 “放开我。” 她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他闭上眼,终是放开了她。 他刚一松开凤云笙,凤云笙便立刻朝后退了几步,琉烨想往前,却见到她手中握住了秋水。 “不要过来。”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杀气。 而他,却只是举步朝她靠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杀气一般。 她往后退着,疾步退着,却见他还穷追不舍,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后脚一瞪,身体脱了弦的羽箭般朝琉烨飞去,剑尖直指琉烨咽喉。 而琉烨也顿住了脚步,但他却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慢慢放大的脸。 她也看着他,看着他伫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眼里只有自己,根本没有自己手里那把秋水。 “为什么不躲,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凤云笙的秋水抵在了琉烨的咽喉上。 “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琉烨淡淡地看着她,“阿笙……” “不要这样叫我!”凤云笙厉眸看向琉烨,“琉烨,你真的很蠢,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我说要做你的妻子说会跟你回魔界,都只权宜之计,我只是希望你能救楼大哥而已。” 琉烨看着她,只是淡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凤云笙冷冷一笑,“还有然后吗,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果然是因为你太蠢所以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承认不懂你们人的弯弯绕绕,所以你直接说出来便是。”琉烨说得坦率。 凤云笙眸光一沉:“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帮我,而我根本没想过要与你回魔界,做你的妻子。” “然后呢?”琉烨看着她,眼里不见一丝波澜,“既然你打算要骗我,现在又何必把这一切告诉我?” “因为我很讨厌你这样烦着我。”凤云笙冷冷地看着琉烨,“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你说不出现就不出现了?”琉烨反问。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必须要见面的原因。”凤云笙顿了顿,“不,我差点忘了,你接近我本身就是有目的,所以你才会三番四次的出现在我面前。” 琉烨看着凤云笙,看着她那张拒绝一切的脸,当下点头:“不错,你能记得是最好的,我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 “是,我知道,我也知道你至今为止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心甘情愿跟你回魔界,达成你那个目的而已,我应该没说错?” “没有。”琉烨说得理所当然。 本尊自然厌恶半魔,但是本尊与云厉有过一个约定,只要本尊能保全你,那他就将本尊想要的东西交给本尊。 你没有欠我什么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等我有需要的时候,自会连本带利从你身上拿回。到时候,即便你不想,也由不得你。 握住秋水的手微微一颤,但她的脸却是平静无比。 “而现在,无论你愿不愿意,你我都已经是夫妻,而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琉烨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他看着凤云笙,眼里也看不出半点情绪,“而你也说了,你已经利用了我,若我不利用你,岂非对我很不公平?” “你只是想从云厉手中得到你要的东西而已,我会帮你达成这一点,只要能达成这一点就可以了?” “是。”琉烨点头。 凤云笙把秋水收起:“好,这点我可以帮你,但方式由我自己选择,从今天起,你不要再主动出现再我的面前,等我处理好我的事情后,我自然会去找你。” “找我?你怎么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凤云笙一怔:“那你告诉我我可以如何找到你。” “你一直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万一你将此事告诉给无极门,那我岂非得不偿失?” “琉烨,没想到你也挺聪明的,”凤云笙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你说,要如何?” “等你处理完这些事后,我自会找你。”琉烨说。 “你如何知道,我已经处理完?”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琉烨说。 “好,随便你,但四个月内,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凤云笙转过身,“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凤云笙察觉到他还没走,又催促道:“你走啊!” 忽然一道玄色光芒一闪,那道玄色身影,随着光芒的褪去,也一并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地上。 再回首时,明月还是刚才的明月,清风还是刚才的清风,树林还是刚才的树林。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望着那短暂绚丽后的夜,那曾经绽放的美好,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如同烟云一般,不见踪影。 很好,如此最好。 与此同时,城门外树林处。 城门外,几百个身穿黑衣腰间挂着“左飞虎”或“右飞虎”侍卫,他们将琉烨里三重外三重地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将锋利处对准了琉烨。 “我乃北燕国正三品都统穆项北,奉天子之命前来抓拿你,我且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要盗走烟花,到底有何居心?!” 穆项北站在第二排侍卫之中,他看着眼前这穿着古怪的男子,他并不认为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着这样大的危险盗取烟花,仅仅是为了钱而已,更何况看对方似乎已经把烟花都放完的样子,更加确定对方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盗取烟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是说挑衅皇室,还是说另有图谋?这实在是让穆项北百思不得其解。 而琉烨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觉得多看他们一眼都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都统,这小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卑职这就去教训教训他!” 他们是飞虎营里的精锐,是少有的金牌飞虎,自然心高气傲,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像琉烨那样连正眼都不看他们。 “不要鲁莽!” 穆项北却只是拦住了他,穆项北是见过琉烨的身手,当时在雪园里,琉烨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事要刺杀燕王,而燕王自己也以为自己会凶多吉少,却没想到琉烨竟然只是把烟花拿了就走,而且还扔下了几两碎银。 众人被琉烨这奇怪的举动弄得糊里糊涂,因为琉烨丢下碎银的动作,更加让燕王恼怒,燕王已经下了死令要把琉烨捉住,穆项北自然不敢怠慢,除了有巡逻任务的不能动用以外,他几乎将三大营全部的人都动用了,就连金牌飞虎也带了半数。 穆项北派遣禁卫营的侍卫在城中分散搜捕,自己则亲自带着全部金牌飞虎和部分银牌飞虎在龙城里搜索,就在搜捕时,却听到有百姓说看到树林方向忽明忽暗,穆项北便立刻带兵赶往树林处,可他们才刚到树林外围,就看到琉烨守在树林外,连他们进去找的时间都省了。 只是当下人虽然已经找到了,但穆项北到底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他们虽然都感觉不到对方的阶数,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威压。 此人很危险,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是如此,不妨告诉我,我会替你禀明天子,请求天子对你格外开恩。” 穆项北觉得用硬的太危险,可以尝试用软的,可谁知琉烨依旧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根本没有要搭理穆项北的意思。 穆项北就有些郁闷了,他看琉烨站在树林外,既不打算冲出他们的包围,又不打算和他们合作,那他站在这里到底想干嘛? 穆项北心思一转:“你们十个人,进去树林看看可还有剩下的烟花。” “是,卑职领命!” 话音刚落,只见琉烨终于肯用正眼看他们,不仅如此,还肯和他们说上一句话。 “再向前一步,本尊就送你们下地狱。” 他被这么多人围住已经是极度不爽的事情,那感觉对于琉烨来说就像被几百只阴沟里的黑老鼠团团围住一样,而且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臭味,简直就是恶心到了极点。 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一挥刀将他们全灭了,但是现在,他选择了忍。 但这也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如果对方敢向前再走一步,打扰到里面的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 毕竟他现在很不爽,十分不爽。 “哼,就凭你?”有个不怕死的侍卫向前了一步,“我就偏要进……” “去”字还没说出口,那个人就已经突然凭空消失了。 人凭空消失了,不是断肢缺腿,不是头破血流,而是整个人都不见了,甚至连血都没有流一滴! 他们忽然想到了之前边菟那边传来有几个守城士兵一夜之间凭空消失的事,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为恐惧。 他们看着琉烨,集体咽下口水,难道就是他所为? “边菟那些一夜之间消失的士兵,可也是你所为?” 琉烨依旧是不搭理他。 穆项北自然也是怕琉烨的,所以不敢再多问一句,而刚才即便只有一瞬,但那威压却太过真实,而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那威压是经过琉烨克制的,所以效果才会那么“弱”。 穆项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的感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达到了境界,莫非是传说中的无宙之境? 可就算对方是天皇老子,他们也得抓拿他,谁叫燕王下了命令,皇帝的命令,就算是要你去死,你也得遵从,更何况是去捉人。 而且他们这边有几百个高手,他们都是飞虎营里的精锐,是真正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佩戴了金牌的飞虎,他们可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他想只要他们用轮番战术,让琉烨露出破绽,一旦琉烨露出破绽他们就可以趁机攻击,所以即便对方是高手,他们这边也不一定毫无胜算。 穆项北心下这么想了想,然后又对琉烨道:“本都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束手就擒,那本都统可以在天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都统不客气了。” 琉烨根本就没在听穆项北的话,老鼠在乱叫,难不成他还要仔细去听说了什么? 其他的那些侍卫见琉烨如此目中无人,他们早就怒了,他们虽然都知道琉烨很厉害,但他们胜在人多啊,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他们就不信人海战术也搞不定琉烨。 穆项北见琉烨根本不打算搭理自己,心下也不免来了一股怒意,可是他不敢直接对琉烨下手。 琉烨很强,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只能以巧取胜。 他打算命手下分散冲进树林里,因为穆项北觉得琉烨站在这里是为了守护树林里的什么东西。 树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守护? 如果能得到那东西,是不是能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穆项北想即便对方是高手,但他也不可能阻止全部士兵进入树林,毕竟这面积太大了,对方一定会顾此失彼。 只要能混进树林内,他们就可以像打游击一样避开琉烨,找到能够威胁他的东西。 这是穆项北唯一看到的希望,当下拔出腰间的佩刀,高举头顶,然后突然把刀一横,那些士兵就已经懂得分散站位。 机会只有一次,他只能全力一拼。 他看着琉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刀一挥,直指树林:“所有人立刻分散冲进树林,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物或人,立刻将其带走,若是遇到反抗,将其手筋脚筋挑断,但不可伤其性命!” “是!” 几百号人的声音不小,幸好琉烨早在树林外施了结界,以至于这里发生的情况并不会传达到外面,惊扰到里面的她。 他们按照命令,尽量分散的朝树林冲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避开琉烨冲进树林,把里面可疑的东西带出来。 他们飞快地跑着,用尽吃奶的力气去跑,可他们发现琉烨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是知道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抵挡住,所以放弃挣扎了吧?他们见琉烨失去了斗志,他们心下更是觉得胜利在望。 他们还以为一定会有牺牲,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可就在他们得意洋洋的时候,只见琉烨四周围着一个玄色光圈,那玄色光圈在眨眼间变大,光芒所到之处那些士兵便化作灰烬。 光芒一闪而过,刚才那些还打算冲进树林里的身影,已经全部化作尘埃,消失殆尽,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只是一击而已。 他看着眼前那一片空无,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又杀了几百个人,她一定会生气吧。 他不希望她生气,只是他更不希望她受伤,所以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 就像他虽然想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陪伴会让她如此的痛苦,那么他宁愿不再去打扰她,回到最初那样。 不是为了她,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他讨厌看到她如机械一般没有灵魂的眼,讨厌看到她那隐忍的挣扎与痛苦。 仅仅如此而已。 他就是那样的以自我为中心,宁愿她寂寞,也不愿她看到她挣扎时的痛苦。 他就是那样自私,宁愿放开她远离她,也不愿看到她露出没有灵魂的眼睛。 他就是那样的蛮不讲理,宁愿用成百上千条人命,也要换她毫发无伤。 他就是那样的任意妄为,宁愿划伤自己,也要用自己的血将鸡蛋染红,给她庆生。 他就是那样的狂妄自大,明知自己灵力不足,明知抱了她会被她重伤,却在看到她露出孤寂与不安时,毫不犹豫地抱着她。 他就是那样的随心所欲,明知现在身为魔尊的他不能随意离开,却还是在她生辰的今天,赶到了她的身旁。 这就是他的以自我为中心,他的自私,他的蛮不讲理,他的任意妄为,他的狂妄自大,他的随心所欲。 琉烨只觉得心口的四周就像有一团火,只要他稍不留神就会被这团火烧毁,可现在的他连浇灭这团火都做不到,他只能运功抵挡。 “唔……” 琉烨左手捂住右胸,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老者的虚影,只见那虚影在刹那间变成了实体,一手扶住了琉烨。 “尊上,您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可是云笙小姐又将您重伤了?” 夷鹳一脸担忧地看着琉烨,而琉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鬼相,你去无极门查探得如何?” “回尊上,属下找遍了无极门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圣物的所在。”夷鹳担忧地看着琉烨,“尊上,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您的身体……” “我没事。”琉烨将捂在右胸的手垂下,“只是我刚才一不小心动用了太多的灵力杀了一百多个人,过一会就好了。只是无极门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派人前来龙城。” “尊上是担心云笙小姐会被无极门的人发现?”夷鹳顿了顿,“只是尊上已经替云笙小姐将魔气封印,即便是无极门的人,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琉烨看着夷鹳,“你重新找一个宿体,替我暗中好好看着她,记得一定不能让她发现。” “尊上,且不说属下的宿体并非那么好找,就说如果属下离开了,那潜入的任务……” “你已经在无极门中找过圣物不在那,”琉烨打断了夷鹳的话,“如此就没有什么潜入的任务。” “可是……” “没有可是,”琉烨看着夷鹳,“我怀疑无极门的圣物,也在凤云笙的体内。” “无极门的圣物竟然也在云笙小姐的体内?!”夷鹳眼里充满了惊讶,“可是云笙小姐体内明明有了我族的圣物,怎么可能还能容下无极门的圣物?” 琉烨摇了摇头:“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你且看好她,不要让她被无极门的人盯上便是。还有,此事只是我的猜测,你不要和赢溟他们提及。” “是,谨遵上谕。” 夷鹳当下虽然担心琉烨的身体,但他很清楚琉烨的性格,所以当下除了谨遵上谕外,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五日后,新兵选拔处。 新兵选拔的地点设置在城外的禁卫营里,自然是不会让几千人到北街那乱闯。 如今新兵选拔处,偌大的校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由于现在还没到正式开始时间,所以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小声地聊天。 “没想到今年的新兵选拔会如期进行,我还以为会改期呢。” “就是,毕竟穆都统和那几百名飞虎营的士兵到现在还没找回来,这实在让人人心惶惶啊。” “我听说边菟那边也曾经发生过士兵突然消失的事,你说这该不会是被鬼索命去了吧。” “别胡说,穆都统平日里的作风大家都清楚,就算是被鬼索命,也轮不到他啊。” “我听说啊可汗请了好几个大巫师开坛做法,可惜都没有什么线索,闹得这几天大家都不敢上街了。” “哎呀,别说了,又不是不知道这是禁忌,尤其是在这军营里,万一被什么人听见了,我们恐怕连拿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走了。” 那几个人听到这汉子这么一说,都立刻闭紧了嘴,而就在这时,突然擂鼓声动,四下的喧嚷也一并停歇。 擂鼓只有九声,寓意生生不息,擂鼓声歇后,只见一个身披铠甲,手执枪戟长得彪悍的壮汉走上了战台之上,突然打开嗓门道:“我乃托布真,奉天子圣意,暂代都统一职,也是你们的主考官。” 他扫了一眼底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的心里都有疑惑,疑惑穆都统和一百多个金牌飞虎的去向,但你们应该知道,今天是决定你们命运的一天,在将近八千人中,我们只会挑选八百人进入三大营,现在你们要关心的不是别人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将近八千人的声音响彻整个练兵的空地。 “好,那我宣布,新兵选拔正式开始!” “铛”的一声,选拔正式开始,这将近八千人里被分作了三大批,第一大批的人先去考力量,第二大批的人先去考骑射,而第三大批的人则先去考枪刺。 而每一大批,考力量是同时三十个人考,考骑射是同时十个人考,考枪刺是同时二十个人考,由各个考官进行分数的考核登记,等每一大批的人全部考核完毕,才会轮换着考试。 凤云笙被分到了第一大批的人里,先去考她最不擅长的力量,里面有三十个一百斤的石砣,三十个一百五十斤的石砣,二十个二百斤的石砣,十个二百三十斤的石砣,三个两百六十斤的石砣,还有一个三百斤的石砣。 考生需要双手(当然如果你很牛掰可以单手,绝对没有加分)举着这石砣,举过考核的红红线(离地约三十厘米)停顿一秒后平稳放在地上,绝对不能扔,否则按损坏公物赔偿并且按不及格处理。 及格分就是拿最低的一百斤,而如她所料,她力量的分数仅仅只是达到了及格线,而且已经是非常的吃力。 要知道,除了手里那一百斤,她身上可还是穿着一件二十多斤的甲胄啊。 好巧不巧,这一大批的人个个都是八十公斤级以上的壮汉,个个不仅身形魁梧而且都力量过人,还很多人都是只穿了布甲或者皮甲的,这其中大部分是家里没条件,只有少部分是为了减少身体的负担。 由于人家身轻体健,一百斤的石砣对他们来说就是小意思,大多数都在二百斤左右徘徊,不过他们这组也没有人能挑战得了那三百斤的石砣,除了那些不及格的,她就是那个垫底的存在。 因为考试规定,三科只要有一科不及格就会被筛走,所以那些第一关都不及格的人,也不用去考剩下的试了。 另外第一天的考试,也就是考力量、骑射、枪法的时候,考生是不能动用体内的内力,所以在每个考点的监考官都是至少达到了地使之境的人,因为他们要负责监视这些人有没有作弊动用内力,因为只要他们一动用了内力,周身的气必定会有变化,一经发现作弊,立刻取消考试资格,并且十年内不得再进行考试。 至于那些境界高到连他们都无法察觉到气动的考生,这样的人才他们即便不用考试都能直接进入三大营,而且还是一来就是高级将领级别,根本不会有人那么傻从新兵选拔里考进去。 只是这样的例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就是了,因为那样的高手,是不屑进入所谓的三大营的。 “看到那瘦鸡没有,力量都那么差,你才他待会的骑射和枪刺会怎么样?”刚才和凤云笙同组考试的甲高分道。 “切,能怎么样,反正不是我们的对手,你应该高兴。”乙高分幸灾乐祸。 “也是啊。”甲高分附和着。 由于凤云笙成绩不佳,所以那些考得高分的人自然不愿和她一起玩,毕竟在他们眼里,凤云笙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少年,他们与其浪费时间在她身上,还不如去结交其他的高分,好在新兵势力中占据一席之位。 不过那些与凤云笙同样的弱小青年,也会抱成团,虽然大家可能最后都一样是考挂科,但至少能同是天涯沦落人一番,也不至于挂科之后太过忧桑。 “那个,我叫黎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凤云笙看了一眼黎可:“古月。” “原来阁下也不是北燕国七十八姓中的人,我们可真是有缘。” 北燕国的七十八姓是大姓,涵盖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北燕国人,一般这些姓氏的人也会被认为是正宗的北燕国人,而剩下那百分之十的姓氏,则被视为“异姓”,是不正宗的北燕国人,祖宗可能是从别的国家迁徙过来北燕国的。 在两百年前,这些异姓人在北燕国的地位很低,甚至比商贾的地位还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偏见也慢慢淡化了,到了今时今日,虽然也会有一点分别,但远没有以前那么严重。 凤云笙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黎可天性活泼多话,倒也不嫌凤云笙冷,在去考枪刺的路上,总是主动和她说话。 “咦,这次我们被分成一组呢。” 分组是现场随机的,根据当时的站位来定,所以黎可和凤云笙站在一起,他们两个自然也被分为一组了。 不过他们都站得比较后,所以考试的顺序也相对比较后,凤云笙这么做是故意的,因为她想给自己留多点时间休息。 “古月,你家在哪里啊?我家在青赫尔草原上,我们家乡的羊可是全北燕国最好的,对了,我带了羊肉干来,我们家乡的羊做出来的羊肉干可好吃了,你要不要试一口?” “不用,谢谢。”凤云笙淡淡地道。 “哦,古月你是不喜欢吃羊肉干啊,”黎可一脸正经地思考着,“那牛肉干呢,还有腌花肉,这些你喜欢吗?” 凤云笙闭上眼:“黎可,你可以稍微安静一下吗,我想休息一下。” “哎,你现在要睡觉?那可不行,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黎可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考官喊他们组的人上去考试。 “咦,不是那两个瘦鸡吗?”甲高分有些惊讶,“怎么又和他们俩一组。” “这样才好呢,没有他们的弱,哪里能衬托出我们的强,这样考官也会觉得我们表现好,给我们打高分的。”乙高分暗自窃喜地说。 “有道理,看来这次进飞虎营是没有问题的了。”甲高分信心满满地道,要知道八百个入选的士兵中,只有三百个能进入飞虎营,而且这还是因为突然消失了几百个飞虎营的士兵所以才有的扩招,平时可是只有一百个名额啊。 所以听到这个扩招的消息,那些原本不打算报考的人也都报考了,打算趁着这扩招的机会看能不能混进三大营里,以至于平常一般只有六千左右的报考,硬是飙升到了将近八千人。 “那两个人说话还真是惹人讨厌。”黎可愤愤地道。 凤云笙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举着自己的枪,来到考试的地点之前。 枪刺的考试比以往有了不小的改进,据说这还是因为他们在穆项北失踪的那片树林里找到了一个稻草人受了启发的。 而凤云笙托某只魔的福,在穆项北出了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树林了,那稻草人的练习方法也就这样被暴露了出来。 考官会随机一次性报出十个人体的穴位,考生需要按顺序刺中这十个穴位,而且不能对稻草人本身造成破坏,否则也要照价赔偿,当不及格处理。 刺中穴位没什么问题,但要按顺序就很有问题了,要知道很多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力量他们可以,但是说到记忆力,说到认字,他们简直就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当他们听到这考试制度时,简直都要吵翻天了,这感觉就像是你准备了三年的高考题型,到了高考那天你看到的高考题目竟然和你练的题型一点都不搭边,这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于是在考生的强烈抵制下,考官免去了记忆的考验,他先报出要刺的穴位,再让考生在贴了穴位图的稻草人上刺中对应的点,但却无视了广大文盲考生对穴位名看不懂的纠结,还美其名曰进入三大营的士兵都是文武兼修的。 因为免去记忆,所以评分的标准就变成只有了快和准,这里的快没有很标准的衡量指标,是按考官的主观意识决定。 要知道这些人对什么人体穴位其实并不太了解,一般都是记得几个大穴位而已,那些*位他们甚至有些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很多人在快这方面,就得看考官随到什么穴位了。 随到他们熟悉的,要刺中很简单(前提那个人不是文盲),但不熟悉的,虽然上面有字,但找也很难找,而且别忘了很多人还是文盲! 难为那些文盲同志呀偷瞄其他考生的出招啊,而且还得祈祷自己瞄得准啊,不然抄也抄错了。 当然,其中有一个人,每次出枪都是最快,而且每枪皆准,简直让其他组考生眼红的存在。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笙。 凤云笙每次出枪,基本上是在考官刚念完后就已经刺中了,而且还快如闪电地收了枪,让同组其他人稍不留神就无法抄袭。 而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枪刺考试中第一的存在。 “切,不就是因为识那几个破字和对穴位比较熟吗,要是按照以前的考法,哪里轮得到他拿这个第一。” “就是,而且还收枪收得那么快,是怕我们抄他吗,我们需要吗?” “他这第一也不过是我们这些人里的第一,说不定有别的人比他更厉害呢。” “就是,我看刚才第二批和第三批都有几个挺厉害的人。” 刚才和凤云笙同组考试的人,除了黎可以外,一个个都觉得看凤云笙不顺眼,虽然在其他组的人看来有凤云笙这样的大神能帮助他们通关,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个大神的存在只会显得他们越发的技拙。 而且凤云笙拔枪那么快,摆明就是不想给他们抄嘛,对于这样不乐于助人的学霸,他们表示很不爽。 第13章:太阳晃眼 “他们那些人眼红你,你不要放在心上。”黎可的枪刺成绩在中上,这归功于他认字上,至少在准确度上他能拿个全对。 她“恩”了一声,牵着自己的马往考骑射的校场走,一路上黎可也继续乐此不疲地和她说着话,只是黎可说十句,她答一句而已。 今天的太阳公公很给面子,毫不吝啬地绽放着笑颜,把他们这些暴露在太阳下面的人早就热了汗流浃背,人人都恨不得把身上的甲胄啊皮甲啊甚至布甲也卸下来个爽快。 凤云笙自然也觉得热,所以这次她选择相对靠前的位置,她是本着早点考完早点吃饭的心态去选的,而黎可也跟着她的身边,不仅是黎可,还有那甲高分和乙高分也还是和她同组。 骑射考得是最慢的,一来是骑射不比另外两个项目,无法做到真正的同时考试,所以只能在前者射了第一个箭靶后,下面的考生就立刻上马接力,二来也不像其他两个考试基本是在考试结束时就能得出分数,而是每一轮结束后都要考官专门去收箭支,并根据对应的情况进行计分。 考试的箭靶一共有五个,每隔箭靶相隔两百米,每个箭靶算上红心共有十圈,从外到内计做一到十分,考生的得分以五个箭靶的总得分来计算,少于三十分者算作不及格,此外箭中靶数不得少于三个,否则也视为不及格。 他们带上场的羽箭也只能有五支,每个箭靶只能射出一箭,而且得在红线外(离箭靶五十米)处射箭,马跑过了箭靶就不能回头再射,而且在射箭时马必须是处于奔跑状态,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试错和后悔的机会,必须一击即中。 每支羽箭上事先刻有他们的号数,方便考官最后计算每个考生的成绩。 因为上述原因,所以即便凤云笙选的考试位置比较靠前,等等轮到凤云笙他们考试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正是太阳公公笑得最灿烂的时候。 “第五十七队准备。” 五十七队就是凤云笙他们的小队,一听到考官叫他们队的编号,同组的人便牵着自己的马朝考试点走去,考官见十个人都准备就绪,于是便一声令下,由一号考生先行上马进行考试。 一号考生考得并不算太好,他自己估摸着也就混了个及格偏上的成绩,他说这是因为太阳太过炫目所导致的。 紧接着去的二号考生自己估摸着有中上的水平,三号考生是甲高分,四号是乙高分,他们俩对骑射信心满满,而考出来的成绩也的确是不错。 “到两个瘦鸡了上场了,我倒要看看他们俩的骑射如何。”甲高分一个牵着马向众人走来,对着身后的乙高分道。 “切,他们的力量那么弱,都不知道能不能拉得开弓。”乙高分走到和甲高分并肩的位置,又扫了一眼面前那些考得不好的人,然后看了一眼远去凤云笙的背影,故意提高声音,“你以为人人都是我们,能力开三石之弓啊。” 他们指的能否拉开弓,是指拉弦的力,是说把弓拉成满月要的力量,用石(1石约等于60斤)来衡量拉力,因此便有了一石之弓、三石之弓等说法。 那些考得不好的考生瞥了乙高分一眼,碎碎念道:“切,力开三石之弓有什么了不起,大爷我也能力开三石之弓。” “力开三石之弓的确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能连中三靶,这就是需要点实力了,我们这批至今为止好像也没有谁能连中三靶的吧。”甲高分看着那个考生,“要不是今天太阳太晃眼了,你爷爷我就能连中五靶了。” 甲高分的连中三靶指的是连续中三个箭靶的红心,这在骑射中是很不错的成绩,而这样好的成绩,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爷爷的!”那考得不好的考生握紧了拳头,青筋都暴了起来,但他还是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什么,你不就是那第一个考的,中靶情况如何啊,能有多少分?”甲高分知道一号考生考得不好,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你奶奶的,要不是刚才老子被太阳晃了眼射偏了,老子也连中五靶给你看!” “呵呵,我也被太阳晃了眼啊,可是我也连中三靶,这怎么说?” “就是,我也连中两靶,你怎么说?”乙高分仰起头,鼻孔朝天地道,“弱者总是有理由,所以你们才是弱者。” “喂,你说清楚,你的‘们’指的是谁。” “就是,别以为你们连中三靶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你们射靶的时候是不是碰上狗屎运,恰好太阳光没有照到你们,今天的太阳却是碍眼,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是,我看就是有些人碰上了狗屎运而已,也不知道这次连中三靶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中!” 其他的考生本来没有参加骂战,但乙高分一说出那个“们”字,就引发了全部考生的不满。 不过甲高分和乙高分也不怕,毕竟他们觉得这同组的人的实力太差,和他们闹翻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要被筛走的,或者就算不是被筛走也只能去禁卫营混混的。 “能得到芙兰莫林的眷顾,那也是我们的实力,证明我们是与众不同的,不然怎么不见你有这运气?”甲高分看着其他考生道。 “哼,你不要那么得意,我听说第三批的有一个是连中五靶,还有好几个是中四靶,我估计连中三靶连中二靶的多了个去了。” “就是,那些真正的高手都还没说话,你们这种水平的也好意思在那乱嚷嚷,还有第二批的都还没考呢!” “你们才脸皮厚吧,你们都知道别人那么厉害,连中三靶是稀松平常的事,那你们还做不到,你们丢不丢人啊。”甲高分不以为然道。 “那是因为太阳晃眼!”那些考生忿忿不平。 “你们也知道太阳晃眼啊,所以我们这批人的情况能和第三批的比吗?”甲高分不屑地看着其他的考生,“我早就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太阳晃眼,我也能连中五靶,那是多简单的事啊!” 乙高分点头:“就是,要不是这太阳光晃眼,我也能连中五靶!” 其他的考生笑了:“是啊,你们也太阳晃了眼,刚才是谁说弱者才需要理由的。” “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真是不害臊。” “你、你们说什么,我们的情况又怎么能和你们的相提并论!”乙高分有些因羞愧,脸上有些红。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这一批没有人是连中三靶的,至少目前为止,我就是你们当中最强的!”甲高分扫了那些考生一眼,“谁叫你们没有连中三靶,谁叫你们实力就是比我俩弱,弱者就应该有弱者的姿态,而不是在这乱吼!” 就在双方争吵不休之际,凤云笙和黎可也相继已经考完回来,凤云笙是第七个考生,所以她下来了意味着他们这组也差不多考完了。 看到凤云笙牵着马向他们走来,甲高分和乙高分对看了一眼,甲高分看着乙高分,却斜了一眼凤云笙:“兄弟,你说刚才的太阳好像小了点,不知道后面考的人情况如何呢?” “一定比我们考得好,不然可就愧对了老天的天公作美了。”乙高分一脸的挑衅。“喂,刚才的太阳明明比之前大,你们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就是,你们是姓蛮的嘛。” 其他考生倒不是因为对凤云笙有好感才帮她说话,纯粹是因为不喜欢甲高分和乙高分。 “哼,那是你们感觉错了而已,就算不是太阳小了,也是和我们考的时候差不多。” 见凤云笙快要走到他们跟前,甲高分又道,“枪拿了个第一,想必骑射也至少拿个连中三靶的成绩吧?” 乙高分也看着凤云笙,一想到被这样一个瘦鸡拿了枪刺的第一,他就觉得是对自己的羞辱:“很难说,别忘了他考力气的时候只是堪堪而已,都不知道它开弓开得如何。” 乙高分在说这话时,凤云笙恰好经过他,他看着凤云笙,就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可谁知道凤云笙别说理会了,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全当他们俩是空气,径自牵着马离开。 甲高分和乙高分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他们完全没想到凤云笙会这样无视他们,当下气急败坏,看到她身后跟着走来的黎可,立刻也冷嘲热讽道:“哟,那不是跟屁虫么。” 黎可虽然脾气好,但被甲高分和乙高分这样骂,心下顿时也来气:“你说谁是跟屁虫!” “谁搭理就是谁呗。” 甲高分昂着头挺着胸,一副“来咬我啊”的样子,对于像黎可和凤云笙这样的身形瘦小的人,他们这些自诩是肌肉男的身板自然是不会怕的。 黎可当下皱眉,但他想到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都指望着他进三大营当差来养活他们,所以当下便收敛了脾气。 他不能在这里闹事,不能被人赶出去。 看见黎可生气又不敢发怒的窝囊样子,甲高分和乙高分心下只觉得痛快。 “哟,怎么只握着拳头,你不是想打我么,干嘛忍着,来来来,爷爷我站着让你打,绝不还手!”甲高分叫嚣着道。 “阿火,我就怕他打你你不疼,反而弄疼了他的手!”乙高分附和着说。 “哈哈,这倒是说的在理!”甲高分笑着。 “你们两个也太脸皮厚了吧,互吹互擂的,人家也没惹你,你们干嘛要这样欺负人。”有些考生看不过去甲高分和乙高分的行为,就替黎可说了话。 “我们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样?”甲高分哼了一声,“再说了,人家的主子都还没生气,你们生气个啥?” 甲高分说的主人自然是凤云笙了,因为黎可从考力量后就一直跟着凤云笙,而且在外人看来黎可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所以甲高分和乙高分才会说他是跟屁虫。 要是凤云笙第二次考枪的时候不是拿了个第一,甲高分和乙高分只会认为黎可和凤云笙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是当凤云笙拿了考枪的第一后,她在两人心中就不再是弱者了,而是强者,是他们敌人,而黎可的行为也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变为对强者的追随。 弱者追随强者,依附强者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但问题是黎可来巴结他们也就罢了,但问题是他巴结的居然是凤云笙那样的瘦鸡,而且还是没有丝毫气动的瘦鸡? 虽然第一轮的考验是不能涉及到内力修为的,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们对这方面的攀比,他们是地势高阶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萌生出一种优越感。 所以甲高分和乙高分自以为自己是大勇士的人,是无论在修为上还是身体素质上都拔尖的强者,却没有吸引到一个人来追随他们,这实在让他们觉得丢脸。 只不过这样曲折的逻辑,凤云笙是不太能领悟的,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去考虑那两个人为什么总要和自己过不去,这世上疯子太多了,而她也经常遇到,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鬼知道这两个疯子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她也没想过去理会,她觉得对两个疯子生气,那自己也就变成疯子了。 所以当下凤云笙压根就没想过要理会甲高分和乙高分的挑衅,只是悠闲地站着阖眼休息,全当他们是空气。 见凤云笙这样毫不动怒的样子,甲高分和乙高分心中倒是更加郁结,他们倒是想她闹啊,想看她愤怒的样子啊,可是为啥她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莫非自己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被人无视、忽视的感觉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尤其是对于那些成天以为地球没了自己就不会转的人而言是更加的痛苦,而比这更痛苦的莫过于他们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于是甲高分和乙高分的表情就像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样,但他们不甘心,所以乙高分又道:“呵,跟屁虫,你跟的这个主人还真不怎样,一点骨头都没有,要不你跟我吧,至少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会站出来帮你。” “就是,不过按我说,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是骑射考砸了吧?”甲高分不屑地道。 由于他们休息的地方离箭靶大概有将近三百米的距离,所以他们站在休息的地方,是看不清箭靶的情况。 “阿火,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也能连中三靶。”乙高分附和道。 “喂喂喂,不就是连中三靶而已,有什么好傲的?” 一听到他们又开始拿“连中三靶”说事,其余的考生就暴躁了。 “就是,屁大点的事也要在这说上半天,敢情是第一次连中三靶的吧?” “就是,其他批的连中五靶中四靶的都没出声,不就是连中三靶么,还要说多少次啊,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我也说了多少次,第三批的能连中五靶是因为没太阳而已,你们要是觉得连中三靶没什么,你们怎么就射不中了?”甲高分鼻孔朝天,“人呢是要用实力说话的,没实力就该谦虚些,你们要是比我有本事,你们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有半句不满,要是没有,就给我乖乖闭嘴,做好弱者的本分,少在那耍嘴皮子。” “你!” 那些考生包括黎可在内都被甲高分的话气得不行,独独凤云笙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不关她事一样。 甲高分和乙高分也不怕事,依旧我行我素,反正要真是他们先动手他们,他们俩也就算是自卫,应该不会被踢出去。 就在这时,考官已经统计好成绩向众人走来,这考官也当兵那么多年了,自然是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当下先训斥了他们一番,然后拿凤云笙的守纪律做对比,瞬间让甲高分和乙高分甚至其他考生觉得凤云笙是心机很重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好学生冷眼旁观一群坏学生在作弊,然后那群坏学生被老师抓个正着,坏学生被老师骂了一顿,好学生被老师夸奖没有同流合污,是出淤泥而不染,而考生们就是那群坏学生,而好学生自然就是凤云笙了。 不过好在考官也就说了两句而已,很快就开始公布成绩。 “一号,三十二分,二号,中一靶,三十六分,三号,中三靶,四十三分,四号,中二靶,三十八分,五号,二十六分,六号,三十分……” 五十分满分,定三十分为及格,四十分以上是优秀,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四十五分以上已经是很优秀,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通报成绩的时候考官除了把分数给报上,也会把中红心也就是中靶的情况报出来,不过只会统计中靶的个数,除非是连中五靶会特别声明,否则不会说出连中三靶这样的词语。 甲高分其实对自己的得分情况不是很清楚,这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因为除了红心比较显眼以外,其他那些环实在是太窄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精确的自己中的是几环,只能看个大概。 所以当甲高分听到自己拿了四十三分的好成绩,当下无比的高兴,这样一来除了枪刺他成绩比较差以外,另外两项都是拿优的成绩。 再看看和他同时比试的人那样弱的成绩,这些人也敢和他叫嚣?他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力压群雄,谁是真正的强者,他们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尤其是凤云笙,那个死面瘫,他一定要让她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七号,连中五靶,满分!” 甲高分的梦还没做完,突然就听到考官那犹如雷电一样得话语。 七号,连中五靶,满分! 七号?七号是谁啊?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然后他们才好像想到,七号不就是凤云笙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凤云笙的身上,只见她依旧是那副面瘫脸,根本没有半点因为得知自己连中五靶后应有的欣喜。 他们还以为她这样的面瘫脸是因为考砸了,谁会想到凤云笙根本就不稀罕什么连中五靶。 连中五靶,对她来说就好像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值得高兴。 可那是连中五靶啊,是在不能试错无法回头的情况下连中五靶,那是真正的箭无虚发啊! 所有人看凤云笙的目光都变了,就连甲高分和乙高分现在再看凤云笙时,都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对她轻视。 对方不是只会靠旁门左道取胜的人,不是只会认字的柔弱书生! 而且他们不能埋怨凤云笙的装备比他们好很多,因为甲高分和乙高分的装备都不差,甚至他们的马都比凤云笙的要好,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骑射的确比他们厉害很多! “八号,中两靶,四十四分。” 由于凤云笙那连中五靶太过让他们震惊,以至于黎可虽然只是中了两靶但却有四十四分高分的消息,变得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而黎可本身也没想过自己能考到四十四分,因为他在考试的时候的确是被太阳光晃了几眼,导致他射出箭时有些不太确定。 “九号,二十分,十号,二十九分。” 当考官把所有人的成绩都报完以后,光是他们这一组骑射这关就筛了三个人,相当于百分之三十的比例。 “七号,你的骑射不错,不过比起前一批那连中五靶的还是欠缺了点火候,要继续努力,千万不要骄傲了。” 凤云笙点点头,虚心领了考官这番话,她想前一批的连中五靶,指的就是第三批那位了,不过凤云笙对那个人没什么兴趣,毕竟她对射箭不像对剑那样执着,她知道自己花在骑射上的功夫那么少,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自然很容易就接受了有人在箭术上比她高的现实,不像剑术,是她十几年的心血。 他们这队人考完后,便离开了考骑射的地方,他们已经考完了全部科目,所以便到一开始中间的校场上等候最终的结果。 而自从得知凤云笙连中五靶这个消息后,甲高分和乙高分就像死老鼠一样没精打采,而且心情还十分复杂,不过他们倒还不怕凤云笙嘲讽他们,毕竟凤云笙有力气小这个把柄握在他们手里,只是他们也不敢再去挑衅凤云笙了,因为凤云笙在他们心里已经不是那靠着对穴位熟悉这种旁门左道才拿到第一的人。 他们甚至怀疑凤云笙没有气动只是因为服下了什么药导致的,或者是不是内有隐情,和她力量太弱一样。 而凤云笙这一批人考骑射的结果是,只有凤云笙一人连中五靶,满分,而他们的平均成绩是三十六分,黎可在他们这批人中,骑射是排名第七的。 一番折腾后,总算三大批的人都考试完毕,开始公布所有能进入第二轮的人的综合排名,以及各项比试的前十名。 这次能入围的人一共是两千人三百人,凤云笙的枪刺是所有考生中的第一,而骑术也是和另外三个满分的并列第一,但即便如此,她被力量这一项拉了很多分,在这种考试中,一分之差便能差很远,所以凤云笙在综合排名上只能排到七十三名。 而黎可则比她更要惨一些,骑射他在他们那批虽然是排第七,但三批一起排就是十名开外估计只能混个二十多名,他的综合排名也排到了二百五十多名去。 那甲高分和乙高分虽然输在了枪刺上,但因为枪刺是根据主观判断最强的一项,所以在大家都那么差的情况下,考官的评判标准自然也就跟着降下去,他们也就没有差到哪里去,甲高分甚至比凤云笙排得还要高,排到了六十一名,而乙高分则排到了一百二十三名。 第一轮考试就这样结束了,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十分了,大家虽然都有自备干粮当午饭,但考完之后还是打算去吃一顿好的,保存实力。 “古月,你不去吃饭吗?”黎可牵着马跟在凤云笙身边,一脸笑意问她,因为对方的连中五靶,在心中对凤云笙的膜拜之情已经更上一层楼。 “你们要吃饭啊,这么巧,待会我们一起去吃饭吧,看进城那条队,估计我们进城去了也该吃晚饭了。”有几个在刚才考试里与她同组的考生也凑了过来。 凤云笙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吃,你们去吧。” 黎可有些惊讶:“你中午好像连干粮都没吃,你不饿吗?” “中午都没吃过东西的话,那现在更要去吃,得对自己的身体好些啊。”其中一个考生道。 “对对对,这些钱是不能省的。”另外一个考生附和道。 “我并不饿。”凤云笙牵着马走到那长长队伍后面。 “怎么可能不饿,刚才考试的消耗那么大。”黎可又拿出了他的腌肉,“我看你现在肚子都该叫了,要不你先吃一点东西?” 凤云笙只是摇头言谢,她不会去吃刚认识一天不到的人所给的食物。 “古月,你也太冷傲了吧,不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嘛。”其他考生对凤云笙这种冷酷的态度开始有些不满。 “是啊,我们又不是要你请客。” “还是说你身上的银子不够了?我看你买的这些装备,一定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凤云笙的甲胄是很好的,因为有很多人都穿不起像她这样的正式甲胄,只能穿一些加厚版衣服和皮制衣服等充数,因此在那将近八千个考生里,凤云笙的甲胄至少能排上前五十。 凤云笙的马也是好马,马上的装备也是精良装备,至少对于绝大部分的考生来说是这样的,不仅如此,凤云笙所用的枪和弓箭虽然不是原来的牛角弓和红缨枪,但对于一群*丝装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因此在他们眼中,凤云笙俨然就是一个土豪玩家,所以一开始其他考生对她那种莫名的敌意,也有源自于她身上这套光闪闪的装备。 一群布甲皮甲的手缝装备*丝们面前,竟然穿戴了如此正式的甲胄,这实在是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凤云笙不想到外面和他们一起去吃饭,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在考生多的地方露脸,她现在是两项第一的人,很容易会引起其他考生的注意,而现在的她并不想惹人注目。 但是这些人也太过热情了,而且凤云笙之前有留意过,这些人都是比较大可能进入三大营的,也就是说会和自己一起进行新兵训练。 新兵训练的时间是一个月,是所有的新兵一起训练,凤云笙要在两个月内在士兵心目中建立起威信,这段新兵训练就是她最要把握好的时间。 因为以后他们分了军营,要去串门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要在三大营中都建立起威信,只能靠这些新兵种子去传递。 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她能够征服这些人,他们就会替她宣传。 所以当下凤云笙也不好与他们的关系闹得太僵,便随他们一起去了。 东街,福门客栈。 客栈里罕见的坐满了人,而且几乎旁边都是放了兵器的的,一看就是和凤云笙他们一样考完试来吃饭的,一看到凤云笙他们进来,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凤云笙他们那边飘。 “几位大爷要吃点什么,这边请。” 小二一看见凤云笙那群人,便知道他们是刚新兵大选完的的,再看看凤云笙那一身土豪装备,便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连忙迎了上去。 “先上五坛酒,然后再上两大盘牛肉,再上两个下酒菜,还有五晚粟米饭就可以了。”与凤云笙同行的一个考生那地道。 “好,几位大爷先坐这,很快就给你们上好。” 小二一脸笑意地走开了,坐在一边的考生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凤云笙,而且还交头接耳。 “听说那就是枪刺和骑射都拿了第一的人,叫什么古月。”其他考生打量着凤云笙,“我看除了名字古怪了点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像还没有半点气动的样子。” 凤云笙如今还穿着甲胄,只是脱了头盔,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把装备都脱了下来,所以看上去才没那么单薄。 “就是,比起木易差远了。” 木易就是在凤云笙在考骑射时,被考官所称赞的那个第三批中的满分射手,木易除了骑射厉害以外,枪刺和力量都不弱,他的综合排名排到了第五名。 “而且木易穿的用的都没他好呢,要是他的装备再好点,估计就能拿第一了。”其中一个考生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凤云笙,“考都考完了,还要穿得那么整齐,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他的装备好吗?” “他的装备也不过如此,不是有个叫什么阿铁蝉的拿了一百多名么,用的可是茶杆竹的牛角弓和牛筋木的红缨枪!人家身上还不是穿了件厚的衣服而已。” “哎,说到那个阿铁蝉,他们说那小子考力量和枪刺的时候表现得都很一般,只有骑射是拿了满分,也不知怎么的也能排到一百多名。” “是不是塞了银子?” “要是这选拔那么容易塞银子,我早就去塞银子了,还用那么辛苦。”其中一个装备出众的考生道。 “或许你塞得不够多,要是塞个几十片金叶子,我看他们不两眼发光。”他旁边的一个人打趣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可惜我家就没那么多银子给我这样挥霍。”那个装备出众的考生也附和道。 听到牛筋木的红缨枪和牛角弓,凤云笙心中不免有些惊讶,难道那个阿铁蝉,是钩月公主? 不过凤云笙当下也只是怀疑,怀疑程度是百分之五十,毕竟这两样东西也并非只此一家。 “不过阿铁蝉的修为真的没话说,看他小小年纪,都迈入地使之境了。”对于一般人来说,十六岁能迈入地使之境已经是很厉害的了,很多从军的士兵都是没有修为的。 “是啊,估计明日他就能大展身手了吧。”另外立刻有人附和道。 “而且你们也别太小瞧那阿铁蝉,他好像也不是那种行贿的人。”其中一个壮汉考生一脸认真地道。 “怎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都凑了过去听。 那壮汉点头:“我听人说,那个阿铁蝉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去老王那买武器的那个英雄少年,你们知道那英雄少年的事迹吗?” 其中有一个士兵连连点头:“我听说过,据说城东武器店的老王原本是个铁公鸡,但是因为敬重这少年,所以特地把一张弓和红缨枪送给了那个少年。” “我还听说那个少年平息了贺兰家那些人和我们平民的纷争呢,可帅气了。”又有一个士兵说。 “还有还有,我听说他和三年前新兵选拔第一的拔列浑很熟,两人好像是拜了把子的!”又有一个士兵说。 那壮汉点头:“没错,你们说的都对,那老王的确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而老王送的弓和枪不是一般的货色,正是那牛角弓和牛筋木所制的红缨枪。” “原来是这样!”那些考生似乎都恍然大悟。 “不过我听说那少年是毫无气动之人啊,但阿铁蝉可是地使之境的人。”其中有一个人疑惑道。 “所以我刚才才说可能啊,”那壮汉也表示对他的话认同,“不过也有可能是阿铁蝉当时出现了意外,反正听当时在场的人说阿铁蝉是落难英雄,估计和这个有莫大的关系。” “这么说,是阿铁蝉先落难了把修为都废了,然后又得到高人相助,修为又都回来了?” 壮汉点头:“很有可能。” “可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干预人的修为?” “可能是机缘巧合撞上无极门的人也说不定,前阵子我就在我老家那边撞见过。”其中一个考生若有所思地道。 “你也撞见啊,我也在我老家撞见过!” 无极门一直被世人感觉是隐世的门派,即便是有少数弟子会下山历练,但人家一般都在山林草原里度过,平时除了天山脚下天寿村能比较常见无极门的弟子外,其他人若非有缘是很难见着他们一面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现在他们才会因为见过无极门的弟子而感到如此的激动,甚至还带着一丝自豪。 “看来无极门的弟子最近是频频下山历练啊。”壮汉感叹道,“希望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好。”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要真出什么事能惊动无极门的,我看我们也得完蛋了。” “是啊,现在还在打仗,之前才传出来说雁门关失利,我们死了好多人,最可恶的是那凤凌玉,居然逃走了,真是可恨啊。” “是拓跋家的那个拓跋羽干没有脑,不然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或许是楼异将军太年轻了也说不准,毕竟他才是将军啊,其他两个只是副将。” “谁知道呢,这些都不是我们能管的,来来来,喝酒喝酒,明天开始才是比真实力了呢。” “对,喝酒喝酒。” “看来那个阿铁蝉是劲敌,居然还和我同姓。”与凤云笙同坐的其中一个考生阿铁木道。 “不止是他,还有木易,拔列成,还有那耶,这些全都是劲敌。”另一个与凤云笙同坐的考生阿布罗道。 “几位大爷久等了,小的这就给你们上菜。” 小二讨好地看着凤云笙,然后把他们点的菜都一一端了上了来,他们也觉得肚子饿了,便停止了讨论别的考生的话题,开始吃饭,顺便了解了一下大家的情况。 除了黎可以外,还有另外四名考生和凤云笙同坐。 那地,排名三百三十九,最擅长骑射,枪刺和力量都一般,但力量一般也能举得动二百斤的石砣。 那地长得瘦小,脸上是经过长年暴晒后留下来的深褐色,虽然牧民的肤色有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白白净净,但一般都是小麦色的肌肤,按现代的标准就是健康肤色,而那地的肤色,却是比小麦色要深上许多的颜色。 那地祖上曾经是奴隶,听说是因为十八年前祖父和他爹立了不少军功,所以才免去了他们一家奴隶的身份,他才有了“那地”这个名字,所以那地一家人都希望那地也能从军,而且希望他能进入三大营中。 坐在那地左边的是阿铁木,排名二百零七,擅长力量骑射,就是被突然改革的枪刺拉低了分数。 阿铁木长得高大彪汉,有点类似欧美那种健美先生的倒三角,肤色是标准的小麦肤色,脸上还有一条疤痕,显得十分凶狠。 阿铁木家中世代都是在草原过日子,他的父亲和祖父都从曾从军,所以比起一般没有打过仗的牧民来说,他们家算是军户人家,在他们那条村里,地位也是比较高的,阿铁木要从军的动力也是来自于家里的经历。 坐在那地右边的是阿布罗,阿布罗排名七百三十,按他的说法是这次都考失误了,没有发挥到他的真实水平。 阿布罗长得矮但却壮硕,肤色也是标准的小麦肤色,阿布罗也和阿铁木情况一样,因为家中的原因才会打算从军,而且据他本人所说,其实他更渴望的是到战场上杀敌,而不是到三大营里。 坐在凤云笙右边的是黎可,黎可排名二百五十三名,和凤云笙一样是被力量拉低了许多分。 黎可的肤色基本也是小麦肤色,不过稍微偏白一些,黎可家也是军户人家,不过是从祖辈开始就是,而且家中还有几个奴隶。 最后一个是坐在黎可右边的赫尔提真,赫尔提真排名三十五,力量骑射和枪刺都十分出色,骑射虽然不是五连中,但也考了四十八的高分。 赫尔提真是他们几个中唯一能称得上英俊的,他的肤色比黎可更白一些,但整体还是小麦色,他长得高大壮硕,却不像阿铁木那样的彪汉,他的肌肉是恰到好处的,整体看他的身形是修长型。 赫尔提真没有说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交代他的家庭背景,是这四个人里最沉默的一个,若不是他那出众的成绩,只怕存在感会被归零。 第14章:担心一下你自己 阿铁木不满地看着赫尔提真:“赫尔提真,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就是,我们可都说了家里的情况,你怎么就不说呢?”阿布罗符合道。 “或许赫尔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们也就别逼他了。”黎可当和事老。 赫尔提真微微点头:“就像黎可说的,我是有难言之隐,并不是不想告诉你们。”说着他扭头看向凤云笙,“该轮到古月说了。” “我的排名是七十三,比较擅长枪法和骑射。”凤云笙淡淡地道。 “这个我们都知道,你可是枪刺和骑射都考了第一的人。”那地说。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枪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明天你会用枪比试的吧,要是我俩对上了,非得要好好打上一场。”阿铁木激动地道。 “好。”凤云笙微微点头。 “那你家在哪里啊?”阿布罗看着凤云笙,“我看你穿得那样好,想必是出身富贵人家吧。” “只能是衣食无忧而已,并不算大富大贵。”凤云笙避重就轻地回答。 “衣食无忧还不算是大富大贵啊?”那地经历过奴隶的生活,甚至衣食无忧这四个字是多么的艰难。 “就是就是,而且我看你也不像只是衣食无忧而已,你那匹马是我之前在市集上看到最好的马。”阿布罗环顾四周,突然变得小心起来,“我问过价,那可是要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阿铁木翻了个白眼,“那得够我们家吃上多少年了。” “五百两,我要是有五百两我就不来这里当兵了。” 那地原来一直都是家人要求他来三大营当兵他才会来的,可他自己本身所希望的却是做点小买卖,他和别人不一样,希望过一些安稳一点的生活。 而那地的家人会让他来三大营当兵,其根本目的也是希望能够过上安逸的生活,因为他们一家本来是奴隶,是因为有军功所以才被赦免的奴隶的身份,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从军当兵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五百两,要是我有五百两就买一把好枪,再买一副好的甲胄,然后去雁门关把那些南穆国的给杀个片甲不留!”阿布罗激动地道。 “对啊,我也想去杀南穆国的!”阿铁木被阿布罗的情绪感染。 “是吧阿铁木,你也觉得到雁门关那去杀南穆国的比在三大营里做个侍卫要让人爽快多了吧。” 阿布罗虽然长得矮小,但他是典型的主战派,他十分享受那种杀人的快感,尤其是上阵杀敌的那种爽快。 “但是战场上生死难料,哪里有进入三大营那般安全和舒服。”黎可说。 “黎可,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是北燕国的人,是芙兰莫林的子孙,受芙兰莫林的眷顾,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丧气的话!”阿布罗生气地道。 “没错,我们北燕国的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怎么可以贪图安逸!”阿铁木也怒斥道。 “我倒是觉得黎可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他只是希望自己能过得好一些而已,又怎么是错了?”那地本来就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所以他并不觉得黎可说的有什么不对。 “那地,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阿布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地,“我们北燕国的男儿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北燕国的男人!” 对于北燕国的男儿来说,他们接受的思想就是他们生下来就该保家卫国,国家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应该上阵杀敌,当兵是荣耀的事,在沙场上为国捐躯,流血牺牲也是一件光荣的事。 但是,这种想法也不是能所有人都保存下来的,在这十几年来,已经有许多人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他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他们就是只希望过点平安的小日子,根本不觉得当兵是什么荣耀,那只是一种无奈,一种迫不得已而已。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半都会被当做是异类,会被当做是不肖子孙,被当做不配当北燕国子民的人,所以一般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很少会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 “我只是觉得黎可说的没错而已,又不是向往这种生活。”那地碎碎念地说了句。 “光是这样说就已经很错了,这哪里没有错了?” 阿铁木虽然也是希望进三大营多于去雁门关杀敌,但他并非是因为“贪生怕死”,只是觉得进入三大营后达到人生巅峰的时间,会比在雁门关从当个大头兵开始要来得更快一些而已,而且能进入三大营,本身就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而且现在战事如此不利,谁知道可汗会不会御驾亲征?即便不是他御驾亲征,也可能会派出三大营到前线作为精锐作战,这个时候他一样可以上阵杀敌,杀光所有南穆国的人。 而黎可和那地这么说,那对阿铁木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那是侮辱他的人格,这是说他是一个贪图安乐、贪生怕死的人,而不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这样和被说逃兵的感觉一样,是会被人鄙视,永远得不到尊重的。 黎可见阿铁木和阿布罗那般激动,连忙道:“我只是觉得进三大营的确比到雁门关上阵杀敌要舒服和安全而已,这是事实,但并不是说我们进三大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样也不行,饶了那么多个弯,谁知道你的意思啊。”阿铁木一脸的不悦。 “好好好,是我的错,以后我绝对不这样说,绝对不这样说。”黎可连忙道。 “那还差不多,算你知错能改吧。”阿布罗也道。 “我吃完了。” 就在他们几个说七说八的时候,凤云笙早就把饭给吃饱了,众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凤云笙。 “你就吃完了啊?”阿布罗不可以死地看着凤云笙,他才刚刚开吃呢。 “我也吃完了。”赫尔提真也放下了碗筷。 “天啊,你们俩也吃得太快了吧。”阿铁木拼命把饭菜往嘴里扒,把嘴里塞得满满的,“气完了寄核点寄蛋蛋蜗们。” 阿铁木想说的是“吃完了就喝点酒等等我们”,只是因为嘴里塞了一堆吃的,所以话也就变样了。 凤云笙也没有想过要抛下他们,当下只道:“慢慢吃便是。” “对了古月,你家在哪里?”黎可觉得让古月聊一下她的家,这样有助于她打发时间,总比干坐在那还要得多。 “在撒柯草原上。”凤云笙答道。 “原来你也是住在草原上的啊,撒柯草原,那离我家很远,不过你看着不像是牧民,我还以为你是住县里的。”黎可说。 “我阿父会到附近的小县城做点小买卖,也会带上我去帮忙,做点记账的事,所以我的确没怎么做过放牧的事。”凤云笙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子,怪不得你也会认字。”黎可点头。 “原来家里事从商的,怪不得这么有钱。”阿布罗感慨地道。 “不过是小本生意而已,我身上这些装备,也是花了家中大部分的积蓄换来的。”凤云笙说。 “那至少也是有积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吃饱也就不错了。” 那罗虽然已经脱离了奴隶的身份,但是他们家只有几亩薄田,平时只靠种那几亩田还有放些牛羊,只能够他们生存和一般的换物,要说到积蓄,那是很难的事情。 “是啊,一般放牧为生的都是很难有什么积蓄。”黎可也颇有感触地道。 “不过你不是认字么,我以为你也不是放牧的。” 这个年代,一般的牧羊人是不会读书写字的,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只有那些有些地位身份人家里的孩子,才能享受到读书这样的高级待遇,只不过他们也不稀罕去读书就是了。 在武者的世界里永远都是重武轻文的,像凤云笙这种靠“认字”得了个枪刺第一的,是会被他们视为“旁门左道”,根本就不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取胜的,就像是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一样,也会觉得一般的武人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一样。 所以军中大多从牧羊出身的士兵,都是不识字,只是他们也不会觉得识字的人就如何了,因为军中会有专门的文职是给他们写家书并且带回他们的家中而且还是免费,当然这不是一般的大头兵能享受的待遇,大头兵想享受这待遇是要给钱的。 不过给的钱也不多,就是十几文,而且还包邮,这样的消耗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十几文钱就能写好家书还包邮,比他们自己去找人带回家要方便多了,而且这也是在龙城里当差的福利,比如说在雁门关那里当兵,是没有这项福利政策的,那时候军中识字的人,就是个宝贝了。 “我阿父曾经是私塾的先生,所以从小就教了我写字。”黎可道。 “你阿父原来还是私塾的先生啊。” 阿铁木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滴看着黎可,虽然他们对读书写字一点都不感冒,但是在这个年代有个私塾先生的老爹还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更何况还是一个要从军的牧羊人的老爹,“那你怎么还住在草原里,而且还从军?” “我阿父后来因为一些事就没再当私塾的先生了,回到草原里放牧。”黎可顿了顿,“我阿父虽然是私塾先生,但是武功一样很好,我这身本事也都是他教给我的。” “哦?没想到还是个文武全才的。”阿布罗也好奇了,“那这么说,你来这也是你阿父的意思?” 黎可摇头:“不,那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自己想从军,想进入三大营,为天子效力。” “不错不错,这是个好志向,这样才是我北燕国的好男儿!”阿铁木拍了拍黎可的肩膀,然后又打了打自己的肚皮,“我也吃饱了。” “我也好了。”阿布罗也放下碗筷,然后喝了一大口酒,这才心满意足。 只见所有人都吃饱了,只剩下黎可还没吃完,黎可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羞愧地道:“你们别看着我啊,我很快就吃好了,你们先聊天喝酒!” “不急。”凤云笙说。 “对啊,不急不急,你别害羞啊。”阿铁木也喝了一碗酒,他转头看向一直默不出声的赫尔提真,道,“赫尔提真,你就真的不说一下你家里的情况,你看我们几个人,就你一个没说。” 赫尔提真不说他家里的事,他们就越是好奇,听到阿铁木这么说,其他的人都看向了赫尔提真。 “没什么好说的。”赫尔提真冷冷地道。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你家里在哪,总可以说吧。”阿铁木不死心。 “草原上。”赫尔提真答道。 “什么草原?”阿铁木追问。 “全部。”赫尔提真看着阿铁木,“我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阿铁木有些吃惊,虽然他们牧民一般都会根据牧草而进行迁徙,但一般都会固定在一片草原上,只是从南边迁徙到北边这样子,“你难道没有亲人吗?” “他吃好了。”赫尔提真看了一眼放下碗筷的黎可,然后放下三十几文钱,这是赫尔提真认为他应该付的饭钱,“走了。” 见赫尔提真执行了aa制,阿布罗和阿铁木都面面相觑,他们其实是想蹭一顿凤云笙的,但是眼下这情况…… “把钱拿回去吧,这顿我请。”凤云笙拿出几两碎银放在桌面上。 “这怎么好意思?”黎可觉得要别人请他吃饭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一顿饭而已。”凤云笙说。 “你是看不起我?”赫尔提真看着凤云笙,突然道。 “我只是觉得要算清楚每个人在这顿饭中吃了多少有些困难,还不如这顿我请了,下顿换你请来得方便。” 赫尔连真见凤云笙这么说,先是想了想,然后便把铜钱收了回去:“好。” 看到赫尔提真把钱拿回去,凤云笙也主动说要请他们吃饭,阿布罗和阿铁木都表示很高兴。 他们也不是想占凤云笙便宜的,只是他们实在是手头紧啊。 阿铁木扫了一眼其他还在吃饭的考生,突然压低了声音:“吃完了就赶紧走了,得到庙里占位,不然待会晚了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阿铁木说的有道理,虽然今天筛了一大批人,但位子还是缺得紧,我们得赶快走。”阿布罗警惕地道,他可不想去那传说有鬼的林子里过夜了。 除了凤云笙以外,其余四个人都是住在城外的破庙里,之前将近八千个考生,有七千多个是住在城郊破庙里,可是那破庙也就那么大,算上天花板,能容纳的人也就一百来个,可想而知之前的竞争是有多惨烈,为了争床位,大打出手的不少,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争那住的地方而成了仇人。 其余争不到地的,也只能在破庙周围随便找个地方卧地而眠,但是这些床位也无法容纳全部的人,这里再找不到位置的,只能进去里面的树林里住。 凤云笙所找到的那片空地是离破庙位置很深的,而凤云笙是从靠近城门的树林入口处进去的,相对来说比较浅,只是一般人都会选择扎堆在破庙附近群居,毕竟大家都在一起是比较安全的事。 庙会最后那天的晚上适逢盛会,绝大部分的人都去凑热闹了,而当时琉烨又做出了那件事,弄得城门紧闭所有人都不能出去,那些人自然是 还有少部分的人,都是那些在破庙里占好了位置的人,他们不去看烟花的原因是怕床位被其他人霸了,自然是蜗在破庙里死守床位了。 破庙的位置是树林偏南的方向,距离城门大约有三公里的路程,而琉烨是离城门不到一千米外的树林入口处堵住穆项北等人,所以当晚的动静虽然大,但是也没有惊动到那些在破庙里守床位等人。 于是乎众人走到了门口,这时众人才发现凤云笙也跟着他们离开,他们自然知道像凤云笙这样的人是不用去破庙那住宿的,应该是在刚才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有下榻的地方,也就是福门客栈。 他们以为对方跟着出来,是想送他们到城门口,刚还想感动一番,却没想到她说是要回天香楼那休息。 天香楼,她下榻的地方居然是天香楼,那可是比东街的福门客栈要贵上两倍的地方! 住个宿都这么奢侈*,阿铁木和阿布罗已经不想说凤云笙什么了,这真的只是小本生意人家的孩子吗?! 至于凤云笙,他自己刚把话说出口就意识到错了,不过她想即便自己现在不说,她也不一定能瞒得好,毕竟住在西街天香楼里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考生。 于是乎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凤云笙回到了天香楼休息,准备迎接第二天的考试。 入夜,托布真房中。 窗外月色清清,窗内红影浮动。 芙蓉暖帐中,隐约看到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还不时从帐内传来欢愉的声音。 “啊~大人~大人~您轻点嘛~柔儿怕疼~” 那是一把娇到了极致的女声,那语气还是欲拒还迎。 “好,柔儿乖,我轻点,我轻点——” 嘴上是这么说,可拖布真的行为却不是如此,柔儿是真的被他弄疼了,甚至眼睛已经泛着泪光,可是她却只能忍着,而且用她的身体去迎合着骑在她身上的男人。 “老爷,有贵客有要紧的事在外求见。” 门外突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隔着木板,传进来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能让托布真听得一清二楚。 “巴鲁克特,你今天是傻了不成!”拖布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他对巴鲁克特这样打搅自己十分的不满,要不是念在巴鲁克特跟在他身边多年,他可能就把他给砍了,“三更半夜的还来求见,这么简单的事你不懂得拒绝吗!” “老爷,这不是一般的贵客,而且事情也不是一般要紧的事。” 巴鲁克特不是傻子,跟在托布真旁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家那位主人是个什么脾性的人,要不是此事十万火急,他也不会敢冒死在这个时候打扰托布真。 听到巴鲁克特这么说,托布真的怒火才稍稍降下,起初他还以为巴鲁克特口中所说的贵客是哪个大户人家要上门来送礼的,当然是为了新兵选拔的事。 要是为了这点破事打扰他,巴鲁克特肯定免不了一顿骂,不过托布真想,巴鲁克特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早就知道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有真的很重要的事,的确他事不敢这样打扰自己。 而且现在他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说是暂代穆项北的位置,但他实际的权力已经相当于是正三品的都统,别看只是正三品,都统这个官位可是个最容易捞油水,而且除非你没有亲友是当兵的,否则都还得好好巴结都统至少是不敢怠慢他。 如今自己这样的身份,巴鲁克特还特地用“贵客”二字来提醒自己,想必对方的确是贵不可言,而且事情也是“不是一般要紧的事”,如此看来的确是很重要了。 刚才的情。欲早在他的思绪中停歇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下那诱人的娇躯,那种做到一半被人硬生生打断的不满感还是蔓延在他的身上,但是他还是理性地从她的身上离开,当下披了件衣服就推开了房门。 一看到托布真出来,巴鲁克特立刻跟在他的身后,语气越发功谦恭:“老爷,贵客已在后院的小亭等候多时。” “后院小亭?”巴鲁克特有些奇怪,见客怎么是在后院的小亭见,“到底是什么人求见。” “是太监总管魏公公和宫中的秀雅姑姑……” “竟然是魏公公?!”听到魏清流来找自己,托布真已经觉得够分量了,毕竟他再如何厉害,也比不过自家皇帝身边的红人。 “老爷,还有一个贵客,”巴鲁克特和托布真快步来到小亭外,看着小亭内有三个依稀可辨的人影,“是卫老板。” 次日,新兵选拔。 小半个足球场大的校场上,排列了三排黑压压的人头,比起之前那放眼望去尽是黑的效果,明显是要少了不少人。 但就是在这两千多人的人堆里,却发出了比昨天还要洪亮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接下来的两个比试都不涉及内力!” “没错,之前枪刺改了也就罢了,多少是有点合理的地方,可现在的安排,简直就是物理!” “今年新兵选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改动,要改为什么不在之前说一声!” “就是,都什么玩意啊,想改就改,这样可还有王法的!” 如今在场的两千三百名考生情绪都十分激动,有的考生甚至激动得打算翻越前面由禁卫军组成的人墙,直接跑上战台上去向台上的托布真讨要个公道。 “肃静,肃静!”站台上,托布真穿戴得整齐,他用右手把佩在左腰上的佩刀拔了出来刀指当空,“谁再吵,我把谁的舌头割下来!” “托布真,就算你把老子的舌头割下来老子也要说了,以前有穆都统在,什么事都没有,可今年一换了你托布真,什么都变了,是不是你拿了哪家的好处,所以才如此折腾我们!” 其中一个考生情绪极为激动,他性格刚烈,一听到托布真这么说,心里的怒火便窜得更加的大,直接就对着托布真破口大骂。 托布真岂是善男信女,他脾气也烈,当下就命人把刚才骂他的考生给抓出来,奈何那考生资质也不错,已经是地势一阶了,而且当下他奋力反抗,便让那些要抓他的人有些棘手。 而那考生周边的人,有怕事的避开,有一些同仇敌忾的人也帮着他一起骂、 “是你们不对在先,怎么能用这样残暴的方法压制我们!” “本来就是你们不占理,总是随便更改选拔的规矩,现在还用这方式威胁我们!” “没错,我们是来参加新兵选拔,能进到这的凭的都是真本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随意伤人!”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情绪事会传染的,一个人反抗是可怕的,但成百上千的人与你一同反抗,那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所以那刚稍微压下去的火焰瞬间又复燃,甚至比刚才更加猛烈了,托布真见场面要控制不住了,当下也不管那么多,当下便冲下了战台顺手就砍了几个装备穿得最差的闹事的考生,也不管他们是不是闹得最凶的。 “你们再闹事,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其他考试看见有人被托布真砍死,有些怕事的就更加远离那些闹事的人,生怕被他们连累,但偏偏比起南穆国和西璃国,北燕国人的性子要刚烈许多,尤其是立志来当兵的,性子更加是烈得不行。 他们见托布真用死来威胁他们,若是他们真服软了,那岂不是在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贪生怕死,软弱无能,那是对北燕国男儿一种极大的侮辱,所以当下但凡有些骨气的北燕国男儿,不但没有被托布真的暴行给吓唬住,反而闹得更凶。 “我们是北燕国的男儿,流的是芙兰莫林的血,我们是神之子的后裔,怎么可以让别人如此侮辱!” “兄弟们,托布真一定是收了哪家人的银子才会总是更改规矩,而现在他还想杀了我们封住我们的嘴巴,我们不能等着被他杀,我们要反抗!” “兄弟们,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倒不如让那个托布真和那些所谓的高级将领都拉来做垫背,把他们杀了,我们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对,还有把那些贪生怕死的也一并杀了,他们简直就是我们北燕国的耻辱,根本就不配当我们北燕国的男儿,就是因为有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在,我们雁门关才会一直失利!” 那些特别激进的考生在不断的鼓动其他考生的情绪,而其他考生也被他们的话所感染了,越来越多原本并不想惹事的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因为他们不想看到被人鄙视的眼神,更不想被眼前这群红了眼的人杀死。 虽然新兵选拔的地方是在禁卫营里,但那是比较偏远的一片空地,加之新兵选拔的时候是不允许其他士兵靠近的,所以每次新兵选拔时现场只会留考官以及最基本的禁卫军负责现场的秩序。 这样做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就算现场留的人手不多,但是即便有什么突发事件都可以叫人到营中的其他地方找人过来帮忙,而且一般都是在开始考试了以后才会有这样的突发事件,像在开考前这样的暴动,是前所未有的。 其实在托布真听到魏清流他们提出的要求时,他就知道会有暴动的可能,所以他才会穿戴全副武装,并且也增加了禁卫军的人数,只是他没想到考生的反抗情绪会那么大,他们这里满打满算只有两百人,而对方却有两千多人,虽然不是全部考生都在闹事,但也有将近两千人是处于“激愤”状态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真有把这将近两千个考生杀了的能力,但那又如何? 比起杀敌,和这些考生打的一个很大不同之处在于托布真还真的不敢把那些闹事的考生都给杀了,先不说罚不责众这个潜规则,就说他要真敢杀了他们,燕王也是不可能不理的。 就算之后燕王知道了原委,为了平息民愤,托布真肯定也会被当替罪羔羊推出去,而且谁知道这群暴怒的考生里,有没有几个背景雄厚的,要是真有这样的,他死十次都不够死。 更何况,除了托布真这个知情人以外,那些看似站在托布真这边的将领禁卫们,其实在心里也都认为托布真这样的做法实在太无理取闹了,他甚至没有事先和其他监考官通个气就这样自把自为了,而偏偏对方是这次的主考官,根据北燕国的规定,主考官是有权更改考试的内容,而且还不必事前上奏,事后补个说明就是了。 所以这些人不能杀,甚至连伤得太重也不行,要在不伤及性命之下制服这群暴动的狮子,那绝对比杀死这群狮子要困难得多,在现代要制服暴动的民众,警察尚且还有催泪弹等等的装备,可现在托布真却什么都没有,而且他们手里还有那些没有闹事的“人质”,所以要将他们制服,更加是难上加难。 那些闹事的考生见托布真他们不敢上前,便也知道对方不是真的敢杀他们,所以便更壮了胆子,不过就像托布真那样,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不敢动托布真和其他高级将领。 本来起初如果托布真肯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反正已经把事情闹大了,他们就想干脆让对方非得改回原来的制度,否则他们就誓不罢休。 他们其中也有聪明的,知道托布真打算派人去找救兵,立刻吩咐人把出口都给堵住,就看你怎么过去! 于是乎双方突然就僵持了,除了骂声以外,就是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就看骂的时候谁的嗓门大,谁的眼睛瞪得大,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进展。 “怎么会这样,从来就没有听过新兵选拔会闹出这么大的暴动。” 黎可站在凤云笙身边,一脸的愁色,每年的新兵选拔闹出人命什么的很正常,但那是在考生比试之间产生的,为此可能会有些亲友团范围的骚动,也有说哪个考官不公平之类的,但那都是小范围的。 所以昨天枪刺的改革的那一段闹,已经是很大规模的骚动,但好在托布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考生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认命。 可是今天,托布真连一个说法都没有给他们,这样就很有问题了,只是托布真也冤啊,他何尝不想告诉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是因为昨晚被三个老大告知钩月公主竟然易了容混进新兵选拔里,就是那个用牛角弓和牛筋木所制的红缨枪的阿铁蝉。 这不一查,那阿铁蝉还真是进了第二轮的选拔,当下魏清流和秀雅就吓坏了,连忙想有没有可能把钩月给踢出去又不会让她觉得不妥的方法,结果商量了大半天,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没有。 托布真就郁闷了,他们想把钩月公主踢走,无非就是怕她有危险不想让她参加下面的考试,而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公主是哪位,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不自己去找钩月公主,直接把钩月公主强行带回去不就得了,公主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了,还要不能让她觉得不妥,这都是哪门子的思想。 更可恶的是,钩月公主这个破事还不能说出来,魏清流和秀雅千叮万嘱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钩月公主的事,托布真也很气氛啊,但气愤有什么用,人家一个是太监之首,一个是钩月公主身边的红人,而钩月公主又是燕王最疼爱宝贝的女儿,这两个人即便是穆项北这样的人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更何况是他托布真? 所以既然这两尊大佛都这么说了,托布真还能怎么样?再不合理,也只能英勇赴死啊。 要知道第二轮的比试和第三轮的比试和第一轮的完全不一样,那都是真枪实弹,都是凭借自己身上的装备和全部的本事的比试,会出现死人受伤的全部都是这个两个环节出来的,尤其是第三场。 所以,要在不把钩月公主的身份说出来,又不能把公主踢出去,又要尽量不能让公主受伤,那办法是什么? 卫承的答案是:只能第二轮和第三轮的考试,也和第一轮一样,不能涉及内力。 在这个内力修为纵横的年代,外功反倒没有谁会太重视,就像凤云笙那样,剑练得再好,再如何剑术无双,在大部分得眼中,还就是比不过一个玄宗之境的。 由此可见,内力修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是如何的重要,而他们会这样想也不无道理,在无数次凤云笙的实战中就可以印证了这一点。 她剑挥得再好,还真就是比不过一个玄宗之境的。 所以新兵选拔,第一关之所以会要求不能动用内力,只是为了考验身体的硬条件过不过关,这是因为北燕国崇尚纯粹的力量所导致的,他们认为连这样的条件都达不到的人,除非你是玄宗之境以上的高手,否则也不用进来混了。 要说还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大概就是这样筛的方式比起一开始就打架来说,要快得不少。 但是那仅仅只能作为一个筛选,在这个年代,最看重的还是内力和修为,而往往也就是它才能起到以一当十的效果。 而将其反推,意思就是如果不涉及内力之间的比试,则更有可能做到“点到即止”,而不会是什么由于内力失控等等的因素而错手将人给杀了,而且钩月的装备好,所以不涉及内力的比试,才更有可能让钩月不受到伤害。 除此以外,对手的选择也是很重要的,太强太冲的怕一巴掌就把钩月给伤几个窟窿,太弱的又怕钩月直接把对方给秒了,就算托布真那主观评分再如何主观也不能忽略这样的客观事实。所以当下只能选一个看上去挺强的,但又不会是那种疯牛拉不住的人把钩月给打下去。 第二轮的比试是一对一,一共是三轮,每一轮都是一锤定音,每一轮的具体分数都是由监考官给出来的,最后根据三轮的综合评分被告知是过还是不过,而不像第三轮的车轮战,直接按打趴你做标准,根本就没有监考官主观评分这一项。 所以要钩月尽可能的减少伤害,就只能将她在第二轮里淘汰出去,否则进入了第三轮,那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托布真已经表示在钩月公主与人对打的时候,他亲自看管,一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喊停,以确保公主最大的安全。 虽然一切的设想都是很美好的,但问题是如何让这些考生去接受这个突然而来的设定,要知道如果把内力修为这条除去,那两个人打架,除了看外功以外,那就是比装备了。谁的装备好,谁就更加有优势。 这对于那些有才的*丝而言是十分不公道的,虽然他们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注重门第的国家中,自己的装备比别人的装备差,这就是代表了出身,他们会在这方面比别人吃亏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如果把内力这一项也抹去了,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就好比现代的高考,魔都帝都少数民族的考生有地域或种族加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再心里不平衡也得接受的事实,但在高考那天突然被告知你的特长加分、你的比赛成绩加分、你的各种加分项全部都被算作无效还不告知你原因时,这就实在让人觉得愤怒。 这也是自己努力这么多年的成果啊,竟然被无缘无故的归零,还要看那些没在这些地方付出过的人暗地里笑自己傻! 这样的感受有多愤怒可想而知,而这群考生被托布真突然告知不能涉及内力的感觉,远远比高考时告知你加分项归零的感觉要愤怒得多。 而偏偏,托布真没想到那么深,他虽然知道考生会不爽,但没想到会不爽到这个地步,以为只要随便镇压一下就是,谁知道自己这随便镇压会起到反效果,将那一群不敢闹事的考生情绪给激发了出来,闹成现在的局面。 “唉,阿铁木和阿布罗也去了,好像他们还站得很前啊,我真怕他们会闹出什么事。” 黎可又叹了一口气,他由于父亲的原因,性格并没有那么暴躁,凡事都懂得多一分忍让,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出头的人,自然和凤云笙安分的站到了后边,去做那所谓的软骨头。 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赫连提真也没有去做那些英勇无畏的人,也和凤云笙站在一边,看着前面的人闹事。 “还担心他们?”赫连提真少有地开了口,那声音里还带着笑,“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第15章:开打 赫连提真的话自然是指那些暴动的考生刚才那番话,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三人也和其他怕事的考生没什么两样,都是贪生怕死的人,而且还是顽固分子。 事实上就连黎可这样算是性格温和的人,像那地那样只想过小日子的人,在听到他们那些话的时候也想过冲到他们身边,只是凤云笙来得及拉住他们,才没像阿铁木和阿布罗那样成为对面的人。 虽然对方是暴动分子,但对方的人数明显是他们这些软弱派的数倍,而且还时不时就把目光飘向他们,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她们千刀万剐似的,更糟糕的是他们良心的确有愧,又不能无视他们这种目光,那心情实在是不好受。 所以当下黎可的心也十分不好受,站在他们这堆里头的,有大部分的贪生怕死之辈都和黎可一样心里难受,那是内疚的,自责的。 只有极少部分是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比如说和而提真,比如说凤云笙。 “算了,和他们废话那么多有何用,反正他们就是觉得我们好欺负,觉得我们闹够了便会屈服他们而已,兄弟们,我们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了!” 说话的是现在闹事考生的带头者,此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阿布罗。 “对,我们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了,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大燕国的男儿不是好欺负的!” 此人站在阿布罗旁边,就是阿铁木。 “不错,我们不能再任人宰割了,我们需要反抗!” 如此的话语在前面带头的考生里此起彼伏,他们每说一句,身后闹事的考生也跟着说一句,俨然就像上街游行的架势。 黎可和凤云笙他们站得比较靠后,所以黎可看不到阿铁木和阿布罗等人,他们的声音也比较大众,所以一下子也没想到是他们在带头。 但凤云笙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在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中,除了阿铁木和阿布罗,还有一把她认识的声音。 那就是木易。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龙城,是天子脚下,你们真的以为这样闹事就可以目无王法了?!” 托布真看着那一双双犹如杀红了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他想砍了那几个闹事带头闹事的学生,无奈对方虽然站得靠前,却不是站在最前,而且经过了第一次的弄巧成拙,托布真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看着这群闹事的学生,再看看那些面和心不合的队友,托布真现在真是觉得孤掌难鸣,十分无奈,他不敢动这些人,但总不能在气势上输了,所以只能虚张声势,先唬了他们再说。 但是他们岂是好吓唬的,刚才托布真杀人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怕反倒激起了他们更强的抗争精神,连死都不怕了,更何况是说,现在托布真这样嘴头是说两句,对他们来说只会是火上浇油罢了。 托布真是知道自己的话又起到了反作用,但是面子不能丢,气势不能输啊,更何况他刚刚上任就丢了这些的话,以后在三大营里还能怎么立足。 最紧要的是他拿了人家的好处,现在是和魏清流他们坐在同一条贼船上的,而且要是顺了那些暴动的考生的意,这次还是杀死人,现在他是。 所以他只能继续强硬下去,而考生们的情绪自然也越发的激动,于是乎事情演变到双方都摩拳擦掌,托布真等着那群闹事的考生冲过来,自己就立马反击,虽然还是不能杀人,但至少伤了他们什么,他也能说是自卫。 早知道这么麻烦,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托布真就觉得昨晚自己不该被加官进爵和金叶子给诱惑了,毕竟官职再大,钱再多,那也得有命享啊。 不过就算他想偷偷觐见燕王把此事相告,只怕燕王没见着,那些小太监什么的就把这个消息传到魏清流的耳中了,如果是在校场上把钩月送赶出去,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一来个以死相逼,托布真也是毫无办法。 所以这样看来,托布真是无论如何,都得上那条贼船了。 “兄弟们,我们不要再和他们说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托布真是不会理会我们的!” “没错,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他们才会听我们说的话!” “你们是要造反了?你们还想不想进三大营!” “啊呸!有你这样恶心的人在,老子现在还真不想进了!” “就是,反正按他那规矩,我们多半也是进不去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大闹一场,杀了托布真!” “对,杀了托布真,不就是一个地使之境的人么,杀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杀了这个北燕国的罪人,我相信可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 “就算真的怪罪下来,我们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对,杀了托布真,杀了托布真!” 托布真见情况变成这样,背脊早就出冷汗了,他也只是个地使高阶而已,这里有不少拔尖的也是地使之境,虽然他的队员里有玄宗之境的,但是在这将近两千个暴动的人面前,那战斗力可想而知。 可是他不能退啊,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把响亮的声音,从那群闹事的学生后方里传了过来。 “请各位听我说一句!” 话音刚落,从一小撮胆小鬼中走出来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只见男子一身上好的坚甲,手里握着枪戟,大步流星地朝人堆前面走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云笙。 其他人见凤云笙是从那堆胆小鬼,或者说是叛徒堆里走出来的,那些闹事的学生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他们盯着凤云笙,犹如猛虎盯着敌人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扑死。 但是凤云笙却无视了他们的眼神,镇定自若地朝这群狼虎走去,她的面容虽然普通,但那遇事不惊的气度却让那些人不敢小觑。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逃兵,你走过来想做什么!” “就是,是不是想替托布真挡枪啊!” 见她朝她们走了过来,他们纷纷都露出警惕的样子,阿铁木和阿布罗看见是凤云笙,神色才稍微松动一些。 但这点松动,仅仅是因为有昨日吃饭的情谊在,现在的阿铁木和阿布罗,早就把凤云笙、黎可、那地还有赫连提真他们当做是一伙的,都是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人。 看吧,那地和黎可昨天不就说了进三大营是为了能安逸些么,现在他们为了安逸,为了不惹事,因为贪生怕死,就心甘情愿任人宰割,一点骨气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昨天还和这样的人吃过饭,阿布罗和阿铁木就觉得有些恶心,更是觉得丢脸。 “还各位请听我说一句,各位觉得说的不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凤云笙并没有被他们的言语所吓住,语气也没有很激动,用的是陈述语气。 说着凤云笙望向了阿铁木和阿布罗,阿铁木和阿布罗对看了一眼,彼此都觉得可以先听一下凤云笙说什么,于是就道:“都先静一静,听听他说什么。” 他们两个这么一说,其他考生果然暂时安静下来,站在站台上的托布真也看着凤云笙的一举一动,开始他还以为凤云笙是去投靠那些暴动的考生,但现在看对方好像是想帮自己平息这场纷争,当下也让自己手下的人先按兵不动。 凤云笙扫了一眼那些考生,又看了托布真一眼,才望着那些暴动的考生道:“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托布真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你问我们?我们也想知道,可是他一直不跟我们说!” “哼,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不,托布真大人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凤云笙说,“你们可有想过,每次新兵大选,都一定会闹出几条人命,很多人还会被打成重伤,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是那些人学艺不精而已,活该被人打死!” “就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就不要来从军,免得到时候见到敌人自己先吓到腿软了。” “你们觉得死没什么所谓,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觉得死亡没有所谓。” 凤云笙说,托布真这么做并非有私心,只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在比试的时候能够多一分安全。 凤云笙这个论调一说出口,立刻有人反驳,说那样惜命的人,为什么还要从军,干脆去当个商人就好了。 然后凤云笙就对那个人说了一句“你试过失手杀死人的痛苦吗”。 那个人立刻就止住了嘴,其他人听到凤云笙这么说也是若有所思,凤云笙又说,每次的新兵选拔都会死人,都会有很多受了重伤甚至导致残废的人,但其实造成这些人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们,有很多都是因为一时失手,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力才导致的。 虽然他们是来从军的,就应该有豁出去的精神,但是在他们还没杀敌之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同胞送去了地狱,或者是导致终生残废,生不如死。 这样的事实,实在是太过悲凉,而造成这些悲剧的,大部分就是因为内力失控所导致的。 她说,有很多人不敢来三大营的选拔,就是怕会被莫名其妙地送命,或者说死了还好,就怕被弄得残废,还要连累父母妻儿。 而那些“罪魁祸首”们的良心也不好受,谁会希望残杀自己的同胞呢,谁会在错手杀了自己同胞以后还觉得问心无愧呢?这是人的天性,是但凡有点良心血是热的人都会有的想法。 而这样的良心责备,却会导致他们放不开,会导致日后在遇到敌人时,尤其是同胞的敌人时,可能在无意识中会手下留情。 大家都知道,一旦对敌人手下留情,而且还是无意识中的手下留情,这意味着什么。 她还说,站在这里的各位,都是有些有肉的人,都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她相信他们之中不会有人希望做一个残害同胞的人。 她这么说着,好些闹事的考生脸上都露出了“原来竟有如此深意”的表情,但也有部分头脑清晰的人质问凤云笙,若是不涉及内力,对他们这种没有好装备的考生而言岂非太过不公? 的确,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好装备的穷*丝来说,想要逆袭那些身强体健外功还都不错的高富帅,除了内力以外,他们还能靠什么? 这个问题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凤云笙也知道这群考生之所以会如此义无反顾的闹起事来,是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这就像是农民起义一样,被长期压迫得连命都快没有了,那何不站起来反抗,反正横竖都是死。 若是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了活下去的可能甚至是安居乐业的可能性,那么那些平民谁会事抛弃自己安逸的生活来造反。 而且也有一些脑子更清醒的人对凤云笙那套“为了考生安全”的理论进行质疑,他们说虽然内力失控的情况的确会导致考生出现意外,但这和一个拿着高级装备的人失手伤人道理是一样的,劣质装备的杀伤力必然没有高级装备的高,那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应该把装备都禁掉,用统一的装备来考试? 与南穆国不同,北燕国并没有那么富裕,所以在北燕国里头当兵的,无论是马还是装备,全靠自己带过来作为入门装备,然后他们要升级装备,除了得到赏赐、自己去买以外,那就只能上阵杀敌,掠夺敌人的东西。 但是三大营是不一样的,他们拥有最好的配给,也就是说只要你进了三大营,都会统一给你发一套基础装,而且甲胄你还得必须穿当制服穿,只有兵器能够按你个人爱好来决定。 所以说要轮条件,三大营的新兵选拔是能够做到在装备上人人平等,如果为了“内力失控”而废除内力之间的差别,那在装备上是不是也要把这些可能导致危险的差别而消除。 “对于武器而言这个自然是要的,这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更加的公平。”凤云笙顺着他们的质问说下去,“而且不仅要统一装备,为了安全起见,用枪的,枪头也应该拔掉,用刀的,应该用刀背来打,其他武器没办法的只能靠个人控制,所有比试都要点到即止。” “不行,那像我这种武器好,修为又好的人,岂不是很吃亏!” 说话的好巧不巧就是甲高分,他一看到凤云笙出来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凤云笙居然还说了那番话,这简直是气煞了他这种操作又好装备又好的人民币玩家。 “不错,像我这样武艺高强装备又好的人,凭什么就要把这些优势都拱手让人!” 只见在人群中走出了一个长得矮小的少年,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一般,但浑身上下却是能闪瞎人眼睛的装备,尤其是后背背着的牛角弓,手里提着的用牛筋木做的红缨枪,更是闪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看到这少年,托布真差点没有被刚才自己的行为给吓晕过去,他怎么就没想到他们那位任性出了名的钩月公主会混在这群闹事的考生里! 要是他刚才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小祖宗的话…… 托布真只觉得眼前一晃,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凤云笙自然也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钩月公主,虽然她极其不想和对方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反正自己现在是顶着一张大众脸,她应该不会认得自己就是那个赏了她一剑的人。 “两位说的有道理,但如果连这些都是一样的,那么待会那些被两位打败的人,自然也怨无可怨,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了。”凤云笙微微一顿,“还是说,两位对自己的手底下的功夫没有信心,必须要靠装备制胜?” 凤云笙特地避重就轻,只挑装备的茬来说进行误导,果然她这么一说,那些穿着平民装的人就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开始替凤云笙说话了。 “这个人说的有点道理啊,有时候我们会输,的确是输在这些兵器上而已。” “是啊,进三大营又不同到去其他地方,一进去每个人都会分配刀枪和甲胄,又不像其他军营没得分配。”言下之意是,要我们因为装备吃亏被筛,实在有些不公平。 见有人给自己说话,凤云笙不等甲高分和钩月反驳自己,又继续道:“正是如此,而且这仅仅是这一轮的比试才会这么做,到了最后一场,只怕还是得按照原来的老规矩行事。” “呵呵,古月,刚才你说这一轮比试要求不涉及内力,要求人人的武器要一样而且还得把枪头什么的给摘了,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失手杀死人,可现在你却说最后的比试不用,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你是在拿我们开心是吧?” “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凤云笙顿了顿,“人之所以会失手,归根结底与自身手底下的功夫以及实战经验有不少关系,若是手底下的功夫好,经验足,那么会发生失手的情况也会大大减少。” 凤云笙这么说自然是没有错的,但虽然话是没有错,但实际上她这么说也只是用来忽悠他们而已。 只不过他们还没想到凤云笙这是要忽悠他们,当下只觉得对方说的话有道理,便继续耐心的听着她的话。 “所以,这一场比试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真正的尖子从两千多人中挑选出来,而往往这些人本身的修为也不会差,而也是出类拔萃的。” 凤云笙扫了一眼面前的这群人,“但相反,内力修为好的人,手底下的功夫却不一定好,因为他们很有可能自持自己的修为高,就忽略了其他的锻炼,很显然这是不对的。” “那又如何,这都用了几十年了,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一直用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去改变?” “就是,而且还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方式,谁知道这样的方式究竟适不适合我们。” “首先,几十年一直这么用,并不能代表就是好的,就像是百年前北燕国的百姓还不知道玉米是什么,若当初把玉米引入北燕国的大人也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以前一直没有玉米吃也无所谓,那我们今天岂能享用如此美味的玉米?” “这怎么能一样,那位大人是引入新的东西,而你却是在旧的东西上做改动,而且改了还不一定是好的,之前也没有试过!” “有试过的,而且也有证明是适用的,请各位仔细想想,当初设立新兵选拔的规则时,为何第一关规定比的是不涉及内力的力量、枪刺和骑射,难道不是因为我刚才所说的?” 凤云笙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大营的新兵选拔第一关会设定成不涉及内力,但她也不关心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当初设立这个考试机制的原因是什么,只要她现在说得通,即便是假设,那对其他人来说也很可能就是事实。 这不,那些考生都开始思考着凤云笙的话,因为凤云笙之前说的话都有条有理,而且这次她的推理也合情合理,似乎没有比这个原因更加“意义深刻”的原因。 毕竟北燕国人对他们的先祖们都是十分崇拜的,他们觉得先祖的这些决定,一定是有着十分深刻的含义。 哪里会想到,事实的真相是那样的残酷,和他们想的根本不一样。 而当下,他们越想越觉得凤云笙说的话有道理,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而只要他们都只要他们觉得凤云笙说的对,那就会给他们一个错觉。 现在他们第二关的改动,目的也是和第一关一样的,这是符合先祖大人们的考虑,也是经过长期验证的,是正确的思想。 于是乎一群率直可爱的男人们就被凤云笙这样绕了进去,凤云笙见他们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又继续乘胜追击。 “而经过这样严格的筛选后,能进入第三关的必定是尖子,这些人的实战经验和对内力的把控都是上乘的,所以第三关即便是涉及了内力,即便是兵器甲胄上有所差异,那也比之前会出事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就算是小得多,那也并不是代表完全没有,这不是和初衷想违背吗?” “对,本来出现人命的情况也不多啊,不就是从十个减少到一个而已,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为什么最后的比试不穿统一的甲胄,用统一的兵器?” 虽然这些闹事的考生还是会在他们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提出疑问,但是态度明显比之前的要好上了不少。 而面对他们提问的这些问题,凤云笙也有条不紊地回答了出来。 她说,本来第二场比试的性质和第三场比试的性质就不同,第二场的成绩是由监考官根据双方比试的表现决定的,也就是说甲虽然打赢了乙,但可能只是和被丁打败的丙分数一样,根本不是按输赢这样的硬性标准来定。 而且根据最终只有八百人能进入三大营的情况来看,第二场比试还是会筛掉很多人,能进入三大营和不能进入三大营,和能进入禁卫营还是进入飞虎营,那两个感觉是完全不一样。 在第三场本来就是排名制,目的不是筛人走,而是在高个子里面挑高个子,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将自身能拥有的最好条件都摆出来。这就像是要温饱是全民都需要保证的,应该通过宏观调控来达成,至于奔小康,就得靠你自己了,而那些装备,自然也是纳入个人条件的范围。 否则,如果人人统一装备,这让那些花了血本去买装备的人情何以堪? 而要用内力打的道理也是一样的,毕竟真正对敌的时候,装备和内力都是起到决定性因素的存在,如果在筛选的时候把这些真正摒弃了,那对这些装备好修为佳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所以说,虽然他们是希望比试中失手的情况能减少,但是并不能因为这点而本末倒置,他们只能在考虑了这个因素的情况下,综合其他情况,选择一个平衡点作为最终的方案。 听到凤云笙这么解释,那些考生又觉得凤云笙说的话很有道理,尤其是在她说什么平衡啊因地制宜云云这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时,他们就觉得凤云笙特别专业。 本来还有些人之前想说是因为凤云笙没有内力修为,才会说什么不涉及内力的比试好,但现在看凤云笙这么说,又觉得对方不是这样的人,心里不禁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羞愧。 慢慢的,他们开始接受了凤云笙的观点,而且那些装备不好内力不好但是枪使得不错的考生,也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幸运儿,简直就是占了个大便宜。 而那些装备好修为佳手底功夫又好的人,虽然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亏大了,但是进过凤云笙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先用手底下的功夫征服那些渣渣们,再用全部力量去争取高排名,这样的得到的结果就是,那些渣渣被自己打败以后没有借口对自己不服气,只能乖乖认输,而且也不会影响自己最终的排名。 智育那些修为好但装备差,或者是装备好但修为差的人,都觉得自己总算有得利的地方,算下来是没有吃亏的,能够接受这个方案。 只有那些装备好修为好但是手底下功夫弱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亏大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钩月。 “我不同意!” 钩月看着那些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考生们,简直要把她给急死了,“你们不能就这样被他骗了,他说的那些话前后总是矛盾,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 “这不是因地制宜和取平衡吗?” “是啊,古月的话虽然有些矛盾,但好像也是有道理的。”就连甲高分也替凤云笙说话。 “可是,可是你们就没有想过他是骗你们的?”钩月道。 “阁下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而他们都是愚蠢的人,所以才会被我骗了?”凤云笙突然道。 “阿铁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真以为我们个个都是蠢材,就你一个是聪明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钩月立刻反驳。 “不是这个意思,又为何会说是我骗了你们?” “我……”钩月一时哑口无言。 而凤云笙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是觉得你自己亏了?莫非你就是那种武器甲胄内力修为都是上佳的,但手底下的功夫却很弱,担心自己过不了关,所以才会说我是骗子,好让其他人站在你那边,达成你的目的?”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那些昨天和钩月同考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要知道钩月的力量和枪刺都不好,甚至还有作弊的嫌疑,只有骑射拿了个满分。 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比试,第二轮是地上参战,第三轮的车轮战才不是马上比试,而但双方比试又不能用弓的,所以无论怎么看,第二轮的新规则对钩月来说真的是十分吃亏。 “是啊,昨天他的力量和枪刺都很一般,要是按照新的规则比试,他太吃亏了。” “就算是吃亏了又怎么样,这本来就是规则,而且谁叫他只一门心思扑去修炼上了,枪法这些都不练,要知道就我们这种水平,枪使得好才是王道。”一个装备奇差内力一般但枪使得好的考生说。 “对啊,而且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吃了点亏,就要规矩迁就他吧,我们也觉得装备不一样对我们来说也是吃亏的,但还不是照样考了那么多年。”另一个装备不好的考生道。 “重点是他还想利用我们,这实在太糟了。”一个没有修为的考生道。 基本上,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利益出发,从而选择沉默或者帮腔,钩月听到那些帮腔的人这样说自己,心下觉得十分委屈,又觉得十分丢脸。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错了,她是装备好内力好但偏偏没有怎么练拳脚上的功夫,无论是枪还是刀还是剑都使不好,但那又如何,自己把时间花在修炼上又有什么错的,本来这世界就是修炼大于一切的世界啊! 可现在就因为自己拳脚上的功夫差就被人如此诟病,钩月还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外功如此看重了。 而更糟糕的是,像她这样情况的人,好像两千多个人里就只有她一个,的确光是要装备好就能筛掉大半的人,剩下那些人里再要修为高到她这种的,又可以筛去不少,剩下那几十个的人里头,还要外功差的,那根据这些条件搜索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只有钩月一个。 而且钩月面皮薄,也不擅长争论,要她做舌战群雄的事她事做不来的,而且平日里她也不需要这样,身份摆在那里,谁敢跟她争,就算真的有,像卫承那样的用身份压制就足够了。 但现在她是易了容,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搁出来,她是孤军奋战,还死要面子,非要说自己手底下的功夫好,所以很快就沦陷了。 于是乎那些原本闹事的考生,就因为凤云笙的这番话而突然转了性子,竟然都不排斥这个方案,他们甚至没有考虑过这只是凤云笙说的而已,根本就没有得到托布真的首肯。 看着他们从愤怒得要杀人的样子到如今像捡了便宜一样,凤云笙都觉得自己是给他们洗了一把脑了。 就在众人都被凤云笙忽悠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一把理智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你说而已,根本就不是托布真大人的意思。” 听到有人这么说,那些本来还沉溺在“捡了便宜”中的考生,突然就像被人打断了美梦一样,有一瞬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但这只是一瞬,很快他们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只是怀着试探、期望等各种十分柔和的感情看向托布真。 但被这么多刚才还想着要至自己于死地的人如此看着,托布真之觉得对方大有先礼后兵的感觉。 “怎么会不是呢?我也不过是揣测托布真大人的意思而已。”凤云笙道。 “如果是托布真大人的意思,那为何一开始时他不把这些原因说出来?”对方又问。 “我想是托布真大人没有机会把这番话说出来而已,毕竟你们刚才太过激动了。”说到这,凤云笙自然而然地看向托布真,向他行了一个抱拳礼,“不知草民这番话说的可对?” 凤云笙这么说,意思就是要把这份功劳全部让给托布真,只要是托布真脑子还正常,他就一定会顺着凤云笙给的台阶下来。 开玩笑,凤云笙可是帮他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啊,虽然卫承本来的意思是要第三轮笔试也与内力无关,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 他想反正第二轮笔试钩月公主就一定会出局,所以第三轮比试涉不涉及内力,似乎都没什么所谓了。 “你说的没有错,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大家太激动了,所以我也失态了,一时间就忘了把缘由说出来。” 大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而且听托布真的语气,似乎也不像是要继续怪罪他们,当下他们就安心了。 “原来是我们错怪大人了,刚才我们这般对大人,虽说罚不责众,但惩罚我们这些带头的也是应该的。”对方看着托布真,“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大人气度大,只要你们知道自己错了,想必会念在你们一时冲动上饶了你们一次,而且大人的君子,那些暗中给你们使绊子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做。”凤云笙微微一顿,“毕竟大人已经斩了两人以作惩戒,不知草民说的可对?” 托布真听到凤云笙这么说,觉得对方是在帮自己下台阶,虽然有种便宜了那帮人的感觉,但未免节外生枝,他还是点头道:“这个当然,我岂是那样小气量的人。” “如此我木易便代表全部刚才闹事的考生向大人鞠躬赔罪,谢过大人的恩典。” 说着木易给托布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又鞠了一个躬,再鞠了一个躬。 一共是三鞠躬。 然后抬头时,对上了凤云笙目光。 今天的事,凤云笙是知道的,因为昨天晚上木易有到客栈里找过她,跟她说明今天的情况。 其实早在卫承怂恿钩月公主买红缨枪和牛角弓的时候,凤云笙大概就想到卫承的用意,而且卫承这么做,主要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帮她过第二轮,而是为了提高她在这些考生心目中的地位,压低托布真在三大营中的影响。 不得不说,在卫承眼里,凤云笙是极其好运的,因为如果换做是穆项北,这个事情不一定能进展得如此顺利,但是这个主角换做了托布真,一切都好办多了。 托布真对三大营的控制远不如穆项北,在穆项北还在的时候,托布真也不过是个资历够老的小角色而已,三大营中有比他能干的,但这样的小角色正是卫承所需要的,所以托布真便被朝中的大臣推荐了,于是才当上了这个代理都统。 若是都统还是穆项北,卫承不一定有把握能促成此事,不过他已经留了后招,即便不能促成此事,他也能确保卫承能够顺利进入飞虎营。 昨天晚上,木易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以后,凤云笙便与他说好了对策。他们都预料到考生肯定会大闹,而且可能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为了以策万全,她决定两人分头行事。 她站在外面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找适当的时机插手此事,而木易则混进那群闹事的人当中,必要时和凤云笙接头。 凤云笙一直在观察托布真与那群人和暴动的学生在僵持,她知道自己出手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一定要在那个准备要爆发的点站出来,这样才最能有效果。 而事情的发展也与他们预料的相差无几,而事情的导向也与他们预想的没有什么差别。 除了木易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要将第三场比试导向用内力比试以外。 托布真见木易给自己连鞠三躬,只觉得对方是因为处于对自己的尊重的表示,当下觉得面子回来了,气也消了,便也不计较什么。 于是乎一场暴动就这样暂时停歇下来,他们各自拿了号,就准备随机匹配后的开打。 结果凤云笙第一场对的人,就是钩月。 第16章:成为火长 而她们的监考官,自然就是托布真。 托布真见凤云笙替自己解围,身上也没有气动,看来是个没有修为的人,而且看上去手底下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第一场就让凤云笙对上钩月。 反正别人卖了人情给他,他自然也会卖个人情给凤云笙,反正都是便宜人的,这种顺水人情托布真最喜欢做了。 钩月盯着凤云笙,眼里是那要把她碎尸万段的眼神。 凤云笙看着她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将长枪的枪头拔下扔开,用长棍对着钩月。 钩月也把枪头拔下,旋即对凤云笙喝道:“别以为我手底下的功夫弱,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来告诉所有人,我手底下的功夫不弱!” 说着不等托布真说“开始”,钩月便朝凤云笙冲了过去,她的枪法不好,但这几天也有训练过,所以冲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托布真被钩月这先发制人给吓了一愣,他连忙转头看向凤云笙,只见对方面色如常,并且已经摆好了架势,随手把枪一横,便将钩月挡了回去。 钩月见自己被如此轻易的挡了回来,心下不禁羞愤,当下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进攻。 但凤云笙却都轻而易举地将她挡回去,如此来回了十几次次,钩月已经觉得有些气喘吁吁,而凤云笙却根本连半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你、你为什么不向我攻过来,你是看不起我吗!” 钩月见凤云笙能轻易地抵挡住自己的攻击,却又不像自己进攻,便觉得对方是看不起她,当下十分羞愤。 凤云笙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钩月的话而产生动摇,钩月见着又握紧长枪,一声怒喝,如蛮牛一样朝凤云笙冲了过去。 凤云笙看着钩月,身体一侧避开了她的冲锋,然后快速地绕到钩月的身后把她一脚踢倒在地上,钩月立刻想起身,却被凤云笙的枪指住。 “好了,到此为止!” 托布真的声音带着急切,生怕凤云笙会伤到钩月一丝一毫,凤云笙听到托布真的声音,便把长枪收起,转身打算离去。 托布真见钩月只是挨了一脚,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总算是过了第一关。 “你别走!” 钩月突然站了起来,朝凤云笙的背影大喊,凤云笙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别走!” 钩月见自己被凤云笙无视,立刻提着枪朝凤云笙追了过去,一想到自己被凤云笙三番四次的无视,而对方只是区区一个连气动都没有的人,当下更觉得自己的颜面挂不住,只一心想好好教训她。 只见她周身的空气突然有了变化,四周有暖黄色的光围绕在她的四周,她只觉得自己手中那红缨枪变得轻盈无比,当下用力把枪朝凤云笙掷了过去。 “去死吧!” 钩月狠狠地道,只见那红缨枪破空而出速度极快,可就在要刺中凤云笙时,凤云笙突然向前弯下身,把枪躲了开去。 钩月一怔,然后便回过神,想运气继续打凤云笙,却见对方突然向自己冲了过来,当下又是一愣。 只见凤云笙的脸很快便来到了钩月的面前,钩月竟被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给吓住,一步两步地往后退,而凤云笙却是一个箭步跨到她的跟前,一伸手便是捏住钩月的脖子。 钩月被凤云笙扼住喉咙,当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微微仰头看着凤云笙,忽然觉得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身形、气场还有那冷漠的眼神,怎么和他那么像? 钩月忽然回想起刚才凤云笙的声音,之前她没留意,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和那个少年的声音很是相似。 但是他们的脸却差得很远。 难不成对方也是易容了的? 托布真这时才回过神,见凤云笙竟然捏住了钩月的脖子,当下吓得脸都青了。 “不、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快放手啊!” 凤云笙听见是托布真的声音,当下便转过头看着托布真:“托布真大人,这个人有违法规,您看是否应该将其选拔的资格剥去,将其逐出军营以正法规。” 托布真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当下就点头:“对,你说的对,她违反了规矩,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你先把她松开了,我立刻命人将她带走。” 听到托布真这么说,凤云笙才将手松开,她刚一松开,钩月便想靠近她,却不料凤云笙只是瞪了钩月一眼,便把她唬住了。 “来人,你们两个给我把她押下,记得轻一点。”托布真吩咐道。 “是!” 得令后,托布真身边的两个禁卫营的士兵立刻跑向钩月将她押下,钩月哪里会让他们押注当下一运气便将他们都推开,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我自己会走!” 说着她就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样子,那两个士兵当下就气结,打算上去再把钩月擒下,谁知托布真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说随她吧,然后就跟在钩月的身后看着她离开禁卫营。 由于前面的小插曲,所以直到日暮时分才将结果统计完毕。 由于不涉及内力和装备,那地就是那最占便宜的人,而且对上的三个人都是比较弱的对手,他排在了第两百三十二名,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好上不少。 而阿铁木则排在四百六十七名,这个成绩对他来说是不好不坏,至于阿布罗则恰好排在了三百二十六名,和阿铁木一样,也是不好不坏的成绩。 黎可因为运气不好连对上凤云笙和赫尔提真,所以是吃了点亏的,他排到了五百一十三名,要不是有最后一个人拉回点分,他险些就要被筛了出去。 至于赫尔提真,他排在了第二名,他是内外功兼修的全能型选手,没有装备上的差异,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个成绩是远超他用。 而木易,则是排在了三十二名,老实说木易最擅长的是弓箭,枪他是不擅长的,是苦练了好久才有的成绩,所以在不涉及内力的情况下,有这样的成绩木易觉得也很不错了。 而排名第一的,却是让所有人都没想过的。 那就是在第一轮里,综合排名只有七十三名的凤云笙。 这个消息一出来,大家都哗然了,而他们对凤云笙获得这样惊人的成绩,当下分了好几个观点。 有的人认为凤云笙是实至名归,这些人自然是以黎可为代表的,因为黎可是和凤云笙对打过的,对方有多强,他很清楚。 有的人则认为凤云笙是靠运气,是因为对上像黎可和钩月这样弱的选手,才会在监考老师面前表现得如此出众,这类人是以甲高分为代表的认为自己因为运气而“考砸了”了的人。 有的人认为凤云笙是收买了监考官,有的人还认为凤云笙是因为帮了托布真的忙,所以才会被抬高了分数,这类人是以乙高分为代表的阴谋论者。 还有的人是不以为然,他们并不否认凤云笙的本事,毕竟她上一轮也是枪刺第一,虽然力量只是仅仅及格,但在实战中力用得巧要四两拨千斤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们觉得就算凤云笙手底下得功夫再如何厉害又如何,那不过是外功而已,凤云笙没有丝毫的气动,等第三轮的车轮战一开始,那便是要全力以赴,没有内力有多吃亏可想而知。 所以大部分人都比较看好赫尔提真甚至木易这样的选手,因为他们的修为都是他们这批人的佼佼者,尤其是木易,可谓是他们当中的第一人。 他们甚至暗中开了庄,将十个明天最有可能夺魁的人罗列出来,就赌明天第一名到底是谁,木易是一比一,赫尔提真也是一比一,而凤云笙的赔率是一比二十,是这十个人里头的垫底,可见凤云笙在他们心目中的获胜率有多低。 今天新兵选拔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卫承的耳中,卫承对凤云笙在第三关的选择上,既有肯定也有担忧,不过无论如何,凤云笙就算再不济都至少能进入禁卫营,他们能进入第三轮的人,基本上是稳进三大营了,因为被留下来的也只有八百人。 而且飞虎营中也有两百个名额,他相信凤云笙要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只是虽然知道这点,但卫承还是难免会有担忧,毕竟有修为和没有修为,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现在,相对于担心凤云笙,卫承觉得还是得先考虑钩月的事。 今日她被凤云笙这样打败,然后又被人轰了出来,想必心中肯定十分不满。 她应该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不,或者已经是在府中等着自己了。 卫承从檀木所制的太师椅中站了起来,看着立在一旁的阿六,对他道:“去看看公主在哪里。” “是。” 相比起卫承那些烦恼,凤云笙觉得眼前自己遇到的才是真正的烦恼。 他们这八百个新兵都被安排在新兵营中,刚才才被托布真的副将王戚安顿好,今天晚上他们就在这新兵营中过夜,明日一早也是由王戚带他们到军中四周看看。 虽然是临时过夜,但一切都得按军中的规矩办事,所以他们也是按十人一火临时分了队伍,这个分的就比较随意了,是按照今日的排名,前八十名的都是临时火长,然后按八十一到八十九分为新一,九十到九十八为新二依次排列,于是乎凤云笙和黎可等人都没有安排在一起。 虽然没有被分到一个火里,但他们现在住的是新兵营,所以睡觉的地方是大通铺,是五个火共五十个人一起睡觉,同火是连着床铺睡(一张大的矮石床),每火之间有一个人的间隙已视区分。 所以她虽然看不见五百多名的黎可,也看不到两百多名的那地,但却能看到木易和赫尔提真,还有排在一百零九名的乙高分。 而且凤云笙在同火里也意外的看见了熟人,那就是排在第八十九名的甲高分。 现在他们都吃饱喝足,又经过了一整天的劳累,他们现在都十分随意。 但因为是第一天一起住,即便身体累了,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而且难得闲暇,便都聊起天来,顺便也做些休闲时才会做的事情。 比方说某位兄台正咧着一排大黄牙,十分惬意地用指甲剔起牙来,剔完了牙便十分顺手的把自己刚才剔完牙的指甲蹭在床褥上,然后笑嘻嘻地和他的同火聊起天来。 又比方说还有另外一个兄台,正在一边吐沫横飞地和他的同火诉说着今天他的英勇,讲的时候还不忘合理利用时间,用手抠着鼻孔,将一颗黑色圆滚的鼻屎随手一弹,弹到了他同火的床上。 有些人觉得热,就脱了衣服,脱衣服也就算了,可是有位兄台就像是嗅觉失灵了一样,把自己那长达三个月不见天日的脚丫从马靴里拿了出来,然后忘我的把袜子脱了,然后极为细心地抠着自己的脚丫,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享受。 其他的人见他们这样,也纷纷效仿,顿时都觉得自己像是释放了一样,都说好舒服啊。 本来他们经过了一天汗水的洗礼(其实大部分人已经n天没有洗澡,n≥30,而且还是之前睡在城郊那里),本来什么都不干,凑在一起都是一股酸臭味了,他们还要在那动啊动啊,还要不断制造各种的味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安静的,但安静的人往往都怕寒,他们躲在被窝里,手里端着一本不知道什么鬼书,然后就看到他们的被窝在不停地抖动,然后路过的人看见了书里的内容,竟然就不走了,就在那看着,然后那人的胯裆就越来越大,然后手就那样自然的忘我的伸进去他的胯裆里。 凤云笙看着大帐篷里的景象,其实她真的不介意睡石床,也能接受和一群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但问题是,为什么不是一人一床,为什么是连着的床,而且为什么对象还是这群猥琐的浑身散发着恶臭味的抠脚大汉! 还好舒服,好舒服你妹啊,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分子热运动,什么叫分子扩散,不知道现在是夏天吗! 难道他们的嗅觉都是失灵的,没有闻到一股要让人作呕的酸臭味吗? 凤云笙第一次觉得原来嗅觉好也是如此悲剧,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快点来个鼻塞。 看着这群抠脚的,抠鼻屎的,凤云笙不由得看向自己同火的,看见他们一个个也准备要脱靴宽衣的样子,凤云笙只能在心里摇了摇头。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虽然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人或许只是比较奇葩的一部分而已,只要忍过了这两天就能换一批人,或许情况会有好转。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在看到那些越来越放肆的男人时…… 凤云笙觉得她还是要出去静一静。 “哎,火长你要去哪里?”排在第八十一名的成律虎看着准备要离去的凤云笙,把鞋子脱下,“我们都先介绍一下自己吧,不然都不知道谁是谁。” 凤云笙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成律虎几步:“不过是同火两个晚上而已。” “怎么会只是同火两个晚上呢,我们这分配,是要持续到新兵训练结束的。” “什么?!”凤云笙犹如听到什么噩耗一样,“你确定?” “是啊,就是按这分配来的了,我阿哥是这么和我说的,本来三大营的新兵训练就是在一起的,所以无论明天的成绩如何,我们这群人都是会在一起训练。等新兵训练结束后,还会有一次都试,那时候才会根据当时的排名,重新选出火长。” 成律虎理所当然地道,要不是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不会规规矩矩地喊凤云笙做火长啊。 而成律虎口中的都试,也就是非一个月一次的大比,但本质和大比是一致的,类似于月考和期中期末考的概念,而大比就是月考,都试就是期中期末考。 一个月,要和这五十个臭男人住在一起一个月,要忍受他们的臭味、忍受他们各种恶习、忍受一不小心就会看到打码的场景…… 不如她潜入燕宫先把燕王给杀了,然后再住在龙城里四大家族的人都给杀了,这样好像也能达成卫承的目的啊。 “火长,你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么?”排名第八十二的吐鲁浑以为凤云笙那一脸阴沉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然后喝点水,撒泡尿就没事了。” “对哦,说起来我也有点急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嘘嘘?”排名第八十三的利归道。 “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 “对,一起走去。” 利归这么说,同火的人都打算一起去嘘嘘,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雀跃的表情。 唯独凤云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说:“我不去。” 凤云笙说她不去,他们当下就不解了:“火长,我们从下午到现在好像都没去过嘘嘘啊,你就……” “我去过了。”凤云笙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啊?”他们面面相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好像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啊。 “去给你们拿吃的时候。”凤云笙说。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他们觉得火长不和他们一起去嘘嘘好像很可惜,但正所谓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天。 于是乎他们那一火人,除了凤云笙,竟然全部都集体组队去嘘嘘,而且嘴里还念叨着要比这要比那的话。 凤云笙摇了摇头,看来男人的爱好是无分国界的,而且竟然还是那样无聊的爱好。 以前她在雁门关的时候,尚且可以用将军的身份来压下去,而且平日里也有专门的厕所,在上厕所的时候至少不会撞上其他人。 而且看他们的架势,很有可能还喜欢互相搓澡,刚才王戚不是还引以为豪地说了他们禁卫营里有一个能同时容纳一百人的澡堂吗(几乎是人贴人的状态下),还说每个士兵每半个月都有一次沐浴的机会。 澡堂你妹,这么奢侈*,竟然在军中设置澡堂,怪不得人人都争破头想进入三大营。 凤云笙看着那一群真性情显露无疑的男人,她只觉得跟这群男人待上一个月,自己真的很可能从此就对男人这种生物断绝了念想。 “哎呀,你头上有虱子。”隔壁火的人对着他们火的人说,语气就像是:你看,有灰机。 “是吗?那就捉走好了。”当事人的语气比发现的人更加淡定,当下就伸手去找,“在这,还是在这?” “是这。”对方看不过去,一手把他头上的虱子给抓了走,然后“啪呲”一声把虱子捏爆,然后把那被捏爆了的尸体的汁液抹在了身体上,那动作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凤云笙看完了刚才那一幕,她觉得不是可能对男人这种生物断绝念想,而是必然会断绝念想! 见同火的人都离开了,凤云笙本来也打算出去透透气,但因为现在她的嗅觉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军帐的味道,所以她只怕自己出去一会再回来时的难受,所以当下便忍住没有出去。 而且她要好好擦一遍自己的床位,甚至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其实是想把嘴表面那一层石头给切下来的。 “你看,那古月好讲究啊,竟然还要擦床。” “是啊,而且还擦得那么用力,该不会是有洁癖吧。” 对于这群男人而言,凤云笙这种爱干净的程度,就是他们洁癖的标准,而且对于洁癖,他们是有些反感的。 “我看*不离十,哎哟,和有洁癖的人一起过日子是很惨的,我阿姐就是有洁癖,烦都烦死了。” “是啊,女人大多数都有洁癖,我看古月那身板,柔柔弱弱的,也挺像个娘们的。” 就因为凤云笙这样简单的擦床行为,便惹来了好些人的注目,没办法,谁叫她现在暂时是第一,自然会引用注目。 虽然凤云笙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相比起这基本的干净,她宁愿选择后者。 “你说后天的比试他会怎么样?能不能排到前二十?” “还前二十,我看能进前两百就不错了。”一个长得魁梧的男人笑道,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在他同火的耳边小声道,“你有没有去火三的那地那下注,我告诉你,我买了木易和赫尔提真,我觉得这两个是最有可能赢的。” “当然有,而且我也是买了他们俩。”他的同火露出我也很聪明的表情。 那些人开始把目光从凤云笙的身上转移,聊起了后天比试的事,而凤云笙依旧在仔细地整理着她的床铺,她自问自己是从没如此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床。 幸好她的床位是所有床位的第一个,只有左手边有人,这样总算比左右都躺了人要好一些。 “你怎么不和你同火的人一起出去?” 一把不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凤云笙的耳中,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头发垂了下来的赫尔提真。 赫尔提真不仅把头发垂了下来,而且上半身的衣服也半敞着,露出他精壮结识的肌肤。 凤云笙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赫尔提真:“有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擦拭自己的床铺。 “你这样很难融入他们。”赫尔提真随意地坐在了凤云笙旁边的床位上。 “彼此彼此。”凤云笙淡淡地道。 赫尔提真看着凤云笙:“我很期待后天的对决,我想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赫尔提真这么说,凤云笙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赫尔提真,有事不妨直说。” 他昨天还是那样冷淡的对待自己,怎么今天就像转了性一样,说要和自己成为朋友? 见凤云笙这么说,赫尔提真便道:“我赫尔提真一向喜欢和真英雄做朋友。”言下之意,就是对于除了真英雄以外的人就是态度冷淡,不屑一理。 “是么。”凤云笙又继续自己手上的活,“可是我没有内力,不是什么真英雄。” “你虽然力量不佳,但是论才智、武功都是佼佼者,有勇有谋,这样便是真英雄。” “多谢夸奖。”凤云笙的语气依旧淡然。 “这不是拍你马屁的话,也不是要你后天手下留情,我赫尔提真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不知你愿不愿意?” 说着赫尔提真把手伸了出来,做出像要和凤云笙的比握力的姿势,凤云笙知道这是北燕国一种象征兄弟的手势,而并非真的要和你比握力,比如说兄弟两人见面时,就会这样握上一握,就表示打了招呼。 赫尔提真是什么来历,凤云笙昨天就和木易提过让他叫卫承去查,因为昨天那几个人中,最让凤云笙感觉不安的人就是赫尔提真。 他和她一样,不是喜欢群聚的人,但是赫尔提真却主动靠近他们,并和自己一起吃饭。 而她,是有目的才会答应和阿铁木他们一起吃饭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赫尔提真也是一样? 所以昨天她就让卫承去查,但现在她是不知道任何关于赫尔提真的消息。 而现在此人,却提出要和她做朋友。 凤云笙看着赫尔提真伸出来的手,忽然问:“你的手干净吗?” 赫尔提真一怔,原以为对方一直没有给她回应是在考虑是不是自己对她有什么企图,没想到凤云笙是在担心他手干不干净的问题。 看来是真的有很严重的洁癖。 “干净,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赫尔提真说的时候,不忘看着那些用手在各种捣腾的人。 凤云笙微微眯着眼,大有嫌弃怀疑之意,她就不信赫尔连真的手没有撸过。 她思绪刚出,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惊讶,以前她是不会考虑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自己现在一看到是男人的手,就如此的嫌弃了。 这才是第一天啊。 她心下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和赫尔连真握了手。 她不能被这群男人污染了,不能因为这群男人的各种陋习而一看见男人就反感,她还有爹,还有二哥他们啊。 赫尔提真见凤云笙和自己握了手,便高兴地离开了,不一会儿与她同火的人也都回了来,他们小聊了一会,便听到了敲锣的声音,意思是要熄灯睡觉了。 营中有夜练,夜练回来以后基本上就是洗洗睡了的时间,除了守夜的士兵,其余人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以外是不能起来乱走,只能乖乖睡觉,由于他们现在还不算是正式的新兵,所以今晚是没有夜练环节,吃完饭以后就聊天,然后直接进入睡眠时间。 要是实在睡不着怎么办呢,实在睡不着也只能在自己的军帐里发呆。 就像凤云笙现在这样。 凤云笙站在自己的床边上,看着睡在自己旁边呈大字型占了自己半个床位的成律虎,她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亏她之前还想着自己左手边只睡了一个人,总比左右夹攻会好一点,而且看睡在自己旁边的是成律虎,虽然对方有脱鞋的差评,但至少没有那滔天的臭味,也没有抠脚什么的不良行为,看上去似乎也干净,便也觉得是万幸。 可没想到,对方的睡相竟然如此差,她刚准备入睡的时候,便发觉有什么“危险”要压向自己,幸好她反应快闪了起来,才不至于被砸中。 她想把他推开,但是一想到对方就算“还算干净”(只是看着不至于有虱子),但也是浑身的汗,而且凤云笙觉得按他们的性格去了厕所后一定是没有洗手的,当下便觉得自己的床被他的手触碰过的部分都肮脏死了,早就没有睡觉的渴望。 于是乎她就站着,然后很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凤翰霆他们,她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昨天晚上,木易除了告诉凤云笙钩月的事情以外,还有关于凤家的一个消息。 凤家二小姐凤如歌和凤家三小姐凤云笙已经嫁入了南靖王府,身为三妹的凤云笙是正妃,而二姐凤如歌却只是侧妃。 据说当日锣鼓声响彻苍穹,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来自四面八方有头有面的人都快要挤爆靖王府,就连隐居多年的凤家老太爷也出现了,苏慧的外家也有派人赶来道贺,由皇帝亲自为他们主婚。 人人都说凤云笙和凤如歌是修了几百辈子的福分才能嫁给南靖和为妃,尤其是凤云笙,所有女人的羡慕着她是南靖和正妃的身份。 那个丰神俊逸,让南穆国所有女人为之神往的靖王爷。 据说当天凤翰霆很开心,甚至激动得落下了泪来,据说当时南靖和对两位美娇娘都十分温柔,据说他的温柔一度让在场的未婚少女碎了一地的心…… 还有太多的据说,木易都一一的对凤云笙说了出来,资料收集得如此细致,卫承无非是想告诉凤云笙他得诚意。 而凤云笙也承他这个情。 她的确需要关于凤家的一切消息,而且是越细越好,她希望能从这些消息里头得到哪怕是一丝一毫凤翰霆他们的情况。 还有二哥,她一直缺乏玉门关那边的消息,凤凌锦被派到做玉门关做谭忠勇的副将,这本身就是让人担心的事情。 也不知道二哥在玉门关那边过的怎么样,他性格如此直,只怕会吃不少亏。 还有大姐,心念微动间,她将凤君华绣给她的香囊握在了手心上,她之前本来是一直贴身收藏的,但今天她怕比试的时候会伤到它,所以才讲它放到了玄晶里头暂时保管。 她不知道现在凤君华过得怎么样了,虽然知道自己大姐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但是她毕竟是从小就长在深闺,不像自己有上辈子的经验,而她尚且对军中这些男人的种种恶习无法容忍,也不知道凤君华能不能过的习惯。 不过她想有端木珣在,问题应该不大,只是以凤君华那样的傲气,也不知道会不会接受端木珣的帮助。 凤云笙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香囊,脸上不禁浮出了柔色。 “火长,你怎么不睡觉,是不是也是被成律虎那小子给弄醒了,咦……”吐鲁浑突然弯起身子,看着站在角落里低头的凤云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火长,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凤云笙听到吐鲁浑的声音,立刻把香囊收进怀里:“你怎么也不睡。” “火长,你可别把话扯开。”吐鲁浑一脸审视地走向凤云笙,“火长,你刚才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凤云笙淡淡地道。 “怎么可能没什么,我明明看到那是一个香囊。”吐鲁浑见凤云笙闪烁其词,对凤云笙那香囊越发感到有兴趣,“难道是心上人送的?” 凤云笙白了吐鲁浑一眼:“无聊。” “哎哟,看来我是猜对了,火长,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长得好不好看,屁股大不大,我阿母说找女人啊一定要找屁股大的,那才好生养呢……” “你是想把其他人吵醒吗?”凤云笙冷冷地打断了一脸八卦的吐鲁浑,“是想让那些被你吵醒的同袍打你一顿?” 吐鲁浑当下愣了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压低了声音,那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只有气流的声音:“那我小声点,火长,你有没有牵过人家姑娘的手啊,还是说你已经……” 凤云笙当下厉了他一眼:“吐鲁浑,你以后还想吃上饭吗?”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吐鲁浑当下不敢再说什么,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将成律虎搭在他自己床上的手推回他自己的床上。 被吐鲁浑这一搅,凤云笙便也不敢再拿出香囊来,而且她刚才好像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那就是:做饭。 虽然现在他们只是新兵,但如果训练一开始,那就意味着要与正式军的所有制度一样,当然这火长管饭的制度,也要一并沿袭下来。 她现在是火长,按北燕国人的习惯,火长就是要管起饭的,可想想她自己的手艺,她一个人的饭都做得勉强,要做十个人的分量,而且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好,这实在是很有难度。 凤云笙心下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火长要管饭呢,要领导亲自做饭,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不过至少明天一整天的饭还不用凤云笙做,会由专门的火头军去安排他们的伙食,而这些火头军,也是负责百夫长以上的领导们的伙食。 看来她也得尽快弄个百夫长来混一下,这样她就不用做什么火长了。 不过那也得她熬过这个月才行啊。 一个月,至少要做一个月的饭给这群臭男人吃。 凤翰霆他们都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 这真是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塞。 不过或许有别的办法,比如说买通那些火头军,让他们帮自己做饭。 凤云笙觉得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不过在此之前,她秉承凡事先试一试的态度,打算先试试自己做饭再说,毕竟才一进来就行贿,被人发现了好像不太好。 于是乎就这样,凤云笙一宿未眠,第二天刚亮的时候,她就十分“友善”的对成律虎说,如果他晚上睡觉不好好管住自己的身体,那就休怪她这个月对他所吃的饭菜无情。 一听到是关于吃的问题,成律虎就连连表示一定会注意自己的睡姿云云,生怕凤云笙会克扣他的伙食。 第二天是很清闲的一天,众人起床后,便跟着王戚了解熟悉军中的制度。 王戚给他们科普了三大营的基本职能知识,并且说明了左飞虎营和右飞虎营的具体区别。 虽然同为飞虎营,待遇也一样,职能也一样,实际上看着也是十分相似的两大营,但实际上还是有侧重点,右飞虎营主要是负责后宫妃嫔的安全,也就是说他们的巡逻区域一般是各个妃子的周围,而左飞虎营则主要负责皇子皇孙们的安全。 不仅是巡逻区域上的不同,对于一些突发情况,比如说发现了宫女*宫闱这种事,一般交由左飞虎营的侍卫去处理,而如果出现失窃等事件,则由右飞虎营派人进行调查。 如今左右飞虎营的风头都比较均衡,若非要计较起来,便是左飞虎营的风头稍微强盛一些,能有这样的平衡,穆项北在其中也是花了不少心力。 第17章:女儿身 王戚给他们科普完了这些信息以后,便又告诉了他们三大营中一些通用的规矩。 比如说一般的士兵是卯时起床,而火长是需要早起床准备同火的早饭,要早起多久视乎该火长的做饭水平,反正他要在卯时的时候就准备好众人的饭菜,起床后他们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和整理的仪容(主要是穿好装备),然后开始晨练的第一个环节。 晨练第一个环节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负重跑,士兵如果是统一穿军中发下来的装备,那么士兵身上的总负重是四十五斤。 他们先围着校场跑三十圈(一个足球场大小,400米的跑道,一共十二公里的样子),而且限时在半个时辰内跑完,否则要再加十圈做惩罚,而提前跑完的人,则可以提前休息,所以大家都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去完成这场炼狱。 跑完以后大家都是累坏的节奏,这个时候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是不会让他们立刻进行下一步的操练,二是先让他们回去自己的军帐里吃早饭。 没错,让火长早上起来先做好饭的目的不是让同火一起床就能吃到早饭去训练,而是怕他们负重跑了跑了八公里以后会对做饭的用时有所延长,所以才会让他们先提前做了放着,跑完步回来就可以吃了,而且还可以顺便休息,不然刚吃完东西去跑八千米,绝对是要吐的节奏。 他们吃早饭加休息的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而这十五分钟里是包括了收拾碗筷的时间的,收拾碗筷这样的东西就不用火长包了,是自己洗自己的。 说到早饭,一般他们吃的也就是粟米粥、胡饼还有一些腌菜,小萝卜干什么的,夏天会有多些新鲜的瓜和蔬菜,肉的话按他们这种级别,大概是十天月来一顿吧,至于什么水果,就别想了,但至少分量是能填饱肚子,而且还是一日三餐。 而这样的配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要知道雁门关那些普通士兵,除非过节,否则连肉都吃不上,青菜也是个稀缺物,有口粥就也就不错了,能不能填饱肚子那就不知道了,而用餐,也是一日两餐而已。 吃过早饭以后,他们又要重新集结起来,开始接下来的训练——枪。 无论你进来以前用的是什么兵器,但进了三大营,你都得会使枪,所以第一轮的大筛选里,才会有枪刺的内容,而高级将领还必须会用刀或者剑,因为他们一般都是佩刀或者佩剑,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练枪会由对应的将士来教他们,有统一的挥枪训练,也有对打的训练,这全凭当日的安排,而这个训练的持续时间是一个半时辰。 练完枪,时间就到了将近要吃午饭的时间,这个时候火长就要在你同火的人可以休息的时候去做饭了。 中午会有午休的时间,时间是一个时辰,从未时继续训练,这个时候训练的是骑射,虽然他们是在城里当兵,但难保有一天不会随王御驾亲征,所以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们是要一直训练的。 骑射训练的时间是一个时辰,申时便结束,骑射训练完毕后,晨练的内容也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你爱干啥干啥。 直到一更天时(晚上7点),就要开始夜练,夜练的内容不一定,新兵一开始一般是安排讲解宫中的礼仪,禁忌规范等等,而过了这些文科理论后,便会由教官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可能会统一安排,也有可能是分小队安排,有练枪的,有练负重跑的,有练力量的,也有对打甚至自由练习的,总之夜练比较随意。 王戚跟边跟他们讲解了这些事情时,边带他们认识了四大校场,这些就是他们他们前天接触过的三个考试点外加集中的地方,一开始他们是集中在一个校场里训练,地点是他们比试骑马的考点,为期是一个月。 当然,所有的练习都是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才会安排的,如果有巡逻任务,包括军营的巡逻和宫中的巡逻,都不会安排这些训练内容。 但是,对于新兵来说,他们前二十五天的内容都是训练,只有后五天是轮流去体验巡逻,然后再根据归属不同的大营而归去往不同的地方,再后续安排任务。 除了这些常规性的内容是一致以外,三大营的管制也相同,里面分别设立火长、百夫长、千夫长的官职,也称为十户长,百户长和千户长,这些基层官员的设定和一般军营的设定是一样的。 再往上的官职便不是单独针对每个大营所设立,而是统筹于三大营这个整体,分别设立前中后左右校尉五人,相当于是都统的副将,左校尉和右校尉分别隶属左飞虎营和右飞虎营,而前中后校尉则隶属禁卫营,协助都统管理日常三大营的事务,而托布真之前就是右校尉。 再往上,便是都统了,就是管理着三大营的第一人。 虽然三大营大体的制度是一样的,但是和训练的内容一样,每个营在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化,比方说百夫长的人数,他们日常具体要处理的事情负责的内容等等都是不尽相同。 王戚便是禁卫营中的后校尉,专门负责管理禁卫营中日常的琐碎事务以及后勤工作,另外中校尉石莽专门负责士兵训练的事宜,前校尉吕岩则负责具体的执勤工作,包括带领士兵去出勤这些事情。 平日里三大营是不能随便串门的,当然有时候也有例外。 比如说之前左校尉左标和右校尉的石海超,都分别以有要是找托布真为由进了禁卫营,但其主要目的只是为了去见一见新兵里的好苗子,打算将他们拉拢进自己的麾下。 要知道现在左飞虎营和右飞虎营是势均力敌,虽然左飞虎营稍微风头更盛一些,但只要稍不留神,很容易就能被右飞虎营超了过去。 而这些好苗子,自然是所有在最终的新兵选拔中能排到前二十的人,这其中当然也有凤云笙的份。 虽然凤云笙是第二轮比试的第一人,但考虑到其没有修为的特殊性,所以左右飞虎营都对她没有像赫尔提真他们那样大的热情,不过他们心中自然都希望凤云笙能过来自己麾下,至少先不要便宜了对方,只不过开出来的条件,远没有赫尔提真的好就是了。 王戚带他们逛了大半个禁卫营,除了一些禁区以外,基本上禁卫营的全貌都告诉他们了,他尤其嘱咐火长们要记住做饭的地方,还说不会做饭的火长们可以在待会解散的时候去请教一下这里的火头军。 讲完了这些最基本的事情后,王戚也没有多打扰他们,直接让他们各自去休息。 而凤云笙哪里会去休息,得到王戚的提点,她立刻就去火头军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人肯教自己做饭。 结果她还真找到了。 “袁火夫,实在是不胜感激。” 袁火夫看上去约莫四十岁,长得壮实和善,而他就是肯教凤云笙做饭的人,而且据说他在没有进三大营之前就是个厨子,是所有火夫里做饭做得最好的。 “不客气,男子一般如果不是有需要,也不会学烧火,不会也是很正常的。” 凤云笙点头应和,正好他们打算准备午饭,所以袁火夫便让凤云笙帮着打下手,先锻炼锻炼。 其实说是打下手,就是给洗洗菜,切切肉,这些凤云笙倒是做得来,只是当她一掌锅,情况就不太对了。 比方说—— “快拿锅盖来!” 袁火夫一把抢过凤云笙手里的锅,将锅从火里拿了出来,凤云笙急忙把一边的锅盖拿起盖在锅上,把烧在里面的火暂时盖住。 袁火夫看着一脸木然的凤云笙,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开解的语气道:“没事,你第一次烧火,会把锅烧了也很正常,别说是你,我们偶尔也会出现这情况。” 凤云笙转过头看着袁火夫,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然后点头表示:“我会努力的。” 于是第二次掌锅,还是把锅给烧了,第三次掌锅依旧如此,凤云笙就纳闷了,她不过是稍微淋了一点猪油在锅里,怎么会烧得那么猛。 之前她给琉烨做吃的,也没有这么难堪。 不过凤云笙仔细地想了一下,那时候她好像没有用油,都是水煮的。 于是凤云笙开始深思起来,自己不学做用油的就行了吧。 于是她不学炒菜了,学水煮的东西,比方说煮粟米粥。 “哎呀,你给太少水了,都成饭了!” 袁火夫微微皱起了眉,凤云笙见他这么说,立刻去井里打了大半桶水,然后把水都灌了下去。 袁火夫一脸木然地看着那一锅被稀释后的“粥”,然后转头看着凤云笙:“小兄弟,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加水,是应该先把水烧热再倒进去的吗?” 凤云笙“哦”了一声:“不知道。” 她见袁火夫像一口老血要喷出来的样子,连忙补充道:“不过现在知道了。”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我正好稍微给多了点水。”言下之意,是在水烧开的这段时间,正好把多了的水挥发掉。 袁火夫看着那一锅“粥”,他觉得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不会将大半桶水全部倒进一个锅里,他想凤云笙应该也是一个有生活常识的人,只是因为自己那一句“你给水太少了”而让她产生了错觉。 他应该说你给的水稍微少了点,他这么说,或许对方就只会拿几碗水(小半桶的水量)倒进去了。 为了午饭能够顺利完成,袁火夫决定先暂停教学,当下三下五除二地把饭给做好。 而凤云笙则本着虚心求学,不耻下问的原则,在吃过午饭以后,当人人都去磨枪的磨枪,练武的练武,修炼的修炼,可她却跑去袁火夫那里学厨艺。 袁火夫见凤云笙对厨艺如此执着好学,又为了学厨艺放弃准备都试,当下也被她打动,便教她煮粥和做胡饼。 虽然一开始凤云笙闹了笑话,但胜在她同样的错不会犯第二次,而且她之前也真的会煮东西(绝对不会吃死人),所以虽然大锅饭比起一般的饭来说要难煮,而且用的食材也不是她用惯的那些(其实最熟练的就是水煮蛋),但是凤云笙还是学会了做粟米粥和胡饼。 只是那卖相,那味道,那用时,那浪费的材料。 袁火夫只能表示,这不会吃死人。 最后袁火夫给了凤云笙一个建议:“要不你问问你们火中可有会烧火的人?你可以让他和你一起准备。” 凤云笙也知道自己的厨艺天赋为零,所以当下也只能抱着一试的心态了。 于是当晚。 “你们有谁会烧火么?”凤云笙看着她的同火问。 “火长,你别开玩笑,我们又不是厨子,怎么会烧火。”吐鲁浑道。 “像烧火这样的事,我是不需要做的。”甲高分不屑地道。 “我觉得我是会一点的,不过我阿母却总是告诫我千万不要做饭给别人吃,免得毒死人。”成律虎十分坦诚地道。 “火长,你就别看我了,我家有五个姐姐三个妹妹,就我一个男丁,你觉得我用得着做这些事吗?”利归一脸自豪地道。 于是乎问来问去,结果就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会做饭,凤云笙竟然是这群人中厨艺最好的那一个! “火长,你该不会是不会烧火吧!”见凤云笙问他们会不会烧火的问题,吐鲁浑十分紧张。 听到吐鲁浑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纷纷警惕了起来:“不会吧火长,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不会!” 为什么你们可以不会得那么理所当然,而我就一定要会! 虽然凤云笙很想说“我不会”,但未免动摇军心,她说出来的话是:“我当然会,只是怕做十人份用时太长,所以想找一个人来帮我。” 听到凤云笙这么说,他们立刻就安心了。 “火长,要不我给你打下手吧,抬水倒水我都是可以的。”成律虎自告奋勇。 “不必了。”她担心对方会像她那样把粥变成水。 “呵呵,火长那么能干,怎么会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坐等吃的上来就可以了。”甲高分悠闲地说。 “是啊,你们只要在被窝里等着吃就可以了。”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甲高分已经被凤云笙秒杀了。 但问题是就算把甲高分杀了,也对凤云笙这一困境于事无补,于是乎凤云笙只能望天,看来她只好走那一条路了,否则她怕不是被累死,而是被活活饿死。 只是这些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事,是睡个好觉。 她昨夜一夜未眠,今晚可不能再不休息了。 于是乎在凤云笙的再三提醒之下,成律虎今晚自己把自己绑了,于是乎也就没有打搅到凤云笙的安眠。 第二天,校场。 “如今的你们,已经站在了比一般人要高得多的位置,而今天,则是决定你们是否能再往高处走的时刻,也是决定你们荣耀的时刻。” 战台之上,托布真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看着底下那八百个黑乎乎的人头,又道,“你们当中,会有一个人成为八千人中的第一人,夺下这新兵第一的头衔,从此在三大营中打响名号!” “成为八千人中的第一人!” 托布真的这席话激励了这些即将进入最终比试的人,见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托布真当下也不啰嗦,右手拔出做腰上的佩刀,将刀尖指向天空。 看见托布真的姿势,所有人都根据自己抽取的号牌站好队,由于今年人数较多,所以他们分了四个点同时比试,避免一开始人数太多所造成的混乱。 看到所有考生都准备就绪以后,托布真将刀往下一劈,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新兵选拔最终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立刻动了起来,因为第三轮是车轮战加混战的形式,而一开始大家的火力都很足,所以一开始就出现了混乱。 这种程度的混乱是每年都会有的,毕竟是两百个人的混战,反正乱着乱着就会好了。 第三轮的比试考验的其实不仅仅是个人的武艺,还是实战模拟,考的是对各种突发情况判断,可谓是不仅仅需要勇,还需要一点谋略。 当然这里不会像真实战场那么残酷,这里没有一被打下马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被踩成肉泥的可能,所以相对于真实情况来说,已经是很宽容了,但相对的没有了马做支持,对个人的体力以及耐力的要求便是更上一层楼。 所以很多人在第三轮的大比上反而不敢穿厚甲,都是穿皮甲或者布甲就上阵了。 但是凤云笙穿的还是她那件二十斤的甲胄,因为她要尽可能的防御那些蕴含内力的攻击,而她保存实力的方法,就只能是靠智取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马上和那些高手较劲,只是专拣一些弱的来打,而那些高手,自然有人去和他们磨,遇到一些高手向她挑战的,她便会迂回,能把对方的耐心磨去最好,不能的话她也只能硬上。 但是这个战术不能一直用下去,因为最后的排名是根据每一组最后胜出者的先后顺序来排名的,所以她前期的保存体力,也是为了后面能够集中爆发。 不知打了多久,只见场上的人慢慢离去,从两百多个人变成只剩下十几二十个人。 凤云笙见四个区域的人数都打得差不多了,但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等,等着人数从二十人慢慢往下掉,一直到了只剩下十个人的时候,便决定一口气将自己这个区域的人全部清掉! 于是她解决了面前这个对手以后,便提着长枪朝混战中心区奋进,向那些打得正酣得考生发动偷袭。 “靠,你竟然偷袭老子!” 一个被凤云笙偷袭的考生当下就愤怒了,当下想调转枪头去打凤云笙,谁知道她只是用枪柄往他的后肩一撞,将他撞了个狗吃屎的趴下姿势。 被人打倒在地上,这就算是出局了。 快速地解决了一个后,凤云笙又立刻趁刚才和他对打的考生还没反应过来便将其挑在地下,这个点的人解决了之后,她又立刻飞奔向另外一个点,趁着其他人还没反过来便又如法炮制了几次。 这下子剩下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向来就喜欢光明正大的竞争,就是那种1v1的正面较量,对于像凤云笙这种偷袭的行径,他们觉得这是小人行为。 于是乎他们忽然就联合了起来,决定要把凤云笙这样的小人先清出场外。 一个,两个,凤云笙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人,能留到现在的,除了她以外,都是达到了地使之境的人,最高的是地使三阶。 “阴险,竟然偷袭我们!” “太可恶了,我不将你打倒我萨尔图的名字就倒着来念!” “我们先把古月给干了再打!” “没错,把他干趴了再打!” 凤云笙对北燕国人的性情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选择了偷袭,就知道自己势必是发动了群体嘲讽的技能,把这些“怪”都吸引到自己身边了。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追逐打多费事,还要跑,站桩打显然要省力多了! 凤云笙把枪一横,脸上没有半点愧意,甚至还带了几分挑衅:“你们就一起上吧!” “没有半点修为的人,也敢这么嚣张!” “狂,实在是太狂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打死的,最多把你打残,让你进不了三大营!” “还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种人,我萨尔图一个人就能把他打趴,你们全部都不要过来!” 话音刚落,长得像一只熊的萨尔图便朝凤云笙飞奔而去,萨尔图用的武器很特别,是双锤。 凤云笙记得萨尔图,他上一次的排名是第十,他也是八千个考生里唯一能举动三百斤石砣的人,估计有四百斤的石砣他也能举得起,而二百斤的石砣,他单手就能举起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被这样的力量正面击中,哪怕只是一击,绝对能倒在地上,严重的一拳就死! 只见萨尔图的铁锤当下破空朝凤云笙砸去,凤云笙能听到空气被锤子撕裂的声音。 她一弯身,将萨尔图的这一击躲去,然后朝快速闪到萨尔图的身后,当下就给他一刺! 但是萨尔图用锤子挡住了,他一个反手将凤云笙连枪弹开三尺之外,而且还没有动用内力,全靠他浑身的力量而已! 萨尔图并没有给凤云笙喘息的机会,当下拔腿就跑向凤云笙,而且很明显他动用了内力,是准备给凤云笙致命的一击! “吃老子一锤!” 萨尔图毫不留情地朝凤云笙砸了过去,那架势简直就是想要了她的命,而凤云笙竟没有闪躲,只是凝视着那大锤,在它准备砸到自己头顶上时,她忽然往后一退,双手撑住划到自己胸前的锤子往上一借力,便见凤云笙整个身子翻了上天,当下她便用枪身朝萨尔图的脖子猛力一打,然后又用枪柄末端捅了萨尔图一棍,直接将萨尔图打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凤云笙微微喘着气,早就满身大汗,但她却厉眼看着剩下那三个人似乎还没回魂的人,然后把枪一提,当下就朝他们冲了过去。 那三个人被凤云笙刚才的风采给吓住了,所以才会一时走神,当下见对方提枪而来,立刻就回了魂,其中一个已经提枪朝凤云笙跑去,厉声道:“我来会会你!” 此人就是那四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地使三阶,只不过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自负自己的修为火力全开,所以折腾到了现在,内力也消耗不少就是了。 光说手底下的功夫,他没有萨尔图厉害,而且用的是枪,凤云笙绝对是完爆他,所以当下来回几个回合,对方就被凤云笙打趴。 还剩下的那两个这次不敢走神了,见凤云笙一把人打在地上,立刻提起兵器就朝她冲了过去,这两个人都是刚迈入地使之境,而且他们也是因为自负自己的修为,火力全开,结果消耗很多,到对上凤云笙的时候,他们的内力只剩下一成。 当凤云笙喘着气扫到最后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对手时,凤云笙就成为了他们区域里最强的人。 她看了一眼另外三个区域,发现他们还没结束比试,当下便松了一口气,将枪“铛”的一声伫在地上,快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穿着二十斤的甲胄,戴着一斤多的头盔,挥动着手上九斤的长枪打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群架,那消耗是不言而喻的。 不得不说,凤云笙很幸运,她没有对上像赫尔提真这个地使七阶,她这一组里最厉害的,论修为就是那个地使三阶,而论外功,就是萨尔图,平均水平也并不算太厉害。 而另外三个区域的强者,见到凤云笙只是扎眼的功夫便已经清扫完她那边区域,当下除了诧异以外,都是不由得就紧张起来,纷纷加快速度,争取当第二名。 而事实上他们其实也与凤云笙一样,都是时刻观察着四个区域的情况,他们也都觉得时机差不多,准备要发力。 但是他们都没有凤云笙那么果断,因为一时的犹豫,一时的等待,一时的观望,一时的害怕失手,而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他们忘了,什么叫做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但凤云笙没忘,所以她胜利了。 凤云笙胜出以后,其余三个区域的动作就变得迅速起来,赫尔提真夺得了第二,木易得到了第三,甲高分竟然获得了第四。 甲高分获得第四也是运气好,不过他的确也是一个有实力的人,所以凤云笙决定记住甲高分的名字——贺兰丰。 按照新兵选拔的规矩,前三名都是可以自己选择去向的,而由于今年分了四个区域,加之托布真打算在这些新人面前博得些许好感,便让前四名都自己选自己的去向。 这样的盛世,前中后左右五校尉是自然都在的,而左标和石海超在看到凤云笙夺魁后,他们那叫一脸的懊悔啊,谁知道今年新兵选拔的第一人,竟然是个没有内力修为的小子? 虽然对方是使了点诈,偷袭了一把,但是面对真正的敌人时,对方的确也会使诈玩偷袭,他们玩混战,就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模拟实战情况,而不是单纯的只比试武力,还要考验他们其他的综合实力。 而凤云笙,除了没有内力修为这一点以外,其他都是超额达标,这样的水平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 早知道对方有如此实力,他们就不应该只开那点价钱给她,应该开得更加丰厚的! 而且他们在心里都担心对方开的条件要比自己好,所以当下都向凤云笙使眼色,摆明就是你先选我吧,选了我以后咱们条件可以慢慢谈。 只是凤云笙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当下毫不犹豫就说:“属下希望去右飞虎营。” 托布真微微一怔,他以为凤云笙会选择风头比较盛的左飞虎营,没想到选的是右飞虎营,不过他也不纠结,当下只道:“好,那就让你进右飞虎营。”当下将刻有“右飞虎”的木牌子递给了凤云笙。 见凤云笙选了右飞虎营,赫尔提真也选了右飞虎营,而木易,自然也是右飞虎营。 前三都一致要进右飞虎营,左标已经气得要吐血了,没想到贺兰丰竟然也跟风去了右飞虎营,当下左标只觉得要一口老血给喷出来。 他阿母的,石海超究竟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啊! 对于这个结果,托布真也觉得有些意外,为了弥补左飞虎营的损失,他把排在第五至二十的考生都优先先给了左飞虎营,希望能和那前五拉个平衡。 众人的去向最终也定了下来,除了凤云笙他们前四是进了右飞虎营以外,排名第三十七的萨尔图,排名第四十六的成律虎,排名第六十三的吐鲁浑,一百三十九的黎可都进了右飞虎营。 而排名第七十二的利归,还有排名第一百九十九名的乙高分阎仲舒,还有凤云笙其余的同火,都进入了左飞虎营。 而排名第二百零九的阿布罗,和排名两百二十七的阿铁木以及排名四百五十七的那地,则去了禁卫营。 于是乎风风火火的新兵选拔终于是落下了帷幕,而众人的地下赌局,也以庄家赚得盆满钵满的结局而告终。 “火长,你刚才是怎么突然之间把那群人都打倒的啊?” 凤云笙和一群熟人同火走在禁卫营里,大家都对凤云笙是如何瞬间把自己区域的人秒杀掉感到十分好奇。 “我偷袭了他们。”凤云笙不加掩饰地道。 “啊?火长你竟然偷袭?”吐鲁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对他来说,偷袭意味着不光明正大,那是小人行为。 同行的阿铁木和阿布罗和凤云笙的其他同火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而黎可却道:“这不是兵法中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嘛。” 那地也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他知道什么叫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成律虎和利归对对此并没有认同也没有觉得不妥,他们觉得这只是个人选择而已,并没有什么对与不对之说。 而贺兰丰和阎仲舒则,前者觉得对方有违武士道的精神,表现出不屑的样子,后者因为他的出身问题,所以反倒觉得凤云笙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只不过因为贺兰丰的关系,他表面上并没有怎么表露出来。 至于赫尔提真,他没有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只是在凤云笙似乎要一个人脱离大队的时候,出言提了个醒:“你要去哪里,不去军医那里拿药?” 他们刚刚那样的混战,难免会有碰伤擦伤,一般的武者是不像无极门那样还有疗伤技能,疗伤的方法靠的都是和普通人一样用伤药。 所以之前王戚就说了,他们现在也算是三大营的人,只要他们有需要,都可以去军医那里拿药用,三大营都不缺伤药这物资,毕竟平时要受伤的机会也比较少。 而且如果他们觉得不放心,还可以让军医为他们来个全身检查,这也是一般人都会做的选择,就像免费体检还外加用药,谁不去干呢,而一般来说军医们也都很乐意为他们看病,因为他们平日里实在是太闲了。 凤云笙却只是摇头:“我没什么事。” “怎么可能?!”阿铁木立马摇头,“就算你穿了铁片的札甲,但又不是全身都给你包起来,刚才那样的混战,总会有受伤的地方。” 说着阿铁木直接把衣服拉起来,指着自己横七竖八的伤痕,“我那么快被打出去的,都伤成这样了,更何况是你。” “就是,古月你可别那么倔。”阿布罗也指了指自己胸口,“我都被人捅了好几十棍,现在浑身都痛,只怕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待会一定要给军医好好检查一下。” “我也是,绝对浑身是伤,待会一定要让军医好好看看。”那地惜命,他绝对是要好好来个全身检查的,顺便把他以前的旧伤也一并给治了。 “是啊火长,你的朋友说的都有道理,你不要死撑啊,万一死了谁给我们火做饭啊。”吐鲁浑十分直率地道。 “我真的没事,即便是有也是极小的伤,不上药都可以。”凤云笙答道。 “火长,你该不是怕人多嫌挤吧?”利归似乎想到什么,因为他也不太喜欢和别人挤。 “古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可若有所思地看着凤云笙,他觉得对方如此坚持,想必是有她的原因。 “没有。”凤云笙说。 “要真是没有事,那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们瞅瞅,看是不是真的没事?”阿铁木道。 “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凤云笙摇头,“这有违礼仪。” 众人就愣了,这样是有违礼仪的事情吗?刚才阿铁木就这么做了啊。 黎可略一沉吟:“古月说的有道理,挽起衣袖给我们看看就可以了。” 这真的是有道理吗?众人看着黎可,见他一副我是专业的样子,当下也半信半疑,便说:“那古月就把衣袖挽起来给我们看吧。” 凤云笙之所以不肯去军医拿药,就是不想碰到类似挽起袖子,脱下衣服这样事情,她知道要是自己那胳膊被这群大老爷们看到,又得说一顿。 只是现在看来她是不得不把袖子挽起来了,否则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那些人对自己这些方面的关注度就会越高,以前在雁门关时她是将军,下面的人都敢议论她,都闹出那么大的麻烦,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新兵。 所以当下凤云笙便将衣袖挽起给他们看,的确她的手臂上都没有受什么伤,有的也是轻微的擦伤而已,这样的伤势的确不管它也可以自行痊愈。 只不过看着那又细又白的胳膊,他们看凤云笙的目光都变了。 “火长,你的胳膊怎么那么细那么白,和你脸的颜色怎么不太对啊。” 凤云笙的人皮面具除了脸部以外,脖子那也是人皮面具,这样看起来才会自然,而她人皮面具的颜色,虽然也比一般的小麦色要白得多,但那是偏黄的颜色,与她胳膊的白皙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皮肤还那样的细腻光滑,简直就是女人的胳膊啊! “因为我几乎不把衣袖挽起。”凤云笙把衣袖放下来,淡淡地答道。 “难道你不热?”阿铁木不可思议地看着凤云笙,他可是秉承着能少穿就少穿的原则,因为他太怕热了,所以最喜欢就是光着膀子,那样才舒服。 “我不怕热。”凤云笙又说。 “手臂上没伤不代表身体没伤,别把自己弄得像是万人敌似的。”贺兰丰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可是看到你中了几枪的。” 贺兰丰是觉得凤云笙这样强调自己没有受伤,无非是想昭显她的强悍而已,可他的确看到凤云笙身体被枪身打中了几下,像这样的札甲对这种敲击的伤是没有什么防御性的。 听到贺兰丰这么说,大家都盯着凤云笙,似是要她给他们一个解释,倒是暂时忘了去关注她胳膊的事。 “要不你还是去军医那看一下吧。”赫尔提真突然道。 第18章:疯狂而死 “不用。”凤云笙很果断地拒绝,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其他,总之得先保证身份不被揭穿再说,“我真的没事,先走了。” 说完凤云笙立刻提着枪就走,他们见凤云笙走得那么干脆,他们也都愣住了。 “你们说,古月为什么那样抗拒去军医那?”阿铁木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这可是免费体检啊,免费治疗啊,这样便宜的事情为什么她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可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或许是身上有隐疾?” “哼,什么隐疾,我看就是在装。”贺兰丰昂起头,“不就是想让我们觉得他很厉害而已吗。”一副这样的小聪明也在我面前耍的样子。 “贺兰兄所言甚是。”刚才一直沉默的阎仲舒附和道,“而且我看他定会到回春堂那去买伤药。” “不可能吧,古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面子这么做。”阿布罗摇头,在他认知里,凤云笙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真的是好强。”利归若有所思地说,他一直觉得凤云笙是一个好强的人,那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算了,既然他觉得没有事,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也不要再妄加猜测了。”黎可从小就读书识字,知道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言的经,性格里比一般的男人都多了一份宽容和谅解。 “呵呵,果然是跟屁虫,不过古月不在,你不用这样卖力地替她说话。”贺兰丰不屑地道,“他就是个只会耍阴的小人,除此以外他还有什么本事?看看刚才他的行为就知道了,我听说他是偷袭了其他人,所以动作才会那么快,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得到第一!” 贺兰德好歹也是地使四阶的人,他虽然知道有木易这样地使九阶的高手以及地使八阶的赫尔提真在,他是不可能拿到第一的,甚至于他也知道自己能拿到第四名,那是天大的运气。 但是一想到他要屈居于一个毫无气动的小子之下,他就觉得来气,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黎可狠狠地瞪着贺兰德,眼里蹦出了火花,他虽然脾气好,但北燕国男儿应有的脾气他也有,要不是刚才因为凤云笙,他才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并肩而行! “怎么,生气?来打我啊。”贺兰丰一脸不屑地看着立刻,那欠揍的样子就像在说“就凭你区区黄辰三阶的人也想来打我?” 黎可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但当下他实在忍不住这口气,就在这时,一把粗犷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你们火长不是只会玩偷袭的阴险小人。”那男人的声音低沉,充满着男人的粗野,但此时竟露出淡淡的柔意,“而且他还很仁慈。” “古月很仁慈?开什么笑话……”贺兰丰正想和说这话的人理论,一转身却对上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萨尔图,看着对方那比自己几乎大了一圈的身材,他立刻把欲要冲口而出的话收住,“萨尔图,他刚才不是还偷袭过你吗,你怎么替他说话?” 开玩笑,贺兰丰自问自己不是那种小白脸的身材,可萨尔图却像是一只熊,那样彪悍的身材摆在他面前,而且他们还是同等级的人,贺兰丰可不敢那样大放阙词。 “是,他是偷袭了我们,但我要多谢他。”当时萨尔图是因为凤云笙不按游戏规则来玩气在头上,但经过木易的提点,他已经明白凤云笙根本就没有犯规,是他自己脑筋不开窍而已。 “什么?他偷袭你你还要多谢她?”贺兰丰显然是一副看到太阳从西方升起的表情。 “因为他教会了我兵不厌诈。”萨尔图深有感触地道,“在战场上,敌人是不会和你说规矩,更不会和你讲道义,在战场上,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而当时,我和古月就是敌人。” 这是木易对他说的原话,是木易告诉他,第三轮的比试为何要用混战的形式去打,若是单纯比武,一比一更容易分出高下,选择混战,绝对不是为了更快的完成比试,而是要考验士兵在实际对战中所表现出来的综合能力。 而他最缺的,就是临场的判断,以及谋略。 众人听到萨尔图的话后,个个都若有所思,只有贺兰丰还在叫嚣:“哼,那又如何,他下手那般狠,若不是怕闹出人命,他早就要了你们的命了!” 在外面看来,凤云笙对他们的攻击的确是招招致命,他们还能活着,完全是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不,你又错了。”别人不知道,萨尔图却是最清楚的,“古月看上去似乎对我们招招狠毒,但实际上他却是手下留情,他对我们狠,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能尽早被打倒在地。” “虽然火长并没有用枪头刺伤你,但我看见火长当时的确是凌空朝着你的头用枪身狠命一打。” 利归是看到凤云笙和萨尔图对打的那一幕,当时的惊心动魄,他到现在还记着,在他看来,若非萨尔图躲得快,恐怕他就得脑出血了。 “不,他并并不是朝着我头打的,而是对准了我的脖子。”萨尔图顿了顿,“准确地说是肩膀。” 凤云笙对他他肩膀狠击,是为了让他重心前倾的同时一瞬间露出破绽,然后好落到他背后时时用枪柄打他的后背,让他彻底失去重心爬倒在地。 作为经常打架的人来说,萨尔图很清楚,如果凤云笙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对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做到,即便她是怕闹出人命,要将他重伤也绝非难事,但现在,她却只是让他受了淤青,可能还有点轻微的内伤,但至少没有重伤,而这样的结果,已经是能让当时暴怒的他最快倒下的方法了。 听到萨尔图这么说,贺兰丰第一个的反应是他不相信,然后就愤愤地走了,其余的人听到凤云笙的所作所为,即便之前对她偷袭的行为有所偏颇,但如今也都把那份偏颇化为愧疚,当下不禁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当然此时站在袁火夫面前的凤云笙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她现在只是把袁火夫拉到一边,那素日冰冷的脸竟在这时露出一丝暖意。 “袁火夫,对不起,刚才是我莽撞了。” 凤云笙把手里的金叶子放回怀里,当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侮辱了人家。 她刚才向袁火夫讲述了自己的困难,表示自己实在是无法做好十人份的饭,无奈她同火的人竟然一个个都比她不会做饭,所以她为了日后能不连累自己的同伙,希望袁火夫在她还在禁卫营的这段时期,每次做饭的时候都多做十人的份留给她,而相应的她会给他一片金叶子作为报酬,并希望对方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袁火夫是性情中人,凤云笙的厨艺有多让人担忧他是见识过的,他知道如果让凤云笙真的每天去做饭,估计他们火的人都不用吃上饭了,所以当下也乐于帮助她,当然也没有想过要说出去,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但毕竟这事传出去了对她对自己都不好,万一其他人依葫芦画瓢也过来找他帮忙,他可不是要活活累死。 尤其是对凤云笙,别人不会看到她的难处,只会看到作为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她就如此娇气的人,而且还带坏军风,扰乱军纪,这罪真要算起来可不小。 但是他在听到凤云笙说要给他金叶子作为报答后,他就觉得凤云笙是在侮辱他的人格,他堂堂七尺男儿,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岂是那种为了钱财才帮助别人的贪婪小人。 凤云笙也没想到袁火夫的反应会那么大,她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别人与你非亲非故,肯帮你忙就不错了,那你自然要给点回报给对方,否则让对方这样白帮你忙也不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个小忙,弄不好让其他人知道了,对他也不好。 所以她觉得给一片金叶子袁火夫作为报酬也没什么,这是袁火夫应该得到得回报,可是看到袁火夫那样动怒,她当下就明白到北燕国的人想法和她的想法不同,或者说但凡是他们这样单纯的汉子,是在自己帮助对方后,把对方给予的物质性回报当做是一种对他的否定。 既然对方如此强烈反感,凤云笙自然不会坚持,见她把金叶子收起还对自己说对不起,袁火夫就知道凤云笙是没有恶意的,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便柔着声说:“没事,我刚才也语气冲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不,怎么会。”凤云笙很干脆地摇头。 “恩,不过虽然我不要你的金叶子作为报酬,但我却要你做一件事来报答我。”袁火夫笑着道。 “什么事?”凤云笙问。 “我虽然可以帮你多做十个人的份,但在烧火的时候,你需要给我打下手。”袁火夫道。 凤云笙略一沉吟:“是帮你做完所有人的饭?”凤云笙不是嫌累,只是怕她时间不够,毕竟她还要晨练。 “你放心,不会让你比做十人份的饭还要久的,更不会让你耽误了晨练。”袁火夫看出凤云笙的担心,朗笑道。 “好,那没问题。”既然不会影响晨练,那凤云笙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么以后每日寅时三刻,你就到这来给我打下手,到了卯时你就可以回去,然后晨练结束后再过来,申时三刻再过来。” 凤云笙没有异议,打打下手她还是做得来的,和袁火夫道别后,凤云笙便离开了禁卫营,今天下午他们是要离营整理行装,明日卯时就要在禁卫营中穿戴整齐,开始正式训练。 而他们重新进入禁卫营的时间,是次日的寅时到卯时这一个时辰之间,而标识他们身份的,是在他们第三轮结束时,被授予的那一块刻着三大营名字的木牌。 分别是“左飞虎”,“右飞虎”,还有“禁卫营”,而木牌之上,还会有专门给他们录入档案的官员替他们在木牌上的背面浅浅地刻上他们的名字,作为他们身份的唯一标识。 三大营的腰牌分为四个等级,新兵时领的是木牌,所以这个时候飞虎营的木牌新兵也称之为木牌飞虎,往上的是铜牌,再往上的是银牌,最高级别的就是人称“金牌飞虎”。 每个木牌并非用了一次就不能再用,就像凤云笙他们手里的木牌,其实是他们的前辈升了官以后上缴回三大营里,由专门的人员将背后那刻了名字的表面磨去,这看上去又是一块新的木牌,而金属这些更好弄,将金属一融倒进模子里就可以了。 所以说,在三大营里,只要看腰牌的等级就能大概知道对方的什么资历的人,相应的他们的俸禄和待遇都不一样,没错,三大营里的士兵是有俸禄的,不像前线的士兵那么凄惨要靠杀人卖货过日子,而且飞虎营的起薪比禁卫营就要高一倍。 某些官职对士兵腰间的这块腰牌也是很看重的,比方说你要当百夫长,那你至少得是个铜牌的,而要当上五校尉其中之一,则必须是金牌。 从木牌升到金牌,除非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或者突出的贡献或者够资历,否则一般士兵能混个银牌就不错了,因为银牌和金牌的人数是有限制的,每年会有一定晋升的名额,但十分少,金牌的只有个位数,可见那竞争是多么的激烈。 凤云笙对腰牌的等级制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在听到王戚说到腰牌就是他们唯一的身份标识时,她就知道卫承是留了后路应对自己没能闯过关进入三大营的情况。 可是这点卫承从来没有对她提过,而且凤云笙也十分确定,除了木易以外,卫承还安排了另一个人和她一样进入新兵选拔,为的就是以防她闯不过关的情况,好让自己李代桃僵。 凤云笙甚至对那个人是谁有了几分把握,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卫承,虽然卫承每次在凤云笙提出不满时,他都会表示改过,而且他看上去的确也改过了,就好比钩月的事,他有事先让木易来通知她一声,也有对她说凤家的情况。 但是,那仅限于她向对方摊了牌的情况,对于那些她还没有发现的事情,卫承是绝对不会主动和她说,就像这“替身”的事,以及那多出来的“帮手”。 凤云笙不相信卫承安排那个人进三大营,是仅仅为了防止自己的无能,她更愿意相信卫承将那个人派进来,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用处。 比方说在暗地里监视自己。 凤云笙对卫承这样提防自己的行为表示理解,因为他提防她的同时她也提防他,她也理解卫承这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行径,因为兵不厌诈,就像她有时候也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只不过,她就是有些反感而已,她反感的不是他的这些行为,而是反感卫承三番四次当自己是蠢材,看不破他所静心布下的局。 她觉得自己要给卫承一个提醒。 所以当下她并没有打算去兴师问罪,而是打算先把卫承另外一个藏在自己身边的人找出来,顺便以此来查探一下卫承的虚实。 就像她一开始就发现卫承对自己有所保留时,她只是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听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又像在她察觉到狄伽罗说谎的时候,木易对自己有所隐瞒的时候,她也没有拆穿一样。 木易,狄伽罗,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是绝不简单,而且凤云笙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对这个人的熟悉,而是对他们的一言一行,处事态度,感到有些熟悉。 不过当下她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可以算是毫无根据的仅凭她自己的经验而做出的判断,所以她也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只是在每一次与他们接触时,多留一份心。 她需要的是更多“证据”,来引导自己解决这个“似曾相识”的疑惑。 出了禁卫营,凤云笙直接就回了天香楼,她命小二给她准备一个浴桶,再打几桶水给自己,另外再准备一根十丈长的细绳,还有两块大浴巾大小的干净白布,以及三套干净的衣服。 很快小二就给她准备好了这一切东西,并准备好了胰子给她,只不过那是最次的胰子就是了。 不过出门在外能洗澡就不错了,而凤云笙,从来到龙城起到现在,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洗澡,每天都只是擦了身而已,她这么做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在军中不能及时洗澡的状态。 她自然是挺过去了,只是现在的她身体和头发都脏的一定程度了,这还是基于她每天都有擦身和擦头发的情况下。 虽然军中又所谓的澡堂,他们还有每半个月沐浴一次的机会,但是,但是她怕自己用不上这机会,她要去,也势必是趁着没有人看守的时候去,所以自然也不会用到这机会。 更何况,澡堂里的水都不知道几天才换一次的,她不确定自己在那里洗完澡以后,出来后的自己是不是比进去前的自己要干净。 一想到自己将要和那群臭男人生活那么久,凤云笙的脸色就不好,她沉着脸把衣服脱下,将缠绕在她胸前那条长长的血迹斑斑污迹点点的“白”布解开。 后背上,右肩上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印记,印记之下,没有利器所造成的伤痕,只有几道长条形的青紫色淤青。 在混战一开始,那些长枪四面八方挥舞,这样的误伤是很正常的,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的躲避,她还是难免被打中两三次,而且有的时候,还是她自己故意不避开,比方说她将要把一个地使之境的人打败在地上时,她即便知道身后将有枪身向自己挥过来,她也不会躲闪,宁可硬受下这一棒。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闪了以后,自己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将那个地使之境的人从重新逼上绝地之处。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前胸、腹部、背后都有淤青,不过看上去也只是淤青而已,只有她自己知道,前胸估计已经断了两根肋骨。 这对于一般人而言自然是极痛的,是稍微用力呼吸都会感觉到的痛楚,不过凤云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痛苦的神色,这点伤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比起身上的痛楚,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有没有被人发现她肋骨断了。 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受伤,不过她也估计除了她以外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即便当场就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当时环境那么嘈杂,谁会听到她骨头断裂的声音。 凤云笙粗略地检查完了身体后,便先去洗澡,但她不是立刻跳进浴桶里,而是先用洗脸的盆子盛了水,将自己的脚、手臂都好好地擦了一下,把那些泥水倒走以后,又盛了一盆水小心地洗了头发,再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不多,大约才到她的大腿处,她将胰子擦在毛巾上,把毛巾拧成一条长形物体放在后背上,用双手拿住毛巾的两端,然后开始搓着后背,真有种洗刷刷洗刷刷的感觉。 即便是把脚这些部位先清洗过,浴桶里的水不一会儿也就脏了,凤云笙见水脏了便站起身子,然后把胸前的地方也轻轻地清洗了一遍,用另外小桶的温水倒在倒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身体清洗了一遍。 清洗完以后,凤云笙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不少,身体终于不是黏糊糊的感觉。 她走出浴桶,长及腰间的乌发湿漉漉的搭在她的后背上,忽然她察觉到门外有人靠近,她立刻在一旁的木架上把一块两个人高的大棉布拉了过来,迅速用棉布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披了大浴巾一样。 “小爷,您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我是现在给您端进来还是等会再端进来?”门外是小二恭敬的声音,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是这个小二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自然她也没让他吃亏。 “半个时辰后把东西端过来。”凤云笙淡淡地回答道。 “是,小爷。”得到凤云笙的回答,小二便离开了。 确定小二完全离开后,凤云笙才把她的浴巾敞开,开始搓着头发,这个所谓的浴巾自然没有现代的浴巾如此柔软舒适,不过也不会太差,用的是干净的白棉布,至少吸水能力强。 凤云笙把身体都擦干以后,便把白棉布折了几折搭在浴桶边上,心念微动间,她手里凭空多了一件干净的中衣、裆裤和袜子,她先将裆裤穿上。 这和那几双袜子一样,是杜若给她特别缝制的裆裤,裆裤靠近大腿的地方是是用棉花丝绸这些舒服的料子加厚过的,就是为了保护凤云笙在长时间骑马的时候对大腿内侧所造成的磨损。 凤云笙之前没日没夜地赶路,之所以身下不至于有严重的磨损,就是多亏了这些裆裤,杜若虽然没有凤君华那样时常来看望自己,但凤云笙也知道那是因为她怕大夫人不高兴。 而杜若是会在暗地里做些东西让凤君华带给自己,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凤云笙心里也一直记着她这个大嫂。 不,现在杜若已经不是她的大嫂了。 杜若离开凤家那么久,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她想其实杜若离开了凤凌天也好,至少不用老是受大夫人的气,而且对于凤凌天这种见异思迁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凤云笙实在觉得杜若的离开是正确的。 当下摇了摇头,现在的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端木珣给的药酒,把药酒涂在淤青的地方,然后再用小二刚才给的她买来的大白布,用秋水割了四分之一。 她将这四分之一的白布叠了四层后,在中间那两层距离两边端口各三寸处刺开了五个小洞,将10丈长绳子取了六分之一左右后再等分,将每一根长约100厘米的细绳一一从左边的小洞穿过右边的小洞,并且用针线将四层白布的边沿处缝合。 她的女红自然是不好的,白布被她缝得有些丑,不过她并不介意这些,反正缝上了就行,她将这白布缠绕了自己胸部一周,拉起左右绳子端头一一对应,每一对都打了三个死结。 她做的这个东西作用类似于现代的肋骨固定带,是用以固定她的肋骨让其自行愈合时不至于错位。 然后她又将小二买来的白布割了四分之一,将它在自己胸前饶了三圈并且缝上,她这次不敢太用力勒紧自己的胸部,她怕会影响到肋骨的愈合。 之后她穿上干净的单衣,最后把人皮面具摘下来,看了一眼脸上的“妆容”,先用最后一盆清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又将那些妆容补上。 要不是之前答应过凤君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在自己的脸上开疤,她绝对是想直接用秋水就这样挥上两剑,省得那么麻烦。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她之前裹在自己胸前的那条血迹斑斑又活者泥土的“白”布摊开看了看,然后果断地将它烧了,因为它已经脏得让凤云笙觉得没有洗的必要,为了不留什么痕迹,所以当下选择了火烧。 做好这一切以后,小二正好过来,凤云笙让他把自己的单衣、裆裤、袜子立刻拿去洗了,她要在明日寅时前拿到干的它们。 凤云笙吃饱了东西后,便在房间里稍微歇息了一会,只是她身体在休息,但脑子里却还在告诉运转着,她在考虑这一个月的时间要用什么方法在新兵中迅速建立威信。 很快天便黑了,天一黑,凤云笙便离开了天香楼,自己到了上次阿六带她去的小巷里,这时阿六已经站在那,见是凤云笙,便立刻将机关打开,让凤云笙进去。 她和卫承等人约好了今晚是开始新兵集训前最后一聚,主要是给凤云笙他们护理一下人皮面具,还有商量一下如何在接下来的日子让凤云笙在新兵之中建立起威信。 地下密室里,卫承、木易、狄伽罗都已经到了,狄伽罗和木易站着,唯有卫承坐在书案前低头,似乎在写些什么。 一见到凤云笙来,他们的目光都向她投了过去,狄伽罗更是第一个出了声。 “不错嘛,新兵选拔第一的头衔真的被你摘去了。”狄伽罗的装扮还是那样惹人注目,她看着凤云笙,嘴角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只不过是木易没有用全力而已。” 凤云笙并没有去理会狄伽罗,她知道这个女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每次与自己说话时总是带着刺,但她却不知道原因为何,也没兴趣去知道这个原因。 “古月兄,你来了。”卫承率先起身打破了这份尴尬,他朝凤云笙走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这些天真的是辛苦你了,听木易说你没有去军医处检查,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吗?” 凤云笙微微点头:“并无大碍。” 卫承拍了拍凤云笙的肩膀:“这样就好,我就怕你是在硬撑。”然后又看向狄伽罗,“伽罗,替古月保养一下人皮面具吧。” 狄伽罗点头,凤云笙也把人皮面具脱了下来,那张面具下,依旧是露出一张黝黑的满脸伤疤的脸。 狄伽罗看到她这张脸就带着一抹嫌弃,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面具就捣腾起来。 “古月,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你可有什么想法?” 凤云笙知道卫承问的是什么,她也的确有了初步的计划,不过她更想看看卫承的想法是什么:“不如你先说?” 卫承没想到凤云笙会这样说,但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好。” 卫承说,他的想法是利用新兵集训的这个月,在这群新兵里建立起足够的威信,让他们替凤云笙去宣传,而如何在这些新兵里建立起威信,对付军人最快的无非就两个字——用武。 尤其是凤云笙这样的情况,凤云笙没有气动,力量也不佳,这势必会成为她在建立威信上的一块巨大的障碍。 她现在虽然是新兵选拔的第一名,但这依靠的并非是凤云笙的硬实力,有运气的成分在,也有取巧的成分在,所以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对她不服气,要克服这个,她只能用武力去解决,而且是让每一个人都心服口服。 但这里的武力,并不一定是要与他们比武,或者说不是要和每个不服他们的人比武,具体的形式如何,就要靠凤云笙自己去选择了。 卫承不担心她其他的能力,解决了这一大问题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剩下的就是凤云笙在都试上要表现好,卫承会尽量让他那位燕王身边的朋友去说服燕王,让燕王去看今年的都试。 若是燕王真的去了都试,那么凤云笙一定要想办法在都试上给燕王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为了后面做铺垫的。 等凤云笙进了右飞虎营以后,卫承打算在龙城的百姓口中也宣传凤云笙的事迹,让凤云笙在百姓心目中也建立起威信,之后要做的便是静待时机,给托布真致命的一击。 凤云笙对卫承的观点并不反对,但她觉得光是这样是不够的,只是当下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凤云笙相信,卫承的话也绝对没有说完整,他一定是对她有所保留。 卫承见凤云笙并没有什么想补充,当下是有一丝觉得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以为对方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的缘故。 卫承又对他们说了一下目前朝中的情况,慕容亮今早已经在朝廷中提出尉迟家十八年前的失误,而且成功将燕王的怒火转移到了尉迟家身上,这意味着慕容亮的第一步已经开始了。 狄伽罗和木易离开后,凤云笙照例问了凤家、雁门关、玉门关的情况。 卫承告诉她凤家暂时没有什么情况,豫城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雁门关依旧是时常便有小打小闹,但由于双方的进攻都不激烈,所以当下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损伤。 只不过这样不积极的攻击态度引起了双方下面的人的不满,尤其是北燕国的,据说独孤朗已经写了奏折,准备参楼异一本。 至于玉门关,依旧是平静得并无波澜,只是听说谭忠勇对凤凌锦一直不器重,但也没有对他过多的刁难,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摆设,凤凌锦在军中郁郁不得志,过得并不快活,凤凌锦有递过奏折,只是被南宁允否决了。 而说到玉门关,就不得不一提西璃国的如今的现状,赫连摩之依旧是纸醉金迷,沉溺于阎妤的温柔乡之中,并且已经诞下了麟儿,赫连摩之大喜,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不过此事遭到皇后党的强烈反对,所以才没有继续下去。 见卫承说到西璃国的事,凤云笙倒是有了几分打探的兴趣,她一直没有什么关于西璃国的消息,正好在这个时候补一补。 卫承也不吝告诉于她,只是即便是卫承,他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他也只知道西璃国被一股势力所操控着,这股势力不仅仅能够做到新老两派人都对他们恭恭敬敬,而且甚至连皇亲贵胄也要对他们敬畏三分,他们对西璃国的影响,已经不仅仅是开始时对朝政的影响那么简单,而是渗透到西璃国的每一个角落,简直是深不可测。 而这样一股庞大的实力,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即便是卫承都还只能摸到一些头绪,但对于核心的头目,他却是一无所知。 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卫承觉得他所知道的,那个人允许他们知道的,远不是对方的真实面貌。 就像前不久,他安插在西璃国朝中的人明明连公子希这个名字都无法知道,费尽心力也只能知道西璃国内隐隐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操纵着,但短短的十天内,他的人却轻而易举地知道了公子希的名字以及他们对整个西璃国的控制程度,并且飞鸽传书告诉他这个消息。 同为政治老手的卫承,他能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对方故意的,是对方故意要告诉他们,他的存在。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挑衅,为了炫耀? 卫承知道原因绝对不是这个。 公子希,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希?凤云笙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起这样的代号,但这个代号与那个男人告诉她的名字,却不相同。 但这并不影响凤云笙知道对方的身份,卫承不知道公子希是谁,凤云笙却是连猜都不用就知道,卫承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他的消息放出来,但凤云笙却是知道。 那个男人到底还是不打算放过她,那个男人是想将自己的名字暴露,将他控制了西璃国的这件事暴露,从而让潜伏在西璃国的眼线们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对西璃国的控制程度。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关注西璃国的事,也一定派了人潜伏在西璃国里,同样是从同一个时空过来的人,他爱了她七年,费尽心思的去研究关于她的一切,他太了解她了。 而他,正是要通过这些眼线告诉她,如今整个西璃国,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之前玉门关和榆关一直相安无事,是因为他顾及她,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配合北燕国,将南穆国一举荡平。 他是在威胁她,用榆关和玉门关的安全,用凤凌锦的性命,用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在威胁她。 威胁她现身,威胁她跟在他的身边,即便他知道,自己并不爱他。 凤云笙知道,那个男人迟早会反应过来她很有可能没有死的事实,从而用尽各种手段逼迫自己,即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行为又是否有价值。 因为对他来说,那些因为他一时疯狂而死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凤云笙很清楚那个男人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玉门关和榆关,至少是玉门关,只是凤云笙不知道,他的忍耐力是多久。 她虽然也希望能更多的知道那个男人的消息,但这似乎并不太可能,因为如果卫承刚才说的是事实,那么卫承在西璃国的影响力是极弱的,除非是那个男人想让别人知道的信息,否则卫承根本无法打探到那个男人的一丝一毫。 就像卫承那样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名字,却并不是他真实的名字。 至少,不是他对她说的那个名字。 第19章:诛杀外戚 凤云笙心下摇头,她现在是恨不得到凤凌锦身边护着他,只是她不能,她一定要在这里帮卫承登上帝位,可她知道,那个男人的耐心绝对没有那么长。 但她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就算她告诉卫承她所知道的一切,但对这现状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因为这仅仅能够帮助卫承知道,那个男人的强大而已。 而其他的,对于西璃国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凤云笙暂时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她只对对方军事上的规划有兴趣。 虽然端木珣之前也有留心这方面方面的搜集,但是他一直没有得到什么资料,都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对方似乎只是想休养生息,可这样对凤云笙来说更为可怕。 她只怕对方正是在韬光养晦,要么不动,要么一鸣惊人。 只是再如何不动,对于军事布局上来说,总是能有一些蛛丝马迹的,比方说哪个地方开始着重粮食培养,比方说哪里新造城防,还有很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些准备期而言,却是有些用处。 虽然不能看到什么,但却能根据这些分析一下对方的想法。 对于这些,卫承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但是他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西璃国半年前便开始大量养育大象,据说是为了祭祀仪式上用的,虽然卫承觉得这点有些奇怪,不过大象一直是西璃国的精神象征,而且半年过去了他们也的确只是拿大象用以祭祀,所以他当下也没多想。 只是凤云笙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她心中已经暗暗记下这一件事,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这些大象应该是作为西璃国士兵的坐骑而培养的。 用大象作为坐骑,比起马来说显然是笨重许多,而且还不灵敏又占位置,这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 的确,在速度和灵敏上大象比战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大象很聪明,所以比起马来说更惜命,也就是容易遇到危险就立刻逃跑,根本不顾操纵它的人的命令,也正是因为这份聪明,在现代天灾来临时,大象也救了不少人的命。 但这种天生的惜命恰恰是战场上最不需要的,所以即便西璃国盛产大象,但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只是将其作为宗教信仰的存在,根本就没想过要将它派上战场,而很多地方连大象这物种的存在都不知道,更不说去用他做战骑了。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基于没有经过训练的大象之上,虽然大象很难被训练成无所畏惧,像战马那样听从人的指令,甚至是替人抵挡攻击,但是一般的两军对垒,无论是对上骑兵还是面对漫天箭雨,经过训练的战象都是对其无所畏惧的。 在一般的军队pk上,比起战马来说,战象除了不比他灵敏迅捷以外,似乎其他的地方都完胜战马。尤其是对于那种一马平川的两军对垒,在如此宽阔的平原上时,在正面冲锋的时候,他们要的不是迅捷灵敏,要的是更多的杀伤力和防御力,而战象在这点,简直是完爆战马。 若是战马与战象比冲锋,那么当战象冲向敌军时,那些从未见过大象是何物的人早就慌了,那感觉估计大白天的突然见到长舌女鬼的感觉是一样的。 人慌就罢了,够冷静的很快就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是白天遇到鬼而已,他们有一群人怕个毛啊!但畜生不同,畜生没有人这样的自制能力,马不习惯大象散发的气味,这个特点足够令敌军战马受惊失蹄,马一受惊,结果可想而知。 而且与骑兵的战马不同,战象的皮很厚,不会轻易受伤,不像战马,一般步兵的长矛阵很难挡住它,而凤云笙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阵法也不适合对付大象。 而且战象的勇猛不仅体现在对骑兵上,战象上能踏平敌兵,只需一脚就能将人踏平在脚下变成肉泥,不像战马还要踩个几十次,它下能吓破马胆,让战马直接卖主人,要么就带着他们乱跑,要么就把他们摔在地上,然后再把他们他称肉泥。 不仅如此,战象还能拆毁攻城器械、攻破深锁城门、毁坏作战营垒,简直就是现代坦克,冲锋陷阵必备的杀人良药。 而且冲锋时的战象速度也不差,每分钟的速度能达到500米左右,而一般战马冲锋时每分钟大概600米左右,比战象的速度快了20%而已,对于冲锋来说,影响并不大。 战象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冲锋时踩踏并冲破敌军阵线,想想那成千上万的大象向你奔跑而来的情形就知道有多可怕了,那个时候就算凤云笙的天载阵有多逆天都没有用,因为人都被踏死了,阵线早就被冲乱了。 榆关和玉门关的地形不像雁门关那样有天险之利,恰恰就是适合冲锋陷阵的一马平川。 怪不得榆关和玉门关一直都那样风平浪静,原来是后方还没准备妥当。 半年前开始准备,那正式赫连摩之登上帝位之后便开展的事情,而这仅仅是她现在所能获得的情况,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对方准备了有多久。 凤云笙的心倏尔就被握紧,她的脑袋在飞快的回想着关于西璃国的一切细节,玉门关闹过的饥荒,榆关闹过的瘟疫,她竭力回想着,只怕自己会有丝毫的遗漏。 她向卫承询问疫病和饥荒的详细情况,卫承点头,因为是南穆国的情况,所以卫承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玉门关最近半年不时就闹饥荒,前后一共有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相隔很近,只隔了一个月,而第三次发生时间稍长,是仲夏时发生的,原因都是因为蝗虫过境,是从西璃国那边吹过来的,而蝗虫过境的威力如何,实在是不言而喻。 据说西璃国那边似乎没有收到这三次蝗虫的影响,那些蝗虫好像是在沙漠地区凭空出现朝玉门关奋进的,所幸的是这三次蝗虫的规模都不大,才能控制下来,但是饶是如此已经很费神费力了。 而至于榆关的疫病是最近才有的,具体病因也不清楚,只知道中了疫病后的人先是暴饮暴食,觉得怎么吃都不够,继而神志不清,整天呆坐在家中,然后没两天身体竟是枯瘦而死,而且是瘦成皮包骨的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但同样幸好规模不大,但即便如此,因为饥荒和疫病的事,一共都死了几千人。 而调派去那里的处理问题的官员分别只有两个人,这四个人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至于是不是南靖和的人,卫承也不清楚。 不过那些调派过去的官员随行人数也不多,分别只有五百人,而且有小半都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专业人员,其余的都是护卫,顺便扮演运粮工,而且处理完玉门关和榆关的事情后,这些人也都回去到他们原本的地方,只有那四名官员回上京复命。 凤云笙之前也知道玉门关闹饥荒,知道榆关有疫病,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却不知道,如今听了这些原因后,凤云笙觉得这两件事也事有蹊跷。 先说玉门关的蝗虫过境,据她所知,蝗虫分布于热带、温带的草地和沙漠地区,而西璃国就是一个沙城,玉门关与榆关也是与黄沙相连,所以蝗虫会出现在那并不奇怪。 但奇就奇在,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连续发生了三次,而且第一次和第二次还是发生在春季还没化雪的时候。 第三次的掠夺行为,凤云笙还可以理解为因为新的蝗虫诞生所导致,因为蝗虫是一年生两代,分别是夏季和秋季时成幼崽,称之为夏蝗和秋蝗,很有可能是因为蝗虫刚出生导致的。 但是在严寒时节还发生蝗灾就不可理喻了,凤云笙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蝗虫,但她知道昆虫的通性都是怕冷的,一般昆虫都是要蛰伏过冬,而且有句歇后语不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再退一万步,就算有些蝗虫耐寒能力特别强死不了,但凤云笙也觉得它们没有能力能够做到蝗虫过境这地步。 而且一般来说蝗虫过境,它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所以在发动了一次“掠夺”之后,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应该出现第二次的“掠夺”才是。 可是蝗虫过境,却在这不可思议的时间点里连续发生了两次。 这无法不让凤云笙认为是有人刻意为之。 至于榆关的疫病,虽然凤云笙之前是闻所未闻,但她觉得这病症和之前被泠木妖吸干精气后的人的症状有些相似,都是失去了神智,而且最后都是枯瘦而死,简直就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 而蝗虫的事,即便是人为的,那对方又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些本该奄奄一息的蝗虫成为掠夺者?凤云笙想了很多办法,但她觉得都不实际。 无论是疫病还是蝗虫的事,不仅让凤云笙觉得匪夷所思,其他知道内情的人也都一样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一般来说,人们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都会归咎于鬼神,所以玉门关和榆关其实是闹过一阵小规模的恐慌。 还有一个东西凤云笙是不知道的,那就是其实真正解决这两件事的并不是朝廷派去的那些专家大臣,而是无极门的人。 如果没有无极门的人相助,他们根本不可能抑制住这些情况,但是即便有无极门的人相助,他们也十分吃力,因为似乎无极门的人对这两个情况也十分棘手,毕竟对付这些蝗虫和疫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若不是这几次规模都小,即便是他们也是无计可施。 也因此,为了避免恐慌扩大,影响整个南穆国,影响雁门关的军心,而无极门也不希望他们的消息外漏,南宁允下了令要将这两件事彻底隐瞒,包括无极门的参与,事实的真相很多都被篡改了,所以别说是端木珣无法打听到其中的因由,整个南穆国上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是知道其中的因由。 凤云笙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一切,现在的她只是在想着这两件奇异事件之所以会发生的合理解释。 可是她想了很多,什么温室培育方法,什么气味引导法,还有肾脏疾病伴发的精神衰竭,意识障碍,脑炎等等,可是都被她一一否决。 她实在无法用人的方式去实现这两个现象。 她不由得想,那如果不是人为呢? 若不是人为,是不是一切都能解释通顺,是不是一切都符合常理了? 凤云笙微微摇了摇头,琉烨不会这么做的,他要杀人绝对不会用那么麻烦的方法。 毕竟他是那样的怕麻烦,那样的狂妄自大,那样的对人不屑一顾,以及那样的白痴。 那如果不是他下的令,而是他手下的人要如此安排呢,是鬼相,还是赢溟? 但如果是他们安排的,琉烨应该不会不知道?之前她在与琉烨相处的时候,鬼相和赢溟就几次打算在他面前禀报什么,而当时琉烨的态度都是打断他们的话。 我们要紧的事,无非就是加紧对封印的破坏,不妨告诉你,人界的封印已经有两处被彻底破坏了,剩下的那一道也差不了多少了,你难道不担心? 很显然琉烨是知道鬼相和赢溟所用的方法是什么,而且也是默许的,而他出言打断,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样一切,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去打破人界的封印。 但为什么他又要告诉自己他们禀告的事无非是加紧对封印的破坏,还告诉自己进度? 他不担心自己会告诉楼异这一切吗?还是说无极门的人早就察觉到这一切,他告诉自己,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减少对他的猜忌,让自己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白痴? 所以琉烨之前所做的事情,为了打破封印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这疫病和蝗虫? 而他现在在积极准备的事,是不是新的一轮疫病,和新一轮的蝗虫过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为什么会同意这么做,他不是最讨厌麻烦的吗,不是不屑于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吗? 凤云笙眸光一沉,不,不应该是会这样的,为什么她会从一开始就要认定此事不是琉烨的主意? 想到这,她的脊甚至微微渗出一层冷汗,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对琉烨的防备心是多么的糟糕。 她不是对琉烨毫无提防,只是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琉烨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其实只是一个假象,他根本就和南靖和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只是他比南靖和的演技更好而已? 如此想来,她好像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她虽然怀疑过琉烨所做的种种,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品性,似乎觉得他就应该是那样的性格。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琉烨就应该是一个狂妄自大,不谙世事的白痴?为什么她就没怀疑过这一切是他装出来的,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降低自己对他的戒备? 就因为他是魔,因为他不是善于算计工于心计的人类,因为他一开始就对自己言明了他所谓的理由,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就是那样的“白痴”? 就因为是他说的,是他表现出来的,自己就相信了?竟没有去反问一下,思考一下,他那些所谓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他全部的目的?他表现出来的白痴,其实只是装出来而已?! 他明明已经三番四次强调了他在利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去相信,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是琉烨骗她的? 为什么就从美想过,那是他故意博取自己信任的一种方式? 他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而已,可她却如此蠢钝,就像她当时警告南靖和一样,南靖和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她也没听出琉烨的话外之音,只以为那所谓的目的只是为了将自己带回魔界而已。 她不恨琉烨,也不怪琉烨,她也无法去怪,因为他早就告诉了她他的用意,只是她没有发现,没有去细想而已。 她恨自己,怪自己,怪自己如此容易轻信别人,恨自己在此时此刻,还不愿相信琉烨和其他那些工于心计表里不一的人其实是一样的! 凤云笙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虽然她还是一语不发,还是那样的扑克脸,但卫承能感觉到凤云笙周围的气压明显骤降,他似乎能感觉到凤云笙的愤怒。 可是凤云笙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愤怒,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凌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卫承的声音,凤云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住。 “是。”凤云笙的声音依旧平静如素,只是那一份冷淡里,却是冷多于淡。 卫承眼前忽然一亮:“是什么?” 凤云笙看向卫承:“蝗灾的出现时间太过奇怪,我怀疑背地里有人在搞鬼。” 卫承在得知蝗灾的情况时也有和凤云笙一样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也觉得这件事绝对不是天灾,倒像是*。 只是即便是*,他也想不到有谁能够做到改变自然规律的事情,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改变,所以卫承到现在也都是只停留在怀疑阶段。 他怀疑,却无法找到幕后黑手。 而他之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不把这些告诉凤云笙,一来是怕凤云笙一开始接受得太多,但最主要还是他怕以凤云笙的聪明,自己突然对她提及这些情况会让她看出他对南穆国分外的关心,从而横生枝节。 毕竟现在,夺取北燕国的帝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任何有可能影响到此事的事情,他都需要一一排除掉。 而如今凤云笙这么说,倒是让卫承好好期待了一番,难道她真的如此厉害,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以及有限的线索里千里断案,将幕后黑手找出来? 显然凤云笙是看到卫承眼里那一抹期待,但凤云笙却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这份期待。 如果是人为,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而如果是琉烨他们所为,她也不能告知于他。 更何况,对于卫承,她是有足够的防备心,在她还没能比较有把握的确定卫承是否战队在她那一边时,他们之间只有互惠互利这关系,有的东西她不能让他知道。 万一对方到时候真的是过河拆桥,与西璃国联成一线来反咬自己一口呢? “我没有千里断案的能力,尤其是在线索如此少的情况下。”凤云笙说的也是实话,她的确没有这样的能力。 她明显看到卫承的眸光变暗,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这时凤云笙又道:“不过我可以让我的军师去查相关的细节。” “你的军师,是指端木珣?”见凤云笙点头,卫承却是摇头,“他若是有这个能力,你就不会连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凤云笙突然道。 卫承微微一怔,迎上凤云笙那冷淡的眼:“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一早就知道这些消息?” 凤云笙也毫不避让地看着她:“解决这些事情的是那些官员,还是另有高人,卫兄弟一定比我更清楚。”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无极门的插手?卫承心下一怔,难道凤凌玉真的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异常,是为了试探自己?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承那一闪而过的怔然,心知自己猜对了。 无极门的确插手了这两件事,只是无极门的人频频下山,如此大的动静,凤云笙知道他们的目的远不止是解决这两件事情。 只是她知道这些情况又有何用?凤云笙敛了敛心神,她不欲再想她暂时无法改变的事情,她看着卫承,也不管对方信了自己的话几成,只道:“我要写一封信给端木珣,我需要你们的人把这封信送到他手里,他会帮我查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他在查到这些事情后,又如何把消息传达给你?”卫承问。 “这个我们自有办法。”凤云笙故作高深地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端木珣把什么消息带回给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不劳费心了”,卫承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思考着是否要给凤云笙送信,他沉思了好一会,似乎衡量了各种利弊后,他才抬头看向凤云笙,问:“如果我不帮你带这封信,后果会是什么?” “榆关和玉门关会面临西璃国巨大的压力,到时候我们必定要分出兵力应付西璃国,而支持你的力度必定会减少。”凤云笙毫不犹豫地道。 “看来这封信我是必定要带过去了。”卫承似是有些无奈。 “多谢。”凤云笙抱拳。 “我这里正好有笔墨纸砚,还有信封,你就在这里写吧,写好了交给我,我明早就会安排人替你走这一趟。”卫承也不问凤云笙端木珣如何知道他送去的信对方会知道是出自她之手,他相信他们两人必定在之前已经协商好了这一切。 凤云笙微微点头,当下坐在书案前将她在卫承那里得知西璃国的事、玉门关和榆关的事都一一写了出来。 此外她还特地告诉端木珣,要他想办法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西璃国找到一种名为“大象”的动物,虽然大象极难买到,到在黑市上应该还是可以碰碰运气,大象的品种是什么无所谓,只要是大象就可以,如今西璃国和南穆国表面上还不是对立状态,双方还没有罢去互市,要买到大象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凤云笙还说,买这大象的时候可以不用太掩人耳目,最好能让人误会他们是榆关的士兵,是偷偷来买大象的,但也不必声张,低调行事即可。 端木珣只要买一头大象就可以了,这头大象的作用在于科普,首先要让所有士兵都认识什么叫做“大象”,并且告诉所有士兵大象其实并不可怕,还要科普大象脆弱的部位。 此外,大象还需要和战马养在一起,凤云笙说明了一开始那些战马肯定会怕大象,但那是因为它们不熟悉大象的气味而已,只要这些战马熟悉了大象的气味,那么就不会再害怕它们了。 凤云笙还把茶杆竹以及牛筋木的情况告诉了端木珣,让端木珣着手查一下雁门关内是否有私下与边菟那边暗地里做交易的商人,不过这次的庙会里都没有找到有贩卖茶杆竹和牛筋木的人,或许要查起来的难度比较大。 凤云笙让端木珣写一封信给凤凌锦,在信中附带一副大象的画像,并告诉他如果对上了大象就用火攻,大象天性怕火,这是后天也难以训练克服的,此外还可以砍断它们的鼻子,引诱他们发狂,这个时候他们会对敌我双方造成无差别的攻击。 但是有一点,端木珣不能告诉凤凌锦西璃国的内部消息,也不能告诉凤凌锦她现在的情况,而且还要告诫凤凌锦,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知道,只有当他们对上西璃国的敌军时,他才可以把这个方案说出来。 此外凤云笙还特地用另一张纸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高校尉高添的,里面只有七个大字,那就是:按信上计划执行,并让端木珣把此信转寄给高添。 凤云笙把写好的两封信一同放入一个信封之中,她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卫承,然后才在玄晶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石刻火漆印,并将用红烛融成的火漆条取出切了一小块,将其放在铁勺上置于灯火上加热,待其融化得差不多时,将火漆倒在信封的封口处,并用火漆印盖在火漆上面,印好后,她用烧红的铁勺在火漆上写了今日的日期,当然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 她将东西收好,然后把信递给卫承,他的眼睛在火漆上那奇怪的文字上停留了一会,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信后便收入怀中:“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送到的。” “尽快是多快?”凤云笙问。 “下个月初五前。”卫承答道。 凤云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时间,卫承的意思是十五天内能送到,半个月的时间对于凤云笙来说太长了:“我希望这封信下个月初一前能送到。” 卫承略略思索了一下:“好。”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应该是能送到的。 交代完这一切后,凤云笙深切觉得还有三个半月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慕容亮一定要等那么久才能动手?” 卫承知道她急着想回去,他何尝不想快一些,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但他有必须要守护的人,所以他只能答道:“是。” “有什么可以加快他的动手时间?”凤云笙问。 “其实他已经开始了第一步。”卫承道。 “我只想知道有没有方法可以在加快慕容亮称帝的速度下,又不会影响大局的方法。”凤云笙一个调地道。 这个方法自然是有的,慕容亮的一切计划都与慕容倾诞下麟儿的时间有关系,只是卫承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慕容倾,所以当下只道:“没有。” 凤云笙却只是平静地问:“若是让慕容倾早产呢?” “绝对不可以!”素日淡定从容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怒意,“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她早产?你可知早产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便孩子便会死去,这对我们来说就是计划全乱!” “本来一开始,慕容亮就没有打算让那个孩子成为太子不是吗?”凤云笙淡淡地迎着卫承的怒火,“无论慕容倾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慕容亮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卫承的脸色忽然一沉,凤凌玉怎么会知道慕容亮的这个想法?! 看到卫承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凤云笙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慕容亮迟迟不将慕容倾送送进燕宫中,并非全部如卫承所言,还有一点卫承没有对凤云笙说的,那就是慕容亮要将燕王的孩子掉包。 慕容亮一早就打算用其他的孩子把慕容倾的孩子偷换了,首先他必须保证慕容倾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男丁,而生孩子这事情是有概率的,所以他提前必须要准备一个男丁以确保完全。 其次,慕容亮不可能让一个真正流有宇文氏血脉的孩子登上帝位,即便他有一半的血脉是来自于慕容家,否则就真的会像卫承所说的那样,这一位日后长大成人的少年皇帝,就为了重新掌握朝中大权,继而诛杀外戚。 凤云笙甚至怀疑,卫承所说的所有关于慕容亮的行为都是为了配合慕容倾的分娩时间,那其实都是他自己胡诌出来用以搪塞自己的理由,即便不是瞎掰,那也绝不是慕容亮自己的主意。 要知道慕容亮虽然被卫承骗了,但并不是因为他傻,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过自负,凤云笙对慕容亮自负的资本也很好奇,他凭什么如此确定卫承不会反抗他? 她自然不会相信卫承那一番说辞,慕容亮不是一个疏忽大意的人,卫承的沉稳机敏,绝对不是卫克可以比拟的,他的实力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得了,毕竟他在慕容亮身边充当的可是军师的角色,如果她是慕容亮,她绝对会提防卫承多于卫克,可慕容亮却如此信任他,如果不是卫承说谎,那这其中必定也有东西可以深究。 问题是,卫承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所以凤云笙很肯定,慕容亮会如此信任卫承,背地里肯定还有文章。 其实凤云笙还有一事不明,那就是慕容倾为什么要等到十九岁才进宫,毕竟拓跋倩儿好像已经专宠了很久,而慕容倾的绝世才貌也早在北燕国盛名已久,除非是因为初潮太晚的缘故,否则有什么原因要她到十九岁才进宫? 不过这个时代平均初潮年龄是十三岁左右,慕容倾长在大户人家,营养的问题是不用担心的,那有可能的就是天生体质的问题了,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比如凤云笙自己就是。 不过她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不是关系到卫承的其他部署?毕竟就现在看来,慕容亮对卫承的信任好像由来已久。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从卫承口中得知西璃国的事,凤云笙还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解决这里的一切,也不会那么早向卫承暴露自己心中的猜测。 但是现在,她真的很想逼慕容亮出手,确切地说她想知道有没有能够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加快这个计划的进程,而刚才卫承的那个回答,很明显地就告诉了凤云笙三个字:有可能。 若只考虑这个计划,慕容倾肚子里的孩子是不需要活着的,只要她在正常分娩时间内把孩子“生”下来,无论是早产还是顺产,都一样可以满足慕容亮的需求。 不过这仅仅是她根据她所获得的消息来推断的,她对北燕国朝廷的情况不熟,她不知道情况有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她才要试探。 她问出来的那一句话,其实就是想看一看卫承的反应,如果卫承是告诉她因为其他情况慕容倾生孩子的时间必须是足月顺产,不然他们会不够时间做计划中的事情,那她都可以理解。 可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担心那个孩子的安全,担心慕容倾的安全,而那所谓的计划全乱不过是他习惯性上去的理由,为的不过是想掩饰他真正所担心的事情,这就让凤云笙觉得有些奇怪。 卫承不是把慕容家的人都当做是敌人吗,怎么现在好像很紧张他这个表妹? “慕容倾如今树敌太多,即便我们不动手,只怕其他人也会动手。”凤云笙淡淡地迎上卫承眼里那一抹怒意,“要知道拓跋家和尉迟家都不是傻的,未免就看不穿慕容亮背后的用意。” 卫承眼里那抹怒意慢慢消散而去,他知道正如凤云笙所言,拓跋家和尉迟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不会一直都察觉不到慕容亮的用意,而且他们也懂得什么叫做以策万全。 慕容倾的孩子迟早会生下来,而且总有机会是皇子,以那些人的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放过她。 而像她这样傲气而且善良的女子,是不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他一定要守护她,保护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卫承看着凤云笙,本以为她还会继续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对慕容倾的在意已经被凤云笙看出来,可没想到凤云笙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句话搁下就走了。 是因为现在根基还不牢固,所以才不与自己为敌,是怕自己不帮他把信带给端木珣?卫承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不用慕容倾来威胁他,毕竟他也看出来她的那一份焦急,那份想尽早赶回雁门关,赶回南穆国的焦急。 卫承知道凤云笙的本事,之前她潜入燕宫都可以做到旁若无人,如果她真想要用慕容倾来威胁他,即便他万分不愿,他也一定会妥协。 因为他现在不能动凤云笙,即便他真的很恨她,也不能动她,因为他还需要她的帮助,因为他是个理性到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那么,是因为凤云笙没有看穿这点所以才会放弃威胁自己吗?卫承摇了摇头,他知道那位令北燕国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看不破。 就像自己对她说的那些事,他也曾自以为是的以为他瞒得天衣无缝,可刚才见凤云笙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他便明晓自己的狂妄与自我为是。 她不是不知道才不反驳自己,而正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才会任由自己在她面前表演。 那么对方究竟为什么不用慕容倾来威胁自己?就像以往那些威胁他的人一样,明明只要她威胁自己,自己就一定会将计划提前,虽然最多可能也只是早半个月的时间。 但对于眼下的时局,能早半个月也是足以改变很多事的,是担心自己的报复,是担心会影响到南穆国和北燕国之间的和平?卫承看着那幽深而又漫长的阶梯,脑中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眸光始终是晦暗不明。 第20章:狄伽罗与木易 次日卯时,校场。 天已经亮透了,此时的太阳虽然不猛,甚至还有几缕清风飘来,但在跑着步的那群人,都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 “十圈!” 而站在最边上的壮汉是石莽,此时的他光着上身,将上衣绑在腰间,俨然一副农民工的打扮,古铜色壮硕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伤痕,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正盯着那群速度减慢的新兵,虎嘴一张就喝道:“才跑了几圈你们就这幅德行,昨晚没吃饭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石莽的声音极大,在校场上直接环绕了一圈,所有士兵听到石莽那一声怒喝,都立刻打起精神继续跑步。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才回光返照了一会,没跑几圈又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漏气了,石莽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兔崽子,不由又喝道:“你们知不知道营里其他士兵,也就是你们的前辈都是怎么说你们的?他们都说你们是因为运气好才被选上的,那些进了飞虎营的,都不及当年他们被选去禁卫营的一半!难道你们就真的只有这点水平?!” 石莽这话自然有夸大成分,但也并非全都是夸大,的确他们这届新兵,是历年来平均资质最差的一届,就算比高材生,作为新兵第一的凤云笙,她的修为以及力量实在不止是强差人意那么简单。 听到石莽的话,那些漏了气的皮球又像重新被充满了气一样,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开始发愤图强。 只是他们的体能的确太差了,在跑到第二十三四圈的时候,就算石莽再说什么话,即便是惩罚的话,他们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二十八圈!” 石莽是根据最后一个人来报圈数的,因为一般情况下,最慢的和最快的不会超过一圈的水平。 他看了一下旁边的日晷,现在正好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意味着留在这里的大半数不能在半个时辰内跑完三十圈的人要再跑十圈才能去吃早饭。 “半个时辰到!八百号人,居然只有一百多个人是达到要求的,你们到底是来当兵还是来游山玩水的!”石莽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看着那些还沿着校场边上跑步的士兵,当下厉声道,“跑完的人现在立刻小跑回各自的军营吃早饭,带上你们的枪回到这里集合,其余那些还没跑完三十圈的人,要再跑二十圈,跑完了才能吃早饭!” “是!”八百号人齐声应道,那些还在跑步的人已经几乎听不到声音。 在他们听到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时,他们的心里已经崩溃了,还要他们跑二十圈,一般的惩罚不是跑十圈而已吗,二十圈,那简直是要拿了他们的命啊! 他们从没想过负重跑会是那样的痛苦,他们以为自己个个都力量彪汉,背着区区几十斤的东西跑步根本就和没背一样。 可他们错了,他们的力量虽然都很强,有的人的速度也很快,但首先一个人的负重和这个人的力量本身没有并必然关系,而且长时间的负重跑,决定成败的因素不单是是速度,也不单是负重,还有一个人的意志,简单的说,就是比耐力。 当然,你说你修为高,可以不断用辅助性法术极大增益自己的速度,或者极大增强自身的力量,但很遗憾的是,先不说这群大男人里没几个是学什么辅助性法术的,就算有也没有谁能做到“极大提高”,就算能极大提高,他们一直这样消耗内力也会对他们身体造成负担,而且就像之前说的,负重长跑决定成败的因素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耐力。 凤云笙那一火人表现得已经是最好的了,但还是有两个没有过关,其中一个就是贺兰丰,那样各项综合素质都还不错的贺兰丰,尤其是内力上还不错的人,却硬是无法在这简单的负重跑上达到即可,可想而知对他们这群高材生的打击有多大。 而对贺兰丰打击最大的,还是那个叫做古月的男人竟然是第一个跑完三十圈的,而且才用了两刻钟,而且跑完之后还精力旺盛地散步、拍腿!要知道其他跑完的人大部分是直接躺在地上,就算像木易和赫尔提真那样的,也就站在原地休息,没有人像她这样嘲讽的! 而事实上,当他们睡完一觉后发现大腿小腿简直酸得无法动弹,可凤云笙却还是轻松依旧地奔跑在校场上时,他们都学着凤云笙那套,而事实证明,这的确是对他们第二天的酸痛有明显帮助。 当然这是后话,在凤云笙已经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并且回到校场上时,那群人还没跑完他们的步,等了将近两刻钟后,他们才全部完成。 看到他们这般窝囊,石莽那叫一肚子的火,当下喝住那些想去吃饭的身影:“都不用吃饭了,回军帐拿了枪就立刻给我过来!” 听到石莽的话,他们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各自回到军帐,才不管石莽说的,早餐是胡饼的拿在手里边走边吃,早餐是粥的立刻当水喝下去,总之大多数人来说多少都吃了些东西。 石莽看到那群嘴角还沾着粉末、粥水的士兵,当下就气结了:“你们知不知道,身为士兵,你们什么都可以不会,但绝对要懂得服从二字!”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而且是绝对的服从,看到眼前这群新兵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不服从他的命令,背着他去吃早饭?第一天就敢违抗他的命令,不好好教训他们,他们还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了! 既然有种吃下去,那就要做好吐出来的准备! “你们这些混账的东西,今天你们也不用练什么了,就给我绕着校场一直跑,跑到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为止!” 那些刚来到的新兵都吓愣了,虽然他们里头大部分人都吃了东西,可有些乖宝宝真的一点都没吃啊! 这群乖宝宝们当下觉得委屈,立刻就扯起嗓子说:“石校尉,标下没有吃早饭啊,真的一点都没有!” 石莽气在头上,听到有人为自己鸣冤,当下更加生气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你们懂不懂!”看来他是对他们太温柔了,“刚才是谁说自己没有吃早饭的,给我站出来!” 那个新兵有些害怕地站了出来,石莽看着他,喝道:“叫什么名字!” “阎仲舒。” 阎仲舒?这不是阎行道的孩子吗?发现自己扯出了一个官二代,石莽非但没觉得事件得罪人的事,还觉得如此正好:“阎仲舒,我知道你阿爹是阎行道阎大人,你身为阎大人的儿子,非但不给他争气,却还在这给他丢脸!不过看在你敢作敢当,还算是个汉子,就先打你十军棍以儆效尤,以后还有不服从军令者,便是五十军棍伺候!” 那些本来还想为自己鸣冤的人看到阎仲舒的下场,当下背脊发凉,幸好他们刚才慢了一步,否则真的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石莽看到那些发白的表情,当下哼了一声,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 当下扭头看向那一百多名幸运儿,忽然眼前一亮,似乎寻到了他记得名的人:“木易,你去边上的武器架上选一杆木制的红缨枪过来!” “是!”不用石莽提醒,木易便自己跑步到武器架钱选了一杆木制红缨枪,看到木易还知道跑步节省时间,石莽那堵着的心才稍微顺了点气。 看到木易归为,石莽把目光落在凤云笙身上:“古月,你用你的红缨枪,和木易一同执行杖刑!” 凤云笙的红缨枪本来就是木制的,自然不用去武器架里拿,只是要她执行杖刑的话,她看了一眼那六百多双敢怒不敢言的眼睛,忽然像是感觉道什么,拿起红缨枪来到石莽面前。 “校尉,标下有一件事想说却不敢说。”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凤云笙会这么说,石莽自然也不例外,当下眯起眼,问:“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有什么就说!” “还请校尉恕标下无罪,否则标下不敢说。”凤云笙不卑不亢地道。 还要恕他无罪?石莽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好,我饶你无罪。” 听到石莽这么说,凤云笙才道:“标下觉得,校尉不应该罚他们。” 凤云笙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凤云笙会这么说。 “不应该罚他们?”石莽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声,“古月,你是想给他们出头?” “不,标下只是不想校尉触犯军法罢了。” “笑话,老子要怎么惩罚你们就怎么惩罚你们,还能怎样触犯军法?虽然我刚才免你无罪,可你如果再口出狂言,可就别怪本校尉连你也一同罚了!” 他在禁卫营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做了那么多年的教官,就从来没有听过他罚士兵还会犯军法的了。 “不知军法中,可有一条是不得滥用私刑?”凤云笙反问。 “你的意思是我惩罚他们是滥用私刑了?”石莽怒极反笑。 “标下记得王校尉曾对我等说过,在半个时辰内无法跑完二十圈者,需再罚跑十圈,但校尉刚才却罚了他们二十圈,而且也并没说过跑完以后不得用早饭,而校尉刚才罚他们不得吃早饭。” “你和我这些规矩?你可知这些规矩都是本校尉定的?”石莽觉得凤云笙实际上就是块屎坑石头,真的又臭又硬,但他对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倒不讨厌,但现在他可容不得凤云笙继续放肆下去,“古月,我念你是新兵不懂规矩,而且又是初犯,便给你个机会,你立刻把杖刑执行了,我便不追究你刚才的种种,否则你也要被打十军棍。” “刚才标下在说这番话之前,校尉是答应过标下不予追究,可如今校尉却反口复舌,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凤云笙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动,可是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一刻那些新兵们都觉得太帅了,他竟然敢骂校尉! “好好好,古月,你有种!”石莽被凤云笙一句“不是大丈夫所为”气得满脸通红,“本校尉最喜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既然你那么想陪他们受罚,那我就成全了你!” 说着他夺过凤云笙的红缨枪,抡起衣袖就想亲自行刑,谁知凤云笙竟还不怕,反倒越发放开了嗓子:“校尉,标下只是不想校尉违反军法而已,正所谓军法如山,还请校尉三思!” 这小子,到现在还坚持说他违反了军法,滥用了私刑?石莽真是气极了,他瞪圆了眼看着凤云笙,朝她吼道:“本校尉就是要违反军法,你又能奈我何?!” 石莽这自然是一句气话,但是在不同人的耳朵里,体会却是不一样的。 “石校尉为何要违反军法啊?”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把粗犷的男声,众人朝着声源望去,才发现原来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见过都统!” 看清楚是托布真,大家都向他行了个礼,托布真看了一眼凤云笙和那些要死不活的士兵,才把目光落在石莽身上:“石校尉,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都统,刚才末将只是说气话而已,被那古月气到的。”石莽的声音稍微平伏了下来,虽然来人是托布真,但他的脸上也没见有什么慌张和害怕。 “哦?古月,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把石校尉弄得如此生气?”托布真看向凤云笙问。 凤云笙把刚才的情况说给了托布真听,她没有扭曲什么事实,只是把石莽的“不顾军法”稍微重点说了一下,果然托布真听了以后,脸色就变得不太好。 “石校尉,他们是新兵,今天才第一天训练,有些不能习惯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们虽然吃了早餐,但也没耽误时间,本都统觉得他们情有可原,就不要再罚他们了。” 听到托布真这么说,那些本来要受罚的新兵的心里突然就对托布真充满了敬意,连看他的眼神都是浓浓的敬意啊。 “都统有所不知,若是现在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以后在军中定会目中无人的。”石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了凤云笙。 “我看没有那么严重,经过这次,他们会懂的,就不要罚他们了。”托布真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已经明显有了几分不耐烦。 “都统是从来没有训练过士兵,不知道他们的顽劣,所以还请都统将此事交给末将处理。”石莽也毫不退让。 这个石莽竟然说自己没练过兵,竟然要自己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堂堂一个都统要听他的话吗,他摆明就是在和自己作对,想要自己在这些新兵面前难堪! 托布真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怒火,他知道这三大营里多的是对自己不服气的人,而石莽就是其中一个,他之前一直忙着新兵选拔的事,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好的机会在军中树立威信,如今石莽这样公然挑衅他的权威,而且他也有不占理的地方,托布真倒是想要石莽来建立自己的威信了。 而且再看看那些新兵对自己充满敬意的眼神,托布真知道这些新兵就像白纸一样,要驯服他们比驯服那些老兵容易多了,托布真心下冷哼一声,这些人,他是保定了! “虽然本都统没练过兵,但捉过的要犯只怕比石校尉吃过的饭都要多!”托布真看着石莽,“本都统觉得,古月的话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上的确是你错了,军法明令不可以滥用私刑,而且既然是你自己定的规矩,你就该好好遵守,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喜怒而随便更改。不过本都统念你也是一心为公就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托布真的话很明显了,意思就是如果你石莽再不懂事,还要纠缠的话,他就把你罚了。 谁知道石莽非但不怕托布真,反而仰起脖子道:“都统如果坚持末将有罪,那末将便是有罪的,因为末将知道什么叫做服从,只是同样的,这些违抗了我命令的新兵也要一并罚了!” 托布真就知道这石莽要和他抗衡到底,他是可以罚了石莽,但那就得按石莽说的把那些新兵一并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还不是一样没保住他们? 可如果不罚石莽,那不就是说他没有错,然后自打嘴巴了嘛,托布真当下一头烟,只觉得进也难退也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都统,标下有话想说。” 就在托布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凤云笙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托布真立刻点头:“说。” “标下认为,他们虽然违抗了石校尉的命令,但这恰恰是遵守了‘跑步后吃早饭’的规定,这么算来,他们不能算是违抗了石校尉的命令。” 这样也能说得通?众人看着凤云笙,只觉得对方实在是机智,而石莽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她:“简直是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都统自有定论。”古月顿了顿,“然而石校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根据自己的喜怒惩罚士兵,而且还多次拒绝服从都统的命令,石校尉如此行为,理应受刑。” 按凤云笙的说法,岂不是那些新兵不用受刑,但石莽却要受刑了?托布真看着凤云笙,只觉得这小子脑子好不错啊,他喜欢! 石莽黑着脸看凤云笙,他现在总算知道凤云笙为什么对别人的事情那么卖力了,敢情是在巴结托布真那小人!石莽不屑地看着凤云笙,他甚至怀疑凤云笙的新兵第一是不是也是靠拍马屁得来的了。 而木易也看着她,她知道凤云笙这般出头是为了卖个人情给那些新兵,同时也免得自己行刑了,会招这些新兵的恨,可是她要做到这点,根本不用说石莽有罪,她后面这么说,很难让人不去想她是为了巴结托布真才这么做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巴结托布真?虽然在新兵营里还没感受到什么,但她应该能根据托布真的为人推想到,他在这三大营里其实是不讨喜的,尤其是在那些有些骨气的人里。 也正是因为托布真这样不讨喜,卫承才会选择扶持他,以便凤云笙将他拉下来,可现在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让人误以为是巴结的行为呢?他知道凤云笙一定有她的考量,只是他想不到原因而已,木易凝神看着凤云笙,打算静观其变。 凤云笙没有让木易等多久,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都统,标下还有话要说。”凤云笙说。 托布真见凤云笙在新兵选拔起就三番四次帮自己,当下当然让她说:“好,你说。” “虽然石校尉有罪,但是标下也一样犯了以下犯上的罪,所以也应该一并受罚。” 所有人都没想到凤云笙会这样话锋一转,托布真自然是其中一个,他盯着凤云笙,眼里充满了打量:“你说你犯了以下犯上的罪?” “是,”凤云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虽然石校尉承诺了标下不会怪罪标下,但在与军法相违背的前提下,任何人的承诺都应作废,标下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已是有罪,公然冒犯校尉,更是以下犯上。” 若是要严格去细究的话,凤云笙说的没有问题,全部都合情合理,但是虽然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可是也不至于像她纠得如此之细。 这小子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他难道是想两边都讨好吗?托布真看着凤云笙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什么东西,只是凤云笙一直都是那张面瘫脸,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发现的东西。 石莽也看着凤云笙,心里同样有托布真的疑惑,只是他看凤云笙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而且想想从一开始自己要罚那些新兵时,她就站出来顶撞自己,那时候他们可是没看到托布真。 他没有修为,一定不能像自己那样依靠托布真的气察觉到他的到来,这么一想,石莽倒是觉得自己刚才可能错怪凤云笙了。 或许那小子真的只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吧。 而托布真这边也开始有这种感觉,觉得凤云笙当真是个一根筋的二愣子,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要把这一顿给打了。 若他真是二愣子,便觉得自己全了他的气节,若不是,哼哼,那就是提醒他不要在自己面前玩小聪明了。 于是在凤云笙的干涉下,结局竟变成她和石莽各受了十军棍的惩罚,而那群新兵则没有一个人受伤。 经过这一幕,凤云笙在新兵心目中的形象大有改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只不过涨太多的好感度,也会让她产生烦恼。 入夜,新兵营中。 一大群人围着站着的凤云笙,手里都拿着自己的伤药,像献宝一样要献给凤云笙,都说要亲自给凤云笙上药。 “古月,我来替你上药吧,这可是我老家的祖传,对伤很有效果的。” “你那是什么药,一看就没我家的好,还是我来给古月上药。” “喂,你说什么啊,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祖传你懂不懂,老子以前一受伤,涂这个就立刻灵。” “得了,就你们那些药,哪及得上我贺兰家的祖传秘药。”贺兰德扫了其他新兵一眼,手里拿这个小瓷瓶递在凤云笙面前,“我贺兰丰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拿着。” 贺兰丰觉得凤云笙应该接过自己的药然后感动涕零地答谢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一脸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有无视了他的嫌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自己有药,也已经上过了。” 被这群浑身大汗散发着天然“香气”的男人围住自己,凤云笙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某位热心人用他那n天没洗过的大手,一个手掌拍在凤云笙的肩膀上:“怎么可能上过了,刚训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呆着,都没见过你有上药。古月,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另一个也用同样的手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凤云笙的背脊:“是啊,我阿爹教我做人不能忘恩的,你今天简直就是救了我一命!” 要是没有凤云笙,他们今天一定被折磨死,想想自己上午就跑了一个时辰都那副样子了,要是跑一个下午,就算不死,也离死差不多了。 “没错,而且你就不要逞强了,你伤在屁股,自己上药肯定不方便,就让我们来给你上就好了。”说着直接朝凤云笙胸前出手,幸好凤云笙身子一退才躲了过去。 “对,举手之劳而已,你就让我们帮你吧。”说话的是黎可,他刚才就和阿布罗他们带了药过来看凤云笙。 “我真的没事,我在去茅房的时候就上过药了。” 虽然屁股还是有火辣的,但因为只有十军棍,而且下手的士兵都是往轻的打,她倒是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她估计按自己的恢复速度,修养个三、五天就能痊愈了。 倒是她呼吸时会觉得骨折的地方痛,尤其是喘大气的时候更加明显,说话时也有些痛,她只希望肋骨那里没有错位,而其他的再痛都是皮外伤而已。 她现在只想这群男人赶紧走,不想被他们碰来碰去,只是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凤云笙肋骨断了,所以当下还一个劲的要跟她搭话,凤云笙想走又怕太过突兀会让他们怀疑,只好站在原一个劲地说她没事,幸好扯着扯着就到了要睡觉的时间,总算是把一大群其他帐的士兵赶了回去。 那与凤云笙同帐的士兵倒是还不死心,他们显然是不相信凤云笙真的在茅房里上过药了,还纷纷说要她脱下裤子来验证,凤云笙怎么给他们验证啊,不得已只好什么都不回答,只好说她困了要睡觉。 那群大男人见凤云笙这样,更加认定凤云笙没上药,他们想凤云笙是性子要强又不好意思,劝了几次发现对方极其顽固,也就只好这样作罢了。 就这样,一眨眼便过了将近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凤云笙一直谢绝他们的好意直至她屁股上的伤完全好了,肋骨上的伤也好了一半,只要再花半个月,她就能痊愈。 而这将近半个月里,除了第一天凤云笙出尽风头以后,他们过得相当平静且规律,凤云笙斯虽然为难了石莽,但石莽并没有记恨她,反倒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儿意思。 因为这么多天下来,凤云笙除了力量以外,每一项训练都十分出色,尤其是在她带伤训练的时候也能保持这水平,让新兵越发敬佩她。 虽然凤云笙现在在新兵里已经站稳了脚跟,声望也涨了起来,但凤云笙知道这样远远不够。 她躺在床上,心想明天便是狄伽罗进来的日子,她得让狄伽罗带个口信给卫承。 次日。 凤云笙站在一个不大的帐篷外,帐篷搭得很简陋,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帐帘的右侧,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刻了“伽罗”二字。 凤云笙将帐帘撩起,看着里面那个女子,只见对方穿着一件藏蓝色纱裙,比起之前两次的衣着,这次狄伽罗的装扮显得普通许多。 狄伽罗看见凤云笙进来,便笑道:“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军帐里的人,可真是厉害。” 凤云笙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将人皮面具取下递给狄伽罗:“外面有什么情况?” 狄伽罗接过人皮面具,然后把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他给你的,你自己慢慢看吧。” 狄伽罗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卫承了,凤云笙接过信,然后也把一封信递给了狄伽罗:“你把这信交给他。” 狄伽罗接过收好,便开始捣腾手里的人皮面具:“损得有点厉害,边沿都开始要融了。”正值夏天,凤云笙还要天天高温作业,对人皮面具的损伤自然是极大的。 凤云笙也没看她捣腾,只是把卫承给她的信打开来看,里面告诉她给端木珣的信已经带到,慕容亮和拓跋家已经连城一线对尉迟家进行打击,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至于凤家那边依旧没有什么情况,南靖和似乎也对巧莲和凤如歌很不错,豫城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雁门关那边有了变化,燕王看到了独孤朗的奏折,对楼异的不作为十分生气,但燕王顾忌楼异的身份不敢对他怎样,只是下旨批评了他一顿,不能再用休养生息为借口怠慢战事,要趁着凤云笙不知所踪之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反观端木珣他们就幸运多了,虽然朝中大臣也有说他们消极怠工,但是南宁允并没有苛责他们,而且对“凤凌玉”失踪的事情,他主张的是低调处理。 至于玉门关和榆关,卫承也暂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对于凤云笙来说,现在的玉门关和榆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恨不得它们一直没有消息下去,直到她回去。 “面具好了,有可能的话你尽量让面具多吹风,避免暴晒。” 凤云笙点头,把人皮面具戴上就想离去,狄伽罗却突然叫住了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 凤云笙顿住脚步看向她:“你想我问你什么?” 狄伽罗秀眉微蹙:“问我为什么会帮卫承。” “你不也没问过我吗?”凤云笙反问。 狄伽罗一怔,她看着凤云笙那依旧冷淡表情,点了点头:“也是。” “每个人总有一些秘密,若你愿意告诉我,我愿意倾听。”说完凤云笙便转身离去。 狄伽罗看着凤云笙离去的背影,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难道她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知道她就是凤凌玉? 不,以对方的聪明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毕竟卫承告诉她凤云笙已经察觉到他之前对她有所隐瞒的事。 那么对方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自己之所以知道她的头骨构造,是因为她曾经易容成店小二,近距离观察过她的头骨? 对方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易容术,是从何学来? 如果这些凤凌玉都知道,为什么他还敢继续帮他们,而且还不过问她和木易的事。 是因为觉得,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她真实的答案吗? “伽罗。” 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男声传进了狄伽罗的耳中,她看向来人,刚才还皱在一起的眉毛立刻舒展开:“三郎,你来了。” 木易点头,将人皮面具取下,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狄伽罗见着也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取下,那张脸并不是很美,却十分小巧可爱。 狄伽罗刚想抱住木易,却被木易用手挡住:“我身上脏。”他半个月都没洗澡,天天训练,能不脏么。 “我不管。”谁知道狄伽罗丝毫不介意,就是想抱住他,木易微微摇头,素日冷淡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宠溺,“至少让我先把甲胄脱了。”比起他的单衣,甲胄要脏多了。 狄伽罗一怔,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而木易却专注地把甲胄脱下,根本没有看到狄伽罗那抹红晕。 直到他把甲胄脱下,看见狄伽罗红了一片的脸时,才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狄伽罗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还不是因为你”,然后见木易一脸不知怎么回事的样子,当下是又气又恼,也不去抱他,只是狠狠地搁了声:“没什么!” 木易看着狄伽罗突然来的气,只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他刚才不就是把甲胄脱了而已,因为担心她身体问了她一声为什么脸红,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是搞不懂她的心在想什么,他一副闲人勿扰的狄伽罗,问:“你怎么生气了?” 狄伽罗看着木易,对上的是他迷茫的眼,狄伽罗心里就郁闷了,他总是这样的,从来都是那么被动,做主动的永远都是自己! 他就不懂得主动一次吗,就不懂得伸手抱住自己吗! 木易见狄伽罗的生气指数又上升,当下以为是因为自己跟她说话的缘故,索性连话都不说,就干看着她。 本来狄伽罗有好多话想和木易说,现在却被他弄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如此期待与他见面,难道他们半个月才能见一次的宝贵时间,就要浪费在干瞪眼上吗? 讨厌! 讨厌讨厌!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样呆的男人了! 狄伽罗一把抱住木易,力度很大,木易怔了一怔,然后才抱住她,想说什么,却又怕再惹她生气,索性就不说。 他还真是一句话都不说!狄伽罗没由来的生气了,一拳打在木易的肩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去找另外的女人!”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还不是你惹的!狄伽罗狠狠地盯着木易,然后想三郎那白痴肯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瞪他。 “要不,你打我?”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让她打自己来发泄怒火,狄伽罗听到木易这么说,当下白了他一眼,说“又是这招,能不能换别的。”但粉拳还是挥动了起来,如雨一样打在木易的胸脯上。 狄伽罗表情很愤怒,但下手的力度却很轻,木易看着这样的她,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她像只小猫一样,当下摸了摸她的头,素来冷漠的脸上扬起了温暖的笑容:“觉得舒服点了吗?” 狄伽罗看着木易那温柔的笑,瞬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她停下挥动的拳头,环在他的腰后,将头伏在他的胸口上:“三郎,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 那抱住她的手当下一收,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也是。” “你说,我们帮卫承做完这些事后,他会不会把我们灭口?”毕竟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木易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会用尽全力保护你。” “三郎,你说如果我们和她联手,我们会不会安全一点?毕竟她也是‘他们’的敌人。” 木易低头看着她的眼:“你先不要乱来,至少现在卫承没有表现出会过河拆桥的举动。” “卫承和他们一样,都是城府极深而且能狠下心的人,我就怕到时候会被他反咬一口。”狄伽罗担心道。 “她何尝不是?”木易反问。 “至少比他们好。”狄伽罗说。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过了一会,木易才道:“那也至少是一个月后才要开始担心的事。”木易忽然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而且,那是我要担心的事,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回到以前的生活的。” 狄伽罗怔了一怔,然后甜甜地笑道:“只要有你再我身边,我就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说着踮起脚用嘴堵住了木易的唇上。 第21章:赫尔古德 在木易和狄伽罗“忙碌”的时候,凤云笙也没闲着,她离开了狄伽罗的帐后,找了一个最无人问津的妓女的游帐中。 那帐中的女子衣衫半敞,似乎是连穿衣服的耐性都没有了,刚见到凤云笙进来,张嘴边说:“一两银子一次,不议价。” 图两一次那是很贵的价格,一般来说都是几十文一次而已,这便是这妹子无人问津的根本原因。 但对于不差钱的凤云笙来说这只是小数目,她当下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两银子给她,没想到凤云笙这么爽快,当下喜笑眉开。 只是她才刚笑开,就被凤云笙打晕了过去。 凤云笙接住倒下的身体,把她移到床上,心念微动间她的面前出现了两桶水,手里也出现了一块方帕。 她先将衣服脱了检查了一下自己肋骨的情况,并且重新换了一个肋骨固定带,之后便用胰子好好洗了一下身体,当然这个好好,是相对的。 她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一切之后便来到妹子的旁边,用金针将她的记忆消除,然后便离开了游帐。 等妹子醒过来时,她只是莫名其妙自己怎么突然睡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泥地上会多了一滩浅浅水迹,虽然这些让她很郁闷,不过看到手里多了一两白花花的银子,她心里的苦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次日,申时。 刚练完骑射,大部分人都没有打算回军帐休息,而是各自针对自己的弱项进行训练。 这半个月来,已经让这些骄子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差,他们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再闹笑话。 那些少部分回军帐的,也只是打算先休息一下再过来训练,好比凤云笙。 “古月,你今天怎么先回军帐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这半个月来凤云笙一直练习最勤奋的那一个,即便是受了伤的时候也是,见她今日想要先回军帐,看见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你不是病了,真不舒服可得说出来,要不我们陪你去军医那看看吧。” 凤云笙摇头:“只是打算回军帐拿点东西而已,待会就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凤云笙是真的想回军休息一下,因为昨天狄伽罗说她的人皮面具损耗太大,所以这次她不敢再这样让人皮面具长时间暴晒了。 只是凤云笙没想过,自己想休息一下,都会让人觉得是因为自己生病了,短短半个月内,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已强悍到这个地步。 凤云笙心下摇了摇头,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只是现在为了避免又要去验伤什么的,她决定还是牺牲一下人皮面具好了。 所以回到军帐后,她只是装模作样的在行囊里捣腾什么,稍微喝了点水润一下喉咙,便回去校场。 说到水的问题,因为凤云笙不想多上茅房,所以她在这里的饮水量都十分节制,尽量通过排汗的方式将水消耗,不仅是喝的,就连吃的也是,计算好每天消耗的能量,保证进食的能量基本等于每天消耗的,而吃的东西选择的也多是能被人完全分解。 不过这里食物的供应量,倒是不会多得让你营养过剩就是了。 “你们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就你们这群新兵还敢跟我们叫嚣?你们这是在以下犯上!” 凤云笙刚回到校场,便看到在校场里簇拥了两群人,左边的人数很多,有两百号人,显然就是新兵,而右边的人数只有寥寥十来人,但每个人的气势都很足,仿佛把面前那几百人都不当一回事。 “呵呵,真是白天不能说人,这一说软蛋就来了。” 凤云笙刚靠近他们,右边那群人便把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凤云笙扫了他们一眼,才侧过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阿铁木,问:“怎么回事?” “就是那几个来挑衅我们,说我们怎样怎样,还有,”阿铁木顿了顿才道,“就是说你的新兵第一是靠拍马屁得来的,说他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打败你。” “古月,你别理他们,就是一群兵痞而已,在老兵里得不到重视,就来我们这找自尊。”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痞不起来了!” 新兵们的情绪也很激动,只是那群老兵也毫不退让:“你们说我们是兵痞?笑话,你们到禁卫营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赫尔古德的大名?” “赫尔古德是谁啊?”新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才来半个月,又是封闭式训练,的确没有听说过什么赫尔古德这号人物。 “你们!” 赫尔古德因为他们的无视而气炸了,他这几天就听人说这届新兵不但整体素质差,那个新兵第一的古月也不过是靠拍马屁得来的,素质差就算了,他们还很嚣张,根本不把他们老兵当回事,尤其是那些进了飞虎营的更加嚣张,以为他们进了飞虎营就一定比禁卫营的所有人都强。 会进禁卫营的,有的是因为实力的确不如同批次的人,也有因为状态问题的,就像高考一样。 要他们认比同时期的“考生”差就算了,这些后辈,而且还是资质极差的后背,凭什么优越感那么强,凭什么觉得他们能进飞虎营就是比他们厉害,在他们老兵眼中,今年这届新兵就是撞了狗屎运,要不是碰上那些百年都没有一遇的状况,他们怎么可能浑水摸鱼去到飞虎营。 看看那个所谓新兵第一就知道他们这届新兵是什么素质了,一个像娘们一样的软蛋,而且还是毫无气动,面对这样的人,赫尔古德他们觉得自己简直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拳把凤云笙打飞。 任何时代任何岗位都讨厌拍马屁上位的人,对于三大营的老兵来说也是一个道理,所以当下盯着凤云笙,眼里都是不屑。 就是这一群废物,居然还打算玩人海战术,叫嚣着要给点颜色他们看看?很好,他们今天就要好好教训这群新兵,告诉他们对待前辈应该有的态度! 凤云笙也很明显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挑衅、不屑、甚至还有几分怒火,只是她当这些都是透明的,转过身对着那些情绪激动的队友们说:“你们不要激动,前辈们只是来指点我们而已。” “呵呵,不愧是新兵第一的马屁精,说的话还真是好听。”赫尔古德讥讽道。 “不许你们这样说火长!”成律虎狠声道。 “没错,不要以为火长脾气好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他!”吐鲁浑也出言喝道。 “呵呵,你们这群人倒是对他这娘娘腔死心塌地啊,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当下都火了,眼看你我摩拳擦掌就要大打出手,却听到站在他们中间的凤云笙厉喝一声:“住手!” “你们好好向你们那位第一马屁精……” “半个月后,便是都试,除了新兵之间有大比以外,各位前辈也是要都试。”凤云笙淡淡地打断了赫尔古德的话,军营里严禁私斗,一经发现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不知各位前辈,有没有兴趣在当日与我比一比?” 新兵刚结束训练的那个月正好是半年一次的都试,除了新兵之间有大比以外,老兵之间自然也有,只是一般为了保护新兵,老兵是不会和新兵比试的。 不过如果有特别强悍的新兵打算挑战一下自己,他们也可以提出向老兵挑战,双方参赛者不超过十人,可以由新兵指定人选来比试,比试的形式也是由新兵来定,老兵也可以选择出不出战,但从开始至今,就没有老兵拒绝出战的例子,因为一旦拒绝,那就是认怂,那可是比输了还要丢脸好几十倍的事。 胜利结算是按个人的,以前也有不少新兵提出要挑战老兵,拔列浑就是其中之一。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在这提醒你们一句,刀剑无眼,以前也有很多不知死字怎么写的新兵来挑战我们,结果可都是被打死的。” “这个自然不用前辈们担心,我既然选择了当兵,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古月,我也要参加!” “不错,这口恶气我也得出!” 凤云笙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才扭头看向赫尔古德:“都试那天,我们会选出十个人代表我们挑战禁卫营的前辈,希望前辈也找十个你们认为最优秀的士兵与我们比试,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哼,对付你们这些人我们那随便找一个都可以。”赫尔古德轻蔑道。 “我劝前辈们还是尽全力为好,否则输了还有诸多借口。”凤云笙沉声道。 “我就怕你们输了以后会说我们以大欺小而已!”赫尔古德也不甘示弱。 “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在此多费唇舌,半个月后,都试上见。”凤云笙道。 “哼,好,我赫尔古德就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咱们走!”说罢赫尔古德便带着他那几个人转身离去。 见他们离去,在凤云笙身后的吐鲁浑往前跨了一步:“火长,刚才怎么不教训他们一顿,他们虽然比我们厉害,但要打群架,我们肯定能把他们打趴!” “你忘了第一天我们被处罚的事了吗?军中严禁私斗,虽然是赫尔古德带人来惹事的,但如果我们真把他们怎么样了,铁定会受重罚。”利归说。 “不错,而且我们要真的那么多人打他们十来个人,虽然这一架打爽了,但他们回去肯定会大大的抹黑我们,到时候我们的名声在三军中就更糟了。”成律虎说。 “那古月,你现在有什么计划?都试上可不能以多取胜啊,大家都是十个人,我们这边有些亏。”阿布罗说。 “阿布罗说的是,不过古月你一定想到方法应对了是不是?”黎可问。 “除了你,你还打算派谁出战?”就连素来沉默的和赫尔提真也出声问道。 大伙都在看着凤云笙,经过这半个月来的相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群新兵的领袖,大家都对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当然除了贺兰丰这样的顽固分子。 “凭什么要他来决定这样的大事?”贺兰丰指着凤云笙,“他连聚气都不行,难不成你们还打算让他上场?你们知不知道大比里死了就死了,就连抚恤金都比战死要少一半!” “火长不是怕死的人!” “他八千人中的第一人,我们对古月有信心!” “火长是怎么做到这八千人里的第一人,大家都心中有数,赫尔古德他们不是傻子,而且十打十,无论是一对一还是车轮战,什么方式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我们都是不利的。”贺兰丰道。 “这倒未必。”一直沉默的凤云笙突然开了口。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黎可笑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虽然他们是禁卫营的人,但他们都是老人,实力不会比我们弱的!”贺兰丰道。 “贺兰丰,你不要总是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是,你好歹也是贺兰家的人啊,你大哥贺兰德那么英勇,你怎么就那么窝囊。” “贺兰丰说的有道理,”凤云笙止住要说话的贺兰丰,“而且这次都试要面对的敌人也不仅是禁卫营的老兵,还有左右飞虎营。” “什么?!”阎仲舒不由得瞪大了眼,“不止是禁卫营的,还有飞虎营的?” 看阎仲舒的样子,就是一脸“该不会是你故意挑衅他们”的表情,凤云笙不由觉得果然是商人出身,比起一般士兵多了些脑筋。 凤云笙给卫承的信就是要让卫承煽动三大营的老兵,让他们与新兵对立,并且在都试上与他们比试一番,而且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燕王在都试里出现,照着现在的速度来看,卫承是一早就有准备,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她必须要好好把握这一次的机会,在燕王在三大营的老兵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她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失败这条路可选。 “历来老兵都会给新兵下马威,而我们的实力的确是比较弱,他们必定会对我们下手。”凤云笙看了一眼阎仲舒,然后才把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但我不希望被别人看扁,与其日后要被他们欺凌,倒不如我们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是好欺负的!” “古月说得对,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没错,士可杀不可辱,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实力的确和他们的相差很大,万一被打死了,那可就冤了!” “是啊,被自己人打死,真的好冤。” 啥时间一群人分出了两边的意见,但显然支持凤云笙的占了绝大多数,凤云笙也没有勉强任何人,只让大家先去通知那些不在场的其他士兵,并且给大家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夜练结束后,愿意的士兵就留在校场,不愿意的就先回到军帐里。 是夜,校场。 凤云笙看着剩下的六百多名新兵,留下来的人数和她想得差不多。 那些不愿意参加的士兵,大多都是对自己实力没有把握的,他们走了倒是让凤云笙省了筛选的时间。 而且那些留下来的人里,真正想参赛的,恐怕也就只有一半吧。 “贺兰丰,你不是最反对这次比试的事吗,怎么自己留下来了?” 贺兰丰白了一眼说他的人,冷声道:“我只是说弱者不适合上阵,像我贺兰丰这样的高手,自然不会胆怯。” “贺兰兄说得极是。”像阎仲舒这样留下来的人,其实也并非完全就是不怕的,这些人大多数是碍于面子,怕被别人笑才会留下来,其实心里根本就不希望被选中。 “阎仲舒,你还真是会说话,不愧是商人出身。” “你什么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够了!”凤云笙扫了一眼众人,“我们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而他们的实力的确比我们要强,再不训练我们只会毫无胜算。” “训练?莫非你想训练我们?”贺兰丰道。 “是,”凤云笙看着贺兰丰,“而且不打算服从我的人也可以回军帐了,反正我只要十五个人。” “凭什么!”贺兰德不服气,“是谁给这个权让你对我们呼来喝去的!” “就凭我是新兵第一。”凤云笙淡淡地道。 “哈哈,古月,你真的以为你是新兵第一吗?你怎么不问问这里有多少兄弟是服你的!” “我。”木易第一个道。 “我也是。”赫尔提真第二个表示。 “如果是古月,我没意见。”萨尔图也道。 见新兵前十除了贺兰丰以外,其他人都对凤云笙马首是瞻,其他人也自然对凤云笙更加信服,毕竟这半个月里凤云笙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心里早就不知不觉地把凤云笙当做是头头了。 贺兰丰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虽然也知道凤云笙在新兵的声望很高,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信服于她,尤其是木易等有实力的人,也都对她马首是瞻。 “如何,你若是还不信服我,你可以现在就回军帐。”凤云笙看着贺兰丰问。 “古月,你别太得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故意想气走我,自己一个人独占这风头!”贺兰丰哼了一声,“我一定会留下来的,你就说你要怎么选人吧。”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凤云笙要选十五个人出来,但是他们都知道要在这六百多个人里选出十五个人,那就必定要有这选的过程。 凤云笙也没废话,直接就对他们说:“我选的十五个人里,会按照成绩的排名,将后五个人作为后备防止都试那天会有突发情况出现,一般来说,与老兵的比试,是由前十的人去比。” “前十?那你呢?”黎可抓住重点问。 “我有自知之明,从来就没想过要亲自下场。”凤云笙淡淡地道。 “呵呵,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贺兰丰的脸色突然就变好了,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凤云笙居然没打算亲自上场。 木易有些疑惑地看着凤云笙,她如果不亲自上场,那要如何在燕王面前表现她自己? 不要说是木易,其他人也都对凤云笙这个决定感到不解,他们以为凤云笙这样坚持是打算自己上场在老兵们面前出一次风头,可她竟然说不亲自上场,到底是为什么? 凤云笙自然知道他们的疑惑,只是当下她并不打算说什么:“你们也知道,我能在新兵选拔中夺魁,靠的不是内力,而是策略,这正是你们的短板,而我愿意为你们补上。” “那天与他们比试,不就是你砍我一刀我打你一拳,有什么策略可言。”贺兰丰不屑道。 “我说过,若论单体作战力,我们的确比不过三大营的精英,所以我们想胜出,只能靠团结配合。” “你打算打混战?”见凤云笙点头,阎仲舒却是一味的摇头,“你以为他们是我们,我们用田忌赛马的方法或许还能赢他们,但如果混战,我们绝对没有优势。”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去打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担心。”阎仲舒不咸不淡地道。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立刻离开。”反正阎仲舒这个人肯定选不上。 阎仲舒看了贺兰丰一眼,见贺兰丰都不打算出声,他自然也就乖乖闭上嘴,接下来凤云笙说出了筛选他们的方法。 测试的第一步是负重跑,负重五十斤跑十个圈,最快的十五个人会按第十五名加十分,第十四名十五分,每前一个名次增加五分,以此类推。 第二个测试是在地上画了四十方格,以每八个方格为一组,上面分别标有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但这标记不是按方位的顺序,而是随机位置,但每一组所标记的文字都是一样,比如说正北面的方格可能是填了西南,而西南的位置可能标了东北。 测试时,凤云笙会让他们的左手、右手、左脚、右脚其中一个地方摆放在这些格子上,比如说“左脚西南”,则是要求他们把左脚放置在标有西南方的格子上,并且放了以后就不会移动身体的这个部位,也就是说在完成“左脚西南”后,凤云笙念出“右脚正北”时候,左脚需要放置在西南的格子上。 这个测试一共四组,以正确率高的为先,正确率相同则按时间先后来定,评分标准和负重跑的规则一致,只是递增的分数由五分改为十分,即第一名能获得一百五十分。 凤云笙报数报得快,这个测试远比他们想象中得困难,而他们做出来的动作实在滑稽,所以在做这个测试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所然,贺兰丰他们甚至还认为是凤云笙在耍他们,毕竟这样所谓的测试,他们实在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第三个测试是用枪对打,用的是拔了枪头的枪,不过是单脚站立,每二十个一组,只要被人打倒在地上或者双脚碰地为之出局,评分标准和前两个一致,不过递增的分数变为十五分。 一共只有三个测试,总分排名前十五的人即可进入,最后凤云笙选了十五个人,分别是前十分别是木易、赫尔提真、萨尔图、贺兰丰、成律虎、吐鲁浑、以及新兵选拔排名第四萨尔图的弟弟萨尔其,新兵选拔排名第五的罗刹,新兵选拔排名第七的袁涛,以及排名第十五的穆云,后补的五人其中有黎可和利归。 接下来的十天,他们一有空余时间,就被凤云笙锻炼他们当初考试的内容,他们不明白凤云笙为什么要这么做,凤云笙也没有向他们解释,贺兰丰有想过反抗,却发现托布真早就在背地里与凤云笙有了勾结,这件事里他摆明是支持凤云笙。 而最厉害的是,凤云笙不仅得到托布真的支持,同时也得到了石莽的支持,甚至连搞后勤的王戚也支持她,不然那些平时她要的训练道具,可没有那么简单能拿到手。 若说他们刚开始不知道石莽他们和托布真的关系,那么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后,像阎仲舒这样懂得看人脸色的人都能看出石莽他们与托布真不和,所以说能得到这两方势力的支持,凤云笙的能力不容小觑。 虽然阎仲舒希望能借助贺兰家的关系提高自己的地位,但现在看来阎仲舒觉得对凤云笙进行投资,也许比贺兰丰更有回报,至少他不能不巴结凤云笙,因为他是商人世家出身,对商机有着敏感的触觉。 就连木易都觉得凤云笙的确厉害,因为他知道在获得托布真和石莽他们支持的这件事上,卫承在这事上并没有帮她,不过他也知道,从第一天开始,凤云笙就一直在想办法拉拢这两股势力,做到两边都不得罪,在这两边分别展示出不同的她,以致于让双方都欣赏她。 半个月后。 战台上层,燕王身着一身黑色华服端坐在太师椅上,坐在他左边的女子身穿黄色华服,身上戴着一串以四十八颗玛瑙串成的玛瑙珠子,暗黄偏褐的头发被绾做朝天髻,她艳若桃李,眼角微翘,一脸的高傲,她正是皇淑妃,拓跋倩儿。 而坐在燕王右边的女子也是一身黑色华服,墨色的长发被绾做飞凤髻,满头步摇珠翠,身上戴挂着一串长长的玛瑙珠子,她正是可敦尉迟嘉琳。 在拓跋倩儿左侧,还坐着一名少女,少女一身绿白相间的长衫,璎珞环佩,墨色的长发及腰,头上戴着血红珊瑚所制的巴珠,她面容娇俏,双目灵动,她正是钩月公主。 这四个人的身后分别有两名太监,一名负责掌扇给他们扇风,另一个则负责替他们打罗伞,以免他们中暑。 在他们身后,比那八名太监站得稍靠后的还分别站了四个人,分别是魏清流,以及尉迟嘉琳和拓跋倩儿的贴身婢女和秀雅,他们各自看照着他们的主子,以备不时之需。 站台下层,以石梯为分隔,左侧以五皇子为首,从右到左依照顺序坐着拓跋家家主拓跋胤,独孤家家主独孤敬,而右侧则是以太子为首,从左到右坐着尉迟家家主尉迟敏,以及慕容家家主慕容亮。 他们个个穿着正装华服,身后都有仆人撑伞掌扇,而战台之下,以石梯为分割,右边的是以贺兰茂为首,还有铁塔木、阎行道和另外三个文臣,而左边的则是以托布真为首,依次坐着五校尉。 而战台下的正前方,则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他们分了四个区域,从右到左的顺序依次是左飞虎营,右飞虎营,禁卫营以及新兵,相比起那三大营来说,只有八百人的新兵阵营显然是显得十分单薄。 “敬上芙兰莫林,泽佑大燕,承蒙天子垂爱,亲临都试……” 说话的是托布真,如今他的身份是司仪,“敬上芙兰莫林,泽佑大燕”就类似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北燕国每次正式的发言台词里的开头语。 托布真说完一堆开场白以后,介绍完各个嘉宾后,便轮到燕王发话,燕王的话很短,三言两语就说完了,都是一些激励的话,比起南宁允来说要简洁太多了。 燕王说完之后,三大营外加那群新兵就开始分区域同时进行比试,这次是由燕王出题,比试的形式是车轮战。 车轮战是最考个人综合能力的比试,而凤云笙的那些取巧的招数,那些人吃了一次亏,便没有再吃第二次亏。 而凤云笙也没想过他们会中同样的招数,所以她变了一下方法,照样把新兵第一的头衔给保住。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第二次输给她的“阴谋诡计”之下,萨尔图他们对输在她手底下没有第一次那样的抗拒,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次他们新兵之间的比试并不是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是和三大营的老兵对打。 在这件事上,托布真和他们一样紧张,因为是他奋力求卫承他们帮劝燕王过来,他要新兵赢,为的就是要给燕王看自己当上这都尉之后的能力,并且要让燕王看到那些赢了老兵的新兵都是拜服于他的,这样以前那些对他不利的言语,就会变成流言,变成是那些老兵中伤他的话。 其实说实话,托布真是觉得新兵赢的概率十分之低,但是凤云笙给他打了包票,这就让他决定赌一次。 毕竟凤云笙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失望过,而且他也不怕凤云笙是耍花招,因为如果她耍花招,后面的日子可有得她难受了。 燕王自然也是期待的,他正是听到托布真说新兵主动提出要与三大营的精英一同比试,才对此有了兴趣,毕竟这样狂妄的新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当然,还有他的宝贝女儿钩月非要过来看,他见最近也很少时间陪她,便顺了她的意。 至于钩月,她是因为实在对凤云笙念念不忘,她那天回到宫以后,越想越觉得那个古月与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少年很是相似,不是容貌,而是那气质,在钩月看来,古月的言语行为虽然没有那个少年冰冷,但那天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是很相似的。 钩月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的玩意,所以她觉得古月很可能就是易容后的少年,所以只要卫承稍微透露一点关于托布真求燕王亲临都试的事后,钩月就自己主动去找燕王谈这事了。 而如今,钩月来到了这里,看到新兵里完全没有那少年的身影,她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因为在她心里认为那个少年是优秀的,那么他一定会来这次新兵选拔,这个有些偏执的观念,也是卫承给她的。 至于其他人,则纯属是过来凑数的,毕竟皇帝检阅三军,总得有个势摆在这里,不然怎么体现他的天子之威。 虽然是来凑数的,但对于尉迟嘉琳和拓跋倩儿来说则是难得见上燕王一面的机会,所以她们都十分把握这次机会,频频的找燕王聊天,隔个三五秒就献献殷勤,燕王也见是在大伙面前,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着她们,看样子似乎过得很开心。 而其他来凑数的,五皇子和太子,从头到尾都是拿互相在练习眼力,至于四大家族那些族长,则都是在一起谈笑风生,不知道朝堂发生什么事的,还以为他们几个的关系真的就那么好。 都试从辰时一直进行到午时将近未时才全部结束,自然这些贵宾们是按着准点用膳的,饿的只有那些小兵,新兵的比试是最快结束的,前十的面孔和第一次基本没有什么变动,不同的是萨尔图挤上了第七名,贺兰丰被挤到了二十五名。 其实贺兰丰经过这半个月的特训,身体素质是比一开始要好的,但是成长的不止他一个人,而且这次他没有第一次那么好运,碰上的都是轻松的人,所以才会如此。 而三大营老兵之间的较量也有了结果,赫尔古德排在了禁卫营的第三,他在禁卫营里有七年了,一直都是前十的水准,在军中的确是名声很大,当然除了那些新秀不知道以外。 都试后免不了又是一场发言表彰,看见各自的比试终于告一段落,有心的人自然都打起精神来,没心的人自然依旧我行我素,该献殷勤的献殷勤,该练习瞪眼的依旧练习瞪眼。 托布真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本都统听说半个月前新兵古月与禁卫营赫尔古德之间有一个比试的约定,本都统也知道你们双方已经选好了人准备进行这场比试,那么要参加这次比试的人,都来到校场中间,其余人等都散开。” 禁卫营和左右飞虎营早就说好了,他们才不会选最好的人与那些新兵,而且还是一群很弱的新兵打,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会有失他们的身份,尤其是飞虎营的人,在他们看来凤云笙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小娃娃,他们随便找个什么人都能把他们轻松打倒,于是乎左右飞虎营找的都是他们最弱的人。 而这个最弱的定义,是由这次都试排名倒数前三来决定的,也就是意味着他们的比赛人选是临时决定,可想而知他们对凤云笙这帮新兵的能力有多唾弃。 不过这些所谓的最弱一般是因为考进了飞虎营后便有所懈怠,而禁卫营里勤奋的人又特别勤奋,又或者是哪一届的水平特别差,所以才会拉开了这个差距,但左右飞虎营里的最弱,也能相当于禁卫营里的中等甚至是偏上的水平。 托布真一声令下,本来还分了区域的士兵都往外散开,给中间留出了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圆形空地,在人群中走出了两队人,左边的是由赫尔古德带队,右边是由凤云笙带队。 “你们都是新人,为了照顾你们我们特地选了最弱的士兵与你们比试,不然我们怕会一不小心伤到你们的性命,你看我们这些前辈对你们是不是还不错?” 赫尔古德看了一眼凤云笙他们,眼里带着不屑:“怎么你们有十一个人,虽然我们不是不能让你们多一个人,但这好像不合规矩?” “真正比试的是他们,我只是来说明比试的规则。”凤云笙淡淡地道。 “古月,你倒是很聪明,你知道这场比试你们必输无疑,所以才会置身事外,难不成你还是想借我们的手把他们给杀了,好让你坐牢这新兵第一的宝座?” 赫尔古德说得煞有其事,若是在以前,他们不知道凤云笙的想法时,他们或许会认为赫尔古德说的话有道理,而事实上贺兰丰在一开始也有同样的疑惑。 但当他们知道凤云笙的想法以后,就连贺兰丰都没有对凤云笙有这方面的猜疑。 凤云笙感受到萨尔图他们隐忍的怒火,没错,是隐忍的怒火,因为凤云笙之前告诉过他们,无论赫尔古德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不能在比试之前动手或者动嘴,要把这一腔怒火留在心里,等比试的时候再一同爆发。 第22章:南靖和的逼近(1) “首先,我们比试之地并非此处。”凤云笙连反驳赫尔古德的话都没有心思,只是转身面朝点将台,“都督,我等与前辈的比试需要在木桩上进行。” 言下之意,就是要转移阵地了,本来这番话凤云笙大可直接对燕王说,但她选择禀告托布真,那相当于告诉托布真自己很尊重他,因为即便燕王在此,她认定的长官仍然是托布真。 这样的潜台词托布真是听懂了,但是燕王等人却认为凤云笙是军人,而且还是刚入伍的新人,所以不懂得规矩,认定了托布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才会这般表现,因此倒也没有太大意见,只是觉得凤云笙有些木头脑子而已。 托布真对凤云笙这样表现忠诚的方式十分受用,心下早就笑成了花,只是脸上还是得保持镇静,他告诉了燕王原委后,众人出于对这“在木桩上比试”的好奇,一同朝新兵营后方的木桩阵移去,当然因为新兵那空地小,根本不可能同时容纳全部人,所以只有位高的,以及那些腿快的士兵才能占到这观众席。 这木桩阵刚建好不久,主要耗时自然是在处理木料上,因为北燕国大多是草原,树木相对珍贵,尤其是龙城里的树,不是你想砍就砍,因此这些木料都是从临近的县城挑选过来的,而且要将这些木头处理成每根大小一致,这都是需要耗时的。 这木桩阵是由六十八根比小腿细点的木桩组成,离地高度约为三尺,这六十八根木桩牢牢地插进泥土里,呈圆形排布,越靠近圆心处的越密,越靠外则越疏,整个木桩阵将近七十平米,中轴线左右两端分别设有两根一尺高和两尺高的木桩,用以让没有轻功的士兵从这里走到正式比试的木桩。 而事实上,贺兰丰他们也只在这木桩阵上演练过两次,就是在前天和大天前,而这演练的内容,自然是今天要与赫尔古德他们比的内容。 “规则很简单,双方每次派一个人上木桩比试,但派的这个人是由对方选择,只要将对手打下木桩便算胜利,胜利的一方会继续打,直至被打下去为止。胜利的条件,是一方将另一方的所有人都打下木桩,若是遇到双方最后派出的人里同时被打下木桩,则算打平,不知各位可有不明白之处?” 凤云笙这个方案就是车轮战了,只是这个车轮战比试的地方有点特别,是在木桩上,而派代表的方式也比较特别,是由对方挑选的。 虽然这两点比较特别,但本质还是车轮战,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赫尔古德不以为然地看了那木桩阵一眼,旋即看向凤云笙:“不过是将平地换做木桩上,再加而已,然后让对方挑选自己比试的人,有谁会不懂。” 凤云笙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语气,只道:“既然如此都明白了,那就开始吧。”凤云笙顿了顿,“既然前辈们谦让了我等,我等自然也要还这个人情,每次的选人,就让前辈先选。” 让别人先选,这也是一种谦让,而且北燕国素来有“位高者先行”这一说法,通俗来说就是地位越高的人比别人优先发言、走路走在等等,以至于在官场中,可以按官员发言的顺序来判断他们的官位高低。 算你懂点常识,赫尔古德稍稍觉得凤云笙还算是个识礼的人,但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刚才连奏事都傻愣愣的,对这些潜规则更加是不会懂的,而她这么做,应该是想向自己示好,想巴结自己而已。 一想到这,赫尔古德那稍微变得正常的目光有充满了浓浓的不屑,完全把凤云笙那句“既然前辈们谦让了我等,我等自然也要还这个人情”当做是客套话。 “好吧,既然你这般说了,那就我先选吧。”虽然赫尔古德不满凤云笙,但事关面子,他当然是当仁不让,“就木易吧。” 之所以会选木易,是因为他刚才大比得了第二,赫尔古德希望能够直接将他们的第二名拿下,好让凤云笙他们难堪。 听到赫尔古德选木易,凤云笙一点都不惊讶,就赫尔古德那点思想,她还是能猜得出来。 “那标下就选萨西米。” 这个萨西米在这十人里排名第五,中等实力。 竟然没有选最弱的?对于凤云笙这个选择,倒是出乎了赫尔古德的意料。 不过在赫尔古德眼里,一个萨西米也能够将木易打败了,于是乎萨西米和木易分别站到了木桩上,托布真一声令下,两人提起长枪上了站好比赛位开始比试。 说实话,萨西米也是很有自信的,至少他认为自己虽然在三大营排名倒数,但那是因为在强人堆里头,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对于这些资质不怎么样的新兵来说,他可是很强的。 萨西米长得彪汉如熊,他看着木易,只觉得这小伙子太过瘦弱,实在不堪一击。 这时的萨西米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打败了木易,甚至以一人之力将这些新兵们全部扫下,吐气扬眉说不到,至少能挣回个颜面,在新兵面前树立高大全的光辉形象。 只是这是他还没上木桩前的想法,等他刚站到那三尺高的木桩上时,却发现那该死的木桩仅够他这样体型的人站稳一只脚,而旁边的木桩又离得太远根本够不着,他试着挪过半边位置给另一只脚站,却发现这样会导致两只脚都站不稳,所以只好挪一点让左脚沾点木桩,还是和金鸡独立差不多,因而身体晃晃悠悠,连站着都变成了一个问题。 反观木易,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双脚稳稳地站在木桩上,就像站在平地一样。 “哼,卖弄小聪明,打架可是要凭真本事,以为靠这样的小聪明这样就能赢吗……” 赫尔古德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萨西米身体一歪,竟然就这样从木桩上倒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没有人想过,第一场的比试竟会以这样滑稽的方式分出胜负。 “这、这只是意外,我们还没开始打,不能算我输!” 萨西米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这是天大的耻辱,自己怎么可能就因为一时失去平衡掉了下去就被判输! “比试已经开始了。”凤云笙看了一眼赫尔古德,“赫尔百夫,你说是吧?” 赫尔古德看着凤云笙那淡漠的眼神,他只觉得对方是瞧不起他:“古月你放心,既然是规矩,比试也正式开始,那我们一定会遵守,是输了就输了,绝对不会耍赖,”他转头看着萨西米,劈头就骂,“还不给我滚回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萨西米这才灰溜溜地跑回来,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托布真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第一局,木易胜。” 没有任何人对这个结局感到雀跃,包括新兵们,因为大家都觉得木易这不算“胜”,只能说萨西米太倒霉了。 第二场,凤云笙选了老兵里倒数第六的老兵甲,有了萨西米的经验,对方没有犯萨西米的错,而且他比萨西米有脑,一开始就去抢中间的位置,以确保自己脚下的稳健。 木易自然也去争中间的位置,只是木易比较快,先占领了中心区域,他站在中心区域的最右边,那老兵甲从右边过来,看到木易提着长枪等自己,并不敢太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先看清楚木易想干什么。 这倒是难得有脑子的兵,凤云笙看着木桩上的比试,若是那老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过去,趁着那惯性木易用枪一扫他的脚底就能将他绊倒。 木易也没想到老兵甲这时会停下来观望,那准备要出的长枪也突然顿住,凤云笙说过,绊人要出其不备,否则就很容易让人躲过。 这份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老兵甲一个跳跃朝木易一记横扫,木易纵身一跃躲过,却见对方大喝一声,又将长矛反过来扫了一遍,而且招招都带着内力。 老兵甲用的是丈一丈七的长矛,而木易用的是一丈四的红缨枪,换言之老兵甲能打到、木易,木易却打不到老兵甲。 “哈哈,还是齐可泰的脑子活络,看把那小子打得。” 齐可泰便是那老兵甲,赫尔古德看见齐可泰占尽上风,木易被他压得只能放手,脸上自然尽是喜色,那些老兵们也在一旁摇旗呐喊,大声叫喊。 而新兵们也有些担忧,唯独凤云笙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样冷冷的。 赫尔古德看着凤云笙,眼里尽是不屑:“怎么样,旁门左道是行不通的,要知道刚才我们只是让你们给你们拿个彩头,要是你们现在肯跪下来向我们道歉认输,倒是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你们万一死了残了,那时候可别怪我们这些前辈啊。” 军营里的大比切磋,早就默认是签了生死状,就算在这里头杀了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赫尔古德说这番话的用意很明显,他无非是想威胁凤云笙而已,只是她根本不为所动,就像没听到赫尔古德说的话一样。 赫尔古德被凤云笙这般无视,心里对她的怨怒更深,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要让在右飞虎营的表哥替他好好“照顾”凤云笙。 “啊——!” 就在赫尔古德分神之际,木桩上的战况有了变化,木易趁着齐可泰刚出手,便看准时机抓住他的矛身往后一扯,齐可泰没想到之前一直在躲闪的木易会有这一招,重心一失,整个人被放倒。 但他没有像萨尔图那样直接掉在地上,而是倒在两根木桩之间,像搭起了一座木桥,他右手扶在木桩上,打算将身子撑起,木易反手用枪打在他的手臂上,齐可泰手臂一麻便放开了木桩,整个人侧滚了下去。 “第二局,木易胜!” “岂有此理,都是一群饭桶!”赫尔古德碎碎念道,他恨不得凤云笙下个就叫他上去比试,好让他一雪前耻。 然而凤云笙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这次也没挑倒数第七的老兵和木易打,反而是让倒数第二的去,结果也是被木易轻松击败。 就这样,木易一口气将倒数第四、倒数第八、倒数第九这四位也一并打败,也就是说木易凭借一己之力,将老兵里六个人悉数打败。 凤云笙算了算人头,以一打六,而且还都是高级人员,已经可以了,便朝木易使了一个眼色,在凤云笙选倒数第七与木易对战时,木易便佯装体力不支败了下来。 “第七局,穆缪胜!” “老缪,好样的!” “一鼓作气把他们拿下!” 老兵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心里自然是激动无比,赫尔古德的脸也终于有了起色,心想自己的消耗战术果然起了作用。 “赫尔古德,选人吧。” 托布真的声音严肃地响了起来,对于木易刚才的表现,他已经很满意了,只是他同样担心木易是唯一一个能与这群老兵相抗衡的人。 赫尔古德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进入了短暂的沉思,这次不敢再像刚才那么狂挑排名高的,毕竟在看到木易疯狂刷他们人头时,他就觉得自己做得罪错的事就是一开始选了木易当对手,现在的赫尔古德只想先刷刷那些小喽啰的人头,好让这士气涨回来。 于是他选了十人里排名最末的吐鲁浑,这次都试吐鲁浑的成绩是三十七,比起上次六十三的排名高了二十六名。 这对于刚开头的一个月来说,进步是很大的,让凤云笙意外的是,吐鲁浑和萨尔图这些看似力量型的人,身体协调和平衡竟然都不错。 赫尔古德也是这么想的,经过这几次的交锋,赫尔古德已经看出这比试的要点,那就是比起真刀真枪的本事,灵活才是这场比试的首决要素,否则像萨西米那样笨重身体平衡又极差的人,对方都不用动手,自己就能掉下去了。 他会选吐鲁浑并非只是因为他排名最末,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像熊一样壮硕,换言而之就是像熊一样笨拙,就像萨西米一样。 赫尔古德仿佛已经看到了吐鲁浑重蹈萨西米的覆辙,然而他的期望却落空了,因为吐鲁浑的灵活并不亚于木易,这大大出乎了赫尔古德的预料。 不过那倒数第七也不是弱的人,双方打了将近一刻钟,吐鲁浑才将他干掉,之后凤云笙分别将倒数第三和倒数第一的老兵点了上木桩,吐鲁浑悉数将其打败。 “第十局,吐鲁浑胜!” 随着托布真的声音落下,候选区里,老兵的阵营只剩下赫尔古德一人。 “啧啧,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群新兵可真厉害,能把赫尔古德他们逼成这个样子。” 说话的是左标,他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石海,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因为这群闹事的人里,有一半多是右飞虎的,而且都是为首的那几个,可以说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算起来二十个人里只有四个是他们左飞虎的,其余的便是禁卫营的人,而且都不是为首的人,不会那么难看。 石海也打着呵呵道:“是啊,不过赫尔古德才是真正棘手的。” “呵呵,只是我们左飞虎营没出手而已。”左标不以为然地道。 “阿莽,我记得那个萨西米好像是你们左飞虎营的人?”一直沉默的王戚温和地道。 石莽先是一愣,然后会意第点头:“好像是吧,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待在飞虎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是啊,毕竟还没打就自己倒了下去,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吕岩也道。 他们仨自顾自滴说着,就像在聊天一样,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左标听的。 左标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盯着场上萨西米的身影,他已经想好回去要怎样修理一顿这个丢近他脸的混账。 而此刻木桩阵上,赫尔古德和吐鲁浑已经各自站好了位置,只等托布真一声令下,就开始比试。 “开始!” 托布真一声令下,赫尔古德立刻提枪朝吐鲁浑冲过去,吐鲁浑并没有与他硬碰,而是选择了迂回战术,在木桩上跑来跑去。 “只会逃算什么好汉!”赫尔古德怒斥道。 “百夫长,这可是战术,只有匹夫之勇可没有用的!”吐鲁浑也不甘示弱。 于是乎双方开始了追逐游戏,不过赫尔古德到底与那些被打败的人不同,他虽然没有经过那半个月的训练,但在木桩上跑了一阵子以后竟开始适应了木桩上的移动,那速度慢慢追上了吐鲁浑。 “看你往哪跑!” 赫尔古德长枪脱手,枪头朝吐鲁浑的脊椎刺去,吐鲁浑只觉得背脊一凉,身体本能的一侧,却没有完全避开,让枪刺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吐鲁浑用自己的长枪支撑着身体,刚想要转身,却见赫尔古德横空一跃,一脚踢在那枪柄上,枪头直接穿过吐鲁浑的肩膀。 吐鲁浑闷声一哼,额头直冒冷汗,但赫尔古德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稳住身体后便立刻把枪拔出,对准了吐鲁浑的心脏一刺! 对于赫尔古德来说,他的目标不是让这些人怎么掉下去,而是把他们杀了。 只要人死,自然就会倒下去,效果是一样的。 “吐鲁浑立刻跳下去!” 凤云笙的声音既急促又严厉,吐鲁浑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先走了一步,直接跳下了木桩跌倒在地上。 赫尔古德的枪擦过吐鲁浑的头顶,只要他迟一步,那枪刺中的就是吐鲁浑的的头。 “第十一局,赫尔古德胜!” “哼,没想到现在的后辈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赫尔古德不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吐鲁浑,然后瞥了一眼凤云笙,才看向托布真大声道,“都统,古月这样出言提醒,似乎坏了比试的规矩!”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赫尔古德刚才是想要了吐鲁浑的命,凤云笙只是一世情急才会出言提醒,若非凤云笙那句话,吐鲁浑可能已经成了赫尔古德的枪下亡魂。 但是凤云笙刚才所为也的确是坏了规矩,托布真皱了皱眉,若是平时他可能还能包庇一下凤云笙,但是近日燕王在这里,他总得给燕王留下一个铁面无私的印象。 “正如赫尔古德所言,古月,你破坏了比试的规矩,应当受到惩罚。” “都统,标下记得扰乱比试,轻则杖责二十,重则杖责一百。而如今古月在陛下和各位娘娘、皇子公主以及大人的面前竟也敢不遵守军法,如此行为绝非仅仅是”违反军法“,标下认为理应杖责一百,以儆效尤。”赫尔古德幸煞有其事地道。 “这……” 托布真其实只是想打凤云笙二十军棍意思意思而已,没想到赫尔古德那么狠,竟然想给凤云笙一百军棍,直接活活把她打死。 要是只是违规的事,托布真当然懒得理会赫尔古德,但偏偏赫尔古德是把凤云笙这种行为变成了对燕王的大不敬,对皇室的藐视,要燕王真的也这么理解的话,那可不是打一百军棍就能了结的事,在等级观念如此深的北燕国,至少得来个车裂才可以让燕王泄愤。 “赫尔百夫,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一心要至吐鲁浑于死地,火长也无需提醒吐鲁浑!要说违反军法,你也逃不了干系!”成律虎看不过眼,第一个喊道。 为了避免公报私仇,让某些人利用大比来达到“杀人不填命”的目的,军法里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如果杀人那方不是失手造成而是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故意杀人,那杀人那一方要陪判杖责一百军棍,这是初犯的责罚,若第二次犯,直接斩首示众。 然而立这法令的初心是好的,但是执行起来却很困难,因为根本就没有“故意”和“非故意的”的客观判定标准,只要杀人那一方死咬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再加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理论,基本上这一条约束就是废的。 而一般只要事情不是闹得太大,高官们也懒得去理会这些纠葛,毕竟士兵对于生死之事来说,看得还是比较开的。 “成律虎,你是晚辈,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来和我说话!”赫尔古德厉声道,“而且你不要污蔑我,我没有故意要杀死吐鲁浑,我只是想让吐鲁浑掉下去而已,而受伤是最快的方法。” 赫尔古德冷冷地哼了一声,“再说了,这是拳脚之间的比试,会受伤甚至会死也是理所当然的是,要不是你以为现在我们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就是,我看是你们这些小毛孩怕了吧。” “谁是小毛孩,赫尔古德分明就是想把吐鲁浑杀了!” “哼,我们当兵的早就预料到随时会有性命危险,你们这么怕死,就不要从军啊!” “不得放肆,在陛下面前,岂容你们这般喧嚷!” 托布真只觉得让燕王看到他手下管理的三大营如此不团结,而且手下的人都那么不懂规矩,最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人似乎个个都不把他当回事似的,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他很想看看燕王此刻的表情,因为由始至终燕王都没有出过半点声音。 陛下该不会是发怒了吧?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佳境,托布真真的是片刻都不想尝试了,他看向了凤云笙,在托布真看来凤云笙就是一个既聪明又好骗的家伙,本来这样的人才他是不想让他受苦的,可是眼下的情况,他只想快点平息这件事。 古月,你就吃点苦头吧。 一百军棍是会死人,但五十军棍却是一般人都可以承受的,就在他打算开口要下令杖责凤云笙五十军棍时,凤云笙却开了口。 “赫尔古德,你可知罪?” “什么?”赫尔古德完全没想到凤云笙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古月,你是不是吓傻了,我有什么罪?” “你目无王法,公然冒犯陛下和二位娘娘、皇子以及钩月公主,此乃第一罪。” “我什么时候冒犯了陛下……” 不等赫尔古德把话说完,凤云笙又道:“你在陛下面前卖弄小聪明,欺蒙陛下,此乃第二罪。” “我在陛下面前卖弄小聪明?欺蒙陛下?古月,我看你是疯了吧!”赫尔古德激动地道。 而凤云笙却依旧无视他的话:“你企图陷陛下于不仁之地,此乃第三罪。” “古月,在陛下面前我赫尔古德岂容你这样污蔑我!” 说着赫尔古德把长枪朝凤云笙掷去,而凤云笙却头一偏单手将其接住:“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凤云笙冷冷地看着赫尔古德,“就寻常而言,你在陛下面前肆意杀生,便是大不敬,更何况陛下早前才特地大赦天下为皇贵妃祈福。” “你……” 赫尔古德才刚说出第一个字,便被凤云笙把话抢过:“你还耍小聪明,深知我们团结,便打算将吐鲁浑置之死地,引诱我等开口提示,好治我等一个扰乱比试之罪。即便我不开口,只要吐鲁浑求生,你便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安一个贪生怕死的名头。而吐鲁浑若不求生,便会枉死在你枪下,而你却因为是比试而不必受任何刑罚,这等行为,难道还不是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 “你胡说八道!”赫尔古德愤怒地否认。 “标下是不是胡说八道,自有陛下圣裁,无需赫尔百夫替陛下做决定。”凤云笙朝燕王的方向拱了拱手。 “你不用在这里搬弄是非,陛下雄才伟略,才不会被你这小人蒙蔽!” 此时燕王等人坐在远处主位上,他看了一眼凤云笙和赫尔古德,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托布真:“你怎么看?” 托布真自然是站在古月这边,但他也不好表示得太过明显,于是只道:“陛下圣明,心中定然已有计较,岂需臣那点微末愚见。只是关于此次双方比试的原委,臣不得不向陛下说明。” “说来听听。” 于是托布真将古月和赫尔古德之前那番恩怨说了出来,里面全都是事实,只是托布真的措辞用得比较好,放大了赫尔古德的嚣张,也放大了凤云笙等人的气量和遵守规矩。 不仅如此,托布真还顺便把凤云笙给他们训练的事也说了出来,将新兵勤学苦练的良好形象勾勒得淋漓尽致。 若说之前凤云笙和赫尔古德是各执一词,但如今有了之前事情的对比,却立判高下,再想想除却赫尔古德以外的人一直都在比赛场上的留手,并没有一个像赫尔古德这般赶尽杀绝,便不由得让人相信凤云笙所说的话的确有理。 燕王之前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但现在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清楚燕王最后的判决。 果然燕王以赫尔古德等人故意生事,欺压后背为由要加以责罚,但燕王却问了凤云笙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凤云笙有想过燕王会这样问自己,于是将心中早已想好的方案说出来,凤云笙的主张是不可犯杀戒,而且除却赫尔古德,其他人都是犯了小错而已,而且她也说自己当时也有冲动过,所以恳请燕王对这些人开恩。 凤云笙没有直接说具体要如何做,却向燕王和那些老兵表明了态度,除了赫尔古德,之前曾经参与过欺负凤云笙他们的老兵都纷纷认错请求宽大处理,显然是坐实了他们的罪名,同时也是坐实了赫尔古德的罪名。 他们是不想这么做的,可眼下的形势,若不认罪,显然只会被归到赫尔古德一类,那么下场绝不好过。 就这样,赫尔古德被判了五十年的囚禁,虽不是死,但却比死更加的惨。 而其余的人,只是被罚军饷一年而已,而燕王为了嘉奖凤云笙等人的恪守军规,性情谦逊,也大赏了全部的新兵,而新兵和老兵的比试,胜者自然是凤云笙等人。 因为这两件事,即便凤云笙多加推辞,但她还是被燕王破格晋升为百夫长,要知道在飞虎营里,要从一个新人磨练到百夫长,混得好也至少要混七年的光阴。 除了凤云笙,像木易这样表现分外优秀的人也被燕王大赏了一番,自此一战,军中对这届新兵的议论颇多,有贬低的,有不认同的,但再无人敢小觑他们,或许说,是不敢再小觑那个没有半点实力的新兵第一。 当然,妒忌的人也同样多如牛毛,尤其是那些在军中混了十几年都还看不见百夫长这个位置的老兵,更是对凤云笙的怨恨达到了极致。 他们得了个满堂彩,新兵对凤云笙更加奉若神明,而贺兰丰等人也不得不佩服凤云笙的料事如神,因为今天会发生这一切,他们那几个人是知道的。 他们起初还觉得凤云笙这么做是引火*,却没想到最后会来这么个逆转,同时也真真正正地打压了老兵们的气焰,而且还被燕王提拔为百夫长,这样的本事,彻底让贺兰丰折服。 这一晚新兵们闹得很疯,就连一向不喝酒的凤云笙也被他们硬是灌了三大碗才罢休,更有大把的士兵喝醉后各种丑态尽显,他们的吵闹声自然是滔天的,但连一向铁面无私的石莽也没有说他们什么。他们如此疯狂,一来是此战大捷,二来是他们明天卯时就要到新的兵营报到,从此算是各奔东西,所以才会如此。 这一晚对他们新兵来说是特殊的,所以这些大人们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晚几乎所有的新兵都玩疯了,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就连木易和赫尔提真也不例外。 除了凤云笙。 凤云笙被灌了三碗酒以后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在众人的嘘声中睡下,如今他们都醉倒了,她才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头顶两米高的帐顶,今日的事会那么顺利,靠的自然不是她一个,虽然卫承从未与她说过分毫,但她很清楚这其中卫承的功劳能占到五成。 她不知道卫承用了什么手段使燕王也倾向了自己,甚至是刻意的培养自己,否则就凭她今日这番表现,即便再出众,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破例。 还有那个托布真,以他的脑子,今日这番话可不是他的水平能说得上来,很明显,是有人教他的。 还有赫尔古德,他在被判罪以前和被判罪以后简直是判若两人,前面他一直表现出不屑、惹是生非的样子,可之后一经定罪,他却十分老实,老实得连一句申辩都不再替自己争取,这其中,是不是也有卫承的手段?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猴子戏,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雁门关? 她这次名声大噪,自然免不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比如南靖和。 不知为何,她最近心中常常心绪不宁,她很担心她所在乎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她除了相信他们的能力,相信自己没有赌错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前掠过凤君华那张苍白的脸,那释然的微笑在她脑子里掠过一遍又一遍,她闭上眼,手却紧紧地握了起来,那让她厌恶的无力感,又一次充满她的全身。 半个月后,夜里,雁门关。 主帐内,灯火明灭,桌案前,有一个身着青色便服外披一件黑色大氅的男子正在看着手中的信。 “看来,靖王爷这次是动真格了,他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第23章:南靖和的逼近(2) 灯火下,青衣男子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有些倦色,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他会这么做已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晚才动手。”端木珣一身浅灰衣袍,灯影下长身玉立,“此番看来,他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他比我们之前想的,要高明得多。” 南靖和没有像他与凤云笙所想的那般很快对他们动手,而是等到了现在才突然来了这个大爆发。 上京里有人弹劾凤云笙,指有探子回报,说在北燕国境内发现疑似凤云笙的人。 之后,接二连三的“密报”被一一呈上,那些都是指证凤云笙曾经被敌人俘虏过然后又逃走的铁证,以及各种在北燕国里疑似凤云笙的消息。 一时间,南穆国上下几乎开始在民间有此谣传,甚至还有人编成童谣,以此来讥讽凤云笙,速度之快实在让人瞠目,而凤云笙在国民中的地位也下降了不少,也因此,朝中许多大臣都纷纷上书请求让凤云笙回京面圣已安民心,而这已经是委婉的说辞了,那些言官,一个个肆无忌惮地上奏折弹劾凤云笙,不留半分情面。 自始至终,凤翰霆表态不相信凤云笙会做这样的事情,南靖显也积极保护凤家,而南靖和,也有替凤云笙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好话。 朝中自然也是有其他帮凤云笙说话的人,那些有的是凤翰霆的朋友,有的是真心为南穆国做事实的人,他们摆出了这是敌人的反间计的可能,以此行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认为如今让镇守边疆的凤凌玉回潮,或者是治凤凌玉的罪,都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虽然反对凤云笙的人比支持她的人多上许多,但是支持派的理据十足,一句“期间燕国来犯当如何,边境安危有异又要何人负责”,便让那些反对凤云笙的人一时说不出话。 但反对派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也说只是要证实凤云笙在军中而已,至于凤云笙有没有叛变那是后话,否则连人都不在军营,那又谈何戍守边疆? 于是乎双方争执不下,就此如此折腾了近十日,皇帝终也顶不过朝廷和民间的压力,于是做了个折中的方案。 让太子南靖显前往雁门关,以抚军的名义查明情况。 “不止是为了完全的准备,同时也是在探我们的虚实。”若不是为了试探虚实,没有十足的把握,靖王爷就不会事到如今还装出一副站在凤家那边的模样,“而且幸好陛下没有派他前来,否则我们即便是白的,也能被他说成是黑的。” “这便是他高明之处。”端木珣略一沉吟,“若是陛下派他前来,他自然可以将我们置诸死地,若是派太子前来,他就可以借此连太子也一并打击。” 若是南靖显查明凤凌玉真的在军中,那只要南靖和事后能摆出凤凌玉的确不在军中的证据,那么对南靖显来说,无论如何,都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至于那些证据可以怎么得来?比如某个随行的侍卫突然良心发现告诉了他,又比如在北燕国的某处突然冒出一个叫凤凌玉的人。 只要有心栽赃,加上众口铄金,即便是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 而且南靖和处事的手段也可见一斑,他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打草惊蛇。 “所以靖王爷千算万算,却算不到陛下已经与我们站成同一战线,如今派太子殿下过来,只是走走过场。”吕天照笑道。 “不能算是站在统一战线。”端木珣摇头道。 之前凤云笙失踪,端木珣是有和南宁允通过气的,而之后凤云笙的归来,他们同样有和皇帝打招呼。 只是,凤云笙之前一直怀疑皇帝身边有奸细,所以为了以策万全,端木珣并没有把凤云笙潜入北燕国的事如实禀报,而是说凤云笙回来以后似乎是因为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以致精神不佳,但端木珣可以将她治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大概三个月的样子。 幸好最近雁门关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波,而雁门关也未尝败绩,所以皇帝倒没有说什么。 在凤云笙康复的这段时间,最好将她与士兵隔离,这样才不至于她的英明受损,毕竟现在的凤凌玉代表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鬼面将军。 所以皇帝也是默允了此事,只是让端木珣尽快将凤云笙治好,所以皇帝不可能派精明的南靖和前来侦查情况,而是选了太子这样比较好糊弄的角色。 而只要太子证实了凤云笙在军中的事实,那么之前的那些谣言全都可以不攻自破,至于凤云笙到底如何,他们不在意,皇帝也不会让他们在意。 “不管怎么说,靖王爷这次应该是要无功而回的。”吕天照道。 “此次我们或许是不怕他,我只担心,此劫过后他会有更大的举动。” 若是此计不得,必定会引起南靖和的注意,到时候不仅是凤家、吕天照和端木珣这些与凤凌玉关系密切的人,很可能连雁门关里所有高级将领,乃至整个雁门关的士兵,都会成为南靖和的眼中钉肉中刺,会用更大的心力去消灭他们, 而且南靖和此次来势汹汹,端木珣就连这次他们能不能躲过去都有些担心。 “无论如何,三弟已经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接下来便是我们努力的时候了。”凤君华道。 “最乐观的情况,还有两个月左右他才能把那边的事宜处理妥当。”端木珣顿了顿,“算上回来的时间,我们至少还要给她争取两个半月的时间。”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担心着凤云笙,却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口。 三人讨论了一下最近的军情后,吕天照便先行离开,之后剩下端木珣和凤君华,端木珣便照例给凤君华探了脉。 “大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已差不多,但是你天生的体质却还需要调理多加调理。” 自凤君华来到军营这些月里,端木珣一直都有给凤君华调养身体,只是他越调理越觉得不妥,因为凤君华那天生体弱的体质,似乎并不是单纯的体弱而已。 但具体是什么,端木珣也没找到原因,毕竟他也才刚刚对此有所察觉,只是这些猜测,他从未与凤君华提及。 “多谢军师。”凤君华礼貌地道。 这些月以来,他们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朝夕相对,但是他们彼此却还是那样的礼让,就连吕天照都敢叫凤君华做君华,她也会叫吕天照做天照,可轮到他们彼此,却是一个恭敬地叫大小姐,一个礼貌地道军师。 吕天照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他们两个都是慢热型,并没有多想。 端木珣看着凤君华,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此后大小姐可能会遇到危险,这把‘破天’断玉分金,还请大小姐随身携带。” 此后便是南靖和与他们交锋的时刻,也是她这个“凤凌玉”最危险的时候,南靖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有人会知道,凤君华将匕首接过,礼貌地道:“多谢。” “如今夜已深,在下就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 说着端木珣就打算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凤君华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军师请留步。” “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端木珣顿住脚步。 凤君华微微垂眸,然后才抬眸看向他:“我近日做了一个梦,梦中我遇到了一些事,这些事很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我想问问军师,这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否关系?”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大小姐梦中所发生的事,是否你常常思索之事?” “怎么可能!”凤君华的声音不见了往昔的温柔和顺,竟带上了一抹冷厉,话刚出口,她才自觉失言,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又开口,“这些事君华从未在白天里想过,所以才好奇为何会出现在君华的梦里。” 看凤君华的反应,端木珣已经知道凤君华那个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他看着凤君华的眼,缓缓地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的平淡:“依在下之见,梦中之事并不可能是人过去的记忆,毕竟如果真的是你的记忆,那应该存在于你清醒时,而非在梦中这样不受人力所能控制的时候。” 凤君华的脸上带了一抹凝色:“真是这样的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事她不想记起,所以她才会在清醒的时候失去,而因为这些事太过残酷,残酷得刻进了她的记忆深处,所以在夜里当她的思想不受她控制时,就这样飞入她的梦中? 凤君华很想这么问,但她不想,因为她不想让眼前这个男子看到她软弱的一面,更不想他因为觉得她柔弱,所以就可怜她。 她不需要靠可怜博得他人的同情或爱,这是她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 “真的如此。”端木珣语气肯定,“那绝不是大小姐的记忆。” “若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这些画面会飘入我的梦中?” “有很多时候,我们所作的梦与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难道不是吗?” 端木珣这么说,也的确有道理,毕竟她也做过很多荒诞的梦,那根本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这,她脸上的凝色才一点点散去,或许是她太多心了,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端木珣离开主帐时,月已过中天,可他并没有回他的军帐,而是去了军营后边的小山坡上。 今夜的月色不佳,一路黑压压的,却很好掩饰了他的身影。 他从军营离去,并没有一个人发现,就像她没有发现,那只一直隐在袖子下的手,早已握成拳头,紧得不能再紧。 脑子里,是他想克制却无法克制的画面,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才打破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垂下头,他一枚羊脂色的平安扣从怀里拿了出来。 这枚平安扣,从他得到的那天起,便一直贴身保管,如今,已将近十年。 即便是贴身保管,但平日里,他是极少将它拿出来看,以至于就算是凤凌锦等人,也不曾知道,他竟有这样一枚平安扣。 蒙蒙的月光洒在它的身上,犹如蒙上一层薄纱一般。 他凝视着它,指尖轻轻掠过,那冰凉的感觉附于其上,一缕一寸,慢慢沁入他的心中。 平安扣,若是父母送给子女,寓意是平安。但若是男女之间的赠物,却又有另外一个名字。 相思扣,扣相思,她的用意,他又怎会不明白? 可是,那又如何,他此身注定不属于自己,他无法给予她承诺,无法让她得到幸福。 既如此,何不选择遗忘?所以当年,他才会那样的决绝,连一句再见,也不留给她。 却没想到,她竟然留下这样的东西给自己,十年,将近十年了,原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可是心里那抹倩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枚相思扣,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单凭这个便可知,她的出身不凡。 在她还没有来到雁门关之前,他以为,她早已成为某个贵公子的夫人,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乐也融融。 在她还没来到雁门关以前,他以为,她会忘了自己,忘了那段如露水一般的缘分。 可是他没想过,当年自己救下的那名女子,竟然是凤家的大小姐,是一手提拔他的人的女儿,是自己好兄弟的大姐。 就如同他没想过,她竟然等了自己十年,从他在雁门关再次救下她的那刻起,看到她睁开眼时那一眼不加任何掩饰的眼神起,他就知道,她的心一直还有自己。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你要这样倔强,为何要这样不顾一切的让自己身犯险地? 而他,又为何不肯对她坦白凤凌玉的事,为何要对她下药,逼她一个人独自离开军营。 若不是他,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当时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一手锤向身侧的树干,“嘭”的一声,抖落了一地的树叶。 他很清楚他自己这一生的使命,他叫端木珣,而他的人生已经奉献给了端木一族,奉献给了天下黎民,他是一个随时可能送命于沙场的男人,他不能许给凤君华一个完整的丈夫。 所以,他宁可将她推开,让其他男人去疼她爱她,她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这是她应得得。 可她却是那样得执拗,他很清楚,她在等自己的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她就会将她交给自己,可他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他忘了她,假装不喜欢她! 所以,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是不是? 端木珣仰头看向那片漆黑的夜空,当日,凤云笙问他肯不肯娶凤君华的时候,他多想说愿意,只是他不能,为了她,他不能娶她。 没错,即便是事到如今,他还是顽固的认为,会有比他更适合她的男人去爱她疼她,即便她遭受过那些事。 只要她不记得就可以了,只要她不记得,他可以帮她做到不被她夫君发现她身体的事。 所以,她最后还是会幸福的,对吧? 不知何时,端木珣的唇瓣勾了了一抹冰冷而自嘲的弧度,他,端木珣,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如此失态,如此懦弱过。 唯独对她,是她让他知道,他原来也可以如此懦弱,如此不堪。 次日夜里,北燕国某处。 地下密室里,站着四道人影。 “燕王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朝廷应有的混乱,也酝酿的差不多。”卫承一袭白衣站在桌案前,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三道人影,“慕容亮已经决定,下月初十夜里造反。” 自从都试那天过后,燕王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在短短半个月内身体垮了大半,如今是连早朝都只能免了。 当初卫承怂恿钩月去参加三大营的比试,可不是为了好玩的,要在皇帝的的食物里下药而不被发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钩月”公主亲自端去的食物,却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所以卫承设计让钩月参加三大营的新兵选拔,这才是最主要的考虑。 当然,上面这些是凤云笙的推断,卫承不可能主动告诉她事实是如何,她也不会去问卫承事实是不是这样,她也不想知道卫承如何做到的,她现在所关注的,是她对三大营把控的问题。 下个月初十,那就是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四天的时间,凤云笙看着卫承,略一沉吟,道:“我这边还没能掌握实权。” 虽然凤云笙这半个月来已经在右军营里获得不少呼声,让老兵对她也刮目相看,但是要成为都统并非她优秀就可以,相应的还要托布真犯错被拉下马,她才有可能去竞争这个都统。 “这个你不必担心,最慢五天,托布真就会被满门抄斩,到时候都统的位置便会有空缺,而替补的人必定是你。” “说说我们要做什么吧。”狄伽罗一身孔雀蓝纱裙,斜倚在桌案边道。 “好。” 卫承把慕容亮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其实早在之前这一切已经部署好,现在只是临门那一脚而已。 卫承之所以会如此笃定托布真在五天后会被满门抄斩,是因为卫承会将燕王身体的问题归罪在托布真身上,而托布真是太子党,也是尉迟家的势力,因为燕王心中是打算如果慕容倾生下来的是儿子,那么他就立慕容倾的儿子为太子,虽然这事是极少人知道,可能就连尉迟家的人都不知道,但只要燕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只要燕王怀疑太子有谋逆之心,自然就会把脏水泼到太子身上。 当然,这不会坐实太子谋逆的罪名,但拓跋家的人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必定会大肆攻击,若此时太子身死,那一切就会变得耐人寻味了。 太子身死,除了会把矛头指向拓跋家以外,也会指向与他统一战线的慕容家,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个隔岸观火的独孤家,往往疑象横生的时候,越是与这些事情没关系的人,越容易被人怀疑,毕竟三大家族都已经置身于漩涡之中,凭什么你独孤家就能独善其身? 如此一来就彻底混乱了,五皇子会成为尉迟家的攻击对象,独孤家很可能会早权衡利弊以后帮助拓跋家,毕竟太子一死,尉迟家就没什么戏,而拓跋家和慕容家却一个有五皇子,一个有慕容倾,怎么算都是这边实力强大。 四大家族如此胡乱,燕王肯定不会想把三大营的指挥交给这四大家族里的任何一个家族,那就意味着与他们有牵连的官员都不会在燕王的考虑范围内,燕王亟需一个没有政治背景,只会忠于他一人的有将才的人替他管理三大营。 如此一来,凤云笙的机会就来了,虽然凤云笙只是一个进军营两个月不到的新兵,但她在都试上给燕王展示出的能力以及这两个月里的事迹都充分说明了她的优秀与能力。 燕王虽然对新人不放心,即便这于理不合,但他更不放心此时把龙城中的军权交给任何一个家族,也不放心交给任何一个他所不了解的普通士兵上,因此只要有够分量的人在燕王旁边说一下凤云笙的好话,那么燕王选凤云笙当都统几乎是铁定的事。 当凤云笙接管三大营后,燕王也该死了,这时燕王一死,五皇子必定会被推上帝位,当然,前提是五皇子这个时候还在人世的话。 若是连五皇子都得了暴病的话,那么四大家族里除了慕容倾肚子的龙种以外,便没有皇子的存在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无论是尉迟家还是拓跋家还是独孤家,都能看出一切都是慕容亮搞的鬼。 这三大家族必然会联手对付慕容亮,而他们却给了“保护皇贵妃”的理由给慕容亮调兵占领燕宫,控制龙城,从此称帝。 此时虽然慕容亮控制了龙城,但另外三大家族的兵力集结起来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他们还有十分正当的名义发兵讨伐慕容亮,若没有三大营的支持,慕容亮必然会支撑不住。 至于三大家族的人怎么知道慕容亮谋反的事,怎么能瞒过慕容亮的耳目从龙城中偷偷逃出去集结兵力,这就是给狄伽罗的任务。 而五皇子和太子的死于非命,以及慕容倾的安全,便是木易的任务。 而凤云笙的任务,便是周旋,与慕容亮周旋,与三大家族周旋,保证在这场争夺中哪一方都不帮,保存三大营的实力,而且要做到让两方都不起疑心。 至于什么时候一举将四大家族铲除,这个要根据形势再论,要到了那一步,那便意味着卫承将成为北燕国的新帝。 得知自己的任务后,狄伽罗只觉得太简单毫无挑战性,卫承说她可以帮木易完成任务,尤其是保护慕容倾的。 狄伽罗听得出卫承的意思,当下便安静下来,而木易对自己的任务没什么意见,凤云笙早就知道自己成为都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说完事后,狄伽罗和木易便先行离去,而凤云笙却留了下来。 卫承知道凤云笙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他把这半个月来收到的南穆国的消息一并告诉她,重点自然是南靖和的种种举动。 凤云笙听了以后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但即便如此,要说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毫无用处,而现在,她有其他事要向卫承确认。 “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卫承点头:“但说无妨。” “第一,赫尔古德是不是你的人,第二,赫尔提真知不知道你的计划,第三,你安排到三大营里的内应还有谁。” “第一,赫尔古德不算是我的人,他只是有把柄在我手上,不得不按我的指示做事。”赫尔古德根本就不知道卫承与凤云笙之间有什么瓜葛,他是真心要大挫凤云笙的威风,至于他为什么会乖乖认罪,那只是遵照卫承的吩咐罢了。 “第二,赫尔提真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计划,他只来攀附慕容家的其中一人而已。”也是他卫承顺手利用的人,也是因为他,赫尔古德才有把柄在卫承手上,以及顺利完成当天的事宜。 “第三,安排到三大营的内应,想必凌玉心中已有计较,我想先听听你的答案。” “王戚。”凤云笙看了一眼卫承的神色,“还有石海?” 王戚是她没有费心思的,但但凡她需要的物资她都可以轻易得到,也就是说王戚对她十分配合,这不由得让凤云笙觉得他也是卫承的人。 卫承点头:“所以说你运气不错。”选了右飞虎的石海,凤云笙在右军营的阻碍才会小那么多。 “既如此,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木易与狄伽罗到底是谁?” 凤云笙可以很确定,木易根本不知道王戚和石海的事,甚至赫尔古德还有赫尔提真的事他们都不知道,很显然卫承防范着他们。 而他对自己这个认识不久的敌国份子尚且不隐瞒,却对他的心腹手下和朋友隐瞒,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卫承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凤云笙,过了良久,才道:“木易和狄伽罗,曾经是‘他们’的人。” 北燕国三百七十二年七月十六日,燕王结束了连续十天没上早朝的情况,以尉迟家为首二十名朝中重臣联名上疏燕王请求由太子监国并处理朝政,燕王大发雷霆,但没有实际行动。 七月十七日,托布真因涉嫌谋害燕王一事被打入天牢,七月十八日托布真在狱中畏罪自杀,同日托布真一家被判株连九族,都统一职由百夫长古月暂代,期间燕王坚持每天上早朝。 七月二十一日,拓跋家与慕容家联名上书举报尉迟家在龙城内有十数处私宅,每处建造规格堪比王爷府邸,另在北燕国南边有大量私田,并有尉迟家近三年来的贪污账目,燕王大发雷霆,将尉迟家以家主尉迟敬为首十二名家族核心成员打入天牢候审,太子为其求情被燕王怒斥并罚禁足,皇后为太子求情,同被燕王罚禁足,同日夜里,燕王病情加重。 七月二十二日,燕王传出病危,暂停上朝,解除太子禁足,任命五皇子与太子共同监国,并彻查尉迟家贪污一事,并正式任命百夫长古月为都统,并传出古月要与钩月公主大婚的传言。 七月二十三日,皇贵妃慕容倾腹痛,经太医诊断为服用了类似红花的药品,所幸摄入量极少,并未对胎儿及皇贵妃造成任何影响,由皇贵妃、皇淑妃、皇后三人力主将此事压下,并未惊动燕王。 七月二十五日,燕王病情好转,并发现慕容倾摄入红花一事雷霆大发,此时有言论指有可能是尉迟嘉琳所为,燕王一怒之下打算将尉迟嘉琳废后,幸得慕容倾求情,此事才暂时搁下。 七月二十六日卯时,在东宫发现暴死的太子,在其房间里搜出龙袍等皇帝物件,疑似有逼宫之心,此事让燕王气急攻心,病情加重。 七月二十七日,尉迟家不顾燕王身体闯入了燕王寝宫外,要求要见燕王并由其亲自彻查太子暴死一事,并将矛头指向拓跋家与慕容家,独孤家以尉迟家不顾天子身体为由将上书等人呵斥了一顿,被带兵前来的古月带走并以擅闯禁宫的罪名打入天牢。 七月二十八日,燕王病危,七月二十九日,燕王秘密会见了皇贵妃慕容倾,七月三十,燕王再次病危,并召见了五皇子,询问了彻查尉迟家贪污*一事,同日宣布废后,将尉迟嘉琳打入冷宫,没收尉迟家全部家产。 同日夜里,尉迟家发动兵谏,由古月带兵镇压,但还是来迟一步,五皇子和拓跋嫣儿被乱兵杀死,燕王大发雷霆,将尉迟家以谋反定罪,于八月初一午时正门斩首,同时尉迟嘉琳被废。 八月初一,尉迟家仅在龙城内的全部族人,包括家丁奴婢等共一千六百五十七人全部午门斩首,不包括废后尉迟嘉琳,被行刑者最大七十二岁,最小三岁。 八月初三,慕容倾早产。 八月初五,燕王册立慕容倾为皇后,册封大典定于下月初五举行,燕宫开始准备册封大典。 八月初九,慕容家宴请拓跋家、独孤家,两家家主均携带妻子儿女赴宴,八月初十子时,慕容家联合卫家、宫中当值侍卫发动兵变,都统古月率领三大营前来救驾,但还是来迟一步,战事截止于八月十日寅时,燕王死,后宫除慕容倾及攀附慕容家大臣的女儿外,其余妃子全部被杀,尉迟嘉琳白绫自尽。 同日,慕容倾儿子夭折。 八月十日辰时,燕国宣布燕王病逝,拓跋家与独孤家一干人疑似趁乱造反已被押入天牢等待审判,同时慕容亮宣读了燕王的遗诏,称其因后继无人命慕容亮继承帝位,引发燕国诸侯暴动,被慕容亮势力暂时镇压。 八月十五日,慕容亮无视一切反对声音,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称帝,并改国号为慕容,同日拓跋家主与独孤家主逃出天牢,慕容亮大怒,派出精锐前往搜捕,三大营并未参与其中。 八月十八日,慕容亮将天牢里拓跋家与独孤家的半数男丁杀死,并称二人若不回龙城自首,则每日轮流杀十个拓跋家与独孤家的人,对此二人没有任何回复。 八月二十日,慕容亮宣布将幺女慕容瑶嫁给卫承为妻,并于下个月十日完婚。 同日,慕容倾大病。 八月二十八日,拓跋家与独孤家拥立庶人四皇子为新帝,拓跋家与独孤家的联盟军以拨乱反正为由,对慕容亮定以谋反罪发起讨伐,燕国各处应召。 九月十五日,联盟军兵临城下,展开殊死搏斗,三大营依旧没有出面,由慕容亮亲征,经过两天两夜搏斗,慕容亮、卫克被流箭射重伤,同日,一直没有动作的三大营突然发起反攻,联盟军大败,退到五里外。 而这条信息,也成为南靖和至今为止最后一条从逐风那里收到的消息。 今天已是十月十日,距离九月十七日已将近一个月,可逐风那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而北燕国那边也一直没有公开的动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亮到底死了没有,北燕国的情况到底如何? 南靖和阖上眼,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逐风死了。 安插在北燕国里最后一颗棋子也被消灭掉了,明明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能察觉到逐风的异常。 不,也许对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只是等到现在才下手。 可为什么他们迟迟不动手?南靖和皱起了眉,北燕国的帝位到底谁坐他不太关心,他最关心的是他与前燕王的交易,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而现在看来,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而发现它的人,很可能是凤云笙。 两个月前,他本想将凤家一网打尽,但对方显然是想到他有此着,凤云笙竟然在军营里,而且还患了严重的感冒,于是他失败了。 曾有一段时间,他也想过在军营里的那个人就是凤云笙,但他派人去安陆查探发现凤君华根本不在安陆时,他就想到那个“凤凌玉”很可能就是凤君华假扮。 而逐风所汇报的古月,此人从一介新兵以几乎离奇的速度成为了都统,不得不让他去关注。 古月,古与月便是“胡”,古月接手后的三大营的举动,更是让他确信了他之前的猜测。 此人在北燕国里有强大的助力,而他们是缔结了某项协定,这个助力,就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慕容家、拓跋家、独孤家、尉迟家,不过都是这幕后黑手的棋子而已。 古月,或者说是凤云笙的条件南靖和已经很清楚,但是对方呢?为什么对方要与一个南穆国的重臣做这番交易? 南靖和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且他已经不能再等了,这一次,他必须先发制人,趁凤云笙尚未回来,把一切握在手中。 凤云笙,是你逼本王的。 十日后,夜里,龙城某处。 偌大的房间里,凤云笙一袭黑色立领长衫,立在剑架之前,反复擦拭着手里的秋水剑。 如今离离场大战已经三天后,无论她再如何沐浴,再如何擦拭剑身上的血,凤云笙似乎还能闻到那一股血腥味。 如今三大营的都督是赫尔提真,因为“古月”已经在三天前的那场战役中中箭身亡,而同日慕容亮也宣布驾崩,并有遗诏宣布禅位于五驸马卫承。 毕竟,慕容亮的儿子都在这场战火里死得一干二净,而慕容家和卫家的人,除了他这位驸马和慕容倾以外,其余的人都死得一干二净,连慕容瑶也不例外。 无论天下人信不信那封遗诏,如今的卫承已经得偿所愿,登上了燕王的宝座,而慕容家等势力也早在之前的战争里消耗得差不多,燕国基本上被卫承控制。 “我已经传召楼异回龙城,也会让他卸任将军一职。幸好这一次独孤朗也响应了谋反,省得再去慢慢根治。”卫承一袭青色长衫坐在椅子上,“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还有马车和车夫,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启程回南穆国。” 他顿了顿,“至于楼异的事,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放心,他的剑,不会对向你。” “我不需要马车,更不需要马夫,给我备一匹快马就是。”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自己骑马。”卫承顿了顿,“至于我给你配的马夫,我想你会想要他们的。” 凤云笙擦拭剑的手一顿:“是木易和狄伽罗?” 卫承点头:“恩,有他们在你身边,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你会需要的,”卫承起身走到凤云笙的跟前,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凤凌锦出事了。” 第24章:巧莲出事了 十日后,燕国鹿县。 斜阳下,有三道被夕照拉长了的影子,凤云笙一身短打便衣,看着前面两个同样装束的木易和狄伽罗:“今晚在这县城里好好休息一晚,换好马,明日卯时出发,直奔雁门关。” 木易点了点头,狄伽罗秀眉一蹙:“虽然我也知道你突然让我们好好休息肯定没好事,可雁门关离这不眠不休也要两天时间,你是打算让我两天两夜不睡觉来赶路?” “所以才让你今晚好好休息。”凤云笙面不改色地道,“若你们身体跟不上,就慢点,我一个人先过去。” “现在你就是我们的主人,我和伽罗最主要的责任是保护你。”木易难得说一段长话。 “既如此,那就按我说的做。”凤云笙停在一家客栈前,“木易,你去买马,狄伽罗,你去买些干粮,我在客栈里等你们。” 说完凤云笙便转身走进客栈里,狄伽罗和木易对看了一眼,虽然狄伽罗心有不甘,但还是按凤云笙说的去做了。 凤云笙跟客栈要了三间上房,然后让店小二去买了三套干净的衣服来,顺便点了几个小菜,自己简单地洗了个澡顺便换了伤药,木易和狄伽罗也回来了,正在楼下吃着凤云笙点的饭菜。 而凤云笙却没有下去吃,在房间里自己解决了,狄伽罗和木易吃过饭后,敲开了凤云笙的门。 “房间里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也让小二给你们准备好了热水,你们吃完饭可以先洗个澡。”凤云笙头也不回地说。 “还算你有点人性。”狄伽罗坐在椅子上,“我刚才在大街上听到了关于雁门关的消息。” “说。” “南宁允病重,目前由太子监国,凤凌玉被指有士兵告发其与楼异串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被剥夺了帅位,端木珣、吕天照等人也是同罪,不过据说都没被抓到,而是畏罪潜逃。如今在雁门关主持的,是叫做韩正的将军。” 韩正,凤云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之前她出入忘忧阁的时候,看到过关于此人的资料,此人无疑是南靖和的人,“还有么?” “没了。”狄伽罗看着凤云笙的背影,有些诧异凤云笙的镇定。 狄伽罗不知道,自从凤云笙从卫承口中知道凤凌锦违抗军令逃走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凤家一定会出事,而且端木珣他们也难以幸免。 南靖和这是在和她斗快。 是自己把南靖和逼急了吗,他是知道自己去搜集他通敌叛国的罪证了吗?是不是不应该杀了逐风?可是如果后面的事继续被南靖和知道的话,卫承那边是会有风险的,而且,这也是为了保护木易和狄伽罗。 木易,就是逐影,是南靖和之前的心腹,而狄伽罗则是董儿,那个前焚天八统御其中之一的女人,逐影被董儿放了,两人远走高飞。 本来南靖和应该以为逐影是死了的,但那个男人和南靖和合作了,所以逐影还活着的事,估计他也知道。 所以逐影和董儿比谁都希望南靖和与那个男人不存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背叛者的下场,他们很清楚,若不是董儿会易容术,他们两个早就被人发现了。 而他们此番随凤云笙而来,便是为了帮助凤云笙对付他们,毕竟总是戴着人皮面具也是非常难受的。 “木易那边呢?”凤云笙让他们去采买东西可不是光是去买东西的,就像他们会在吃完饭后自己到凤云笙的房间来找她,这算是他们三人之间的默契。 “凤凌锦依旧下落不明。”木易答道。 “没有打听到凤家的消息吗?” 两人一同摇头:“没有。”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凤云笙转过身走到两人中间坐下:“西璃国的呢?” 两人还是摇头。 凤云笙微微蹙起眉,那个男人竟然没有趁这个时机做点什么,实在不太寻常,只是这些东西他还是在地下进行,没被发现而已。 但至少,动静不算大?不过此处是燕国靠近南穆国的边陲,打听不到西璃国的消息也很正常。 “既如此,早些休息,明早上路。” 三人追云逐月,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的丑时来到了雁门关。 是夜,雁门关外。 树林里,有三道拉着马的人影,其中一个最娇小的身影低低地开了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我去军营附近看看,你们留在这等我。” 军营估计已经被韩正控制了,但凤云笙想端木珣应该会在逃走之前给自己留下线索,好让她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要怎么去找他们。 “不用我们和你一起去?”木易问。 “人多反而乱,你们在这里待着就是。两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到军营里救我” 虽然凤云笙对自己潜入的水平还是相当自信,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木易他们交代一声。 狄伽罗和木易点了点头,凤云笙正打算离开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强大的气:“什么人?!” “是我,楼异。” 凤云笙心里一震,狄伽罗和木易立刻亮出武器,凤云笙挡在他们两人面前:“把兵器收起来。” 木易和狄伽罗将信将疑地把武器收起,楼异走到凤云笙跟前:“师兄他们在我这里。” 凤云笙一怔,她转眸看向狄伽罗,似乎在向她确认眼前这个楼异有没有戴人皮面具,狄伽罗摇头:“做工精湛的人皮面具可是很难看出来的,或者你可以用手去捏一下,看能不能扯出来。” 凤云笙微微垂眸:“不必了。你带我们过去吧。” 眼前这人无论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楼异,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却是货真价实的,这样强的气,即便是合他们三人之力也没办法将他打败。 “我用缩地之术带你们过去。” 片刻后,北燕*营。 不大不小的营帐里,坐了或坐或站了五个人,凤云笙看了他们一眼,对着坐在中间作小兵打扮的人道:“我回来了。” 凤君华一听是凤云笙的声音,立刻跑过来将她抱住:“三弟,你终于回来了!” 凤云笙用手回抱住凤君华:“恩,我回来了。” “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楼异道。 “楼大哥,”凤云笙转过头看着楼异,“谢谢你。” “不必。”说着楼异便退了出去。 “将军,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刘霸海疑惑地看着凤云笙,显然对这完全没有印象的面容感到奇怪。 “将军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端木珣道。 “恩。”凤云笙微微点头,却没有将它摘下的意愿,“小珣,跟我简单说一下你们的情况。” 端木珣先简单介绍了他们的情况,当初他们逃了出来后,却不知道要在哪里藏身,而身后又有追兵,就在这时几个燕国人过来帮助了他们,而这几个燕国人,正是凤云笙当日放跑的那几个燕国士兵。 原来那几个燕国士兵被放走以后因为担心回到军营后被说贪生怕死,很可能会遭到军法处置,所以他们并没有回去,而是到了边菟那里落脚,并做起了小本生意,他们各自成了家,日子还算过得可以。 在他们的帮助下,端木珣等人躲过了追捕,而在他们口中也得知北燕国当时正刚经历了几番大乱,估计一时半会也顾不上雁门关这边。 后来他们又帮助端木珣他们找到了楼异,楼异给了他们几套普通燕兵的衣着,并安排到辎重兵的编排里,楼异也跟下面的人打了招呼,说他们几个是难民出身,身体不好,就不用安排他们的演练了。 由于之前北燕国各种打仗,每天都有无数难民逃难,也有些是跑到边菟这边来的,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这位想必就是南穆国赫赫有名的端木军师,而这位定是吕天照吕将军。”狄伽罗看着那些清一色作小兵打扮的人,“这位脸上有疤的,应该就是刘都尉刘霸海,而和凌玉抱在一起的,应该是凤家大小姐凤君华吧。” “这两位是?”端木珣问。 凤云笙把凤君华松开,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叫做木易,这位叫做狄伽罗,是我在北燕国认识的朋友,此番前来是帮我们的。” 木易和狄伽罗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他们的事,所以凤云笙答应过他们不会将他们的身份道出。 “凌玉,此行可还顺利?听说北燕国如今乱得很。”吕天照担心地问道。 “恩,尚算顺利,而且我已经将南靖和通敌叛国的证据拿到手了。”说着凤云笙心念微动,拿出了十封信函,“这些信函有一些是南靖和亲笔书信,有一些则是别人的代笔,里面每一封都足以成为他通敌叛国的罪证。” “太好了!将军,只要我们把这些书信带回去,定国公他们就有救了!”刘霸海激动地道。 “刘都尉,你、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吕天照捂着脸,本来他们可不想让凤云笙知道凤翰霆他们的事。 “怎么回事,不要吞吞吐吐!”凤云笙有不好的预感。 “我来说吧。”凤君华整了整思绪,“今早我们收到消息,爹和大哥他们因为欺君犯上的罪名被关入大牢,原因是……是因为你才是凤家三小姐,你用凤凌玉的身份欺骗了陛下。” “然后陛下这样就信了,连调查都不用了?或者是不去过问,任由南靖和将堂堂一位定国公随意收监?!” 凤君华抿着唇,用几不可察的声音道:“是二妹……亲自举报的。陛下不信,下令彻查此事,但是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什么叫做证据确凿?南靖和有对我验明正身了吗,他如何证据确凿第知道我是女的!” “三……弟,你别激动!”凤君华担心地看着凤云笙。 “即便我真的是女的,那又如何?此事是我瞒着全家而为,欺君犯上也是我一人所为,与父亲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凤云笙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我这就赶回上京与陛下理论!” “三弟!若只是此事,或许你还能有办法,可是靖王爷还给我们家扣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凤君华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个,也是如歌亲在永和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说出来的。” “什么?!”凤云笙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君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是凤云笙,就算是凤君华也百思不得其解,凤云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地叫自己冷静下来。 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陛下就单凭凤如歌片面之言,就定下此罪?”凤云笙的声音渐渐平伏下来。 “据说在我们家搜出了不少罪证,除了通敌的信函以外,还有些北燕国那边罕见的东西,比如烟花,还有天山龙雪。”凤君华顿了顿,“而且量还不少。” 通敌叛国的罪证?很好,凤云笙已经知道南靖和在盘算什么了:“那巧莲呢?” 凤君华垂下眸,别过了目光:“巧莲……巧莲她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凤云笙心里一紧:“不要骗我,是不是巧莲出什么事了?!” 凤君华闭上眼,凤云笙抓住她的肩膀:“告诉我!” “你冷静一点。”凤君华看着一脸紧张的凤云笙,深吸了一口气,“巧莲她,据说是畏罪自杀,死了。”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眼中似乎能迸出火焰一般,而眼眶却是泛红了。 凤君华担心地看着凤云笙,宽慰道:“你不要这样,先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巧莲看到你现在这样,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昂着头,这时便听到端木珣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军不必太担心,军营里的兄弟们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里面留了张都尉他们做内应,我们几个出来是为了汇合您。” 凤云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校尉那边可有联络?” “平阳十天前就来了一个新县主,是靖王爷的人,我们试过与高校尉联络一次,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便也不敢再与他联络。”吕天照答道。 “南靖和是在和我斗快,他已经猜到我可能得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平阳是她的基地,这点自然是陈谋透露给南靖和的,而南靖和现在对平阳了解多少,她实在不清楚。 尤其是现在,平阳被南靖和控制,高校尉那边也联系不上,实在难以得知平阳的情况。 平阳是她的基地,里面有她所制造的新式兵器,万一这些兵器被南靖和归为所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说我是凤云笙的这件事,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 “目下来看应该是在南穆国里传开了。”端木珣答道,不然端木珣他们也收不到这消息。 “爹他们的消息也是?” 凤君华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靖和不止是在和我斗快,还是和我宣战呢。”凤云笙少有地勾起一抹冷笑,那周身的杀气随即暴露无遗,“既然他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他!” “将军,此事不可轻率啊!靖王爷囚禁了定国公,分明是给您设的局,现在敌强我弱,我等应当从长计议,实在不能硬拼!”刘霸海劝道。 “刘都尉所言甚是,靖王爷如今就是想让您急,此等关头将军一定要沉得住气。”吕天照也道。 “所以说,南靖和是打算何时问斩我爹?”凤云笙冷冷地看着在场的众人,然后把目光落在凤君华身上,“告诉我。” 凤君华怔了一怔,把目光别了开去,凤云笙又看了其他人,见他们一个个都不愿回答的样子,又道:“好,既然你们都不打算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打听!” “定在十二月三十,也就是两个月之后。”楼异撩起帐帘进来,挡着了凤云笙的去路,“我无意偷听你们的对话,只是想告诉你们新的营帐已经准备好。” 凤云笙没有理楼异所说的住宿问题,只是问:“真的还有那么多时间?” “我从不说谎。”楼异淡淡地道。 凤云笙微微垂眸,似是在想什么东西,然后抬起眸,对视着楼异的眼睛:“楼大哥,你可以用缩地之术将我爹他们带出来吗?”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荒谬,但现下,除了楼异能将凤翰霆他们带出来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了。 “当收到消息的时候,师弟就已经试过潜入大牢,只是定国公他坚决不肯离开。”端木珣黯然道。 “把我带过去,我一定会把爹劝出来的!” “这是令尊让我转交给你的信。”不知何时,楼异手中多了一封白色的信函,“令尊有言,若你想到牢中救他,就将此信交给你看。” “我不看!我什么都不看!”凤云笙“啪”的一声把楼异的手打开,“无论如何,即便我只身一人,我也一定会潜入大牢把爹带出来,无论他愿不愿意!” ------题外话------ 感谢13357178550投上宝贵的月票~ 然后从4月1号开始,更新字数改为5000/天,原则是绝不断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5章:温暖的心 说着凤云笙就越过了楼异,可就在她打算撩起帐帘时,只觉得脖子一疼,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楼异伸手托住就要倒下去的凤云笙,凤君华连忙上前一同扶住凤云笙,两人一同将她扶到床上安置好,楼异在座位的四周施加了“画地为牢”。 “抱歉,我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让她先冷静一下。”楼异朝凤君华道。 凤君华摇头:“阁下千万别道歉,您对凤家的大恩大德,凤家没齿难忘。若凤家能逃过这一劫,日后阁下有何吩咐,但凡凤家子女,定全力襄助。” “分内之事,不劳挂心。”说着楼异将信放到凤云笙的手里,“师兄,此处就留给你们将军住下,新的营帐在第二个营帐的右边,同样被我加以结界,你们可以安心住在里面。” 楼异所施展的结界是限制类的结界,也就是只有特定的人员能够进入那个区域,其余的人除非破除结界,否则是不可以进到里面去的。 “师弟,你要维持终日三个结界是否会消耗太大?我所住的那个营帐让我来施展即可。”端木珣担心道。 “师兄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楼异顿了顿,“另外,我将此处的事告诉了师傅,师傅送回的符鹤说三师叔很是挂念师兄,等此间事了,师兄若有时间,可以回去无极门一趟。” 端木珣点了点头:“都是师兄无能,都下山多年了,还要师傅担心。” 楼异微微摇头,这时凤君华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两个营帐已经足够我们这里的人住了。我和三弟还有狄姑娘住一个,其余人住一个即可。” 狄伽罗也点头:“没错,一个营帐住三四个人也很是宽敞,如今是非常时期,没必要那么奢侈,我也不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虽然狄伽罗这么说,但她是女的,凤君华说让她和凤云笙和狄伽罗一起住在同一个就可以,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大家多少有些清楚。 只不过大家都很默契地没问什么,也接受了她们的提议。 “将军那边,就有劳你照顾了。” 端木珣担心地看着凤云笙,在他的印象里,将军一直都是处变不惊,沉着冷静,他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像刚才那样失去理性。 “不必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凤君华也担忧地看着凤云笙,别说端木珣没见过凤云笙刚才那丧失理智的样子,就连她与云笙一同生活了十八年,也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毕竟在凤翰霆与巧莲的事的双重打击下,她实在很难在保持理性。 凤君华当然也很担心凤翰霆还有凤凌天他们的安危,还有她的娘亲,甚至还有凤如歌。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陷整个家族于不义的事情。 是因为被靖王爷要挟了吗?凤君华不知道其中原因,她只知道凤如歌此举间接害死了巧莲,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凤云笙今生是难以与她和好的了。 待男人们都离开了营帐后,凤君华便坐在床沿替凤云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独自站在一旁的狄伽罗看着凤君华的一举一动,不由地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凤君华点了点头:“是。” 狄伽罗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羡慕:“真好,如果我也有一个这样疼我的姐姐,那就好了。” “这孩子在北燕国的时候,承蒙你照顾了。”凤君华没有顿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诧异狄伽罗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的事。 “哪里,我也就帮了点小忙而已。”狄伽罗双手抱胸,“而且还是各取所需。” 凤君华顿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狄伽罗:“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与这孩子有什么协议,但我希望不要勉强她做一些她所讨厌的事情,比如说杀人。” 狄伽罗有些惊讶地看着凤君华:“也许你没见过她杀人的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绝对是有相当杀人经验的人才能有如此水平。” 她也杀过不少人,但比起凤云笙来说,别说是她,恐怕梵天里即便是公子,单论用兵器杀人,也要逊色她一筹。 这样的修为,狄伽罗不知道要用多少人的血才能培养出来,而这样的人居然讨厌杀人?不喜欢是可以理解的,但说到讨厌,这实在不能让狄伽罗理解。 “我知道她很强,但是这和她是否讨厌杀人是两码事。”凤君华把目光重新投到凤云笙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皱着的眉,“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是多么厌恶杀人这件事。” 狄伽罗看了看凤君华,又看了看凤云笙,她不太了解凤君华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 毕竟她与凤云笙合作,只是因为共同利益所致,她并没有与凤云笙深入交往的意愿。 凤君华也不欲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照顾着凤云笙,比起之前,凤云笙又清瘦了,而且那双手也是长满了老茧,已经不是女孩子应有的手。 明明我才是长姐,这些沉重的担子应该由我去肩负,可我却如此无能,无法保护弟弟妹妹。 想到这,凤君华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如果她能变强,变得足够的强大,那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她所想保护的人,三妹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爹和大哥是不是就不会身陷牢狱,二弟也不用下落不明。 如果她足够的强,凤家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此?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凤君华摇了摇头,她知道那不过是毫无作用的埋怨而已。 凤君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狄伽罗关于北燕国的事,只是见狄伽罗并没不打算透露,凤君华也没再问下去。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等凤云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凤云笙睁开眼,先是看了一眼守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凤君华,扫了一眼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狄伽罗,然后才看向自己手里的信。 她默默地打开手里的信,信打开是一封空白的信,凤云笙闻了闻纸上的味道,小心翼翼地下床将信凑近火烛里。 只见纸在火烛的热烤下,慢慢浮现出文字。 凤云笙认真地读着上面的字,里面凤翰霆告诉她不要想着去劫狱,他说他不仅是凤翰霆,他还是凤家现今的家主,更是南穆国的定国公,是世代深受皇恩的将门之后,若是他一逃,便是坐实了凤家的罪名,凤家几百年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他不能让凤家从此背上通敌叛国的骂名。 不仅如此,如果他逃跑了,难保陛下不会迁怒于凤家其他族人,如今受通敌一事牵连入狱的只有凤翰霆这一脉,其他凤家的人只是暂时在他们的宅子里被软禁起来罢了,为了凤家其他的族人,他也不能逃。 所以,除非是光明正大地离开那牢狱,否则他是不会离开那里半步的,如果他在监狱里看见她出现,那么他会选择先杀了凤凌天,然后自杀。 他还说,不要凤云笙再为凤家所困,不要再与南靖和斗下去,在这乱世之中,她应该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上隐居的生活,就这样不问世事,他说即便他今日牺牲了,但他相信千百年后,只要他是无辜的,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要她要学会为自己而活,不要再为他人所累。 凤云笙手收紧拳头,将信握成一团,她知道凤翰霆不要她去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没写出来而已。 凤家被捕,这显然是南靖和为了引诱她而设下的局。 或许那地牢里已经埋伏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前去。 凤云笙闭上眼,她自问若能以她一命换凤翰霆一命,她定会毫不犹豫。 但是,她也知道凤翰霆的执着和顽固,如果自己真的不顾一切地去劫狱,凤翰霆一定会照信上所说的去做。 那到时候自己能怎么样?用自己的性命反过来要挟他吗?那有用么?就算真的强行将凤翰霆带走,万一真的因此而让陛下迁怒其他凤家的族人,那到时候又当如何? 凤翰霆一定会内疚的,比起*上的痛,精神上的折磨更让人受不了,到时候即便凤翰霆是活着的,可他却是比死了还难受。 她怎能这样折磨父亲? 凤云笙将信烧了,看着那黑色的灰烬于空中飞舞,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笑颜。 小姐,您已经练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就算您是铁人也该累了吧,还是先歇一下吧。 二小姐,您、您不能说小姐是废物的,老爷说过不准有人这样说她的…… 鸡腿……巧莲要吃鸡腿……小六,给我一个鸡腿……小姐,你不许抢巧莲的鸡腿…… 好了,巧莲乖,等我回来了,就给你买很多鸡腿,也不跟你抢,好不好? 说好的哦……要给我鸡腿……不然巧莲就……呼呼…… 小姐,您没事吧,都洗那么久了,红豆沙、芝麻杏仁糊、还有栗子糕、奶白枣宝和桂花酿的酒糟丸子都要凉了呀。 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和以前一样,说这些东西是做给自己吃的,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您喜欢吃甜食的事。 小姐,我都说了要跟您过去,您就是不肯,虽然巧莲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把树皮和蚂蚁做成甜的…… 小姐,你觉得是巧莲做的红豆沙好吃,还是大小姐做的红豆沙好吃啊? 少爷,您这是不公平啊,人家也很久没喊您小姐了! 小姐,小姐…… 往日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一幕幕地掠过,凤云笙朝着那灰烬伸手,似是想要触碰那笑颜,可是她刚一碰到,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巧莲,你不是想吃鸡腿么,我还没买给你吃呢,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巧莲,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是你做的红豆沙好吃,还是大姐做的好吃么,我还没回答你呢,你不想知道么? 是她害了巧莲,如果不是巧莲顶替了她,巧莲就不会有事。 巧莲,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滑过她的脸颊,一滴滴地滴落在桌子上。 凤云笙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露出半点声音。 巧莲…… 卯时。 一大清早,凤云笙便醒了,她本来打算离开营帐去找端木珣,却发现自己根本离开不了。 想必是楼大哥给自己施加了类似“画地为牢”的术法吧。 也是,她昨天实在是太失常了,限制她的行动也是为了她好。 昨天她一晚没睡,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知道现在还没到需要绝望的地步,只要她不被南靖和扰乱,那么她一定能救出凤翰霆他们,同时让南靖和永无翻身之日! 南靖和欠她的,她一定要他百倍偿还! “你什么时候醒了?” 凤君华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拿下,走到凤云笙的身旁:“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没睡好,你连日来赶路已经很辛苦,要不还是回床上歇一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凤云笙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朝凤君华露出一个微笑,“大姐,替我将小珣他们叫醒,等他们洗漱之后让他们过来这里。” 凤君华看着凤云笙那抹微笑,心里更是难受:“三妹,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坚强的,若你想哭的话,尽管哭出来。” 凤云笙摇了摇头:“大姐,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没时间让我沉溺悲伤了,你去叫小珣他们过来吧,要是见到楼大哥,让他也顺便过来给我解了限制我行动的术法,现在的我很冷静,不会做出傻事来的。” 凤君华将信将疑地看着凤云笙,然后才点点头,离开了营帐。 “你大姐很担心你,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关心的人。”凤君华刚走,狄伽罗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我知道。”凤君华对自己如何,凤云笙自己最清楚。 “她的身体不好,昨天夜里我听到她的咳嗽声了,而且还很厉害,听声音像是肺肾两虚。”狄伽罗道。 “没想到你也精通医术。” 狄伽罗自嘲一笑:“说不上精通,只是略懂而已。毕竟懂易容术的人,多少懂些医术。” “那么依你看,我大姐的身体要如何才能调养好?” “你们那的端木珣是真正的神医,想必你已经拜托他给你大姐调理身体,我自问自己的医术可不敢在他面前耍大刀,就不去参和了。”狄伽罗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只是她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大姐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凤云笙自问自己嗅觉已经够好了,可是和凤君华一起这么久,却没有闻到凤君华身上半点不妥。 “恩,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就是觉得很奇怪,而且会让人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狄伽罗淡淡地道,“不过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毕竟这些天一直在赶路,会出现五感紊乱的情况也说不定。” 虽然狄伽罗这么说,但凤云笙却还是有些不安心,在经历那么多事以后,她的心是越来越脆弱了。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她珍视的东西,一样都不想。 正当凤云笙打算再详细向狄伽罗询问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时,帐帘被撩了起来。 “楼大哥。” “你真的想通了?” 凤云笙点头,楼异又道:“既如此,那我便将你身上的束缚解去。” 楼异一挥衣袖,凤云笙只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束缚被解开一样。 “现在你已自由,若有所需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 凤云笙摇了摇头:“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私藏敌国将领,光是这条,万一被人发现你定会不得安宁。” 虽然凤云笙相信卫承就算知道也不会处罚楼异,但是楼异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选择了帮端木珣和凤君华他们,若换做自己,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她未必能做得到。 “你们已经被罢官,所以我算不上帮助敌国将领。”楼异淡淡地答道,“既无他事,那我先离开了。” 说着楼异便打算离开,凤云笙却出口叫住了他:“楼大哥。” 楼异顿住脚步,回过头:“何事?” 凤云笙看着他,昨日她没有仔细看他,今日总算是能好好见一见。 这么久不见,除了消瘦了些许一样,他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一样的疏离淡漠,却在这之下藏着一颗温热的心。 她知道,楼异现在一定是知道自己就是凤云笙的事情,可他却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他最在意的魔族之事,也没有向自己问及半句。 明明自己的行迹这样可疑,明明那天的事那么多疑点,可他却一句话都不向自己问起。 他是不是已经能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说琉烨他们已经被无极门消灭掉了,所以他才不在意? 还是说,这是楼异单纯的温柔? 凤云笙不知道真实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很感谢楼异的不问,因为如果他问,她一定会向他撒谎,她不想向楼异撒谎,可如今她顾不了那么多。 她现在绝对不能被无极门的人捉走,她还要去救父亲,还要让南靖和付出百倍的代价。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会去无极门做个了结。 “多谢你,楼大哥。” 她现在,唯一能对她说的,就是“多谢你”这三个字。 楼异微微一怔:“不必。” 那人声音如昆山玉碎,又如九重天外的云烟,冰凉而又飘渺,那人眸光皎皎如明月,清冷如冰雪,他的淡漠疏离,仍如初见。 第26章:那根线 说罢,楼异便离开了营帐。 “他就是那个楼霍将军的三公子?” 狄伽罗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凤云笙点了点头:“是。”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杀了他的父亲啊,怎么他对你一点都不像对待杀父仇人的样子?”狄伽罗好奇道,“还是说,楼霍其实不是你杀死的?” “楼霍是我亲手杀死的。”凤云笙斩钉截铁道,“至于楼大哥为何不迁怒于我,多半是和无极门的门规有关系。” “哦,对了,他还是无极门的弟子,好像还是掌门的入室弟子呢。”说到这,狄伽罗不免想起那个曾经风云一时的白笙,“说起那太微的入室弟子,就难免让人想起白笙。当年的白笙可是风光无限,只是到最后还是得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 “你好似很了解当年的事?” 狄伽罗笑着看向凤云笙:“了解算不上,只是有些兴趣,多了解了一下她的事情而已,毕竟她可是我唯一所崇拜的女人。” “你崇拜白笙?”凤云笙有些惊讶。 “很奇怪么?像她这样厉害的人,很容易让人崇拜吧。”狄伽罗顿了顿,“不过女人或许真的不要太强的好,太强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她盯着凤云笙,戏谑道,“我看你也很强,小心也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哦。” 凤云笙并没有理会她这些话,只是问:“你都知道白笙什么事?” “怎么,你好像也对白笙很有兴趣?莫不是你们都有个笙字,所以就感兴趣了?” “正如你所说,像这样传奇般的女子,谁都会感兴趣吧。”她答道。 “恩,你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知道她的事也不多,大多都是江湖上的传言,就是那些什么天才啊,容姿绝代之类的。不过有两件事却是我比较辛苦打听到的。” 狄伽罗顿了顿,“其一,听说当年白笙曾经引发过无极门的雪崩,具体的原因不明,但无极门对这件事十分忌讳,不许弟子多提。其二,我听到过一个关于白笙为何会死的传言,那就是白笙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说到这,狄伽罗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虽然这些年来无极门一直将白笙的死视作门派秘事,但这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风声漏出来。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听说当年白笙曾被无极门私下追捕过,就是白笙是被人害死的,而且还是被她的同门亲手杀死的。” 凤云笙微微皱眉:“这种说法有依据吗?” “所谓的依据无非是通过无极门对她死的态度来推测的,那明显是遮羞的态度,当然也有说白笙很可能是太过急功近利,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导致溢血身亡,不过我觉得后者是那些妒忌白笙修为上成就的人所编造出来的,所以就没去信了。” 狄伽罗的那个虽然只是推测,不过也有些道理,而且琉烨曾对她说,他们也不知道白笙已经死了的事实,那就是说按当时来看,白笙不应该死才是。 那就是说,当时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无极门追杀白笙,白笙反抗,所以就死于前来追捕的同门手下。 这和爹给她的那只乌黑的笛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就在凤云笙沉思之际,端木珣等人也来到了,凤云笙看着来人,暂时收起了思绪。 凤云笙看了一眼众人:“昨天是我失态,让各位担心了。” “看来将军已经想通了。”端木珣道。 凤云笙点点头:“不错,既然南靖和有心利用定国公布局来引诱我上钓,那么他必然不会轻易动定国公的生命。” 虽然凤家其他人的生命会如何她不知道,但凤翰霆的安危暂时还是能够保证的,“而他专门挑‘通敌叛国’这个罪名,而且还弄了伪造的文书,无非是想待我拿着罪证去揭发他的时候,他好有退路和说辞。” 如果说,凤翰霆的通敌叛国文书是伪造的,那么他的那些同样可以是伪造的,而且自己现在已经是“逃亡”状态,属于背叛了南穆国的行为,在这点上就输了南靖和一截。 虽然他们可以辩解,但眼下南宁允病重,虽然是由太子监国,但是恐怕南靖和已经在想办法架空太子的实权,凤云笙甚至认为南宁允突然的病也是由南靖和一手操作。 若真是如此,那南靖和的意图很明显。 若这一切真如她所想,那么南靖和问鼎帝位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这时间,不会太多。 凤翰霆执行问斩的日期在两个月之后,可她真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吗? 没有,她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因为她不能让南靖和夺得这帝位。 既然南靖和要和她斗快,那么她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更快。 凤云笙向端木珣等人询问了她不在南穆国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端木珣详细地告诉了她之前关于南靖和对付他们的事,还有关于南穆国最近的动静。 原来在一个月前,南宁允就突然得病,对外声称是感染了风寒,但很快他的病情就加重,太医说要他静养,于是南宁允任命太子为监国,暂时打理朝政。 之后才过了大半个月,就出现了凤翰霆的案子,关于这件事,他们昨天暗中打听了一下,民间似乎并不相信凤翰霆会这么做,而太子也认为凤翰霆是被人陷害的,只有南靖和力主其有罪,所以这也是凤翰霆他们的问斩时间安排得这样后得原因。 太子已经下令务必在问斩之前彻查此事,但凡在问斩之前能够提出一丝半点的疑点,这个问斩都会取消延后。 听到这些话,凤云笙稍微安慰疑点,总算父亲如此辛勤为这个国家,也并不是得到全然冷漠的待遇。 而南靖和,虽然没有确实的情报,但但看他对雁门关、平阳的处理,就知道他正在将自己的人布置到各个关节处,其中目的,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这路人,也仅仅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已,对于民间百姓甚至太子而言,南靖和还是那位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靖王爷。 要想扭转他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可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平阳。凤云笙虽然有心与南靖和对抗,但是她现在没有半点兵马,根本不能与其抵抗。 虽然雁门关里面的士兵大多数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她难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一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是反了,那么与他们联络,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而且不是万事俱备的时候,她也不想那么快动用雁门关这张牌,毕竟有这张牌在,南靖和那边会放松一些。 对比起雁门关的情况,平阳城才更让凤云笙头疼。他们是不知道,平阳那里头她是倾注了多少心血在里面,这个是她最后的基地,是能够反败为胜的地方。可现在这个地方也被南靖和夺去了,这实在是将她逼到了绝路。 不过高校尉那边没有回复,凤云笙倒是觉得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毕竟如果高校尉已经投敌,那么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将端木珣等人一网打尽。 高校尉选择不回复,或许是因为城中把守严密,他怕打草惊蛇,这方面倒是反过来告诉他们现在平阳固若金汤,或许是里面的士兵大都归顺了南靖和,总而言之就是情况不容乐观。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高校尉根本没有收到端木珣的联络,那只传信的鸽子可能被人半路截下。 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凤云笙都要去确认,现在她要和南靖和抢时间,那么就意味着不能瞻前顾后,就算明知前面有埋伏,也得去探一探这坑的深浅。 唯有确定了平阳的情况,她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说完这些之后,凤云笙将端木珣单独留了下来,让其他人先到另一个营帐里。 “你单独将我留下,可是想问关于内应的事?” 凤云笙点头:“恩,这是其一,最近你可有与他们联系?” 在北燕国的时候,凤云笙是没有动用内应的资源,这是为了留个心眼来防卫承的。不过凤云笙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还是暗中去将这几个人找了出来,并且帮助那他们站对了队列,此番应该能够加官进爵。 “我只与南穆国的其中一人有过联系,其余的一概没有。” 本来凤云笙他们一开始是没想过要在南穆国里也布下探子,但是既然有南靖和这个担心,端木珣自然没有凤云笙的吩咐,也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而他现在能比较快的知道南穆国内的情况,也是依靠那个探子。 “此人可靠吗?” 端木珣点头:“他父母是定国公救下的,得知凤家的事很激动,还曾想过去劫狱,还是我给阻住的。” “此人太不懂得控制情绪了,他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做掩护?” “他在上京里开了一个米店,每天就和三教九流打听消息。” 在上京,对朝廷的政令、时局变化都比其他地方掌握得更快,在这个没有电话和网络的年代,这个时差可是很大的优势。 “二哥那边可有消息?” 端木珣摇头:“没有。” 没有消息,或许对于现在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不用担心凌锦,他这样狡猾,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凤云笙点点头,现在她除了相信自己二哥以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西璃国那边还是一直没有动静?” 端木珣点头:“嗯,至少没有什么大的消息传来,需要我去联络那边的探子吗?” “暂时先不要,等我们这边安定下来了再说。” 本来凤云笙还在考虑能不能利用那个男人的手来对付南靖和,虽然她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为了凤家,为了父亲,她愿意。 她甚至有一刹那的念头闪过,只要那个男人能够帮她将南靖和整垮,她就嫁给他,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懦弱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是她。 南靖和这次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会对凤翰霆他们下手,但是用这样双重的罪名,而且里面还牵涉到凤如歌,这就是她始料未及的。 而且还有巧莲,她怎么都没想过,会将巧莲牵涉其中。 在她代自己嫁给南靖和的那时候起,她就应该有所警惕,她应该将她救走的。 凤云笙摇了摇头,现在再想这些已经太迟了,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懦弱,无论是南靖和还是那个男人,她都不会让他们伤害自己所珍视的人。 她也不需要那个男人的帮助,她可以解决这次危机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更何况,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且即便南靖和千算万算,他也绝不会料到一件事。 等端木珣说完这些事情后,凤云笙将她在北燕国里所发生的事情,除了木易和狄伽罗的真实身份外,其余的事情都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可知道,卫承那个负责与南靖和联络的朋友,燕王的心腹,到底是谁?”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件事,是她离开北燕国之前,卫承亲口告诉他的,不仅是这一件事,卫承还亲口告诉她另一件事情。 当凤云笙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那个缠绕在她心上多时的谜团终于解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卫承要千方百计的与自己合作,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在他问鼎北燕国帝位时的必要人选。 不仅如此,很多关于北燕国的事情,她都心里有底了。 为什么燕宫里会有卫钰莹和南宁允那样的传言,为什么铁塔木会提出尊儒的思想,为什么卫承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获得这样大的助力,为什么卫承会如此憎恨卫家和慕容家的人,为什么卫承似乎天生就懂得戴上面具做人,为什么卫承会如此执着帝位。 不仅是北燕国的,甚至是南宁允的某些行为,她都明白了。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误会了他们的陛下。 原来,他一直逼凤家出征,不是不信任的表现,而是刚好相反,正因为十分信任,所以才会逼他们手握兵权。 他让凤家与司徒家联姻,是因为要保护司徒家,因为司徒家与他们凤家一样,深得陛下的信赖。 而南宁允,他所谓的一直坚持立长不立贤,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太子做考虑,而是因为他希望促成今天这个局面,这个南靖和打算谋反的局面。 没错,今时今日,这一切,都是南宁允所布下的局,是为了给那个她报仇雪恨。 同时,也是为了让他和自己唯一心爱的女子所生下来的骨肉,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自己皇位。 因为,卫承就是南宁允当年与卫钰莹所生下的私生子。 尉迟嘉琳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卫承特地让人告诉她的,他告诉她,只要将这段往事揭出,燕王就会顾忌慕容倾的身份,甚至嫌弃她,即便让她入宫也绝不会得宠,甚至会打消让她入宫的念头。 所以尉迟嘉琳就这样在燕宫里散播卫钰莹和南宁允从前有私的消息,可在她以为一切都会如她所愿的时候,她却不知卫承早就对燕王说了,取 从五年前起,卫承和南宁允便一直寻找合适的棋子,并且默默地搭建着这个舞台,而一开始,在马贼那件事开始时,就是他们宣布这场棋局正式开始的时候。 南靖和,不过是这场棋局里的一颗棋子,而她也不过如此。 不止是他们,就连南宁允和卫承,同样也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不惜以性命为代价。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达到他们最后的愿望,让所有的事情都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来展开,为了能够统一这个天下。 当然,这其中不是没有变数,而且还不少,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的方向就是朝着他们所想的走去。 这一切,卫承自然是没有告诉她的,但是她自己能够联想得到。 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不想处身于这漩涡之中,但是为了她所珍视的人,她只能好好扮演好这个棋子的角色。 因为只要她出错了,这盘棋就会毁了。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些,凤云笙还是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比如为什么要打伤凤翰霆,为什么那个男人在当时要针对凤家? 她觉得,还是缺少了一根线,一根能够将所有事情串起来的线。 那根线,到底是什么? 第27章:进牢房 端木珣听到这些的时候,饶是一直淡定的他也十分震惊,而且他很同意凤云笙的分析,而得出这个结论,对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他们不必担心卫承会反口复舌,只要卫承还是北燕国的皇帝,那么南穆国的安危至少能得到保障。 而他们,也相当于多了一个强大的同盟,只是现在北燕国内部乱得很,只怕卫承是无暇顾及其他了。 这些事,凤云笙还不敢告诉其他人,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知道这样的事,无疑也是多一分危险。 毕竟,自古乱世称帝的君王多数是心狠的。 “小珣,我大姐的身体如何了?” 今天听了狄伽罗的话后,凤云笙不免更加担心凤君华的身体,端木珣神色平淡:“大小姐的体质很奇特,我试过好些方法,似乎都对她没有太大作用。” “竟然连你也棘手……”凤云笙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对了,狄伽罗告诉我她好像在大姐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你能察觉到吗?” 端木珣怔了一怔:“狄姑娘是这么对你说的?” “怎么?难道有什么事?”凤云笙有些紧张。 端木珣摇头:“不,只是师弟也曾经告诉我,他说也觉得大小姐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奇特气味,而且是说不上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很奇特,而且闻着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我却闻不出来。” “狄伽罗也是这样说的,那就是说她和楼大哥闻到的气味是一样的。”凤云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还有其他人能闻到么?” 端木珣摇头:“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和我提起。”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能闻到,可其他人都闻不到?”凤云笙用食指和拇指托着下巴,而且作为半魔体质的她都闻不到,这就更奇怪了,“他们两个人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而且正是这点共通之处导致他们能够察觉到大姐身体上的味道。只不过楼大哥之前也见过大姐,可那时候却没有听他提起这件事。” “师弟说是近这两天才察觉到的,之前他也一直没有发现。” 如果说是什么酸臭汗味,她的鼻子不能比他们更灵敏至少也能持平,没理由他们闻得到她却闻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大姐,答应我,不要让她有事。”凤云笙语带恳求道。 端木珣郑重地点头:“我尽力。” 既然说到凤君华的问题,凤云笙不由得问道:“小珣,你和我大姐这些天来相处的如何?” 端木珣垂下眸:“我和大小姐只是朋友而已。” 凤云笙也没奢望端木珣能和凤君华一蹴而就,能成为朋友也不错,至少前进了一步。 “凌玉,我是不可能和大小姐在一起的,之前不可能,现在也不可能。” “为什么?别告诉我是什么你寿命剩下还不到多少天的问题。” “不是这个原因,”端木珣顿了顿,“不过也差不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云笙不解。 “没什么,总而言之我不会和大小姐在一起的,你也不必白费心机了。”端木珣顿了顿,“而且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你还是快点决定,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平阳。” “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你现在回去就通知天照收拾行李,此行我和他前去。” 端木珣说的对,现在还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就算是五花大绑也得把端木珣绑起来送到凤君华面前。 “那我呢?” “你留下来维持这里,万一我和天照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端木珣点头,这个分配他没有异议:“那你万事小心。” “恩,你看能不能帮天照做个人皮面具?” “我对人皮面具并不精通,让那位狄姑娘做可能会比较好。” “恩,那我拜托她做吧。”凤云笙顿了顿,“对于狄伽罗和木易,虽然他们现在是帮我们的,但还是多留一个心眼,毕竟我们只是因利而聚。”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端木珣道。 “好,那就各自准备吧。” 入夜,狮驼岭某处。 碧水间,有一个半月形的平地,其上站着三道颀长的身影。 “尊上,云笙小姐已经安全与端木珣等人汇合。”夷鹳站在琉烨的身后,看着那道玄色身影,写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琉烨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之前夷鹳就一直向他汇报着凤云笙的行踪,所以他对她的情况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尊上,既然云笙小姐已经回来了,那么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开始动手?” 站在夷鹳左侧的赢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之前因为凤云笙的事情,尊上一直按兵不动,之前明明人间的结界已经被他们毁得七七八八,可现在这一耽搁,无极门的人又趁机将其修补回去,相当于他们之前的工作白费了。 虽然下面的人以为尊上是去幽冥鬼蜮寻找圣物的线索才下令暂时停止攻击,但赢溟很清楚,实际情况是琉烨不想因为他的行为而影响到凤云笙的计划而已。 “再等等。”琉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那金色的瞳孔里也映照不出什么感情。 “尊上,两万魔兵已经集结好,只待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攻上无极门夺回我族圣物,以无极门的血祭奠魔族英灵,一切当以我魔族为重啊!” “本尊一向都以魔族为重。”琉烨转过身,淡淡地看着赢溟,“你可知,本族圣物根本不在无极门那里?” “什么?!”赢溟诧异地看着琉烨,然后他看向一旁神色淡定的夷鹳,便知道他是一早知晓此事。 “赢溟,你以为尊上让魔军暂停攻击,只是为了云笙小姐吗?”夷鹳道。 赢溟诚实的点了点头,他真的一直都这样以为。 夷鹳摇了摇头:“你错了,尊上让魔军停止攻击人界,一来是为了保证‘域’之间的稳定,让幽冥鬼蜮不至于发生什么情况,而魔尊此番前去幽冥鬼蜮,正是为了查明圣物所在。” 之所以认为幽冥鬼蜮那里会有天狼族的圣物——血屠,那是因为云厉刚回到魔界那时,还未被流放到冥川之前曾告诉过琉烨,他与白笙曾到过幽冥鬼蜮一趟,并在那里发现了圣物的秘密,他和白笙还约定两人就在那里汇合。 只是后来他被强行带回魔界,所以不能如期赴约,而当时的白笙手里可是握有天狼族和无极门的圣物,而之后白笙不知为什么死了,如果说有可能存在血屠线索的地方,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幽冥鬼蜮。 “莫非是不在无极门那里?”赢溟问。 “不错,本族圣物根本不在无极门那里。” 其实这件事,琉烨是一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去幽冥鬼蜮这一趟来发现,只是他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夷鹳以外者知道。 而他真正去幽冥鬼蜮的目的,是为了查明云厉当年还没说尽的话,当时云厉一踏入魔界,就被几位长老施法要送进冥川,他能告诉琉烨的信息有限。 当时云厉是在说到当年他与白笙就是在幽冥鬼蜮里发现圣物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还没说完就被送到冥川了,留给琉烨的只有几个关键词,其余的只能等琉烨自己去发现。 只是琉烨去了这一趟幽冥鬼蜮,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线索,除了顺便探望了一下极地之火的制造者——极地火龙以外,就没什么收获了。 琉烨现在还不知道,要在幽冥鬼蜮里获得圣物的线索,是需要条件的,只有达到这个条件,才可以获得这个宝贵的线索。 而他,只是达到一半而已,需要另一个人去达成另一半的条件。 “尊上,既然圣物不在无极门处,那到底是何处?”赢溟又问。 “就在凤云笙的体内。”琉烨淡淡地道。 他之所以能够准确知道凤云笙的位置,就是因为凤云笙体内的血屠。 他不仅是魔界之主,还是天狼族的现任的统领,每一代经过仪式洗礼的天狼族统领,都是与血屠心灵相通,能够感知到血屠的存在。 只是这个秘密,是由每一代统领代代相传,除了他们,谁都没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竟然是在她的身体里?!”赢溟惊讶地看着琉烨,“若是如此,我们应该如何取回圣物,莫非要把她杀了?” “不需要,血屠在她体内只会有益无损,就暂且让它在她体内多留一段时间,本尊随时都可以将它取出。” “为什么?”赢溟不解,琉烨停战的决定已经开始让下面的觉得不满,既然知道血屠就在凤云笙体内,为什么还要等? “本尊如何行事,何时需要向你交代了?”琉烨的声音依旧没有波动。 赢溟一怔,低下头:“属下只是担心下面的不懂事。” “血屠受损,需要云笙姑娘再滋养一段时间方可,这也是为何尊上要老朽保护她的原因。”夷鹳适时地开了口,“血屠乃我族圣物,如今受损定会让军心不安,所以尊上才一直没告诉你们知道。” “血屠竟然受损了?”赢溟从来没想过圣物竟然受损了,如果是因为这个,倒是能解释得通琉烨的一切行为,“原来如此!是属下鲁莽了,尊上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琉烨没有说话,赢溟又道:“尊上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琉烨点了点头:“看好紫凝,不要让她再找凤云笙的麻烦。” “是!” 赢溟离开后,琉烨瞥了一眼夷鹳:“鬼相其实不必替我解释。” 夷鹳摇了摇头:“若不解释,只怕真的会军心不稳。”夷鹳顿了顿,“之前有魔兵回报,说看见熙寒与魅罗交谈。” 琉烨没有说话,这时夷鹳又道:“属下知道尊上的顾虑,但其实以我们之力,要帮云笙姑娘并非难事。” 凤云笙的敌人是南靖和,只要杀了这个人,似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若连这样简单的事也无法靠她自己解决,那她就不配做本尊的妻子。”琉烨道。 “但是若以人类寻常之法解决,只怕还需要耽搁些时间,而……” “行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琉烨打断了夷鹳的话,“此事本尊自有分寸。” 夷鹳知道琉烨开始不太高兴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那云笙姑娘那边属下是否还要暗中保护?” “你认为呢?” 夷鹳想了想,刚才尊上是说要云笙姑娘自己去解决这件事,那答案应该是:“不用?” “当然要。”琉烨白了夷鹳一眼,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懂得自我保护,杀起人来就横冲直撞,在北燕国那时候,要不是让夷鹳暗中护着她,她都不知道要死几次了。 “可是以属下在北燕国的观察,云笙姑娘做事很有分寸,往往遇到险境都能够化险为夷,而且她不仅剑术了得,其他的武技也相当厉害。再说她身上流有一半的魔血,即便魔气被封印了她的体质也是优于人类,而且如今她回到南穆国,应该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所以属下觉得……” “你觉得什么?觉得她很强,不需要人保护?”琉烨冷冷地看着夷鹳,“夷鹳,本尊的话何时容你置喙了?” 夷鹳一怔:“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属下希望待在尊上身边,毕竟尊上您……” “行了,本尊无需你担心,你替我好好保护凤云笙就可以。”琉烨转过身,“你下去吧。” 夷鹳不敢多言,应了一声“是”就离开了。 琉烨抬起左臂,看着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只是那手掌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焦黑色的斑点。 魔力消散吗…… 他的眸光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将手垂下,朝挂着画像的方向望去。 次日清晨,北燕国军营。 “副将军,此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将军!” “这些是属下配置的伤药,这些是内服的,这些是外用的,具体分什么情况用,天照知道的。” “三弟,这是我给你们干粮和水,此行前路不和如何,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要先回来,千万不要硬拼。” 临行前,一众人都在营帐里叮嘱着凤云笙和吕天照,凤云笙将东西一一收进领域内,然后道:“你们不用担心,此行只是试探平阳的情况,我和天照会有分寸的。” “你每次都说会有分寸,每次都弄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凤君华显然对凤云笙的保证不太信任。 凤云笙向端木珣投以求助的目光,端木珣便出声道:“即便如此,将军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也达成目的。” “是啊,每次都化险为夷,可是每次都要人提心吊胆,每次都领了一堆的伤回来!” 凤云笙咳嗽了两声:“我从小不是伤口特别容易愈合嘛……” 凤君华见凤云笙毫无悔意,突然就更加生气:“容易愈合就可以随便受伤的吗?!” 凤云笙不敢说话,只是看着端木珣,端木珣心领神会,便道:“好了,将军这次会有分寸的了,而且有天照在一旁,也不会容将军乱来。” 说着端木珣看向吕天照,吕天照立刻点头:“对,末将一定不会让将军乱来的!” “你们就继续姑息她吧,本来这事就不该她去的。”凤君华别过头不去看凤云笙。 凤云笙有些无奈,端木珣连忙道:“时候也不早了,是时候该出发了,逸尘已经在营外准备好了。” 凤云笙的坐骑乌骓逸尘,这种国宝级的好马,自然是被端木珣他们也带了出来。 之前凤云笙一直没有什么机会骑她的乌骓,若这次要完成她心中的构想,那就会常常骑到乌骓了。 一番道别后,他们总算是启程了,楼异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去送他们,倒是他的爱马夜照玉狮子——光越,对凤云笙乌骓的离开十分念念不忘。 没办法,一只是母的,一只是公的,而且还是郎才女貌,在一起也有点时间,难免会擦出点火花。 顺带一提,公的是逸尘,母的是光越。 当然马的心思他们人是不了解的,只是当逸尘走后,每当楼异去见光越时它都是病恹恹的,看见它以前最喜欢吃的黑豆也不怎么吃的下去了。 虽然楼异想找端木珣给光越看看病,但端木珣只会看人,对于马的问题,他也是一概不懂。 凤云笙打扮成公子哥的模样,吕天照打扮成她的跟班,两人赶了两天的路,便来到了平阳城附近,由于他们两个都戴了人皮面具,倒是没有人能认出来。 平阳城。 “让开让开!” 凤云笙和吕天照刚进城,便看到一队穿着南穆国士兵衣服的人马押运着什么东西出城,一车一车的,上面盖着黑色的布,让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凤云笙和吕天照对看了一眼,找了个茶寮坐了下来。 “今天又从军营那边运东西出城了,自从新的县主上任以来就天天往外运东西,这都运了好几天了。” “可不是嘛,而且每次都弄得特别神秘,去打听一下是什么东西都要被人抓起来,这都是什么王法啊。” “就是,我看我们这新任的县主可不是个善茬,希望别向隔壁县那样有喜欢虐人的怪癖就好。” “应该不会吧,据说这韩正是靖王爷举荐的。” “你怎么知道是靖王爷举荐的?靖王爷还会管我们这种小地方?” “我是听我堂哥说的,他在皇宫里混了个差事。” “你堂哥在皇宫里混的是什么差事,莫非是太监?” “哎呀,这样的话你自己心知就好了,我堂兄家小时候没钱嘛,这不是没办法嘛。” “原来还真的是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真好奇他们这是运什么东西,好像都是运回上京?” “不是吧,我听人说是运去雁门关的。” “哎,你们在说这军需吗,可千万别再聊了,万一被那些官大爷听到,可得进牢房的。” “切,不就说说嘛,又不是要抢他们的,现在的平阳可不比以前好,以前想说什么都行,现在啊,啧啧。” 茶寮又恢复了平静,凤云笙和吕天照又坐了一会,见他们不再谈论军需的事情,便放下铜钱离开了。 第28章:我是凤云笙(1) 之后凤云笙和吕天照在平阳转了转,在不同的客栈、茶寮这些容易打听到情报的地方都做了停留,但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直到逛到天黑时,凤云笙决定潜入军营与高校尉碰个面,她让吕天照在客栈里等她,要是两个时辰后还没见她回来,就按照她所留下的暗号去寻她。 入夜,军营。 乌云盖住了月色,整个军营都被黑夜笼罩着,比起雁门关那种真正的军营,平阳城的军营显得不仅小了许多,而且格局也不一样,说这里是军营,倒不如更像是某个权贵的侍卫军。 凤云笙一身黑色夜行衣,迎风立在树顶上,看着下方的巡逻士兵,又扫了一眼守在门前的两个壮汉,足尖轻点,跳到了一旁青砖青瓦的屋顶上。 她轻轻移开青瓦片,这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布局,不过没有文房四宝,里面摆着几盆花草,还摆了一张床,似乎房间的主人经常在这里过夜。 而此刻,在这个房间里坐着一个男人,此人正是高校尉。 高校尉身着一身便服,正坐在桌案上看书,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这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着仆人打扮的中年人。 “老爷,这是夫人给您熬的安神汤。”说着那仆人便将汤色黝黑的安神汤端在高校尉的面前。 “放下吧。”高校尉说,“老周,你回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她不要再亲自操劳这些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就好。” “老爷,这些话我都和夫人说过了,只是夫人惦记您的身体,所以小的也没办法啊。”说话间,老周将一张折叠得只有掌心大小的纸条交给了高校尉。 “好了,你先出去吧,待会再过来把碗拿走。” “是。” 老周说着就退出了书房,只见守在门口的两人对他循例地搜了一下身,见没什么问题才让他离开。 这老周的声音,凤云笙有些印象。 而且他那张脸,虽然看不全,但那和她认识的“老周”也很是相似。 莫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凤云笙心下摇了摇头,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高校尉的身上,只见高校尉打开信纸,读着上面的内容。 要是换做别人是肯定无法知道这信上写了什么,不过凤云笙有血统加成,所以除去被高校尉身体挡着的那部分,她都能看得到。 ……今韩又将五百……出去……难有时机……大人……如何行事…… 高校尉拿着纸条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似是在考虑对策,过了好一会,他才坐下,用牙齿咬破了手指,在纸的背面写下了八个字。 不能再等,明晚动手。 他将纸条叠好,然后将药汤倒在花盆里,不多时,便见刚才的老周进了来,高校尉将纸条交予了他,老周把纸条藏好后才端着空了的药碗离开。 就刚才的情况来看,高校尉很可能是被韩正软禁了,而且根据纸条上的信息,她也大概知道为什么高校尉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凤云笙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人,见那两个人对自己的存在毫无察觉,才将事先写好的信条折成纸飞机朝高校尉的头顶掷去,高校尉大惊,沿着纸飞机的方向看了过去。 高校尉不认识这张脸,不过他认为这个人肯定不是韩正的人。于是他立即打开信条看着上面的内容,发现来人竟然是他们的将军! 这次有救了! 凤云笙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意思是要他镇定,不要露出什么破绽,高校尉心领神会,立刻收敛了溢于脸上的表情。 然后凤云笙又将两包用不同颜色的纸包起来的药粉扔了下去,高校尉将药粉收好,对凤云笙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完成任务。 片刻后,客栈里。 一看到凤云笙回来,吕天照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如何,买卖谈得怎么样?” “买卖”是代表“打探消息”的暗号,凤云笙点点头:“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商定细节。” 凤云笙用手指在茶盏里沾了点水,在桌上补充道:申时,按计划行事。 吕天照点头,凤云笙用手擦去桌面上的水迹,然后凤云笙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明天到来。 次日申时,军营里。 到了吃饭时间,军营里开始冒出袅袅炊烟,那些训练了一天的士兵都放下兵器坐下来吃饭。 每一个士兵都大块朵硕,吃得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有半数的士兵倒了下去,剩下半数的士兵里也有好大一部分人茫然不知所措,只有小数的人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个情况一样。 不过那些面不改色的人并没有站出来说话,而是观察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的反应,直至确定这些人里没有任何人打算去帮那些倒地的士兵,而是都在商量起怎么逃走的话题后,那些人才站了出来,跟他们说明情况。 “大家不要慌,这一切都是将军和高校尉联手布下的局,我们先把韩正带来的那些人绑起来拖到营帐里!” 那些人一听到“将军”两个字,都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很快他们把那些倒在地下的人全部绑好拖到营帐里去,并且迅速控制了西边的军营。 而与此同时,在东边的军营里,吕天照也已经将韩正一家控制住,凤云笙救走了高校尉,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高校尉等人一直都被韩正被迫服下“散功散”,就是那些他们必须喝下的安神汤。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能力去反抗韩正,而且即便他们有能力,但是在凤家和凤云笙他们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选择反抗,他们也会被朝廷列为叛逆对象,这样就侧面坐实了凤家有谋逆之心! 所以他们只能任由韩正将他们软禁在这军营里头,而韩正一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养在军营里的鸽子都杀了,根本连传信的机会都没有。 不仅如此,韩正他们还很狡猾,高校尉他们是直到韩正带着人马进了平阳城后,才知道对方来的目的。 当时高校尉本打算还能刺探一下情况做下内应,却没想到在第一次的宴席里,韩正就不动声色地对他们所有人下了药。 韩正夺取主权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藏在平阳城里的军需运出去,第一轮是运火药,现在是运着改良过的枪戟,接下来他们准备运的是毒雷。 毒雷的厉害高校尉很清楚,所以他不能让韩正他们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这才想着不顾一切地和他们一搏,没想到凤云笙这个及时雨赶到,他们才可以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将形势逆转。 南靖和首选将火药运走,想来是因为陈谋对火药的评价才会这么选择,幸好当初她没有动用过毒雷这样算得上生化武器的东西,否则南靖和肯定第一时间是把它们给运走。 而且没有防毒面具,毒雷就是个得看风向的用具,远没有改良过的枪戟有用。 凤云笙并不打算立刻杀死韩正,而是先将他软禁,毕竟他目前而言对她来说还有点用处,至于他那些手下,凤云笙全都压到地牢里,同样给他们喂了“散功散”。 火药对凤云笙而言很重要,在和高校尉讨论了一番后,她决定由吕天照带队,派一队精兵去追回这些军需。 平阳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她要尽快将东西都追回来,这段时间她得肃整平阳,将一切不知根知底的闲杂人员全部驱除。 她知道这样对那些人无辜的人来说可能很不公平,但是为了将间谍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她只能这么做。 凤云笙让人给端木珣他们带了一封信,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将雁门关夺回,准备和南靖和一决胜负。 入夜,豫城,忘忧阁内。 雅致的房间里,杳无烛火。 宽大的檀木屏风后,酒气四溢,桌案上熏香袅袅,伊人一袭妃色纱衣,凭栏浅卧。 “难得白老板今晚邀约,不知所为何事?” 来人一袭墨色长袍,携一身淡淡的花香而来,屏风后的白玲珑将酒杯搁下,魅声道:“靖王爷,你可知公子对您最近的行为不太满意?” 南靖和顿住脚步,如玉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哦?本王与你家公子河水不犯井水,又怎么会惹他不满?” “王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挟持了凤家,还将凤凌玉逼到上绝路,这都让公子好生不满。” “这真是冤枉了,本王以为你家公子也是打算用凤家来要挟她,本王只是当了这个黑脸而已,这不是给你家公子省心了吗?” “呵呵,公子的性格如何,想必王爷是清楚的。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对凤凌玉下手。”白玲珑在说这话时,眼里明显露出了浓烈的杀意,“而且靖王爷似乎也做了多余的事,你说是不是?” “你是在怪我将凤云笙的真实身份宣告天下,让你家公子对她更加着迷?” 何止更加着迷,简直是疯了!当公子知道凤凌玉原来是女的时候,白玲珑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毁了公子! “既然靖王爷知道,玲珑就不多说废话了。”白玲珑站起身看着藏在黑夜里的身影,“不瞒您说,公子已经知道你和玲珑私下接触过的事,公子已经给玲珑下了死令,要我杀了你。” “呵呵,那白老板的意思呢?”南靖和依旧没有丝毫的惊慌。 “公子的意愿便是玲珑的意愿。”白玲珑答道。 “那好啊,白老板现在就出手吧。”南靖和笑道。 “你以为玲珑是和你说笑么?” 话音刚落,便见从暗处里迅速窜出的五道人影,他们行动快如鬼魅,眨眼间便贴近南靖和的身侧,用匕首架住了他。 “恩,看得出来白老板并不是在开玩笑。”话是这么说,可南靖和却没有去看这些人的欲望,脸上依旧挂着恰好好处的微笑。 “以他们的修为,按理来说是无法伤到您的性命,只是这些匕首上都淬了毒,那可是公子精心为您准备的毒,天下独一无二哦。”白玲珑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南靖和的眸光微微一变,但瞬间又恢复如常:“白老板对本王说这些的用意何在?” 白玲珑掩面一笑:“呵呵,难得有靖王爷也不知道的事情,玲珑真是觉得荣幸。” 南靖和静静地看着白玲珑:“你,是想确定本王的用意吧?” “不错,”白玲珑眯起眼,那周身的妩媚瞬间化作冷厉,“我已经知道,那天你对我说你的心上人是谁了,那个人就是凤云笙,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南靖和依旧温言浅笑,“你不是只想知道,本王是不是打算至凤云笙于死地吗?” 白玲珑一怔,旋即笑道:“不错,我就是要确定你是不是打算杀了她。如果你是存心要她的命,今天我就违背公子的命令放了你。如果不是,那我就执行公子的命令,将你杀了!” “杀了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凤云笙,由我亲手将她了结!” “你知道她在哪里?”南靖和问。 “如果我知道,她现在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白玲珑冷冷地道,“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杀了她,不惜任何代价!” 南靖和看着白玲珑,那种昔日美艳的脸上仿佛已经被仇恨所盖住了全部的光芒,如今的白玲珑已经失去理性,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只不过,这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南靖和双手负在身后:“白老板,本王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本王会亲手要了凤云笙的命。” “王爷应该不是为了脱眼下之困才这么说的吧?”白玲珑反问道。 “白老板,可能有一件事你误解了。”南靖和微微一笑,只见一阵风旋自他中心向四周扩去,瞬间将那五个贴近在他身侧的人击飞到墙壁上气绝而亡,“本王不是受人威胁的人,也讨厌被人威胁。” 白玲珑抓着屏风,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靖王爷以为,玲珑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话对您说那番话?这房间里的熏香,只要吸入一定量,在三个时辰内会让运行功法的人遭到反噬,即便再强的人也一样。” “呵呵,再强的人也一样么?”南靖和眯起眼,“那就是说,不是人就没有关系吗?” 白玲珑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南靖和朝白玲珑一步步走进,伸手撩起她鬓边的发丝,“其实本王也忘了告诉你,在来这里之前,就服下了万灵丹,所以你的用心,可能要白费了。” 白玲珑一惊:“你为什么会有万灵丹,那是公子亲手调配的丹药,你怎么可能会有?!” 万灵丹能解世上所有的毒,不仅如此,还能防止在一定时间内防止中毒,就是这万灵丹不仅难练而且对人体有副作用,所以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不会有人去吃它。 “白老板,你的眼界还太窄了,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想不通的事情,你家公子是用毒奇才,可这世上有这天赋的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 白玲珑脸上露出几分慌张,南靖和的手轻轻抚在白玲珑的脸上,柔声道:“别怕,你放心,本王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你的愿望,本王也会帮你实现。” “你真的会杀死凤云笙?”白玲珑似是不太相信。 “为什么你觉得本王不会杀她?”南靖和反问。 “她不是你深爱的女人吗?”白玲珑反问道。 “哈哈,深爱的女人?”南靖和好笑地看着白玲珑,“白老板,没想到你在这些事情上竟然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白玲珑微微皱眉:“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欢她?是玲珑理解错了?” 南靖和止住笑声:“不,你没理解错,我所说深爱的女人,指的就是她。”南靖和将身体贴近白玲珑,“而且她是唯一一个让本王爱上的女人。” “那你还……” “只可惜,一个女人和这锦绣河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南靖和打断了白玲珑后面的话。 “可是即便你要这天下,也不一定要杀死她啊。”白玲珑还是没能理解南靖和对凤云笙抱着必杀决心的理由。 “恩,你说的没错,可本王不会为了留她一条性命,而让本王的江山有丝毫危险的可能。” “靖王爷果真是帝王之才,我们家公子就没有你这般的狠心。” 白玲珑虽然是这么说,可声音里却对南靖和淡淡的不屑,她终究是女子,对于这样薄情的男子,她终究是不喜。 虽然公子现在为了凤云笙而发狂,但从侧面看,就足以证明公子是一个情深的人,光是这点,就比南靖和要好上百倍。 南靖和看着白玲珑,她那点心思他是瞧在了眼底:“你以为你们家公子是真的爱凤云笙么?” 白玲珑哼了一声:“我也希望不是,可现实就是这样。” 白玲珑也很疑惑,公子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凤云笙,而且还是在不知道她是女的情况下就喜欢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章:我是凤云笙(2) 莫非他是中了凤云笙的什么妖法?要不是凤云笙一直对公子都是秉性拒绝的态度,而且是真的十分厌恶公子,白玲珑一定会认为自己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本王一开始也以为他是,可后来当本王发现他与本王是同一类人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不是了。” “公子若是会为了江山而不顾他人,他早就发兵攻打南穆国了,还用到现在都按兵不动?”白玲珑护主地道。 “本王只是说他与本王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本王想要的是这天下,而他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罢了。” “哼,不要说的你好像很了解公子似的,我在公子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你对他的了解?” “你知道什么人最了解自己吗?”南靖和忽然问。 “当然是自己了。”白玲珑道。 “不,是敌人。”南靖和看着窗外的乌云,“而且越是劲敌,对自己的了解就越深。” 白玲珑不欲去理会南靖和这有的没的的话语,她坚信自己所想,也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总而言之,本王一定会要了凤云笙的命,至于白老板,”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玲珑,“若是在你家公子身边过不下去了,可以过来本王这边,本王可以护你周全。” “靖王爷的好意玲珑心领了,只不过玲珑觉得王爷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即便玲珑不杀你,公子也会派其他人取你的性命,甚至是他亲自动手,到时候,希望王爷也像今天那样,记得服下万灵丹。” “多谢白老板关心,你家公子虽然厉害,但本王也并非泛泛之辈,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这次背叛的行为,会被你家公子如何对待吧。” “我想王爷是误会玲珑了,今日玲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公子,而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因为你!玲珑无论如何,对公子都是绝无二心!” 无论公子如何待她,她都绝对不会背叛公子,绝对不会! “呵呵,他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既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很快凤云笙就会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不耻!” 南靖和的眼里露出了一抹浓重的杀意,白玲珑有些奇怪:“你知道她在哪里?” 南靖和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那你如何能这样确定?” 南靖和自信地笑了笑:“本王虽然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 白玲珑不明白南靖和的话里到底有什么玄机,正想再问的时候,却见他一脚踏在栏杆之上,纵身一跃离开了忘忧阁。 “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不耻吗?”白玲珑望着那浓浓的墨色,“即便如此,那与我又有何干?我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在被她所迷惑,让公子回到我身边而已。” 白玲珑闭上眼,眼角里划出了一道清冽的泪痕。 公子…… 与此同时,无极门。 太清宫中,七十七盏七星琉璃灯照得宫殿灯火通明,石清池上,飘着数十朵永不凋谢的白莲,四周绣有重明鸟图腾的霜色重纱微微摇晃着,带起一室荷香。 “师兄,您这么急着让我们来太清宫到底所为何事?” 司涵一身蓝白衣装,腰环青玉佩,头戴青玉冠,素来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急色。 难道事魔族那边有什么动静?若真是如此,现在封印才刚刚修复好,也不知道能抵挡多久。 玉阶之上,太微面色凝重,目光巡过司戒、司涵、司云三人身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 “当年白笙和魔尊云厉私通怀上孽障的事,你们应该都记得。” 司戒点头:“此事乃我无极门一大耻辱,怎可忘记!若非萧玉亲手将其杀死,我等无极门的颜面都要被白笙丢尽!” 司云微微蹙眉:“此事已经时隔多年,掌门师兄如今旧事重提,莫非其中有何变卦?” 听到司云这么问,司戒和司涵都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太微点头:“的确。” 说着他的手掌里凭空变出一封信函,将其递给了司戒:“师兄且看看。” 司戒认真地看着信函上的文字,脸上糅杂了震惊、怒色、不解等情绪,他看完之后,将信函递给了司云,司云和司涵一起看了信上的内容,脸上同样是写满复杂的神情。 “你们觉得,这封信函的可信度有多高?” 太微的声音静静地在太清宫里响起,司戒皱着眉,思索道:“且不论此人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但光凭他知道这些事,就可以知道他并非胡言乱语长辈。” 当年白笙的事一直事无极门的秘事,就连门中大部分的弟子都不知道,而像慕离这样的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关于萧玉将那女婴横腰斩断这样的细节就连他也不清楚。 “恩,而且如果真如此人所言,那么四法朝云的气息突然消失,似乎也能说的过去。”司云接着道。 信上所说,那女婴虽然是被萧玉横腰斩断,但很有可能是因为白笙将四法朝云封印在女婴的体内,在女婴受了那一劫的时候,是四法朝云保护了她,同时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所以四法朝云之前突然重现,也是和她有关?莫非是四法朝云已经将她认作主人?可是既然四法朝云已经被修复,却为何只是如昙花一现,之后又没了踪影?”司涵不解地道。 太微摇头:“我也不清楚,然而眼下是,我们到底要如何选择?是选择相信这个人说的话,还是不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对方已经说清楚那个孽障的身份,凤翰霆之前便与白笙来往甚密,他会帮白笙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她的名字。”司戒道。 司云点头:“大师兄说的有道理,而且慕离师侄不是也曾说过魔族对于凤云笙的态度很奇怪吗,或许他们也正是因为发现这一点才会如此。” “但是离儿也曾说过,他在凤云笙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半点魔气,这又是为何?”司涵问。 “有可能是白笙将她的魔气封印起来了,别忘了当时白笙是将本门的圣物盗走了的!”司戒道。 “大师兄的意思是,笙儿她是借玄阴之力来将她的魔气封印住?”司涵惊讶道,“若是如此,那玄阴莫非也在凤云笙的体内?” “哼,这些我不清楚,不过只要将她抓来便会一清二楚了。”司戒表情肃穆,“若这个凤云笙真的是白笙与云厉所生的孽障,那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司涵面露不忍,却没有说话,而太微则开口道:“先不论凤云笙体内是否有我族圣物,但正如师兄所言,只要将她带到无极门中,便可以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她的下落,不过她的二姐凤如歌曾是我无极门的弟子,是否要从这里着手?”司云问。 太微摇头:“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那凤云笙原来就是之前杀了楼霍的凤凌玉,如今似乎被南穆国列为乱臣逆贼。不过那些争斗我等修道之人也不必去理会,至于凤云笙的下落,我会让离儿去留意,也会派弟子下山与离儿汇合,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的下落。” 司戒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此事在尚未确定之前不宜张扬,万一凤云笙并非那孽障,若此败坏了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希望她不是。”司涵忧心地道。 “我也希望她不是。” 心念微动间,太微手心处腾起一束火焰,将手里的信函烧毁殆尽,不留半点灰烬。 七日后,平阳城。 经过连日连的调度整顿,平阳城终于是稳定了,凤云笙总算是追回了全部的枪戟,但是要去抢那些火药实在太危险,只要对方抛个火把他们很可能就会全队阵亡,于是吕天照只偷了一小车,其余的都被他用引火线引爆了,顺便炸死了那些运送的人,让南靖和不至于那么快知道这些事情。 而且最早运走的那批火药凤云笙却已经运到上京,落入南靖和的手里,数量大概和吕天照烧掉的同等。 凤云笙实在没想到南靖和竟然会明目张胆地把这些军需物资运往京城,由此可见,南靖和动手的日子是不远了。 不过这些物资还在回来的路上,是吕天照飞鸽传书先行通知她这件事而已,凤云笙已经再调派了一队兵马去接应吕天照,希望再回来的路上不要遇到什么事。 而且凤云笙也与吕天照说了,万一他们被南靖和的人追上,便将这些东西毁去,不要多做纠缠。 凤云笙宁可这些东西毁了,也不想有任何机会让他们落入南靖和的手中,她也宁可这些东西毁了,也不想她现在硕果仅存的士兵丢去性命。 这七天里,端木珣架不住凤君华的胁迫,来过三天协助凤云笙整顿军务,并且商量如何处理韩正这些人。 然而可惜的是,韩正他们对南靖和忠心耿耿,根本没有投降的欲望,既然是这样,凤云笙就不打算再留他们继续浪费粮食。 或者说,韩正和他的士兵选择不投降,对于凤云笙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不用担心诈降的事情,只要把他们全部清理干净就可以。 于是她将那五千名士兵,包括韩正在内,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至于韩正的妻儿,她用金针抹去了他们这段记忆,派人将他们送回了老家。 当然,上面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平阳城的人最后只知道军营突然失火,烧死了很多人,连韩正都烧死了。 如今住在平阳城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不过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凤云笙的拥护者,除了凤云笙带过来的人,其他的和普通的南穆国百姓一样,对南靖和存在着极高的好感。 说真的,凤云笙实在不想让这些人留在城里,不过这些人的家就安定在平阳城里,要将他们就这样赶出去,实在会惹起民怨。 而且现在平阳城的生活水平也不错,没有什么旱灾水灾的,要他们搬家也说不过去。 端木珣的建议是暂时先这样,等他们正式打起清君侧的旗号时,那些怕成为叛逆分子的百姓自然会逃跑,而剩下来的那些,就是认同凤云笙理念的人。 凤云笙虽然不觉得这个办法很牢靠,但是在现有的条件下,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而现在平阳里的生产,之前是因为韩正他们当权工匠木匠们才借故不肯开工,要么就是开工了生产出来的都是残次品,现在凤云笙执掌大旗,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生产。 至于雁门关那边,昨天端木珣回去的时候,她便派了一小队精兵做便装打扮跟着端木珣回去,就当做是端木珣招揽的士兵,毕竟端木珣那边没点人手可不好办事。 “将军,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书房内,高校尉和老周几人坐在鼓凳上,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凤云笙问道,而那个老周,凤云笙没有记错,正是当初派过来的木匠,也是在所有木匠里能管事的人。 这书房正是当初软禁高校尉的书房,如今成了凤云笙的卧室兼办公室。 “这些天来大家都辛苦了,不过我们接下来要准备打一场硬仗,所以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对于这些人,凤云笙是已经说出了她心里的盘算,而他们虽然一时不能接受南靖和的坏人这个设定,但比起偶像派的南靖和,他们更愿意相信就在他们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凤云笙。 “火药那边必须尽快补足上,另外再多屯一些粮食战马,士兵的操练也要按照以前的来做,但也不要操之过急。” “可是将军,现在平阳里已经不剩多少银两了。”高校尉忧心到。 “钱的事不必担心,你们不够尽管问我要。”当时她离开北燕国的时候,就问卫承要了一大笔钱,一千两的银票足足有一尺厚,她现在可不愁钱的问题。 反正没有钱可以问卫承要,他一定会资助自己。 有凤云笙这句话,高校尉和其他的人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能够放手做事。 “另外,今天晚上让士兵和工匠们都聚集一下,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虽然凤云笙对高校尉他们托出了心里的打算,但是对于士兵和一般的工匠她还是守口如瓶。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还有她也迟早要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所以她打算明天就将她的打算告诉士兵和工匠知道。 除此以外,她还打算告诉他们另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确是凤云笙。 凤云笙已经将这个事实告诉了端木珣,当时端木珣的反应很平常,似乎早就料到,也是,以端木珣的聪明,凤云笙觉得他会料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凤云笙让他转告给刘霸海等人,还有楼异这件事,另外雁门关夺回的时候,也让端木珣代为向那边的士兵传达这个消息。 虽然凤云笙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诚意,但一来她实在不可能为了说明这件事亲自跑一趟,二来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他们。 就像现在,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明天晚上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可是她还是很担心,万一他们确定自己是凤云笙以后,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坦诚,不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有所顾忌? 毕竟,这些当兵的有多看不起女人,或者说是认为女人不可以当兵这个思想之深,她是深刻体会到的。 虽然有这些顾虑,但是凤云笙还是决定要把这些都说出来,毕竟她已经不想再瞒着这些把生命和名誉交到自己手里的人,毕竟她知道即便自己想瞒也会瞒不下去。 虽然在她面前没有人敢议论这件事,但私底下她知道是有人在议论,既如此那倒不如坦白,若真因此而动摇了军心,那就先把那一部分人剔除,她不希望再用那些手段去骗取这些人的认同。 她就是凤云笙,就是一个女人,那又如何?她可以像男人一样站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她也可以像男将军那样带领她的士兵去赢得一次次的胜利,她可以做到绝大部分男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杀人的数量。 她就是她,她不是其他人,也不需要是其他人! 凤云笙又和他们聊了一会,然后他们才离开了书房,之后凤云笙自己亲自准备了一套女装和一支木钗,女装是一条月牙色罗裙,与她以前的有八分相似。 凤云笙还沐了浴,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下,用水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然后将那月牙色罗裙披在自己的身上,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坐在铜镜前,右手执着木梳,极不熟练地梳着发髻。 以前都是巧莲替她梳头发的,可现在,却只能靠她自己了。 只可惜她是那样的笨拙,折腾了好久,她还是没办法绾好最简单的发髻。 她索性将头发自然垂下,也懒得再去打理。 她的头发,果然还是巧莲来打理才好。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的画面散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将手抚在她的脸颊上。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了?她竟然有些认不出来了。 等一切结束了,她就用这张脸一直活着,大概也不错吧。 等一切结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戴上她那个鬼面具,望着天边夕阳沉没,推来了那道厚重的房门。 她穿过幽径,掠过一盏盏豁然升起的火把,来到众人的面前。 她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有震惊的,有疑惑的,甚至有恐惧的,她先对他们说了她未来的打算,告诉了他们南靖和其实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说完这一切后,她不等众人将那些信息消化,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覆在那个遮住她全部容貌的鬼面具上。 “今晚我除了要告诉大家这些事以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说着她将自己脸上的鬼面具摘下,承受着那比刚才炙热十倍的目光,“我,不是凤凌玉,而是凤家三小姐,凤云笙。” 第30章:晓月飞雪中 四下都是安静的,似乎没有人听到凤云笙说的那句话一般。 凤云笙看着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表情,当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比较惊讶自己的容貌,还是更惊讶自己是女儿家的身份,抑或是关于南靖和的那一切。 这样的反应凤云笙是预料到的,而且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不管如何,当她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确能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却只是在口中喃喃地道:“将军是女的?”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呢喃道:“将军其实长得很好看?” 渐渐的,越来越多这样的声音冒出,紧接着犹如深水炸弹一样投进了大海里,将刚才的寂静完全炸掉。 “将军竟然是女的,那我们在军中做的那些事……” “天啊,我竟然还曾经叫将军去比那些东西……” “怪不得将军以前总不和我们一起洗澡,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就说,将军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满脸伤疤的人,可是长得这么俊,不,是长得像天仙似的,这也实在是太骇人了吧!” “不行,这一定是假的,将军怎么可能是女的,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这绝对是梦……” 刚刚凤云笙嫌他们没反应,可现在却是宁愿他们没反应,有好几次她想说什么,他们那滔天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 他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吼,能不能不要吼那些她好不容易已经忘了七七八八的东西! 凤云笙看了一眼底下已经失控的士兵,情知自己就算是把嗓子喊哑了也没用,于是她索性等他们自己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是平复了心情,此时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看着凤云笙。 凤云笙看着他们,她心里有无数的措辞涌出,但都被她一一压了下去。如今的她不想用那些华丽的口号去怂恿他们,也不想用伦理道德去绑架他们,她只是想用最朴素的话,去问明他们的本意。 “你们可还愿意留下当我的士兵?” 话音刚落,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凤云笙早就想过这样的结果,所以当下并没有什么不适。 可正当她想开口时,一把平凡无奇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响了起来。 “将军,这还用问吗,我们当然愿意做您的士兵!” “就是,无论将军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没错,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南穆国的士兵,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窃国的事发生却无动于衷!” “将军,我们训练了那么久,就等这一天了!” “将军,您永远都是我们的鬼面将军,是一次次带领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军!” “将军,带领我们去救回定国公,去救回陛下吧!” 无数慷慨激昂的声音此起彼伏,凤云笙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她想起自己从一开始被他们的鄙视厌恶,到后来的慢慢接受,想起她第一次领兵,想起她亲手将霹雳穿过楼胜的身体,想起那天晚上的兵临城下,想起自己与刘霸海突破重围,想起那七十一个士兵的死守,想起那四百三十七人为了自己而慷慨就死…… 那一幕幕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她看着眼前这些雀跃的士兵,她从没想过,他们会如此顺理成章地接受自己,而且不是部分而是全部,仿佛曾经的他们根本不曾厌恶“娘娘腔”,不曾鄙视女人从军这样的事。 她想过很多个可能性,却从未料到现在这一种。 凤云笙犹自出神,直至听到那一声声整齐的呐喊声时,她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唯将军命从!” “唯将军命从!” “唯将军命从!” 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们为什么能这样简单的接受自己,为什么不在意她是女儿家额身份,为什么不讨厌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娘娘腔。 可是看到映在火光中雀跃纯净的神情时,当听到他们那一声声“唯将军命从”时,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问了。 她伸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那些士兵立刻闭上嘴。 “谢谢你们。” 火光之下,她一袭月牙色罗裙,唇瓣那浅浅的笑意,却犹如冬日里的阳光,能化开最冰冷的人的心。 所有人不禁看痴了,他们似乎从没见过,将军这样笑过。 于是他们暗自在心里发誓,为了让将军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们豁出去了! 接下来那接近十天的时间里,那些个士兵仿佛个个打了兴奋剂一样不知疲倦地操练工作,而且在闲聊时,总能看到他们傻笑的表情。 本来凤云笙觉得既然都坦诚相对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戴上面具,但是鉴于军中的情况,在高校尉的再三谏言之下,她还是重新戴上了面具。 虽然这个举措让士兵们心里各种不爽,以至于高校尉日常打喷嚏的次数明显上升,然而他们并没有在这上面太多纠结,因为他们没有时间。 十日之后,雁门关首先发动了叛变,将南靖和派去的人全部杀死,紧接着平阳那里就以凤云笙的名号打起了清君侧的旗号,矛头直指南靖和。 这一下,南穆国整个都炸开了,百姓们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们昔日最敬爱的靖王爷竟然是一个觊觎皇位的人,更不相信他为了皇位会通敌叛国,一时间大部分的百姓都是把矛头对准凤云笙,并且有人还把凤翰霆也拉下水。 至于南靖和,他只说了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话,而且也没有因此而迁怒凤翰霆,于是基本上所有的百姓都认为南靖和是好人,而凤云笙却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打算早饭的逆臣。 这样的情况凤云笙早就料到,毕竟比起自己,南靖和的良好形象更加深入民心,虽然这对她上京勤王造成了很大困扰,但当下她并不打算去辩解,因为辩解只是浪费力气。 她并没有与端木珣汇合,而是他们兵分两路赶往豫城,虽然攻城拔寨很费事,但因为凤云笙有开了挂一样的兵器在手,自然困难也是迎刃而解。 不过即便如此,凤云笙还是隐隐觉得自己攻城攻得有点太快了,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很顽强的抵抗。 她怀疑过这是南靖和设下的局,打算将自己引进上京附近再一网打尽,然而她却没想到,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那过程和结局。 夜里,主帐内。 虽然只是刚刚入冬,但夜里野外的温度堪比白日里隆冬的寒冷,不过因为主帐内烧了几个暖炉,所以此时身处帐内披着一件红色鹤氅的凤云笙也并不觉冷。 灯火下,她正仔细看着行军路线图,就在这时,帐帘被撩起,门外的侍卫一个箭步来到凤云笙面前,抱拳道:“将军,有人让卑职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凤云笙点了点头把信接过,那侍卫便也退了下去,这时候凤云笙才把信打开,看着上面的十二个字。 “西南面三十里处树林见,慕离。” 虽然卫承步步为营,但毕竟是改朝换代一样的事情,燕国自然少不了反抗,饶是他也难以抗衡,不得已之下,他命令楼异与石海韬率兵前去镇压叛乱。 对于楼异是否会听命于他的事,其实卫承是十分没有把握,但幸好凤云笙之前与楼异说过利弊,所以即便楼异不愿掺和这些事,仍然是领着石海韬这位军师前去镇压叛乱。 镇压叛乱似乎进行得颇为顺利,卫承也解了燃眉之急,不过楼异似乎没有赶回雁门关,至于被卫承如何安排,她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如今,凤云笙看着那个落款,凤云笙不禁有些奇怪,这奇怪不单单是楼异突然来找自己,还有那个称谓。 自从知道慕离就是楼异起,凤云笙就一直叫慕离做楼异,他似乎也没异议。 当初让端木珣把自己是凤云笙的事情转告给楼异时,其实她的心也颇为忐忑,但她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既然她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给她的士兵知道,她也不想瞒着他。 只是现在,他为什么要用慕离这个自称?当下凤云笙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她知道这一次赴约是避无可避的。 毕竟,对方都能把信送到这里来,无论此行将要面对什么,她都必须走上一遭。 她把信烧毁,吩咐那侍卫她出去的事不要向旁人提及,要是等天亮还未见人回来,就让人通知高校尉此事,并飞鸽传书端木珣让他来此处坐镇。 那侍卫不知道凤云笙为什么会交代这番听着像交代身后事一样的话,但等他回过神时,凤云笙已经骑上逸尘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树林处。 皓月当空。 斑驳处,有四道蓝白身影。 “师兄,都这么久了,你说那魔女会不会不来?”葵月看着面前那道颀长的身影,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情,“师兄,要不我们直接到她的军营里拿人?” “葵月师姐说的有道理,对方毕竟是魔女,我们现在邀约她来此处,只怕她会察觉到什么端倪,到时若是她驱使无辜百姓来对付我等,那可就不妙了。”慕辛道。 “对,葵月师妹说的对,慕离师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拿人?” 经过那晚以后,慕风再也不敢对慕离不敬,更遑论说现在他得知对方原来竟是圣子!虽然很不甘心,虽然很妒忌,但他在知晓对方实力的前提下,也只能认命。 “这些天下来你们都应该知道但凡慕离师弟决定的事就不容改变,要不然我们一个月前就能把那魔女拿下,又何须等待如今?” 璐薇靠着树干,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看此事慕离师弟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你们就不要再提这样的意见了,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凤云笙似乎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鬼面将军,她不是师弟你的杀父仇人吗,你怎么好像对捉拿她的事有些怠慢?” 话音刚落,葵月、慕风、慕辛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表情变化,其中以葵月最甚。 她已经知道那个凤云笙就是南穆国的鬼面将军,就是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师兄的杀父仇人!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葵月去恨死凤云笙了,只是她愤怒的同时,却发现慕离对此事无比淡然。 虽说她知道慕离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但这次本来就是奉了掌门的命令下山办事的,慕离尽快把人抓走也无可厚非。 然而慕离却在得知凤云笙的确切行踪后,还是以谨慎以及一切尚未查清为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虽然谨慎、遵照掌门命令是无可厚非,但葵月觉得慕离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谨慎遵从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对抓拿凤云笙这件事上是存着消极态度。 所以当下听到璐薇这么说,葵月的心少不了要咯噔一下,她自然相信慕离不可能会喜欢上那魔女凤云笙,但万一是她给慕离施了什么法呢? 想到这,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头顶一凉,抬头去看,却发现原来是下雪了。 “师兄你看下雪了!离开师门那么多天就没见过雪,如今好歹也是下雪了。” 葵月从小就喜欢雪,而无极门上有终年不化的瑞雪,她也习惯了与雪同在的时光,所以这趟下山那么久都没见过雪,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如今天上飘雪,她自然是高兴不已,当下便暂时忘了刚才那让她糟心的事。 慕离仰起头,看着那纷纷洒洒的雪花缓缓落下,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师兄!你有没有听人家说话?”葵月已经走到慕离面前,却是皱着眉看他。 当下收起思绪,慕离微微低头看向葵月:“抱歉,刚才走神了。” 虽然葵月对慕离忽略了自己这点感到很恼火,但听到慕离那一句“抱歉”之后,她哪里还会生气,当下便巧笑道:“葵月刚才说,等过了今晚,我们就可以回到无极门,到时候师兄也不用再去当那劳什子的将军,而且现在大家都知道师兄是圣子,师兄现在也不用去后山修炼,可以和我们一起修炼,这实在是太好了!” 慕离微微点头,表情却仍旧是淡淡的,慕风心里十分不爽,倒是慕辛就像是最佳听众一样在旁边听着葵月几乎要手舞足蹈的表情,不时说上两句赞同的话。 别说是慕风心里不爽,璐薇看在眼里也实在不爽,但看见葵月又开始一个劲地开说,当下只别过头去,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然而她这一别过头,却依稀看见一人一马的影子。 “莫非是……” “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循着这马蹄声转头而去。 只见那晓月飞雪中,有一个披着红色披风的人影骑着一匹通体呈黑的快马而来,月光沐浴在她的身上,那本是乌亮的发丝散入月中,竟是泛起点点银光。 她快马来到他们跟前,旋即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慕风看着凤云笙,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竟也有如此绝色,尤其是那眉宇间与生而来的清冷,更是不仅让他觉得对方仿佛仙女下凡。 慕辛看着凤云笙,心里难得有一次与慕风相同的看法,而璐薇则看了看凤云笙,又看了看葵月,虽然她很想说葵月比凤云笙好看一百倍,但现实如何实在是不用多说。 葵月也看着凤云笙,她想过那凤云笙有可能是妩媚的,有可能是小家碧玉的,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冷艳。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双眼睛,这不是当初救了自家师兄的那个女人吗! 葵月可以很确定那双眼睛就是当日救慕离的那个女子的眼睛,但她当下不敢说出来,更不敢问凤云笙是不是,因为她不想别人知道慕离和这个魔女有过这么多的接触。 凤云笙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葵月,也没想过此处除了慕离还有其他人,早知如此,她便会戴上面具。 但当下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她便把目光投向慕离身上。 晓月飞雪中,有一道蓝白色的身影逆光而立,寒玉冰冠束起的黑色发丝随风扬起,絮雪纷飞,却不曾沾到他的身上,仿佛是雪神有意为之,担心这世间至白之物,也会玷污他的身躯一般。 刀刻般的脸上,一双剑眉斜入鬓角,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清气,不过弱冠之龄,却有着一双清冷孤寂的眼睛。 仿佛看破红尘万物,回归到那最初的孤寂。 他也看着她,瞳孔里映着这张从未见过却又感到熟悉的脸,那眉眼嘴巴分明就和他印象中的毫无差别,可他如今看着,竟是觉得仿佛如第一次看见一般。 脑海里,那一处已经被他遗忘的角落似乎要浮现出来,可终究还是沉默着。 “楼异。”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仿佛她根本不认识慕离一般。 第28章:再无楼异 “自我替燕王平定叛乱起,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楼异。” 楼异的神色依旧淡漠,听到这番话,凤云笙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楼叔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同时,她也更加确定了某些事情。 “所以,慕少侠是以无极门弟子的身份邀我相见。”她毫不闪躲地看着慕离,“所以,你是来捉我回无极门的,是不是?”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平静得让人不敢相信的目光,慕离看着她,不知何时手中已握住了无名。 凤云笙看着他将那薄如蝉翼的无名剑抵在自己的喉咙处,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无名剑出鞘时的那番光景。 却不曾想过,这把无名剑,也会有对着自己的一天。 慕离看着她,看着那双依旧平静得让人可怕的眼睛。 “我且问你,你可是魔?” 他的声音如九霄外的一缕云彩,又如玄冰碎玉,冰凉而飘渺。 恍惚间,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想起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姑娘可有受伤? 明明是说着关切的话,却无法让人感到关切,反而无法忽略话中的疏离。 这就是他,是那个清逸绝尘,遗世独立的慕离。 在下无极门弟子,慕离。 他,只是无极门的弟子而已。 从相遇到如今,无论经历了多少事,他终如初见。 “是。” 凤云笙的声音不大,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却如千钧之鼎一般沉重。 葵月没想到对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师兄,既然这魔女都承认自己是魔了,那我们赶紧把她锁回去吧!” 刚才葵月还担心凤云笙真的和慕离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紊,没想到他们对彼此都是这样冷淡,当下就把这个担心给打消了。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人却这样冷漠地对待对方? “可是师妹,我们没察觉到她身上有魔气啊,就这样将她锁回去只怕对她的声誉……” “她都承认了,难不成还会有错?”不等慕风把话说话,葵月便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慕风师兄,这魔女虽美,可毕竟是魔女,你可别被这魔女迷惑了才好!” 慕辛本来就不是能拿主意的性子,所以当下只站在一旁不说话,反而一向有主意的璐薇也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打算插嘴。 “既然你是魔,为何我等不曾察觉你的魔气?”慕离问。 “因为我的魔气被封印了。”凤云笙答道。 “封印?”慕离的眸光依旧淡淡的,“你是用何方法做到的?” 凤云笙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小魔气就被封印了,所以才导致我无法聚气修炼。” 慕离脸色微微一沉,他想起自己曾经给她输真气的事,若如她所言,那么那时候的疑惑就能迎刃而解了。 见慕离只顾着审问凤云笙却不搭理自己,葵月当下有些恼了,她正想开口时,却看到璐薇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葵月虽然不知道璐薇为什么要自己不要说话,但觉得璐薇绝对不会害自己,所以当下即便心有不甘,却只是把话吞到肚子里,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罢了。 “既然你不知你的魔气如何被封印,那你又如何得知你身上有魔气?如何知道你自己是魔族?” “是他们的魔尊告诉我的。”她说。 “魔尊?你竟然与魔尊有所接触?!”慕风诧异道。 慕离没有理会慕风的诧异,只是继续问:“只是对方片面之词,你就确信了?” “他说了很多与我情况相符的事实,比如我自幼手足冰冷,比如我身上的伤比常人快速愈合百倍。”说到这凤云笙顿了顿,看着慕离那张依旧看不出情绪的脸,“还有,我曾自行解封过那力量,所以自是确信他说的话。” “什么?你竟然自行解封了?!”听到这话,连慕辛也忍不住瞪圆了眼,“那你既然解封了,又是如何重新把魔气封印起来的?” 凤云笙看了一眼慕辛:“当时我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重新被封印了。” 该问的好像都问了,该答的好像也都答了,四下忽然就沉默了。 无名剑还抵着凤云笙的喉咙,而她却没有丝毫要躲开的意思,这时一直沉默的璐薇突然开了口。 “那么,你和慕离师弟可曾见过?除了在雁门关的时候。” 一句话,将慕辛葵月和慕风的视线引到了璐薇的身上,他们眼里都露出不甚明白的目光。 “自然见过,慕少侠曾经救过我一命,也救过家姐一命。”凤云笙淡淡地答道。 “那葵月呢?”璐薇又问。 “没有。”凤云笙斩钉截铁地答道。 璐薇当下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凤云笙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我虽然是魔,但我不曾无故杀人,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我的家人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我的国家正在危难之时,我希望你们能宽容我一些日子,也请你们不要向其他人提起此事,等我将这些事情处理好,自然会跟你们回无极门一趟。” “哼,什么叫做不曾无故杀人?你们这些魔族杀人都是有一大堆的道理的,自然不是无故了!还有,杀人本身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如今你还敢说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可笑!”葵月冷冷地看着凤云笙,“至于你还想我们替你保密,还有那些什么为了你家人国家的话就更不用说了,你是魔,难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些话?” “两军交战必有伤亡,我乃一军之将,奉命杀敌会杀人本来就是寻常事,至于我说的无故,既然你要歪曲理解,那我也无话可说,你若是不想替我保密,我自然有让你闭嘴的办法,至于我对我家人的关心,更是不容你置喙。”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连一点气动都没有的废物居然也敢威胁我?!”葵月怒气冲冲地盯着凤云笙,旋即猛地转头看着慕离,“师兄,我们快点把这魔女锁回去吧,不然掌门可就要着急了!” 慕辛点了点头:“葵月师妹所言甚是,虽然眼下还有很多事情尚未理清,但既然凤姑娘已经承认了自己是魔族的事实,那还请现在就跟我们回无极门一趟。” 慕风虽然觉着凤云笙长得美艳就想帮她说几句好话博取好感度,但既然对方都已经承认了她是魔族,那他即便是再有心思,也不可能逾越这人魔的界限。 璐薇虽然还想问凤云笙到底是魔还是半魔的问题,但她觉得这个问题可以等把她抓回无极门之后再问,于是当下也道:“慕离师弟,葵月这次没说错,赶紧把她抓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凤云笙没有理会葵月他们,而是把目光落在慕离身上。 她知道他的职责,也知道人魔不两立的道理,但眼下她真的不能跟他们回无极门,也不能让世人知道她是半魔的事实。 虽然士兵对她是女儿身的事情能够接受,但她却不敢奢望他们能够接受自己是魔的事实,要知道魔即是恶的观念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即便不说她的士兵,她是魔,这本身就会影响到凤家,现在想来,凤太爷和大夫人一直如此厌恶自己,只怕多半也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担心连累到凤家连累到凤翰霆所以才会如此。 而现在,她之所以向慕离他们如此坦白,无非是知道对方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有今日的行动,而且看葵月他们的态度,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带走,而不是询问。 所以她宁可直接坦白,这样或许慕离还会法外开恩。 情知自己欠了慕离太多太多,但只有这一次,她非要再欠他一次不可。 若是欠不成,哪怕要以一敌四,哪怕要解开封印,她也绝对要尽力一试! “你不是魔,”慕离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而是半魔。” 凤云笙一怔,而其他人也是愣住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凤云笙反问。 “师兄,什么半魔,你怎么知道她是半魔?!”葵月不可思议地问。 “此事乃师傅单独与我说,我自是知道。” 璐薇望着慕离,眼里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目光:“半魔又如何?慕离师弟你特地提这话是何意?” 慕离却没有答她,只是望着凤云笙道:“念在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而目下也是为了苍生之计,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他顿了顿,那清冷淡漠的眸中露出一丝罕有的凌厉,“但若是你胆敢为非作歹残害苍生,那我慕离必将你亲手斩于剑下!”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直抵在她喉咙上的无名剑尖忽然离去,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剑弧。 “你走吧。” 他把剑收起,当下侧过身去,凤云笙看着那仿若玉树梨花般的侧影,正想开口,却听到葵月急躁的声音响起。 “师兄!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把这个魔女放走!”葵月一个箭步走到慕离的面前,仰着头看他,眼里尽是急色,“掌门这次是让我们来抓她的,掌门可没有说过我们可以把她放跑!” “慕离师兄,你此举确实不妥,即便她有一半是人,且如今一心为公,也不能就此放任她去。”慕辛皱着眉劝道。 “对啊,即便是半魔也是魔!而且竟然还有我们人的血脉,这实在是我们人的耻辱!”慕风义愤填膺道。 “你以为你现在把她放走,之后我们就找不到她么?要找她可能很难,但要找她的军队却是易如反掌!”璐薇的眸光变得异常锐利,“所以说,慕离师弟你还是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为好,你别忘了违抗掌门之令的后果是什么,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大事上!” 凤云笙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人情是一定要欠慕离的,也知道如果一旦解开封印突围,那只会让自己遭到更多的麻烦。 然而她现在听到璐薇最后那句话时,她的心却忐忑了,她不由得望向慕离,那一直平静的眸中露出一丝询问的目光。 她说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而慕离似乎没看到她投来的目光,只是依旧淡漠地开了口:“师傅曾经吩咐我,要我先暗中观察凤姑娘的一举一动,若她从未害过人,那便不必强硬将她带回师门,我不过是遵照师傅的吩咐而已。” “掌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命令了,而且为什么会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师兄才迟迟没有去抓这魔女?”葵月露出不明白的目光,“师兄,你下山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掌门还和你说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既是师傅单独告知予我,不到非要说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多嘴。”慕离淡淡地答道。 “师兄素来遵守门规,对掌门的话更是只有遵从二字,既然师兄这样说,想来的确是奉了掌门的意思。” 慕辛虽然觉得掌门会下这样的命令很奇怪,但他想既然是慕离师兄说的话,那多半是真的了,也让他之前对慕离的所谓消极行为得到了释疑。 “师弟说的对,既然是师兄所言,那必定是真的了。”慕风翻脸比翻书还快,当下就端起一副教诲的表情,“希望凤姑娘莫要辜负了我们掌门的一番苦心,莫要在人间胡作非为才是。” 葵月看了看慕辛和慕风,又看了看慕离,她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师兄说的那样,可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既然慕离师弟说了这是奉了掌门之意,可我们都不曾知道掌门还有这样的意思,既然是不知道,那不如让我回去先问明掌门,这段期间就由你们把她看住如何?”璐薇顿了顿,语气越发的尖锐,“不是师姐我不相信你,只是兹事体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连累的可不止你一个,你说对不?” 慕离却没有理会璐薇的讽刺,只是淡淡地道:“恕慕离直言,以师姐的功力,要十二个时辰内使用两次缩地之术,只怕会吃不消。” “这点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自负。”璐薇才刚刚学会缩地之术,自然不会狂妄到这个地步,“我会带着葵月一起去,一来一回分别由我们两人施法,这样就没问题了。” “好,那就按璐薇师姐的话去做。” 众人没想到慕离这样就答应了,尤其是璐薇,她是打从心里就不相信慕离刚才说的那番话。但既然对方答应了让她和葵月回去请示掌门,那她也不怕他做什么小动作。 于是乎她就带上葵月回了一趟无极门,进她们离去,凤云笙的心居然平静下来了。 刚才她一直以为慕离那所谓的奉了掌门之命只是他编的谎言,但见他如此淡定的让璐薇和葵月两人回去禀明太微,她当下便安了心。 毕竟这些人都懂缩地之术,一来一回只需要须臾的时间,若不是真的奉了掌门之命,慕离又怎会如此淡定。 果然她不该担心慕离会为了自己而违背门规,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 想到这,凤云笙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这件事最终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的确是最好的收场方式。 只是她还不知道,到底无极门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她看了一眼慕离,她虽然想问,但觉得这不是可以问话的地方。 “你先回去。” 慕离的声音打断了凤云笙的思绪,慕辛和慕风也都齐齐望向了慕离。 “师兄,这样恐怕不妥吧?我们还是等璐薇师姐回来了再说。”慕风道。 慕辛也点头:“对啊师兄,要走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军情如火,若是她不在的时候军中发生了什么事,那涉及的便是数万人的性命。你们也说了,葵月师妹和璐薇师姐已经回去请示掌门,回来不过须臾间的事情,若真有万一,我们也知道凤姑娘的军营在何处,如此再去拿人不是一样的道理?” 慕辛和慕风对看了一眼,他们觉得慕离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军情如火,虽然他们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概念,但是既然是涉及到数万人性命的事情,那他们通融这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慕离师兄这么说了,那便让凤姑娘先行回去吧,慕风师兄可有意见?” “我没有,就这么定吧。” 慕离转过头:“还不走?” “我可以等这一点时间。”凤云笙道。 “师傅有可能在闭关,不知道要等多久,你确定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慕离望着她,“你忘了你的背负和目标了吗?” 凤云笙一怔:“可是……” “没有可是,这点小事师姐是不会在意的。” 慕离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凤云笙想了想,她的确也担心军中会突然出现什么状况,于是便先行回去。 慕离目送那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远去,缓缓地闭上了眼。 师姐她们,如今应该已经见着师傅了。 第29章:与魔族勾结 雪越下越大。 那纷纷洒洒的雪花,仍旧是不可避免地飘落在他的身上。 一道白光在忽然映照着天地,慕离睁开眼,看着面前那两道怒气冲冲的蓝白身影。 “慕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掌门的命令!”璐薇怒不可遏地看着慕离,一想起刚才掌门的怒容,她便有些心惊胆战,“若非我谨慎,今日就要被你骗了!”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掌门震怒了,师傅也震怒了,司云师叔和司涵师叔也生气了,师兄,待会你回无极门肯定要受门规严责的!” 葵月从没想过,那一向恪守门规的师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葵月不禁想到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难道师兄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吗? 就因为她比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即便那个女人对师兄如此冷漠,师兄也喜欢她? “璐薇师姐,葵月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辛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是慕离师兄那番话都是假的?” “什么难道是假的,这摆明就是假的了!好你个慕离,平日见你都是循规蹈矩,却不曾想你会做出如此欺上瞒下的事情!你今日这番行为,是有辱了我们无极门的风骨,这圣子之位,只怕是要另选了!” 慕风也没想到慕离会这么大胆,但既然他真的这么糊涂,慕风可是高兴得很,毕竟慕离这次是犯了大错,是犯了私通魔族的罪名,即便掌门再偏袒他,只怕也堵不住其他长老的嘴! “那魔女呢,她在哪里?”璐薇看了一圈发现竟没有凤云笙的影子,“你们该不是把她放跑了吧?!” “还不是慕离搞的鬼!”慕风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当下虽然慌,但想到凤云笙不过就在附近,便立刻道,“师姐不要动怒,这魔女就在附近,我和师弟现在就去把人抓回来!” “我已在这附近布下结界将军营隐藏,你们不必白费心机了。” 慕离的声音淡淡的,可璐薇他们却是震惊了。 慕离的修为竟然到了能够把整个军营隐藏的地步了? 他竟然为了一个魔女公然向无极门作对?! “慕离,你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璐薇愤怒地看着慕离,从前她虽然因为葵月的事不喜欢慕离,但也绝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终于知道慕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当下也起了爱才之心。 “你这是与魔族勾结,按照门规你是要被处死的!即便你仗着掌门对你的偏爱,那掌门最多也只能保住你的性命,这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是肯定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后果!还是你自持如今门中情况,以为各位长老就不敢处置了你?!” “慕离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天下公义与无极门,绝没有半点私情。”慕离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听不到璐薇言辞中的讥讽,“璐薇师姐,我当下便和你们一同回去无极门,此事自有由师傅与诸位叔叔长老定夺。” “慕离,你!”璐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慕离,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说那番话是为了让他现在解除结界,这样他们至少能替他瞒过这一遭事情,“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就如此辜负掌门对你的厚爱?” 听到“辜负”二字,慕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素日的波澜不惊。 “此事无论如何由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诸位半分。” 璐薇奋力一挥袖子,显然是气不过来了,葵月当下就急得哭了,拉着慕离的衣袖摇晃着道:“师兄,你是不是被那魔女下了什么术法,还是被她要挟了,不然、不然你怎么会这样!你快点把结界解除,我们这就把魔女抓回去,我们谁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只要把事情都推在那魔女身上,那掌门和师傅也都不会怪你的!” “慕离师兄,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师兄莫要一错再错,还请三思!” 慕风当下虽然巴不得慕离还是这样决绝,但既然其他人都劝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就是,师兄,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不然别说你的圣子之位,只怕是性命难保。” “此事与凤姑娘绝无半点关系,而我方才也说了,我此举乃是为了天下公义,为了无极门,绝非因为个人私情。”慕离双手一拱,“还请师姐师弟师妹成全。” 见慕离这样决然,璐薇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倒是葵月还在那苦苦相劝,只是却被慕离淡然漠视。 “既然你下了死心,那我也不再劝你,只是你既然骗了我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平静下来的璐薇想到慕离有可能并没有真的把军营隐藏起来,当下便让慕辛和慕风两人去军营那里勘察,却没想到这次慕离说的是真的。 于是乎众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把慕离带回无极门。 太清宫中,七十七盏七星琉璃灯照得宫殿灯火通明,石清池上,飘着数十朵永不凋谢的白莲,四周绣有重明鸟图腾的霜色重纱微微摇晃着,带起一室荷香。 玉阶之上,太微一身蓝白衣装,下首除了司戒、司涵、司云三人外,还有泰和长老等人。 太微等人自是一脸肃容,而泰和等人则除了严肃以外,眼底里还隐藏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蓝白衣装的童子快步走了进来:“掌门,璐薇师姐等人已经将慕离师兄带到……” “让他们进来!” 太微站在玉阶之上,眉宇间尽是怒色,也没把话听完就吩咐他们把慕离带进来。 刚吩咐下去,便见四个穿着蓝衣白衫的男女进了来,为首的是璐薇,而慕离则被其余三人围着走来。 “掌门,弟子璐薇将慕离师弟带回来了。” 说完璐薇便退到一旁,慕离一撩衣襟跪在地上:“弟子慕离叩见掌门!” “孽障!你可知你此次犯了何罪!”太微大掌一挥,那绣有重明鸟图腾的衣袂被那掌风赫然带起,重又静静垂落,“你竟然敢假传我的命令,你好大的胆子!” “离儿,你这次的确是太胡闹了。” 翠微长老司涵一身蓝白衣装,腰环青玉佩,头戴青玉冠,眉宇间却不是昔日的温和,而是隐着一丝怒气。 “慕离,如今你自持自己是我无极门的圣子,平日又是掌门最疼爱的弟子,竟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如今那魔女呢,怎么不见你们把她带上来?” 说话的是泰和长老,他眼光素来毒辣,如今瞧见慕离他们没有把凤云笙带回来,当下便有了计较。 听到泰和这么说,其余人才反应过来,太微望着慕离,脸色比刚才糟糕了十倍:“正如啊泰和长老所言,那魔女呢?” 慕离微微垂下眸:“弟子将她放了。” “孽障、孽障!”太微一听到慕离这句话,立刻气得脸上通红,“你说你把她放了,慕辛和慕风怎么也不拦着?!” 慕风一听要把罪扯到自己身上,连忙解释道:“掌门明察,因为慕离师兄说军情如火,稍有错事便会影响数万人的性命,要我们先把那魔女放了,反正到时候要抓也容易,所以我等才同意先将那魔女放了,谁知道等璐薇师姐回来后,慕离师兄竟然在那魔女的军营里施了隐藏的结界,我们找不到……” “岂有此理!”太微没听完便走到慕离跟前一巴掌打了过去,那力度之大几乎将慕离整个身子打了下去,“你这个孽障!” 太微不由得想起了白笙,想起昔日他最看重疼爱的弟子,而如今,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慕离竟然也重蹈白笙的覆辙! 为什么自己的入室弟子都与魔族有牵连,他太微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慕离师侄,三师叔知道你定是被那魔女所迷惑,你且将那结界解去亲自将人抓来,此事还有转圈的余地……” “还有什么可说的!妙法长老,慕离这么做可是犯了门派的禁忌,是与魔族私通!话说回来,掌门的入室弟子也未免太奇怪了,竟然……” “泰和长老,掌门的事还论不到你来议!” 泰和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直沉默的司戒突然冷声一喝,泰和涨红了脸,正想和司戒理论,却听到他又道:“掌门,慕离的事事关重大,还是先让小辈们下去,我们从长计议方是。” 太微是气在心头,刚才看泰和打算说出白笙的事,现在又听司戒这么说,当下便明白过来,先吩咐慕风等人下去,这才重新看着慕离,喝道:“孽障,你为何要私自放走凤云笙?!” “凤姑娘在人间时从做过祸害苍生的事,如今她也并非不肯随弟子回来,只是当下她为了救其父亲,为了她国家的大义,所以才希望能宽容一段时日。” “呵呵,慕离师侄,你倒是了解那魔女,她在你面前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代表在你背后没有,你就如此相信她?”泰真讽刺道。 “师傅可还记得,弟子对您说过关于‘那些’的事情?”慕离曾经对太微说过拓跋羽干他们服下药物变异的事情,而这些正是凤云笙告诉他的,“这些事都是凤姑娘告诉弟子的,若她真是心存不轨,又何必把这些事情告诉于弟子?” 泰真泰和他们不知道慕离在说什么,太微和司云他们却是清楚的很,而且经过这么长的研究,司云终于对那些东西的来历摸索到了一二。 慕离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红肿的脸,语气也与往日一般平淡:“弟子与凤姑娘有过几番交往,知道其父凤翰霆乃是她最为牵挂之人,若是我等执意要将她带回来,她必定会全力一搏,到时候她解开了魔气的封印,弟子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那日的魔气滔天,太微心里还是有余悸,然而这并不是可以把凤云笙放走的理由。 “即便你对此有所顾虑,但难道你就任由此女留在人间?即便她以往不曾做过祸害苍生的事,但你又怎么知道她以后不会魔性大发?为师已经和你说过她的危险,若不趁着现在她人心未泯将其严加看管,他日她沦为魔类必会成为魔族一大助力!” 想到那突然停歇的魔族又忽然发起进攻,太微的眉头就皱成了结,而且听璐薇说凤云笙的魔气是被封印起来的,如果他没想错,那将她体内魔气封印起来的人便是白笙,媒介便是他们无极门的圣物,也就是说凤云笙的体内应该是藏着他们无极门的圣物,只要能把圣物取回,那么他就可以镇压那魔族了! “弟子已经与她明言,若她胆敢做出危害苍生的事,便亲手将她斩于剑下。”慕离双手抱拳看向太微,“师傅,虽说我等如今将凤姑娘抓回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若这么做必定会与她交恶,如今我们正与魔族交战,而既然凤姑娘的力量深不可测,我们何不卖个人情予她,即便不能让她帮助我等,至少也不会让她成为魔族的助力。” “呵呵,没想到慕离师侄平日不苟言语,却原来是个如此有心计的人!”泰和长老看着慕离,眼里尽是讽刺,“可我无极门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做这种摇尾乞怜的事,实在是伤了我无极门的风骨!” 那一向最怕死的泰和此刻却义正言辞的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惹得妙音长老等人都是一阵反胃。 而慕离却也懒得理他,只继续又道:“即便不为无极门着想,她所带领的那几万名士兵可能就会因阵前无帅而命丧黄泉,还请师傅宽容她这些时日。至于弟子,弟子深知辜负了师傅和诸位师叔的厚望,愿以自己的性命相抵,恳请师傅将弟子派往无尽极地!” 无尽极地正是现在无极门与魔族大战的地方,只要通过了无尽极地,魔族就可以一举入侵人界。 慕离的声音里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如果太微没记错,他从小到大都不曾求过自己什么。 而现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半魔而求自己,他不由得又想起了白笙。 凤云笙,那是白笙和云厉的女儿,而白笙,是他曾经视作亲生女儿来看待的弟子! 他何尝不想放过凤云笙,可是他不仅是他,他更是无极门的掌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对得起无极门。 然而,上一次他为了大义逼死了白笙,让她永远背负上一个背叛师门、勾结魔族的骂名,而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要重蹈覆辙,将自己从小带大,视之为儿子的慕离逼上绝路? “慕离,你这番话说的就不对了。虽然我没有领过兵打仗,但也知道这两军交战双方难免会有损失,虽然凤云笙被我们抓了她的士兵可能会因此遭殃,可你别忘了,这一来就相当于我们救了她敌人的士兵,这一来一回岂非扯平了?而且你说把你派往无尽极地,若是以前,你当然是一定要去,可现在你这样做,我们很难不认为你与魔族勾结。” 说话的是泰真长老,他这么一说,泰和长老也附和道:“正是,慕离师侄平日如此聪明伶俐,这点账目该不会算不过来吧?还是说,在你眼里,凤云笙手下的士兵,和南靖和手下的士兵是有什么区别不成?” “慕离师侄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思虑,我们这些在山上不问世事的人,自然比不得慕离师侄曾经做过北燕国将军看得深远。”同德长老道。 妙音长老点头:“不错,我也相信慕离师侄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这么说。只是慕离师侄,就算你心下有这番考量,也应该向掌门禀明,而不是先斩后奏如此妄为啊!” “妙音长老和同德长老真是好好信任慕离师侄,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如今已经勾结了魔族?” “离儿是我自幼看着长大,这孩子的心性我最清楚,我相信离儿不会这么做的。” “哼,翠微长老还真是信任慕离师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你的徒弟。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你最清楚慕离师侄的心性,那是不是他今日会这么做,也全在你的意料之中了?”泰真长老讽刺道。 “若慕离真的勾结了魔族,现在我们只怕都遭殃了,你哪里还能在这说话!”司戒怒声道。 这一说当下他们也开始争论了起来,而太微只是听着他们的争论,然后又看着慕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这次肯定是做错了。看在他并非出于私心之上,此次便罚他在后山禁地面壁三个月,每日只能吃一顿白粥,罚抄《律法》和《礼法》一万遍,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让其他弟子知道,以免动摇人心,还请诸位长老莫要泄露出去,对外我只会称其顶撞师长。”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脸色,尤其是慕离,他本来已经做好以死谢罪的打算,只是想到魔军如今的情形,他才打消这个念头,打算到战场的最前线奋勇杀敌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然而他没想到师傅竟然会是这样的安排,当下不等他说话,泰和长老便怒声道:“才面壁三个月,罚抄《律法》和《礼法》一万遍?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多少无极门弟子都被派到无尽极地,掌门此时让慕离面壁,这到底是罚他还是保护他?!” “我自然是想将离儿派往无尽极地奋勇杀敌,是泰和长老你说担心离儿勾结魔族,所以我才出此下次。”太微淡淡地看着泰和那气得通红的脸,“若泰和长老不介意,那我便立刻将离儿遣往无尽极地,你意下如何?” 泰和没想到太微会把这个问题踢回给自己,当下是气愤的想杀人,他说慕离勾结魔族,那是希望太微杀死慕离,而不是让他把慕离派去无尽极地奋勇杀敌建立威望! 更何况本来没这档事他也是要去无尽极地杀敌的! 然而太微都这么说了,难不成他还能说不希望慕离去杀魔军,而是希望他就地伏法?虽然泰和很想说你干脆就面壁三个月好了,但如此一来岂非打了他的脸? 泰和心下是气到要爆炸的,但也只好狰狞着目光道:“你是掌门,你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这么做!” 反正慕离这小子再厉害,现在魔军势头如此强盛,只怕他刚去还没站稳脚跟就要命丧黄泉了吧! 而太微见泰和长老答应,当下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便定下了这件事。 之后他们又讨论了一番关于如何处置凤云笙的事,但最后太微只是说此事要从长计议,便就此搁下,直至泰和泰真等人愤愤离去,太微这才走到慕离跟前,低头看着仍是跪在地上的他。 “师傅,若您只是这样处置徒儿,只怕泰和长老他们会在背地里议论您处事不公允。” 慕离宁愿太微按照门规处置自己,也不希望太微这样轻轻绕过自己。 “哼,你以为为师是你,会感情用事?”太微一手将慕离扶起,“此次派你前往无尽极地乃是情急之举,等魔族退去之后还会对你另行责罚。此次一定要奋勇杀敌,不要再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斩妖除魔,为了这一刻慕离已经等得太久了,当下只双手抱拳道:“是,徒儿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当下太微才微微点头,目光所及处是他被自己打得红肿的脸,还有嘴角处的血,不由得想这是他第一次打慕离:“可是很疼?” 慕离一怔,摇了摇:“不。” “胡说,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不疼。”然后便侧过头对司云道,“师弟,你待会你把他带回你的水云居去,给他用一下药。” “是,还请掌门师兄放心,司云知道怎么做的。” 余光落在身旁几次想开口却又闭上嘴的司戒身上,站在一旁的司涵不由得心里笑了起来,看来他这位大师兄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离儿,你这番前去一定要小心谨慎,虽然你与七魔将交过手,但如今的他们却个个都是真身,实力绝非宿体时可比拟。” 司云温和地吩咐了慕离一番,虽然一开始知道慕离那些行为让她感到生气,但看到太微打他那一巴掌的时候,她的心便软了下来,“还有,你师伯有事要对你说。” 听到自己突然被点名的司戒忽然就愣住了,他看了一眼笑意吟吟的小师妹,心知自己刚才那点窘迫是被她看在眼里了。 “昔日你师公曾赠我一件龙鳞铠,我是一直都没用处,如今你要去无尽极地,便将它带去吧。”司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别过头,“待会你去过水云居后便来我这一趟。” 那龙鳞铠乃是司戒平日最珍惜之物,当下听到它要将其给了慕离,而且还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司涵不由得打趣道:“离儿,还不快多谢你师伯,这件龙鳞铠乃是他最为珍视之物,平素我想摸摸他都不肯,却不想如今是送给了你。” “谁说我这是送他了,我不过是暂且借他的!”司戒急急地辩解道,然后转过头看着慕离,郑重其事地道,“慕离,你听着,这龙鳞铠是师伯借给你的,你要活着回来将它还给我,知道了吗?” 慕离看着司戒眼中包含的关切,当下抱拳道:“弟子定尽力而为!” 又是一番叮咛和嘱咐之后,众人才散了开去,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一些他们不曾知道的事情,正在这黑夜里进行着。 “没想到慕离竟然私自放了凤云笙。” 漆黑的山洞里,传来了一把温润的声音,话音刚落,又有另一把声音响了起来。 “主人可是需要那牟将她抓回来?” “不必,先这么着。”他忽然觉得有的时候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发生也不错,“那牟啊,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站在山崖边上,看着那片火光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主人说的没错,凤云笙的确是战火的中心。”那牟回想起那日站在山崖时所看到的情景,不由得又问,“主人,如今‘虫’已经准备好,也已经分给了那些人的手里,只是此事是否要……” “不需要。”那温润的声音忽然有些沉了,“那牟,别忘了你真正的主人是谁。” “那牟自然知道您才是那牟的主人!”那牟把心里那一丝想法压了回去,然后又道,“主人,南靖和无非自持有无极门来打压凤云笙,可如今凤云笙被慕离放走,那他之前的如意算盘可是都算错了。凤云笙已经到了邵阳城,再过半个月便能兵临城下,我们是不是要帮他一把?” “你不是已经把东西给他了么?有了那些东西,他还需要我们帮忙?” 他并不在意这天下到底是由谁来当家做主,更何况是这些小打小闹的战事,或者说是区区一个南穆国,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有些事,他却很乐意去做,“不过你倒是可以给他出些主意,比如让他把那些东西尽快用下去,比如把凤翰霆推上断头台。” 那牟应了一声“是”,他又接着说道:“对了,凤凌锦如今的行踪你可掌握了?” 之前他们跟丢了凤凌锦,不过这点小事他倒是不太在意,不过现在既然记起了,他也不妨问一问。 “据说昨天凤凌锦刚刚与端木珣汇合。” “哦?还有这样的事,看来凤家的人是全部都集齐了。”他的声音带笑,却凝着一种寒意,“那慕容倾呢,可是把她交给公子了?” “已经交给公子了,和她的孩子一起。” “哼哼,不错,卫承自以为聪明,却不料还是被我们算上一算。”他的眸光极尽远处,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杀父灭族的仇恨,足以让慕容倾疯狂,她想必很希望杀死卫承吧?” 比起叫卫承做南承嗣,他还是更习惯叫他做卫承,那牟点了点头:“正如主人所说,慕容倾的确很恨他。” “如此一来,卫承便不能独善其身,坐收渔翁之利了。” 卫承,面对你的挚爱,你可还能下得了手? 违抗他的人,忤逆他的人,他绝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三日之后,传来了南宁允病逝的消息,紧接着便是太子莫名其妙地死于东宫之中,然后南靖和顺理成章的被百官推举为下一任的皇帝。 对此民间颇有争议,尤其是一向支持东宫的官员更是借此事大骂南靖和,然而这些人却都在不知名的角落被处理掉了。 就是这样的高压和雷霆手段之下,虽然是压住了众人,但背地里却是激起了部分人的愤慨。 而与此同时,相比起之前软绵绵的对抗,凤云笙这头受到了南靖和前所未有的抗衡,而且那些士兵忽然间好像个个都变作了刀枪不入的人一样,个个变强了数十倍不止。 虽然凤云笙那边研制出了火铳,但是因为有炸膛的危险,而且还有散热问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都是不敢轻易动用。 那毒弹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过连着几次的失败,凤云笙也管不得这些,只能放开手脚去做。 如今不倾尽全力,更待何时! 而凤云笙这一耽搁便是足足在邵阳那被钳制了二十多天,也就是这二十多天,让南靖和完成了他称帝和肃清异己的事情。 好不容易破出重围,凤云笙他们却听到凤翰霆要被问斩的消息,不过南靖和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所谓的问斩,只是拿着凤翰霆的性命来威胁她而已。 他已经发话,只要她肯投降,肯自刎献上人头,他们南靖和便不追究凤家,更不会追究跟随她的一干士兵,还说只要她死,南穆国的内战便会停止,南穆国那些无辜的百姓就不会死亡。 南靖和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他将凤云笙架在了道德点上,因为世人都会觉得,只要她一死,所有的事便会结束。 而这样的念头,凤云笙不是没动过,然而她深知南靖和的性格,所以这样滑稽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像他这样的人,与他讲信义讲道德?那怎么可能! 而此时已经在凤云笙身边的凤凌锦自然是不会答应南靖和那些废话,他第一个发话要带兵连夜赶回去救凤翰霆,但却被凤云笙拦下。 因为她要自己去。 虽然凤凌锦如今已经是天尊二阶,但是这一系列的不寻常实在让凤云笙感到芒刺在背,如果她没猜错,那些士兵之所以会变强,应该是服下了类似高云和拓跋羽干他们的那种药。 只是这一次他们除了他们体能变得更好以外,却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特征,而且似乎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副作用,这不禁让凤云笙感到不好。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这东西的时候,是高云,那时候的高云服药的特征明显而且会迅速死亡,之后就是拓跋羽干,他的特征比高云好多了,而且死亡的速度似乎也慢了,直至到了现在,虽然还是有些呆滞,却不会胡言疯语神志不清的样子,更重要的是自身衰亡的速度慢了许多。 这药在不断的进化,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强上很多!凤云笙不知道这些药到底是谁做的,她只觉得这制药者或许就是这一片战火背后的幕后黑手! 他,是不是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最后的一根线?而南靖和与他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然而似乎嫌事情还不够乱,南穆国这边打得如火如荼,一直沉默的西璃国也终于出了手。据说昔日北燕国的皇贵妃慕容倾投靠了西璃国,并携着她与燕王诞下的太子请求西璃国出战北燕,并明言卫承便是昔日杀害燕王的真正元凶,而慕容家和卫家只是被他利用而已。 西璃国以与北燕国素来交好的理由,挥军北燕,而且他们所用的坐骑很特别,是大象。 只不过这些大象并没有起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北燕国的那些马儿似乎根本不怕这些大象,根本没有什么一触即溃的情形发生。 而且更神奇的是,北燕国那边似乎知道西璃国不少情况,但西璃国有各种淬了毒的武器助阵,而且还有一支特别凶悍的奇兵,以至于双方的实力竟是不相上下。 当然,世人不可能知道北燕国之所以会知道西璃国的那些情报,是因为凤云笙之前派去的那些探子,而凤云笙自己也没想过,当初自己派出去的探子,竟会用在这上面。 但既然知道卫承和南允宁的关系,既然知道卫承手里握有南允宁的密旨,知道这南穆国的江山自然是由卫承来坐比南靖和来坐要好上千百倍,所以她当然也要帮助卫承一把。 只不过凤云笙对卫承的资助也仅限于此,而卫承除了钱银上的资助,目下他也不可能给凤云笙调兵来打南靖和。 于是乎北燕和西凉两国也打得不可开交,南穆国里内战也精彩纷呈,总而言之,整个天下正是处于熊熊的战火之中,而这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除了士兵,更多的是无辜的老百姓。 于是这些老百姓的亡灵化为了一缕缕怨魂,盘踞在这天地之间,被某些有心人据为己有,使得极尽之地的魔军战力大盛,之前无极门因慕离到来所挽回的局面,正迅速被消弭。 而关于魔军的这一切,凤云笙当然是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只身一人快马赶往豫城。 如果她的设想没有错,如果南靖和手里真的有那些药,那么他和无极门突然派人抓拿自己的事,是不是也有什么关联? 毕竟无极门虽然不问红尘,但是看慕离的情况,看端木珣的情况,应该也不是毫不涉及红尘的门派。只要稍加打听,他们便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何其干净。 如何不是一个身份同样可靠的人,或者说分量足够的人,又怎能让无极门确信这是事实?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凤翰霆的女儿,是南穆国定国公的三千金! 只这念头一出,凤云笙便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以南靖和的性子,即便是他告密,应该也不会真的用自己的名字,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即便南靖和没有署名,但他肯定与此事逃不了干洗,毕竟在这件事的前后,南靖和对自己军队的抵抗态度实在是相差甚大,而且他夺取帝位的行为也太过激进,根本不像他之前的作风。 若不是因为知道了某些事情与他料想中的不同,他怎么会如此着急? 只是南靖和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半魔的消息?想到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她永远都不想说出口的名字。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在树林里所念的术法。 以血为媒,以命为引,我愿以此血肉之躯,唤醒梼杌之力。 这句术法,竟是与自己当日魔气解封时,脑海里冒出来所冒出来的术法有些相似! 难道他和魔族难道也有什么关系? 凤云笙摇了摇头,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他并不想深究,更不想过多牵扯。她只希望卫承这一次能够把他杀了,尽管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还是要和他做个了断,只是不是现在。 如今的她,只一心赶往豫城,她知道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是无数的埋伏和陷阱。 然而正往豫城赶着路的她,却不会知道,如今的豫城里,等待着她的却是一个局。 ------题外话------ 某凛:今天更多一点~谢谢大家陪伴至今~快大结局了,希望看到这里的读者,能够陪我走到最后~ 第30章:最错的决定(1) 豫城外三百里。 是夜,月朗风清。 凤云笙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那道玄色身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如九重天上的微风掠过琳琅翠玉,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 “我有急事,让开。” “你的急事,可是和凤翰霆有关?” “父亲在你手里?”凤云笙沉声问。 他点头。 “带我去。” 与此同时,狮驼山内。 凤翰霆站在画像前,已经站了很久。 他看着画中的女子,那风姿神韵,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往事。 “爹!” 一把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凤翰霆转过身,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凤云笙细细地看着凤翰霆问:“爹,您可有事?南靖和可有对你怎么样?” 凤翰霆摇了摇头:“我没事。”他顿了顿,看了琉烨一眼,“爹已经见过你二哥,把你大娘和凤家其他人安置在了军中,你不必担心。” “爹已经见过二哥了?那他可有问你什么?” “他自然满腹疑虑,但我不说,他也没有问。”凤翰霆叹了一口气,“笙儿,爹实在没想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不告诉为父,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 “这些事怎样都好,笙儿现在想知道,除了南靖和,还有没有其他人为难过你们?” 凤翰霆凝眸:“你是指那次在庆功宴上掳走你的人?” “恩。” “有,在靖王爷……不,如今应该叫陛下了,在陛下将我们抓紧大牢之前,他们就来过两次了。”凤翰霆顿了顿,“笙儿,既然你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为父有两句话想问问你。” 凤云笙点头。 “你走过来一些。” “是。” 凤云笙才刚靠近,便见凤翰霆一掌朝凤云笙抓去,凤云笙立刻往旁边一闪,琉烨挡在她的身前,将魂泣抵在他的颈上。 “我爹在哪里?”凤云笙沉声问。 “为父不就是在你面前吗?” “我父亲是不会叫南靖和这种乱臣贼子做陛下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躲过我那一掌,原来你是早有防备。” 琉烨和凤云笙在来的路上时,就已经和凤云笙说了“凤翰霆”的问题,所以她自然知道这个“凤翰霆”并非她的父亲。 “说,我爹到底在哪里?!你又是谁,是谁派你过来的?!”凤云笙喝道。 “你问我是谁?哈哈,我是谁?”他突然仰天大笑,“我是谁?也是,我这个样子,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 他忽然用袖子遮脸,当袖子落下时,那“凤翰霆”的脸,已经换做另一幅了。 “这个样子,笙儿可有些印象?” “你是徐青?!” 这一瞬间,凤云笙似乎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而且她可以确定,她一直苦苦要找寻的那一条线,便是徐青!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 “这必定也不是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是谁?!” 他不是真正的徐青,而是他杀了徐青,取而代之。 果然当时她还是冲动了,竟然主动找上门。 然而她事后也有再去瑶光镇求证,发现一切都与他所说的那般,便让她放下了戒心。 “真面目?我的真面目?哈哈,不错,这的的确不是我的真面目。” 徐青突然目露红光,用手扯去他脸上所有的人皮面具,“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脸上的每一处都似乎被烧焦过一般,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该不会被我这张脸吓到了吧?”徐青冷笑着,嘴角那古怪的弧度让他显得更加狰狞可怕。 “徐青,你与无极门到底有什么关系,和前燕王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楼大哥的存在,是不是高云告诉你的?!” “不错,到底是师姐的女儿,你一下子就能想到高云和我之间的联系,只可惜对我来说,燕王和他都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你叫她做师姐,你是……” “我自然就是她的师弟,而白笙,就是她毁了我这一辈子!”徐青朝前走了一步,“你知道吗,原本我也是翩翩君子,也是无极门的翘楚,可就是因为她,害我毁了容颜,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杀死我最疼爱的妹妹,是她,是这个女人害得我一无所有!” “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高云的,那些药你又是怎么得来的,是不是‘他’给你的?!” “‘他’?你说的‘他’是谁?”刚才那一脸愤然的脸突然之间就平静下来,换做一张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不用再装了,你就是赤羽的头目是不是,而你,应该就是他八统御中的一人!” “原来你的‘他’是指公子啊,怎么不喊‘公子’的名字,他应该亲口把他的名字告诉了你啊。” “徐青,你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凤云笙的声音里透着少见的急促。 “你不是已经说了,我是公子八统御之一吗?” “不,你和他的关系肯定不止如此,我是半魔的事多半是你告诉于他,然后由他告诉于无极门。”凤云笙只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清晰,“还有南靖和,南靖和手里的药也是你给他的,你和南靖和又是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知道?可我偏偏不想说,这些东西,要自己想才有趣,难道不是?” 凤云笙握紧了拳头,缓缓地点了点头:“好,这些你都可以不回答我,可是我爹的下落,还有你对我二哥做了什么事,你要告诉我!” “你放心,你爹在我手里暂时还很安全,至于凤凌锦,你也放心,有魔尊大人在,他可是安全得很。”徐青别有深意地看着琉烨,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 “琉烨,我二哥真的没事?”凤云笙走到琉烨身边问。 “没事,只是其他凤家的族人,就不知道了。”琉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哈哈,琉烨,不错,比你师傅聪明。” “难道你给凤家的人喂了那些药?”琉烨问。 “不然我为什么要将那些人安置在凤凌锦的军营里?”徐青笑得很灿烂。 “那些药除了会激发人体的力量导致人衰竭以外,还有什么?”凤云笙问。 “你还记得泠木妖吗?”见凤云笙脸色变白,徐青笑得更加灿烂,衬着那一脸的烂肉显得更加可怕,“我那些可爱的‘虫’里,可是提取了泠木妖的毒液,你说还会有什么呢?” 徐青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凤家的人全部放在凤凌锦那里,却没有留几个人在端木珣那边?” 凤云笙脸色微变:“是因为小珣那边已经有这样的人了。” “对,那你可猜到,那个人又是谁?”徐青顿了顿,“那个人,可是你十分在意的人呢。” “难道、难道是……”凤云笙不住的摇头,“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的……” “看来你已经猜对了,没错,那个人就是凤君华!”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把药喂给我大姐,而且如果我大姐真的吃了你给的药,她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如果我的‘虫’不是现在下的呢?”徐青摸了摸自己的鬓发,“你可还记得凤君华小时候曾经发过一场高烧,在那场高烧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虚弱,所有大夫包括端木珣,也对此束手无策?” 凤云笙当然记得,那场高烧可是差点要了凤君华的命,只是她从没想过,那一场高烧,竟然会和徐青有关系! “我大姐发高烧,是因为你给她服下了药的缘故,因为那个药,所以大姐身体才会变得这么差……” 凤云笙知道那些药与那个男人有关,但她之前一直以为是那个男人所研制的,她根本没想到后面操控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徐青,更加没想到,凤君华身体之所以会那么弱,竟然是和他有关系。 “没错,而且当时的‘虫’还只是雏形,根本就不成熟,而且当时凤君华严重排斥我的‘虫’,本以为她最终会与我的‘虫’同归于尽,却没想到凤君华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虫’,这些年她身体的血肉都供我的‘虫’所食,这样弱的身体还能坚持着,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你!”凤云笙双眼通红,狠狠地盯着徐青,“我问你,这东西可有解药!” “当然有,只要服下我的解药,她体内的‘虫’就会全部死去,从此对她的身体再无损害。” “好,很好。”凤云笙隐忍着心里的怒火,“我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爹,把解药给我?” “很简单,你跟我走,我自然就会把凤翰霆放了,而且也会把解药给你。” “好,我答应你。”凤云笙不假思索地道。 “你这么快就答应了?”徐青狐疑地看着凤云笙,“说到这个地步,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年是谁打伤了凤翰霆。” “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我也知道你想告诉我,要我不要打什么主意,因为我打不过你。” 原来,当年打伤凤翰霆的高手是他,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想或许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不,你当然打得过我,觉醒后的你再加上两件至宝,只怕连魔尊大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徐青玩弄着鬓边的头发,“只不过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要杀死凤翰霆,还是绰绰有余的,为了他的性命,你可是得三思而行啊。” 凤云笙没有再说话,只是打算走到徐青身边,却被琉烨一手抓住。 “放开我。”凤云笙沉声道。 “你今天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你连他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跟他走,就不怕他骗你?我知道你很担心凤翰霆,可你也得替凤翰霆想想,如果他知道是自己害了你,你觉得他还能活得下去?” 琉烨没有去看凤云笙的表情,只是看着徐青道,“你说白笙将你害得如此境地,可据本尊所知,她这一生都没有害过任何人。还有,你既然叫白笙做师姐,你还有个妹妹,那么本尊问你,你可是萧玉?你亲妹妹可叫白月?” “萧玉?萧玉早就死在妙法长老的手下,我当然不是他。”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脑子的,没想到其实还有些脑子。”徐青笑了笑,刚才的震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你还是想错了,我落得如此田地,的确是白笙害的。” “那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看来,云厉对你这个徒弟真的很喜欢,他应该把很多事都告诉你了吧。” 凤云笙怔了一怔,这细节却被萧玉看在眼里:“怎么,看样子笙儿好像是不知道你和云厉的关系,难道你没有告诉她?那你在白玲珑的手里把她救走的事,还有你暗中派夷鹳保护她的事,难道也没告诉她?”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瞪着萧玉,萧玉却反而觉得有趣:“看来我是猜对了,那你为了凤君华用灵力去催开雾灵花,导致灵力枯竭,还有……”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尊要你立刻毙命。” 琉烨的四周散发着强大的气,即便是天尊之境的高手也会因为他的气而感到恐惧,可萧玉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只笑着道:“哎呀,我们的魔尊大人怎么生气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啊,就算你做得再多,只要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她又怎么会感激你,怎么会喜欢你?” “本尊做这些事不过全凭喜好,与她无关,更不需要她的感激。” “琉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到底是云厉的徒弟,你和你师傅一样,都是那样会使手段!”萧玉冷笑地看着琉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其实你是巴不得我把你为她做的事都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更感动,所以你才会摆出这样一幅姿态罢了!你希望她爱上你,无非是为了她体内的东西,就像你师傅一样!” “你知道就好,那想必你也清楚,本尊是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琉烨,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凤云笙挣扎着,可琉烨的手却牢牢地钳制着她。 “凤云笙,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是无极门和我天狼族的至宝!你有没有想过萧玉为什么要得到它们,你有没有想过它们的威力有多大?!” “我知道能让你们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一定是非同寻常。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能换回我爹和我大姐,那就足够了,其他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那你就那么相信萧玉会真的把凤翰霆放了,把解药给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陷阱?有没有想过他如果骗了你的后果是什么?!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现在却如此糊涂!” “我有想过他会骗我,可那又如何,除了他能救回我大姐以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凤云笙声音越发的激动,“小珣的医术堪比华佗再世,可是医毒始终有所不同。不然,他也不至于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些药的来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发现我大姐身上的毒。” “萧玉说凤君华有事你就信了,你怎么就知道萧玉不是编个故事来骗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有可能是骗我,可我不敢赌,你明不明白?!” “笙儿果然重情重义,只可惜公子没能抓住凤翰霆,不然也不用我出手。” 萧玉笑得很愉快,只是他笑得越灿烂,就让人觉得越可怕,“魔尊大人,你听到没有,笙儿说了即便是被我骗,也心甘情愿,你就不要再枉做小人了。我告诉你,它们是我的,我等了十八年,不可能会让给你!” “既然你说你打不过她,那就不可能打得过本尊,如此,你还打算把她带走?”说到这,琉烨突然提高了声音,“本尊知道你已经到了,还现身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蓝白光芒出现在众人面前,待光华褪去后,只见一道蓝白身影已持剑对着萧玉。 凤云笙惊讶地望着这个背影,她从没想过慕离会出现在这里。 “慕离师侄,你怎么会和琉烨混在一起?”萧玉似乎对慕离的出现也很意外,“这着实是让师叔感到意外啊,看来太微收的徒弟,兴趣都很相似啊。” “萧玉,你当年明明死在妙法长老的掌下,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慕离挡在凤云笙面前。 “如何活下来?这么简单的事情,慕离师侄想想不就清楚了?” “难道当年,有人代替了你?” “你觉得,无极门里会有人肯代替我去死吗?”萧玉大笑,“慕离啊慕离,你还是那样的天真,在这个世上,什么亲情友情,全部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想要活命,就只能靠自己!” “你到底做了什么?!”慕离厉声问。 第31章:最错误的决定(2) “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们。”萧玉抚摸着自己鬓边的头发,“我给萧仁下了药,然后让他替我去死了。” “不可能,即便你可以用易容术一时瞒天过海,可到了收敛你的尸身时,他们一样会发现那并不是你。” “不错,所以我才将自己的脸变成这样。”萧玉指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也把萧仁的脸,弄成这样。” “所以,这些年来的萧仁师叔就是你假扮的。” 慕离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敬重的萧仁师叔,竟然是本该死去的萧玉所假扮,原来他们一直要找制作五毒子的人,就是他。 他们从未怀疑过萧仁,因为原本的萧仁是不可能知道五毒子的事,而萧仁是司云的入室弟子,加之在无极门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他要获得相关的材料比寻常弟子要容易许多。 更何况“萧仁”一直是在四处云游,所以萧玉才能在扮演萧仁的同时扮演其他的角色,而且无极门对于俗世的消息多半来自于他,他要做点手脚来蒙蔽太微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慕离还是不明白,虽然五毒子是由每一代的圣子、圣女以及妙法长老所看管,但他们圣子和圣女只是负责看管而已,五毒子上的毒,那配方只传历任妙法长老,而且是口耳相传,并不留纸墨。炼制过程也只能由历任妙法长老亲手完成,即便是掌门也只有监管的义务,而对此毒的配方,却是一无所知。 那么萧玉是如何把五毒子配置出来,难道、难道…… “对,可不就是我?不然你以为铁塔木是怎么将你找到的,他那块玉佩,又是谁让他准备的?” 萧玉的话打断了慕离的思绪,只见萧玉转眸看向凤云笙,又道,“说到这,我还得多谢笙儿呢,要不是她,我还不确定另外半边的月牙玉佩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替你隐瞒着太微,你以为你能够隐藏到现在吗?” “因为那时候我与你报告行踪,所以你才会掌握到我的行踪,所以才会让我听到那些茶客的话,让我赶回去雁门关。” “没错,只不过即便你没有告诉我行踪,我也一样能掌握你的行踪。若不是你一直待在凤府,我贸然下手会让凤翰霆起疑,我早就能把你带走了。” 凤云笙蹙眉:“所以你才要打伤我爹,然后又让那个男人与燕王合作,用马贼来难我二哥,以此逼我离开凤家。” “不错,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你又怎么会离开凤家呢?” “可是我既然已经离开凤家,那你下手的机会便多的是,你又为何迟迟不动?” “我要带走你的确简单,可当我发现琉烨虽然身在魔界,却竟然一直暗中护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对你下手不易。”萧玉顿了顿,“而之后我也不是没有尝试借公子或者南靖和的手将你带走,可是他们都太没用,白白辜负了我的期待。” 凤云笙一开始在暗中调查南靖和的事情时,萧玉是知道的,那时候他就打算借公子的手把凤云笙抓来,只是萧玉没想到凤云笙竟然能把那些人逼急要杀死她,他本打算出手,只可惜那时候琉烨现身救了她,否则凤云笙早就落入萧玉的手中。 说到这,萧玉忽然又笑了,“不过慢慢的我发现,就这样让你闹下去,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便试着放开手脚,看你们到底会怎么把戏演下去,你倒是没有让我失望,若没有你,我又怎么会看得到如今盛大的场面?” “是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如今又为何如此着急要将我带走?”凤云笙道。 “自然是我觉得玩够了,是时候要做个了断。”萧玉笑道。 “怎么会玩够?那个男人如今正和卫承打得畅快,而我也准备和南靖和决一死战,这样精彩的场面,你难道不打算看完吗?” 萧玉眸光微凝:“笙儿,你想说什么?” 凤云笙的眸光转冷,语气也没有适才的激动紧张:“我想知道,你如今急着将我体内的东西拿走的原因是什么。”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萧玉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直觉告诉他不能再任由凤云笙拖延时间了,“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时间都耽搁了,凤云笙,如果你想救回凤翰霆和凤君华,就立刻来到我身边,否则,凤君华立刻就会自己自杀身亡!” 琉烨将凤云笙拉到身后:“你以为本尊会让她过去?” 慕离没有说话,但已经把内力运转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玉突然疯了似的笑了起来,三人听着都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笑什么?”琉烨问。 “我笑什么?哈、哈哈,你问我笑什么?”萧玉似乎还没缓过气来,“琉烨,你是不是以为你请了慕离联手很聪明?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和无极门有共同的敌人,就可以解除魔族和无极门多年来的恩怨?” “荒唐,我魔族何时需要与人解除所谓的恩怨,萧玉,你是不是傻了?”琉烨道。 “我无极门一向与妖魔鬼怪势不两立,今日联手,不过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已,等将你铲除以后,魔尊依旧是我无极门最大的敌人。”慕离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在挑拨离间吗?”凤云笙有些生气。 “知道。”慕离和琉烨异口同声地道。 “知道你们还这样?”凤云笙蹙眉,她开始无法理解这两个雄性动物的思维了。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慕离和琉烨再次异口同声道。 凤云笙怔了怔,刚想劝他们,却听到萧玉的声音响起。 “你们以为,我说的那番话,是为了挑拨琉烨和慕离?”萧玉仿佛听到一个什么笑话一样,又开始大笑了起来,“你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傻的可爱!” 话音刚落,只见慕离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只是他的身躯却依旧挺得笔直,若非看到他的脸色,是绝对不会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很糟。 “慕离,你怎么了?” 琉烨站在慕离旁边,自然能看得见他的脸色不对。 “慕大哥?” 凤云笙刚想上前,却听见慕离的声音响起:“不要靠近我!” 他的声音仿佛在咆哮,凤云笙不由得一愣,在她的印象里,慕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冷静镇定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慕离。 而且他的声音,她能听得出,那是承受着巨大痛苦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慕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不错不错,慕离师侄,你不愧是师叔选中的人选,竟然能撑这么久,实在是让师叔我很惊讶。” 凤云笙冷冷地盯着萧玉,周身散发着要杀人的气场:“你难道对慕大哥也下了‘虫’?!” “呵呵,笙儿,没想到你竟如此在意慕离师侄,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冷冰冰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公子的风趣温柔?公子为了你可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要是让他知道你竟然喜欢这个木呆呆,他该多伤心啊?” 萧玉看了一眼琉烨,仿佛这才记得还有他的存在一般,“对了,你瞧我的记性,还有咱们的魔尊大人也是为你付出了很多啊,要不来问问咱们的魔尊大人,此时此刻看见自己倾尽所有的女人竟移情别恋,到底有何感想?” 琉烨没有说话,但他那金色的瞳孔却慢慢被血色充斥着,四周的空气犹如被撕裂一般,他的怒火犹如洪水猛兽,琉烨已经很久没有被谁这样惹怒过了。 这样状态下的琉烨,已经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了。 “等等!” 一把冷冽的女声传入琉烨的耳中,那是一把让他熟悉的声音。 而神奇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在听到那一句“等等”的时候有所反应,他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你打算做什么。” 琉烨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萧玉,把解药拿出来。”凤云笙没有理会琉烨的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萧玉。 “怎么,想救你的心上人?” “我……我和凤姑娘清清白白,不许你胡说八道!”慕离强撑着道。 “呵呵,清清白白?慕离师侄,你可知这个女人在你昏迷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她可是亲了你两次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把你的精气给吸走。” “慕离师侄,你如果想知道为什么,那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只要你乖乖顺从师叔的‘虫’,那师叔就把一切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说着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凤云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心甘情愿为这个女人卖命?比如你的端木师兄。” 萧玉冷笑,那张腐烂的脸变得更加扭曲,“你啊,真是肮脏啊,装作一副和你大姐很好的样子,却夺走了她所爱的人的目光,表面上装作一副玉洁冰清的样子,其实你就是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爱着你,为你卖命。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得不夸夸你,你这种四处勾搭男人的本事,倒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说着萧玉的双眼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你知不知道,你和你母亲有多像?都是那样的假清高,真婊。子,真婊子!” 萧玉似乎进入癫狂的状态,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蓝白的剑光朝萧玉飞去,只是还没碰到萧玉三尺范围内,剑气就消失殆尽。 “慕离师侄,你怎么能攻击身为你主人的我?”萧玉一脸震惊的样子,“不过呢,你总能给我惊喜,算了,我就原谅你好了,反正你也已经到极限了。” 一声清脆的铃声突然在慕离的耳边响起,下一刻,慕离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啪”的一声,萧玉打了一个响指,慕离就立刻来到他的身边。 “慕大哥?” 凤云笙不可置信地看着慕离,此时此刻,眼前的慕离仿佛被人抽取了灵魂,没有半点生气。 就像人偶一样。 “笙儿,慕离现在已经变成我的虫儡了,你再怎么叫,也是无济于事的了。”萧玉别有兴味地看着凤云笙,“对了,差点忘了说,还有凤君华,我刚刚也让她变成我的虫儡了。” 凤云笙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她很想把萧玉碎尸万段,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萧玉,慕大哥之所以会不惜一切的保护我,是不是因为受了你的指示。” “哦?没想到你还能联想到这个?”萧玉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想得没错,慕离之所以会一直不惜一切地保护你,正是因为受了我对他的指示。” 身为虫儡,在潜意识里就会视把‘虫’植入他体内的那个人为主人,所以只要萧玉在潜意识里暗示慕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凤云笙,那么他即便是在非虫儡的状态下(清醒时),也会的不由自主地去执行这个命令。 而为了不让慕离心生疑虑,萧玉一开始并没有给慕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凤云笙”这种暗示,而是改为“以斩妖除魔,保护苍生为己任”,如此一来,只要凤云笙在慕离身边,那么慕离就可以保证凤云笙不被琉烨夺走,并且能保证她的安全。 而一开始,慕离之所以会与凤云笙相遇,也是因为萧玉对慕离进行的引导。 “怎么样,笙儿,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云端爹倒在地上,觉得被人骗了一样?” 萧玉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随着他说话的节奏涌动,就像一团团肉球抽搐一般,“那个全心全意保护你的人,竟然只是因为别人的命令而已,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他在意的只是我的命令!” 萧玉大笑地看着凤云笙,他知道这种落差的感觉是那么的痛,他想看到她愤怒绝望的样子,他期待着她那张冰冷的脸被怒火扭曲,期待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被愤怒所吞噬。 但是,他的期待却落空了,她并没有像他所设想的那样愤怒绝望,她的脸依旧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能在她的眼里看到可悲的神情。 可悲?她是觉得自己可悲吗?这个女人觉得我可悲吗?! 明明不过是一个怪物,一个卑贱肮脏的怪物! “凤云笙,你就继续假装镇定吧,我知道其实你现在心里已经崩溃了。”没错,她一定是在假装镇定而已,其实她的心早就坏掉了。 “你加害我大姐,我大概能理解,可是慕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加害于他?”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萧玉没想到凤云笙沉默了那么久,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这个,不由得笑得前仰后翻,“凤云笙啊凤云笙,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单纯,还是说,其实你是在为慕离打抱不平?看来女人爱上一个人以后,都是没有理智的,就像你母亲一样!” 萧玉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他曾经是那么深爱着白笙,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也不奢求得到她的爱,因为她是他的世界,是无极门的圣女,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白笙! 这样一个犹如仙子般存在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这样的凡人? 可是,可是她竟然爱上了云厉,爱上了那个不过见过几次面的魔尊云厉,爱上无极门最大的敌人!为了云厉,她不惜放弃一切,放弃她无限的尊容,成为无极门最大耻辱!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轻贱自己,轻贱他对她的爱?为什么,他爱了她那么多年,陪着她那么多年,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他有哪点比不上云厉?! “魔尊大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别人,那是什么一种滋味?而且还是虫儡,是远比你要卑贱百倍的存在哦。”萧玉看着琉烨,仿佛是在看着云厉一样,“看来上天待我萧玉不薄,当年云厉给我的耻辱和痛苦,今日我终于在他徒弟身上夺回来了!不过你们不要以为这就是结束,这只是你们还给我的一点利息而已!” 凤云笙本来还想多套点萧玉的话,只是他的话实在有太多的废话了,凤云笙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萧玉,你既然让慕大哥来保护我,那就意味着你并不希望我死。” 如果她的推论没有错,萧玉其实是从一开始就布下了这个局,毕竟当时自己还是回去瑶光镇重新确认一次,而当时那些人与萧玉的说辞并无二致。 高云与萧玉之间是有勾结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徐青很有可能一早就被萧玉和高云谋害了,而当年还在襁褓中的慕离,就是被萧玉带到无极门的。 所以,当年的瑶光镇才会有那一场大火,把萧玉之前的“徐青”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恐怕不止慕离,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和自己有所渊源,那么萧玉很可能会动用他在梵天之中的势力来保护自己,恐怕在寒山别院里的人手,还有拓跋羽干所接触到梵天的人,都是他的安排在里头。 “所以你就以为我不敢杀你?”萧玉停止了笑,冷冷地看着凤云笙。 “没错。”话音刚落,只见凤云笙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 “你这是在威胁我?”萧玉不屑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想得到的东西必须是我活着才可以。”凤云笙说。 “所以你打算来个玉石俱焚吗?”萧玉好笑地摇了摇头,“别说是我,你看看咱们的魔尊大人会不会答应你?”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云笙,只要她的手臂有细微的动作,他就会立刻把她的匕首夺下。 “他的意愿与我无关,萧玉,如果你想得到我体内的东西,就把解药拿出来。” 萧玉摇了摇头:“笙儿,你当我是傻子么?这种低级招数,你以为对我有用?” “你不是傻子,而是疯子。” 话音刚落,只见凤云笙四周涌现出黑色的气旋,那如墨的瞳孔在此刻参杂了一丝猩的红,如墨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成银白色的发丝。 “呵呵,笙儿,你竟然解除了封印,看来你是真的着急了。”萧玉好假以整地看着银发飞舞的凤云笙,“可即便你解除了封印,那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以为只要我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发力朝萧玉冲过去。 “哼,真是愚蠢,慕离师侄,你陪她去玩玩。” 话音刚落,只见慕离便朝凤云笙冲了过去,抬手便是一剑,一道剑光朝凤云笙劈了过去。 凤云笙身形一闪,躲开了慕离的剑光,下一刻便见她来到慕离的身旁。 “你,难道……”萧玉眉头一紧,“慕离,回来!” 萧玉的话还没完,只见凤云笙已经绕到慕离身后将他劈晕在地,萧玉脸色一凛,那黑色的眼眸瞬间染做赤色,他的身体凌空而起,脚底浮现出一个梼杌图案的光圈,四周环绕紫黑色的气旋。“你们休想得逞!” 话音刚落,数千道紫色虚光凭空凝出,如箭般朝凤云笙射去,与此同时琉烨瞬移到凤云笙身边,他的脚下升起一个玄色狼头图腾,玄色的光将他们的身体包裹着,那紫色虚光落下时,那里已经不见了人影。 萧玉微微眯起眼,望着那消失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哼哼,哈哈哈哈,凤云笙,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得了慕离吗?”脸上,那一团团腐烂的肉,在眼角和嘴巴的位置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很快你就会知道,把慕离带走,将是你做的最错的决定!” 第32章:朗姆 与此同时,狮驼山。 “熙寒,你怎么会在这里。”赢溟手握暗红色长枪,警戒地盯着熙寒。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熙寒身着烟色华服,面带微笑地看着赢溟,“我听说师弟已经找到圣物,我这是特地前来看看圣物是否完好。” “尊上不在,你可以走了。”熙寒冷声道。 熙寒笑了笑,非但没走,反而靠近了赢溟:“赢溟,不要对我太冷漠嘛,好歹我们也是好朋友,不是么?” “熙寒,如今大局已定,琉烨才是魔界之主,你不要打其他的主意。” “哼,大局已定?”熙寒大掌一挥,“什么叫做大局已定?他素来随心所欲,什么时候顾大局了?之前如果不是他,我魔族早可灭了无极门满门,如今他又不知发了什么疯,要我等在这大好形势下停手,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难道你觉得他真的适合做魔尊吗?” “我只会遵从尊上的命令。”赢溟道。 熙寒摇头:“不,你应该遵从我族的号令,赢溟,你要想想我们的族人在魔界可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不能对此时而不管。” “我相信尊上有他的考虑,熙寒,其实尊上并非你想的那样不堪,至少他在那时候留了你一命……” “我与他一同修行了一千年,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会不知道吗?!”熙寒冷冷地打断了赢溟的话,“赢溟,既然我今天来到这里,就不是没有准备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熙寒,你并非纯种的天狼族,无法代表天狼族继承魔尊之位,这是你从出生那刻便定下的结局。” 如今魔界由天狼族管辖,因此魔尊之位只能由天狼族继承,而拥有继承魔尊之位权利的,只有最优秀的纯种天狼族才可以继承魔尊之位。 而熙寒,即便他再优秀,他体内也有一半的血源于黑鹰族。 “就是因为这破血缘,所以明明我比琉烨优秀,也无法继承这魔尊之位吗?赢溟,你觉得这个规定对我来说公平吗?!” 熙寒咆哮着,而赢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便是规则,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 熙寒停止了笑,他看着赢溟,淡淡地道:“看来,你是决定要与我为敌了。” “尊上很快就会取得天狼族圣物,你比不过他的。” “赢溟,他都已经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两天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难道就不心虚吗?”熙寒大掌一挥,一道藏青色气旋在他的周身萦绕,“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魅罗、紫凝和风絮都已经是我的人,魔军之中有一半是支持我的,至于其他的,早就被我杀死了。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只能与我合作。” 熙寒顿了顿,“我不会难为你,我不需要你对琉烨动手,只要你告诉我凤翰霆和鬼相在哪里就可以,如何?” “你给出的条件很好,”赢溟把长枪一横,“只可惜,我也不知道鬼相在哪里。” “是么,那就不要怪我了。”熙寒提高了声音,“魅罗,紫凝,风絮,出来陪赢溟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便见三道娇俏的身影落下,魅罗微微眯着眼看着赢溟,妩媚道:“赢溟,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对,识时务者为俊杰,熙寒大人乃大势所趋,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魅罗与熙寒的勾结他们早就知道,所以赢溟对她的背叛并不愕然,但是紫凝与风絮,他实在万万想不到。 “紫凝,你为什么要背叛尊上。” “原因你很清楚。”紫凝脸色冰冷,双眼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气,“那时,当我看见凤云笙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留,可你就是偏要阻碍我,让我错过最佳杀她的时机,我今日会走上这地步,是你逼我的!” “紫凝,为了凤云笙,你已经不是一次被尊上禁足了,按如今来看,当年的事很可能有隐情,到现在你还不能觉悟吗?” “没有觉悟的是你!”紫凝冷冷地看着赢溟,但那冷漠之下,似乎藏着一丝期望,“赢溟,琉烨不适合带领魔族,如果魔族让他带领,只会和云厉一样走上同样的道路!我已经试过失去所有,我不想再尝试一次!” “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就不能释怀呢?!”赢溟露出少有的激动,“紫凝,尊上说过,这次待他回来以后,会对我们交代清楚他所决定的一切,我相信尊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圣物而已!” “赢溟,你太天真了!如果只是为了夺回圣物,他会不让凤云笙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事?你可知道,琉烨为了凤云笙,灵力枯竭也不是一次的事了,他终究会步云厉的后尘,被人类女子害死的,会连累我族一起被害死!”紫凝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激动。 琉烨为了凤云笙灵力枯竭?为什么他不知道? “紫凝!这些事你是从谁的口中听到的?是不是熙寒告诉你的?” “不,是一个人。”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朗姆。” 凤云笙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是一个荒凉诡异的地方。 这里很黑很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四周长满了有发黑的树木和荆棘,那些树干的就像一张张人的脸,有笑的,哭的,绝望的,恐惧的,耳边不时传来“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这些人发出来一样。 但这并不是凤云笙所担心的,她真正担心的是此处的紫黑色的雾气,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瘴气。 “这是哪里?”凤云笙背着慕离问。 “无尽极地。”琉烨顿了顿,“你听说过帝女花吗?” 无尽极地,处于北冥之处,常年妖魔环伺,怨魂不渡,一个与幽冥鬼蜮并称为人界最为凶恶的地方,是人界与魔界相邻之地。 传说幽冥鬼蜮的尽头,存在着极地之火,取得极地之火者,可焚化与持有者相异的灵魂,而一旦灵魂被极地之火焚化,将是永久的毁灭,天地间永远都不会再找到这个灵魂的痕迹。 而无尽极地所拥有的,则是帝女花。 传说玉帝的十一公主为平息无尽极地的怨魂,遂将化作帝女花,长期镇守于此,净化无尽极地。 比起雾灵花的难以获得,帝女花的存在简直就是个传说,说它能起死回生也并不为过,没有人见过帝女花,甚至连无尽极地这个地方,世人也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 然而民间却偏偏流传下来一个偏方,说以帝女花配合雪莲花,再佐以陇海珍珠的粉末以鹿血为引,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能打通人全身的经脉,她是从刘太医那里得知这个偏方的,也向端木珣确认过此事,当时她曾打算用这个方子来打通自己的经脉,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根本不适用这个方法。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帝女花?”凤云笙反问。 琉烨点了点头:“帝女花是世之灵草,尤其是解毒圣草,没有什么毒是它不能解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找到帝女花,就可以解萧玉的‘虫’?”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把他带来这?”琉烨瞥了一眼凤云笙背上的慕离,“把他放下来。” “不可以。”这里怎么看都是个危险的地方,她不可以把慕离丢在这里。 “他留在这里会跟着我们进去要安全。” 说着琉烨也不管凤云笙的意思,自个把慕离从凤云笙的背上拉下来,将他靠着树干,然后在他六尺外的地方施展开了一个圆形光幕,再在慕离身上施加了一个玄色的护盾。 凤云笙看了下远处四周的瘴气,的确如琉烨所言,这里比里面更为安全。 “无极之地很大,此处是无极之地的中心,我只知道我们正对着的那条路是通往我魔界的道路,至于其他的地方,我也没走过。” 那条路,正是魔军与无极门之前厮杀的地点。 听琉烨的语气,那条路上似乎没有帝女花的踪影:“剩下还有三条路,你知道哪里会有帝女花吗?” “不知道,而且我要告诉你,此处的时间流动并非如同你们人界时间的流动。” 虽不至于洞中一天,人间千年,但也是在此过了一天,可能就相当于在人间过了十天半个月,这就意味着凤云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试错。 “凤翰霆我已经让鬼相去救,这个时辰想必已经救出来。”琉烨淡淡地道。 凤云笙微微一怔,她看着琉烨,眼前这个他,似乎总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她帮助。 她有话想和他说,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记得,狄伽罗和慕离都能够嗅到凤云笙身上奇怪的气味,如果她想的不错,他们之所以能闻得到,是因为他们体内都有“虫”这东西。 如果她推理的不错,那么萧玉与那个男人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了,而且现在的狄伽罗和凤君华,也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很显然,萧玉的“虫”经过了很多次的完善,从马贼的那些药,到梵天内部,到扩大范围,给高云、拓跋羽干等人,直至现在南靖和的士兵,这些人都是萧玉用来实验“虫”的对象。 凤云笙不知道这些“虫”的影响范围有多大,她只希望,端木珣和凤凌锦他们能够将这一切压制住,等到她回去的那一刻。 萧玉,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萧玉四处挑起战争,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凤云笙觉得他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夺得这个天下,凤云笙更觉得他像是要毁灭这个天下。 或许,他想毁灭的,并不止这个天下。 她本来想和琉烨兵分两路,但琉烨不肯,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说服琉烨身上,就凭着直接选了东面的路。 这一段路比凤云笙想象的要容易走,除了瘴气让她有些不适应以外,竟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捣乱。 “血屠是我族圣物,而玄阴则是无极门圣物。” 这一路上,两人除了寻找帝女花以外,琉烨还对凤云笙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 血屠与玄阴其实是盘古时期的双生石,一阴一阳,一清一浊,因盘古开天辟地导致双生石分开,从而导致力量波动,被当时天狼族的族长和无极门祖师爷拾取。 血屠之所以被视为天狼族的圣物,是因为它能够攻击不属于持有者种族的生物,原理类似极地之火,只是比起极地之火需要消耗施法者巨大灵力而言,血屠对使用者没有任何损伤,因此得到血屠的天狼族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灭其他不顺从的种族,从而夺取魔界至尊的宝座。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血屠其实是不完整的,而不完整的血屠会产生波动的现象,这个波动会随着他们使用血屠次数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激烈,从而影响守护的元境。 当时天狼族虽然已经同治了整个魔界,但它们的都城频频发生灾难,而且这个灾难会伴随他们的迁徙而迁徙,他们认为这是因为魔界已经无法容纳他们,所以当时的天狼族才会想夺取人界以供族人居住。 这些他们本是不知道的,直至到了珩武,就是云厉上一任天狼族的族长,他察觉天狼族领地的异变可能是由于血屠影响导致,并得知无极门有可能藏有阳的一半,于是打算夺取,但最终以失败告知,并为此付出生命。 到了云厉接任,云厉继承了珩武的思想,然而云厉汲取了珩武的教训,他并不想和无极门打,而且如果他想的没错,拥有玄阴的无极门应该也会发生灾难,他希望能和无极门好好洽谈。 然而积年累月的对抗,无极门根本没有人会打算去听魔族的话,而魔族也双方一见面就开打,根本没有丝毫转圈的余地。 起初白笙也是这样认为,直到后来云厉在与白笙交手的过程中告诉了她这一切,白笙去查无极门的历史,发现有几次天山无缘无故雪崩,而且越往后发生的次数越频密,后来她更发现天山之所以终年覆雪,其原因就是因为玄阴导致的,而且无极门中得了癫狂症的弟子,多半是负责看管玄阴。 四法朝云是无极门的祖师爷利用玄阴的一小部分炼制而成,四法朝云本是没有形态,只会随着使用者的心意变换为不同的武器。 凤云笙不由得想起狄伽罗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当年白笙曾经引发过无极门的雪崩,具体的原因不明,但无极门对这件事十分忌讳,不许弟子多提,如今看来,这个传闻是有一定的真实性。 多年来,无极门只把玄阴当做是提供人界三处封印的能源,根本没想过它可能还有其他的用处,经过云厉这一说,白笙觉得如果玄阴和血屠真的是双生石,那么玄阴也应该有其他特殊的效用才是。 当年,白笙为了证实玄阴是否真的会造成什么影响,便尝试对四法朝云进行试验,结果她发现,四法朝云除了攻击力强大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 那就是,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喜好,影响人的心智。 而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四法朝云持有者的修为要远比被施法者的修为强得多,而且被施法者的心智不会太坚定,那才可以被持有者所控制。 而四法朝云之所以有这作用,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它里面的玄阴。 就因为这样,白笙相信了云厉的话,事实上她的相信也是正确的,无极门之所以没有出现频频天灾,是因为相比天狼族而言,无极门对玄阴的“触动”远没有天狼族对血屠的“触动”来的多。 在白笙看来,魔族之所以会侵略人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天狼族的天灾问题,她觉得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才是解决人界永久安宁的问题。 更何况,玄阴也会危及到无极门的安全,所以她希望能够找到解决这两个石头不稳定的方法。 本来白笙想试着与太微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当时太微以及其他无极门的弟子对魔族的成见太深,若是白笙当时就把这一切说出来,太微必定会认为她是被云厉迷惑,很可能会限制她的行动。 于是白笙决定先隐瞒太微他们,希望在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时候再和他们说,于是她开始私下与云厉密谈,并以魔军暂停对无极门攻击为条件分别去找解决的办法,而白笙,由最开始对云厉的警惕、试探,到相信,认同,互生情紊。 而紫凝、鬼相与赢溟,是当时魔族这边仅有的知情者,而他们三个对白笙,也是从一开始的警惕不信任,到后来的接纳包容,紫凝更是和白笙成为了好姐妹。 终于,他们发现了幽冥鬼蜮或许有解决的方法,但是当时的白笙已经怀有身孕,因此云厉决定等白笙把孩子生下来后,他们再前往幽冥鬼蜮一趟,他们约定等此事了毕就在人间找个舒服的地方过一辈子,从此云厉不是魔界之主,而白笙也不是无极门的圣女。 第33章:最大的情敌 他们分头行事,白笙的打算是回无极门告诉太微玄阴和血屠的事情,希望得到无极门的支持,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云厉还把血屠给了白笙以防万一。 而云厉则去准备到幽冥鬼蜮的事情,三天后的晚上,白笙出现在了紫凝面前。 当时她告诉紫凝无极门答应停止干戈与他们合作,为表诚意,两日后亥时太微会在无极门里设下酒宴,宴请全部魔军,以表合作的诚意。 当时紫凝很高兴,并将此事转述给当时不在场的云厉,云厉也很高兴,于是按照白笙的说法来到无极门的后山,却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当他们喝下那些有毒的酒水后,他们体内的灵力便像水在太阳底下一样开始蒸发,刚开始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随着毒素浓度的增加,时间的延长,开始有一些灵力低下的族人感到不适。 那时他们还没意识到被陷害了,只以为是因为对人界的不适应,然而当听到第一个族人痛苦的呻吟声时,云厉他们终于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之中。 他们立即反抗,然后他们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越来越多的族人因为灵力枯竭消散而亡,鬼相也是因为在这毒酒的作用下,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过也因为鬼相的体内的突变,才能把云厉和赢溟他们带回魔界修养,因为当时无极门加强了结界,所以就连当时的云厉,也没有足够的灵力能够突破结界,发动传送。 至于其他魔族者,迎接他们命运的,就是灵力枯竭,消散而亡。 而当年的七魔将,只剩下紫凝、鬼相以及赢溟。 然而即便是如此,云厉在灵力得到恢复后,便马上想回到人界,因为他还记得与她的约定,他根本不信白笙会出卖他。 然而根本没有谁会相信他,他们只觉得云厉是被白笙迷惑,而白笙便是他们天狼族、是他们整个魔族的敌人。 要知道,组成此番攻打无极门的魔军,不单单只有天狼族,其余种族的族长看到自己的子弟因为云厉迷恋上人类女子,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导致全军覆没,哪里会不生气? 于是魔界里以其他*族为代表,各族部纷纷要求天狼族给出说法,要把云厉魔尊之位剥去,并将其大部分灵气抽出后发配到冥川,永生不得踏出冥川,否则便会集结魔界里一切力量,推翻天狼族的统治。 当时云厉虽然犯下大错,但是天狼族并没有立刻同意他们的条件,因为在天狼族的心目中,云厉还是他们最尊敬的族长,他只是一时被白笙迷惑而已,错的并不是他。 天狼族一致认为,目前首要问题是把他们的圣物从白笙那夺回,而这个重任,只能落在云厉身上。 只要云厉肯认清错误,手刃白笙,那么他们绝不会妥协,哪怕要与整个魔界为敌。 然而,云厉却对他们说,他直至现在,由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白笙,他相信白笙是无辜的,因为那天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白笙的出现,要怪只能怪他的疏忽大意。 终于,天狼族也被云厉的态度所激怒了,尤其是紫凝,最终他们一致决定,答应其他部族的条件。 冥川,那是一个虚无之地,里面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水流,没有气味,在里面你永远会保持在进来之前的状态,也就意味着你可以不老不死,也不会感觉到饿了渴了,更不会感受到痛苦,但却会让待在里面的生物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在里面的生物,要承受名为“无”的刑罚,永无止境,这样的折磨,远比死要难受一万倍。 然而云厉并没有反抗,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希望他这次的行为,不会影响到他两个弟子在魔界中的发展。 一个是熙寒,而另一个,则是琉烨。 就这样,云厉被发配到冥川,永生不得离开冥川,就连已经是魔尊的琉烨,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为了夺回血屠抢走玄阴,为了报无极门的血海深仇,他们才会对人界发起这一次进攻,然而他们却没想到,他们认为本应该在无极门里的血屠和玄阴,竟然都消失不见了,而白笙,当年背叛他们的人,竟然成了无极门的叛徒,而且在十八年前的时候就已经香消玉殒。 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莫过于是紫凝,因为她一直渴望能够亲手杀了白笙,她一直是靠着对白笙的恨意来活着的。 所以,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当年的一切其实另有隐情的事实。 至于萧玉,这个人的名字,是云厉告诉他的。 云厉对他说,凤翰霆是他最大的情敌,而萧玉,则是最爱白笙的人。 对于白笙与云厉的事,白月,凤翰霆,萧玉,这三个是人族这边仅有的知情者,而白月与萧玉,是一对亲兄妹,而白笙,就是这对兄妹的救命恩人。 萧玉纵然在修为上比不上白笙,但在当时同辈上,他也算得上天赋异禀,是当时无极门里的明星人物,加之他长得玉树临风,为人谦和,引得无极门中不知多少女子倾心于他。 萧玉为白笙做了很多事情,他对白笙嘘寒问暖,照顾备至,而白笙对他也很好,但只是对弟弟一样的好,她根本没有发现萧玉喜欢她,当时云厉对白笙说萧玉喜欢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是云厉想太多了。 琉烨调查当年的事情事,自然把这些有关者一并调查了一遍,他发现白月被列为无极门的叛徒,而萧玉在魔军败退后在无极门的地位达到了巅峰,然而却因为他偷炼禁术,触犯了门派的大忌,导致被自己的授业恩师——无极门的妙法长老司云亲手杀死。 若不是经过今日这一遭,琉烨也不知道原来萧玉还活着,而且竟然得知血屠和玄阴就在凤云笙的体内,要知道这件事他只告诉了鬼相,其余的就连赢溟,也只知道凤云笙与圣物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联,他们并不知道。 要知道琉烨一开始就知道血屠在凤云笙体内,那是因为他身为天狼族族长,能够与血屠进行感应。 所以琉烨才能够通过血屠随时来到凤云笙的身边,甚至通过血屠观察凤云笙周围的情况,所以当时云厉才会为了以防万一,把血屠交给了白笙,只是当时他灵力几近枯竭,根本无法借此去看白笙到底怎么样了,毕竟这个消耗是不亚于强行穿过结界的,到后来琉烨第一次通过血屠观察人界的情况时,那已经是血屠在凤云笙体内的事了。 可是萧玉是如何知道血屠和玄阴就在凤云笙的体内? 对于这点,琉烨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萧玉也知道了玄阴和血屠的能力,他发现凤云笙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与它们相似。 比如,凤云笙在没有解开封印的前提下,而琉烨的灵力足够充裕被判定为是“魔”时,凤云笙与琉烨接触,接触的部分就会被凤云笙灼伤,变为焦炭,这是因为凤云笙体内有血屠的关系。 而凤云笙能够夺走别人的记忆,其实并非因为金针插对了穴道,而是因为她体内有玄阴,能够控制别人的心智,让他们根据凤云笙心中所想,忘记那些记忆。 琉烨也是因为知道凤云笙能够夺走别人的记忆时,才开始对她产生怀疑,觉得玄阴也在她的体内。 只是还有一点琉烨没想明白,那就是萧玉是如何发现凤云笙就是云厉和白笙的孩子? “萧玉会在这个时候想拿走我体内的血屠和玄阴,想必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 凤云笙才不相信萧玉之前那番废话,萧玉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在这个时候捉住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体内的东西到了可以拿出来的时候。 而且听了琉烨这番话后,她基本上能推断出,当年白笙所谓对云厉的背叛,很可能与萧玉有关。 如果当时给紫凝传递消息的人根本不是白笙,而是萧玉假扮的呢? 当年她刚穿越到“凤云笙”身上时,“凤云笙”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当时她躺在竹林的泥地上,裹着女婴的衣服上浑身是血,而且四周还有乌鸦准备要琢食她。 当时她就怀疑自己附身的女婴是被谁杀死,所以她才能够借尸还魂,如今看来,当年的情况可能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狄伽罗曾经告诉过她,江湖有传闻说当年白笙曾被无极门私下追捕过,就是白笙是被人害死的,而且还是被她的同门亲手杀死。 刚才萧玉曾经提及他的妹妹白月,他说“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杀死我最疼爱的妹妹,是她,是这个女人害得我一无所有”,假设萧玉所言属实,加上白月被列为无极门的叛徒,那么当年的情况很可能是白月帮助白笙逃出了无极门,但后来被萧玉追上,白月为了保护白笙和萧玉发生了冲突,最终白笙和白月都死在萧玉的手中。 如果按这个推论,那么杀死“凤云笙”的人,必定也是萧玉。 但是她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因为如果自己的前身是萧玉所杀,按照萧玉对白笙与云厉的恨意,他应该会拿女婴来发泄。 可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她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任何伤疤,体内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萧玉应该知道魔的恢复能力比人强,一般的伤对魔来说根本不会致命。 萧玉是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他应该知道一般的伤不会令半魔致死,而自己之所以可以穿越到原本的凤云笙身上,足见当时的凤云笙的确是死了。 那么为什么她来到这边的时候就不会有事? 那只乌黑色的笛子,她其实是见过的,就在她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这笛子就断掉两截落在她的身旁。 若说之前她只是推测那乌黑色的笛子就是四法朝云,那么现在她基本可以确信,这乌黑色的笛子估计就是白笙当年所用的四法朝云。 难道说,是因为这四法朝云,所以“凤云笙”才能在萧玉的手下逃过一劫?是四法朝云代替她受了这一劫? 如果按这么想,一切的谜题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凤云笙之所以还活着,并不是因为萧玉当年的疏忽,而是因为四法朝云替她挡了一劫。 而萧玉,想必也是因为发现本该死去的女婴竟然复活了,所以才猜测到白笙可能将四法朝云封印在了凤云笙的体内,既然把四法朝云封印在了她的体内,那么血屠和玄阴,或许也在她的体内了。 而现在,萧玉急着将凤云笙体内的玄阴和血屠取出,应该是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可他到底是如何判定的? 凤云笙回想起刚才的所有细节,她发现萧玉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取走她体内的玄阴和血屠,他起初很可能是打算将她抓回去囚禁而已。 可是,他似乎在哪个时间就突然转变了态度,变为想将她体内的玄阴和血屠取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萧玉发现这个时机的确成熟了? 忽然,凤云笙似乎想到什么,她看着琉烨,认真地问道:“琉烨,你现在的身体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 她把心里的推论告诉了琉烨,琉烨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少有的凝色:“你是觉得,他是因为看到你身为人的时候,接触我却没有将我灼伤,从而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凤云笙点头,所以她才要知道,琉烨的身体状况如何,因为据她了解,琉烨身体不好的时候,自己接触他,他也不会被灼伤。 “我的身体很好。”琉烨道。 “所以,我体内的玄阴和血屠,是时候可以取出来了?”凤云笙反问道。 琉烨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把它们拿出来吗?” “知道。”琉烨说。 “那你现在就把它们取出来。” 琉烨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既然已经确定时机成熟,为什么还不能把它们取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就把它们取出来,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伤害! 当然,这样的话琉烨是不会说出口的,所以他只是道:“因为我现在不想把它们取出来。” 凤云笙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琉烨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不快点,你大姐和慕离估计就救不了了。” 凤云笙并不知道慕离和琉烨为什么会联手,明明他们一个是无极门的圣子,视魔族为仇敌,而另一个则是魔界之尊,两个明明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可他们为何会联手? 虽然她有些好奇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可是正如琉烨所说的那样,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帝女花。 于是乎凤云笙和琉烨加快了寻找帝女花的速度,而就在凤云笙这边忙碌的时候,端木珣那边也没有闲着。 与此同时,凤君华房中。 “小珣,怎么办,怎么大姐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凤凌锦看着被绑在椅子上沉睡着的凤君华,心里就是一阵急躁。 就在刚才,凤君华突然对他们大打出手,实在是吓坏了他们,不止是凤君华,还有狄伽罗,她们都突然像接收到什么指令一样,突然对他们大打出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们的修为明显比原来的高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凤凌锦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或许大小姐和狄小姐,都服下了那种药。” 端木珣口中的那种药,便是萧玉的“虫”了,当然端木珣现在还不知道,这种药与萧玉竟然有关系。 听到端木珣这么说,凤凌锦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他可是听凤云笙说过那些药的可怕,凤君华怎么可能会和这些药扯上关系? “不可能,大姐怎么可能会服下那种药,大姐在以前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 “我也不希望她受这种罪,可是事实便是如此!”寻日冷静的端木珣,此刻也难免变得急躁,他不知道为什么凤君华要遭受那么多的劫难,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 她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她是如此的善良,为什么这些残酷的事情非要在她身上一次次的出现? 凤凌锦虽然不想接受凤君华体内有“虫”的事实,可是看到凤君华神智失常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为什么他们凤家总要遭受这些劫难,他们凤家为国为民,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向其他家庭一样安稳度日? 难道老天爷是瞎了眼不成? “小珣,我记得三妹说过,那些药似乎在不断完善,那么在大姐身上的这种,你能看出是怎么样的吗?” 如果知道药的等级,或许就能推测出凤君华中毒的时间。 “我不知道。”端木珣是真的不知道这药在凤君华体内逗留了多久,但是他的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神奇的念头,那就是或许凤君华体内的这些东西,和马贼的那些毒,说不定有所关联。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他的师弟慕离,或许也是受害者之一。 因为当时,只有狄伽罗和慕离,闻到了凤君华身上奇怪的味道,而狄伽罗如今也有发狂的现象,只是比起凤君华的暴躁,狄伽罗显得更为正常,或者说是更为理性。 他希望他是错的,希望自己想太多了,但是他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凌锦,我要去无极门一趟。” 妙法长老,他的师傅,或许现在只有找他,才能够解除这一切困难。 师傅,您是否会帮徒儿这一次? 第34章:母女重逢(1) “公子,属下已经将白玲珑处决了。” 雅致的房间内,基尔垂首立在美人榻前,恭敬地望着浅卧在上面的紫衣男子。 “恩,知道了。” 他的声音懒懒的,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似乎刚才那件事对他来说,就像在谈论天气的好坏一样。 基尔看着他,虽然他知道白玲珑是因为违背了公子暗杀南靖和的命令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归根结底,白玲珑还是一心希望公子好,她不过是不希望公子继续沉溺在凤云笙身上而已,更何况白玲珑可是最早跟着公子的老人,每每想到此处,基尔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悲凉。 对于凤凌玉其实就是凤云笙这件事,还是基尔告诉他的,只不过当他知道这件事时,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基尔觉得,公子是知道凤云笙就是凤凌玉的事,所以才没有半点意外,可基尔不知道,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凤凌玉其实就是凤云笙,他之所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因为他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红莲是凤云笙还是凤凌玉,他要的只是她,是那个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红莲,仅此而已。 所以她到底是男还是女,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基尔,你可是觉得我对玲珑太过绝情?” 被人说出心里的想法,基尔瞬间脸色发白:“基尔不敢,基尔只是觉得白玲珑对公子并无叛逆之心,她罪不至死而已。” “罪不至死?”他凤眸轻抬,慵懒地看着基尔,“你可知,我正因为知道她没有叛逆之心,所以才将她处死?”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没有谋逆之心,如果不是因为顾念旧情,他会让她死得那么轻松吗? 听到他的话,基尔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公子。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明白这一切,公子又如何会让白玲珑死得那么安逸? 他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个人的下场,那个背叛了公子的女人。 “那个叛徒可有消息了?” 基尔怔了一怔,公子口中的叛徒,就是以前的董儿,现在化名为狄伽罗的女子。 就是这个女人,背叛了公子,将逐影放走与他一同远走高飞,辗转投靠在卫承,也就是南承嗣的麾下,替他做了不少事情。 “暂时还没有她的消息,属下只能确定,她不在北燕国。” “所以说,卫承是把这个烫手芋头丢了出去,不愧是南宁允的种,过河拆桥的本领可是一等一的。” 他之所以会挥兵攻打北燕国,没有别的原因,正是因为朗姆告诉他曾经的董儿如今化名为狄伽罗,在卫承的保护下一直在为他办事。 他无心这天下,但是如果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惹怒他是不会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他要将卫承辛苦得来的这一切都毁掉,而且他还要用他最心爱的女人之手,将之毁去。 “卫承是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庇护那个叛徒的事情,他以为只要将她用完以后将她送走就可以万事大吉,实在是愚蠢。”基尔语带不屑。 “记住,找到她以后,不能杀死她,我要活的。”否则,他怎么折磨她,怎么解除他心里的怒意? “是,属下知道了!” “之前好像说,重碧有了赫连摩之的孩子。” 重碧,八统御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而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阎行道的义女,如今在西璃国盛宠不衰皇贵妃,阎妤。 “是,听重碧说是意外怀上的,之前重碧就有请示过是否需要打掉孩子。” “不需要,你让重碧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会让这孩子成为西璃国未来的国君。” “公子,这是为何?”基尔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不自己当这西璃国的国君,反而要捧重碧的孩子当这国君。 “基尔,当皇帝其实是一件苦差事,我可不想被这衔头压垮了身体。”更何况,他知道他所爱的莲,是不会喜欢当一只金丝雀的。 他知道她喜欢自由,所以他不能将她困在皇宫这座鸟笼里。 莲,你要等我,等我把卫承解决以后,我就会将你接回去。 基尔自然是无法明白他的心思,只是看着自家公子的心情似乎忽然变好,他觉得可以把那件事提一提。 “公子,另外还有一事,请容属下禀告。” “说。” “慕容小姐觉得您对北燕国的战事不太上心,她希望您能够专心对待此事。” 他笑了笑:“慕容倾真把自己当回事。”他随意地拨弄了披在背后的发丝,“不过依我看,也是时候给松子一些压力了。”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基尔道。 “记住,要让松子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获得如今的地位,靠的到底是谁。” “是,属下一定会让松子明白,公子才是他所侍奉的主人。” 说完,基尔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看着基尔离去的背影,心里却萌生出一股冷意。 基尔,你会不会也像董儿他们一样背叛我? 他闭上眼,俊美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煞气。 松子,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否则,如今北燕国平定叛乱的大功臣,将会成为比人彘更惨的人。 与此同时,无尽极地。 “琉烨,你真的没事?” 这已经是凤云笙第三次询问琉烨了,因为越是往里面走,凤云笙就觉得琉烨的脸色越苍白。 “没。” 琉烨淡淡地道,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痛苦。 “可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时间了。” 凤云笙当然知道他们没什么时间了,她心里恨不得立刻把帝女花找到然后回去,可是她怎么看,琉烨都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找。”凤云笙说。 “有病。”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多喜欢横冲直撞,蛮干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分寸。 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可是现在,当她知道这一切事情以后,她知道琉烨这句话的背后,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我没事的。” 凤云笙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可是那声音里,却带着一抹对待亲人才有的柔意。 “自作多情,我有说是担心你了吗?”琉烨别过头,俊美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抹微红,“我只是怕你跑了而已。” 怕你跑了,我就永远不能把你找回来。 凤云笙看着脸颊有些泛红的琉烨,她突然发现原来琉烨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阿笙,你在发什么呆!” 琉烨的声音突然在凤云笙的耳边响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走得太厉害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神,琉烨已经拉着她的手闪到了一旁,并且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气自他们的头顶压下来,紧接着,一团蓝白色的光焰在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那一团光焰足足有两个人的高度,当光焰散开以后。 光焰里,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一把冰冷的女声从光焰里传了出来,而且只有两个字。 “杀死。” 一朵朵蓝色的莲花在天空中绽放,一片片莲瓣于空中散开,如同刀刃一般朝琉烨和凤云笙击去,与此同时琉烨展开了玄色护盾,罩住了凤云笙和他,暂时挡住了莲瓣的攻击。 “为什么还没死。” 那冰冷的女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与之前一样,还是像冰冷的机器一般毫无生息。 随着话音落下,莲瓣的攻势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琉烨剑眉微蹙,一片莲瓣穿过了护盾划破了他的脸颊。 “琉烨!” “你有没有事?!” 他们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凤云笙怔了一怔,当下摇头:“我没事。”然后试图挡在琉烨的面前,却被琉烨喝住。 “你想做什么,不要乱动!” 他的语气很不好,还带着几分狂躁,凤云笙见他到这个地步还要硬撑,心里也突然冒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都这样了还要硬撑吗,我来钳制住她,你赶紧调息运气!” “我说过,我不是人,不要拿你们人的方法套在我身上,那不适用!” 凤云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立刻去休息!” 休息?她让他现在去休息?她知道眼前这个敌人有多强吗,知道她是谁吗,他怎么可以让她去对付她! “凤云笙,我掩护你离开这里,你离开之后……” “我不走!” 琉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硬生生地打断,他愣了一愣,转过头看着凤云笙,脸上露出少有的惊愕。 “琉烨,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打算调用体内的灵力,却被琉烨握住了手腕。 “你可知道,她最有可能是谁?” 他的声音柔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急躁,凤云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无极门的蓝莲剑诀,她还是知道的。 而据她所知,近这百年来,能练成蓝莲剑诀的,除了慕离,就只有一个人了。 凤云笙看着那团光焰,素手一扬,一道玄色光焰破空而出,击散了那团蓝白色的光焰。 随着光焰散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白衫的女子在半空中翩然而立。 未经绾束的发丝飘扬在半空中,她有着一张倾城绝代的脸,那是一张和凤云笙有着五六成相似的脸。 她,不是别人,正是凤云笙的亲生母亲,白笙。 “为什么还没死。” 她只是重复地呢喃着这句话,完全无视凤云笙刚才的攻击,而那双剪瞳里,没有半点生气和温度,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白笙,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和云厉的女儿!” 琉烨同样不知道白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务之急,他只希望“亲生女儿”这四个字能够唤醒白笙。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白笙并没有因为刚才那句话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一直重复着“为什么还没死”,而每一次的重复,她的攻击程度都会比刚才激烈十倍。 琉烨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白笙,也根本没想到白笙的修为竟如此可怕,虽然这其中有他自身灵力的原因,可也不至如此。 按白笙如今这种程度的攻击,别说是无宙之境了,就连宇渊之境恐怕也已经超过了,可根据云厉告诉他的情况,白笙当年只是洪河九阶,还未突破无宙之境的啊。 莫非她是被萧玉灌下了那些药? 思绪间,白笙的攻势一直没有缓下,凤云笙眼看琉烨的气息紊乱,脸色越来越白,她知道自己不能只做防御了。 她纵身一跃,也不顾琉烨的叫唤,如同鱼在水中游动一样,灵活的在空中躲开那一片片蓝莲花瓣,来到了白笙的身前。 “为什么还没死。” 白笙仿佛没有看到她靠近一般,只是继续原地攻击,凤云笙绕到她的身后快速朝她的后脑勺打了一拳,可是白笙却没有按凤云笙所想的那样倒下,而是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绝世鬼魂在盯着你看一样。 “死,你们都得死。” 话音刚落,只见白笙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霜清色的长剑,用力地刺向凤云笙。 凤云笙想躲开,可是身体却似乎被定住一样,她根本动弹不得。 只见那长剑离她的心脏越来越近,她想挣扎,却根本于事无补。 “呲”的一声,那是衣服裂开的声音,可凤云笙根本不觉得痛,因为她被琉烨紧紧地抱着。 他,替她挡了一剑。 “琉烨!” 凤云笙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琉烨,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处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你没事就好。 他看着她焦急的脸,似乎想用手去抚摸,可他的手只抬到了半空中,却重重地垂了下去。 “琉烨?” 没有声音回答她。 “琉烨、琉烨!” 她慌了,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她的心竟然慌了,不止是慌了,她竟然还感觉到了害怕两个字。 她害怕,害怕琉烨会突然在她的面前消失。 她不想他死,也不要他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下一刻,只见凤云笙四周凝聚起七彩的颜色,琉烨从未见过这样的颜色的气。 那七彩的气如同火一般将插入琉烨体内那半截长剑融化,而且琉烨的那道伤口,竟忽然变得痊愈了。 白笙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七彩之气的包裹下,凤云笙变得可以自由行动,她把昏迷中的琉烨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才回到半空中。 而此刻的白笙,仿佛一个陷入了死循环状态的机器一样,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口中不停地念着三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原以为自己会对自己这幅身躯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当她看到白笙这个样子时,她的心却十分的抑郁难受,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喊她一声—— “母亲。” 凤云笙生疏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可是白笙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明显地愣了一下。 母亲? 有人叫了母亲? 是谁家的孩子与她的母亲走散了吗? 那么她呢,她又是谁,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她好像也有个孩子?对了,她好像也有孩子…… 白笙突然变得很难受的样子,她蜷缩着身体,凤云笙想过去看她,可刚没走近两步,却看见白笙突然仰天长啸,仿佛厉鬼在咆哮一般。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漫天的蓝色莲瓣如暴雨一般朝凤云笙袭来,但对于凤云笙而言,这些蓝莲瓣就像是棉花一般,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比刚才的攻击强度弱了十倍不止。 凤云笙不知道是她自身变强了还是因为白笙身体的原因,她只知道,白笙的身体正在慢慢的被抽干,就像是花朵被抽干了水,终将会变得枯萎一样。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任由白笙这般下去,她很快就会变得枯萎,逝去。 凤云笙希望能打晕她,就像对待慕离一样,然而白笙根本不受这一套,即便凤云笙对她本体如何伤害,她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会不停的攻击,也不管自己的攻击是否对凤云笙造成实质的伤害。 白笙如今,就像一个坏掉机器一样。 凤云笙还试了很多办法,比方说将她的手臂折断,但折断的手臂会迅速生长出来,而且这期间白笙还能继续攻击,根本不会对白笙造成半点影响。 她渐渐意识到,如今唯一能想到制止白笙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让她消失。 白笙,这个传奇般的女子,赋予自己这幅身躯的母亲,她终究还是要亲手杀了她,凤云笙从未想过,自己与白笙初次见面,就要将她杀死,她也没想过,自己第一件为白笙做的事,就是将她杀死。 她仿佛又回到上一辈子,回到那个阴暗无光的小房子里,那个只有她和师傅在的地方里,她还记得,那天没有雷雨暴雨,而是阳光明媚。 她,将枪口对准了师傅的眉心。 而她的师傅,留下了八个字给她。 她扣下了扳机,看着子弹从师傅的眉心穿入,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她就杀死了将她抚养成人的师傅,那个交给她除了感情以外全部东西的人。 她看着师傅的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那时候她没有哭,甚至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她就像完成了一次任务一样,干脆利落的离开了那间小屋。 只是之后的半年,黑道上就传出了一个至今也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 那就是在意大利排行第一的黑手党,在他们成立一百周年的纪念日上,一夜之间全部覆灭。 这次一百周年的纪念日是在他们的本部举行,除了小喽啰以外,其他组织里的成员都去参加了这次的纪念日。据说当时的大火扑了三天三夜才熄灭,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以为他们死于意外的火灾,然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这些人其实早就被杀死,焚毁只不过是用来毁尸灭迹而已。 他们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刀杀死,有的是死于枪杀,至于那些没有参加这次活动的小喽啰,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一个个于阴暗的角落里死去。 敏锐的人开始意识到这应该是某个组织的精心部署,黑白两道都认定这是黑道之间的厮杀,只是当时没有人想到,那会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单独完成的事情。 除了他,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但即便是他,也只以为她是收了他们对手的钱才干的买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借黑手党之手杀死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师傅。 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个对他动了真情的女人,那个把她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女人,竟然也会对他有所隐瞒。 正如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让自己师傅变得癫狂的药,竟是出自那个男人之手。 她只知道,那是她师傅深爱着的男人,尽管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深爱。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师傅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说白了,就是他厌倦了她的师傅。 因为当她的师傅把整颗心都捧给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法满足他的征服欲。 曾经的甜蜜缠绵,曾经的海誓山盟,所有竭尽全力的付出,换来的却只有两个字——厌倦。 而在厌倦两个字面前,那些曾经,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而对于那个男人来说,但凡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即便他不要了,他也要将其毁灭。 因为他不允许他所丢弃的东西,被其他人沾染。 然而当她发现这真相以后,她却还是不能杀他。 因为她的师傅,在临终时对她说过的那八个字。 替我保护,那个男人。 她做不到在知道真相以后还暗中保护他,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只能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心,所以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保护他,但是她也不能杀死他,因为她觉得让这个男人到了鬼界,万一碰上她师傅该怎么办? 她不想她师傅再见到那个男人,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知道了。 也许,当时的自己,是害怕那个男人会对她的师傅再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到了后来,她对他采取放任政策,可他却像牛皮癣一样粘着她,不断的提醒他就是把她师傅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幕后黑手,激发她一次又一次想杀死他的欲望。 不知何时,凤云笙的手中竟握住了一把霜清色的笛子,她把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了她脑海中忽然涌出的旋律。 不是急促的节奏,也没有诡异的音符,有的只是犹如高山流水一般的宁静,洗涤人心。 慢慢的,凤云笙看着那漫天的蓝莲花瓣减少,直至一片不剩。 在那褪去的蓝莲花瓣里,她看到了有了温度的眼睛。 “孩子。” 白笙从半空中落下,她的声音有些沉,幽幽的回响在凤云笙的耳边,就像山洞里的回声一样。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白笙一同回到地面。 “没想到,我还能有看见你和四法朝云的这一天。” 白笙的确没想到,在自己被萧玉喂下那些药以后,当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贵被萧玉丢弃到这无尽极地以后,还能有机会看见她与云厉所生的孩子。 这个苦命的孩子。 她看着凤云笙,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对于凤云笙,她觉得自己对她实在亏欠了太多,她不仅没有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她刚才甚至差点杀了她。 往事如同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放映着,但是她知道,她时间不多了。 “孩子,你叫云笙是吗?” 刚才她虽然不能自主控制身体,但是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清楚的记了下来。 或者说,这十八年来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恩,是父亲……是凤翰霆给我取的。” 听到凤翰霆的名字,白笙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紧张:“翰霆过得还好吗?” 凤翰霆对她帮助了很多,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不可能顺利从北燕国逃到南穆国,躲避了无极门的搜捕。 被问到这个问题,凤云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并不想让白笙担心凤翰霆,但同时,她也不想对白笙撒谎。 “并不太好。” 最终凤云笙还是选择把真相说了出来。 “萧玉这么做,是想同时把人界和魔界毁灭。” 白笙很清楚,萧玉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报复,一个是报复她,而另一个则是报复云厉。 她很清楚的知道萧玉对他们的恨有多深,因为她,他亲手杀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她,他偷炼禁术,被无极门发现不得已把自己的容貌尽毁,从圣子的神坛上坠入万丈深渊。 而他,认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云厉,因为她爱上了云厉,所以才会造成这一切的悲剧发生。 萧玉要把人界搅乱,就是希望人界的封印尽快解除,让魔军堂而皇之的进入人界,而他这么做,无非是知道琉烨是云厉的弟子,知道琉烨一定不会想着血洗人界,血洗无极门。 因为云厉答应过白笙,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尽可能的避免与无极门的人交战,尽可能的避免杀戮。 所以琉烨才会一直消极怠战,因为他一心只想把血屠和玄阴拿走,但另一方面,他已经是魔界之主,是天狼族的族长,他不能够因为自己与云厉私下的约定和置全族乃至整个魔界于不顾,如果他不做点表面功夫,那么他的下场只能和云厉一样。 而且即便他们不主动去找无极门麻烦,无极门也会去找他们,而琉烨深知无极门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当年若非出了那件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惨败?因此即便他存心放水,无极门的人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其实,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个困惑在凤云笙的心里盘踞了很久,即便她从凤翰霆、琉烨、萧玉甚至狄伽罗等等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一些情况,但都不是完全的,而她所欠缺的部分,正是白笙这一部分。 “当年,其实都是我的错。” 白笙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云笙。原来,当时白笙与云厉分别回到无极门时,她本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太微,却没想到太微原来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把白笙的辩解当做是借口。 当时白笙不知道太微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直至后来,她看到萧玉出现在自己面前,拔剑对着自己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萧玉早就知道自己联手云厉的事情,是他告诉了太微这些事,而他,也知道了玄阴和血屠之间有着眸中秘密。 白笙没有得到任何的申诉权,直接被用锁灵石锁着关到了禁地里等候处置,在她的身体外释了隔绝外界一切的结界,从而隔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包括她的气息。 所以那天,云厉来到无极门时,才没有发现白笙就被藏在后山的禁地里,而白笙也是事后通过白月才得知此事。 知道这件事以后,她愈发想跟师傅见面解释清楚一切,只可惜当时太微根本不愿见她,后来更是要将她按私通魔族除以极刑。 白笙不怕死,可她必须要保住云厉和她的血脉,还要去见云厉一面,解释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 于是在白月和萧玉的帮助下把玄阴偷走逃离了无极门,而当时她万万没想到,萧玉之所以会帮她,其实只是为了利用她把玄阴偷走,然后他再把玄阴夺走占为己有。 萧玉将她的行踪暗中告知了她的大师兄萧楠,打算借萧楠的手除掉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情景。 ------题外话------ 感谢小妖91投食的月票~今天多更一些 第35章:母女重逢(2) 黄昏,残阳如血。 荒郊小路上,有一辆马车急速而奔。 “师姐,再这样下去你会不行的,我们还是先歇一歇吧!”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九岁的少女,此时她握紧手中的缰绳,想放缓赶路的速度。 马车内却响起一把天生冷然的声音:“不,我没事,只有到了雁门关,我们才能算暂时安全。” “可是师姐,你现在是身怀六甲……” “白笙,你居然有了那大魔头的孽种!” 一声马啸撕裂了天地间的宁和,嗖的一声,七道黑影整齐地落在树枝上,脸上带着鄙夷与狠色。 “大师兄?!”白月惊愕地看着来人,似乎在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白月师妹,你不用那么惊讶,你们的行踪早已被掌门发现,我们是奉了掌门之命,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他们都飞落在地,白月惊慌地看着他们,刚想拔剑,却不料被萧楠用掌气震开三尺开外。 萧楠斜了一眼被她打倒在地的白月,眼里似乎在说她不自量力。 “白笙,你的死期到了。”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教训白笙的机会了,“各位师弟师妹,今日我们一定要将圣物夺回,替无极门清理门户!” 众人同时运气,一道七色剑芒朝马车击去,轰的一声,马车瞬间被他们震得粉碎。 “我还以为她多厉害,没有了四法朝云,她也就这点出息。”其中一人不屑道。 “她本来就只有这点出息!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还不是因为掌门……” 突然一道霜清色的寒光穿过尘埃朝他们击去,那些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孔突然就慌了。 “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 尘土飞扬中,一道青色倩影垂手静立,她的发髻有些散乱,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的空灵之美。 萧楠惊讶地看着白笙:“不、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还没死!”甚至还毫发无伤! “白、白笙?!你是人还是鬼?!”刚才还很得意的魁梧男子立刻揉了揉眼,脸色变得铁青。 只见白笙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地地朝萧楠走去。 “你、你想怎么样?” 不知为何,那些自诩自己是七尺男儿的人,竟对眼前这扶风弱柳的女子望而生畏,身体不自觉地便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向后退去。 白笙没有说话,只是手里凭空多了一柄长剑,念语间,剑身上发出霜清色的光芒,她身体浮空,脚下盛开出一朵朵蓝色莲花。 那朵朵莲花突然化作莲瓣朝他们飞去,莲瓣如刀,割开他们的身体,他们拼命挣扎,却只是加快死去的速度。 “师姐,其实他们也罪不至死。”白月看着他们的尸体,眼里露出不忍。 白笙俯下身,将萧楠手中紧捏的五角型暗器取出:“你看这是什么?” 白月接过暗器,惊讶道:“这、这难道是五毒子?”见白笙点头,白月握紧了拳头,“大师兄怎么可以用它来对付你!” “没有为什么,这便是人性,他会用五毒子来对付我倒不奇怪,”白笙将五毒子一掌击碎,“我只奇怪,他是怎么得到的……” 话还没完,她的脸色突然发白,当下弯身捂住自己的小腹,白月连忙扶着她:“师姐,你刚才一直在硬撑是不是!刚才他们给你的一击,你为什么不躲!” 白笙没有说话,她怎会告诉白月,自己不逃不躲,是怕连累到她。 余光落在白笙的大腿上,白月隐隐看到青衫下有一道红影流动着。 “师、师姐!你流血了!” “小月,快将我放平,我现在就要将孩子生下来。”白笙声音虽然孱弱,却十分平静。 “现在就生下来?!”白月不停地摇头,“这孩子只有七个月大啊,现在生下来,对你……和他都很危险的!而且……而且……” 白月不敢再说下去,白笙看着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开解白月了。 “小月,这孩子是我和他唯一的血脉,就算用我的生命来换,我也一定要把他生下来,你明白吗!” 白月愣住了,她不曾想过那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姐,竟也会露出如此激烈的感情。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将孩子生下来的!” 白月将她放平,白笙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将孩子生下,当华月初上时,新生儿的哭啼声也随之而至。 白月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替她擦干净了脸,冲白笙笑着道:“师姐,是个女儿,长得很标致呢!” “是么……”白笙躺在地上虚弱地呼吸着,“快、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好!”白月小心地将孩子抱到白笙的怀中,白笙的手刚碰到她,她立刻破涕为笑。 “都说七星子聪明,看来真没说错,你看她这才刚出生,就懂得认人了。”白月忍不住去捏她那肉肉的手掌。 白笙露出罕见的笑容,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凝:“什么人!” “是我。” 暗处里响起一道清脆的掌声:“我明明已经特意隐匿自己的气息,却还是被你发现,身体已如此虚弱却还能有这般实力,师姐果然就是师姐,看来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师姐的高度。”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蓝白衣衫的男子慢慢露于月色之下,白月眼前这气度不凡的男子,脸上满是欣喜:“哥!你是来帮师姐吗?!” 萧玉微微一笑,乌黑的发丝迎风飘扬:“那是当然,师姐有事,我又怎会不帮?” 白月倍感激动,可白笙却冷冷地看着萧玉,缓缓站了起来:“在看到大师兄的那一刻,我就猜到有人出卖了我,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我?”萧玉微笑着打断了白笙的话,“师姐,我该怎么说你呢,你什么都好,就是疑心太重了。你救过我和妹妹的命,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白月连连点头:“是啊师姐,我哥又怎么会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呢?” “还是白月懂我。”萧玉来到他们的跟前,微笑地看向白笙怀中的孩子,“师姐,你这个孩子长得真标志,能否让我抱一抱?”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抱她,但白笙却只是微微侧身,然后一把抓住身边的白月,将她拉后。 “师姐?怎么了?”白月还没反应过来,萧玉也是一脸疑惑,“对啊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三师弟,大师兄的五毒子,可是你给他的?” 白笙问得十分平静,可身体里的气,已经开始游走全身。 萧玉微微一怔,这时白月连忙替他喊冤:“师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哥他怎么会给五毒子大师兄让他对付你?!” 萧玉没有说话,白笙也没有再说什么,白月看着对峙的双方,眼里尽是着急:“哥,你不要不说话啊,你快点向师姐解释啊!” 萧玉却摇了摇头,平静地看着白笙,唇边带着一丝丝的讥讽:“师姐就是师姐,”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褪去,“能告诉我,为何不怀疑掌门和妙法长老?” “大师兄与你皆为下任掌门的竞选人,你将五毒子给了大师兄,可以一箭双雕。” 萧玉微微一怔,旋即拍掌道:“不愧是师姐,你还是那么的理智,理智得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来普天之下,也唯有他能够让你失去理智。” 白月一脸惊愕:“哥,你怎么能够用这种语气跟师姐说话!” 萧玉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白月,用命令的语气道:“妹妹,回来哥的身边。” 白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白笙却拉着她的手,眼里盯着跟前的萧玉:“原来你早已对我生恨,我倒是大意了。” 萧玉冷笑:“不错,你是大意了,自从你拒绝我的那天起,我就恨你。我是那么的爱你,我爱你爱了整整十年了!可你呢?却冷冷地拒绝了我!这就算了,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仙女,没有七情六欲也是正常的。可是你居然爱上了他!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比不上他?你和他才认识了多久?却肯为了他背叛师门甚至与世人为敌,现在还不惜冒险为他生下这孽种,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爱了便是爱了,只可惜这种感情,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语毕,白笙突然将手掌贴在婴儿的身上,孩子被这突变吓得哇哇大叫,萧玉虽然不知白笙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要阻止她。 可他还没迈开脚步,却见白月用身体挡在她的面前。 “走开!”萧玉盯着白月,厉声道。 “我不走!”白月坚定地看着她的哥哥,“哥,师姐可是救过我们的性命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那又如何?”萧玉冷漠地看着她,“这些年来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早就已经还清了!” 白月流泪摇头:“可我欠师姐的情还没还清!我被大家嫌弃的时候,只有师姐不嫌弃我,甚至在夜里特地空出时间陪我这样的人练武,师姐待我那么好,我不可能做到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萧玉冷笑,“那哥呢?难道哥对你就不好?你被人排挤的时候,难道我就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没有陪你练武?我们的爹娘在你刚出生不久就死了,是谁将你带大,又是谁保护了你这么多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哥很疼我!可是我……我真的不能抛弃师姐、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白月痛哭着,萧玉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指着白月的眉心,素日温润的脸上在此刻露出一丝狰狞:“我再说一次,回到我身边,不然别怪哥不顾兄妹情谊!” 白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一直疼她的哥哥,居然会用剑指着自己。 “哥,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不然,你怎么可能用剑指着我! “是,你哥我是得了病,但也是她逼的!” 语毕,他脚下呈现出一道紫黑色梼杌摸样的光圈,身体凌空而起,白笙瞥了一眼地上的光圈,眼眸微微睁大:“你居然偷练禁术,难道你不要命了?” “不错,我是不要命了!为了缩短你我之间的距离,我每日都勤加修炼,甚至不惜去修炼禁术,只为了能缩短你我的距离!我以为只要我能追上你的步伐,处处为你着想,或许有一天你就会爱上我。可是却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师姐,我真的好恨你,真的好恨你!” “哥!既然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怎么就……” “你给我闭嘴!” 他一掌打在白月的肩上,将她整个人震出一丈开外,白笙冷冷地看着他,摇着头道:“你真的是疯了。”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舍得伤她? “这是她自找的。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居然向着你来对抗我!” 萧玉脚下的饕餮图腾变得愈发明亮,他用剑指着白笙,一字一顿地道,“白笙,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你肯亲手杀了这个孽种,答应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我保证,我会用我全部的爱去呵护你保护你。你之前犯下的错,我一定会向掌门和长老们求情,我保证你可以做回以前那个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白笙!” 白笙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不屑。 握住剑的手霍然一紧,但脸上还是沉静的:“师姐,你好好想想,自你出事起他就消失了踪影,他要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会不管你的生死?师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不要再被他那些甜言蜜语给骗了!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你绝对会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不用再白费唇舌了,就算他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我白笙这一世,也只会爱他一个!” 那张沉静英气的脸,终于崩裂了,他仰天狂笑,道:“好,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既如此,那你就和这个孽种一起去死吧!” 他正要下手,却听到白笙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圣物的下落吗?” 持剑的手微微一顿,虽然只是一瞬,但已经足够白笙将手中的婴儿扔向白月,“白月,替我将她带走,带到我给你说的那个地方去!” 白月怔怔地看着手中安睡着的小孩,眼里尽是泪水。 “休想逃!”萧玉向白月挥出一道剑气,却被白笙的掌气抵消。 萧玉轻蔑地看着白笙,冷冷地道:“白笙,难道你真的这么自负?如今你已奄奄一息,即便是有四法朝云,现在与我一战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白笙没有理他,只是催促着白月快点走,白月咬咬牙,狠下心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身后,不断地传来树木倾倒和哥哥对她的怒吼声,可是她只能当做充耳不闻。 她不知疲倦地策马狂奔,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马,抱着怀中的孩子,小心地走进了紫竹林里。 可是她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那把熟悉的声音。 “妹妹,你还想往哪走?” 白月惊恐地转过头,她看到跟前的萧玉眼睛发红,蓝白色的衣衫被大片的血迹染污了,白月慢慢地向后退,流着泪问:“哥,你杀了师姐?你真的杀了师姐?!” “呵呵,你认为呢?”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妹妹,你知不知道,那个素来高傲的女人,那个就像天上仙女的女人,居然也会有低声下气求人的一面。” 他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白月靠近,“你可知她求我什么?她居然求我放过她的孩子!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哈哈,这孩子是他的孩子,你说能是无辜的吗?!” 白月的脑袋已经被悲痛与惊讶占据着,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他的哥哥。 萧玉举起手中的长剑,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妹妹,刚才是哥哥不对,哥哥只是一时生气才会伤了你。你知道的,平日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你快点把孩子带过来给我,好不好?” 白月拼命地摇头,萧玉又道:“妹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虽然这孩子是师姐的血脉,可同时也是他的血脉,你觉得这个孩子,真的能留在这世上吗?为了大义,你应该杀了她的!” 白月依旧摇头:“哥,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答应过师姐会好好保住这个孩子。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碰她一根汗毛的!” “好、好,好得很!”萧玉仰天狂笑,“没想到我用心相待之人,到头来统统只会背叛我!你们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既然你要和这个孩子同归于尽,那么我就成全你!” 言毕,萧玉将手中的长剑向白月飞去,白月愣愣地看着剑插进自己的胸口,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向后倒地。 萧玉走到她跟前,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背上流出大片的血,他一定会以为,他的妹妹,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的脸是那么的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看着她,他的眼睛一点点地变得柔和,后悔的感情慢慢充斥在心头。突然,他看到了她怀中的孩子,那本变得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狰狞。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杀了白月的!” 似是感觉到萧玉的杀气,那一直熟睡的女婴竟突然睁开眼,那水灵的眼睛眨巴地看着他,她是那么的可爱精灵,可在他的眼里,却显得那般的扎眼! “白笙,是你欠我的,想求我留下这孽种的性命?下辈子吧!” 言毕,他一剑刺向女婴的心脉,猛地把剑一抽,反手将女婴横腰切断,又将女婴的头和手臂和脚卸下,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转身,萧玉抱着白月的尸体,阔步离去。 第36章:认清心意 一慕慕的画面在凤云笙的脑海里掠过,这是白笙将当年的事情完完全全的重现于她的脑海里。 凤云笙记得那片紫竹林,那就是凤翰霆找到她的地方。 “当年萧玉只是把我的肉身摧毁,然后将我的灵魂封印在了他的剑上。” 所以,白笙才会知道后来萧玉如何对待白月,如何对待她的亲生骨肉,而萧玉,就是拿着那把封印了她灵魂的剑,把白月和凤云笙杀死。 而白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改变这事实。 后来,萧玉用白笙做人体实验,他重塑了一个和白笙一模一样的身躯给她,将她的灵魂放进里面,而白笙也是第一个被他成功变为虫儡的试验品。 通过三年的实验,萧玉发现了玄阴和血屠的秘密,并且他知道了原来白笙把玄阴和血屠还有四法朝云都封印在了凤云笙的体内,也知道白笙是打算让玄阴和血屠在凤云笙的体内融合,将两者合二为一。 他想把凤云笙找回,看能不能在她腐烂的肉体里找到什么线索。然而萧玉却没想到回到紫竹林的时候发现凤云笙已经不见了,当时他就觉得凤云笙还没死,是封印在凤云笙体内的东西救了她一命。 后来萧玉花了一年的时间打听,终于确定凤云笙是被凤翰霆带了回去,而且救了她的东西,就是四法朝云。 萧玉本想立刻把凤云笙带走,但是他怕这会引起无极门的注意,当时还没有能力和无极门对抗,而且他发现琉烨似乎也在暗中保护萧玉,因此他只能选择忍耐。 而另一方面,由于白笙对萧玉的怨念太深,虽然虫蛊是植入了白笙的体内,但白笙还是不受萧玉的控制,所以萧玉只能将她的魂魄分离,将她变为一个不会思考只会杀戮的机器,放在无尽极地这里。 而萧玉之所以会把白笙放在这里,是因为他需要白笙帮他守护在这后面的东西。 “在这里面,有的虫蛊解药。” 萧玉的虫蛊生在在无尽极地里,在尚未放入宿主体内时,以吸食魔气为生,而帝女花,则是这个虫蛊的天然克星。 萧玉并非不知道他的虫蛊的克星就是帝女花,他也完全有能力去改良这个缺陷,但是他自己也担心自己研制出来的虫蛊会有不受控制的时候,所以他保留了这一手,所以他才会让白笙替他看守在帝女花之前,防止其他人的闯入。 而且帝女花只是主要药材,还需要经过其他辅助药材炼制才能成为真正的解药。 当然,即便是他,已经疯狂的白笙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但他在白笙新的身躯上做了手脚,相当于是白笙的弱点,所以如果必要,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白笙杀死。 而凤云笙刚才就是把白笙那重塑的身躯毁去,这一来也是毁去了所有束缚在她身上的一切。 然而,失去肉身的白笙,如今就是一缕幽魂,按理说即便是魂魄,她也可以在这无尽极地里存活很久。但是萧玉给她塑造的肉身,是会吸收她的魂魄,因此脱离了肉身,她的魂魄也变得不再完整。 所以白笙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但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凤云笙。 “孩子,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白笙如今的心境很平静,唯一能打扰她情绪的,就是她对凤云笙的愧疚。 她虽然身为凤云笙的娘亲,但是她却没有尽到一个做娘亲的责任,不能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在她身边,不能保护她。 她没有资格做她的娘亲,或许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辛苦。” 对于凤云笙来说,她这一辈子比上一辈子开心多了,即便是如今,她也仍然这么认为,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或者辛苦。 “这都是多亏了翰霆。” 凤云笙对凤翰霆是由衷的感激,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她们母女今日的重聚。 她知道,自己亏欠了凤翰霆很多,若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报答他。 若有来生的话。 “爹的确对我很好,等我把帝女花采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回去吧。”凤云笙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道,“好吗?母亲。” 明明已经没有肉体,可白笙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动,母亲,她是这么唤她的,这一次,自己终于是在清醒的时候,听到了她这么喊自己。 她也很想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回去,很想再见一面凤翰霆,和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可是她根本做不到,根本不可能做到。 “孩子,你可是认识无极门的人?” 白笙能感觉到凤云笙身上有无极门的术法的气息,那是慕离在给凤云笙打通经脉时残留在她体内的。 凤云笙一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这股气息很淡,就连端木珣他们也无法感觉得到,只有达到白笙这样高度的才能感觉感知到。 就像现在,凤云笙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既然她这么问了,那么自己只能老实作答。 “是,一个叫端木珣,一个叫慕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端木珣,他可是拜在妙法长老司云门下学习医术?” “是。”凤云笙在和端木珣闲聊之间曾经听他提及他的师傅就是无极门的妙法长老司云。 “那他应该就是那个当年医家端木家的遗孤。”当年端木家的医术连无极门也十分景仰,若不是因为那一场三国之乱,端木家不至于衰败至此。 有端木家的人在,而且还是拜在妙法长老的门下,只要凤云笙他们拿到了帝女花交给端木珣,那么剩下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至于慕离…… “你的朋友慕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慕大哥是楼胜的三儿子,他天赋异禀,正直不阿,是一个非常温柔和善良的人。” 他竟然是楼胜的儿子,白笙记得楼胜,当时楼胜还不是闻名天下的常胜将军,只是一个有些莽撞的小子,当时她在山下历练,恰好撞到因单枪匹马剿灭山贼反被山贼重创的楼胜,当时他被一大群山贼追杀,这时她出现把那群山贼都打跑了,并救了身负重伤的他。 楼胜问她要什么报答,她只说了六个字“不要祸害天下”,然后就翩然离开了。 当时的白笙明明比楼胜小,可是她却像楼胜的姐姐一样,自此楼胜变得沉着稳重,这才造就了常胜将军的名声,才会作为一个军人,一直主张天下太平为好。 不是他懦弱,只是他知道,天下太平,才是百姓想要的,而战争,对百姓来说终究是祸害,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不能轻易动用。 “他可是无极门掌门的入室弟子?” 白笙之所以对慕离感兴趣,是因为他的名字。 因为当年太微曾经对她说过,如果他还有另一个入室弟子,那么他的名字就叫慕离。 那是象征希望、光明的意思。 “是。” 白笙心里一沉:“他可是遭到了萧玉的毒手?” 凤云笙点头:“是。” “那么笙儿,答应母亲一件事。” “母亲请说。” “一定要救他。” 白笙从来没有恨过太微,反而是对他有愧疚,因为她知道师傅是很疼她的,也在她身上倾注了许多希望,可他却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她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师傅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当初自己竭力声辩,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然而如今再说这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如今白笙只希望慕离能够好好活下去,太微需要他,无极门更需要他。 “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慕大哥救回来的。” 即便没有白笙的请求,凤云笙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慕离救回来,因为她实在欠他太多太多了。 看凤云笙回答的如此干脆,白笙便想到无论自己是否提出了这个请求,她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看来她体内无极门的术法,也多半是出自慕离。 虽然有些好奇其中的缘由,但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凤云笙。 “笙儿,如今你体内的玄阴和血屠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但如何取出,为娘也不清楚。” 血屠和玄阴融为一体,这两件至宝合二为一之后的威力有多大,就连白笙也不清楚。 但白笙知道,两件宝物只剩下一件,只怕人界和魔界到时候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最好的办法,或许是毁了它。 不过到底如何抉择,她决定留给凤云笙来选,毕竟这是她所孕育出来的东西,而且要对付萧玉,它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没关系,我会自行摸索的。母亲,等我把帝女花取走以后,便回来接你。” “好,为娘等着。” 凤云笙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往白笙的身后走去,朝帝女花所在之处前进。 等凤云笙的背影消失于尘埃之中时,白笙这才看向一直躺在角落里的琉烨,道:“你还打算装多久?” 琉烨睁开眼,淡淡地道:“那你呢?” 白笙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早就已经有了。 等自己的女儿回来时,自己烟消云散的结局,她便会知道了。 “琉烨,你回去魔界的时候,能替我带一句话给你师傅吗?” 刚才凤云笙有告诉白笙关于琉烨和云厉的时候,其实以前白笙也有在云厉的口中听过琉烨,知道他是云厉的嫡传弟子。 “师母请说。” “告诉他,我在下辈子里等他。” 琉烨微微一怔,他知道师傅一直以来的心结是什么,那就是他觉得是自己害了白笙。 然而白笙的这句话,无疑是告诉云厉,她不后悔爱上他。 下辈子,她会在下辈子里等他,与他再续前缘。 可是师傅是魔,他又如何能转世去找她,而即便是能,他的转世又如何能找到她呢? “我会转达的。” 琉烨不知道云厉能不能够转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白笙,甚至他觉得魔的转世只怕还是魔,而人的转世绝对不会是魔,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又要重复今生的悲剧? 不过琉烨觉得这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他要做的就是转达而已。 而且,他似乎没有资格说别人?他所喜欢上的人,似乎也是半个人类啊。 “另外,我想问你,你对笙儿可是认真的?” 在凤云笙的描述里,白笙能感觉到琉烨对自己女儿的情意,她虽然希望自己女儿能够找个正常人在一起过下半辈子,但她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了。 “当然。” 琉烨毫不犹豫地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说的这样理所当然,但对他来说,这好像就是本能的事情一样,根本不需要思考。 “笙儿那孩子,在这方面很迟钝,可能要辛苦你了。” 应该说,是迟钝到自己明明把心放在人家身上了,可是自己却还没有半点察觉。 白笙觉得,果然是自己的亲女儿,连这点都和自己那么像。 “我知道。”而且桃花还特别旺。 一想到周旋在凤云笙身边的男人,琉烨的心情不好。 “可是你要相信,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或者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在那之前,你就等一等她,好吗?” “我琉烨的妻子,只会有她一人。” “那么,我可以放心把笙儿交给你吗?” “当然,我以天狼族的荣耀起誓。” 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白笙似是放下一颗心头大石,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既然这样,那我便送你一份礼物。” 话音刚落,之间白笙缓缓合上眼,那一缕灵魂变得越来越稀薄,而与此同时,琉烨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变得越来越充沛。 “替我向师傅说一声对不起,”白笙的脸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还有,好好守护我和厉的孩子。” 随着白笙魂魄的消散,那一个个霜清色的光点便飞散四处,为这片漆黑带来光亮。 “母亲,我把帝女花带回来了!” 凤云笙几乎把那一片的帝女花都放入了自己的领域里,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看到白笙的身影。 “琉烨,我母亲呢?” “她的魂魄消散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凤云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藏不住的悲伤。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刚刚?那是不是如果自己走得再快一些,她就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你不要这样,她说了,她会去投胎,会在下辈子里等师傅的。” 凤云笙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她很清楚,今天能够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已经是出乎意外的惊喜了,她不应该再奢望什么。 只是这片刻的温情,她很想把它变为永恒,只是这世上,似乎有太多无法随心所欲的事情。 突然,一个坚实的臂膀圈住了她娇小的身体,一把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别怕,有我在。” 她抬头看他,认真地看他,从未如此认真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大男孩。 我叫琉烨,你需要记住它。 她不禁想起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的他是那样的霸道,那样的不讲道理,以及那样的文盲白痴。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又任性的白痴文盲,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对她说“有我在,别怕”,他会帮她解决一个个的麻烦,帮她去守护她所珍视的人,即便他很讨厌人类。 一开始,她只以为他是因为利益才会如此,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知道,其实他为的并不是利益二字。 可是她太软弱了,她害怕自己去接受所谓的爱情,因为她觉得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感情,就是爱情两个字。 上一辈子,她的师傅就是死于这两个字上,而做这个刽子手的人,就是她。 她也见过无数优秀的杀手因为爱情二字而死去,明明,他们原来是那样的优秀,可一旦沾染到了爱情两个字,就好像变得异常蠢笨,最终落得命丧黄泉的结局。 所以她讨厌爱情,但这一切她自己却没有感受出来,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对琉烨的那份感情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拒绝这种“不知名”的情感,这种可能会让她变得软弱的情感。 所以,她才两次将他推开,将他推的远远的,不希望他有机会靠近自己。 直至刚才,萧玉告诉她那些事,她终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逃避下去了。 第37章:许你终身(大结局) 原来,那晚被忘忧阁的人追杀时,是他救了她。 原来,在雁门关那时她觉得有谁看着她,那个谁不是别人,是他。 原来,自己身受重伤时,是他把自己送回军营。 原来,那个只教他乱七八糟事情的师傅,是云厉。 原来,是他一直默默的保护着自己,在那个未知的角落里。 所以,他才会知道自己曾经喂过慕离吃药的事情,所以,他才能在她被那个男人快要杀 时候,现身救了自己。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血屠关注着自己?是忘忧阁的那一次,还是更早以前? 他,之所以知道自己的生辰,之所以知道自己喜欢吃甜食的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 可是,他却从来不告诉自己这一切,无论是他用自己的灵力催生雾灵花来救凤君华,还 自己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就像她在接受他治疗以后的那份熟悉感,那晚被忘忧阁的人追杀时,他的出手相救,是 其实不是第一次? 他到底,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里,保护了她多少次? 他也从来都不会去解释她对他的误解,尤其是在她冷怒的时候。 那次在狮驼山的石洞里,他但字的后面,其实不是想威胁自己成为他的妻子?其实他只 告诉自己,“但是需要你半魔的体质作为媒介”? 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发现这些事情,一辈子都在误会着他? 付出的和回报不对等,难道他不觉得委屈,不觉得不甘心吗? 琉烨,你为什么这么傻。 而事实上,他真的没有觉得不甘心,就像他会用自己的血去给她做红鸡蛋一样,他根本 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想起在龙城的那个夜晚,想起他逼着自己和他圆房的情景,那个永远霸道固执,以自 尊的魔尊琉烨,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是他,在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抱着她,在用他那笨拙的方式,一直守护着她,无论她 有多厌烦,无论她是否只是利用他。 他只会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所以他会执着的问那个男人与她的关系,却不会纠结慕离 ,因为前者曾经想取她性命,而后者至少之前不曾有过。 所以,他会尊重她的选择,即便看着她奋不顾身的去救另外一个男人,甚至用嘴堵上那个男人的唇,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为了救人,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让她去救,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为了让她心里舒服,他宁可让自己不舒服,这就是他。 这个霸道却又温柔,看似成熟却带着孩子气的他。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种又暖又甜的感觉,就像吃了甜品以后的感觉,她好像,挺喜欢这种感觉。 琉烨,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所以—— 她把唇覆在他的唇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唇微微一颤,然后便是疯狂的向她索取,如此的热烈,就像压抑了许久的狂风暴雨,却又暗藏着温柔。 与此同时,无极门。 微弱的灯光微微摇曳着,斑驳了雪白的墙壁。 端木珣凝视着石床上的女子,看的有些失神。 三日前,他来到无极门里讲述了他们凤君华发生的异变,并向司云求取了一株能活人命的帝女花,虽然帝女花甚是珍贵,但司云还是给了他一株。 而在司云他们听到凤君华的病症时,他们就觉得这与泠木妖的毒性有些相似,为了慎重起见,太微建议端木珣将凤君华带到无极门诊治,让司云也亲自看一看,端木珣思量再三,认为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在司云的诊治下,他发现凤君华体内的毒或许不是毒,而是一种蛊,或许这是利用了泠木妖的妖毒加之特殊的蛊虫炼制而成的蛊毒。 于是司云和端木珣再三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可以尝试用帝女花的一部分加之解除泠木妖妖毒的方子——浮陀花、石叶莲等十数种阳性药材混合炼制,反复尝试了十数次,才炼制出相对靠谱的解药。 而这药靠谱与不靠谱的评定,自然是有人来评定,那个人就是以身试药的端木珣。 “珣儿,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此处有为师在,你且歇息一下吧。” 虽然司云已经不是端木珣的师傅,但端木珣却一直以师徒之礼相待于他,所以在私下,司云还是喜欢把端木珣当做是自己的弟子看待。 兴许是没有察觉到司云的靠近,端木珣先是一怔,然后才转过身对司云道:“师傅,珣儿不累。” “还说不累,”司云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凤君华,不禁摇了摇头,“珣儿,你从小便是立志于天下的人,你的命已经属于这天下,是无法给凤姑娘幸福的。” “珣儿明白。”这个道理,端木珣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去提醒他。 “你明白就好。”司云看着端木珣憔悴的样子,想劝他,可最终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凤翰霆已经被人救走,牢狱里只剩下凤凌天和夏海兰,为师已经把他们安置在山下,你现在可要去见他们?” “师傅可有问过他们那些问题?” 司云点了点头:“你之前说的,我都替你问了,只是你想知道的东西,他们都不清楚。” “那么,徒儿也没必要再去见他们。” 端木珣三天前秘密上无极门,和太微等人晓以当今的时势,这让太微他们觉得南靖和以及焚天,极有可能与魔界有所勾结。 所以,他们不能再任由他们胡闹下去,必须介入人界这场纷争中。 端木珣想知道凤如歌到底为什么会出面指证凤翰霆,他希望弄清楚个中理由,但根据凤凌天和夏海兰的说法,是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关于凤君华的事,他们只说了凤君华从小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尤其是在高烧之后,身体就越发的差,这对于还不知道那一切的端木珣来说,对他整理凤君华的情况根本没有半点帮助。 见端木珣一脸疲惫,司云也不想让他再为这些事情操心,而且他还要去和太微他们商量日后的事情,所以也就离开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半,多日来没有休息的倦意,也朝着端木珣袭来。 “不要……” 可就在这时,凤君华的声音让端木珣打了个激灵。 “大小姐?” 端木珣轻声叫唤着,可凤君华只是紧闭着眼,紧皱着眉喊“不要”。 看着她这个样子,端木珣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她,她都根本没有反应。 心念微动间,端木珣的手里多了一条白色方帕,他小心翼翼地替凤君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眼里尽是怜惜。 “不,放了我三妹,放了她,不、不要,啊——!” 突然凤君华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推开离自己只有咫尺的端木珣。 “不要、不要过来……” 她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眼里只剩下空洞和恐惧。 端木珣见过生气的她,哭泣的她,着急的她,文静的她,可他从未见过,如此害怕的她。 “大小姐……” 他试图靠近她,可还没迈出脚步,她便尖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端木珣被她的反应吓到了,立刻停止动作:“好,我不过来。” 见端木珣不动了,凤君华这才停止了叫声,她把头埋了下去,紧紧地抱着自己。 刚才,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和三妹被人追杀,而自己为了救她,自己一个虎头大汉侮辱了。 不,不仅仅是侮辱了,应该是被强奸了。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梦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能让她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 或许,那不是梦。 或许,那就是她遗失的记忆。 “大小姐,伤人的事不能怪你,你是因为身体被人种下了一种毒,遭人操控而已。” 端木珣并不知道凤君华是记起了那段被她自己选择性遗忘的记忆,他只以为她是在对她变为虫儡时伤过人而感到内疚。 “是么……原来我还伤过人……” 凤君华其实并不记得她作为虫儡时的事情,因为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无法做到像白笙那样把当时的记忆留下。 端木珣听到凤君华这么说,他才意识到原来凤君华根本不是为了这件事变得情绪异常,那么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什么事情能刺激她变成这样? 难道是…… 一想到这,端木珣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如果她真的记起了那段记忆,那他该怎么帮她? “端木珣,你告诉我,那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凤君华的声音打断了端木珣的思绪,他怔怔地看向凤君华,有些紧张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 “够了!一定是三妹让你把我的记忆封锁起来的,所以你一定也知道,是不是?!” 凤君华把头埋在双臂间,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不用看到,他也能知道她现在是一副怎样绝望的神情。 那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回答她?他不想让她记得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她难过。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你说啊!” 兴许是等得不耐烦,凤君华又催促了一次,端木珣别过头:“我、我不……” “我要听实话,不要骗我。” “……”端木珣沉默了很久,才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凤君华心底似乎有了一丝希望。 “其实,是你自己不愿记得这些事情。” 话音刚落,凤君华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掉到了冰窟一样,原来,那个梦真的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的,她真的被人强奸了。 “大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见凤君华沉默了许久,端木珣终于忍不住了,他很担心凤君华会想不开。 “不重要?”凤君华冷冷地笑了笑,“什么叫做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是女的吗,你有被人强奸过吗,不重要,都不重要?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不为别的,凤君华只是觉得被人玷污过的自己很恶心,她已经不再干净,是一个肮脏的女人,她讨厌被人玷污的自己,这样的身体她不想要!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活下来?她宁可那个时候死去,也不想活下来! “大小姐,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你什么都不懂!因为你是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明白我们女人的感受?没有男人会要一个被人玷污过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忍受得了自己的老婆被其他男人染指,你明白吗?!” 是的,她这辈子的幸福都没有了,根本没有男人能够容得下她,容下一个被玷污的女人。 “我要你!” 话音刚落,端木珣都被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到了,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的冲动? 端木珣,你要冷静,要冷静! 凤君华也怔了一怔,可是很快她便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其实有没有男人要她,她根本也不在乎,她会如此纠结,只是自己嫌弃自己罢了。 她看似柔弱,实则内里却十分要强,否则她也不会一意孤行等了端木珣十年。而这样要强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同情? 她是喜欢了端木珣十年,她无时无刻都希望端木珣也能喜欢上自己,希望端木珣能够和自己成亲,可是现在当她听到端木珣说要她的时候,她却没有半点的高兴。 因为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从来都不需要! “我端木珣不会因为怜悯二字就爱上一个人!” 凤君华的身体明显一僵,但很快她便冷然道:“不是?既然不是,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凤君华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你以前不说,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那是一张眼泪纵横的脸,他看到她的眼里流露出绝望、悲愤、甚至是羞辱的目光。 而除了这些,更多的却是质问。 他看着这张脸,却久久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不知道怎样的答案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答案。 明明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她最好的良人,可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她的身上,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留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说了要冷静,明明说了不能一时冲动,可当他听到她说的那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还是忍不住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当他遇见凤君华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如此的优柔寡断。 凤君华看着沉默的端木珣,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他只是因为同情自己,所以才说出那番话。 他现在应该是后悔自己说出那番话了吧?她微微垂眸,不知为何,明明是已经预料好的事情,可她的心还是难免的觉得失落。 她竟然还会觉得失落,果然是有了不该有的期待吗,她自嘲地笑了笑,凤君华,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思绪还没转完,她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唇覆上了一抹温柔,身体被一份强大而又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待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眼里,只装了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就是端木珣。 “从前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现在我知道了。”端木珣凝视着凤君华,“或许,从我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末了,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十年前那个冬天。” 他不知道怎样的答案对凤君华来说才是最好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让她流露出那种失望的神情。 凤君华愣愣地看着端木珣,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都记得自己,知道自己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女? 那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自己,如果他是真的喜欢我,那又为什么非要装作一副疏远我的样子,又为什么要…… 思绪还没转完,她的唇再次被端木珣堵上,这一次,她才真真实实地意识到端木珣亲了她。 他,这是在亲自己? 脑袋里“哄”的一声像炸开一样,凤君华呆呆地盯着端木珣,等回过神时,她又看到端木珣把唇离开了自己。 “我会对你负责的,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就向定国公提亲。” 此时此刻,他别无想法,他只想好好保护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子,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为国捐躯,但至少,他要在自己捐躯以前,好好保护她,让她远离灾难。 “等等!”凤君华这才真正的回过神,她一把推开端木珣,“我说过,我不要同情和怜悯!” 或许他是记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纯洁,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不能影响到他的幸福,她没有资格拥有如此美好的他。 端木珣愣了一愣,正想伸手抱住凤君华,却被她一把打开:“端木珣,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喜欢我又如何,我可不喜欢你!” 端木珣愣了一愣:“好,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我已经亲了你,我就要为你负责!”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反正我已经不再是处子之身了,被你亲了又有什么所谓……” “啪”的一声,凤君华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火辣的,她用右手捂着脸,呆呆地看着一脸盛怒的端木珣。 “我不许任何人轻贱你,包括你自己!”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怒暴躁的他,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即便是焦急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从容不迫。 “你……真的喜欢我?” 过了很久,凤君华才默默地开了口,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是应该推开他,拒绝他的吗,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是。” 没有多余的话,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是”字。 听到他的回答,她是既开心又紧张,还有点内疚和自责,简直比五味杂陈还复杂。 “你说你大概是在十年前就喜欢上我,那就是说你是记得我的,那我问你,在这之前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我,还对我那么疏远冷漠?” “因为我犯了和你同样的错。” 犯了和我同样的错?凤君华微微垂眸,难道他的意思是,以前的他,是在纠结他配不上自己,无法给自己幸福,所以他才这样对自己? 就像刚才自己对他那样? “君华,我无法把我的全部都交给你,也无法保证你是我生命中最终要的,但我可以确定,你永远比我自己重要。”端木珣刚才愤怒的神情已经渐渐被温柔取代,他伸手覆上凤君华的脸,深深地看着她,“君华,嫁给我,让我负责你一辈子,好吗?” 泪,不自觉地从眼角里滑出,终于还是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他抱着她,动作温柔的小心,她在他的怀里,整整哭了一宿。 或许,这是她这辈子,所有流过的泪水里,最甜蜜的。 与此同时,南穆国皇宫,栖霞宫。 “淑妃娘娘,陛下说过要您留在栖霞宫的,您不能……” “让开!” 凤如歌身披淡紫蜀绣云罗仙裙,素手一挥,一道黄色寒芒直插那小太监的身体,一旁的侍卫看到纷纷拦了上去,可惜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杀死在掌下。 凤如歌扫了一眼剩下的人,目光凌厉:“本宫今天一定要去见皇上,挡我者死!”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从人群外走来,那些侍卫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一样,纷纷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高统领”。 凤如歌冷冷地看着来人,道:“高统领,本宫与你同是玄宗三阶,可本宫有栖霞剑在手,而且你应该知道,本宫师承无极门,你是不可能赢得了宫的。” “即便娘娘给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和娘娘动手。”高统领不卑不亢地看着凤如歌,“而若非圣上有旨让娘娘在栖霞宫休息,臣等也不敢干涉娘娘的自由。” “哼,你少拿陛下来压本宫,陛下让本宫在栖霞宫里静养,是担心本宫的身体。如今本宫的病已经痊愈了,理当要去探望陛下。” “娘娘的心意微臣会代为转告,只是陛下现在正忙着处理国事,只怕没空见娘娘。” “高统领,你不要以为你是禁军统领就如何威武了,你要知道,当年你不过是被本宫的父亲赶出军营的小副官罢了!本宫告诉你,你最好立刻让开,否则本宫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当年凤翰霆还没有混到将军的时候,高统领就是他身边的副官,他的修炼天赋不错,人也勤奋,可就是恃才傲物,当年就因为他仗着自己的能力再三枉顾军规,因此被凤翰霆亲自赶出了军营,离开了军营后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靠街头卖艺混日子,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恃才傲物的高晋,时间和生活把他的棱角都磨得干干净净,所以高晋当下并没有被凤如歌这几句话气到,他依旧保持平静的样子道:“还请娘娘息怒,微臣如今只效忠陛下,在陛下没有新的旨意以前,还请娘娘安心留在栖霞宫静养。” “如果本宫今日非要出去呢?”凤如歌盯着高晋。 “那微臣只好得罪娘娘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黄色剑气朝高晋刺去,高晋身体微微一侧,刚躲过第一条剑气,下一刻却发现数十道剑气一同朝他袭来,如同剑网一般。 高晋连忙纵身一跃,朝凤如歌击去数十道剑气,凤如歌极力闪躲,无奈衣裙太繁复,她根本不能灵活地闪开那些剑气。 一道剑气贯穿了凤如歌的身体,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盯着面无表情的高晋:“你、你竟然敢伤本宫……” 话还没说完,她便倒在了地上,血染了一地。 “高、高高高统领,这这这这……” 除了高晋,其他的人都吓傻了,要知道凤如歌虽然现在不受宠了,可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妃子啊,更何况皇上明面上还没有和她撕破脸,也许这次的禁足只是被凤翰霆连累了,又或者是人家夫妻之间闹别扭了呢? 这人突然就没了,虽然说不是出自他们的手,但是他们今天可都在场啊,皇上迁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这让他们怎么办啊! “找个人把她的尸体运出去,就说淑妃娘娘化成蝴蝶飞走了。” “什么?化成蝴蝶飞走了?” “这怎么可以,陛下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事实的啊!” “是啊,还不如直接告诉陛下事实。”、 所有人都认为高晋的提议太过荒谬,纷纷提出反对意见,可是高晋却说:“你们觉得,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会一点都不紧张?” 高晋这么一说,大家才忽然醒悟过来,对啊,他们顶多是连坐,可高晋是肇事者啊,他怎么就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而且还表现的如此淡定? 而且高晋可不是驻守在栖霞宫外的侍卫,他可是侍奉在南靖和身边的,平时一个月也没见他来过一次这里,可他刚才却那么巧路过栖霞宫。 难道是…… “该知道的东西,我会让你们知道,比如说无论谁问你们,你们都按我刚才的话去说,那我可以保证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觉得自己今天能见证此刻是多么的幸运事情。”高晋顿了顿,目光慢慢巡过众人,“但是,不该知道的事情,你们最好什么都别问,否则你们会为你们的好奇,付出沉重的代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些都混成人精的人怎么可能不名表高晋的意思,瞬间刚才的紧张恐惧就转变成喜悦的心情。 “是高统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表示完忠心以后,他们连忙按高晋的话吩咐把凤如歌的尸体偷偷运出宫,高晋看着被带走的凤如歌,刚才心里的那一丝紧张,终于慢慢消失。 入夜,御书房。 “高晋,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南靖和一身明黄色龙袍,负手立在窗前,月光从窗子漏了进来,洒在他的身上。 “回陛下,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做好了,还请陛下放心。” 高晋恭敬地低着头,南靖和并没有转过身看他,只是道:“那就好,这半年来幸亏有你在朕的身边帮助朕,否则朕还真是孤立无援啊。” “臣惶恐,陛下乃人中之龙,睿智无边,微臣能帮到陛下的不过是微末之事,根本不值一提。” “朕睿智无边,高统领真的是如此认为的吗?” 高晋愣了愣:“当然,微臣岂敢欺骗陛下。” “既然你知道朕睿智无边,那你为什么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微臣不知自己冒犯了陛下什么,还请陛下明言。” “不知道?你勾结凤如歌,处心积虑要帮她逃走,帮她去救凤翰霆,这些东西,你真的不知道?”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诬陷微臣。微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更何况如果不是凤翰霆当年将微臣赶出军营,微臣又怎么可能窝囊了十几年?而陛下却对微臣有知遇之恩,若非如今得陛下的赏识,微臣如今还不过是一个打铁匠,微臣又有什么理由去帮他们而背叛陛下呢?” “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好,因为朕所疑惑的,正是这个。”南靖和转过身,看着弯着腰低着头的高晋,“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背叛我,是因为财,还是权,还是色?” 当初他会选高晋进宫做禁军统领,除了他的能力足够外,更多的是他看中了他和凤翰霆之间的那段恩怨。要知道自从凤翰霆被他抓进牢房以后,天底下多少人都想接近他拿他的命,所以,选择一个与凤翰霆有过节的人,这样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保险。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被凤翰霆毁了一生前途的高晋,竟然帮凤如歌逃出皇宫,这实在是让南靖和百思不得其解。 得到这个答案,也是他将高晋的命留到现在的原因。 “陛下,微臣冤枉啊!您要微臣处置淑妃的事,微臣已经办妥了,微臣实在不知道您为何会突然怀疑微臣勾结淑妃啊!” “哼,你说你已经处决了淑妃?那为什么她如今还活着?” 话音刚落,高晋的脸色立即一僵,南靖和看着他的反应,不由笑道:“高晋,你真的以为你自己很聪明,还是把朕当傻子?你以为你出入栖霞宫的事朕会不知道,你以为你靠饭菜传纸条给淑妃朕会不知道?还是你以为,朕今天让你处置淑妃,是真的要你处置了她?” 高晋摇头:“不,陛下,您冤枉微臣了,微臣真的没有……” “够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逐流,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逐影将受了伤的凤如歌押了进来。 “陛下,微臣实在是没想到淑妃竟然还活着,此事是微臣疏忽了,微臣……” “高晋,你知道么,朕之所以让你现在处置了凤如歌,是因为朕知道你们本来就打算利用死来金蝉脱壳。”南靖和冷哼一声,“朕这么成全你们,你们是不是很感动?” “陛下,微臣……” “算了高晋,我们无谓再装下去了。”凤如歌比高晋了解南靖和,如今的状况,无论高晋说什么,南靖和都不会相信的。 听到凤如歌的话,高晋把到喉咙的话吞了回去,南靖和冷冷一笑:“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看来朕还是小瞧了爱妃的魅力啊。” “南靖和,你为什么要真么对我?我那么爱你,你却利用我对付我凤家,即便我到了阴曹地府,我凤如歌也不会放过你的!” 当初南靖和让凤如歌揭发凤云笙,说的是只对付凤云笙和凤凌锦,绝对不会连累到凤家其他人,她信了,却没想到会连累自己爹娘和大哥。 她去求他,希望他能够救救自己父母和大哥,南靖和当时说出现这个情况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向她保证等他得到帝位以后,一定会释放他们。她信了,按照南靖和的话去做了一切的事情,甚至继续帮他污蔑凤翰霆,为的只是希望等他得到帝位时,凤家能够恢复原来的模样。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南靖和得到帝位的那一刻,根本没有打算兑现他的承诺,为此她和南靖和大闹了一场,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南靖和利用,才发现原来南靖和根本就不爱自己。 她后悔,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和相信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而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高晋,原来高晋替南靖和办事,为的只是接近他,希望能够伺机救出凤翰霆。而他们一直相互支持走到今天,原以为他们的目标即将可以达成,却没想到还是被南靖和发现了。 南靖和根本不管凤如歌,他只是看向高晋,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帮凤翰霆?” 高晋也不再顾忌什么,刚才的尊敬瞬间变作冷漠:“南靖和,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凤翰霆,而是为了先皇而已。因为我知道,只要凤翰霆能得到自由,那么他一定会为先皇报仇的!” 他是和凤翰霆有过节,他是很讨厌凤翰霆,但同样的,他很清楚凤翰霆的为人,所以他要救他,让他为南宁允报仇。 “你觉得朕会相信你这番话?” 南靖和显然不相信高晋的说辞,在他看来,南宁允根本不认识高晋,高晋没有从南宁允身上得到什么利益,他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大好前程,为的只是帮一个死去的君王报仇? “对于你这个弑兄杀父的人来说,自然是不可能会信的,在你看来,所谓的仁义礼信,忠君报国,不过都是个笑话而已。” 即便他不再是一名士兵,可他体内依旧流着士兵的热血,自己的国君被人害死,他自然是希望能够为他报仇。 “你说的对,朕所相信的,只有胜者为王四个字。”南靖和也不打算和他们两个人再废话下去,“既然你不想说,朕也懒得再问你。” 话音刚落,只见南靖和大掌一挥,两道凌厉的紫光朝高晋和凤如歌的身体飞了过去,如匕首一般插在他们的心脏上。 “逐流,把他们的尸体剁碎了,然后拿去喂狗。” “是。” “看来凤如歌是不知道凤翰霆被无极门的人救走的事,果然还是得找那个人问情况么。”南靖和望着窗外的明月,微微眯起眼,“凤云笙,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 逐流将两人的尸体带走,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消息,是高晋误杀了淑妃娘娘,皇上为此勃然大怒,将高晋当场凌迟,并将其血肉丢出去喂狗,只是即便南靖和这么做,也没能将他民心下滑的趋势扭转。 另一方面,凤云笙和琉烨终于将悉数的帝女花带回了人界,琉烨和凤云笙兵分两路,琉烨要回狮驼岭看魔军的情况,而凤云笙则去了军营,打算让端木珣用帝女花炼制对用的解药。 然而凤凌锦却告知凤云笙,端木珣带了凤君华在无极门调养身体,而且凤翰霆和凤凌天以及夏海兰都被无极门的人出手相救,听到这个消息后,凤云笙决定将亲自到无极门一趟,带上慕离。 入夜,主帐中。 灯火摇曳,凤云笙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秋水剑,忽然有些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秋水剑也拿出来给白笙看看,这把由她亲手所铸造的秋水剑。 或许,人生就是由这些遗憾组成的吧。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凤云笙的面前。 “二哥。” “三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凤凌锦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要不要二哥陪你去无极门?” 凤云笙摇了摇头:“不用。” 凤凌锦没有说话,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能感觉到凤云笙并非一个毫无气动的人,而且这种气动还是不同寻常且强大的,至少远比自己强大。 但是,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说,那么他就什么都不问,他只是担心她此次去无极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三妹,我觉得你现在身边最好有个人陪着你,不然你身为我们南穆国的大将军,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无极门多没面子,你二哥好歹是天尊五阶,能撑一下场面啊,更何况现在大家都看清楚南靖和是什么样的人了,军队对我们的抵抗根本……” “二哥,一直以来谢谢你。”凤云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凤凌锦,“等我回来以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所以在这之前,你就在这里帮我照顾好军队,好吗?” 对于凤凌锦给予自己的照顾,凤云笙一直都很感激,其实凤云笙这次去无极门,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否全身而退,毕竟自己可是无极门一直想要抓的人。 而且她很清楚,现在她还在和南靖和打着仗,她可不相信凤凌锦说的对方的抵抗没有以前强了。只要那些虫蛊一直还在士兵的身上,他们就会无条件的听命于南靖和,或者说是萧玉,如此一来,南穆国的百姓就算看清楚了南靖和的真面目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为了南靖和而卖命? “可是三妹……” “凤凌锦,如今本将军临时委任你为临时大将军,在本将军外出期间,军中一切事务由你监管,不得有误。” 凤凌锦微微一颤:“这是军令吗?” “是。” 凤凌锦微微低下头,双手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凤凌锦离开后,凤云笙便将相关的物件带好,用琉烨教给她的传送方法,带着慕离一同上了无极门。 与此同时,无极门。 火光充斥着整个无极门,到处都是无极门弟子救火的身影。 以及同样是无极门弟子,放火的身影。 “葵月师姐,慕风师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点把火把放下!” 慕辛惊讶地看着他们正在无极门四处放火,虽然葵月和慕风他们平时的行为是有些骄纵,可也没有骄纵到敢在无极门里四处放火的地步啊! 这哪里是骄纵,简直是疯了好不好! “慕辛师兄,长老们已经赶过来了,妙法长老说葵月师姐他们之所以会行为异常,是因为中了毒,只要让他们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的。”赶来的低阶弟子道。 “好,那么你们立刻照妙法长老的吩咐去做,你们去找找璐薇师姐在哪里,把一颗解药交给她,让她去救葵月师姐。” “慕辛师兄,刚才我在御风台那边看到露薇师姐了,她也中了毒,正在无极门里四处放火呢。” 慕辛听了心里一紧,要知道这次中毒的全都是无极门的高阶弟子,个个修为都是同辈里的佼佼者,只要靠近他们,他们就会攻击,他们哪里是这些精英们的对手啊! “这样吧,你们三个人为一组,看能否偷袭到他们,只要把他们打晕了,然后把解药塞进他们的嘴里,应该就可以了。” “是!” 弟子们忙得翻天覆地,长老们也没闲着,司云和端木旭虽然知道了解药的配方,可药材方面却是不足的。其他的都还好说,可那帝女花是极为稀缺的药物,一株帝女花只能炼制出三颗解药,司云剩下的帝女花一共就只有两株帝女花,这次无极门中毒的人少说有个二十人,他们上哪去找那么多帝女花啊! “要不,我们去一趟无尽极地把帝女花采回来吧。”司涵提议道。 “不可,无尽极地时间的流淌速度与人界不同,而且帝女花所生长的地方也是飘忽不定,如果我们现在都去找帝女花,只怕会让魔族趁虚而入。”司戒道。 “哼,我看这次的事就是魔族干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就是无耻!”泰和长老道。 “够了,现在不是议论这些的时候。这些蛊毒如何,司云最是清楚。司云,你觉得如果我们先用锁灵石把他们锁起来,对他们的病况是否有帮助?”太微问。 司云摇头:“只怕不妥。那些蛊毒在于将人的精气转化为人的气,从而提升人的修为,因此如果人的修为越少,只怕此中的行为会愈发强烈,对人百害而无一利。” “离儿这么久都没有音讯,莫非他真的也是中了这个毒?”司涵担心道。 “师妹,当务之急是解决无极门眼下的危机,切不可分神想其他的事情。”太微虽然也很担心慕离,可比起想那些,身为无极门的掌门,他更要关心如何解决无极门当下的困局,“看来还是得派人去无尽极地去寻找帝女花,你们……” “你们想派谁去都可以,反正我不去。”泰和长老率先表态,傻子才会想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泰和长老,掌门都还没有说完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发言了?”司戒最看不惯的就是泰和长老这批人。 “哼,都什么时候了,司戒长老还那么要面子,当年你就是为了面子两个字丢了掌门之位,难道现在你还要为了它丢了性命?!” “你不要血口喷人!” 司戒还想说什么,却听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气扑面而来,众人显然也意识到这点,脸色纷纷一变。 莫非无极门的巨变也是魔族的密谋?! 无极门的众人已做好了作战姿态,只见眼前有一团七彩的气突然出现,众人不禁为之一惊。 七彩的气?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气?! 随着气的消散,露出两个人影,一个是昏迷中的慕离,而另一个,则是与白笙有六分相似的清冷女子。 他们仿佛看到了白笙从地狱归来,泰和长老等人心里纷纷怕得颤抖,而司云等人,则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白笙何其风光,天下之大谁不认识她的名字?就连当时三国的国君看见她,也要对她示以三分的敬意,她是无极门的希望,是他们人人宠爱的弟子。 然而如此耀眼的存在,却和云厉走在了一起,而且她还和云厉有了孩子。 一个半人半魔的孩子。 而如今,这个半人半魔的孩子,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和慕离一起出现。 “你,想必就是凤云笙。” 太微认真地看着凤云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仿佛已经接受凤云笙会来这里的事实。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万般无奈,为什么他执掌的无极门,圣女和圣子都会和魔族牵扯上关系,为什么他太微一生仅有的两个入室弟子,都要和魔族扯上关系? 难道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凤云笙只看着太微,将扶着的慕离轻轻一推,“他中了萧玉的蛊毒。” “萧玉?!” 泰和长老等人本来还想大骂凤云笙一番,可是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像被当头打了一棍似的,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叫做慕离中了萧玉的蛊毒?萧玉不是已经是了么?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萧玉并没有死去的事实。” 凤云笙把萧玉的事情概括性地告诉了众人,他们听了以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萧玉! 然而,还是有人不相信凤云笙的话,比如泰和长老。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要他相信一个半人半魔怪物的话,那是什么道理? 凤云笙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那么我有什么理由要编造这个谎言吗?” “当然有!这蛊毒分明就是你们魔族弄出来的东西,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你们!” “魔族能通过寄宿在人身上操控对方,他们根本无需大费周章来做这种事情。”司涵道。 “师姐说的是,而且魔族要让我门弟子心甘情愿服下此药,只怕也是不可能,而且萧仁对凤云笙的事,的确有知情不报的嫌疑。” 司云忽然想到慕离之前对他所研制的茶感到喜欢,或许这不是他的口味怪异,而是因为他体内有虫蛊的缘故。 泰和长老哼了一声:“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这些问题是问题吗?他们可是魔族,只要他们寄宿在萧仁身上,那不就可以了?” “泰和长老,难道你连魔族的魔气也分不清了?还是说你以为寄宿在人身上的魔,就不会有魔气?”司戒没好气地道,他简直不想再与泰和长老这样的傻子再说半句话。 “戒律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够了!”太微低声一喝,他实在不想在外人面前如此丢脸,“凤云笙,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伏法,还是想替魔族攻打我无极门?” “都不是。”凤云笙不会对无极门出手,因为她知道母亲不会愿意看到她这么做,“我来,是为了给一样东西你们。” 话音刚落,凤云笙的面前便摆出了小山高的帝女花,这些在平常人眼里一辈子都不能见一面的传说之物,在凤云笙面前,就像不要钱的东西一样。 “这些都是帝女花?” 素来淡定的司云也难免露出惊讶,如果这些都是帝女花,那么他和珣儿所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哼,你们难道要相信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说的话吗?她可是云厉和白笙生下来的孽障,怎么可能会真心帮我们!” “对,泰和长老说的是,掌门,你可别告诉我你要相信这魔女的话!就算这些真的是帝女花,她也一定在上面做了手脚!” “这些帝女花,你们可以尽管验。”凤云笙根本没有搭理泰和长老他们,只是看着司云,“我把帝女花给你们,自然也不是别无所求。” 司云上前随意拿起一株帝女花仔细检查:“掌门师兄,此花并无不妥。” 太微自然知道现在无极门的情况,如果有了这批帝女花,那么无极门的情况就可以压制住。 “你的条件是什么?” “把制出来的解药给我一百颗。”凤云笙毫不迟疑道。 太微看了一眼司云,司云便道:“以这些帝女花的数量,少说能做两千颗。” 这么算来,她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她要解药,那就说明她是要去救人。 “掌门,她可是云厉和白笙的孽种啊!您可别告诉我您真的要相信她!” “我们无极门乃是名门正派,怎可与魔族为伍!” 泰和长老那一派的人纷纷抗议,要他们相信凤云笙,还不如要他们去死,这简直是辱没了他们的名声,反正他们又没中什么蛊毒。 “那泰和长老难道有更好的意见?还是说泰真长老有?”司云反问道。 “妙法长老,论辈分我们可是比你大的,你怎么可以……” “够了!”太微瞪了泰和他们一眼,他实在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还挺泰和他们废话,“凤云笙,你要解药所为何事,你到底有没有和魔族勾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虽然泰和长老他们说话总是没有道理,但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无极门和魔族水火不容已久,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相信凤云笙的。 毕竟她是半魔,谁知道她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谁知道她会不会魔性大发,更何况,她可是云厉的孩子。 “我可以作证,将军是不会加害我们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子从大殿门外缓缓走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珣。 “我也担保,三妹她不会害你们的。”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除了是凤君华,还能有谁? 凤云笙看着端木珣,眉头微微皱了皱,她来的时候没有去找他们,就是不想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谁想到他们还是过来了。 不过看到自己大姐的似乎并没有大碍,估计是蛊毒已经清除了,想到这点,她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而且,她好像和小珣走的很近,莫非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凤云笙暗自在心里打消了这种种无谓的念头,她知道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说服无极门把帝女花收下,无极门的其他人会如何,她不关心,她只知道,至少慕离不能有事。 “凤君华和端木珣不知道我并非凤翰霆的亲生女,更不知道我是半魔的事。” 凤云笙的声音冷淡,仿佛凤君华和端木珣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一般。 凤君华听到自己三妹这样喊自己的名字,心里突然就酸了:“三妹,其实娘亲早就跟我说过你并非父亲的亲生女儿,至于你是半魔的事,小珣也有和我提过。” 凤君华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和凤云笙太过亲近,被夏海兰说过,那时夏海兰一怒之下,把凤云笙不是凤翰霆亲生女儿的事说了出来,事后让凤君华绝对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凤如歌和凤凌天。 当时夏海兰竟像是做了什么心虚事一样,现在想来,或许她一早就知道凤云笙是云厉和白笙的女儿,或许老太爷之所以那么讨厌凤云笙,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至于端木珣,他是在司云那里得知凤云笙并非人而是半人半魔的事情,端木珣没有私下藏着,而是把这些话说给凤君华知道,因为他知道,无论凤云笙是谁,凤君华对她的情谊都不会改变,就像自己一样。 她无论是男还是女,是凤家的三小姐还是云厉和白笙的亲生女儿,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将军,是那个令敌国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更是他的挚友。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君华和端木珣缓缓走到自己身边,凤君华握住她的手,又道:“三妹,你要记着,我永远是你的大姐,凤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不错,你在我端木珣心中,永远是我的将军,我的挚友。” 凤云笙本来还有一堆的话想劝他们,可是看着他们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的。 “小珣,你要好好对我大姐。” 不知道为什么,凤云笙会突然想说这句话。 凤君华一听脸就红了,端木珣则只是从容一笑:“这个自然。” 泰和长老看着他们三个旁若无人的样子,不由得怒从中来:“端木珣!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无极门的弟子,但你竟然自甘堕落与魔为伍,实在是有辱我无极门门风!” “就是,端木珣,你怎可如此不知廉耻,甘愿与魔为伍!” 从前端木珣在无极门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泰和长老这帮人,以前碍于辈分他不能对这些人说什么,可现在他不是无极门的弟子,他要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泰和长老,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与魔为伍,可我即便与魔为伍,那又有做出什么损害无极门的事情来吗?反观你们,在无极门大难当前,不思解救之法就罢了,反而还要给掌门添堵,试问你们这样的人真的是为了无极门好吗?” “端木珣,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当下除了帝女花能解救无极门的危机,解救苍生的危机,难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吗?你们不和云笙合作,难道你们要亲自去无尽极地把帝女花取回吗?!” “你、你这个勾结魔族的败类,端木珣,你已经不是无极门的弟子,凭什么对无极门的事务指手画脚!” “若没有珣儿的帮助,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找出解毒的方法。”司云说的一点都没错,因为端木珣之前长时间研究过雁门关马贼的毒,所以两师徒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出解药的方子。 “哼,说不定那都是他和这魔女合谋出来的诡计!” “就是,在端木珣回来以前,葵月他们可是什么事都没有!” “没错,一定是端木珣投毒了,不然怎么可能他一回来就出事了!” “够了!”太微大掌一挥,“凤云笙,此事就按你说的做,只要三师弟把解药配好,就给你一百颗。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无极门会放过你,该算的帐,还是不能少。” “可以。” 凤云笙并不打算和太微讨价还价,她只想赶快把解药弄出来,把慕离身上毒蛊毒解了。 凤云笙被安置在无极门的后山中,她一想到这个地方以前自己的母亲也待过,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她在这里基本是与世隔绝,除了每日三餐由凤君华亲自送过来给她以外,她就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凤君华送了饭来以后,会和凤云笙说一会话,有时候她们会聊到小时候的事情,也会聊到凤君华和端木珣之间的事。 凤云笙总算知道,凤君华已经记起当初那件事情,也知道端木珣对凤君华的心意,知道原来端木珣就是凤君华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以说,凤云笙对端木珣这位姐夫,是十二万分的满意,就是他太过瞻前顾后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坦率自己的心意,就不用自己大姐难过那么久了。 当时她还说什么来着,说一定要把那个让她大姐这么伤心的男人揍一顿,不过现在嘛,就算端木珣将功折罪了。 凤云笙忙碌的时候,凤凌锦这边也没闲着,南靖和的攻势越来越猛,凤凌锦只能做迂回战略,必要时也只能弃城,等那些中了蛊毒的士兵自己毒发身亡。 至于北燕国和西璃国的战争,是西璃国形势一片大好,北燕国已有将近半数的城池被西璃国夺去,原因是因为西璃国的士兵也似乎服用了那蛊毒的东西,这实在是让凤凌锦忧心。 狄伽罗当初就被那个男人当做药人服下此药,所以她身上也中了蛊毒,而且比起凤君华,狄伽罗更难应付,凤凌锦想过让狄伽罗服用蒙汗药,但对她根本没效果,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用物理方法——将她敲晕,然后让木易24小时守着她,只要她醒来就把她打晕,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发疯。 索性的是,端木珣已经给他们传话,告诉他们无极门里发生的情况,除了端木珣担心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凤云笙是半魔的事被他隐瞒了以外,其他都实话实说,最重要的是解药有着落了,这让凤凌锦和吕天照两人安了不少心。 狮驼岭。 石洞内,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白色身影恭敬地立在黑色身影后,缓声道:“尊上,赢溟已经醒了,另外魔军中的叛徒也已经伏法。” 琉烨点头:“那就好。” “恕属下冒昧,您的身体是否让属下……” “不用。”琉烨毫不犹豫地打断。 “可是……” “已经好了。” 鬼相看着琉烨的侧影,终究还是放弃,改口道:“尊上,熙寒他们的行踪已经确定,我们是否现在就找他们?” “不,先等等。”琉烨顿了顿,“我们还要用他们来引萧玉出来。” 在赢溟的口中,他们已经得知“朗姆”这一号人物,琉烨已经猜测出,所谓的“朗姆”,就是萧玉。 而凤云笙告诉他,朗姆是一种酒名,多半是那个男人的八统御之一,自然也是所谓赤羽的领导人,打伤凤翰霆的那个人。 若是从前,他们或许会认为朗姆就单纯是那个男人的手下,然而如今,他们很明白,那个男人或许只是被萧玉差遣的一颗棋子。 就和南靖和他们一样。 说来也怪,萧玉在那一天现身以后,就没有再出现了,琉烨本以为只要他们现身人间,萧玉就会立即去找凤云笙夺取她体内的血屠和玄阴,可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去,而是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琉烨想过,或许是因为凤云笙在无极门中的缘故,然而如今的萧玉,真的还会忌讳无极门这三个字吗? 琉烨不知道萧玉的打算是什么,他也不在乎人界会变得怎么样,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不会让萧玉伤害到凤云笙,哪怕是一丝一毫。 为了她,他愿意去做他所讨厌的事情,比如说保护这个让他厌恶的人界。 “尊上,那凤翰霆您打算将他安置何处?” 鬼相接走凤翰霆的时候采用的是暴力手段,其实要说暴力也不是很暴力,就是直接将他砸晕带走,根本不考虑他自身的意愿。 等凤翰霆醒来时,他根本不领鬼相的情,尤其是在得知凤凌天和夏海兰还在大牢的时候,他几乎是要暴走回去,当然鬼相是不会允许的。 凤翰霆打算不吃不喝,但是鬼相告诉他如果绝食就把凤凌天和夏海兰杀了,凤翰霆无奈,只能按照鬼相的话去吃饭,直至前几天鬼相告知他凤凌天和夏海兰被无极门的人救走,凤云笙去和琉烨去了无尽极地,他似乎就不再挣扎了。 凤翰霆留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鬼相觉得凤翰霆始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如今凤云笙回来了,他们是否要安排凤翰霆和她见面,好让两人安心,是否要将他送回到妻儿身边,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必,就让他留在这里便可。” 凤云笙和琉烨有过七日之约,明日便是第七天,她就会过来,只是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只有他们知道。 既然琉烨都这么说了,鬼相自然不会再追问,于是便提起另外一件事:“尊上,紫凝与风絮只是受了熙寒蛊惑,还请尊上看在她们一心为了魔界着想,饶她们一命。” “是嬴冥让你求情的?”琉烨问。 “还有风,与属下的意愿。”鬼相诚实道。 “无论如何,紫凝和风絮都是犯了大罪,本尊不可能不惩戒她们,作为敌人时,也不可能对她们留情。”琉烨看着鬼相有些黯然的表情,又道,“但她们与魅罗不同,本尊会留她们一命。” “属下替她们谢过尊上。”鬼相有些喜出望外,虽然他知道琉烨的性格,但对于背叛这样的大事,他还是不敢笃定琉烨是否会饶过她们。 “只怕她们不肯领情。” 琉烨很清楚紫凝和风絮会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如果他不是一意孤行放过无极门,保护凤云笙,也不至于逼她们走上这条路。 但是你要他再选一次,他必然还是会做这番选择,不是紫凝和风絮不重要,而是凤云笙和云厉太重要了。 “尊上,等此间事毕,您和云笙姑娘是否一同回到魔界?” 琉烨凝望着壁上的挂画,想起了无尽极地时的情景:“再说吧,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尊上,您可是担心云笙姑娘的安危,是否需要属下……” “不需要。”琉烨淡淡地打断了鬼相的话,“我相信她。” 凤云笙和琉烨从无尽极地出来时就决定为了省时间,凤云笙带上慕离到无极门把帝女花交给太微,向无极门说明当年的事,而琉烨则回到狮驼岭这里处理魔族事物。 要凤云笙一个人独闯无极门,其实琉烨是不放心的,但是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也只能接受,只要血屠一天在她身体里,那么她是否过的安好,他都能随时知道,尽管他和她约定了不能再用血屠看她的情况。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但是无极门与我们之间的嫌隙已久,属下只怕他们一时间不能接受,更不会相信云笙姑娘的话。” “如果太微真的敢动她一根头发,”琉烨微微眯起眼,“那本尊就让整个无极门为那根头发陪葬。” 看得出来,琉烨是真的很爱凤云笙,可是鬼相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尊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云笙姑娘的? 这个问题,琉烨也不知道,或许是在一次他第一次透过血屠看到她这个小女娃时,他就喜欢上了吧。 不过云笙姑娘真的会抛下一切跟尊上回魔界吗?在人界她有她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么多的牵挂。 而尊上呢,难道尊上要留在人界一辈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天狼族怎么办,要知道如今天狼族可不像云厉当年,有琉烨这个后继人,如果琉烨真的抛下一切来到人间,天狼族对魔界的影响就会迅速衰弱,到时候魔界各族必定争夺这魔尊之位,魔界恐怕会难逃战乱。 想到这,鬼相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琉烨喜欢上凤云笙,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是别无他法。 鬼相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天狼族和人就那么有缘,难道这就是人族所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鬼相的念头还没转完,便感觉到石洞内有一股强烈的魔气朝他们冲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四股。 “师弟,好久不见。” 熙寒一身绯色长袍,薄凉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琉烨没有回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熙寒向前走了一步,又道:“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看到紫凝他们,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凝和风絮站在熙寒身后,而魅罗则站在熙寒旁边,只见她秀眉微蹙,一脸为难的模样:“被属下背叛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尤其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属下所背叛,琉烨,我真同情你。” “魅罗,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鬼相喝道。 “鬼相,你不要以为你在天狼族的身份有多尊贵,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云厉和琉烨身边的一条狗!你若非靠奉承他们,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地位!” 魅罗早就看不惯鬼相了,因为鬼相在十八年前就没有了战斗的能力,但他却一直在天狼族里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凭什么一个连战斗都不能的魔要凌驾在自己的头上,这让她如何甘心? “魅罗,夷鹳好歹是天狼族的鬼相,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他说话?”熙寒看向魅罗,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你应该直接将他杀死,这样才不会辱没了鬼相之名。” “还是熙寒大人说的对,哦不,应该是尊上大人。”魅罗笑道。 “琉烨,狮驼岭如今已经被本尊的魔军包围了,五千魔军中的精锐可不是你手下那些元气大伤的,”熙寒没有看向魅罗,只是看着琉烨接着道,“师弟,看在你我是同一个师傅的份上,如果你肯把魔尊之位让给我,再把凤云笙交给我,然后自毁修为,那么我就饶你一命。” 熙寒知道琉烨的身体状况不好,灵力已经十分衰微,这可是那个叫做朗姆的人类告诉他的,所以他才敢向琉烨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本来是想斩草除根的,但是紫凝和风絮不答应,希望他能够放琉烨一条生路,而且他想还能够利用琉烨把凤云笙印出来,这简直是一举两得,否则他才不会顾忌什么同窗之情,人尚且不会在权力面前谈感情,更何况是魔。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在紫凝和风絮面前做了这个样子,等琉烨真的把大权交给自己,把凤云笙交给自己,再把修为毁去,那么他背地里要怎么杀死琉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终将达成,熙寒就兴奋不已,要知道他虽然是琉烨的师兄,可他永远只能看着琉烨的背影,永远都被琉烨盖去他的风华。在琉烨尚未被云厉收为徒之前,他也是天狼族最耀眼的存在,可是当琉烨出现以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而存在。 是琉烨害得他一无所有,一切都是琉烨的错,如果不是琉烨,他也不会与一个人类联手,要知道他最厌恶的就是人了。 不过这个人类比其他的人类要有意思很多,因为熙寒能感觉到,朗姆是多么渴望人界毁灭。 “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做朗姆的人合作。” 熙寒本来还想着以后美好的日子,却被琉烨的话打断了,不知为何,看着琉烨还是这样淡漠的样子,他就觉得来气。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是赢溟告诉你的对不对,那可是本尊故意让紫凝告诉赢溟的,是本尊故意……” “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琉烨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熙寒的话。 熙寒微微一愣:“无非是一个人类而已。” 他的确不了解朗姆这个人,他只知道朗姆是一个叫做“赤羽”组织的首领,赤羽专门研制毒药,尤其是能够将人魔化的药,也就是虫蛊,这药里会需要到魔的血液,而且修为越高的魔药效越好,熙寒就是专门提供这个给朗姆。 琉烨没有再说什么,熙寒以为他是死心了,又道:“师弟,你不用再拖延时间了,如今你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你还是……” 熙寒的话还没说完,却感觉到周身突然笼罩着一股强大的魔气,心底,快速地蔓延着对这股力量的敬与畏。 熙寒想克制自己,但这股魔气却越来越盛,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这股魔气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有这样强的魔气……” 不是说他的灵力已经枯竭了吗,可为什么琉烨还有如此强大的魔气?! 他想反抗,可是强大的压制让他连抬起头到感到困难,他只能像琉烨的臣民一样,对这个主宰魔界的帝王低头伏拜。 “琉烨,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如此强的灵力?!” 琉烨浮在半空中,依旧没有回答熙寒的话,只是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刚被云厉收为徒的情景。 当时他和熙寒的关系,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琉烨合上了眼,腰上的魂泣和霁月同时出鞘,化作数以万计的刀光,笔直地刺向熙寒的身上。 与此同时,无极门后山。 凤云笙坐在假山上,正专注地擦拭着秋水剑。 她用过许多的剑,可能够陪伴她到最后的,还是这一把。 风飒然而过,天空中忽然飘落了雪花,一点点的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肩膀上。 “无极门终年下雪,不比南穆国暖和。” 一把威严的声音从夜空里传了出来,只见声音的主人身披一件蓝白色长袍,正慢慢地朝凤云笙走来。 “离儿刚刚醒了,你可要去看他?” 凤云笙摇了摇头:“不用。”她只要知道慕离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太微也没再说什么,只道:“你要的解药,三师弟已经交给了你,明日你离开无极门。” 这几日来端木珣和司云连日将解药赶制出来,无极门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一百颗解药,也在刚才由司云转交到了她的手中,所以明日,她将离开无极门,与琉烨汇合。 凤云笙点了点头,专注着手中的秋水剑:“我所说的话,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她已经把玄阴和血屠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太微,也将白笙当年的想法告诉了太微,作为无极门的掌门,她原以为太微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他很容易就相信了,而且他那时候的神情,就像是多年来的疑惑被人解开了一样。 只是仅仅是他相信是没有用的,他虽然是无极门的掌门,但这次的事情涉及到门派的圣物,绝对不能靠他一人独断。 更何况这里面可是牵涉到了与魔族联手的事情,无极门是天下修仙门派的名门正宗,是人间正义的代表,一旦和魔族联手,那可是会毁了无极门百年的声誉。 然而在凤云笙看来,她只不过是让无极门和魔族先暂停战斗,并且提议将自己体内已经融合好的玄阴血屠以及四法朝云合琉烨与太微之力封印到无尽极地里,无尽极地是人间通往魔界的路,把这东西封印在那里,对魔族和人都公平。 毕竟这东西无论是留在魔界还是人界,凤云笙都觉得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是将它们放逐,让它们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 “关于此事,一时之间还无法做出决定。” “是么,所以你们觉得面子比解决实际问题更重要是吧。” 凤云笙不是不能理解名门正派所要考虑的事情,毕竟名声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还顾虑着面子问题,这就不是凤云笙所能接受的了。 太微不想和凤云笙争辩这个话题,只是看着凤云笙手里的秋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白笙被他抱养回无极门那一天的情景。 “笙儿,不,你的娘亲,她很喜欢剑术,也很喜欢铸剑,这把秋水是她第一把铸成功的剑。” 太微想起自己第一次教白笙练剑的情景,那时候她才那么一点大,拿起那把木剑也显得有些不稳,可转眼间,她就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只是这个姑娘,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在这世上消失了。 “她在临终的时候可有什么遗言?”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她的身边。” 太微愣了愣,微微垂下眸:“那么,她可有谈及过我?她……她可是恨我?” 她一定会恨自己的吧,如果当年自己肯多听一下她说的话,如果他能够多信任她一点,如果他能顶住多一点压力,她就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凤云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太微:“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恨过你,但她在听到我说慕离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问我他是不是你的入室弟子。” 师傅,您还会再收一个入室弟子吗? 笙儿,怎么这么问呢? 因为笙儿想要一个师弟或师妹陪着。 可是为师觉得只要笙儿一个就好了,而且师徒的缘分,并不是那么容易缔结的。 哦,师傅的意思是,笙儿不会有师弟或师妹了。 为师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切都要随缘,如果为师真的要再收一个入室弟子,那就收一个小男孩吧,就叫慕离。 为什么要叫慕离这么奇怪的名字? 慕离这名字怎么会奇怪呢,慕离,就是象征希望、光明的意思啊。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小师弟就叫慕离吧。 那年,她才三岁。 “母亲让我,一定要救活慕离。” 所以,母亲对太微,是从未恨过的吧。 太微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凤云笙看到他素来威严的目光里,泛着泪光。 “孩子,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太微抬头看着凤云笙。 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请帮我将这封信递给小珣。” 第二天一早,凤云笙便来到狮驼岭与琉烨会合,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凤翰霆,并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爹。” 凤云笙凝视着凤翰霆,她觉得凤翰霆这一年多以来,仿佛苍老了十年一样。 “笙儿,没想到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凤翰霆没有想过,自己一直想隐藏的事情,凤云笙其实一早就知道。 他更没想到,白笙的魂魄被萧玉禁锢了十几年,就在无尽极地里,孤单寂寞地度过了那么多年。 如果他知道,他是否会放下凤家,放下他的责任,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她?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爹,对不起,笙儿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凤翰霆开口,“还有将您救出来的事,没有考虑您的意愿,实在对不起。” 凤云笙的话打断了凤翰霆的思绪,他摇了摇头,微笑道:“傻孩子,你以为为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爱地摸了摸凤云笙的头,是不是她强行让鬼相将自己带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笙儿,你是不是喜欢上琉烨了?” “爹,笙儿……”凤云笙试着想说得婉转一些,但最后只是点点头,“是,笙儿喜欢她。” “你的母亲知道吗?” “笙儿觉得,她会知道的。” 凤翰霆点了点头:“等这一切事情都结束以后,你就和琉烨回到魔界去吧,不用挂念我们。” 凤云笙以为凤翰霆会竭力阻止她,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爹,笙儿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 “傻孩子,你难道打算让琉烨来人间吗?”凤翰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汇聚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不要有心里的负担,你只要记着,我和你大姐,还有你二哥,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们只要她幸福就可以,但是她做不到为了爱情抛下他们不管,实在做不到。 她知道让琉烨来到人界也不实际,所以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只不过现在她不打算说,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以后,她自然会和琉烨商量。 “爹,还有二姐的事,我……” “你不用自责,那孩子自己做的孽,得要自己去偿还。” 凤如歌死了的事情凤翰霆已经知道,不是不痛心的,只是他知道再如何痛心,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是她选择的路,就要为这个选择承担一切的后果。 石洞内。 琉烨一身玄色锦衣,腰上佩着一黑一白的魂泣与霁月,正坐在石床上凝视着手中“石子”。 这是凤云笙给他的,人类用于交换货物的“银子”。 他知道凤云笙不可能抛下一切跟他回魔界,正如他不可能抛下天狼族,来到人间。 所以,他们即便已经互表心迹,已经明确了彼此的心意,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踏实。 “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淡淡温柔的声音。 “都说完了?” 琉烨转头看向她,她点了点头:“恩,都说完了,我……” 他单手将凤云笙整个抱在怀里,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此猝不及防,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我叫琉烨,你需要记住它。 她闻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往事一幕幕地在她的脑海里重复着,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安心。 “等一切的事情结束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我也是。” 他看着她,那是最纯粹的金色,不带一丝杂质,只是原本不柔不锐的眸光,此刻却充满了柔情。 凤云笙微微笑了笑,道:“好。” 说完,两道身影分别扬长而出,凤云笙去找凤凌锦汇合,而琉烨则出发去西璃国,把萧玉押回来。 由于先前的拖延战略,南靖和的军队实力迅速下降,凤云笙归队后带着士兵们一路朝豫城狂奔,南靖和本想用凤云笙是半魔的事情打击她,但是无极门却出面证实凤云笙是人类的身份,让南靖和偷鸡不成蚀把米。 凤云笙每遇城池必先逐一细数南靖和的罪行,最开始守城的士兵还有些反抗,但到了后来,他们都一律大开城池让凤云笙的军队进入,她遇到服下虫蛊的士兵,能救的她都会把解药强行喂下去,虽然她只有一百颗药,虽然她知道救了一百个生命并不算什么,但总比一个都救不了要好得多。 半个月的时间,凤云笙带着军队连破十三座城池,终于来到豫城。 南穆国皇宫。 永和殿内,南靖和穿着明黄色绣有九龙御天图案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正地坐在龙椅之上,只是眼前的景象,换做一片仓皇。 这个龙椅,他心心念念已久,为了得到它,他费尽心思,杀了他的父皇,气死了他的母妃,他终于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一张龙椅,君临天下。 然而他才得到这张龙椅不久,如今他就即将要失去他,南靖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够得到这个皇位。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否定他,他明明是那么的优秀,为什么都要否认他! “陛下,逆贼已经到了皇宫外了,您还是赶紧逃吧!” 说话的是白公公,这个老人从他小时候就一直照顾着他,直至他登上帝位,白公公就成为了这座皇宫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统管所有的太监。 他从没想过,自己身边,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你走吧,不必管朕。” “陛下,老奴怎么能丢下陛下呢!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今天只有迈过这个坎,日后才能另图大业啊!” “另图大业?”南靖和自嘲一笑,“没有士兵,没有民心,没有城池,如何另图大业?!” “陛下,您以前无论遇到什么绝境,都绝不会放弃的,如今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以前是因为朕手里还有牌,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至少有牌可打,但现在呢,现在朕连一张牌都没有了,你叫朕如何去翻盘?” 白公公还想劝说,但南靖和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手:“你走吧,朕累了,想一个人待着。” “陛下既然不想走,那么老奴就在这里陪着陛下吧。” 说着白公公便自个撞柱,南靖和也没有拦他,白公公当场身亡。 “如此也好,待会朕在黄泉路上也总能多个伴。” 南靖和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黑色药丸,他虽然知道翻盘无望,但是他也要将害他到如此境地的人一同拉下地狱。 凤云笙,朕等着你来。 她没有让南靖和等多久,很快,凤云笙便来到了永和殿的门前。 “凤云笙,你终于来了。” 她身披惊月铠,手执秋水剑,乌黑的发丝术在脑后,眼里的冰冷,和最初相遇时一模一样。 “南靖和,有两个问题我要问你,第一,巧莲的尸体你葬在哪里,第二,你和萧玉是什么关系。” 南靖和笑了笑:“朕为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这样你可以死得稍微舒服一点。” “呵呵,如果朕不稀罕呢?” “那么你现在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只见凤云笙身上的煞气突增,南靖和也毫不示弱,拔剑就朝凤云笙冲了过去。 然而只是一瞬,凤云笙就将他的左手砍了下来,快得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啊——!” “这只手,是你欠我父亲的。” 话音刚落,凤云笙又砍去了南靖和的右手。 “这只手,是你欠我二哥的。” 她不顾南靖和的嚎叫,又将他的左腿砍下:“这只脚,是欠我大姐的。” 南靖和整个人往后倒下,凤云笙站在他面前,将他有右脚砍了下来:“这只脚,是你欠凤如歌的。” “啊、啊——!” “这左眼,是你欠那些被你无辜下药的士兵的,这右眼,是你欠南穆国被你骗惨的老百姓的,你的左耳,是欠我凤家族人的,你的右耳,是欠你皇兄的。” “至于其他的,都是你欠巧莲的。” 南靖和的双眼在流着血泪,耳朵也在冒着血,凤云笙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很痛,痛得无法控制自己,只求凤云笙能给他一个痛快。 “我不会马上杀死你,我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血流干以后,再慢慢死去。”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永和殿。、 南靖和的账算完了,她是时候去算萧玉的了。 西璃国。 偌大的房间里,有两道一白一紫的身影,紫色身影单膝跪在地上,看着主座上的男人。 “徒儿,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只要我这么做,她就会属于我的吧。”紫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当然,只要你按为师的吩咐做,她就会永远都属于你。” “是,徒儿一切都听从师傅的吩咐。”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玄色光芒突然出现,萧玉微微一怔,旋即道:“没想到魔尊大人如此体贴,省下我和徒儿来回时间。” 琉烨斜了一眼紫衣男子,才看向白衣男子道:“萧玉,他是你徒弟?” 萧玉笑了笑:“是啊,说起来,我徒儿可是很喜欢笙儿呢。” “你连你徒弟也不放过?”琉烨能看出来,他的体内也有虫蛊。 “什么叫做不放过?这可是徒儿自己的选择。”萧玉温柔地摸了摸公子的头,“我告诉他,只要体内种下了虫蛊,他将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 在那个男人体内种虫蛊,那可是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开始的事,自从萧玉与他相遇的那天起,他便成为了萧玉的徒弟,也是萧玉帮他创立起梵天,而朗姆,正是他在梵天中的代号。这十几年来,萧玉一直更新他体内的虫蛊,而他也是萧玉最得意的杰作之一。 而另一个杰作,在白笙的魂魄彻底消散时,也随着白笙的灵魂一同消散了。 琉烨对那个男人并没有兴趣,尤其是现在只是一个虫儡,只是作为云厉的徒弟,他觉得师徒二字被萧玉他们给玷污了。 “不过魔尊大人怎么没和笙儿一起过来?莫不是担心我会伤害她?”萧玉温柔地笑着,“我怎么会伤害笙儿呢,她可是我最爱的人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她。” “你的态度如何,你觉得重要吗?”琉烨淡漠地看着萧玉,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危险,“你以为本尊会允许你伤害她?” “呵呵,魔尊大人好大的口气,如果魔尊大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为何迟迟不动手?难不成还要等笙儿过来?” “当然,阿笙要亲手处决你。” 萧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既然是这样,问题又绕回原来了,你怎么不和笙儿一起过来?” “关你什么事?”琉烨根本不想和萧玉再废话下去,“还有,你不配叫她做笙儿。” 话音刚落,只见琉烨周身散发出玄色的气,萧玉看着他,只笑道:“看来熙寒是真的很没用,居然没能伤到你分毫。”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愈深,“还是说,其实你是在硬撑?” 琉烨没有说话,只是那玄色的气却如同刀刃一般朝萧玉刺了过去,萧玉纵身一跃,如水中的鱼儿一般躲开了琉烨的攻击。 “徒儿,你不是想得到凤云笙么,只要杀了眼前这只畜生,你就可以永远地拥有她了。” 在萧玉看来,天狼族就是一群畜生,是低等物,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不仅如此,人也是畜生,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只有他萧玉是高等的存在。 “莲……” 那个男人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突然就朝琉烨攻了过去。 “哼,无聊。” 琉烨一挥手,数万道带着火焰的刀光便朝着那个男人刺了过去,那个男人闪避不及,轰的一声,直接被这些光刃命中。 然而琉烨的脸却没有一丝变化,也没有解除警戒,因为他还能感觉到在那尘埃之中,有人的气息。 “莲……” 那个男人虽然血迹斑斑,但是身上被火焰烧焦的伤口却正以肉眼可见的治愈速度迅速愈合,萧玉看着那个男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魔尊大人,怎么样,被吓到了?我的徒儿可是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都不会死的,如何,害怕了吗,你害怕了吗……” “无聊。” 琉烨又一挥手,数万道带着火焰的光刃又如同刚才一样朝那个男人击去,而这次的结局也和上次一样,那个男人仍旧没有死。 “莲……” 那个男人脚底突然出现了梼杌图腾的光圈,一只由紫黑色的气凝成的梼杌从光圈里慢慢出来,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旁。 “杀死他。” 那个男人的手直指琉烨,那紫黑色的梼杌立即朝琉烨跑去,从老虎大小瞬间变成五十十米高的紫黑色巨像。 “琉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梼杌的爪子如山一样朝琉烨的头顶压了过去,然而就在那爪子刚想往下压的时候,那爪子却突然顿住,紧接着梼杌似乎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从五十米的高度变回老虎大小。 “这就是梼杌?” 那是一把清冷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把声音都不陌生。 “呵呵,笙儿,你终于来了。” “萧玉,在杀死你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凤云笙站在琉烨身前,冷冷地看着萧玉。 “哦?笙儿想问什么,你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牟是谁,” 刚才南靖和在临死之前,突然发疯一般狂叫着那牟的名字,还说她会后悔,这让凤云笙感到了不安。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原来你是问这件事,那牟是谁,即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萧玉一脸愉悦地看着凤云笙,“那牟是从小被我收养的孩子,他奉我为主人,说起来那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死了我也实在是很痛心……” “他是不是凤凌玉。” 凤云笙的声音很平静,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她的这个反应,倒是让萧玉微微一惊。 “笙儿果然很聪明,不过为什么你是这样的反应?我以为,你会更加的懊恼痛苦才是,这样坦然的态度,实在让我很苦恼啊。”说着萧玉便露出一副似乎真的很苦恼的表情,“要不我再把事情说清楚一些?那牟这孩子已经死了,而他之所以会死,那是因为我师姐,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的灵魂散了。” 萧玉在重铸白笙的身体时,用的是那牟,也就是凤凌玉的身躯,萧玉强行施法将凤凌玉和白笙的精神也连接在了一起,实际上在白笙的肉身重铸以后,凤凌玉和白笙就相当于是一命双生,只要他们其中一个魂飞魄散,另外一个也会死亡。 “其实我本想让那牟和笙儿对上,让笙儿亲手杀死他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地步,幸好结果还是没变,或者说,比我原想的更加有趣。” “我会去无尽极地,也是你料到的?” “这个并不难推测啊,如何,看到你母亲高兴吗?杀死亲生母亲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凤云笙没有说话,但空气里都能感受到的威逼却已经表明了她的观点。 “看来笙儿是很生气呢,怎么样,要找我报仇么?可是笙儿,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你真正的杀母仇人到底是谁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笙儿,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你即便告诉了无极门一切,他们都还是不肯出面帮你?你以为他们只是好面子而已吗?不,他们并不只是为了面子,更多的是为了让你我两败俱伤!” 萧玉朝凤云笙慢慢走了过来,“太微他们,全都是那些表面上看着仁义,实则最自私卑鄙的小人,你以为他们会放了你,是真心实意的吗?别傻了,当年你母亲虽然是因我而死,但是如果不是太微,你觉得她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还有魔族的,如果不是云厉的出现,你母亲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归根结底,害死她的就是太微和云厉,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萧玉,你给本尊闭嘴!”琉烨大掌一挥,瞬间将萧玉的身体穿了无数个窟窿,可萧玉却依然活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自身的身体,他的身体就像是纯水做的一样。 “琉烨,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你以为我不会给自己种下虫蛊吗?哈哈哈哈,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萧玉疯狂地笑着,“笙儿,你不应该和那些害死你母亲的人为伍,你应该和我一起合作,将这无极门屠尽,将魔族屠尽!” 凤云笙冷冷地看着癫狂般的萧玉,道:“你是把你自己当成傻子,还是把我当成傻子?” “你觉得呢?我只是以为,你会和师姐一样罢了。” “阿笙,别理他。” 琉烨拉住凤云笙的手,他总觉得萧玉这样激怒凤云笙,是有什么目的。 凤云笙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回握着琉烨。 “看来我想的不错,情绪的波动对玄阴和血屠真的有影响。” 玄阴和血屠存在不稳定,所以才会引发无极门的雪崩和魔界的不稳定,而它们也会根据使用者的意志而产生变化,所以萧玉就想,或许凤云笙情绪的波动,也会引发它们的不稳定性,而一旦这不稳定性被引发出来。 至于之前凤云笙为什么不会被情绪影响,萧玉估计是因为魔气被封印了起来,凤云笙体内没有灵力也没有气,所以没有足够的能源驱动玄阴和血屠。 这点还是因为凤云笙在狮驼岭时,因为凤君华的事丧失了理智,所以萧玉才联想到了这点。 而如今的凤云笙会变成什么样,萧玉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是玄阴和血屠在用着凤云笙的灵力给她增益了力量。 而当灵力在短时间内被大量消耗,这样会很容易引起灵力枯竭,这个时候就是凤云笙的死期。 “阿笙,你醒醒!” 琉烨抓住凤云笙的双肩,逼迫凤云笙看着他,然而他能看到的,却是猩红一般的眼睛,以及冰冷到极点的眼神。 他还记得当初她在狮驼山时的样子,他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想。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凤云笙的脑海里想起了白笙,想起了云厉,想起了凤君华,想起了凤翰霆,想起了凤凌锦,想起慕离,想起了巧莲,想起了凤凌玉,甚至还想起凤如歌,还有琉烨。 她还想起了南穆国死在战争中的百姓,想起了北燕国那些成为虫儡的士兵,心底那股愤怒和怨恨,就仿佛火焰一般燃烧着,一点都停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的威压充斥着整个空气,那如墨的发丝在顷刻之间化作银白在夜空中飞舞,犹如君临天下一般,睥睨着整个天下。 她开始放肆地用灵力攻击萧玉,然而她的攻击却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没有一处落在萧玉身上,可她却丝毫没有节制自己的灵力,反而越用越猛,琉烨想阻止她,但是她的攻击让他根本无法靠近她。 该怎么办? 琉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慌张过。 然而在他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的心底却真真正正地慌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不阻止她,她一定会死的。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句话。 血屠,让她停下来吧。 让她停下来吧。 停下来吧。 “哈哈哈哈,师姐,你的女儿很快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而且还是自杀式的行为,根本不用我动手!师姐,看到这一幕,你是不是觉得很后悔,是不是觉得很痛心?哦,不,你这次不仅仅是肉体,就连灵魂都已经没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你的存在了,真是太寂寞了,真是……” 萧玉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凤云笙那凶猛的攻击突然骤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萧玉蹙眉,正想探个究竟,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气直冲而来,他立即转身攻击,然而心脏却被一道剑光一剑穿心。 “没想到居然是你!” 萧玉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徒弟,被称作公子的男人。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被你控制了吗?” 鲜血染红了他的左臂上的衣服,然而他却根本没有去管,仿佛自己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好,好,很好,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的,能够忍辱负重,不愧是我萧玉的徒弟!”萧玉笑了笑,“但是为了个女人这样对你师傅,这个理由实在让师傅太过失望了。” “你不也是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个样子么?” 萧玉愣了一愣,忽然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公子希,你真以为你是个情圣吗,你以为你真的是爱凤云笙吗?不,其实你爱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尊严让你必须要把凤云笙拿下,让她必须喜欢上你!” 那个男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不止是因为她在上一辈子就已经告诉过他。 “所以你想说,你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才会做这一切吗?” “不,师傅,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会做这一切,并非因为觉得亏欠了谁,我只是无法容忍,被你当成棋子利用而已。” “哈哈哈哈,好,好!果然是为师的徒弟,这样才是我萧玉的好徒弟!” “萧玉,在你临时之前,本尊也有一句话要问你。” 琉烨的话打断了萧玉和那个男人的对话,萧玉听到琉烨这话后,仿佛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 “临死之前?魔尊大人,你在说谁?是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么?” 刹那间,萧玉被击中的心脏瞬间愈合,而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的伤,却蔓延到了他心脏的位置。 “呵呵,难道你……” 那个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玉一道巨大的剑光直插入心扉,当场倒地而亡。 萧玉冷冷地看着地上露出惊讶表情的他,冷冷地笑道:“徒弟,你以为为师会好奇你为什么明明种下虫蛊,却没有被我控制吗?” 他一个反手,将那个男人的尸体瞬间撕成碎片,“虽然为师也很好奇,可为师知道,一般好奇的人,都会死得比较快。” 他的确是被萧玉种下了虫蛊,而且还是从小就被种下,不然他的修为也不可能增进得那么快。 所以萧玉很确定,那个男人身上的虫蛊是被解了,而提供这个解药给他的人是谁,他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有解药的人只有司云端木珣和凤云笙,端木珣和司云都不认识他,所以只有凤云笙有这个可能。 或者说,是凤云笙让端木珣去做了这件事。 不过那又如何?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凤云笙必须死,琉烨也必须死,所有与他作对的都得死!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却突然笼罩着他的全身,让他浑身上下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满是恐惧。 “萧玉,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吗?你可知你的徒弟,可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你以为他的剑刃上,会不涂毒吗?”凤云笙的头发依旧是银白色的,可是眼睛却变成琥珀色了,也没有刚才疯狂的样子。 “毒?哈哈,你觉得我会怕毒吗?我现在的身体可谓不死之身,凡间的毒我有什么可怕的?!” 萧玉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中的绝对不会是毒,可这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有玄阴和血屠混在里面。” 其实凤云笙也只是打算拿这个来测试一下玄阴和血屠到底对现在的萧玉还没有没用,而如今的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你刚才才故意像是被我激怒,你是故意让我的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好让他有得手的机会!” “不,当你告诉我凤凌玉的事时,我是真的生气了,但我知道你的用意,又怎会让你得逞。” 唯有这一件事,对凤云笙来说,是在今天所有事情里的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 “可是你刚才分明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为什么会突然变回清醒?!” “谁告诉你我变成那个样子就一定是癫狂?”凤云笙反问。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装的,凤云笙,你果然和你那个贱人娘亲一样,都是贱货,都是会骗人的贱货!” 凤云笙没有理会萧玉的谩骂,只是手里突然多了一把七彩的剑,这便是由玄阴和血屠融合而成后,凭着凤云笙脑中所想,幻化出来的惊虹剑。 她凌身而起,无数道如彩虹一般的剑气随着她的动作凝出,如暴雨一般疯狂地砸向萧玉。 “凤云笙,你以为你今天能够全身而退吗?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埋下了多少人,你……” 萧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凤云笙那七彩的剑气永远割断了说话的权利,可是就算知道萧玉已经死了,可凤云笙却没有停下来,她只是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剑,直至被他抱在怀里。 当时,琉烨就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然后,凤云笙就在他的怀里,默默地哭了起来。 随着萧玉的死,一切原本脱离轨道的事情变得渐渐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卫承最终还是平定了西璃国的入侵,并且反咬了西璃国一口,吞下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城池。据说在这场战争里,对卫承帮助最大的人,是一个叫做石海韬的军师。 除此以外,卫承还在凤家和司马家的支持下,成为了南穆国新一任的皇帝,卫承将北燕国和南穆国合二为一,命名为大渝,将两个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让他们既害怕又敬仰的皇帝,他的后宫只有嫔妃,却一直没有立后。 对于这个原因,有许多的猜测,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把这个皇后的宝座,留给那个女子,那个在西璃国战败时,当场在他面前自尽的女子。 狄伽罗服下了解药以后便和木易过着云游的日子去了,杜若改嫁了,改嫁以后的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至少过得比在凤府舒服,至于凤凌天、夏海兰和凤老太爷,也有发生变化,他们一改以往的脾气,对凤云笙谈不上亲近,但也没有再作刁难。 至于凤云笙是半魔的事情,这世上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因为太微没有把此事说出来,而在无极门这些年来不断的努力,萧玉当年留下的祸种也基本全部扫除。 云厉的苦心得到了昭雪,离开了冥川,但一直过着隐秘的生活,不再过问魔界的事情。 因为北燕和南穆合二为一,所以雁门关无需由凤家亲自镇守,凤凌锦被册封庆国公,并且终究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才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成家立业,不过他生娃的速度倒是很快,名副其实的三年抱两,其中还有一对是双胞胎,他经常拿这件事酸端木珣和吕天照,臭美的样子让他们两人直想扁他。 端木珣辞去了军中军师之职,当时凤凌锦是极力挽留的,但他说如今已是太平盛世,他不需要再当这个军师了,反倒是做个医生还有用一些,凤凌锦便没有再挽留。 至于端木珣和凤君华的事,两人终于修成正果,在刚听闻他们的事情时,凤凌锦和吕天照都大呼他们两人太不厚道,凤翰霆也调笑说原来自家女儿这么多年不嫁人,为的竟是端木珣。 端木珣虽然有一颗走访天下悬壶济世的心,但考虑到凤君华的身体状况,他还是选择在豫城旁边的叶城里开了一家医馆,每当夕阳西下时,端木珣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凤君华的眼前,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百年之后。 是夜,月朗风清。 摘星楼顶,有一个蓝衣白衫的男子迎风而立,他微微抬头,望着天上的飘雪,一言不发地站了许久。 玄玉不过七岁,小小的立在他的身后,对于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傅,最喜欢就是在下雪的时候,来到摘星楼顶看雪了。 只不过今日的时间有点久了,如果她没有记错,师傅已经站了有两个时辰了吧,她的肚子有点饿了。 “师傅,您今天怎么了,都看了这么久的雪了还不够么?” 玄玉不明白为什么师傅那么喜欢看雪,在无极门里下雪又不是一件什么罕见的事情,有什么好看的? “若你饿了,便先下去,不必陪着为师。”他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明明是说着关心人的话,却让人难以感到关心。 “玉儿才不要抛下师傅不管呢,”虽然玄玉这话是真心的,可是她肚子很饿也是真心的,所以她想了想,又道,“唔,要不这样吧,徒儿还是下去拿点东西上来和师傅一起吃吧,看雪的时候吃点东西,那多好啊。”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蹬蹬蹬地跑走了。 絮雪纷飞,却不曾沾到他的身上,仿佛是雪神有意为之,担心这世间至白之物,也会玷污他的身躯一般,他就这样看着漫天的飞雪,直至玄玉将热腾腾的红豆沙端到他的面前。 “师傅,您尝尝,这可是玉儿亲手做的红豆沙。” 他将红豆沙接过,却只是看着,玄玉立刻意识到师傅是不喜欢吃红豆沙,毕竟像师傅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喜欢吃甜食。 不过玄玉还是没觉得自己做红豆沙给师傅吃是错的,而且她希望师傅能吃下去。 “师傅,徒儿知道您不喜欢吃甜食,可是玉儿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能够让人开心,玉儿希望师傅能开心。” 他微微一征,旋即道:“为师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因为想到一些旧事,所以才有所失态,让你操心了。” “旧事?什么旧事啊?师傅说给玉儿听吧。”玄玉眼冒好奇小星星。 他没有说话,玄玉看着师傅这个样子,心里知道,着旧事师傅恐怕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了。 但玄玉真的很好奇,能牵动自家师傅,这样一个充满传奇色彩而又淡漠的人的情绪,到底是一件怎样的旧事,里面涉及到的人,又都是怎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魔界。 一个玄色锦袍腰佩横刀的男子站在灶台前,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时,原本以为会激动无比的心,却意外的平静。 “你可以留在这了?” “恩。” “以后都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恩。” “不后悔?” “有点,因为想吃红豆沙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回过头看她,微笑道:“说吧,今天你要吃几碗红豆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