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江山乱殇》 第一章 宫廷初遇 扑通一声! 杨心记得自己只是掉进了游泳池,怎么池水会这么深?她使劲一蹬腿浮到了水面,还来不及捋一下满脸的水,就被隐约入眼的景象吓了一跳,这雕梁画栋的是什么地方? 自救要紧,杨心见离她最近的岸边有块石头,三两下游过去,刚爬上去,就被两个穿铠甲的小哥押了下来。她挣了几挣没挣开,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小哥毫不畏惧,押着杨心没走几步就把她狠狠摔在地上。杨心爬起来先揉了揉磕红的手肘,然后狠狠瞪了小哥们一眼,这一瞪不要紧,杨心吓得更狠了,这些穿的花红柳绿的是什么人,剧组拍戏的?误闯不用搞得跟刺客似的吧?等等,没摄影机,没有灯光,没有道具,没有······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穿越吧? 穿越!!!!!! 我只是掉进游泳池!杨心经过一系列的推理分析终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穿越了! 她匆匆扫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高座上的人,只见他一身明黄的衣裳,还绣着五爪飞龙,眼神清明,不怒自威,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皇上? “地上何人,擅闯宫中欲意何为?” 皇上一开口,杨心吓得话都哆嗦了,“我、我叫杨心,我过生日被人踢下水就到这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杨心?杨乃国姓,朕倒不曾记得哪家的郡主?” 杨心听见这话心里一咯噔,这冒充郡主估计得杀头。这时候脑袋一灵光,马上辩解,“我不是什么郡主,我家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与世隔绝,很多人都姓杨,他们不知道杨是国姓,请皇上明察。”杨心胡诌一通,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该磕个头,不过上可跪天下可跪地,跪亲人,跪父母,这跪陌生人杨心做不来,她百般挣扎没过去心里那个坎儿,不男不女地抱了个拳。 皇上听了杨心的话却是别有所思,若是皇家的女儿,且自己没见过的,依年纪很可能是老十六的孩子,但他二十年前就已隐居深山,莫非就是那个世外桃源?想着不免盘问起来,“不知你父亲姓名?” 杨心想也没想就说,“我父亲叫杨自忠,所以我就叫杨心啊。” 众人一听都深吸了一口气,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杨自忠不是忠勇王的名讳吗?那这位岂不真是郡主了?” 杨心怎么没想到事情就那么巧,都穿越了还赶上同名同姓的,“这只是巧合,我父亲不是什么忠勇王。” 皇上却想,老十六名淡风轻,隐瞒身份避世深山也绝不稀奇。这丫头面对郡主的身份毫无受宠若惊之感,反而急急澄清,颇有几分老十六的风骨,说不定真是他的丫头,想着便又试探几分。 “你父亲如今在何处?” 皇上这么一问,杨心差点都哭了,“他已经不在了,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杨父死的时候,杨心才八岁,可八岁的孩子已经什么都记得了,那种痛的感觉杨心一辈子都忘不了。 皇上看着杨心眼角含泪,情真意切,更是觉得她就是老十六的孩子,却还是谨慎的又问了问,“怎那么早就离世了?” 杨心本来想说出车祸的,可一想他们也许不知道什么叫车祸,就开口说,“掉进河里了。”忠勇王确实不识水性,这个皇上是知道的,因此就更信了几分。可他终归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就又多问了一句,“可知你父亲生于哪年?” 这个杨心可真不敢瞎说,古代的年份可不一样,谁知道是庚寅年、甲午年,还是别的什么年?一不小心说的比自己大不几岁或大几十岁也不好糊弄。又想着父亲比自己大27岁,这古时候人都结婚早,这总不能还巧合吧?于是便说了实话,“哪一年我不知道,不过到今年应该45岁了。” 皇上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再看向杨心的时候,眼睛都泛红了,还隐约含着泪,连说话都颤了音,“你可能不知道,杨自忠乃朕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此你便是我朝的郡主。他既已离去,朕自会替他好好照看你。你且待在宫中,来日朕会择一佳婿于你,也算告慰十六弟的在天之灵。”说完又对身边的德公公吩咐,“你去拟旨,即刻昭告天下,忠勇王遗孤杨心封心心郡主,万民同福。” 杨心一听,心想完蛋了,要不要这么巧,我可没想过留在这里,欺君之罪先不说,要是连这佳婿都有了,这辈子不得老死在这儿了,我奶奶还在家等我呢。她刚想再开口,就被一赤红衣裳的少年抢了话,“父皇,还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年岁。” 杨心一听这话心里狂怒,姐姐你个头,虽然你听声音不大,可本姑娘也是花季少女,怎么一定比你老,扭头想看看是哪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一瞅不要紧,又被吓了一跳。要不要长成这个样子,这得化掉多少少女心啊,这简直就是天怒人怨啊。杨心的愤怒瞬间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盯着杨明傻呵呵地笑着,见牙不见眼的,一副花痴样儿。杨明见杨心这个样子微微一皱眉,哼一声坐下再不说话了。杨心则想果然帅锅都莫名其妙脾气暴,有什么了不起,哼一声扭回脸也不再看杨明一眼,对皇上说“我十八岁,今天是我生、生···生辰!” 杨心一说众人又是议论声一片,连杨明都有些意外,瞪着杨心瞅了半天。众人总有嘴毒又快的,“瞧她满脸黑漆漆的一片,才十八,还跟小九一天生辰?”杨心耳朵尖又听到了,黑漆漆说谁,我可是公认的校花好嘛。她想着便拿手抹了一把脸,没想到果然黑漆漆的,不免在心里腹诽,早告诉小青不要涂那么浓的眼线液,还画什么烟熏妆,这下好了,被人当成老太婆了。连皇上都被惊到了,“没想到跟小九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真是不易。”说着还不忘给杨心介绍,“这个就是朕的小九,单名‘明’字,也是新封的南明王。竟不想你们一天生辰,可谓有缘啊。” 杨心呵呵一笑,心想那个臭屁鬼还是南明王?但想到自己此刻花花绿绿的脸也没心情再附和。 皇上又说,“正好今儿小九有了自己的王府,你也跟去看看吧。” 杨心一听马上就能出去,也就能逃跑,于是立马来了精神,也忘了刚才的坚守,重重磕了个头,“谢皇上。” “来人,先带郡主去沐浴更衣。”话音一落,来了两个宫女带走了杨心。 第二章 杂文记事 杨心坐在浴桶里就开始琢磨怎么回去的事儿,据说穿越都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莫非自己一不小心跑进了多唻a梦的时空隧道?正想着门外有人问,“郡主洗好了吗?皇上请您赶紧回长乐宫。”杨心收回思绪,回道,“好的,马上就好,你不要进来啊。” “奴婢就在门外侯着。” 杨心站起来,带起了哗啦啦的水,又开始腹诽,“真是水不贵的年代,浪费。”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盯着门口,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伺候什么的简直是要人命。可是摆弄了半天腰带都缠不上,无奈,只好喊人帮忙,“喂,门外有人吗?” “奴婢在呢,郡主有什么吩咐?” “你能不能进来帮我穿下衣服?” “是。” 白莲进门就看见杨心在哪胡乱扯着腰带,走过去说,“奴婢来。” 杨心抬头看向她,“谢谢啊。” 白莲看见杨心的脸倒愣了一下,不由赞道,“郡主好相貌。” “嘿嘿,那当然啦,我可是公认的校花。” “校花是什么?” “校花就是······,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是。” 杨心不记路,跟着白莲三绕五绕地终于回到了原地。还没说话就又是一片议论声,“原来她长这个样子,倒跟忠勇王有几分相像。” 杨心一听就纳了闷,同名同姓就算了,难道还撞了脸,我跟我爸是挺像的。正想着有侍卫过来,杨心跟侍卫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旁边就是杨明。杨明看到她的样子也吃了一惊,还想着说不定是妹妹,“心儿,你几时的生辰?” 杨心还记着他刚才不屑一顾的样子,话说的很冲,“哎,别叫那么肉麻好吗?我跟你很熟吗?我几时生辰跟你有关系吗?” 杨明头一次这么主动跟人套近乎,也是头一次碰见有人这么跟他说话的,愣了好大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表情又苦恼又沮丧。 杨心见他那个样子顿时就心软了,“我是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出生的,你什么时候生的?”毕竟遇到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容易,还是古人,她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语气也软了不少。 杨明听了杨心的话最就直接张成了“o”形,杨心看他那个傻样,不禁想逗逗他,“怎么,真是姐姐啊?你放心,作为姐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小明同学。”把这么个帅哥称为无处不在的小明,杨心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说完自己都想笑了。 杨明听杨心的话,知道她是拿自己打趣,哼了一声,说道“谁说你是姐姐了,小爷我也是那个时候生的,说不定比你早那么一会儿。哼·····” 杨心见杨明自己在那生闷气,还嘟着嘴,心想,“真是幼稚,还嘟嘴。” 安静了一会儿杨明按耐不住,又开始小声问杨心,“你从哪里来的,我刚明明看见你从天上掉下来的。” 杨心一颗葡萄还没塞进嘴里,就愣住了,这可怎么回答。还好歌舞停了,皇上见杨心跟杨明聊得热闹,也很欣慰,“看来小九跟心儿很是投缘,两人一直说着悄悄话儿。” 皇后也适时插嘴道,“是啊,合该是忠勇王的孩子,血缘近些,就是亲近。” 皇后一说,杨心又开始犯愁了,这可该怎么办,欺君之罪啊。得赶紧离开这儿,不然等发现了,就来不及了。杨明看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想着终于有机会打趣回来了,赶紧道,“怎么,怕了?冒充郡主可是杀头之罪,不过你要是现在求求我,小爷就替你求求情,放你一马。” 他这么一说,杨心的葡萄直接掉进了盘子里,“我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郡主,你们不相信。不行,趁现在还不算晚,我得说清楚。”杨心说着就要站起来,杨明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是真的。又见杨心确实没什么隐瞒之心,就不由得帮她想办法,“你别着急,就算你不是也不好现在说,圣旨已经下了,一旦你不是郡主,怎么解释自己从天而降?他们一定会拿这个说事,你先坐下。” 杨心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呆呆地点点头。 杨明感受到她的信任,心里莫名暖洋洋的。 午后,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往杨明的新王府进军。有了杨明这个主心骨,杨心暂时也忘了逃跑的事儿,她就待在杨明的马车里,车旁跟着皇上的贴身太监德公公。她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脸的,杨明都看不下去了,“哎,你怎么了?你放心,暂时不会有事的,你没听翁美人说你长得很像十六叔吗?” “我不是愁这个,我得赶快回家,不然我奶奶会着急的。” “你家在哪里啊?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了。” “我家在······哎,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我家在21世纪,在中国,你知道在哪儿吗?” “中国?哼,谁说我不知道。” “吹牛吧你就!” 杨心决定不理杨明那个幼稚鬼,掀开帘子看向窗外。杨明感觉被忽视了,心里立马就不爽了,“喂,我真的见过,《杂文记事》里有,里面写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日行千里。” “什么《杂文记事》,你在哪里看到的?给我看看啊。”杨心顿时激动地不行,紧紧抓着杨明的胳膊。杨明却傲娇了,“哼,你敢给小爷甩脸子,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心气的直磕牙,但一想对幼稚的人怀柔政策或许更好用,于是肉麻死不要钱的话就一摞摞地往外撒,“不要这样嘛,明明~~~你看啊,我们同年同月又同日同时生,这多有缘分啊,你忍心见我有难不帮忙吗?况且,你这么丰神俊朗,英俊潇洒,怎么会是见死不救之人哪,是不是?快告诉我嘛!”杨明被杨心嗲嗲的样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过好话还是有用的,杨明果然说,“看在你这么有眼色的份上,爷就告诉你。那本书就在宫里的藏书楼,不过是**,你看不到的。” “那为什么你看过?” “因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你找那本书干什么?” “你傻啊,那一定是我的老乡写的,说不定写了怎么回家呢?哼,你说了半天也没用。”杨心一生气扭头又不理杨明了,不过没半分钟又笑嘻嘻地问道,“明明啊,” “停,谁准你那么叫的,叫爷南明王。” 杨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话却很识趣,“是,南明王。小的想问问您,您在那本书里都看了什么啊?” 谄媚的人很多,像杨心这么明目张胆地写着“我就是在谄媚”的却不多,杨明觉得杨心很是古灵精怪,心里有了些好感,他说起话来便有些不由自主,“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是说有什么时空之门,一个人眨眼间就去了另一个时空什么的。” “还有什么,有没有说时空之门多久开一次,开在哪儿?” “好像说什么逢二必开的。” “还有呢?” “不记得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记得呢,哼,没用死了。”一嘟嘴、一扭头,杨心又不理杨明了。 “都是些志怪之言,连父皇都下令列为**,有什么重要的?你不要相信什么时空之门,这么多年都没人见过。” 杨心知道杨明不会相信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却一直在想那个逢二必开是什么意思,是指时间吗,是两天开一次,还是两个月,难道是两年?是不是还得有其他契机,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见过。 她一路想着就到了南明王府。 第三章 南明王府 南明王府是半年前才新建成的,富丽堂皇的让杨心都替杨明觉得罪恶,不过杨明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跟杨心夸耀,“怎么样,爷的府邸漂亮吧?” 杨心真相一巴掌拍死他,死孩子,“你知道这得多少木头吗?劳民伤财。”说完越过杨明先参观了起来。 杨心一句不经心的话却在杨明心里起了波澜,劳民伤财这样的词他从未想过会用到自己身上,太子,以及诸位兄长哪个不是这样? 可杨心不知道杨明的想法,一路上还是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儿鄙弃凉亭的纱幔太费布料,一会儿说池子里的莲花开得真好,这会儿又跟池塘里的两条鲤鱼杠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别的鲤鱼见有人来立马就游走了,只有这两条不但没游走,还冲着杨心吐着泡泡。杨心一边冲杨明招手,一边说,“小明快来看,这儿有两条傻鱼,竟然不怕人。” 杨明三两步走过去,先白了杨心一眼,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没见识吧,这是西灵的跃龙门,天生不怕人的。” “哦,这样啊,那晚上顿一条来吃吧,这么傻,肉一定肥,肉肥汤才美啊。” “你、你、你·····”杨明吃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知道这两条鱼多少钱吗,你竟然要顿了吃。” “你什么你,两条鱼还能有多少钱?” 杨明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搭理这么没见识的人,“你想都别想。” “哼,不吃就不吃,小气鬼。” 杨明更生气了,千两银子一条的鱼她到舍得吃,还敢说自己小气。刚想讨伐两句,发现杨心已经走远了。他追过去还没说话,却听杨心说,“好了,我看完了,得赶紧回宫了。” 杨明突然间很是舍不得,“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还有很多地方没看呢。” “千篇一律,不看也罢。” “等等,有不一样的。” 杨心惦记着回宫找《杂文记事》,一刻也不想多待,“下次再看吧,我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了。” 杨明见挽留未果,就惦记着杨心再来,“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有空自然会来的”,杨心不再理杨明,叫上德公公就又回了皇宫。 杨明看着杨心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深深叹一口气,“哎。” “爷怎么了?”小路子见杨明这样唉声叹气的还是头一次,不由有几分好奇,“有什么小的能为爷分忧?” “你说她明天还会来吗?” “爷说的是?” 杨明看了小路子一眼,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干嘛盼着她来,没眼色的臭丫头。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杨心一进皇宫就开始问德公公,“德公公啊,” “老奴在。郡主有什么吩咐?” “您不用这样,我就想问问您,那个藏书楼在哪儿啊?我想找些书看。” “郡主想看什么书告诉老奴就好,老奴给您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现在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就想去看看,说不定看着看着就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了。” “这会儿晚了,藏书楼天一暗就关了,郡主若想看只能明天了。” 杨心有些遗憾,今天估计回不去了,但明天能进藏书楼多少还是有些宽慰的,“那好,明天我去了再看吧。”她一路跟着德公公进了一个叫怡茗轩的地方,看着同样富丽堂皇的宫殿,杨心不仅觉得罪恶,还很愧疚,毕竟刚才还吐槽杨明劳民伤财,没想到不一会儿自己也是这样。 晚上的时候,杨心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一方面因为地儿生,这可不是单纯的异地,一下子从现代到古代,这样的跨越太大了,晚上没了台灯,没了车鸣,黑的吓人,静的可怕。更多的是心里有事儿,杨心一整晚都在想奶奶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是不是在到处找自己,会不会伤心地一个人坐在那里流眼泪,还是会发疯一样地见人就问。就这样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杨心就让白莲领着去了皇上的清心殿,她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差点儿吓到杨明,“你这是被谁揍了?” “明儿不得无礼。”皇上佯装生气地喝了杨明一句,杨明不再说什么。杨心却觉得今天的杨明刺眼极了,穿了件紫色的袍子,还带了紫金冠,打扮得花孔雀一样,准是去勾搭哪个小女生。人心情一不好,嘴就毒,不过再毒都毒不过杨心,“就是不知道南明王这么花枝招展的是要去哪里站台啊?” 不过杨明不知道什么是站台,还懵懂地问了句,“什么是站台?” 杨心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情更差了,决定不理杨明这个讨厌鬼,“皇上,我来是想问问能不能去藏书楼看看。” “哦,心儿想看什么书,我让小德子取来。” “不用不用,我就想自己去看看,我闲着也无聊。” 杨明就知道杨心肯定还惦记着那本书,怕她闯祸,连忙说,“父皇,儿臣也想去藏书楼看看,不如就跟心儿妹妹一起吧。” “嗯,如此你们就去吧。” 出了清心殿,杨心就开始找茬儿,“喂,谁是你妹妹啊,你是成心占我便宜的吧?”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杨心这种女人,叫姐姐觉得老,叫妹妹觉得占你便宜。 “哼,谁占你便宜?你自己没见识,又没眼色,好意思说自己是姐姐吗?” “哎,你说谁没见识,没眼色?你这个幼稚鬼。” “你说谁幼稚鬼?” “除了你还能是谁?” “你这个臭丫头,你给我站住。”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去藏书楼,这些无心的举动落在汤贵妃眼里就是杨明的别有用心,她扭头对十皇子杨丰说,“看看你九哥,审时度势把握得最好。你要像他一样,多跟心心郡主亲近。不,要比他更亲近。心心郡主是忠勇王的遗孤,昨个儿所有人都看见她从天而降,可皇上却没问一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孩儿愚钝,请母妃指点。” “你啊,就是没南明王机灵,也难怪他总是先你一步。皇上对忠勇王有愧,必定宠着心心郡主,跟她亲近就是跟皇上亲近,这都不明白吗?” “是,儿臣多谢母妃指点。” 汤贵妃最后瞥了杨丰一眼,摇摇头,先去了清心殿。 第四章 书楼偷书 这边,杨心到了藏书楼就开始跟杨明打听《杂文记事》放在哪儿。杨明忍着咆哮的冲动,压低声音,狠狠地说,“你这个丫头,都说了,那是**、**,是不能看的。” “我知道啊,可我又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看完就走了,所以不用担心我蛊惑人心、危害社会啊,怕什么?”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当然了,谁要回这个地方,没电脑,没汽车,晚上又黑又静的吓人,我才不要呆在这里呢。” 杨明说不清什么感觉,好像生活刚有了一点意思,又马上就要没意思了,即将失去的恐惧最是吓人。 “你那么着急回去做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是告诉你我奶奶在家等我吗?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却莫名其妙失踪了,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杨心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杨明的心好像也跟着化了。他拉着杨心的手出了藏书楼,又转过长廊,转到屋后还有一座小楼。杨明在拐角处停下,指着小楼对杨心说,“《杂文记事》就在二层靠左的第二个书架,我待会儿引开侍卫,你进去拿了书就走。”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就不能聪明点不被发现吗?” 杨心白了杨明一眼,但也许是心里满满的感动,白地很不像样子,杨明觉得此刻的杨心翻白眼的表情真是千娇百媚,看着不由得有点儿跑神儿。回过神来,对杨心说,“你待在这里别动,他们离开了你再进去。”说完就走去了小楼门口。 杨心见杨明跟侍卫说了什么,侍卫就跟他走了。她赶紧跑进小楼,走到杨明说的位置,开始找书,翻了一本就懵了,因为不认识上面的字,那歪歪区区的根本就不是简体字,跟传统的繁体也不太一样。杨心一边着急着翻书,一边瞄着门口看侍卫是不是回来了。越翻越着急,最后还撕了一本。这一撕杨心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也行亏得这一眼,杨心赶紧把书藏进怀里,出了小楼,还藏在那个拐角处。 杨明一边指挥着侍卫找根本不存在的连环珠,一边瞄着小楼门口,看见杨心出来就对侍卫说,“算了,兴许是掉在别处了,爷再去别处找找。” 侍卫应声是就又去值班了,杨明则去拐角处跟杨心汇合,人还没到,就着急地问,“找到了?” 杨心得意地一扬手,“当然”,一边拉着杨明出了藏书楼。刚到门口杨明又说,“等等”,又拉着杨心回了前楼。到了之后就开始正儿八经地选书,杨心不解,“我又不是真的要看书。” “你不拿书待会儿怎么跟父皇交代?” 杨心恍然大悟,“是哦,还是你聪明。” 杨明最经不得杨心夸他,“当然是我聪明。” 杨心向他吐吐舌头,说“自恋。” 杨明则翘翘嘴角不说话。 两人选了书没去清心殿,而是去了怡茗轩。杨心坐下支开了人,也没理杨明,就研究起《杂文记事》,杨明就在一旁看着。杨心翻了几页好像终于想起了杨明,抬头冲他嘿嘿一笑,又是一副谄媚的模样,“明明啊。” 杨明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却装着不屑一顾,他半躺着,手肘支在曲起的膝盖上,“叫爷做什么?” “明明啊,你识不识字啊?” “笑话,爷会不识字?” 杨明好像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你不识字?不会拿错了吧?” “我不识字,图还是认得的,看,这是汽车,这是飞机。”杨心说着把图指给杨明看。杨明却很是好奇,“你真的认识,你见过吗?” 杨心也傲娇了,“笑话,姑娘我是二十一世纪的芊芊美少女,什么没见过。” “那你会开车吗? 杨心脑子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车是要开的?” 杨明一听杨心的语气就知道她不会开车,“哼,原来你不会开车。” “要十八岁以后才能学开车,我才刚十八,没来得及而已。话说,你怎么知道车是要开的?” “当然是书里写的喽。” 杨明说着还指给杨心看,“你看这里写着呢,‘驾车可日行百里,乘飞机可日行千里·····凡开车、驾机之人需持证行车、驾机。’” “原来是这几个字啊。明明啊,你能不能把这本书念给我听?” “可以啊,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做人不能这么势利好吗,就是请你帮个忙而已。”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冒这么大风险帮你,回头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那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这样吧,你若是回去了,一定要再来,给我带个汽车过来。” 杨心震惊了,“你知道汽车有多贵多大吗?就算我买的起也带不过来的。” 杨明看杨心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也没再为难,“那你家乡有什么好玩的,给小爷我带点回来好了。” “嗯,我先想一想啊。”半分钟之后,杨心终于想到一个,“给你带个手电筒吧。” “手电筒是什么?” “就是照明用的,比蜡烛亮很多,我给你带个阳光照射充电的太阳能手电筒,还能重复利用。” “不要,我们有蜡烛照明。” “别那么目光短浅好吗?你们这个社会要想有自己的手电筒都得千年以上好吧。我让你提前感受科技的强大,你应该感到无限光荣与兴奋才对。” 杨心这样说,杨明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这样说定了。” “恩恩,你现在可以念了吧。” “把书给我。”杨心笑嘻嘻地把书奉上。 拿着书杨明便不再嘻嘻哈哈,认认真真地念起来,“时空之门逢二必开,两天,两月,两年,周期循环,如此往复。时空之门无定所,次次更换,开启之时,寿星可穿越时空之门·······” 半个时辰后,杨明终于念完了全篇,估计是每次穿越人士的必读之作,一代代补充下来就成了经验,估计还想当奇文异志给当世人看,还有一些现代的东西。 终于知道了怎么回去,可杨心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两年啊,两年那么久,两年能发生很多事情,70岁的老人怎么承受的住又一次的蚀心之痛。杨心听了前几句就开始恍惚,到了此刻差不多已经绝望了。她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没站稳,踉跄一步,一口血喷出来,便倒地不起了。 第五章 急火攻心 杨心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点着许多蜡烛,烛光一闪一闪的。满屋子的人,影子被烛光映着深深浅浅、错综复杂的交织在墙上,分外诡异,可杨心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自觉地哭着,竟是毫无所觉。 皇上就坐在床头的矮凳上,见杨心醒了,赶紧叫太医来看。太医隔着手绢搭着杨心的脉,片刻对皇上答道,“回皇上,郡主只是昨夜未休息好,又伤心过度,以至于气血攻心。老臣开副方子,调理几日便会痊愈。” “嗯,你且去开方子吧。” “是,微臣告退。” 送走太医,皇上便对杨心说,“小九说了,今日是你父王的忌日,朕已经下旨举国哀悼三日,你父王是大英雄,为国为民,百姓为他致哀也是心之所向,你又如此孝心,相信十六弟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杨心还是流着泪不说话。皇上无奈只能对杨明说,“明儿,你与心儿亲近,就在这里陪她一会儿吧。”说完率大部队走了。 杨明送走皇上回到床边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心儿,也许你奶奶远比你想的坚强。” 这样的话此刻并不能安慰杨心,但聊胜于无,有人知道你的难过总是让人心安的。杨心看着杨明,轻轻问道,“你有失去过很重要的亲人吗?” “有的,只是我母妃走的早,我还未曾记事,便不觉得如何伤心。” 杨心看着杨明,哽咽道,“但是我知道,我爸妈走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他们抛下了我,我并不觉得多么伤心难过,可是他们抛下奶奶就是最大的错。其实我奶奶最爱的人就是我,我爸妈走后的几年里她总是坐在角落里流眼泪,谁都不认得,可就认得我,后来我摔折了腿,我奶奶就清醒了,也再没哭过一次。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又谁都不认得了?” 杨明沉默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个样子她一定不开心。” 杨心又哭了一会儿,拿手背蹭掉一脸的泪,坐起来道,“你说的对,只要没确定我真的不在了,奶奶一定会找下去的。我应该打起精神,否则怎么还奶奶一个健健康康的我。”话是这么说,可杨心的眼泪还是不自觉的往下流,抹了好几把都没抹干净。杨明见杨心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掏出手帕轻轻地给她擦着泪。杨心则看杨明专注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小明啊,我想吃饭了,我好饿啊。” “哦,好的,你等着,我让人给你做饭。”杨明收了手帕,三两步走到门口,吩咐了守门的嬷嬷几句,又到床边坐着,“你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我会让嬷嬷多点几盏灯,这样就不黑了,让桂嬷嬷睡在外头,听人说她睡觉打呼可响了,这样就不会静得怕人了。” 杨明说完,杨心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不仅如此,她还一把抱住了杨明,眼泪鼻涕的全抹在他身上,“小明,你怎么可以这么贴心,你叫那些长的丑又没脑子的男人怎么活下去?” 说完自己转哭为笑,还暴了个鼻涕泡泡在杨明耳朵边上。杨明愣了两秒,一把推开杨心,却不重,假装恶狠狠地一脸嫌弃道,“你这个女人,真是脏死了,还冒鼻涕泡泡。” 杨明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着,不再看杨心,丢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便狼追似的跑掉了。杨明走后,杨心又独自伤心了许久,眼泪不知不觉湿透了整个枕巾,其实有时候坚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此刻的杨明一个人静静地走着,他把手放在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不一样的温度。如此几秒,他拿开手又使劲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怎么能有那样龌龊的想法,心儿只是太激动了。可是这种感觉仿佛太深刻,他还是忍不住把手又放在了胸口。于是这天夜里,失眠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杨心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感觉只眯了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她睁开眼看见熊猫眼的杨明也被吓了一跳,“你也被人打了?” “你才被人打了。小爷这么早来看你,感动吗?” 杨心盯着杨明看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人很疲惫,精神却很好,“你昨晚去街上捡元宝了?” “你、你、你脑袋里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杨明被杨心天马行空的想象雷得话都不利索了。 “天都亮了,你还不起吗?” “起吧”,杨心边说边坐起来,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的杨明,又说,“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一提换衣服,杨明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昨晚那一丝奇妙的感觉,脸噌的一下又红透了,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杨心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又愣愣地若有所思了几秒,慢吞吞地穿起了衣服。 她穿完衣服出了内殿,见杨明已经在外面吃起了饭,“你是来蹭饭的吧?”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奇奇怪怪像馒头又像糕点的食物,“这个是什么东西?” “哎,你洗漱了吗?你脏不脏?” 杨心一想也是,来到这里生物钟都乱了。 她刚起身打算去洗个脸,白莲端了水过来给她。杨心看了一眼旁边吃饭的杨明,却往外跑,没两分钟又干干净净的回来了。杨明瞬间化身为好奇宝宝,“你刚出去干什么了?你在哪里洗漱的?” “你傻啊,当然是方便去啦,在井边洗了脸,你在这吃东西我怎么洗?”停了两秒又问,“哎,你们这个牙齿都是怎么清洁的?” “有刷子和盐粉啊。” “不早说。”杨心又跑出去了,两分钟后又回来了,冲着杨明张着嘴野兽一样的舔了一圈牙齿,完了还不忘吐槽,“真咸。” 说完拿着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咬了一大口,三两下吃完一个,又拿一个,一下吃了三个。要拿第四个,杨明啪一下拍飞了她的手。 杨心不服,“你干嘛?” “这么多吃的,你做什么只吃那一个,那个吃多了不好。” “ok,听你的。”杨心拿了别的来吃。 好奇宝宝又来了,“你刚说什么?” “o、k,就是好的意思。” “这是你家乡的语言吗?” “算是吧,不过不是我们国家的。” “嗯,这样吧,你教我说你们那里的话,我就教你认字怎么样。” 杨心一想要在这里生活两年,不识字好像不太好,就应下了,“好啊,待会儿吃完饭就开始。” 第六章 初见杨丰 吃完饭还没开始,怡茗轩来了位不速之客。来的人是十皇子杨丰,他先是给杨心行了个大礼,只见他抬起手臂,叠着双手,手背向外,深深举了一躬,很是优雅的样子,行完礼才说,“心儿姐姐昨儿病了,弟弟昨天没来的及跟姐姐说话,不知姐姐如今可好?” 杨心一听这一本正经文绉绉的话,看了眼杨明,好像在说,“你不正常吧?” 杨明还没来得及对杨心翻个白眼,她又转回头看向杨丰,“你是?” “他是十皇子杨丰。” “请九哥安。” “嗯。” “哦,这样啊,我挺好的,你坐吧。” 杨丰斜眼瞟了地上的坐垫儿一眼,也没坐,而是说,“不了,弟弟还要进学,有空再来探望姐姐。” “哦,好的,那你慢走啊。” “弟弟告辞。”说完又是一躬,躬完没等人再说话,转身走了。 “你得罪他了?” 杨明终于白了杨心一眼,“没有。” “那他这幅苦大仇深,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因为谁?” “我怎么知道。”其实杨明什么都知道,没头没脑并不就是傻的。杨丰从小就在被迫跟自己争,什么都争,他进门说的每一句话杨明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情愿还有迫不得已,估计还会有对杨心的抱怨,毕竟是杨心又开启了新一轮的争夺大战。 “你怎么不去上学?” “我成年了自然就不用去了。” “成年就不用去了吗?不是活到老学到老吗?” “自己学就好。你到底要不要学认字?” “当然,走吧,去你那里学,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还没起身,又来了一拨人,大底都是皇上的妃子,有些昨晚还来过,她们穿的花红柳绿的,还带了各色的礼物,看得杨心眼花缭乱的。 刚送走她们,还没喘口气,又来了一拨人,清一色的帅哥,杨心不再眼花缭乱了,开始眼晕了,这看哪个好呢。看了一圈看到杨明身上,心想还是明明最好看啊。正胡思乱想着,一个身穿四爪蟠龙的帅哥先开了口,“郡主今日可好些了?前日头见郡主,小九生辰,人多繁杂,也未及招呼,昨日也未来看望郡主,实在是有愧。” 杨心听了这么几句话又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心想他一定是太子。完了没急着回话,而是又看了杨明一眼,分明在说,“你真的正常吗?” 杨明这次却没看杨心,他正忙着跟一位穿蓝袍子的男子说着话,杨心看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点,那应该也是哪位王爷了。回过神对太子说,“没事,我已经好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嗯,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心儿妹妹好生歇着,过几日本宫再来看你。” “恩恩,你们慢走啊。”杨心边说还边挥手。 太子站远了几步,其他人除了杨明,排成一排鞠躬行礼跟杨心告别,杨心心想这是礼仪吧,就学着他们的样子也鞠了个躬,一边还暗自后悔曾经白磕了个头。 太子他们走后,杨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神啊,这是有多少人啊。”杨明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几句,又来了一个女人,后面还跟了一排的宫女,也是像那样先跟杨明、杨心分别行了个礼,完了就介绍自个儿,“微臣是尚衣局的女官贾思青,奉皇命给郡主做几件衣裳。” 杨心此刻都没了主意,这是有多少花样啊。她偷偷地扯着杨明的袖子,杨明附在她耳朵边上说,“你就说‘谢谢贾大人了’,站起来张开手臂就可以了。” 杨心先站起来,也鞠了一躬,“谢谢贾大人了”,然后张开了手臂,杨明则悄悄地去了屋外。 贾思青走后,杨心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找到了杨明,“小明啊,我能不能不住在这里?再住在这里我不累死也得脱层皮了。” “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要不你跟我去南明王府住吧?” “我可以吗?我能去你家里住吗?那太好了,咱们这就走吧。”说完就拉着杨明往外走。 “等等,得先跟父皇请示,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你怎么着也得带几件衣服,南明王府可没有现成的衣裳给你穿。” 杨心风一样的收拾衣服去了,转眼功夫就回来了,杨明惊讶于她的速度,也没说什么,先一步往外走,杨心就在后面悄悄跟着。 到了清心殿,杨心说了到南明王府去住的想法,皇上很是惊讶,“奴才们伺候的不好?” “不是的,只是我在宫外长大,很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我想到南明王府里先住些日子,缓冲一下。” “如此也好。只是你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一味玩耍,还是要学些规矩,将来找户好人家。不过出去转转也好,多认识些人,看上哪个了就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杨心一边想着皇上还挺开放,一边说,“谢谢皇上,那我就跟南明王走了。” 杨明说了句,“儿臣告辞”,就跟杨心欢天喜地出了宫。 马车上,杨心瞧着外边的风景,杨明则想着皇上刚才的话,杨心确实不小了,她这个年纪很多都已为人母,可是她若是看上了别人估计就不理自己了,若是嫁了人就更连见她都难了。杨明心里很难受就想问问杨心到底怎么想的,“心儿,你会不会嫁人啊?” “当然会嫁人,我又不是尼姑。哦,尼姑好像也能嫁人。” “尼姑怎能嫁人?” “我们那里的尼姑就能嫁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问问你······” “问什么?” 杨明深吸一口气,“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 “反正两年之内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要回家啊,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哦,这样啊。” 听了杨心的话,杨明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她现在不嫁人,早晚要嫁人,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杨心看着窗外哼了一路的歌,杨明则郁闷了一路。 下了马车,杨心终于发现杨明不对劲了,“哎,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杨心一问,杨明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见面难了点而已,他摇摇头抛开思绪,对杨心说,“走吧,我带你挑一个好点儿的院子。” “哎,好的,走吧。” 杨心是从主院周围开始挑的,也就是杨明的院子鸣新院,杨心看见这个名字突然一震,这也太巧了,“小明啊,这是谁起的名字啊?” “国师大人起的啊,日月鸣新,欣欣向荣之意。” “哦,这样啊。”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这样的院名我都没见过。” “你才见过几个院子。” “是啊,小的哪有南明王您见多识广啊。”杨心说完便自顾自地挑起了院子,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个离鸣新院最远的院子。杨明很不高兴,“碧落轩不好吗?那里最凉快了。” “可我喜欢这里,不是随我挑吗?” “那也不用非这里啊。幽兰院也很好啊。” “这里花多啊,我奶奶最喜欢花了。” “这样啊。”杨明知道杨心的心结,也不愿意多说此事,“先不说这个了,这里我让人再整理整理,我先带你去看样东西,你上次没看的。”说完拉着杨心就走,一路走的飞快,杨心小跑才勉强跟上。到了一棵桃树下,杨明指着树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杨心看,杨心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啊,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桃树结了桃子吗?” 杨明指着树上,“你再看看,这么明显你看不见吗?” 杨心又扫了一圈还是没明白,“到底什么啊?” 杨明都着急了,“你看这个桃子有什么不一样?” 杨心又看了一圈终于明白了,“哦,它长歪了!” 杨明彻底败了,“它长的像颗心你没看见吗?” “有吗,哪里有?” 杨明觉得可能是杨心的位置有问题,所以看不见,于是扶着她的脑袋拉到自己胸前,“站这里看,看是不是一颗心。” 杨心没看出来心的形状,倒是听见杨明的心在突突突地一下下跳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或许杨明故意逗自己,她有些生气,“你有病啊,哪里有什么心?”说完不理杨明直接跑掉了。 杨明一脸莫名其妙,明明就有,就算没有也不用生气跑掉吧,他自己暗自神伤了一会儿,还是追杨心去了。 追上的时候杨心已经在凉亭里休息了,坐在垫子上,手肘支在案几上,托着腮,嘟着嘴。杨明远远地看着,心想她怎么还在生气?他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去跟杨心问清楚的好,便轻轻走过去,在杨心对面坐下,“哎,你怎么了?没有就没有,我看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了。”杨心见他一脸不知道错在哪里的无辜样子,知道自己想多了,也挺尴尬的,“没有啦,不是因为你。”说了两句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转移了话题,“好饿啊,我们吃饭去吧。” 杨明见她转阴为晴,也不多做纠缠,“嗯,走吧。” 第七章 杨心认字 晚上的时候,杨明让人在杨心的卧房点了好几盏灯,还到处打听哪个嬷嬷的呼声最大,想让她睡在杨心的卧房外头,结果被杨心严厉制止了。可如此夜还是很静,静得杨心只剩下胡思乱想,如此辗转反侧依然不能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心突然想起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月季花,她拎了盏灯悄悄地出了门。花海无边,夜里更加看不到头,杨心把灯放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南明王府就来了客人,来的人是十皇子杨丰,还是来看杨心的。这次杨心纳了门,明显还是不情愿啊,这是唱的哪出? 杨心性子直,直接开口说,“杨丰,”她一开口杨丰就愣住了,直呼名讳的可不常见,尤其是在皇家,可杨心毫无所觉,自顾自说着,“你要是不想来呢,可以不来的,我没关系,我都好了,真的,没必要难为自己,我都理解。” 她这样说杨丰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打着探望人家的名声,却不给好脸色,真真是有错,“并非如此,姐姐误会了。”说了两句,好像又羞于说谎,急急忙站起来,“姐姐好生歇着,弟弟得空再来探望姐姐。”说完又一鞠躬走了。 杨心不明白他心里的挣扎,转头问杨明,“这又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本性不坏的。” “哦,其实我看出来了。”杨心说完还呵呵一笑。 杨明莫名有些酸酸的,“昨天怎么没见你看出来那颗心?走吧,我教你认字。”说完拉着杨心去了书房。 南明王府不愧为王府,书房大的不像话。杨心看着一排排的书架却不知从何入手,“小明啊,我该从哪里学起啊?” “就先学《三字经》,然后《女戒》、《女驯》,再学《德》、《容》、《妇》、《功》,学完这些字就认得差不多了。” “不要,我才不学那些,我才不学什么三从四德。” “那你要学什么,但凡女子都要学这些的。” “那是你们这里的女子,在我的家乡不讲这些。” “那讲什么?” “讲······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反正不学那些就是了。不过《三字经》可以学,就先学它吧。” 杨明于是拿了两本书,一人一本对坐着。 “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 “不用,你念一遍我听听就好。” “那怎么学得会?” “《三字经》我小时候也学过的,我也是寒窗苦读十几载呢,只不过我们的字跟这些写法不一样,但念法都是一样的。要不这样吧,我直接学写字好了,蒙不对的字我再问你。” 杨明一听也有道理,拿了文房四宝给杨心。杨心拿着毛笔蘸了一圈的磨都没蘸圆,好不容易蘸圆了还没来得及写,墨汁啪嗒一下掉在纸上,晕染开来脏了半边的纸。杨明无奈,拿起笔给杨心做起了示范。只见他轻轻地拿笔尖蘸了些墨汁,又在砚台边点了点,然后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慢慢地写了个字。整个动作优雅流畅,配上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杨心差点看痴了。关键是字还写得好,工整清晰,横平竖直。杨心不禁感慨,“小明啊,就凭你这字,在我的家乡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我写了十几年,写成这样也不稀奇,你也不用溜须拍马,快快去写,今天写一张好了。” “今天不是先学握笔吗?” “学握笔哪里用得了那么久?你先写着,我找本书看。” 杨心少见的没有顶嘴,坐下先调整了姿势就认认真真写起来。杨明时不时地抬头看她,只见她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唉声叹气,却很是专注,一上午没乱动也没抬头看杨明一眼。到了晌午,杨明终于有机会跟杨心说话了。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杨心写的字,不由得吃了一惊,字不是很漂亮却很规整,杨明由心而出,“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写得这样好了。” “我虽然不用毛笔,但也写了十几年的字,方法还是有些的。”杨心说完嘿嘿一笑。 杨明突然发现她挺喜欢笑的,不仅喜欢笑,还喜欢哭,每一个表情都鲜明可爱、与众不同,每一个表情都在杨明的心里烙下了印。 吃完午饭,杨心睡了一会儿,下午又继续写,越写越快,到了傍晚已经写了七八张了,她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对面睡着的杨明。杨明此刻跟周公打得正热,丝毫不知道杨心已经将他的睡相进行了彻底的研究。见他趴在桌子上,还嘟着嘴,杨心心里暗自一哧,真是幼稚死了,还是嘟着嘴,跟个小孩儿似的。 杨明醒的时候杨心已经不在书房了,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放在案几的边角上。杨明心里顿时一慌,她不是走了吧?也没整理乱掉的衣裳,杨明急急忙往门外冲,一出门见杨心在桃树下不知道研究着什么,围着桃树直打转,他一颗心又稳稳地落在了肚子里。 杨明整整乱掉的衣裳,走过去,“在看什么?” “看你说的心形的桃子啊。” “看出来了吗?” “有那么一点儿了。我觉得摘下来可能看得更清楚。” “不能摘下来。” “为什么?” “因为摘下来很快会干掉,干了就看不出形状了。” “你不摘不也早晚都会干掉吗?” “那也不能摘。” “不摘就不摘。” 杨心走到凉亭坐下,还是昨天的位子昨天的姿势。杨明见她这样,不解地问,“怎么又生气了?” “没有生气啦,就是有些无聊。有没有乐器什么的?”闲下来杨心就开始想自己的老本行。 “乐器?你会什么?府里有琴,有萧,还有笛子。” “我只会拉小提琴,会点钢琴,你们这里都没有。” “你画下来啊,可以找木匠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杨心说着便往书房跑,不过没两步就急刹车停下了,一扭头撞到紧跟而来的杨明的胸膛上,鼻子差点儿都磕歪了。杨明见她弯腰捂着鼻子,疼极的样子,仿佛疼在自己身上,以至于他的表情也是痛苦万分,“心儿,你没事吧?给我看看流血了没有?” 杨心摇摇头表示没有,又猫了一会儿身子,站起来放开手,一垂眼还能看见红红的鼻尖,不由得埋怨杨明,“你的身体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 “我练过功夫的,身体自然结实些。” 杨心也不痛了,围着杨明转了个圈,“瞧你一副小受的样儿,没想到还是练过的?” “什么是小受?” 杨心当然不会告诉他小受是什么,三两句糊弄过去就言归正传,“我刚想起来,我不会画毛笔画。有没有铅笔什么的,硬笔头的那种笔。” 杨明摇摇头,“没有。不过有女子的眉笔是硬的,听说以前有人拿它作画。” “那就用眉笔。” 杨明从侍女那里找了些眉笔给杨心,看她三两下就画出了个小提琴的样子,又吃了一惊,“没想到你画也作的这样好。” “那是当然,我妈、哦,就是我母亲,她可是个画家,好的时候一幅画能卖好几百万,我自然是学了一些。不过我只学到八岁,如果你见过真的小提琴就会发现我画的并不是很好。” 杨心越说表情越暗淡,杨明知道那是她的伤心事,不想她多想,就说起了别的,“这个要多大好呢?” 杨心不会用古文表达尺寸,只能用线头跟杨明比划着,琴弦用线拧股或拆股的方法告诉他,杨明细细地听着。所有的细节都交代完毕后,杨明手里已经有一大把的线头,他叫来小路子仔细地交代着,竟跟杨心说的相差无几。杨心吃惊得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古人的记忆力都是这么强的吗? 第八章 杨征来访 十天后的午后,杨心的字已经漂亮了不少,小提琴也到了。她仔细地摸着琴板,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家的感觉,那是一种归属感。虽然这把琴琴弦是铁的,粗细也不是很合理,琴板的衔接处也有很多瑕疵,还没有音柱,但杨心知道做成这样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弓毛虽是死的,但是最纯正的马尾,连松香都是最好的,杨心看着杨明头一次郑重严肃地说,“谢谢。” 杨明看她的样子知道是真的喜欢,心里也很高兴,“谢我就演奏一曲给我听啊。” “那是自然。” 杨心打了松香,又调了音,摆好姿势拉起了里丁的《b小调协奏曲》。杨明头一次见她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日光都凝聚在她身上。 这个下午杨心演奏了很多个曲子,一首接着一首,她不停地拉,杨明就一直地听。很多年后,杨明忘记了这些美妙的旋律,却深深地记着杨心此刻的样子,耀眼夺目的像太阳。 又过了半月,南明王府又来了一位客人,就是那位蓝袍子的王爷,杨明说他叫杨征,排行第七,没有封号,人称七王爷,善萧。今天他还是穿了蓝袍子,杨明也是蓝色,但也许是他长的太过亮眼,袍子倒失了颜色,远没有七王爷看起来得体合适。 杨征大杨明两岁不到,系陈贵妃所出。只不过他出生一年不到,陈贵妃就葬身一场大火。后来皇上又娶了与陈贵妃很相像的王美人,对她很是宠爱,不多久生下一男婴,就是杨明。因此,杨明跟杨征长得比其他兄弟要像一些。 杨明两岁不到,王美人也离奇地葬身火海。同是幼年丧母,皇上对杨明明显比杨征要好很多,比其他兄弟都要好些,成年后同样是毫无建树,可杨明却被赐了封号,这是从来没有的一份殊荣。 其实杨征小时候很讨厌杨明,明明他跟自己一样,甚至还不如自己,父皇却更喜欢他。可杨明正好相反,他很喜欢像小大人一样的杨征,不仅如此,他还跟自己很像。因此,无论杨征怎么凶他,他总是跟屁虫一样的跟着杨征,渐渐地杨征也不再那么讨厌他了。发展到现在,杨征总是有事没事地找杨明出去玩,商量一切的大事、小事。 杨心前些日子跟杨明学了些规矩,比如妇人行蹲礼,未婚女子行大礼,见到皇上要行礼,见到妃位及以上的嫔妃要行礼,见到王爷要行礼,见到尊敬的长者要行礼,求学要行礼,表达谢意要行礼,初次见面要行礼,等等。因此,她见了杨征也是深深一礼。 杨征还记得杨明生辰宴上杨心傻傻地抱了个拳头,后来又磕了个头,跟现在这个知礼端庄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边杨明见了却是咳咳几声。杨征假装不明白杨明的意思,“九弟可是嗓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昨儿晚上多喝了半盏酒而已,无碍的。”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应该就是杨心,“你昨天不是怕醉了乱说话,没喝酒吗?” 杨心说完,杨明咳得更厉害了,都是气的。不过杨心还是有些良心的,她端了茶一边喂给杨明喝,一边帮他捋着背。 杨征见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若有所思地又盯着他们看了半晌。两人这边忙完,抬头看见杨征一副探究的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觉得怎样,呆了两秒后各就各位。 “不知七哥今日来所为何事?” 杨心第一次见杨明这么说话,不由心想原来他也是这么文绉绉的。 “记得九弟前些日子说想去膳食坊看看,今天正好坊主远去归来,就想叫上九弟一同前去。” 杨明觉着杨心自从来了南明王府成日不是拉琴就是练字也没出去过,就想带她出去看看,可一想膳食坊的坊主很是风流倜傥,惦记着皇上的话又怕杨心看上他,不由得有些犹豫不决。 杨征见杨明这幅苦恼的样子不知所为何事,“九弟可有什么顾虑?” “哎,小明,去吧,去吃顿好吃的。” 见杨心兴奋的样子,杨明也没再犹豫,“那这就去吧。” 杨征听了杨心的称呼,见了杨明的反应,疑惑更重了,这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到了闹市区,他们让车夫看着马车就步行向膳食坊走去。杨心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小明,你看这副画,画得多好,你这么好看也给他画一张好了。” “不,快走。” “为什么?” “因为我画得比他好。” “这样啊,那回去你给我画一张好了。” 杨明眼睛一亮,“好。” 此事算完。 片刻,“小明,你看这个糕点多好看,小白兔的样子,你有没有钱,我们买几个好了?” 杨明拿了钱应杨心的要求一共买了四个。杨心是这样分配的,杨征跟杨明一人一个,自己两个。结果自从买到,杨心连看都没看,因为她一直在专注地研究着钱,“小明,这个是多少钱?为什么要用这么沉的钱?这拿着多累啊。” “银钱银钱,自然要用银子做钱。” 其实杨心想说的是为什么不用银票,既然杨明这样回答杨心就知道这里应该还没有发行银票,“那这个是几两?” “那是一两。” “那这几个糕点几两啊?” “这几个铜板就够了?” “一两能换多少个铜板?” “一两是十钱,一钱是百文,也就是一百个铜板。” “什么?!”杨心吃了一惊,“我刚看见你的荷包里有好多银子的,那你岂不是很有钱?” “我是王爷自然是有钱。” “哼,王爷就了不起,不做事就知道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大米虫。” 杨心把钱还给杨明也不提糕点的事儿,扭头先走了。 此刻杨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杨心说的话看似不对,却又是实情,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他回头看了一眼卖糕点的小贩,他的脸蒸腾在热气里,杨明看不真切,可有那么一张脸还是清晰地出现在杨明的脑海里,沧桑的,布满皱纹的。 杨心走的稍远了,杨明紧走几步跟上,“心儿,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杨心转脸看着他一脸痛苦又无措的样子,知道自己话说重了,21世纪还有富二代,更别提封建社会了,“小明,不是的,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难过,我只是有点儿愤青,你不要这样。” “什么是愤青?” “愤青就是、就是一种仇富心理,跟你没关系的,都是我的问题。” “哦。”杨明淡淡地应了一声,杨心知道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自己却不知再说些什么,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走得很慢。 杨征走在前面,实在是忍不了他们两个一路磨磨蹭蹭,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九弟、心儿妹妹,再不快些膳食坊可就没有空座了。” “嗯,就来。”杨明说完拉起杨心的手快走几步追了过去。杨征看着他们紧紧拉在一起的手,连疑惑都没有了,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着。 第九章 刘三小姐 没到膳食坊又遇上了熟人。自从上次杨丰从南明王府负气走后杨心就再没见过他。不过今天的杨丰有些不一样,神采奕奕,还微微笑着,见了杨心三个都没止住笑,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又是一躬,算是给三位行礼。在杨心心里,鞠躬就跟摆手差不多,于是也是深深一躬。躬完站起身见杨丰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是不解,不解就找小明,“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用鞠躬的,你比他大,不过你们不熟,鞠一躬也没错。他可能没见过你行礼,有些吃惊。” “哦。”杨心说完冲杨丰咧嘴一笑,杨丰有些尴尬,又是一躬,杨心见他这样,也鞠了一躬。 如此杨征看不下去了,一个傻子跟一个呆子的对决,呆的是杨丰,傻的自然就是杨心了。杨心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又是狂怒。 “十弟这是做什么去了?” “下月是弟弟生辰,父皇准许弟弟挑些器物自行装饰府邸,故在此遇见七哥,九哥,还有······,还有心儿姐姐。” “既是买东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本王正要跟你七哥去膳食坊坐坐,不如十弟一起吧?” 杨丰看了杨心一眼,犹豫片刻说,“如此也好。” 杨心觉得莫名其妙,干嘛老看我?故此还找小明,“小明啊,你这个十弟怎么怪怪的?” 杨明知道杨丰的心思,无非是顾忌着杨心,怕自己又得做不情愿的事。可他却不愿杨心多想,“估计是不愿心上人看到他跟你在一起。” “心上人,他有心上人了?是谁?” “相传是御史大夫家的小女儿。” “哇,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杨心说完又问了杨明一句,“话说,小明,你比他还大,你有木有心上人啊?”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膳食坊,杨心上着楼梯还不忘扭头跟身后的杨明说话。她话问出口继续往前走,杨明却停下了,这会儿他离杨心有了几步距离。杨心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身想看看杨明,近中午的日光很是耀眼,穿过窗缝在她的睫毛上留下一圈圈的剪影,这幅景象落在杨明的眼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甜甜的。他多想说,我有心上人了。可杨明也许羞涩,也许有所顾忌,他低着头继续向前走,“没有啊。” 杨心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高兴,平平回了句,“这样啊”,也不再说什么。 杨征上了二楼的长廊就跟一个人寒暄着,杨心见也是个穿蓝袍子的,回头看了一眼刚上楼的杨明,这是今年的流行色吗? 杨明见杨心没有对木长风犯花痴,而是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种心情直接表现在脸上,吓坏了七王爷,“九弟作何如此开心?” 杨明瞬间整顿表情,对木长风一躬,“久仰坊主之名,今日得见着实欣喜。” 杨明鞠躬的时候,木长风也是一躬,起了身回道,“传言南明王丰神俊逸,果真传言非虚。”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杨征给杨心作介绍,“这位是心心郡主。” 杨心先鞠了一躬,没说话,木长风鞠一躬也没说,杨明对这个现象很满意。 雅间里,杨心的桌子跟杨明挨着,菜还没上,无聊的很她就找杨明说话,“小明啊,你也是头一次来吗?” “嗯,以前说来的,总是不得空。” 杨心跟杨明说着话,杨征跟木长风聊着,剩下杨丰一个人喝着茶。房间隔音差,门外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听着细细柔柔的,杨心心想一定是些美人儿。这边想着,杨丰的茶杯啪一声掉在了案几上。 众人转脸看着他,杨丰觉得不好意思,微微一欠身,“是弟弟的不是。” 木长风看了杨丰一眼就出门去了,不过片刻又折回来,“是丞相府的张小姐跟御史大人府上的刘三小姐来了,不如请她们一起?” 杨征跟木长风多年旧识,自然不好搏了他的面子,“如此也好,不知弟弟们可否愿意?” 杨明说无妨,杨心无所谓,杨丰却是巴不得。 木长风又出去了,稍后回来,后面跟着张小姐和刘三小姐。杨心看了她们一眼,果真都是美人儿。 仆人进来加了两条案几,就在杨明跟杨丰之间,杨心见她们默契地一换位置走到了离对方最近的案几坐下,她就知道了哪个是刘三小姐。两人刚坐定,木长风手伸向杨心,“这位是心心郡主。” 两人站起来鞠了一躬,杨心也是。刚坐下木长风又对杨心说,“南明王身边的是丞相府的张莹玉小姐,旁边的是御史大夫府的刘瑾玉小姐。” 杨心又对她们分别点了个头,心想,名字相近,年龄看着也相仿,又都是美人儿,倒跟真的姐妹花儿似的。 几人坐定,张莹玉先说了话,“听闻南明王已搬去新府邸,还未去拜访,明日前去还希望南明王能够欢迎。” “哪里的话,姐姐肯去实是蓬荜生辉。” 张莹玉得了应许转而问杨心,“听闻心心郡主跟南明王同岁,还是一天的生辰?” 杨心还没回答,杨明抢话道,“是的呢,不想天下间竟有如此巧的事儿。” 张莹玉没接杨明的话,而是继续问杨心,“都说心心郡主近日住在南明王府,不知是否是真的?” “确是如此,宫里住着总是不自在。” “那郡主可曾看到满塘的荷花?” 杨心想起第一次去南明王府见到的那一池的荷花,里面还有两条傻鱼,心想,她没去过怎么知道有满塘的荷花,却还是如实回答,“有的,还有两条不怕人的鱼。” “如此正好,姐姐我最是喜荷,明日前去,还希望妹妹能做陪。”张莹玉姐姐妹妹的叫着,杨心心里却很不想跟她亲近,南明王府种了一池子她喜欢的荷花。 说着话菜就上来了,屋子里也安静下来。杨心经过高三的紧张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饭吃得都很快。今天人多,杨心不好意思还像往常一样,这会儿她填完菜就会抬起头慢慢嚼着,却总能看见杨丰悄悄地看向刘瑾玉,而刘瑾玉也会悄悄地回应杨丰。杨心几次三番撞见杨丰两人的互动,虽说无意,但总觉得像是故意偷窥,于是只好低头吃饭,无论快慢没敢再抬一下头。 第十章 偶遇太子 饭后,张、刘二人各自回府了,杨心四人则慢慢往回走,她跟杨明两人还是走在后面,闲来无事就悄悄问杨明,“你们这里男子多大能娶亲啊?” “大多男子是成年后才会娶亲,也有的会早些。” “哦,那杨丰岂不是下个月过后就能跟刘小姐喜结良缘了?” “没那么容易的。” “为什么?” “听说御史大夫想让刘三小姐给太子做侧妃。” “为什么?” “因为那样刘三小姐将来至少可以做皇妃,甚至是皇后。” “那可不一定,自古太子继承大统的并不······”杨心“多”字还没说出来,杨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要命了,妄议太子是要杀头的。” 杨心呜呜呜地还没扯下杨明的手,一道声音传来,吓得两人浑身一哆嗦。 “七弟这是带弟弟们去了哪里?” “去了膳食坊而已,太子殿下这是要往哪里去?” 杨心两人紧走几步过去给太子行礼,杨明见太子跟往常一样点点头,表情无恙,悄悄放下了心。 这边杨心却使劲吸着鼻子,她从小五官就比较敏锐,这会儿总能闻见一股子的香味,还有一股子的不知道什么味儿。 杨心想着自己的心事,这边太子却答非所问,“宫中藏书楼的书籍有些旧了,本宫来这边书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书。” “那太子殿下可有找到什么好书?” “挑了几本,让小三子先带回宫去了。弟弟们逛着,本宫还有些事,要先行回宫了。”杨征他们又行了一礼,起身太子已经走了。 皇宫的方向跟南明王府和七王府相反,故此杨心他们走的方向正好是太子刚才来的方向。杨心好奇太子身上的香味儿,一路上东张西望的。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叫寻香坊的楼,门面挺大的,杨心看见有个香字,这会儿格外敏感,难道太子买香料去了?于是赶紧问杨明,“小明啊,这里是卖香料的吗?” 杨明一愣,略显尴尬,“这是青楼。” “青楼?!” “恩。” “那太子会来这种地方吗?” “太子行为端正,又是储君,怎会来这种地方?不要再讲这种话了,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杨心缩缩脖子,真不再说什么了,可还是左顾右盼着。往前几步有条窄巷,杨心见很多侧门开在这里,过了窄巷就是太子说的书坊。这样的店铺选址,杨心也是醉了,一边是精神的洗礼,一边是身体的放纵,不知道有没有人出了这边又进了那边。 来的时候赶着追杨征都没怎么注意这边的门店,现在闲下来杨心就想去看看,“小明啊,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有趣的书呢。” “也好,我先跟七哥打声招呼。”杨明紧走几步追上杨征,杨心见他说了几句话,说完杨征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转身走了。不过杨丰这会儿不仅没回宫,连七王府也没去,反而跟着杨明来到自己身边,杨心不禁心想,难道还要去南明王府?果然杨丰说,“弟弟还未曾去过九哥府中,今日正好可去南明王府一观,故而还需跟姐姐一道。” “恩,那我们先去那边书坊看看吧”,杨心说完几人便去了书坊。 这阵子杨心认了不少的字,因此这里的书大多都认得书名。她看了一圈,发现书挺全的,有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术数、方技,每类都又分很多种。杨心是艺术生,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六艺,她随手拿了一本来看,见里面有用减笔笔划拼成的符号,标记在一根根线上,,杨心觉得应该是某个曲子的演奏方法,叫来杨明一问,果真如此。她选了几本,杨明付了钱,几人就离开了。 杨丰在南明王府待到晚饭过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杨明见天都暗了就对他说,“十弟明日还要上街,不如今晚就宿在这里吧,让行东回宫知会父皇一声。” “如此就叨扰九哥了。” 就这样,杨丰那晚住在了南明王府。 晚上,杨心躺在床上就开始想白天发生的一切,想杨明说他没有心上人,想张莹玉说这座府里有一池她喜欢的荷花,越想越觉得心丢得太远。于是她拎了盏灯,又去了那片花海。 杨心每隔几天总要来一次,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想说的不只是对奶奶的思念、祝福,还有一丝愧疚,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心丢在这里,把奶奶忘在另一个时空里。 她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杨丰一开口,吓得杨心魂儿都差点儿飞了,“是我,我是杨心,你是谁?” “姐姐这么晚了不睡,怎还站在这里?”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的院子里做什么?”天黑黝黝的一片,杨丰站得远,微弱的光照不到他身上,可杨心还是看得出他行了个礼,顿时心就安了。 “弟弟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不知此处是姐姐的院子,多有冒犯,还望姐姐不要怪罪。”杨丰指着那个小门给杨心看,杨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真有个小门,自己住了快一个月竟然都没发现。不过杨心已经暗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让小明找人把它堵了。 此刻回过神来,她对杨丰说,“天晚了,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去睡吧”,说完便匆匆跑掉了。 第十一章 知是明心 第二天,因为张莹玉说要来,杨明身为主人,吃过早饭就去了前厅,杨心因为答应了要带张莹玉转转,故而也在此等着。奇怪的是,杨丰不上街去,也在前厅待着。杨心不免有些好奇,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杨丰比杨明还要着急,就更奇怪了,不懂就问一向是杨心的好习惯,“十皇子不上街去吗?” “今天张姐姐要来,弟弟既在此,若不打声招呼再走,总是失礼的。” 杨丰这句话可谓是漏洞百出,张莹玉来看的是杨明,况且又不知他在此,怎知他是否失礼。杨心的情商多高啊,她立马就猜出了怎么回事儿,于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哦······”。 坐了不一会儿,张莹玉就袅袅婷婷地来了,不过只她一人。她穿了件淡青色的素纱,夏天里看着就是一抹清凉,再配上细细的妆,连杨心都觉得顺眼极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米白色的丝绸,还是上次尚衣局做的,很是大气,虽然夏天穿着有些热,但杨心总是那几件来回换着,平常不觉得怎样,今天突然觉得这些衣服真是土的掉渣了。 张莹玉行完礼就跟杨明寒暄着,杨心就站在一旁暗自伤心着。不过这会儿伤心的不止杨心一个,杨丰也是一脸伤心失望的表情。杨心见杨明跟张莹玉寒暄也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她走近杨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我跟刘三小姐约好了,明天还去膳食坊。” “我怎不知你何时约好的?”杨丰一激动,连敬语都忘了,“弟弟失礼,姐姐莫怪。” “没关系,我不喜欢你这么文绉绉的一套,不过我什么时候约好的你不需要知道,你明天去吗,咱们一起。” “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心冲他呵呵一下算是回应,杨丰见她笑得真诚,头一次发现原来她并不讨厌。可这笑落在杨明眼里就刺眼极了。 张莹玉跟他同岁,但是正月的生辰,从小对自己又有几分照顾,所以杨明对她很是客气,尊称她一声姐姐,可也许平时跟杨心肆无忌惮惯了,此刻跟她说话总觉得别扭。好不容易张莹玉要去逛逛了,杨明赶紧回头想叫上杨心,谁知杨心跟杨丰说得正热,这还不算,还笑得那样甜,他心里又酸一把,“心儿跟十弟聊什么呢,如此开心?” “没什么,这是要去逛逛了吗?” “嗯,赶紧走吧。否则中午之前就逛不完了。” “那就下午接着逛啊。”杨心随口一说,正中张莹玉下怀,可杨明却是一愣,因为他发现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张莹玉留下吃午饭。 杨明也没再想,带着她们逛起了园子,可他发现杨丰竟然还没有上街的打算,不禁也好奇起来,“十弟不上街去吗?” “哦,弟弟昨天没来得及逛逛九哥的府邸,今天也想一起逛逛,明日再上街也不迟。” 杨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没再多问。 池塘在后花园,张莹玉想先去看看,杨明就抄了近道带她过去。昨天她说想让杨心带她逛逛,可一路上她都跟杨明走在前面说着话,无非是小时候的趣事,有学堂里的事,有街上的事,有宫宴上的事,很多很多,杨心才知道原来他们那么熟。 杨心见他们丝毫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就悄悄叫了前面的小路子一声,不过杨明还是听见了,可是张莹玉说着话,他也不好意思问杨心怎么了。 杨心叫来小路子,走远了几步,对他交代了几句,小路子就跑去了御史大夫府。 杨明见小路子走了终于忍不住好奇,没理会还在说话的张莹玉,问杨心,“小路子做什么去了?” “哦,我让他替我去办点事儿。” 杨心经常支使小路子帮点小忙,杨明见怪不怪,可张莹玉却很吃惊,南明王的贴身太监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支使的,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到了如此地步,她突然有些后悔跟父亲回乡祭祖。 这边小路子到了御史大夫府禀明杨心明日邀约刘瑾玉去膳食坊的事,正好御史大夫刘更也在,他不免有些好奇,“未曾听闻你跟心心郡主有交情?” “孩儿昨日在膳食坊巧遇心心郡主,就一起用了饭。”其实刘瑾玉也纳闷,因为昨天她跟杨心并没有交流。 “那为何是南明王的贴身太监传话?” “父亲有所不知,心心郡主目前就住在南明王府。” “哦,既如此就去吧,好好跟郡主相处。” “是。” 南明王府,杨明几人到了后花园,张莹玉还在说着往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儿时的话,瞧这一池的荷花开得多好。” “花总是要种的,既然答应了姐姐,何不就种了荷花。” 张莹玉瑟瑟一笑,看向杨明,“我当真是只为我。” 杨明突然很不解张莹玉这样是为何,“姐姐这是怎么了?” 张莹玉扭回头,“没什么”,继而又转身喊落在后头的杨心跟杨丰,“荷花开得这样好,咱们何不吟诗作兴?”这个杨心可不会,“我不会作诗,张小、姐姐跟小、跟王爷作诗好了,还有十皇子,应该也会作诗。” 这是杨心第一次用王爷称呼杨明,这个称呼出口的一瞬间,杨明觉得突然离杨心的心好远好远,远得他有些心慌,“心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真的不会作诗。” “妹妹不会作诗也无妨,对对子也可。” “我也不会对对子。” 张莹玉多少有些吃惊,忠勇王才华横溢,就算英年早逝,杨心应该也不会连对对子都不会,她心里疑惑,嘴上却不露,“如此便算了,咱们到别处看看。” 杨明见杨心耷拉着脸以为扫了她的面子,她心里难受,就想给杨心找机会挽回面子,“心儿会一种叫小提琴的乐器,不如让心儿给我们拉一首曲子可好?” 杨心明白杨明的想法,可依旧很伤心,她从四岁开始练琴,到现在整整十四年,小提琴已经不单纯是一种乐器,更是她的朋友,她的精神所在,她可以伤心地时候拉,开心地时候拉,每一次都承载着她的不安,她的喜悦,或是她的渴望,却从没有一次用来表现自己能拉。她抬起头看了眼杨明,很平静,杨明第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他更慌了,“心儿······” “抱歉,我不太舒服,去去就回”,杨心说完跑开了。 杨明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当他终于想明白要追过去的时候,张莹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南明王不随我逛逛吗?还有好多地方没去。” 杨丰也愣住了,他看了杨明与张莹玉一眼说,“九哥先随张姐姐逛着,弟弟去看看郡主就好。” 杨明满含期望的点点头,“嗯,去吧。” 杨丰行了一礼就离开了,张莹玉继续向前走着,也没说话,杨明就一直跟着。他们绕了一圈绕到杨明的院子外。张莹玉看着院名也吃了一惊,“不知这院名是何人所起?” 杨明半天回过神来,“是国师大人所起”,他想起杨心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好奇这院名究竟有何深意,“不知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只不过这样的院名倒不曾见过。” “名字而已”,杨明这样说着,心里却默默念着,鸣新院、鸣新院、明心院,对啊,就是明心院啊,这不是自己跟心儿的名字吗?一切都是天意啊。他们同年同月,又是同日同时生,还有一个共同命名的院子,这都是天意。杨明这一刻想赶紧见到杨心,告诉她,他们不仅生辰相同,姓名相近,还有一个共同命名的院子。 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做的,他转身正打算走,却被张莹玉叫住了,“南明王这是打算去哪儿?” “姐姐自己先逛着,也可以在这里歇息,本王去去就来。” 杨明一路跑得飞快,跑向杨心的院子。 第十二章 相助杨丰 杨心离开那片池塘,也是一路跑向了院子,跑向了那片月季花花海。白天的花海跟晚上的不一样,晚上的花海很静,很静,现在却显得很热闹,甚至有些嘈杂,跟杨心此刻的心一样。杨心像往常一样,合着双手,默默地祈祷着,诉说着,可她的心太乱,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是杨明与张莹玉的亲近扰乱了她,也不知是自己对杨明的在乎扰乱了自己,她不再像往常那样站着,她靠在了树上,那棵她从未靠过的树,此刻她靠上去,却像靠了一百次那样。 杨丰还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他走近杨心,头一次没行礼,头一次故意没用敬语,“你还好吧?” 杨心摇摇头,拿脚搓着地上的泥,不说话也不抬头。杨丰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九哥跟张小姐打小就认识,有一次他玩游戏输掉了,赌注就是那一池的荷花。” 杨心终于抬头了,可眼里还闪着泪花,“谢谢你,真的。我不是因为这个······不。”杨心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找个理由,“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想这样的。”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杨丰不问,也不再说话。 杨明进了院子就看见杨心靠着树低头站着,而杨丰就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很美,然而画面里的男主角分明应该是自己。他快走两步过去,站在杨心面前,挡住了杨丰的视线。杨丰见杨明过来了就悄悄地又从小门离开了。 杨心见面前多出了一团阴影,抬起头察看,入眼就是一脸紧张的杨明,“你来了。” 杨明本来兴冲冲地想告诉她有一个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院子,但杨心此刻淡淡的样子让他觉得那不再是一个可以令人兴奋的消息。可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握住杨心的手,告诉她,“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鸣新院是什么意思了。” 杨心没有继续问是什么,而是说,“张姐姐走了么?” 杨明很不想这时候提起别人,可也不能不回答杨心的话,“没有,应该还在鸣新院里。” “你来就是想告诉我你知道鸣新院的意思了吗?” “嗯。” 杨心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原来‘我刚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知道不能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可她没有哭,她抬起头像往常一样笑着对杨明说,“我已经好了,我们出去吧,否则一会儿张姐姐就等急了。” 杨心并没有像自己一样兴奋,这多少有些让杨明失望,但他见杨心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了,也不敢奢求太多,只能拉着她又去了鸣新院。 此刻,张莹玉一个人坐在鸣新院的凉亭里,她后悔刚才问杨明的问题,更后悔自己离开了两个月,好像自己不问、不离开就一切都会按自己所想的发展一样。可这已经发生了,自己该如何是好?她满脑子都是杨明,因此杨明开口一声“张姐姐”,她就以为梦想成真了,扭过去的脸上满是欣喜。这样晃眼的表情连杨明都察觉出了异样,他微微地一蹙眉,对张莹玉行了一礼说,“晌午了,姐姐可愿在此留饭?” 若按往常杨明一定会说,不若姐姐在此留饭,可从早上就有的不愿她留饭的情绪延续到现在变得更浓了。 张莹玉也听出了杨明话里的不情愿,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这样了,于是扭头看向杨心,想知道是不是她捣的鬼。可杨心就直直地回视她,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张莹玉不知道杨心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不知情,可她此刻不想做杨明讨厌的人,于是就说,“不了,正要跟南明王告辞,家中有事不便久留。” 说完行了一礼,杨心也回了一礼,之后杨明找了侍女把张莹玉送走了。 没了外人,杨心还是没规没矩地自行在凉亭里坐下,还是老样子,支着手,托着脸,嘟着嘴。杨明已经发现,杨心只要是不开心或不顺心就会是这个动作这个表情,他还是走过去在杨心对面坐下,“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家。” 只要是涉及这个问题杨明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可他知道什么都不说会更糟,“不要这样,不是两年吗?很快的。”杨明一方面希望她忘了那个家,一方面又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他常常做这样的挣扎。 杨心其实也不想老说自己的那点事儿,把忧伤带给别人总是不对的,她调整情绪对杨明说,“我约了刘三小姐明天还去膳食坊,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跟刘小姐说话的时候,我让小路子帮忙传的话。” “哦,这样啊。”杨心来到这里之后就跟杨明形影不离,这次当然还是一起行动,“当然去了,我们不是都一起的吗?” 杨心想想也是,“对呀。对了,还有杨丰。” 杨明想了一圈终于明白杨心的意图,“你是想让他们俩见面?” “对的,我帮个小忙而已。” 杨心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欢快,可杨明却不怎么赞同,“你不用这样的,他们很可能不会在一起,若是将来真不在一起了,岂不是会更伤心。” 杨心也不赞同杨明的想法,“那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因为将来可能不会在一起,现在就不见面,不说话,装不认识吗?”杨心就是随意举一个例子,可杨明觉得她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他是怎么也不会不见杨心、不跟杨心说话、装不认识杨心的,于是果断地答,“当然不会。” “这就对啦,我让他们见见面,至少现在是快乐的。再说,不见得他们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上次我不是说了,自古太子······” 杨心还没说完,杨明,“停。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说话。” “这里又没有别人。” “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吗?” 杨心切一声,不过也没再说。 第十三章 青楼探香 第二天,杨心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完到了前厅,杨丰已经在了,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还配了琳琅佩,可谓是翩翩君子,令杨心眼前一亮,她一边围着杨丰打转,一边啧啧有声,杨丰脸皮薄,经不起她的打趣,“姐姐这是?”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来男子也是这样啊。” 她这么一说杨丰的脸刷地一下红成了虾米。杨明进门看见痞痞的杨心跟虾米一样的杨丰觉得场景有些诡异,再一看杨丰的穿着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不过杨明也不是什么好鸟,故意说了句“十弟今日好精神”,这下好了,杨丰的脸能直接煮鸡蛋了。 两人说完走了,留下杨丰一个人在那里害着羞,等他终于平复好情绪抬起头,两人已经走远了,只得赶紧追上。 到了膳食坊,仆人说刘三小姐已经在上次的雅间等着了,杨心就先走一步直接上了楼,到了雅间,刘三小姐先起身鞠了一躬,等抬起头就看见屋里多出了两个人,才知一切不过是心心郡主的计谋。几人坐定,仆人上了茶,杨心喝了一口就闹肚子疼,杨明只好陪她出去,屋里就剩杨丰跟刘瑾玉两个人。 杨丰直直地盯着刘瑾玉看了好几秒,刘瑾玉则是羞涩一笑,她头上的蝴蝶钗是昨日杨丰买的,金灿灿的颜色更加显得粉面含羞,两人不说话便已情意浓浓。 杨心出了膳食坊就要离开,杨明有些不明白,“不等他们吗?” “等他们做什么?” “他们出来要是找我们怎么办?” “你想的也太多了,他们出来看不到人就知道我们已经走了,而且我已经跟掌柜的交代过了。” “哦,这样啊。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两人说着话就又走到了寻香坊,杨心好奇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子,想去看看,“小明啊,我们去这个寻香坊看看好不好?” 杨明瞪圆了眼睛,“去看什么?” “看看什么样子啊。” “不可以的,父皇要知道我进这种地方会生气的。” “哎,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不男人,就进去看看又不做什么,你怕什么?” 杨明可不想杨心觉得自己不男人,“那也不能现在去,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再去。” “哪里用的了那么麻烦?走吧,回去再来又得走那么远。难道你怕被人认出来你是南明王吗?” “不是我,是你,哪有女子进青楼的。” 杨心一想也是,就跟着杨明回去了。 他们从书坊门口刚过去,御史大夫刘更就从里面出来了,他看见杨明身边有一女子,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觉得好奇,不禁问随从,“你可听坊间传过南明王中意哪家的小姐?” 随从想了片刻,“不曾听过。不过听闻南明王跟心心郡主很是亲近。” 刘更这才想到昨天女儿说过心心郡主如今就住在南明王府,不过他还记得她说过今天心心郡主邀她去膳食坊小坐,这会儿子心心郡主不是应该在膳食坊? 自从坊间传言十皇子中意刘瑾玉,刘更就对刘瑾玉严加防范。这会儿疑心病犯起来就想过去看看。 这边杨丰跟刘瑾玉刚从楼上下来就跟迎面过来的刘更碰了头,两人多少有些慌。姜还是老的辣,刘更对杨丰鞠了一躬,脸不变色地说,“不巧十皇子也在,老臣有些急事正要叫小女家去。” 杨丰不便问是何急事,鞠了一躬也没说话。这边刘瑾玉又看了杨丰一眼,跟着刘更走了。杨丰则紧紧盯着刘瑾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完了。” 半个时辰后,寻香坊外头站了两个翩翩佳公子,这两人自然就是乔装打扮的杨明跟杨心,都是一副远道而来的商人模样,两人站在门口对视两眼,觉得打扮没问题就进了楼。 一进楼杨心就有些受不了,脂粉味儿太浓了。老鸨见他们是生面孔赶紧走一步扭三扭地过去招呼,她一走近杨心更受不了了,杨明也是,两人于是一握手准备出去,刚迈了一步,杨心却停下了,杨明捂着鼻子转身看她,可她没理会杨明,反而跟老鸨说,“我能不能见见你们楼里最美丽的姑娘?” 老鸨听杨心说话别扭,就有些不耐烦,什么最美的姑娘?这里最美的就是花魁了。不过青楼对有钱的商人最是服务好,“我们楼里最美丽的姑娘那可就是花魁了,只是不巧,今日花魁姑娘已经有了客人。” 杨心听她这么说也没办法,只好拉着杨明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又停下了。如此杨明受不了了,“又怎么了?快走吧,我要受不了了。” 他们这边自顾自交流着,老鸨这边却觉得莫名其妙,来青楼的嫖客还有受不了的?杨心安慰了杨明两句,“马上就好,你等等啊”,然后两步到老鸨身边,“大娘。” 老鸨一听脸都气歪了,开业这么多年还从没人叫过自个儿大娘的。不过杨心还算机灵,看到老鸨脸色不对,赶紧改口,“不,姐姐。” 如此老鸨脸上都开了花,“这位小哥不如看看别的,我们这里有的是漂亮姑娘,不比花魁差的。” 杨心一听赶紧说,“不是的姐姐,既然今日花魁姑娘已经有了客人,那我改日来也无妨。只是闻着姐姐身上这香着实好闻,不知哪里可买到?” 杨心这会儿说话客气,人又长的俊俏,老鸨也不多做为难,“自然是最有名的十里铺里买到的。” 杨明得了地址,跟老鸨道了谢,也不多做停留,拉着杨明出去了。一出门杨明就下了禁令,“你打听那香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用啊,我会受不了的。” 杨心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你说太子要真的来这里会怎样?” 杨明这次真的生气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随意编排太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你先别生气,我告诉你,我前天在太子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跟刚才青楼里的很像。” “太子那天身上明明是艾草的味道。很多人拿他熏衣裳。” “有两股子味儿的,我鼻子灵闻到了,真的。只不过我不确定那个香味儿是哪一种。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十里铺看看。” 杨明见她心意已决只得道,“既然你如此确定,那我们去看看也好。” 第十四章 太子纳妃 他们一到十里铺,杨心就皱起了鼻子挨个儿地闻香料,可是闻了一圈都没闻到太子身上的味道,她疑惑老板可能还有别的存货,老板起初说,“没有了,都在这里。”杨心不死心继续问,“真的吗?那为什么寻香坊说在这里买到的香料这里却没有。”老板听是从寻香坊来,又瞧了一眼他们的打扮,以为是做青楼香料生意的商人,也没说话去了内室。 他片刻后回来,拿了个小包递给杨心,杨心接过小包打开闻了闻,然后兴高采烈地告诉杨明,“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完了把小包一包递给老板,拉着杨明就往外走,杨明却把她拽了回来,“等等,我买些回去。” 杨心不明白,“不是不让我用吗?难道你要用?” 杨明瞪了杨心一眼,转身跟老板买了一小块香料,包好才离开。 出了门杨心就盘问起来,“买它做什么?又不用。” 青楼的香料跟普通的香料是有些不同的,青楼的香料多少都有些催情成分,老板放在内室只是怕有人在外面闻多了惹出麻烦,不买也是可以的。但杨明他们不知道,“你没看老板宝贝着呢,放在内室都不给人瞧,你瞧了却不买,觉得像话吗?” 杨心一想也是,没再多问,又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太子果然去了青楼。你说他要是不那个什么什么,杨丰是不是就能跟刘三小姐在一起了?” “你这么着急弄清这件事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 杨明没再说话,偷偷地牵了杨心的手,回了南明王府。到了府中杨明让小路子把香料送去七王爷府,还附有书信一封。 十天后,宫里传来太子纳侧妃的消息,这侧妃就是刘瑾玉。杨心从侍女那里得到消息就来找杨明,“小明,你知道吗,太子要纳侧妃了?” “嗯,我知道。” “那侧妃就是刘三小姐。” “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 “嗯,三天前就下旨了。” “那怎么没告诉我?” “心儿,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可是杨丰怎么办?”杨心坐在地上自己想了一会儿,又问杨明,“你有没有把太子去青楼的消息告诉皇上?” 杨明多少有些无奈,“仅凭一块儿香料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就算是太子去了青楼对他继承大统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心想想也是,这不是选班长,有记过处分的没参选资格。想不到办法杨心就开始找原因,“怎么这么突然呢?前些日子还没动静呢。” 杨明已经知道了那天膳食坊发生的事情,但他不想杨心内疚,就说,“可能是怕十弟成年后再生事端,就提前了。” 杨心觉得杨明说的有道理,而且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不过没一会儿就走了。 这天,整整一天南明王府都能听见小提琴的声音,杨明哪儿也没去,就站在杨心的院子外头听着,她拉了多久,他就听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杨心又来找杨明了,“小明,她们都说是因为御史大夫发现杨丰跟刘三小姐在膳食坊幽会,他才会执意提前把刘小姐嫁给太子做侧妃的,是这样吗?” 杨明想说不是,可他知道骗杨心没用,只能说实话,“是的。不过只是碰巧而已,心儿你不要多想。” 杨心话没听完扭头就往外跑,杨明赶紧追上去拽住她的手,“心儿,你去哪里?” “我要进宫去,我要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没用的,圣旨岂能是说收就收的。” 杨心也知道不过是徒劳,但总得做些什么,“那我至少得跟杨丰说句抱歉。” “父皇已经下旨,太子纳妃之前,谁都不得与十弟见面。” 杨心觉得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窟窿,万死难辞其咎,“小明,你说我该怎么办?都怪我。”她说着头抵在杨明肩上,小声地抽泣着。 杨明就势轻轻地抱住她,“心儿,没用的。你不要这样,不管你有没有做什么,十弟注定不会跟刘三小姐在一起的,这不怪你。” “小明······” “我在。” “我好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 杨心安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跟杨明抱在一起,她扭扭身挣开了杨明的怀抱,“小明,你说杨丰是不是在怪我?” 杨明失落于怀里消失的温度,声音也有些低落,“不会的,十弟其实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只是贪恋罢了。” 杨心点点头,抹抹泪,也不说什么,转身又走了。她在前面走着,杨明就在后面跟着。她一路走到那片月季花花海,靠着树站着,杨明就在门外看着她。正应了那句话,你的精神寄托是小提琴,是花海,而我的精神寄托只是你。 又过了几天,街上吹吹打打地响了起来,杨明以身体不适为由辞了婚宴,专门陪着杨心。杨心想去街上看看,但杨明怕她伤心,又怕她冲动做错事,一整天都缠着她在鸣新院里练字、拉琴,可杨心心事重,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杨明又想起来曾经答应过要给杨心画一幅画,但此刻杨心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也不好入画。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拿什么逗她开心,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街上的喇叭声没有了,吵闹声也散了,杨心听不见声音心里慌了,她刷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又被杨明给拽了回来,“心儿,你要去哪里?别去好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我得做点什么?要不我们去抢新娘吧,把刘三小姐抢出来?” “你别傻了,都没用的,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了。你听我的好不好,若是将来有可能,或许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杨心愣住了,“什么意思?” 杨明不好直说,“没什么,你听不听我的?” “要我听你的可以,你得告诉我那句话什么意思?” “世事无常不是吗?连你自己不都说太子不一定继承大统吗?”杨明这会儿也没了顾忌,反而自己说起来。 “可是刘三小姐已经嫁人了啊。” “只要是活着不就有希望?况且若真是喜欢,嫁了人又有何妨?” 杨心直勾勾地盯着杨明,没想到他比21世纪的自己还看得开,“小明,你是不是也是穿过来的?” “什么穿过来的?” 杨心暗自嗤笑一声,“没什么”,停了两秒又说,“小明”, “嗯?” “你怎么这样好?”好得我都没办法不喜欢你。 杨明没接话,也没看杨心,心里在想,你也这样好,好得我都没办法不喜欢你。 第十五章 探望杨丰 太子大婚后的第二天,杨心去了宫里,她不确定杨丰是否真的被解禁了,就先去了清心殿请示。殿门口德公公来回地踱着步子,杨心走过去先行了礼,才问,“德公公为何在门口徘徊?” “郡主有所不知,昨日汤贵妃来了,又跟皇上大闹了一通。皇上今日身子便有些不好,老奴叫了小顺子去请太医,只是这会儿还没到,老奴就想着到门口看看。” “我正要去见皇上,不想皇上竟病了,那我直接去看看十皇子好了。”杨心鞠了一躬正要走,却被德公公叫住了,“郡主何不去看看皇上?” 在杨心心里,皇上只是比生人熟一点的人,而且她从心眼里不想跟皇上多相处,也就没想过要去看看皇上,可一想刘三小姐的婚事还是皇上下的旨,去问问也好。 德公公带路,一直带着杨心到了内殿。杨心见皇上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也不知睡了没睡,正打算问问德公公要不要待会儿再来,皇上就睁开了眼。他依旧是眼神清明,跟杨心第一次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皇上可还好?” 皇上看着杨心也没回答她的话,“明儿呢?” “他去了七王爷府。” 皇上点点头,也不说话,杨心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榻沿正要蹲下,德公公拿了个矮凳给她坐。 杨心说了句谢谢,坐下后又问皇上,“心儿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不知道皇上能不能为心儿解惑?” “哦?不知是何事?” “皇上明知道刘三小姐跟十皇子互相爱慕,为何还下旨她嫁与太子做侧妃?” “你怎知刘三小姐心里想的就一定是丰儿?实话告诉你,是刘三小姐自己愿意嫁给太子的。” “不会的!我明明·······” “明明什么?” 杨心不好说吃饭的时候杨丰与刘瑾玉眉目传情,也没回皇上的话,只说,“是心儿糊涂,心儿想去看看十皇子,不知今日可好?” 皇上点点头,“去吧。” 杨心到了杨丰的院子,宫女带路直找到后院才见到他,他坐在凉亭里,手里还拿了本书,可是没看,而是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圃发着呆。杨心刚要走近,却犹豫了,不知道杨丰会如何埋怨自己。虽然皇上说是刘三小姐自己答应嫁于太子的,可她不太相信,都说眼见为实,她是见过杨丰与刘瑾玉互通情意的。杨心心里有愧便有些胆怯,可又不想做做了错事却不敢承担的胆小鬼,于是走到杨丰身前叫了句,“杨丰?” 杨丰头也没抬,只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来可怜我?来看我的笑话?” 杨心感觉到他话里的埋怨,却无从辩驳,只能一句“对不起”。 杨丰还能说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杨心见他不说话,也不看自己,就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难过总好过一个人的伤心。可她坐了没一会儿,就听杨丰说,“你不用坐在这儿,我不会怎样。”停了两秒,苦涩一笑,又说,“其实也不怪你。我早就知道御史大夫看上的是太子,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我真的舍不得。”杨丰说着便悄悄落了泪。 “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很喜欢刘小姐,所以我才会想帮你们一把。没想到是自以为是。”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我一开始很讨厌她,像讨厌你一样。” 杨心扭头看了杨丰一眼,“哦。” “我小的时候母妃总是让我跟她亲近、迁就她、迎合她,但我不愿意,总是偷偷欺负她,有一次我施小计陷害她,却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臂,她明明知道我的伎俩却一句话都不说,还给我包扎伤口。你说,她是不是很好?” 杨心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小事生小情,小情成大情,大情久了就变成刻骨铭心的爱,很多人有情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可越是平凡越是感动,杨心想着便由心而发,“是啊,太好了。” 杨丰这次没接话,杨心停了一会儿,想起杨明昨天所言,就想问问杨丰,“若将来太子不与刘小姐在一起了,你可还愿意与她在一起?” 杨丰摇摇头,杨心有些失望,或许他并没有自己讲的那样喜欢刘三小姐,又或许爱情并不像杨明讲得那样不顾一切,可不管哪样都令杨心失望。可杨丰又说,“不会的,太子不会放了她的,她的两位兄长都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太子娶她,就是想把她放在身边好笼络她的兄长。” 杨心又想起杨明的话,“世事无常不是吗?而且这样一来太子一定会善待刘三小姐,至少她不会受苦。” “不会受苦?嫁与自己不爱之人这还不算苦?如何才算?” 杨心一时语塞,再也说不出什么,杨丰说的对,确实不能再苦了,她翻来覆去只能还是一句对不起,又坐了片刻,也不同杨丰告别,施了一礼就离开了。 自从杨心住进南明王府,她每次进出总有杨明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杨心就习惯了杨明的陪伴,今天她一个人走着,不由得就想杨明现在在做什么,跟七王爷聊着什么。她这样边走边想的不知不觉又回了清心殿,正好碰见过来请安的太子跟刘瑾玉。杨心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但也许心里有愧,想转身就走,不料太子却叫住了她,“心心郡主这是来看望父皇的?” 杨心又向前走了几步,行了个礼说,“不了,早一点的时候来过了,只是刚才迷了路。” 杨心确实是跑神迷了路。 “心心郡主昨日怎没去本宫的婚宴?” “南明王不太舒服,我客居南明王府,不好撇了主人独自前去。” 太子点点头没再说话。杨心扭头看了刘瑾玉一眼,发现她并没有新嫁娘的欣喜,但也没有过度悲伤。杨心对这样的表情有些满意,毕竟人总是要活着;又有些不满意,好像只有刘瑾玉一脸哀愁的样子才对得起杨丰的魂不守舍。 杨心也不再说话,又行了一礼,便回了南明王府。 杨征今天一早派人来说有要事需找杨明商议,杨明便没跟杨心一起进宫。他第一次没有答应跟杨心一起出门,心里也有些怪怪的,总是怕杨心多想。以往杨明若想瞒着杨心办什么事,都是趁杨心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练字、拉琴的时候,悄悄出门、尽早回去。可今天事情紧急,顾不了那么多。 杨明一路心事的到了七王爷府,也没着人通报,直接进了杨征的书房,直到傍晚才出来。 出来一见太阳都要落山了,就赶紧往府里赶。 他回了府就开始找杨心,找遍了整个王府,最后在后花园里找到了她。杨心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曲着腿,托着腮,直直地看向池塘。杨明急急忙找过来,却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心儿?” “你回来了。”杨心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杨明就知道她心情还很低落,他看了眼池塘里的两条跃龙门,对杨心说,“今晚让厨子把它们顿了给你喝汤好不好?” 杨心摇摇头,“不要,它们这么可爱,怎么能顿了。” “那你今晚想吃些什么?” “什么都好。”杨心不想说话,杨明也不知道怎么劝,又是一阵沉默。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女来叫吃饭。杨明自然而然地拉起杨心的手,杨心却轻轻地挣开了,“我自己走就好。” 杨明不知道杨心为何突然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却也不敢像往常那样直接开口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有了问不出口的东西,有了说不得的东西。 第十六章 杨明剿匪 第二天一早,南明王府又来了客人,来的人是太子。他坐下后跟杨明寒暄两句,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问杨心一些以前的事。比如,“听闻心儿妹妹以前跟十六叔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知是什么地方能养出心儿妹妹这样乖巧伶俐的性子?” 杨心天天顶着个欺君之罪,自然是有些准备的,“就是一个无名的小岛,我从小都没出去过,也不知道在哪里。” “那妹妹是如何来得宫中的?” “我掉进岛上的一个水池里,浮出水面就到了御花园。”杨心打算打怪力乱神的幌子,太子却有些咄咄逼人,“哦,不想天下间还有如此稀奇之事?” 杨明知道太子为何如此紧追不放,本不打算理会,但他看杨心苦恼的样子,就开始胡诌解围,“传闻世上有大鸟,能载人飞至千里之外。心儿那天落了水,兴许被人置于大鸟背上,行至长乐宫凑巧落入水中。” 太子对此也无话可说,转而又问起了杨明,“九弟成年已有月余,可曾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若有,九弟可告知本宫,本宫一定禀明父皇为你做主?” 一颗石子,荡起了两片涟漪。杨明听了太子的话直接看向杨心,没想到正好与看过来的杨心四目相对。 太子见他们这样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不再磨叽,“时候不早了,本宫还有些事要即刻回宫,便不做停留了。” 杨明两人站起来鞠了一躬,太子点点头走了,行至门口又回头对杨明说,“听闻膳食坊食物了得,明日可否请九弟过去一坐?” 杨明又鞠了一躬,“当然。”如此才送走了太子。 太子走后,杨心问杨明,“你说太子今天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明不想杨心担心,自然不会说实话,“太子可能怀疑你的身份,不过他没证据,你不必担心。” “啊?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杨明摇摇头。杨心长吁一口气,“还好小明你比较机灵。” “我自然是机灵。”杨明这样一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不过杨心没像以前一样不屑一顾地七一声,反而笑了笑,可杨明觉得这笑一点儿都不好看。 “小明,明天我们还要去膳食坊吗?” “不是我们,是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都是一起的吗?” 杨明心里有些难受,本来总是一起的,可总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男人们有些话要说,你去做什么?” 杨心眯着眼从上到下扫了杨明一圈,“男人?” 杨明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这个臭丫头是什么眼神?”说着就假装去掐杨心的脖子,杨心脚底抹油,刷的一下跑到几米开外,冲杨明做了个鬼脸,又跑掉了。杨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又好陌生。他抛开思绪,三步并作两步地追杨心去了。 第二天杨明到膳食坊的时候太子已经在等他了,不过没在雅间里,而是在后院的凉亭里。 他行了一礼坐在太子对面,太子没说话,而是先斟了一杯茶给杨明,接着才道,“有人在京外十里的乱葬岗发现一座墓,竟然写着十六叔的名字。” “竟有此事?” “不止如此,本宫还找到了证人,就是当年替十六叔收敛尸骨之人。” “那证人呢,现在何处?” “九弟不要心急,证人乃是20年前的城门看守,如今已年迈体弱,被本宫着人照料着,只是有一事本宫不明,还需九弟解惑。” “何事?三哥不妨直说。” “这看守当年在城外的神河道撞见十六叔遭人暗算,躲在暗处等贼人走后收拾了十六叔的遗骸,距今已有20余年,你说那心心郡主是哪里来的妖女,胆敢冒充忠勇王之后?” 杨明假意吃惊,杯子都摔掉了也不管,“太子是要揭发心儿?” “九弟如此喜爱她,做哥哥的怎会置她性命于不顾?不过要想本宫帮九弟瞒下此事,还需九弟帮哥哥一把。” 杨明起身鞠了一躬,“太子只管说就是。” “九弟不必紧张,坐下再说。”杨明坐定,太子又道,“七弟举荐周深到西岭山剿匪,本宫想你去。” “弟弟不知这是为何?” “这个你无须知道,只要弟弟帮本宫办成此事,心心郡主就还是心心郡主。” 杨明犹豫片刻,“是”,说完行了一礼,就走了。 他刚离开,御史大夫府的二公子刘凉玉从树后出来到太子身边,“南明王可会耍诈?” 太子拧了一下嘴角,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盯着他,还有心心郡主。” 杨明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杨心说自己要去剿匪的事,想了好几种说法,可到了杨心面前还是最蹩脚的理由,“心儿,我可能要剿匪去了,男儿总要建功立业。” 杨心眨眨眼盯着杨明看了好几秒才说,“建功立业不是要上阵杀敌吗?” “你不是应该先对我表示担忧才对吗?” 杨心想了两秒,拍了拍杨明的肩膀,“小明,加油,祝你凯旋而归。” 杨明彻底呆住了,她不是应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抱住自己说“我舍不得你去”吗? 其实在杨心的心里,剿匪只是书里的,电视里的,是好人必胜的同义词。她根本就不能正确判断它的危险性,以至于一个月后回来的杨明吓得杨心整整哭了一天。 杨明回京那一天,杨心就在城楼上等着,她看见杨明率军队到了城门口一边挥手相迎,一边叫着杨明,只是杨明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杨心心里难受,就编排起杨明,难道成了英雄就不认老朋友了? 杨明回京先进了宫领赏,回王府的时候见杨心就在门口等着,咧嘴笑了笑,不过杨心却哼一声扭头进了府,理都没理他。杨明心里着急,跑去追她,追到后只来得及叫一声,“心儿”,就晕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杨心就跪在床头,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还挂着泪,嗓子也哑了,“小明。” 杨明想伸手抹掉她的泪,只是手抬起来的一瞬间牵动起胸前的伤口,又重重地垂了下去。杨心见了,赶紧伸手抹掉自己的泪,“小明,你不要动,太医说了,让你好好静养。” “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怎么静养?” 杨心愣了两秒,“那我走了,我就待在门口,你不舒服了就叫我。”说完就要起身,但也许是跪得久了,腿有些麻,她一个没站稳,摔在杨明身上。杨明狠狠吸了一口气才算保住了命。杨心看见刚包扎好的伤口上又渗出了血,扭头就要出门叫太医。 “心儿?!” 杨心又趴回了床边,“小明,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太医,马上回来。”起身又要走,杨明忍痛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这里有药、有布,,还有剪刀,你帮我换药好不好?” 杨心点点头,拿起剪刀拆掉布,血没了阻碍混着药汁眨眼间就流了杨明一胸膛。杨心的眼里又泛起了泪花,模糊了视线,她怕看不清东西伤了杨明,眨巴了两下眼硬生生地把泪又逼了回去。 杨明看着她却咧了下嘴角,“你别哭,看着吓人,其实都没事。” 杨心却不说话,也没再哭,只管差布、上药、包扎,完了才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杨明摇了摇头。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杨明又摇摇头,“已经睡了很久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恩”,杨心点了点头又问,“说些什么呢?” “就说说你这些天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练练琴、练练字。” “还有呢?” 杨心摇摇头,“没有啦。” “无聊的时候呢?不想练琴、也不想练字的时候?” 杨心想了想,说,“就是去后花园看看那两条傻鱼。” 杨明都有些焦急了,“你没有想什么人吗?” 杨心确实想了,想很多,想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想她是还在找自己,还是会更糟。杨明看着她晦暗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他本来只是想问问杨心有没有想自己,可没想到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他从来都不想在杨心奶奶的问题上多做停留,于是赶紧又问,“有没有想起我?” 杨心愣住了,肯定是想过的,可她却不想告诉杨明,于是故作轻松的语调,“想你做什么,你是去剿匪,为民除害,早晚会回来的。” 杨明“哦”了一句,就闭上了眼不再看杨心,说“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杨心站起身,又给杨明掖了掖被角,转身向外走,到了门口又回身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微微叹了口气,关上门就离开了。 杨明听到门响睁开眼,盯着帐顶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后来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叫了叫句,“来人。” 杨心在院子里听到声音,抬起脚正要往里走,却又停住了。她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侍女,“醒醒,王爷醒了,你赶紧去看看。” 侍女赶紧起身冲了进去。 杨明见来人不是杨心,更失望了,“郡主呢?” “郡主在院子里。” 杨心有意躲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剿匪前就是如此,这会儿明明在院子里却不进来看一眼,看来是还打算躲着自己,杨明憋屈地厉害,凭什么她想躲就躲开。他觉得心里不顺,对侍女也是没好脸色,“你去告诉郡主,就说本王身上不舒服,叫她来看看。” 侍女蹬蹬跑出去,眨眼间又回来了,“郡主叫太医去了。” 杨明气得场子都打了结,“你这个废物,赶紧去把她给本王叫回来。” 侍女刚走两步,杨明又说,“等等,再弄点吃的过来。还有,若小路子回来了,叫他赶紧来见本王。” 第十七章 莹玉示威 杨心其实没去叫太医,她出了鸣新院就往自己院子慢悠悠地走,没多远就被找来的侍女追上了,“郡主,还好奴婢知道您没去叫太医,您快去看看吧,王爷闹着非要见您。” 杨心不想为难侍女,就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拿点东西就去看他。” 侍女应声“是”,转身走了。 杨心其实没什么可拿的,她只不过又去看了那片月季花,杨明不在的那些天,来得并不是很勤,没想到他刚回来自己就来了,却只是靠在树上,看着花海愣了一会儿,又去了鸣新院。 她到的时候小路子也在,正跟杨明说着什么,杨心断断续续听到了些字眼,什么七王爷、太子、土匪头子、逃跑之类的,她一过去小路子便止了话,行了礼就离开了。 杨心坐到床上,问杨明,“小路子说什么呢?” “没什么,土匪头子昨晚上从天牢里逃跑了。” “什么?!都进天牢了还能逃跑?” “嗯。” “看来这天牢也不怎么牢啊。” “总是不能尽善尽美。” 杨心想想也是,现代的铜墙铁壁,电子监控,红外线还有各种高科技都没能杜绝越狱,更何况是古代,便也不再纠结这个,“你吃东西了吗?” 杨明点点头,“刚喝了点粥。”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明眼珠子转了转,“哦,该换药了。”杨心也不说话拿起剪刀换完药又问,“还有吗?” 杨明眼珠子又转了转,“夜里要换好几次药。” 杨心心里直翻白眼,“不是有守夜的侍女吗?” “小爷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给她们看。” 杨心这下干脆笑出了声,“别搞笑了好吧,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洗澡都是侍女服侍的,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妇?” 杨明气得连贞洁烈妇都没计较,“那是以前,爷早些年就不让侍女服侍洗澡了。” “啧啧啧,你还有脸说,一个大男人让女人服侍你洗澡。”杨心很是不屑,心里鄙视了一番,渐渐地还泛起了酸,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盯着杨明问道,“话说,这古时候都是有通房丫头、教引宫女什么的,你有吗?” 杨明气得呲牙咧嘴的,又怕扯动伤口,也不敢乱动,只狠狠瞪着杨心。 杨心吓得有点儿怵,“哎,别这样,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杨明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待平复了情绪,扭头对杨心说,“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夜里还能帮我换药。” 杨心白天害得杨明伤口裂开,也有些愧疚,就点头答应了,“也好。那你睡会儿吧,换药的时候我再叫你。” 杨明看看她,又看看床,“这个床这么大,你上来躺着吧,总坐着多累。” 杨心一听,双手抱胸,“我可不是你的侍女,我可是讲男女大防的。” “你我见面的第二天我们就手拉手了,这会儿才知道男女大防不觉得晚了点吗?” 杨心一想也是,自己就是瞎矫情,伸手脱了鞋,跳上床,躺在杨明身侧。可是一粘床就由不得自己了,杨心原先还跟杨明说着话,渐渐地话越来越少,最后一歪头彻底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眼,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待想起来,暗道一声坏了,没给杨明换药。她扭头见杨明还在睡着,轻轻地掀起被角看了看,杨明的伤口无碍,布像是换过的,遂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起床回自己院子里洗漱换衣,还吩咐人给杨明备了早饭。 杨明醒来看见床头一脸讨好的杨心,很是不习惯,“你起得这样早啊?” 杨心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昨天说帮你换药的,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天亮。”说完又盯着杨明问了句,“谁帮你换的药?” “小路子。” 杨心像是松了口气,“哦,吃点饭吧。” 她把杨明扶起来靠坐着,端了粥喂他,杨明正乐呵呵地吃着,侍女就来传话,“王爷,丞相府张小姐求见。” 他头一次觉得张莹玉讨厌,“她这一大早的来干什么?” “估计是来看你的,我先出去了。” 杨明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别,你就待在这儿。”转脸又对侍女说,“让她进来吧。” “她应该有些话跟你说,我待在这儿不合适吧。”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偏要你在这里待着。” 张莹玉进了内殿见杨心也在倒没怎么惊讶,只是依然走近了行了个礼就问杨明,“王爷今日可好些?” “好多了,多谢姐姐来看我。” 张莹玉点点头,侍女搬了凳子给她坐,她坐下后也没再开口,而是侧头看了杨心几眼。杨心领略到她的意思,站起身说,“我去让小碧弄些吃的来”,也没理会伸手挽留的杨明,径自跑出去了。 杨心走后,张莹玉才问,“王爷可是喜欢心心郡主?” 杨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问出来,也是一愣,待想了想却不知是否该如实回答,好像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心意,杨心的处境就越危险,反复琢磨还是撒了谎,“喜欢倒不曾,只不过我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投缘,故此比别人亲近些罢了。” 张莹玉点点头,“如此就好。我朝姨表结亲的是有,皇室倒不曾,叔表结亲却是连寻常百姓家也没有的。” 正所谓当头一棒就是这种感觉,只要杨心一天是郡主他们就一天没有可能,更别提还有杨心的奶奶,杨明才察觉到原来他们之间的困难远比自己想的要多,“这些我都知道。我有些累了,姐姐要是没别的事,弟弟就先睡会儿。” 张莹玉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行了一礼就出了内殿。 杨心正在凉亭里坐着,还是老位置、老姿势。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猜到是张莹玉,遂起身行了一礼,张莹玉回了一礼,“郡主不必如此。” “姐姐是王爷敬重的人。” “你们不一样,你是你、他是他。” 张莹玉如此迫切地把自己跟杨明划清界限,杨心都能理解,“嗯,本郡主都明白,不知张小姐找本郡主有何事?” 杨心变得如此之快也是出乎张莹玉的意料,以往倒是小瞧了她,“倒没有别的,只是听说皇上前些日子为南明王选妃,已经定下了,不知郡主可否知晓?” “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不止。本以为王爷心仪郡主,可我刚才问了王爷,王爷只说不曾。” 这本就是杨心希望的,如今愿望成真心里却滋味难言,“你接下来是否想告诉我那选出的妃子就是你。” 张莹玉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杨心倒了一杯,“正是。我与南明王自幼相识,到如今已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我父亲升任丞相一职,我与王爷在宫宴上初次相遇,那时武太尉的幼子要向皇上控诉王爷仗势欺人、蛮横无理,是我痛斥太尉幼子、阐明利弊,才使其放弃念头,免于王爷的责罚。” “那又如何?”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皇上最喜爱的就是南明王,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能为他做的远比你这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多的多。” 杨心承认张莹玉说的有些道理,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一点杨心看得更明白,“你说的对,你确实能做很多,可你能做的,不一定就是他需要的。” “王爷是聪明人,他迟早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郡主也是聪明人,不是吗?” “我一点也不聪明。” 杨心的话使张莹玉很意外,她拿杯子的手一顿,正要再开口就听见杨心说,“我不会跟他怎样,我知道自己是那个错的人,但我也不觉得你就是对的。” 对于杨心的话,张莹玉选择性的只会听前半句,“难得郡主如此深明大义”,她说完便起身告辞了,而杨心却一直在凉亭里想了很久,想张莹玉至今未嫁是不是一直在等杨明,是不是杨明也知道张莹玉在等他,她想的太入神,甚至都没有察觉杨丰走过又走来。 第十八章 杨明大怒 “郡主为何不守着九哥?” 距离远的人才会用郡主这个冰冷的称呼,像太子、像张莹玉、此刻又多了一个杨丰,不知不觉杨心又远离了一个人,“我以为他在睡。” “郡主是否在躲着九哥?” 杨心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杨丰也能料事如神了,“你为何会这样想?” “并非我所想,而是我亲眼所见,九哥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杨丰顿了顿,接着又说,“希望你不要让九哥伤心。” “我也希望这样,可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 “父皇已经为九哥选妃了,半月后我生辰就会下旨赐婚,届时你可能不得不搬出南明王府。” 没想到这么快,可杨心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会的。” 可这样的果决杨丰很不能理解,“你为何对九哥可以如此狠心?”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结局都已经知道了,趁现在还不晚,不如各不相见。” “那我呢,我跟刘三小姐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们至少还有机会,我真的没想到会一点转机都没有。”也许是自己的单纯害了杨丰,杨心一直都很自责,这件事像个毒瘤一样总是时不时地侵扰着她,令她痛苦、内疚、无法释怀,“真的很抱歉,我欠了你,那件事我已无法挽回,若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能做什么?你只要远远地离开九哥就好,莫要让他再伤心。” “好”。 杨丰走后,杨心又去看了杨明,他以往这样无趣的时候都会看书,可今天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帐顶,不知想些什么。 “小明?” 杨明回过神看向杨心,“你去哪里了,这么久都没来看我?” “很久吗?连一上午都没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半天不见岂不是一个半秋天都过去了,你就不想爷吗?” 杨心其实打算告诉杨明过两天就搬走的,可他有伤在身,又是这个态度,杨心便不忍心再张口,“饿不饿?” 杨心不接自己话茬儿不打趣,杨明就知道她在躲着自己,可他不想如杨心的愿,也不允许,“你还没回答爷的问题。” “小明,我······”杨心是有千言万语,可却不忍开口。她本可以继续装糊涂跟杨明打趣,但也许演技太差,也许太过伤心,也许杨丰的话对她的影响太大,她不能像往常那样平静地应对,“我······” “你怎么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 “我······” “等等,你不要说了,爷饿了,先吃饭。”杨心如此吞吞吐吐,杨明就杨心说的话自己一定不想听,绝对不能给她机会,“小路子。” 殿门口候着的小路子急急跑了进来,“爷有何吩咐?” “叫人摆饭,快些,爷饿得狠了。” 杨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杨明的打断也消失殆尽,便不再说话,拿起剪刀换起了药,还撒了个小谎“我就想说你该换药了。” 杨明明知是假,也不揭穿,“哦,是这样啊。那辛苦你了,待会儿还得喂爷吃饭。” “你不要只顾着耍贫嘴,快点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爷这得些日子呢,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杨心瞪他两眼,也没接话。她在鸣新院足足又住了十天,杨明在第四天的时候已经不用在床上躺着了,可他为了让杨心继续住在鸣新院愣是又多躺了六天,后来杨心发现他偷偷地在院子里散步,一气之下到杨丰成年生日的前一天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这天宫里送来了宴会穿的衣裳,杨明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理直气壮地去见杨心,他命侍女抱着衣裳,带着小路子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杨心的院子外头,却不敢像平常那样直接登门入室,五天前杨心负气离开鸣新院,杨明急巴巴地追过来,却连大门都没进去,送过来的东西也都原样退了回去,人再过来侍女只说通传,传了半天却说郡主睡下了,不见客,接连几次都这样。这次是皇上命人送东西过来,杨明就不信杨心还能闭门不见, “怎么样,郡主怎么说?” 传话的侍女就是宫女白莲,杨明剿匪回来皇上突发奇想地把她派来伺候杨心,可自从来了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赶上了杨心与杨明的冷战时期,可谓战战兢兢、忐忐忑忑,她是知道杨明自小就是个跋扈的性子,此刻更是怕他一个不高兴赏自己一个窝心脚,“禀王爷,郡主说衣服给、给奴婢就好。” 杨明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真赏她一脚,只不过她毕竟是杨心的侍女,若踢了估计杨心更不会有好脸色了,“起来吧,一边去”,说完给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小路子一挥手,身后几个侍女把白莲围了个圈,这边杨明带着人直接闯进了院子。 杨心正在凉亭里看书,她余光撇到杨明走近了却始终没扭头拿正眼看他,“王爷不必亲自来的,叫白莲拿进来就好。” 杨明使诈自然底气不足,“心儿,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心只是不理他,依然看着书,只不过自从白莲进来传话到现在书都没翻一页。 杨明在一旁急的挠心挠肺却无从入手,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心儿,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心又冷了杨明一小会儿,突然觉得不如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搬走的事,“小明,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先声明不是生你的气。” 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令杨明不安,可杨明不敢再在这个节骨眼上耍无赖,只好不情不愿地问,“什么事?” “明天过后我可能要回宫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 “小明,我们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会有,可我们的生活里都不会有彼此。我不能这么自私地霸占你,耽误你。” “你不能这样”,杨明大吼一声,“你以为你现在离开就不自私了吗?你在我面前又哭又笑,毫无保留,你轻而易举地害我这么喜欢你,你却说走就走,你不是自私是什么?” 杨心没想到杨明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小明,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不要再虚伪地狡辩了。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杨明说完大步离去,走到侍女身边还觉得气不过,伸手一把拉,杨心的衣服、首饰洒了一地。 杨心愣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从来到这里好像做什么什么错,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很多人,杨丰、刘瑾玉、张莹玉,现在连最信任的杨明也得罪了,从现在起应该再也没有可亲近、可信任的人了。 月上柳梢的时候,杨心又去了那片花海,她来道别、来忏悔、来坚定信念,她站了很久,累了就靠在树上,只是她不知道,在小门的入口处始终有微弱的光,光里有个人影一动未动。 第十九章 杨心入宫 第二天一早,杨心出门的时候小路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身旁是杨明的马车,她左右看了看也没见有其他马车,心想皇上果然没有派车来接,没办法只好上了杨明的马车。 车上杨明正看着书,杨心进来也没看一眼,不过眼角扫到了她背上的小提琴却是重重一哼。 杨心知道他心里肯定还不舒服,也不敢多说话,低着头沉默着。 杨明等了半天也不见杨心开口,只好抬头看了她一眼,杨心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宫装,戴了同色系的额饰,还化了淡妆,她低着头,长长地睫毛垂下来杨明看不见她的眼神,却能想象得到她泛着泪花的眼睛亮闪闪的样子,真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杨明轻咳了一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他在杨心抬头的瞬间果然看见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这副模样瞬间融化了杨明的心,“心儿,别哭了,我不是真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宫里不比南明王府,你凡事要小心些,我把小碧给你,若有事你遣她出宫寻我。” 杨心听完干脆真哭了起来,“小明”,她只说了这一句就哽住再说不出别的了。 杨明起身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地抱住她,“别哭了,我也会难受的。” 杨心拿手抹了一把泪又叫了声,“小明”。 “嗯?”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初恋?” “初恋?” “嗯,就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子。” 杨明想了想问道,“那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是不是也是我的初恋?” 杨明说完,杨心哭得更厉害了,“小明,在我的家乡都说初恋的成功率很低,果然如此。” 杨明大抵猜到了什么是成功率,也就明白了杨心所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他们多半不能在一起,杨明最讨厌这样的话,尤其是从杨心的嘴里说出来,“你怎么能如此灰心,你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我可以等你。” 杨明如此诚恳,杨心却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杨明给了她太多的关怀,太多的包容,太多的信心,可她自己也有太多的责任,不止她奶奶,她还有朋友,有各色对她寄予厚望的人,还有她学了十年的艺术,这哪一样都不是杨心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并且,穿越这回事想来并不是来去自如的,她也不能因为这渺茫的希望让杨明苦等下去,千言万语杨心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杨明不知道她的对不起是指刚才没信心的话还是什么,待要再问便听小路子说到宫门口了,无奈只得先下了车。白莲紧走两步过来想扶杨心下车,却被杨明一把推开。杨心刚从车内伸出头来就看见了杨明伸过来的手,她没想到杨明还是如此细心,可越是这样杨心越是愧疚难当,越是自责,越觉得欠杨明很多。不过她还是在杨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宴会还是在长乐宫举行,也就是杨心穿越过来的地方,皇上知道她跟杨明亲近,故意安排两人挨着坐。上次匆忙又心有所虑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的景致,今天闲下来杨心就百无聊赖地看起来,不过她先看的还是那个水塘,《杂文记事》上说时空之门无定所,不知下次是否还是开在这里?她这边看着,总感觉有人投过来的视线,直勾勾的无法忽视,一扭头果然见斜对面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遥遥地向她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杨心瞧他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穿了件深青色的衣服倒显得成熟又稳重。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跟自己打招呼,杨心觉得一定是别有所图,于是她找杨明打听。 杨明正跟七王爷说着话,感觉到有人拽自己的袖子,扭头见是杨心,便把头凑过去问,“怎么了?” “那个人是谁?” “哪个?”杨明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见是国师大人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国师大人可是迷倒了盛京城的数万少女,难不成心儿也看你上他了,心里这样想说起话来用词就有些刻薄,“这个是年二十有八却至今娶不到媳妇的国师大人。” 杨心觉得能给某个王爷起院名的人应该是白须睿智的学者形象,没想到这么年轻,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国师大人?” 当然在杨心看来国师大人还很年轻,而在杨明看来二十八未娶只能算老男人了,所以他很气愤杨心抓不到重点,只好再次提醒,“对,他今年二十八了还未娶亲,听说他有怪癖。” “怪癖?” 杨心虽然只抓住了侧重点,但仍旧使杨明很开心,也就更加乐衷于黑化国师大人的形象,再者,杨明与那国师大人有些旧怨,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不自觉地便把自己听说的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杨心,“我听人说,他府上的摆设都奇形怪状的,一进门就是花园子,院子里到处都是茅厕,恭桶是埋在地底下的,还连了铁管子不知道通到哪儿,如厕后立马用水冲,灯是吊在屋子中央的,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府里伺候的一共才七个人,有事都是在外请人,用完就送走。反正就是个怪人。” 杨心把杨明的话仔细地分析了一遍,终于整理出了有用信息,这是前花园、冲水便池和吊灯,还有**性强的人,这是现代人?!杨心好像看到了希望,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说话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杨心的表情、语气还有问题使杨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硬邦邦的,“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杨心一听也皱起了眉,瞪了杨明一眼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觉得他有可能是我的老乡。” “老乡?” “对,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我的家乡才有的。” 杨明也愣住了,国师大人通晓天文地理,且言谈举止颇为与众不同,倒真有可能跟心儿是一个地方来的,也就多说了几句,“国师大人复姓皇甫,名诸生,二十有八。” “你为什么反复强调二十八?” 杨明眨眨眼,“有吗?不过是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我又不会看上他。”杨心就是想说她心里有看上的人了,但怕杨明傻乎乎地问为什么,只得又说了些别的,“再说年龄又不是问题,太子都三十了,不一样娶了十七的刘三小姐。” 杨心的前两句话正要取悦杨明,却话锋一转,杨明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个丫头懂什么,那怎么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两人说话声音逐渐偏高,惊动了旁边的七王爷,“九弟、心儿妹妹,你们吵什么,不如让本王帮你们决断?” 杨明看了他一眼,又瞪了杨心一眼,摆正头谁也没再理。杨心见他又自己生闷气,也没再说话,倒反复琢磨起这位国师大人,这复姓本就比单姓厚重,再加上这俯览众生般的名字,整个一上位者的姿态,还有他刚刚像自己遥遥举杯的姿态,且能做国师铁定有两把刷子,杨心就悄悄地给皇甫诸生贴了标签:霸道、强势、足智多谋。 第二十章 宫廷屠戮 皇子生辰不过是家宴,但成年礼会隆重一些,偶尔也会有重要官员的出席,比如说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负责皇家重要的盛典,比如说新帝登基、中秋国宴、岁末庆典,当然还有预测雨季、风雪等异常天气,杨明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他的成年礼有国师大人出席也情有可原,但今天他也来了就不得不令大家吃惊。不过今天令大家吃惊的事不止这一桩,因为今天来的还有丞相府的张莹玉,外臣之女且非妃非嫔自然是不该出席皇家家宴的,但她今天能来只怕除了杨明大家都知道原因,吃惊的是皇上会选在这一天宣布,这多少都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国师大人前些日子也给杨丰起了个院名,叫听风院,这会儿已经叫人刻在了杨丰新王府的主院外头,并且府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出自国师大人之手,模样新奇,别具一格。杨丰挨着杨心坐,他寻了机会跟杨心说邀她跟杨明两人待会儿一起去他的王府看看。杨心虽然吃惊杨丰会主动邀约自己,但对于这样的示好她只是喜不自胜,于是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只不过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皇上总会说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话以示宴会结束,这次却是有大事宣布,比如众人期待已久的南明王妃。可惜皇上正要开口,突然四面八方涌来百十个蒙面人,他们像是潜伏已久,有的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有的从门口公然闯入,有的从后院奔赴而至。他们或举大刀,或举长枪,或持利剑,个个凶神恶煞,跑到人前二话不说,举手就砍。杨心哪见过这样的局面,一时间吓得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看着人杀来杀去。 杨明一面挡着不断杀来的贼人,一面顾着杨心,他一把将杨心扯到自己身后,“心儿,别怕,站到我后面。” 杨心呆愣愣地看他一眼,只能机械地照做。她躲在杨明身后,看他抢了敌人的剑更是如虎添翼,冲着奔来的敌人两下就砍了两个,一个剑尖穿胸而入,一个剑刃割喉而破,溅出的血洒在杨心的脚下,还冒着热气。 场面乱作一团,有人举剑冲皇上而去,皇上却在高座上动也未动,待贼人跑近了些,一个茶盖翻飞而去,贼人啊的一声握住举剑的手腕,剑应声而落。太子见了这番场景,大喊一声“救驾”,于是四面八方又涌来一批人,却仍是个个手拿兵器的黑衣人。顿时场面更为混乱,女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兵器的噼啪声,桌案的碎裂声,声声不觉于耳。 杨心仍是呆愣着,身子未动,却用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就在不远处,一个黑衣人举刀砍向翁美人,刀离了她的脖子,黑衣人便接着另一个屠戮。杨心看见翁美人睁大了眼睛的扭曲面庞,大量的血从她的裙底流到地上,眨眼间就染红了脚下的三寸地。 杨心还未来得及从这个震惊的场面中找回自己,只见翁美人的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几下滚到杨心的脚边,那扭曲的样子更为清晰了,散乱的发丝半裹着脸庞,越发显得诡异,杨心愣愣地盯了几秒,再也支撑不住,斜倒在地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在南明王府自己的床上,床边杨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嗓子沙哑的厉害,发出的声音险些连自己都听不出,“小明”。 “心儿,你终于醒了,有没有怎么样?” 杨心摇摇头,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杨明看着杨心的神色,觉得并没有异样,但正是这样杨明心里更担心了,如果她抱着自己说,“小明,我好害怕”,或许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但她什么都不说,只压在心里反而会更糟,“心儿,你要是害怕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杨心还是不说话,又摇了摇头,末了才说,“小明,我好渴。” “你等着,我给你拿水”。杨明三两步跑去拿水,杨心感觉手上空了一下,才知道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她的目光随着杨明来来去去,看着他踉跄下了身子才站稳,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衣裳,看着他疲惫的姿态,黑青的眼底,感受着他满心的关怀,杨心的心也痛的厉害。 杨心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如此强烈地不允许自己懦弱,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刚好接过了杨明递过来的水。 “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我没事,我只是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杨明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好,你等着,我这就令人摆饭,”他蹬蹬地跑到殿门口叫了个人,低低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回来问,“心儿,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杨心点点头,坐起来先轰走了杨明,杨明得了空赶紧去洗漱,再回来的时候除了眼底的淤青,倒是一身清爽。两人吃了饭杨心就让杨明睡觉去,杨明见她好似真的一切恢复如常,也放了心,这一放心,又饱了饭,就觉得困得不行,也懒得回鸣新院,就着杨心的床,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杨明有事出了府,杨心本来要回宫去住的,但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一时半刻也不想再回宫。日子仿佛又回归了平静,她依旧百无聊赖,无事可做,可她的内心却再也无法平静,翁美人惨死的一幕像个毒瘤一样扎根在她的脑海里。杨明说皇上已经下旨将翁美人以妃礼下葬,还赐了封号惜,可她人都死了,一些虚礼、虚名有何意义,何况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杨明还说,事发当日,五王爷杨成带皇上秘密训练的骁骑兵及时赶来制止了那场杀戮,可杨心知道,所谓及时不过是皇上还活着,死伤的人数有四百之多,而整个长乐宫目测也就几千平米的样子,大概尸横遍野就是如此。 杨心今天整整一天都在后花园里,在凉亭里看了一天的荷花,有心去找找时空之门,可是没了杨明,好像连个主意都没有,还真是无处下手。她想起自己曾经很讨厌这片荷花,现在看着它们凸显的颓败之势,却生出几分惋惜之意,也许自己永远不会觉得不能理解的也就这片荷花了。 傍晚的时候杨明回了南明王府,见杨心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直接来了后花园。他隔得远远的就看见杨心依偎在亭子的扶手上,还是看着那一池的荷花,眼神带了些愁绪,跟以往的时候都不一样,他走过去叫了声,“心儿”。 杨心转过脸去,却是在笑,可杨明的心都纠在了一起,笑不达心应该就是杨心此刻的样子,原来一切都没过去,她还是被吓到了。 杨明边走边想到底该怎么安慰杨心,可思来想去除了一句“心儿,别怕”好像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他在杨心的眼前站住,却只能蹲身握住她的手。 杨心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又低下头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想说什么却张口无声,接着便一头扎在了杨明的怀里,杨明察觉到胸前的衣衫转眼就湿了一片,有些心痛但也松了口气,“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怕,我们杀的都是坏人,都是该死之人,不要怕。” 杨心在杨明的怀里直哭到天黑,中间侍女来叫吃饭杨明只是挥挥手让她走开。他的衣服从湿了开始到两人分开就没干过,临睡前都能感觉到那股湿透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首级示众 第二天,杨明想带杨心去街上散散心,但午时刺客主谋会被斩首,过后首级要挂到城门口示众,杨明怕杨心看见城门口吊着的脑袋,一直犹豫不决,直到杨丰来了,说杨征相邀他们去膳食坊有事商议,杨明想着膳食坊远离城门口,应该无事,才带着杨心一起出了门。 杨征和坊主木长风已侯在了雅间,杨心三人刚落了坐,国师大人皇甫诸生便不请自来了,杨明挑眉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哟,是什么风把国师大人也吹来了?” “坊主如此风雅之人,就连南明王这样张扬跋扈的都来结识,我怎能不来?” “你······”,杨明跟皇甫诸生比嘴上功夫,每每总是落得张口结舌,“别以为你为我起了院名我就可以不追究你害了我的离儿。” 离儿是杨明养的一只狗,品种稀有,价值千金,但有一次发狗疯咬伤了好几位宫女太监,还闯进好些妃子的寝宫,打碎了不少珍宝,这事儿闹得满朝皆知,最后国师大人献计给一个闷棍子打死了。 但杨心不知这些,她还以为离儿是杨明曾经喜欢的姑娘,想到这个可能表情就有些失落,皇甫诸生见了却故意含糊说话,“离儿咬伤宫人,打砸的器物不计其数,虽然南明王对它喜爱非常,但依我说打死它都是便宜的,还得挖骨焚尸才好。” 杨明气得都哆嗦了,“你、你太残忍了,它不过是个畜生。” 皇甫诸生见自己的小计被揭露,也不多做纠缠,“既是畜生南明王又何至于与此生气?畜生怎抵得过人命?” 杨明自知理亏,便闭口不再言语,转而看向杨心。 这边杨心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不觉就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自己竟吃一个畜生的醋,不免暗嘲自己无趣。杨明觑着她的表情变化,有心问问怎么回事,可仔细一想刚才自己与皇甫诸生的对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了皇甫诸生的当,那个狡诈的家伙一定是故意让心儿误会的,于是又在心里讲了国师大人一通的小话。 几人坐了不多会儿,木长风借口与七王爷到院中赏菊出了雅间,其余的人都不感兴趣皆留在此,不多会儿杨丰内急也走了,屋里剩下杨明跟杨心两人,还有一个碍事儿的国师大人。当然这是杨明的想法,而杨心却想借此机会探探国师大人的底,看他到底是否来自二十一世纪,碍事儿的反倒是杨明,好在不多会儿便有仆从来说坊外有人找南王明。但是杨明打心眼儿里不想杨心跟皇甫诸生单独相处,有心不去,但一想今早杨丰说是七哥相邀,这会儿应该是他们找自己商量事情,便再也耽误不得,起身又对杨心交代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叫人给你上些好吃的,你饿了就吃”,说完又附在杨心耳边小声道,“别跟国师大人多说话,等我回来。” 杨心眨眨眼,假意地点点头。杨明又看了两人一眼,纵有千万个不放心,也不得不走。 杨明走后,杨心还没来得及说话,皇甫诸生一句,“好久不见,yi”使她既惊又喜,惊的是他不仅认识自己,还知道自己的英文名字,喜的是他真的来自二十一世纪。内心的澎湃无法言说,杨心笑着哭了,可皇甫诸生不是杨明,她的万般感情皇甫诸生不懂,只能硬邦邦一句,“你哭什么?” 杨心哽咽着说道,“我只是激动,这也算他乡遇故知了吧?” 皇甫诸生暗自摇摇头,果然年纪还小动不动就哭,只是时间紧迫,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赖在这儿才得以跟杨心独处,正事要紧,容不得她在此哭哭啼啼,于是赶紧道,“你先不要哭了,我有重要的事问你。” 杨心抹抹泪,问道,“什么事?” “你愿不愿意回去?” 杨心脱口而出,“当然愿意。” “舍得抛下你的小男朋友?” 杨心知道他说的是杨明,心里也有犹豫,但皇甫众生用小男朋友形容杨明,让杨心觉得颇为尴尬,“什么小男朋友?你不要乱说。” 皇甫诸生闻言勾勾嘴角邪魅一笑,正要再说,仆人来报说坊外有人找心心郡主。杨心想自己在此并不认识几个人,谁会找,这边仆人催道,“郡主需得快些才是,说是城门口南明王与人打起来了。” 杨心一听拔脚往外冲,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国师大人还在这儿,便回头匆匆一句,“我明日去国师府找你再谈”,便匆匆下了楼。 此番情景落在国师大人眼里却令他暗自握了握拳,随后也起身离开了,却没追杨心,而是回了国师府守株待兔。 此时坊外停了辆马车说是奉命来接郡主,杨心想也不想便上了车。这马车是张莹玉花钱请人雇的,说来也巧,自从上次在膳食坊偶遇杨明,张莹玉总会时不时地来逛逛,世家小姐不像郡主也是皇室,总不好老往单身王爷的府邸跑,于是张莹玉便想尽办法制造偶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等到了,她正要上前去打招呼,不想后脚国师大人也来了。杨明有些怕国师大人,可并不畏惧,而张莹玉却是打心眼儿里恐惧,因为国师大人稍稍一个眼神仿佛就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让人无处遁形,她犹豫再三也没敢上前,而是叫人悄悄盯着楼上雅间里的动静。 不多时,杨征、木长风跟杨丰相继出了雅间,却是下了楼直接进了后院。好不容易等得杨明下了楼,张莹玉紧走两步已经近了身,不想杨明却愣是没看见迈脚走了过去,也直直进了后院。相比杨明对自己的忽视,张莹玉清楚地记得进坊时他看向杨心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关怀备至,如此鲜明的差距,叫张莹玉怎能不怀恨在心,恨着便有一条计浮上心头:记得上次宫中遇刺杨心可是吓得昏迷了两日,如此胆小说不得再吓她一吓便就此香消玉损了,于是她差随从雇了车马借口杨明与人打架便轻轻松松骗走了杨心。 这边杨心在马车上才想起不对劲儿,依着杨明对自己的心思纵是与人打架也断不会再差人接自己过去,自己又不会功夫去了怕只会拖后腿。越想越不对,正要问问车夫,不料已经到了城门口,杨心只好先下车,她站定后抬头一看,还真有人围作一团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于是急急向人群走去,近了才发现他们都仰头看向城墙。杨心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城墙上滴溜溜挂着几个人头一样的东西,不自觉又紧走几步想细看一番,众人见她衣着华丽、容貌倾城,想着非富即贵,便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杨心呆呆地一步步往前走、越近越清晰,一、二、三、四······,整整八个人头,她越走越近,终于在不远处定住了脚,此时再细看,便将一切瞧得清清楚楚,他们个个面目狰狞、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还睁大了眼睛,脑袋低垂着斜视地下,死不瞑目也许就是这个样子。更可怕的是那目光所留之处恰好是杨心的眼睛,杨心身子颤了颤,低头避开那些渗人的眼神,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滴在墙根的斑斑血迹,她无奈只得又抬起了头,眼睛扫过他们割断的颈骨,那断了的血管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渗着血,杨心看着这些,呼吸停滞了两秒,“啊”的大叫一声,接着一口血喷出来,便又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杨明入狱 杨明在后院商量完事情就立马往雅间找杨心,只是刚上了楼就吓到了廊间的仆从,“南明王怎还在此?” “爷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仆从此刻方知事情不妥,慌得冷汗出了一身,“刚才来了辆马车,接走了心心郡主。” “哪里来的马车?” “小的不知,只知说是您在城门口打架要接心心郡主过去。” 杨明一听是去了城门口,二话不说转身骑马飞奔而去,一路横冲直撞,却只能险险接住倒下的杨心。 杨心夜里便发起了烧,迷迷糊糊说着,“不要、不要、回家、回家······”。地上太医跪了一地,杨明急得大吼,“怎么回事,怎么还发起了梦魇?” “王爷,郡主是惊吓过度,又心有顾虑,才会梦魇不止。” “那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 “回王爷,暂时无法,只能等郡主自己醒来,届时方可灌药调理。” “你们这群废物。” “臣等该死。” 杨明见他们着实无可奈何,挥挥手屏退了众人,然后坐在杨心的床头轻轻叫着,“心儿,心儿,醒醒。” 杨心梦见一个刺客举刀砍向自己,刀过头落。奇怪的是自己既是剧中人,又是局外人,她经历了一切,又目睹了一切,她还看见自己的头挂在城门口,左右都是围观的群众。这时她又伤心又害怕,万幸的是她听到有吵闹声传来,像是杨明,他还在叫自己。杨心从人群中奔跑而出,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杨明比上次醒来见到他的时候更憔悴了,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没了一点血色。杨心满眼都是心疼,可更多的是愧疚,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杨明如此爱护,她又挣扎着起了身,可浑身无力倒在了杨明怀里。 杨明一手半托着她的身体,一手轻轻地撩开她散落在脸上汗水打湿的发丝,他看着杨心苍白却楚楚动人的脸,第一次萌生了想要亲亲她的冲动,告诉她别怕。 他的表情过于专注又过于炙热,杨心觉得仿佛能烫伤她的皮肤,在她愣神的功夫,杨明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杨心顿时觉得浑身像触电一样,她可以随意地跟人说着大胆裸露的话,却从未经历过如此亲密的时刻,那冰凉柔软的触感像蚂蚁决堤般瞬间摧毁了她的心智,让她放下所有的顾虑,轻轻地环住了杨明的腰,微张开嘴。 杨明感觉到她的回应,也大胆起来,他顺势将舌头伸进杨心的嘴里,卷着她的舌头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啃。杨心虽然觉得疼,但更多的是快乐,但这快乐并没有坚持一会儿,她就开始缺氧,渐渐地脸憋得通红,她使劲儿推了推杨明,杨明却闭着眼陶醉其中纹丝未动,她又加大了力气,不料竟把杨明一下子推翻在地。 杨明伤势复发,又彻夜担忧滴水未进,整个人都有些脱形,好在年轻,休息了一天就又活蹦乱跳起来。第二天一早杨明出了趟门,剩下的时间一直都缠着杨心,听她拉琴,听她念书,教她写字,晚上就在杨心房里的小榻上睡着,两人还像往常一样朝夕相对,甚至是“同食共寝”。只是杨明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杨心不再会开怀大笑,也不再动不动就哭,她变得安静了,很安静,杨明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又过了一天,南明王府被侍卫团团围住了,而杨明依然像往常一样给杨心碗里夹着菜,他看着杨心一点点吃完,才握住她的手叮嘱道,“心儿,我有些事要跟侍卫们走一趟,你不是想知道国师大人是不是你的老乡吗,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先去国师大人府上住,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杨心点点头,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句“好”。 不多时有侍卫进来对杨明说了句,“南明王请吧”,杨明又握了握杨心的手才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不放心又回头交代了句,“到了国师府不要出门,最近街上乱得很,我过几日就会去接你。”说完见杨心又是点点头,便安心跟侍卫走了。 杨明走后不多会儿国师府的马车就到了,只是杨心已经在去宫里的路上。昨天杨明出去没多久侍女给了杨心一封匿名信,信上说坊间传闻南明王西岭山剿匪却与土匪勾结,意图弑君篡位,并且御前侍卫刘凉玉一口咬定是受南明王指示将土匪伪装成侍卫带进宫行刺,前不久还在刘凉玉的住处搜出许多密谋的信件,都是杨明的笔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杨明在劫难逃。他将南明王府隔离在盛都之外,不让一丝的坏消息透漏进来,可他竟然将杨心托付给自己一向忌讳国师大人,连总是如影随形的小路子都四天未见踪影,这种种异常摆在这里,就算没有那封信,杨心再迟钝也会有所察觉,杨明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杨心就一无所知。 杨心此刻跪在清心殿的地上,她不想也不能再允许自己做杨明臂弯里的小鸟,杨明给了她太多的关爱和保护,可她能为杨明做的却屈指可数,但是今天,她必须要为杨明据理一争。她是现代人,指纹、dna这样的证据才具有说服力,不分所谓的证人、如此寒颤的证据怎么能令她信服?明眼人都会想到这多半是个计谋,她不明白皇上如此宠爱杨明为何不将事情调查清楚,于是开门见山地问皇上,“心儿不明白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皇上为何不彻查此事?” “哦,栽赃陷害?朕倒不知哪里能一眼瞧出是栽赃陷害。” “小明,不、南明王!南明王西岭山剿匪拉回了数十万的金银财宝,剿灭山贼六百余人,若他是同谋,随便一个借口都能叫山贼逃之夭夭,还用如此大费周折,既折了自己的人马,又自掏腰包充国库吗?再者,土匪头子是从狱中逃走的,当时守牢的狱卒是谁?他可曾说过是受了南明王指使?还有坊间散布谣言的人又是谁?他怎会知道南明王与土匪勾结的事儿?谁能保证他不是受人指使故意败坏南明王?还有那刘凉玉,仅凭几封笔迹相似的信就能说是受了南明王指使吗?这简直是笑话。” “放肆,这是你对朕该有的态度吗?” “心儿只是救人心切,并非对皇上不敬,皇上是明君,相信一定能明辨是非。” “哼,朕是否是明君可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了算。” “皇上说的是,但我说的不算,天下人说的总会算。” “你也不用拿这种话激朕,朕少年称帝,距今整整三十载,岂会怕你这小丫头的三言两语?” “是,心儿只是卖弄聪明,只是不知皇上究竟如何处理此事?” 皇上不急着回答,而是邪佞一笑,整个人都变得阴暗了,“如何处理关键还在于你。” “我?” “朕且问你,你从哪里来?” 杨心不明他问的是忠勇王的孩子,还是自己,只能含糊地说,“从一个无名小岛上来。” “无名小岛!?”皇上冷哼一声,“那岛上可有忠勇王?” 见皇上这样问,杨心就什么都明白了,在皇上的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她早就预备了这一天,也不再打哑谜,“我来的第一天就说过我不是忠勇王的孩子,只是你不信,如今皇上既然说了,想必早知道了真相,只是不知皇上是如何知道的,又想让我做些什么?” “你倒比朕想的有勇气多了,至于如何知道的告诉你也无妨,你撺掇明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偷《杂文记事》朕岂会不知”,皇上喝了口茶才又问道,“那《杂文记事》里说的可都是真的?” 杨心始终不明白皇上的意图,只能如实回答,“时空之门或许是真的,但我也不确定,其余的小玩意都是真的,是我的家乡才有的。” “那朕再问你,你在家乡时可听说过陈思琪?” 陈思琪杨心很熟悉,是妈妈的闺蜜,家里有不少她与妈妈的合照,但同名同姓的很多,杨心也不确定是不是皇上问的那一个,“陈思琪倒认识一个,只是不知是不是皇上要找的那一个。” 皇上听完着人拿来一幅画,画上赫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陈思琪,只是她穿着古装,挽着发髻,杨心想起妈妈说过这位陈阿姨在她结婚前几年就失踪了,看来也是穿越到了这里。她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来这里的日子,三个月又六天,自己失踪了这么久不知奶奶如何了。 皇上看她情绪波动得厉害,便知是认识了,却还是想确认一下,“可是认识?” 而杨心反观皇上的样子,就知他是真喜欢陈阿姨,既然他拿杨明威胁自己,那自己也可以借此事让他答应自己见见杨明,便撒谎说,“这画像只是神似,我不能确定,皇上要是想知道,心儿可以画给您看,比这个像多了,只是心儿得先见见南明王,他放着我的画笔。” “朕的清心殿里多的是笔,只要你照朕说的做,朕自会安排你见他。” “我不会毛笔画,我画画用的笔是南明王自己做的。” 皇上怎会不知杨心的心思,反正见见杨明也不会有何影响,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了,只是有些事还需交代清楚,“明儿心思单纯,今日之事还是莫叫他知道为好。” 皇上不说杨心也不会告诉杨明,被自己的父亲利用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开心,杨心怎么可能在杨明的伤口上撒盐,于是低低回了声,“是”,便跟德公公去了天牢。 第二十三章 杨心探狱 一路上德公公不停地跟杨心说着话,他说,“郡主不必忧心,皇上一定会彻查此事的”,他还说,“郡主应当注意身子才是,老奴瞧着郡主瘦了许多”,他又说,“郡主如此模样南明王见了可是会心疼的”。如此说完,杨心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德公公,您看我的脸色,很不好吗?” “是有些憔悴,不如郡主先回去换件衣裳,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对,您说得对,我得赶紧先回去换件衣服”,杨心边说边往回走,到了南明王府换了衣服,又重新洗了脸,梳了头,人果然精神了不少,她看了下镜中的自己,想起杨明在狱中估计连件衣裳都没得换,他还受着伤,于是又去了趟鸣新院,带上上次太医开的内服的药丸子,还有几件衣裳,还有上次用剩的眉笔和几张纸,再出现在德公公面前的杨心怀里还多了条被子。 只是杨明的处境并没有杨心想的那么糟,他待的那间牢房还算干净,丝毫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蛇鼠乱窜、稻草铺地,被子也有,只不过单薄了些。杨心隔着栅栏从空隙里看向杨明,他就坐在那个木床上,坐得端端正正,如此落魄的境地却是杨心第一次觉得杨明也是个堂堂男子汉的地方。杨心隔着栅栏看了许久,从他挺直的身姿,到他苍白的嘴唇,到他紧闭的双眼,再到他略显凌乱的长发。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惊动了沉思中的杨明,杨明睁眼看见她站在牢外,几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国师府等我吗?”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来给你送几件衣裳,还有被子,对了,”杨心一手挣开杨明,从腰带里摸出小药瓶,“还有你的药。” 杨明把药连同她的手一起重新握在手里,杨心的手指虽然很长,但手依然不大,连同药瓶子都能被杨明紧紧包住,杨明就这么握了许久,盯着杨心看了许久,他看见杨心的衣裳跟中午的不一样,就知道她一定是收拾过了才来见的自己,可是她一定不知道两个月前还合身的衣裳,现在已经松垮的不成样子了。 杨心回了趟南明王府本来就耽搁了一段时间,德公公怕时间久了皇上会怪罪,只好提醒道,“郡主要快些才是,已经出来许久了。” 杨心此刻反应过来,连忙把被子从缝隙中往牢里塞,杨明见她塞得吃力,只好说,“心儿,这里不冷的,一条被子就可以了”。 “不行,现在天凉了,你又病着,那个被子怎么能过夜。” 杨心这边犹自塞着,牢头过来开了门,杨心看着那个打开的门是又气又恨,能开门为嘛不早点儿开。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进去放了被子,踮起脚尖拿手给杨明顺了顺头发才说,“我去求了皇上让我来见你,你不用担心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杨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抱住了杨心,紧得杨心差点喘不过气,德公公见他们你侬我侬怎么都分不开,只得再次提醒,“郡主,时间不早了。” 杨明也知杨心待的久了,只好放开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又交待道,“回去就去国师府,听话,等我去接你。” 杨心又点了点头,终于跟着德公公往宫里走。 清心殿里,皇上此刻倒不怎么着急了,他确信杨心一定认识陈思琪,而且关系匪浅,否则不敢开口给她画像。他这么想着杨心就回来了,只见她手里拿了个圆圆的纸卷,细看还有个尖尖的小头漏出来,像是女子画眉的眉笔。皇上知道怎么回事儿,却也不揭穿,“心儿可是该给朕的陈贵妃画像了。” 杨心记得杨明说杨征的母妃好像是陈贵妃,莫非杨征就是陈阿姨的孩子?杨心想着便着手画起来,只是画的是短发的陈思琪,还穿着现代的长裙。皇上拿起画像看了一眼,果然比毛笔画要清楚相像的多,虽然画中的女子未留长发,衣着怪异,但确实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他看着如此清晰的人物特写,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抬起头再看向杨心时,杨心还能看得见他眼中的泪花。 这天,杨心一共画了四幅画,都是穿着现代装的陈思琪,短发的陈思琪,年轻的陈思琪。她回到南明王府的时候,门口还停着国师府的马车,车夫是个年迈的老人,在傍晚红黄色的霞光里,灰布衣裳有了一种怪异的颜色。她走近了些,车夫就掀起了车帘,马车里赫然坐着一个人,正是万人敬仰的国师大人。杨心其实不想现在去国师府,她更想待在南明王府等杨明回家,可皇甫诸生就在车里直直地盯着她,眼神不怒不喜,却依然叫杨心不敢拒绝。 杨心上了车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收拾东西,有些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开口,毕竟皇甫诸生已经等了大半天。而皇甫诸生好像明白她的顾虑,直接开口道,“不用收拾东西,国师府什么都有。”杨心想反正杨明应该很快就会来接自己,凑合着也能过,便也没有再回去,只是她不知道,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南明王府。 国师府里确实什么都有,有杨心喜欢的种满花的院子,有合身的衣服,还有一把小提琴,比杨明让人做的那把细致、精美、完善,可杨心看着它想的依然是杨明,想小提琴初到那天他听琴时专注痴迷的样子,想他们在清晨、在傍晚,在任何可能的时候,都会有那把小提琴拉出来的旋律。 杨心在国师府待到第三天的时候依然没有等到杨明来接自己,她焦灼忧虑只能到皇甫诸生的闲散居去打探消息。此刻皇甫诸生正斜躺在榻上午睡,日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脸上斑斑驳驳,可杨心依然觉得他说不出的俊美,不同于杨明耀眼的风华,这是另一种深沉的美,她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暗自对着美男犯花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皇甫诸生起身先揉了揉眉心,然后才看向杨心,“你再对我犯花痴,我也看不上你这种小丫头。” 杨心有些尴尬,只好行了一礼以作掩饰,不想皇甫诸生又调侃道,“你才来了几天,没想到适应的还挺好。” 这下杨心更尴尬了,只能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皇甫诸生已经站到了杨心的跟前,以至于声音就响在杨心的头顶,杨心被吓了一跳,险些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哦,我是来问问杨明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有来接我?” “接你?你很着急回去吗?” 杨心听着他的语气总觉得怪怪的,像是吃醋,是嫉妒,“急倒是不急,只是想知道杨明到底怎样了,他受了伤还没好利索,怕又复发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南明王已经回了南明王府,自会有人照料他。” “真的吗?那我回去看看他。” 杨心用回去这个字眼,可见她心里是把南明王府当家的,可如此皇甫诸生越不可能放她走,她走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于是皇甫诸生说,“他现在不可能来接你,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南明王现在只是被监禁在王府里,仍有大批的侍卫把守着。” 杨心喃喃一句,“怎么会这样?”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皇甫诸生还是变相地撒了谎,杨明被监禁在王府里,确实不能来接杨心,但杨心去看杨明还是可以的,只是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 第二十四章 救刘瑾玉 又过了五天,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原来勾结土匪的是太子,指使刘凉玉的也是太子,而查明这一切的是五王爷杨成,皇上已经下了旨,赐五王爷封号安平,授廷尉一职,自此皇上秘密训练的骁骑兵正式出世,由安平王统辖管理,而太子则被贬为庶民,流放塞北,终身不得进京,太子其余家眷男的直接斩首,女的充为军妓。 只是有两件事情颇为棘手,为此朝臣一直争论不休,一是忠勇王的坟墓在京城十里外的乱葬岗发现了,证人已经详细描述了当年忠勇王被害的场景,皇上追根溯源查到指使刺客下药杀害忠勇王的人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一国母后犯下如此罪行,朝堂震怒,但皇上念及皇后打理后宫多年从无差错,功过各半,便只是将其废除皇后之位,打入了冷宫,而皇后一族则废的废、贬的贬,从此没落。留下的问题就是杨心,忠勇王20年前就死了,杨心却才十八,朝臣上表说杨心假冒郡主,该赐死,但皇上一句巧合,便平息了所有争论,不仅如此,皇上还强调国师皇甫诸生已收杨心为徒,且她在太子叛乱一事献计有功,****其保留了封号,于是杨心便成了史上第一个没有皇家血脉的郡主。 第二件事就是太子妃的处置问题,太子妃贺兰梦是十二年前东盛与西灵联姻时嫁与太子的,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无所出,但作为两国的纽带,一直保留太子妃之位。如今太子尚且被废,太子妃按理也该充为军妓,可若如此势必要得罪西灵,若不如此一是罔顾国法,二是别无他法。 宣圣殿的争论一直持续到第四天的时候,派去西灵的使者带回消息,称西灵已经整军备粮正式向东盛宣战。 杨明两个月前曾去西岭山剿匪,对东西边境有一定的了解,于是皇上任杨明为上将军,太尉幼子武翀为都督,率军三十万,迎战西灵。同时,命五子杨成率军十万,七子杨征率军十万,分别驻守东南、东北边境,以防南罄、北洐趁乱围攻。 杨心得到消息时已经又过了四天,各地的驻军副帅已经集结在了京城,而主帅则直接带兵赶往东西边境,等待杨明前去领兵。这天,杨心直出了城门才追上杨明,可只来得及看看他的背影,正黯然神伤地往回走着,背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再回头入眼的却是折回的杨明。 杨明前几天去过国师府,却被挡在门外不得而入,昨天买通了侍女给杨心送信,约她在膳食坊一见,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来,本已经心灰意冷,却怎么也不甘心,骑马间匆匆回视,不想真的看到杨心在此,于是疾跑回来,纵身一跃下了马。 自从那天的一吻后,杨明已经将牵手改成了拥抱,离别在即,最好的当然还是拥抱,他将杨心紧紧拥在怀里,急急说着,“我那天去了国师府,可皇甫诸生那个小人竟然请了御林军把守国师府,不让我去见你,我昨天送的信估计也被他扣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进国师府。” “不是的,太子废黜之事繁杂,皇甫诸生已经好几天没回国师府了,最近京里乱,他交代了话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国师府,没想到把你也挡在外面了。” “那你呢,你可想过出来见我?” “我想出来的,可是也被御林军阻了。” “皇甫诸生那厮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你我相见。” “算了,你走之后,我就搬出国师府了。打仗我不懂,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只是你要小心。” “嗯,我都懂,都懂。我留了王兴在这儿,他是我的亲信,有事自会去找你,我若给你写信,他也会给你。” “好,好,我都记得。” 杨明松开杨心,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又骑上马扬长而去。 而杨心则又进了宫,刘瑾玉被充军妓,过两日也会启程赶往西灵,太子落网,但妇孺无罪,更何况她还是杨丰的爱人。杨心到了宫里,却正赶上汤贵妃在此,请皇上即刻斩杀了刘瑾玉,“皇上,这刘瑾玉是前太子的余党,本就该充为军妓,不想她在狱中还不老实,竟然写信蛊惑丰儿,皇上该将她即刻斩首才是。” “写信?!那信呢,呈上来给朕看看”,皇上说着拿手揉了揉鬓角。 “信、信已经被臣妾给烧了。” 皇上听完啪地一声拍得桌子晃了三晃,“朕看这信根本就不存在,你若再如此胡搅蛮缠,就不要再进这清心殿!” “皇上,臣妾······” “下去、下去”,皇上摆摆手轰走了汤贵妃继而转脸问杨心,“你也是要即刻斩杀刘瑾玉的?” 杨心行了一礼回道,“不是,心儿希望皇上能饶刘三小姐一命。” “哦,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可以饶她一命。” “就凭陈阿姨,我不止会画她的画像,我还知道她的生平,知道她是哪里人,以前是做什么的,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些琐事朕早已知晓。” “皇上只说愿不愿意交换。” “若不换你又当如何?” “不换,皇上也是要留她一命,心儿也不亏,亏的只是皇上。” “你怎知朕会留她一命。” “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刘凉玉企图弑君可以不保,但她一个妇人,又是御史大夫的独女,本就无甚大错,放她一马又有何难,我都能活着,何况是她,左右不过皇上的一句话。这些我尚且明白,太后怎会不明白?” “几日不见,你倒是聪明多了。” “皇上怎不知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 “是该对你刮目相看”,皇上说完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才又道,“既如此,你就与朕说些陈贵妃的往事吧。” “皇上何必急这一时半刻,心儿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故事,现在天色已晚,待明日心儿再细细与皇上道来。”皇上见天色确实不早便放了杨心先回了国师府。 杨心早就知道太后已糊涂的人事不清,故作不知只是增加自己的筹码,没想到皇上顺竿儿往上爬竟丝毫不言明,看来是真的稀罕陈贵妃,只是自己三番四次拿陈贵妃要挟皇上,不知将来会是何下场? 她一路想着到了宫门口,没想到遇见了久未见面的杨丰。杨丰好像也瘦了些,衣服有些松垮,看起来有点儿不修边幅,人也没什么精神,说起话来都有些绵软,“姐姐是去见了父皇?” “嗯。” “可有说什么?” “有。” “什么?” “皇上会给刘三小姐一条活路的。” “如此就好。” 杨丰说完一滴泪落在地上,却像落在杨心的心里,这里相爱不能相守,相恨就是杀戮,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于是扭过身也未同杨丰告别,匆匆上了回国师府的马车。 第二十五章 见刘瑾玉 皇甫诸生三年前做了国师,研究穿越之事也整整三年,他的书房比杨明的还要大,里面各种书都有,别国的也有,杨心看了很多,发现《杂文记事》不过是小儿科,皇甫诸生的书才是最详细的,里面写了穿越所需满足的各种条件,生辰是必备的,需要满足的还有年龄、有身高、有性别、有地域,什么地点需要什么样的身高,什么时间需要什么样的年龄,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不过杨心从这本书上还发现了有关杨明的一些事,杨明的母妃王美人竟然跟陈贵妃是一天的生辰,死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辰,而陈贵妃也是生辰那天葬身火海的,这未免太巧了。 杨心带着这个疑虑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是怎么了,要吃饭就好好吃饭,你是要把这顿饭吃到明天吗?” “哦,不好意思。” 杨心放下心思吃了口饭,还是忍不住问皇甫诸生,“你知道王美人吗?” “王美人?哪个王美人?” “就是杨明的母妃。” 皇甫诸生也放下了筷子,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是在打听未来婆婆?!” “你怎么这么爱胡说八道?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随便编排别人,我也是会生气的。” “年纪大?我年纪大?我二十八岁事业有成搁现代可是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我年纪大!?” “拜托,国师大人搞清楚好不好,这可是古代,你这个年纪可是剩男一枚。” 皇甫诸生这次彻底被激怒了,他站起身弯腰一步步逼近杨心,“我是剩男?!” 杨心看着眼前怒意横生的俊脸,吓得只能口是心非,“不,你不是剩男,你是青年才俊,你年华大好,你清俊无双,你只是眼光高”,杨心越说身子越靠后,险些栽倒在地,皇甫诸生在紧要关头把她一把拉了回来,然后落座说道,“王美人的事我知道的你已经全看了,没什么还能告诉你的。” 杨心嘟囔一句,“直接说不就好了”,把拉了口饭进嘴里,而皇甫诸生则瞪她一眼又说,“我只比你大十岁不到”,便不再说话了。 杨心在心里暗哼,“就差两天”,却没胆说出来。 第二天杨心如约去了宫里,照着小时候的记忆说了三条,一是陈思琪是个模特,二是陈思琪爱吃柚子,三是陈思琪喜欢游泳,本来三句话的事儿杨心愣是脑补到了三个时辰,连午饭都是在宫里用的。期间杨心一直怕自己说的与皇上知道的有出入,提心吊胆了很久,可直到话落皇上都没有一句质疑,按说陈阿姨都给皇上生了孩子,就算是妃子多皇上记不得喜好,可看他对陈贵妃的思念程度不该是这样,杨心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而这个皇上也越来越让她觉得高深莫测。 杨心由于没有经济来源,只能继续寄居在国师府,杨明走后的第四天,侍女传话,说是刘三小姐邀她到南北街的四通铺一见。这南北街远离城中心,蛇龙混杂,倒像是现代的批发市场,杨心带了熟路的侍女过来,可仍然是绕七绕八地才到了地儿。刘瑾玉今天带了面纱出来,遮得严严实实,杨心险些认不出,“可是刘三小姐?” 刘瑾玉摘了面纱说道,“郡主来得太慢了。” “刘小姐约的这个地方偏了些。” “偏?我这罪妇难道还能大摇大摆地在闹市闲逛吗?” 杨心这才意识到这是古代,对女子严苛得很,也不再多说这些,只是问,“刘三小姐以后有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刚过二八的少女就要苟且偷生,这何其残忍,又一个政治的牺牲品,杨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身处高位者大多都羡慕平民百姓的生活,对这个刘三小姐又多了几分同情,“刘三小姐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我?” “找你?找你再被害一次吗?” 杨心是有些愧疚,也不会一味地揽责任,更何况刘瑾玉说话句句带刺,杨心也恼了,“害?我怎么害了你?就算是我不为你俩牵线,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你嫁给太子是你父亲做的决定,连你自己都说是乐意嫁给太子的,怎么能全怪我?无论我做过什么,你都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你有什么理由怪我?” 刘瑾玉满心怨气无处撒,只能捡杨心这个软柿子捏,没想到却碰了硬钉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原来你也是清楚的,可怜我落到如此地步,却只能忍气吞声”,说着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杨心瞬间就心软了,“人活着总有些无可奈何,别人不见得就都比你好过。” 刘瑾玉拿手绢擦了泪才道,“我命该如此我认了,可是杨丰,我怎么也放不下。” “你约我来是想谈杨丰吗?” “是的,我就要回祖籍临南城了,从今往后再不会踏进京城一步,我想你帮我照顾他,别人我不放心。”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也是孤身一人,我遭此大难唯有你求了皇上放我一条生路,你的恩情我记得,你是个好姑娘,你照顾杨丰最好不过了。” 杨心真不知这孤身一人从何而来,自己怎么说还有皇甫诸生那个老乡,怎么能算孤身一人?不过还是说道,“我会的,我会常常去看他。只是若他寻你而去,我也是拦不住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为杨丰选妃,我想你嫁给他,这样他就不会再去找我了,我残破之身怎还配得上他?” 刘瑾玉的眼里只有自己跟杨丰,其他人好像都是配戏的,杨心真不知该说他们是爱的单纯还是不讲理,不过也不会粉碎了自己去填他们之间的裂缝,“我不答应”,她说着情绪高涨了许多,“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其实不欠你什么,就算欠了我也尽力还了,我不会再拿自己的一辈子对你做这样可笑的承诺。” “可笑?!”刘瑾玉的语气无奈又讽刺,“就算你不嫁杨丰,只怕你也嫁不了南明王,张姐姐等了那么多年,岂会让你得手?” “我怎样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了,刘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杨心说完连行礼都没有,站起身就跑出了门,张莹玉果然是在等杨丰,十年还多的相处,杨心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故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肯定多的数都数不完,她突然间嫉妒得发狂,胸闷的再也待不了这间屋子。 第二十六章 初见文兰 木长风还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边关的战事好像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只见他微微地笑着正要送一位妇人出门,见杨心两人走来,便先停下打了个招呼,“郡主跟张小姐今日可是相约来的?” 这句话问的很是耐人寻味,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也无需绕弯子,杨心抢先答道,“不是,只是在门口遇见的,听说坊主遇见了南明王,不知他可好?” “郡主不必担忧,王爷还在途中,无甚危难,只是边关告急,需得快马加鞭,累了些而已。” 杨心得了消息点点头,正要告辞,木长风又道,“这位是七王妃。” 杨心是第一次见七王妃,听皇甫诸生说她是商户之女,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当年偶遇外出游学的七王爷,两人一见钟情,皇上对七王爷不甚看重,待其成年后便随意指了婚事。 杨心看她的样子虽有一股子精明在里头,却丝毫不显得小家子气,应该是个厉害的女人,只不过这不干自己几分钱的事,遂行了一礼算是打招呼,而七王妃回了一礼也没说话,只是又瞟了一眼张莹玉,抬脚回了七王府。 这七王妃名叫文兰,20岁年纪,不仅精明能干,而且攻于心计,盛京城里每一个重要的人物她都细细地揣摩过,这其中就有杨心,只不过在她看来杨心只是个娇生惯养又有些运道的弱女子,所以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是凡人,文兰这辈子最大的错的就是小看了杨心。 文兰走后张莹玉又强留了杨心,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讲,杨心想着可能还是跟杨明有关就留了下来,只是这个消息让杨心的心又痛了很久。 小路子死了,杨明派人把他安葬在城外的柏树林,那里风景秀美,四季如春。张莹玉从自己的丞相爹爹那里得到消息就想赶紧告诉杨心,只是杨心整日不出国师府,便只能坐等时机。 这会儿围坐的多了木长风,张莹玉的话说起来要通情达理很多,“有件事一直想跟妹妹商议,只是前几日总也见不着妹妹,还好今日你我在此偶遇,也不遑我等了数日。” “张小姐有话直说就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妹妹去柏树林给小路子烧把纸钱。” “烧纸钱?” “嗯,虽说主子给奴才烧纸钱不太合规矩,但我与南明王自幼相识,而小路子打小就跟着王爷,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他不幸遇难,我心里总也不好受的······” 张莹玉这里犹自说着,杨心却再也听不下去了,杨明有些自己的事情忙,总是悄悄地不让她知道,一个王爷有些大事不算稀奇,杨心尊重他人**从不多问,而小路子常被派出去办事,杨心总以为这次不过是事情多久了些,没想到是死了,就这么死了。可杨明怎么能忍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自己谈笑?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想到这个可能,可是四百多人啊,死的怎么可能只有坏人,或许自己是想过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杨心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到了国师府门口一头扎在了皇甫诸生的怀里。她低着头皇甫诸生看不见她满脸的泪水,便又调笑起来,“你这是太想念师傅,赶着投怀送抱来了吗?” 杨心抬起头,泪也不擦便问道,“你算出来了吗?时空之门下次会开在哪里?” 皇甫诸生此刻方知事情不妙,“你怎么了?至于哭成这样吗?” 杨心吸了吸鼻子撒谎道,“没怎样,就是今天发现这里太不好了,想赶紧回家。” “我以为你上次就已经知道了。” “上次知道了些,只是这次彻底看清了。” 杨心抹了抹泪先进了府,而皇甫诸生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有人帮自己。他紧走几步追上杨心说道,“时空之门的位置很快就算出来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能按时回家。” “好。”杨心只说了这一个字,却是打算撇下一切,只是做的决定再坚决,都挡不住杨明一封信的冲击。 杨心后来也去了柏树林看小路子,却没有烧纸,而是带了束菊花过去,这个时候的菊花已经败得差不多了,杨心在国师府的花园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束合心意的,却也不怎么好看,她把菊花放下没有多做停留就走了,自这之后直至离开仅来过一次,不是不记得,而是伤心的事太多。 杨明的信是在他出征两个月后才到的。这天傍晚,杨心依旧在火炉旁看皇甫诸生编的《四国地貌》。说起来杨心也是学文的,《地理》也不差,只是怎么也比不过皇甫诸生这个硕士高材生,她拿到书的时候不止一次在心里向皇甫诸生表达敬佩之意,不过最先看的还是西岭山的地形图,那一条条的等高线吓得杨心都不敢再看下去,每每总是匆匆地合了书,闭眼休息片刻再接着看。今天杨心刚闭上眼,一只鸽子就隔着窗户“咕咕咕”地叫起来。杨心开了窗户,鸽子便自觉飞进屋里卧在毛笔架上,它浑身雪白,脚踝上系着竹筒,杨心见里面有封信便取下来细细地读着。 信是杨明写的,他说自己一切安好,战事进展顺利,西灵大军已退至西岭山向西百里之外,相信过不了多久东盛大军便可班师回朝······除此之外杨明还说了很多思念杨心的话,只不过古人大多言辞含蓄,杨明说了许久不过是说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的吻。 杨心将信反复看完几遍,仍将信纸叠好,和自己两月前出南明王府时穿的衣服放在一起。 第二日,杨明的亲信王兴来找杨心,也给了她一封信,信的前半部分跟昨晚杨心看的一样,只是后半部分改成了西灵的风土人情,杨心粗略读了一遍仍将信收着,锁在了书案的抽屉里。除了信王兴还送来一个桃子,用精细的小匣子装着,样子有些干瘪,但根部却还湿润,应该是刚摘不久,杨心剃了桃身上的肉,又晒得干干的,还装在那个匣子里,跟那日鸽子送来的信放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皇甫发怒 又过了一个月,杨丰来告别,说是要外出游历,可能一两年才会回来,杨心算算自己离开的日子,也就剩下一年零五个月,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毕竟相识一场,于是她送了杨丰一个自己雕刻的乐器,上面有几个小孔,是杨心自己凿开打磨的,样子有点儿像埙,但音节更单调一些,杨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窝音角。其实完成这些费了不少功夫,皇甫诸生也帮了不少忙,杨心不好意思拿皇甫诸生的人情送杨明,但送给杨丰还是可以的,于是这个窝音角就伴随杨丰走过了很多个岁月。 杨丰出了城围着东盛绕了个大圈,才避开耳目往临南城而去,只是注定要空寻一场,刘瑾玉的马车刚出城不到二十里,埋伏的弓箭手射出一支支带火的弓箭,连人带车不出半日的功夫就化成了灰烬。 除却王兴送来的两封信,到了年关的时候杨心还收到三封杨明的信,都是报喜的、有甜言蜜语的,信上还是说他一切安好,说西灵军连连败退,东盛的军队已经驻扎在西灵边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杨心不懂打仗,可依然觉得事有蹊跷,若真是如此顺利恐怕不出几日东盛就会得胜,而皇上一定会趁着过年大摆筵席,可至今都没有宫里的消息过来,于是杨心在第二日就去了街上的传音馆打探消息。 其实街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南明王追敌至西灵边城外十里的地方遭遇埋伏,损失惨重。杨心还没进传音馆就听到了许多坏消息,等到进传音馆的时候简直就成了噩耗,有人说南明王被西灵军砍掉了一条手臂,还有人说南明王被西灵军毒瞎了双眼,杨心听了这些感觉像掉进了无底深渊,害怕得厉害,于是随手抓了个蓝衣裳的青年问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南明王断了一支手臂,还瞎了眼睛?” “哎,你是谁?快些放开,抓疼我了。” 杨心愣愣地松了手,又调整了情绪才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他们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吗?” “前线一路传过来的,真不真的谁知道?” 杨心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一定不是真的”,才魂不守舍地出了传音馆。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好像边关的战事丝毫没有影响盛京的繁华,可细听就会发现老百姓的三言两语间都离不开战事。战争影响了每一个人,可杨心却躲在国师府坐等杨明来骗自己,杨心又一次恨透了自己,说是不做杨明臂弯里的小鸟,却跑去别处做笼鸟。 杨心在街上信步走了片刻,转身又去了宫里,杨明肯定给皇上传过战报,从皇上那儿也一定能得到准确的消息。只是今天很不巧,皇上身体微恙,不见客。杨心阻在清心殿门口便向德公公打探消息,“德公公可知道西灵战况?” “郡主可是想知道南明王的消息?” “是的,坊间都说南明王折了胳膊,瞎了眼,我却不信。德公公也不信的,对不对?” “坊间所传有误,南明王确实受了伤,却没那么严重。虽说我朝此次战败,但西灵军也损失惨重。现在我东盛大军正往西岭山一带撤退,待休整些时日还会再战。郡主莫要忧心,南明王带军有方,若不是被内奸所害,也不会如此。” “内奸?是谁?” 德公公拉着杨心走到边角才说,“内奸是谁郡主不必知道,就是老奴说了郡主也不见得认识。只是有一要事,郡主或许能帮些忙。” “究竟是何事?可是与南明王有关?” “却是如此”,德公公又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说道,“王爷固然勇猛,以一挡百,可若没有一位得力的军师相助,迟早也是兵败。” “我朝难道没有通晓兵法之人?” “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您倒是快说啊。” “只是那人不愿为战事效力。” “那人是谁?” “就是郡主的师傅,国师大人。” “是皇甫诸生!他为何不愿为战事效力?” “这个还需郡主亲自去问。” “好,我这就回去问问他。” 杨心说完行了一礼就急匆匆往国师府赶,而德公公则进了殿内复命。此刻皇上仍在批着奏折,丝毫不见病态,听见德公公进来,头也没抬地问道,“可是都跟她说了?” “老奴都说了,只是······” 皇上见德公公话有停顿才抬头问,“只是什么?” “只是心心郡主不见得就会说服国师大人。” “她肯定不会,要的只是她去说而已。” 德公公此刻才恍然大悟,却不免在心里一叹,同是亲子,差别怎会如此之大?若皇甫诸生不去西岭山,杨明很有可能会举步维艰,就算皇上不为杨明着想,也该为东盛的子民着想,难道皇上还有其他计划?德公公这样想着便不觉浑身一颤,跟了皇上几十年都没猜透他的心思,这太可怕了。 杨心回到国师府的时候,皇甫诸生正在后花园的池塘里研究滨城送来的海鱼,这海鱼每个月都会送来,杨心就见过两次,可是这次的海鱼像是小了许多,品种也少了许多,杨心不免有些好奇,“这次鱼怎么又小又少?” “洋流的影响。” “洋流对鱼类也有影响?” 皇甫诸生此时才拿正眼看杨心,“你的地理怎么学的?北海道渔场怎么来的不知道吗?” “知道啊,寒暖流交汇。” “为什么寒暖流交汇会丰富鱼类资源?” “这个······”,杨心觉得就在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来,只能耍赖,“我原来是知道的,只是这么久没用过这类知识都忘了。再说,我是艺术生,考的也是音乐学院,这些知识将来也不会用,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影响啊。” 皇甫诸生听完这些好像生气了,话说的特别恶毒,“你除了会拉点儿小提琴还会什么?你知道你来这里要是没有遇见杨明,没有遇见我会是什么样吗?你这样的就只能去妓院卖身、卖唱。” 杨心也生气了,大吼起来,“你以为你有点儿本事就了不起了吗?不就是个国师大人吗?国师大人就可以随便侮辱人了吗?” 第二十八章 报名春试 杨心本以为这样的话会激怒皇甫诸生,没想到皇甫诸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自嘲地一笑,“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算什么?海底暖流蕴含着巨大的热量,我硕士三年跟导师研究这些能源的开发问题,眼看就要成功,却一不小心来了这个鬼地方,每天看着这几条鱼,我所用连我所学的千分之一都不到,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杨心这会儿反倒不生气了,她走到皇甫诸生身边轻轻说道,“哎,别这样,两年后不是就能回家了,很快的。再说,这个国师虽然所用很少,但哪一次不是为国为民办好事?人的价值不是说所用为所学那么简单的,而是所用有所值。你纵然有满腔抱负,但也得是为国为民才有意义。你看我,我虽然没你本事大,就是个拉琴的,但是我的音乐能让人快乐啊,人快乐了才会活得舒坦······” 杨心虽然说着连自己都懵懂的大道理,却入戏很深,不知不觉竟然靠着柱子自言自语起来,而皇甫诸生早就恢复了常态,这会儿正抱胸看着杨心,杨心模样很傻,却像头顶光环,在皇甫诸生的眼里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发光体,微微散发着热度。 等杨心回过神来,看见皇甫诸生痴迷的眼神也发起愣来,而皇甫诸生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已经出了门,却留了句话,“徒儿快做饭去。” 杨心来了三个月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府里有个厨娘,可不常做饭,多数是皇甫诸生在做,他的口味比较独特,厨娘总是做不出他想要的味道,就拿煎牛排来说,这个别看简单,可厨娘学了很久都没学会,杨心倒是学会了,却不常做,艺术家的手总有些别的用处。但是这几天杨心做了很多,不止煎牛排,还炸了鸡排。除了这些,杨心还做了许多事来讨好皇甫诸生,比如说给他端茶倒水,比如说刻苦读书,可杨心依然没有勇气要求皇甫诸生去帮杨明,也没有理由,她满腹心事写在脸上,皇甫诸生想忽视也不可能,“你要是有事快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杨心听他这样说,只想着要抓住机会,倒忘了所有的顾虑,“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战事效力?是怕自己做不了吗?” 皇甫诸生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有些心痛却也没隐瞒,“我也是现代人,打仗这回事你不懂我也不会懂。” 杨心正要问为什么德公公推荐他去做军师,就听皇甫诸生又说,“不过,我刚来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位叫钱江生的高人,他教了我许多,这其中就有兵法战术。后来我来了东盛才知道钱江生是四国周知的世外高人,天文地理、兵法战事,无所不会。” “跟诸葛亮似的?” “你别被《三国演义》骗了,真实的诸葛亮没那么无所不能,这钱江生是有真本事的。” “那别人是怎么知道你也会兵法战术的?” 皇甫诸生显得有些不自在,说话也很含糊,“不小心说漏了嘴。” 杨心眼珠子转了转直接说出了实情,“你是故意的。” “你······” “看来你的本事也不都是在现代学的,而且你也是会耍小聪明的。” “是又如何?我也是靠真本事吃饭的。” “是就是呗”,杨心嘟囔了一句才想起重要的事还没说,于是又接着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为战事效力?” 皇甫诸生本来坐着,现在却站了起来,表情也有些严肃,“打不打仗是皇上说了算,可死的却是将士,是老百姓,他们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相反会有很多无可奈何,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这都不是他们能选的,我有什么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可战事已经开始了,总有一方得败,总有一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杨心越说越小声,她内心的要求本来就没有理由,现在又变得无知过分,一种羞耻感浮上心头的瞬间,她倒多了一份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我只是想让你去帮帮杨明,我没有想这么多,你去不去都没有关系”,杨心说完再也没脸呆下去,跑的飞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的时候,杨心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皇甫诸生的话,一方面是因为担心杨明。不过德公公说双方军队都有待调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打起来,杨心这样想着就睡了会儿。 第二天天刚亮杨心就又去了传音馆,虽然传音馆的消息不可靠,但只会恶化,不会不及,自己那么糟的都听过,还怕什么。只是还没到传音馆杨心就被一个告示绊住了脚。告示上写的是来年女官选举的事儿,杨心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寄人篱下、无辜暧昧,于是果断地去京兆尹那里报了名。 只是当京兆尹董权拿着带有她名字的报名簿去面圣的时候,内心始终惶惶不安,自己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她的名字就写上去了?这皇室可没有参加科考的,若是她做了官,难不成众人还称她一声“杨大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啊。可又一想,这心心郡主又不是真的皇室,只是特封的郡主,也没有明文规定一定不能参加科考。京兆尹想通了这些便挺直了腰跟皇上汇报,“皇上,老臣有一事禀报。” 皇上看着报名簿上大小不一、各有特色的字体,头也没抬地说,“董爱卿有话就说吧。” 董权清了清嗓子才说,“是这样的,心心郡主昨日来报名参加科考,为官之心甚笃,老臣想着郡主并无皇室血脉,便自作主张同意了,希望皇上责罚。” 皇上正好看到杨心的名字,只见她的字写的方方正正颇为认真,想着她的字跟性格倒是不像,但对此事却是乐见其成,连跟京兆尹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不少,“董爱卿做的对,这杨心虽然也姓杨,但并非皇室,科考不过是选举的过程,人才才是最重要的。倘若心心郡主真有些本事,自有她的官做。” “皇上所言甚是,如此老臣就先行告退,好准备来年春试。” 皇上点点头,“去吧”,便送走了京兆尹,却又盯着杨心的字看了许久,怎么看这字写的都跟明儿有些像,不愧是朝夕相处了几个月。 第二十九章 去送皇甫 杨心自是不知还有这么一番波折,只是回去跟皇甫诸生说起此事的时候,心里也是愧疚难当,自己在国师府这些天好吃好喝有人教,怎么能说是寄人篱下,可这刚冒头的一点良心被皇甫诸生的一句话打得灰飞烟灭。 “你这么欲说还休的,可是要跟师傅说情话?” “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喜欢做‘占口头上便宜’这种没营养的事儿。” 皇甫诸生听完这句话脸都绿了,杨心以前不会这么反击的,可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正儿八经道,“开个玩笑而已,你有话就说,别总是这么纠纠结结的不干脆。” 杨心正了正脸色才说,“我已经报名参加明年的女官选举了,相信不久我们就可以同朝为官了。” 皇甫诸生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问,“你为什么要做官?” “啊?!”杨心可不会告诉他是为了赶紧离开国师府,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官?” “我做官一是我所学限制,二是养家糊口,你肯定不是第一个原因,难道是第二个?” 杨心扬扬头说,“我就是第二个,虽说我住在这里你不说什么,但我白吃你的、白住你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也会不好意思。” “那你住在南明王府可有觉得不好意思!?” “那怎么一样?!”杨心巴拉了口饭进嘴里,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地说着,可皇甫诸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拳头握了又松还是什么也没再说就离开了餐桌。 而对于杨心,有些事情虽然没放在台面上说,却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从这天后,杨心依旧住在国师府,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练琴的时候练琴,却再也没见过皇甫诸生一面。 这样不声不响地直到过年杨心才见到皇甫诸生,冬日的天气日晒很短,可他却黑了些,整个面部线条都刚毅了许多,杨心险些认不出,“你怎么成了这样?” “就是黑了点儿,有什么稀奇的?” “就是晒黑了才稀奇。” “我这是风吹的,不是晒的。” “哦”,大半月不见杨心好像与皇甫诸生生疏了不少,说句话连个原因都不好意思问。可她不问皇甫诸生却是自己说了起来,“我去了山上勘测,相信很快就会算出时空之门的准确位置。” “你是怎么测的?”杨心一激动,那点生疏立马就不见了,皇甫诸生却像生疏根本不存在一样继续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复杂的很,你只需要知道结果。” 杨心撇撇嘴又看了一眼皇甫诸生沧桑的样子也没再纠结这个,她可不想被风吹成黒木碳。 年夜饭的时候皇甫诸生要来帮忙,可杨心总觉得在厨房里忙碌的一对男女像是夫妻,便轰走了他,让他去休息。皇甫诸生一走,杨心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想杨明,她想起自己曾经撺掇杨明去蒸年糕,结果杨明蒸了个紫得发黑、硬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出来,还差点烧了整个厨房,杨明好像比皇甫诸生笨很多,可总是有那么一种不知名的情感深深地触动着杨心,使杨心单调的日子变得充实,不安的情绪变得稳定。 除夕的鞭炮声响天动地,跳动的火焰虽然深深浅浅,但依然能照亮小半个天空,只是不知西岭山的篝火有没有给身在远方的人一点光明。 皇甫诸生一直在国师府待到二月初的时候才离开,这期间总是跟杨心待在一起,教杨心春试要考的知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倒真像个师傅,而杨心也是最听话、知礼的弟子,一言一行把握得分毫不差。 皇甫诸生这次要向北走,估计会到北衍境内,可能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而春试是在下月初,杨心想如果春试顺利,可能在他回来之前就会搬出国师府。虽说皇甫诸生总是爱讲暧昧不明的话,但对杨心也是实打实的好。杨心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眼看自己就要做出背离师门自立门户的违背良心之事,心里也愧疚得很,于是这天皇甫诸生刚要走,杨心却叫住了他,“哎,你衣裳带的多吗?听说北衍挺冷的。” 皇甫诸生只当杨心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想着硬石头终于捂暖了些,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可嘴还是有点儿欠的,“我不比你清楚”,说完看见杨心撇了撇嘴,却又话音一转,“放心,都带够了,我这次会多待几天,你看好门,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哎,我又不是看门狗。” 皇甫诸生撇撇嘴冷哧一声又说,“我走了”,便叫了车夫驾马缓缓而去。 而杨心听着马车里仪器相蹭的乒乓声更觉得自己是个自私无情的小人,她转身又进了府,不多时又追着皇甫诸生去了。 好在杨心的车夫快些,在城门口追上了他,而此刻来追皇甫诸生的可不止杨心一个,还有当今圣上。皇甫诸生不仅不管战事,现在连朝堂上的政事也不管了,这时间久了只怕要民心惶恐,上次他不辞而别皇上没办法只能忍了,这次派了暗探过去又差点让他溜了,皇上心里不仅有怨还有怒,不过在看到杨心也在的时候心里就平衡多了。 此刻他就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眼看杨心要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却被皇甫诸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皇甫诸生遥遥地行了一礼,杨心见皇上也在,便掖紧了袖子,不再往外拿。而皇甫诸生见杨心明明刚才还有东西送自己,这会儿却又收了起来很不理解,“你不是要给我东西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下次再给好了。” 她这么一说皇甫诸生就彻底误会了,以为杨心要送给他什么女孩子家的信物,有皇上在不好意思,反正也不急这一时,于是皇甫诸生也没纠缠,“那好,就下次再给,我先走了。” 皇上这次见皇甫诸生没理自己就走,也没生气,不过也没理杨心,而是又乘着自己的豪华“房车”转身回了宫。 第三十章 才女任淮 而杨心这一天却懊恼的连饭都吃不下,就一个窝音角,给就给了,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有什么好遮遮藏藏的,这下好了,皇甫诸生跟皇上肯定都误会了。 杨心不知道是气自己此地无疑三百两,还是气自己其实对皇甫诸生有那么点意思,她把窝音角重重地摔在地上,可一想这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又捡回来洗干净收着。 转眼到了春试,这天杨心认识了个新朋友,叫任淮,虽然这名字听起来像个男的,可任淮却是个实打实的弱女子,模样娇小,也就一米五五的样子,才到杨心的下巴,却身材玲珑,很有女人味。 她这天是被木长风送过来的,两人走在一起简直像大人与小孩,但也许是这样的想法先入为主,杨心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木长风介绍说,“这是任淮,是在下祖籍的旧识。” 杨心这才转脸看向她,先是行了一礼,才正视着打量这个姑娘,娇小柔弱,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光看着就跟自己这种半道求学的不一样,一说话,更是验证了杨心的想法。 “听闻姑娘是特封的郡主,又是国师大人的高徒,慕名已久,今日一见,姑娘果然是端庄有礼、容姿惊人。” 这一句话说的杨心脸都红了,端庄有礼,容姿惊人?这是说的自己?杨心想了半天都不知自己该怎么接话,是该说句“谢谢”,还是也夸对方几句,是说她长的真漂亮,还是真俊?到最后杨心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接法,“姑娘过奖了,我只是得幸遇上明君,又遇上国师大人这一伯乐,才有了这等机遇,倒是姑娘言谈举止着实不俗,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看两人这么一来一去地客套着,木长风有些心急,便插嘴道,“两位不必如此客套,都是有才华之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是同僚了。” 任淮接了一句,“借长风吉言了。” 而杨心却接了句,“我也借你吉言。” 这句话有些惊到了任淮,“不想姑娘还是性情中人。” 杨心见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又带出了现代味儿,这可不是谁都能自然而然接受的,可一想以后可能真要跟这任淮同朝为官,每天这样交流太费力气了,便接着说道,“你还是不要叫我姑娘了,叫我杨心好了,我就叫你任淮怎么样?” “姑娘姓杨,这可是国姓,小女子怎能直接称呼姓名?” 杨心抚额叹息,这古人的礼仪是文化,太过了反倒成了繁文缛节,天天的让人不自在,只好继续劝说,“皇上是明君,既然准许我参加春试,定然不会计较这些虚礼,你尽管放心就好。” 任淮见杨心这样说,想着若再扭扭捏捏,反倒显得自己瞻前顾后,又胆小如鼠,只好一鼓作气说道,“如此就听杨心的。” 这句话出来,杨心终于觉得自在了些,跟任淮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木长风见两人关系融洽,便放了心要告辞,“我这朋友初来乍到,许多事还不甚熟悉,劳烦郡主多照应些。”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 木长风又跟任淮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而杨心则跟任淮两人并排进了考场。 也许是皇甫诸生这个老师好,杨心觉得题目并不算难,答完题就出了考场。考场后面有个供考生休息的院子,杨心到的时候扫视一圈没看到人,以为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答完的,没想到坐下刚喝了口茶,从树后走出一个人,正是才认识的任淮。杨心紧走两步过去,“没想到你答得这么快!?” “杨心答得也不慢啊。” 对于古人大多不能或不愿用第二人称,杨心也无可奈何,只能挠挠头又说,“我要回国师府了,你要去哪里?可是要现在就走?若是顺路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我住在悦来客栈,倒是顺路,只是木长风说要来接我,我需得等他一时半刻。” 杨心见是有人来接也没再多说,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杨心考完试又出来的时候院子里还是只有任淮一个,她这次没待在树后,就坐在太阳下,紧挨着一个小花园,表情有些沉重,好像有心事,杨心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任淮抬起头,柳眉微蹙地答道,“我刚想起来自己答得太草率了些,其实有更贴切的答法。” 这种情况杨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横竖不能再回去改过来,可不说话好像不太合适,杨心思来想去决定这么劝,“贴不贴切的是阅卷官说了算,也许他就觉得你答得最贴切呢。” 这其实只是一个大众劝法,可任淮却像看见了希望,抓着杨心的手说,“你说的对,也许阅卷官觉得好呢。” 她这么一说杨心顿时觉得压力甚大,要是阅卷官觉得不好该怎么办? 巧的是阅卷官就觉得任淮的答法最好,可架不住内幕,批完的卷子刚呈上去,皇上掀到第二张杨心的卷子,刷刷地改了分数,于是杨心就成了状元。 官吏来报喜那天杨心正在给杨明写信,刚好写到自己几天前参加了春试,等官吏一通的奉承话说完,杨心刷刷地在信尾加了句,“我中了状元”,于是叠好了信收起来,又送走了官吏,便开始收拾东西。 皇上赐了个宅子给杨心,就在永功路景沉巷,这意味着杨心摆脱接济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实现,可此刻杨心收拾着东西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一件件衣服、首饰,都是皇甫诸生买的,没一件是自己掏的钱,现在自己连人都要忘恩负义地走了,还有什么理由带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杨心这里犹自挣扎着,一团阴影从头顶上将她包围起来。她抬起头便看见了逆光站着的皇甫诸生,他的脸好像更黑了些,人也瘦了许多。杨心蹲在地上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总觉得应该是有怒意的,于是撩撩衣摆站了起来,正要说话,皇甫诸生却转身出去了。 第三十一章 封典藏史 杨心气喘吁吁追过去的时候,皇甫诸生已经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晒太阳了了,他这会儿闭着眼,杨心更看不到他的眼神,却听着那躺椅一摇一摇地吱吱声,更是忐忐忑忑、犹豫不前,忽然看见旁边的茶具,便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举着说道,“师父请喝茶。” 皇甫诸生刷地睁开了眼,接过茶却没喝,只是说,“我不是你的师父,当初说是收你为徒只不过是想帮你一把。”说完停了几秒又说,“衣服什么的你都带走,给你买的你不用就只能扔掉了”,然后放下茶杯又闭上了眼。 杨心呆呆地愣了好久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转身正要走,却听皇甫诸生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做?” 杨心又愣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蹬蹬地跑走了。 半个时辰后,皇甫诸生盯着眼前那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牛排时彻底怒了,谁要吃这个?可看着杨心一脸歉意和讨好的表情,只能气呼呼地接过牛排吃起来。等吃完了又要再问,却一想这种东西自己要跟别人送的意义差远了,来日方长,于是转了话题,“去收拾东西吧,待会儿我找人送你过去。” 杨心见他神色如常,便安心地收拾东西去了。 等所有东西都搬上车的时候,皇甫诸生来送,还给了杨心一个沉甸甸的匣子。杨心好奇匣子的重量,便打开来看,可看到那一排排白花花的银子,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你要跟小明一样贴心? 不过杨心可不会厚颜无耻地全收下,她抹净眼泪拿了一锭出来,将匣子又塞给了皇甫诸生,说,“等我发了俸禄就还你。” 这下皇甫诸生怒的更厉害了,又毒舌起来,“你要还的多了,靠你那点儿俸禄这辈子都没指望,除非把你卖了。” 杨心这次大方地没还回去,而是说,“我走了,你有事就去永功路找我,我有空也会来看你的。” 皇甫诸生冷着脸又“恩恩”了两句,转身进了府。 杨心到了永功路景沉巷,拿出官吏给的钥匙刚打开门就被吓到了,房子不旧不新能住人,院子不脏不净,就多了些杂物,也能忍,就是也太小了点吧?连国师府自己住的院子四分之一大小都没有,状元的待遇原来这么差。 杨心这一整天都在收拾院子,直到天擦黑才坐下休息一会儿,可一坐下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她于是换了衣裳出去吃饭,再回来的时候就困得不行,待要睡觉才发现没有被子,正苦恼着,有人咚咚地拍响了院门。 杨心开了门见是王兴来了,以为杨明又送了信回来,可一瞥眼瞧见王兴手里的被子就有些疑惑,“你是来送被子的?” 王兴扭身看一眼身后,将杨心的视线引过去才说,“不止被子,还有些别的用具,都是郡主在南明王府用惯的。” 杨心想起自己中状元的信还没送出去,怎么杨明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可王爷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得中状元的?” 王兴挠挠头说,“郡主报名参加春试的事儿是小人告诉王爷的,王爷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了郡主能高中。” 杨心挪了挪身子让王兴把东西搬进了院子,才又问,“王爷的伤势怎么样了?都好了吗?” “都好了,郡主放心,现在的王爷耍起刀来可是虎虎生风。” 杨心勉强一笑却不再说什么,好了还是要上战场,刀剑无眼,我怎么放心? 王兴走后国师府的仆人又来送东西,杨心只说什么都不缺了便连人跟东西都打发走了。脚踏两条船迟早得淹死,杨心很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就算跟杨明没有未来,杨心也不打算在他们如此暧昧的时候跟另一个人有不明不白的牵扯。只是这牵扯不管明不明白,已经少不了了。 杨心第二日到宣圣殿领封,又见了皇甫诸生,只是周围道喜的人围的一圈圈的,而皇甫诸生也跟周围的大臣聊着,顾不着杨心,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搭上话。 待上朝后,皇上才下了谕旨,封杨心为典藏史,官居五品,而任淮是从五品的典侍,两人一上一下职位相近,互相道喜自是少不了,不过杨心有一件事特别好奇,于是终于厚着脸皮打听起来,“任淮可是也被赐了院子?” “赐了,就在永功路景沉巷。” “什么?!我也在那里,昨天去了怎没见你?” “那里有些脏乱,我着人先去收拾了,这几日还住在悦来客栈。” “哦,这样啊。”杨心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真是笨啊,怎么没想到先请人去收拾,不过最关键的杨心还没打听出来,便忙收了心思又问,“那你可知是多大的院子?” “听人说院子不大”,杨心这么一听心里也就舒坦了,原来大家都一样,而任淮却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也是个两进的院子,任淮知足了。” 杨心听完眼都瞪直了,这从五品比五品的待遇还好?这合适吗?杨心觉得还是得跟**ss问清楚,省的自己不明不白吃暗亏,于是告别了任淮便向清心殿走去,却正好碰见了来叫状元的德公公。 德公公说是皇上有话问,杨心一想正好,我也有话问皇上,便二话不说加快了脚步去了清心殿。 杨心也算是清心殿的常客了,不过往常都是私事,今天却是公事,是老板与员工的对话,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出什么难题,这么想着表情就有些严肃。而皇上却调笑道,“朕记得前几次也是在这儿,你还跟朕讨价还价,那个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嚣张多了。” 杨心表情一松,“此一时彼一时。” “今天留你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皇上请讲。” “嗯,就是你这个职位已经空缺两年了,上任典藏史是个清官,却不知何故自尽了,你住的那个院子虽然小了些,却是上任典藏史留下来的,朕希望你能像她一样,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儿。” 皇上这几句话可是轻轻松松堵住了杨心的嘴,这还怎么开口,再开口就是不想做好官,还没正式上任就敢跟老板谈条件,不想活了,杨心只能认命。不过现在有件事更重要,杨心抖抖精神盯着皇上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皇上,那上任典藏史是在何、处、自、尽、的?” “自然是在自己的院中。” 杨心这回吓得腿都哆嗦了,小就算了,横竖就自己一个人住,可还死过人,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我就是胆小啊。杨心刚要问能不能换个院子,皇上又说,“记得尽快到京兆尹那里交接,十日后正式开始上朝,朕有些累了,无事你就退下吧。” 杨心在心里暗骂了皇上一万遍,最终还是灰头土脸的又回了永功路。再回来这里总感觉什么都阴森森的,夜里都睡不踏实,睡着睡着就缩在了角落里。 第三十二章 求去南罄 到第十日上朝的时候杨心的黑眼圈还是大的不行,可皇上却明知故问,“典藏史可是昨夜未睡好,瞧着气色有些差。” 杨心在心里撇撇嘴答道,“新官上任,有许多要学习,睡得晚了些。” “嗯,甚好,诸位爱卿可要像咱们的典藏史多学习才是。” 众卿,“是。” 从此,杨心就开始了自己的为官之路,但这官做的跟皇甫诸生简直天差地别,清贫、窘迫,不过也悠闲,只要两天一次的下朝后去藏书楼整理书架或是抄些新书即可,如此一月就又过去了。 这天杨心刚将桃核埋进院子里,任淮便慌慌张张地过来了,“杨心,你知道吗?听说西灵又要开战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木长风说的。” 杨心嘟囔一句,“这该怎么办,还没有合适的军师。” “听说国师大人要去西岭山了。” “真的?!他说要去了?!” “嗯,这会儿估计已经要出发了。” 杨心转身冲出了院子,却又折了回来,拿了自己的窝音角就去了城门口等着。皇甫诸生还没到,杨心就在那儿来回踱着步子,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若给了,杨明见了会不会难受?若不给······可这是自己上次就想给的。不过皇甫诸生没给她再纠结的机会,伸手拿走了窝音角,“这个是给我的?” 杨心见事已至此,只好说,“嗯,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你上次帮忙做的那个我给了杨丰。” “上次你来送我就是想给这个?” 见杨心点点头,皇甫诸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本以为是唯一的信物,却是人人一个的礼物,可笑自己还等了那么久。不过这是杨心送给自己的唯一一个礼物,皇甫诸生还是收了起来,说了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便骑马向西而去。 虽然皇甫诸生去了西岭山,但杨心依然很不安,战事只要不结束,这种不安就会存在。 最可怕的是本来只会担心一个人,现在却莫名的有两个人让自己牵挂,杨心的心都有些乱了。 可日子还得照常过,杨心依然隔天去宫里一趟,闲的时候就练琴、练字、收拾院子,还会给那个桃核浇浇水,也会跟任淮一起说说话,或去街上逛逛,可总是逛着逛着就去了膳食坊,杨心知道小女生的心思,待不了多久就会借口提前离开,而任淮却总有借口要多留一会儿。不过杨心也经常在这儿遇见七王妃,她总是向木长风打听各种七王爷的消息,杨心知道木长风总是走南闯北的,也见怪不怪,却一想他也许又去了西岭山,便打听起了杨明的消息,“坊主最近可有去过西岭山?” “这个倒不曾,最近东西边境战事吃紧,乱的很,便没再去。” 杨心“哦哦”两声又道了谢,却还想再问问,“那坊主可听说过最近的战况如何?哪方更强些?” “郡主不妨还去传音馆探听一下,虽说不甚可靠,可聊胜于无。” “常去的,不过最近却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没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郡主不要太忧心了。” 杨心又“恩恩”两声,便道了别回了永功路。 五月二十六这天杨心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杨明的,一封皇甫诸生的,都是祝杨心生日快乐的,而杨心写给杨明的生日信早在半个月前就由信鸽带走了,只是不知道杨明有没有按时收到。 杨心这一天情绪都很低落,往年的时候自己都是跟奶奶一起过生日,除了去年。那是杨心第一个生日派对,没想到却来了这里,转眼就是一年,不知道奶奶怎么样了,是在找自己,还是已经放弃了,还是又糊涂了,忘了自己的存在?这哪一种可能都让杨心心痛不已。 这天傍晚的时候宫里的人还来过,给杨心送了一本书,就是《杂文记事》。这本书杨明后来又偷偷还回去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早就跳到了皇上设好的圈套。只是杨心不知道皇上此刻送来这本书是什么意思,关于陈贵妃的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没什么还可以脑补的,难道皇上按耐不住思念,这是提醒自己该去讲故事了? 杨心虽然最终也没明白皇上的真实意图,但想着若真是要听陈贵妃的事自会叫自己过去,便将此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往后的三个月杨心再没有收到过杨明的信,连皇甫诸生都没有,就连王兴也许久未见,而传音馆也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每天吵的沸沸扬扬的只是在描述战事的严峻,我方胜了几场,敌方胜了几场,南明王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国师大人是如何的神机妙算,可两国人马还在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中来回僵持着,不见哪方损过一座城池。 如此到了秋天的时候,战事终于有了变化,却是东盛兵力不敌,连失两座城池,而南明王再次身负重伤。 清心殿里,皇上将国师大人的战报看完便给了杨心,而杨心只粗略扫了一遍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西灵大军由原来的四十万一下子多到了七十万,国师大人纵有良计,奈何兵力悬殊如此之大,只怕是无力回天。 杨心焦急担忧,问道,“皇上作何打算?可是要增派兵力?” “已无兵可派,东盛共有大军五十万,除却派去驻守东南、东北边境二十万的,都已全部派去了西岭山。” “那为什么不把那二十万也调过去?” “若南罄、北衍趁乱来袭岂不又是后患无穷?” “西灵出师无由,为什么不联合南罄、北衍一起反抗西灵?” “因为四国实力一直是西灵最强,其余几国几近持平,虽然这几年东盛民生日渐改善,但也只是这几年的事儿,比其余两国或许有余,却仍不及西灵。南罄、北衍相助进攻西灵并无利可图,若输了就势必吃罪西灵,若赢了就要承认东盛的大国地位,总是平起平坐的三国突然要以一方为首,他们如何会甘心?” “或许可以先结盟,承诺只要他们愿意相助东盛,就仍是平起平坐,永世不动干戈。” “永世?你知道永世有多长吗?就算东盛不统一诸国,也难保他们不起这种心思,若他们早有此心,只怕更不会定此种盟约。” “那该怎么办?”杨心停了片刻又说,“可以许他们些好处,既然无利可图,就让他们有利可图。” “那你觉得该许些什么好处?割地赔银?那跟输给西灵有何区别?” “不,还有别的,听说南罄好乐,我们可以把东盛的音乐带去南罄,只要南罄愿意相助,就同意派遣东盛的乐师到南罄传授东盛乐曲。” “东盛虽说有自己的乐曲文化,但远不及南罄繁多、美妙。” “但有一种乐器我保证四国都没有,它精致、奥妙、旋律优美,我愿意出使南罄,说服其驻军东盛。” “你是让朕把整个东盛的希望都寄托在你那个见都没见的乐器上,简直是胡闹!” “皇上,这也是机会啊,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你先下去,朕自有定论。” “皇上?!·····” 皇上再不说话,径自去了内殿,杨心无奈,只能先行回了住处。 第三十三章 南罄美男 第二日,太尉武振声率领部分骁骑兵护送一辆马车出了城,一路加急,到了第七日才到西岭山。 杨明看着马车里憔悴沧桑、颠得快散架的贺兰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拿无知妇人做筹码这种事杨明不会做也不屑做,然而武太尉带去谕旨,只要西灵同意停战,就将贺兰梦送还西灵,如若不然,将贺兰梦即刻斩杀。一面是良心,一面是谕旨,还要考虑东盛将士的性命,杨明左右为难,而皇甫诸生也认为此举不妥,这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但众将士认为可暂且将消息放出去,好生照料贺兰梦,以此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届时还可再战。 其实远在东南边境的杨征早就向皇上请旨去支援杨明,皇上却迟迟不下旨,有无援兵还未可知。 如此又僵持了半月,西灵帝派使者前去见杨明,声称只要将贺兰梦送还西灵,可停战两月。西灵帝传达此种消息,间接证明贺兰梦的重要性,皇上得知后岂会不加以利用?不日便有使者直接从盛京一路到西灵传达了东盛帝的意愿---以贺兰梦换东西永世太平。且不说这贺兰梦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可皇上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然而这种消息传到东盛军营时,诸将领脸色都不好看,将士们拼死拼活征战了大半年之久,最后却要用一个女人换取太平,这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世人?况且,西灵此次若是不败,必定后患无穷,于是帅帐中整整讨论了三天。 三天后杨明派人将贺兰梦无条件送还了西灵,而东盛军却军心大振,以少胜多,连败西灵两战。 杨心得知杨明的决定后,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喜的是果然没看错杨明,忧的是只怕东盛军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杨心又进了宫。 清心殿里,皇上正怒不可遏,将茶具摔了一地。杨心走到角落里瑟瑟索索的德公公身旁,说,“公公,皇上怎还在生气?” “哎,都三天了,南明王违背皇上旨意,皇上怎会不气?” 杨心安慰了明显吓怕的的德公公两句,走到皇上跟前跪下才说,“皇上,就让我去南罄吧,若是不成对大局也无甚影响,不是吗?” 皇上此刻才转脸看向杨心,见她跪在摔烂的茶具上,膝盖下血迹斑斑的,倒有些诚意,又仔细想了想她的话,好像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着手写了谕旨交给杨心说,“你带着这谕旨,朕再给你派几个可靠的人同去,若成了,你便是功臣,若不成,回来势必要重罚。” 杨心点点头才又说,“那我即刻回去收拾东西,稍后跟其余人在城门口汇合。” “嗯,去吧。” 杨心站起身也不顾膝盖上的伤,满怀希望的回了永功路,到了后包了几件衣裳,又背上自己的小提琴便出了门,到了巷口先请卖茶的阿嫂帮忙给桃核浇水,又向管马厩的马夫借了匹快马,便飞驰去了城门口。 杨心本以为自己是最快的,没想到到了城门口大批的人已经等在了那儿。这其中除了任淮,还有三个生脸的青年,其中两个身形壮硕些,杨心觉得应该是侍卫,还有一个比较清瘦的,身上也背了个琴盒,应该是皇上派来的帮手,最后一个是宫女白莲。杨心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杨明刚入狱的时候,那时的匿名信就是白莲给的,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以前觉得挺柔弱的一个人,没想到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蛰伏在自己身旁的探子。 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杨心记下其余三人的名字,便招呼着众人一路策马狂奔向南而去。 只是杨心的骑术是前不久才学的,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些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于是众人只好停下来休息片刻。杨心坐下后喝了口水,挪身到白莲身边,“去年的那封匿名信是皇上让你给我的?” “不是,皇上本来让奴婢告诉郡主南明王的事儿,可巧那封信就来了。” 杨明的事儿已经过去许久,杨心这会儿不过是好奇谁会没事写匿名信,并不是要追究什么,但听了白莲的话,又察觉出另一种意思,“那封信在给我之前你就看过了?” 白莲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话出卖了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杨心又盯着她看了几秒,也不再问什么,却已经把白莲拉近了黑名单里,时刻防备着。 又过了五日杨心一行人才走到东南边境的临南城,这里是刘瑾玉的祖籍,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可有见过寻来的杨丰? 几人又行了约莫百里才进了南罄,却是刚进南罄就听见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换了水路又行两日,几人终于到了南罄的国都乐城。这里相比东盛房屋要稀疏许多,且有许多竹舍,都是邻水而建,日光也没有东盛的强烈,倒是空气很润,所有隐隐的有些令人胸闷,若不是长久居住在此,只怕很不适应。好在杨心几人都是年轻体健,倒没什么大碍。 虽然乐城音乐四起,街上却没几人,临街的房舍有许多开着窗子,不时地有人伸头出来观望。一扇窗后,一雪服男子撩起纱帘隔窗向下望去,将街上六人六马尽收眼底,此时杨心也恰好仰头观望,正与他四目相对,赤红的木墙雪白的衣,不看脸就扎的杨心眼睛生疼,这夺目的光彩像极了初见杨明时的样子。 杨心收回思绪继续骑马向前,身后却有一人始终舍不得收回视线,硬是撞上了杨心的马屁股。杨心感觉到马儿一震,扭头看向任淮,“你怎么了?” 任淮这才收回视线,“哦,没什么,只是刚才一不留神,绊了一脚。” “小心些,这不是东盛,我们这身打扮本来就够惹人耳目了,若出了状况也不好处理。” “嗯,我知道。” 杨心不再多话,又转身向前,而楼上男子也放下纱帘,离了房舍。 第三十四章 南罄谈判 南罄的皇宫不够磅礴,却很华丽,远远地就能瞧见假山上的楼阁里亭幔飞扬。 杨心几个长途跋涉,眼见就要到达目的地,却被阻在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瞧见几人的服饰,二话没说关了宫门,而杨心几人愣愣地不该如何是好,南罄皇帝肯定是打了招呼不接见东盛使者,那么拍门是没用的,却也不能这么走,几人呆愣了足有半个时辰,最后杨心想出一计。 只见她拿出个谁都没见过的乐器,调音、紧弦,摆好姿势便站在原地犹自拉了起来,四根指头像是有灵性一样,游走在四根弦上,谁都没看清是怎么动的,却有旋律高高低低地倾泻而出。不同于南罄的温婉、沉静,这首曲子慷慨、壮丽,倒有些北衍的味道,杨心拉了两遍,到了第二遍的时候,乐师庞安便抚琴和了起来,杨心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便更加认真地配合起来,只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宫门仍未打开,杨心几人只好先找了客栈休息。 可惜躺了有一个时辰杨心仍未有睡意,杨明还在边关为国而战,自己身负重任却无法完成,还在这里安然酣睡,这怎么可以? 于是杨心一人背了小提琴又来了南罄皇宫门口,既然不喜欢我拉的曲子,那就让我用它来折磨你们吧,此时临近午夜,所有人都在安睡,周围一片漆黑,一首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拉完,街上已经通红一片。杨心四处看了看,又听了听周围隐隐的许多脚步声,收拾了琴盒,狼追似的逃之夭夭了。 第二天杨心几人又来了宫门口,宫门依旧紧闭着,却挡不住他们的坚持。今天杨心选了些人尽皆知的名曲来拉,像《致爱丽丝》、《秋日私语》、《卡农》,可没有一首能打动南罄皇帝,国师庞安也选了几首东盛有名的民乐弹奏,也没任何效果。 这天晚上杨心再次失眠,自己自信满满,却要铩羽而归吗?思来想去仍不甘心,又背了琴去了宫门口。这次却没敢再拉什么慷慨激昂的曲目,而是选了些柔和的曲子,拉到最后已经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只剩下自己的曲子,到半夜的时候,街上有了亮光,却没有脚步声传来,杨心定了定心神,又拉了首《夜半歌声》,街上仍然安静,可杨心却不想再拉了,若是喜欢这些曲子,就拿东西来换吧,遂又收拾了琴盒回去安心睡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客栈里就来了官兵,说是请东盛的使者前往宫中面圣,杨心几人便整了仪表,精神抖擞的进宫去了。 到了宫门口,又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皇上有令,只许昨晚拉琴之人入宫面圣。” 杨心看了看身后的众人,交代道,“就我一个人去吧,没事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可是使者,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可是我等是奉命来保护郡主的,岂能让郡主单独涉险?” “这怎么能算涉险,我这是切磋技艺去,哪有什么危险?” 侍卫时宁见劝说不动,便不再说话,而庞安却说,“要不向南罄帝请示,说是东盛还有乐师请求拜见。” 杨心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好不容易混熟了一个皇上,又要见另一个皇上,谁知道他是虎是猫,于是就说,“也好,我去让他们通传一下。” “这种事岂能劳烦郡主,还是让卑职去吧?”说着时宁向侍卫走去,只见他低声跟侍卫说了几句话,侍卫又扭头看了一眼庞安还有他背上的琴,便进了宫里传话。 侍卫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杨心几人还以为皇上又改变了心意,没想到却同意了让庞安一起进宫。于是杨心两人又看了下自己的衣着,确定大方得体之后才跟着侍卫向宫里走去。 但两人刚进大殿,就被这里的阵仗却吓了一跳,光男女乐师就或坐或立占了半个殿宇,而另一半全是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却也有手持乐器的端坐于此,这其中还有一人杨心前日见过,就是那个隔窗而望的美男子,今天他还是一身白衣,神情却很是桀骜不驯,跟前日不似凡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南罄是否愿意以乐曲为交换派兵助阵东盛。杨心整顿心神正要开口,却被南罄帝截了话,“座下的可是东盛典藏史?” 杨心行了个东盛大礼才说,“正是。” “再次可不能行东盛之礼,得行我朝的跪拜之礼”,南罄帝虽然竭力想表现出气势,可 依然挡不住语末的衰败之气。 但这刁难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杨心见满殿的人都盯着自己,有些发怵,却也知道这时候要的是气概,“本郡主不只是典藏史,还是我朝亲封的郡主,纵然有求于你,也不会毫无尊严的对你三跪九叩。” 南罄帝一拍龙案,声若雷震,却前声大后声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朕说话。” “是皇上一开始就出口刁难,本郡主既行了大礼就是对皇上表达敬意,可皇上竟然提如此苛刻的要求,试问,若本郡主向皇上行了跪拜之礼,就算有幸求得贵国派兵相助,以后我东盛还有何脸面面对其余诸国。” 皇上也不气了,而是嗤笑一声,语带轻蔑地说,“可朕怎听说东盛帝要用一女子换永世太平?” 杨心顿时一愣,这事儿南罄帝怎么会知道,可又一想,虽说是两国打仗,四国哪有不关注之理,却也埋怨皇上用兵不利,给人留下了把柄,“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最终我朝邪途知反,早已将贺兰梦无条件送还西灵。” “是邪途知反还是另有隐情,只怕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了。” 杨心又定了定心神,说,“无论如何,今日我都是带着诚意而来,希望皇上也能奉上诚意。” “既是带有诚意,那就让朕看看你的诚意。”南罄帝指着一边的乐师又说,“你看,这是我朝的乐师,都是些精通文乐之人,你就跟他们比试一番,若是赢了,才是诚意,若是输了,也就是沽名钓誉,再谈诚意也是无趣。” 第三十五章 南罄斗乐 杨心看了看人群,怎么着也有二十人,这是要如何比?若是一对一,自己这边就两人,单是比体力就输定了,再说,这评判标准是什么,裁判又是谁,若都是皇上说了算,那岂不是要处处受限,于是问道,“不知是何种比法?输赢又如何判定?” “前几****拉了许多曲子,除了前天晚上的那首,其余的朕都请人编好了,你可以先听一听再考虑是否要接战。” 皇上说完咳咳两声,而众人就一个个地拉了起来,杨心仔细听了下,虽然整体听着挺像回事儿,但跟原曲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儿,最主要的是整个曲子的感觉都变了,全然没有了原来该有的味道,倒有些不伦不类,杨心不由想,“我就说嘛,古人的记忆力怎么可能都这么好,再说隔得那么远,他们会听得多清晰。” 既是这样,杨心也就不怕了,她扭头看看庞安,见他也点点头,就对皇上说道,“接战。” 皇上又说,“既是这样,就先讲好规矩,我这一众乐师连同诸位王爷、皇子,包括太子共三十四位,二十七种乐器,稍后共同演奏一首南罄名乐,你二人若是能只用手中乐器演奏出相同曲调,就算你赢,若演奏不出就算你输,两方轮流出题,直至一方无法完成,你认为如何?”这次皇上好像累得已经不行了,直接靠在了椅背上。 在体力消耗平等的基础上,杨心觉得不成问题,曲调不难,就怕记忆不好,可等到南罄一首乐曲完毕,所有的担忧都成了多虑,曲调缓慢、节奏单一,中国古代有嵇康一曲《广陵散》成千古绝唱,不知这南罄可也有,难道还保留了实力,以便稍后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这样想杨心也不掉以轻心,与庞安对视一眼,缓缓拉出了所有曲调。 待杨心停下时,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小提琴看,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南罄帝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乐器模样古怪,旋律倒是不错。” 杨心点点头说“是”,心里却想,“要不是你们拉的曲子太普通了,我的小提琴旋律会更美妙。” 南罄帝又发了话,“该你们了。” 杨心转头问庞安,“我们演奏哪首曲子?” “要不就昨天晚上你最后演奏的那首?” “《夜半歌声》?” “我不知曲名。” 杨心说了句,“好”,刚要拉又想起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最后演奏的哪首曲子?” 庞安眼神略带闪躲,“昨晚很多人都听到了。” 大殿上众人都在等着,杨心却跟庞安说起了无关主题的悄悄话,几天前的白衣男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语带轻蔑地说道,“不会是还未开始就黔驴技穷了吧?本太子都等了这许久了。” 杨心见他自称太子,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心里还是那句话,自古太子当皇帝的可不多,遂撇了撇嘴,也不拿他当回事,又小声地对庞安说了句,“你一定是跟踪我了,客栈离皇宫远着呢”,然后才摆正姿势,拉了起来。 此刻近了听,这首曲子又变了一个味道,低沉、哀伤,又充满渴望,跟昨晚的像是两首曲子,杨心用小提琴担负起整个曲子的主调,庞安只是随时陪奏一两个音节,这样一多一少,一主一次的配合,南罄也是没有的,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种响亮又安静的氛围里,谁都没想到这个奇怪的乐器竟然可以演奏出如此妙不可言的乐曲。 而现在的南罄帝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若不是下令所有人不许理会东盛使者,现如今也不会自取其辱,可比试还要继续,于是只能说,“众人有想好的,尽管出来迎战。” 半晌后无人应声,皇上一个眼神扫过去,虽不甚有气势,但余威还在,于是哆哆嗦嗦出来两个人,一个吹箫,一个弹琴,勉强奏出了个调调,皇上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又扫了一眼,又哆哆嗦嗦上来两个人,却还不如前一个,一连上来九对儿都没有皇上满意的,杨心见此景,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人多还可以这么用?不过这也都不怎么样嘛。 这时太子顾炎站了出来,说道,“虽说我朝演奏的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勉强过关,接下来本太子就演奏一曲,还望郡主指教。” 杨心对于他们耍赖的行为简直是嗤之以鼻,就这种水平还敢说勉强过关,就该即刻淘汰出局,不过目前不是自己说了算,只能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顾炎拿出自己的萧,就轻轻慢慢地吹了起来,杨心只听了个开头音就惊讶得眼都瞪直了,这明明就是《但愿人长久》。 顾炎吹完,看见杨心那个样子,以为是被优美的旋律惊到了,便戏谑道,“郡主可是觉得此曲甚好?” 杨心回过神来又盯着顾炎看了许久,心里想着,“怎么看都不像现代人,若是现代人也应该不会是太子。” 而太子见杨心如此直白地盯着自己看,也是不明所以,“本太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杨心这次彻底清醒了,也不再看向顾炎,而是拿好琴又拉了起来。顾炎其实吹得很好,每个音节都掌握的十分到位,可架不住杨心听过最原版的,这样一曲下来,杨心又胜了。 众人都觉得杨心用小提琴拉出来的音节更丰富一些,可顾炎却觉得杨心知道每个音节所蕴含的感情,那不是单单有技术就能演奏出来的,于是他伸手拍了两掌,“没想到郡主对乐理如此精通,真是妙不可言,只是听闻郡主实非东盛人士,不知这可算东盛的诚意?” “本郡主却非东盛人士,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既为东盛官员,又是特封的郡主,自是为东盛效命,今日我既来此,既是代表了东盛,代表了吾皇”,杨心说完又拿出东盛帝的谕旨,“这是我皇亲笔谕旨,特此呈给皇上过目。” 第三十六章 南罄太子 皇上看完谕旨却并不急着宣布是否助兵东盛,而是说,“我朝助兵东盛是事关国体的大事,还需商议,郡主不妨先行在宫中歇息,待我朝商议完毕,自会回复郡主”,如此说完就再不能坚持了,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杨心还欲再说,却又一想,自己无论再急,出不出兵对南罄来说都是大事儿,他们需要商议也是情理之中,遂点头称“是”。 杨心在宫中休息了不多会儿,还没等到前来汇合的其余人,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顾炎好像偏爱白衣又有些洁癖,刚在大殿还是袖子纹有墨竹的衣裳,这会儿却换了墨梅的,但都是白色,而他此刻的样子跟大殿上又不太一样,彬彬有礼、仪态翩翩。杨心很少见有男生只喜欢白色,在她看来杨明其实挺烧包的,可依然不怎么喜欢穿白色,倒是这个太子不太一样,只喜欢白色,不过穿上也挺帅。想到“帅”这个字杨心自然就想知道这个太子是不是现代人,便说了句,“太子可真是帅!” “‘帅’?那是何意?” 这句话一出口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杨心便不再纠结,“帅的意思就是仪表不凡,这是我家乡的说法。” “家乡可是祖籍的意思?” 想杨明可是连老乡都知道的,这是古人也有差别,还是只是东盛人懂得家乡、老乡、什么的? 杨心压住惊讶,喝口水才又说,“是的,就是我祖籍的一种说法。” “那郡主的祖籍在何处?”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具体有多远我也不知道,我走丢了,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杨心怕太子再问,只好一口气堵住了所有问题。 可太子依然有话要说,“郡主可是以前就听过今日本太子所奏的曲子?” “听过,也是我家乡的。” “哦,竟是这样。” 杨心见太子不再问,就又说道,“你可是问完了?若问完了可就该我问了。” “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但愿人长久。” “原是如此,怪不得是这番曲调”,顾炎犹自感叹完毕才又看向杨心,“郡主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本太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心在心里暗哧一声,“说大话”,嘴上却问,“太子是从哪里听到的这首曲子?” “是从东盛已故忠勇王那里听来的。” “忠勇王?!” “正是,所以要不是听说忠勇王二十年前就已离世,本太子会以为郡主真是忠勇王遗孤呢。” 顾炎如此戏虐的语气,可杨心却只是平淡的一句,“不是”,然后就暗自沉思着。 顾炎见她表情严肃,于是又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杨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忠勇王是东盛人,你怎会听过他吹的曲子?” “20年前南罄与东盛有一战就是忠勇王带的兵,郡主难道不知?” 见杨心摇摇头,顾炎又说“当时忠勇王常在军营吹奏此曲,我偶然听过几次,就记下了。” “二十年前你听过?” “听过。” 杨心将身体略向顾炎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问,“冒昧问一下,太子今年贵庚?” 顾炎最讨厌别人谈论自己的年纪,但此刻是东盛郡主发问,也不好不答,只能眉头一皱,说道,“三十有二。” 而杨心此刻只能抚额叹息,上天总是会厚待某些人,这明明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又不是娃娃脸,还能如此年轻,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可杨心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开口问他是怎么保养的。 一番扼腕长叹后,杨心又问道,“那你可知忠勇王为何会吹奏此曲?” “这等隐秘之事本太子自然是不知的,只是听人说忠勇王是在思念自己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正是心爱之人。” 杨心觉得这人八成是个现代女,只是不知道能被大名鼎鼎的南明王爱上的女人是谁,又去了哪里,是不是也回了家?这样想着杨心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想起来杨明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了,是不是也在军营思念自己的心爱之人? 顾炎看杨心时不时地就会神情凝重,便有些好奇她身后的秘密,一个跟忠勇王有诸多巧合的世外之人,难道也会改写东盛的命运? 可说到命运,就不得不说东盛如今的危机,堂堂大国却派了这么个五品的女官前来谈判,真不知东盛帝是过于自信,还是不把南罄放在眼里?可只要他们有人来,顾炎就会去把握,于是又接着道,“本太子今日还有一事与郡主商议。” “哦,是何事?” “自然是郡主此行的要事。” 杨心眯了眯眼,正色道,“虽说本郡主当官时日不长,可这朝中之事该懂的也都懂了,今日皇上在大殿上亲口宣布此事还需商议,可太子不出半个时辰就来找本郡主,可是已经不需商议了?” 顾炎先是一愣,接着又扑哧一笑,这郡主该糊涂的时候可并不糊涂,“郡主无需如此戒备,商议自是还需商议,本太子虽是储君,但也只是储君,此等大事自然还是父皇做主。郡主只管放心,你我今日所谈只是乐理词曲,丝毫不涉及国事,刚才本太子之言实属无心,郡主只当从未听过,如此可好?” 杨心又眯了眯眼,说,“太子的意思本郡主都明白,只是今日既来求救贵国,自然要些诚意,贵国派兵是大事,若此时跟太子有了的计较,只怕会有合谋之嫌,待太子来日继承大统,派不派兵都是太子说了算。” 顾炎听完再不提此事,拱拱手告辞了,而杨心则是一礼相送。 傍晚的时候,任淮几人刚来到南罄宫中,杨心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来的是二皇子顾山,他跟太子顾炎一样,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地乱扯一通,才进入正题,而这正题自然也是东盛请兵之事,不过杨心以相同的方式回绝了他。 第二天才过早饭,又来了个六皇子顾林,其人容貌尚可,举着有礼,但总有一副去不掉的呆愣,于是同样的话题,同样的情景,杨心想也不想就用同样的方式送走了他,只是这样频繁、带有目的性的拜访使杨心对于请兵之事有了新的考虑。 第三十七章 考虑结盟 东盛请兵若有皇子支持相信定会事半功倍,而南罄帝眼看时日无多了,就算将合谋之事直接放在台面上,估计南罄帝也只能默许,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南罄愿意助兵。 这样以来,盟友的要求就必须满足两点,一是在南罄帝已知是合谋的情况下依然能说服其答应助兵,二是这人将来一定能称帝,只是该选谁做这盟友实在是难透了杨心。 若按杨心“自古太子继承大统的并不多”的定论,首先排除的是就该是太子,可这种话背后说说撒撒气还行,真遇见正事儿可不能这么一概而论,况且昨日看这南罄太子像是有些心计的,虽说谁掌握了兵权就掌握了硬实力,可还有软实力,这太子虽然是太子,可不是其母族势力太弱,软实力大打折扣,这二皇子虽然软实力硬实力都不强,可胜在皇上喜欢,而这六皇子胜在母族兴旺。若是选了一方,却是另一方称帝,难免后者不怀恨在心,这硬实力就是心脏,哪个皇帝愿意将心脏交在别人手上?要是拿了兵权的人一定能称帝该有多好。 杨心暗自神伤了整整两天也没想好到底该选哪个,而白莲倒给了些想法,“郡主可是在想该与哪位皇子结盟?” 杨心扭头盯着她,“没有发现你原来也懂观心之术。” “并非如此,只是奴婢自小生长在宫中,多少也懂得些其中关系。” 而杨心本来是坐在躺椅上,这会儿却靠了下来,头枕着胳膊说,“都说为皇上办事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果然是如此。” “奴婢是皇宫里的宫女,而皇上就是最大的主子,谁不是为皇上办事呢?” 杨心见白莲神情忧伤、情真意切,透漏着万般的无可奈何,便拿开了手臂,也不再靠坐着,而是规规矩矩地坐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奴婢想,若是郡主要选结盟之人,不若选六皇子。” “这是为何?” “因为听闻六皇子年少英才、做事又颇有章程,将来必成大器。” 杨心还真没想到白莲看中的竟然是六皇子,想起他那个呆愣的表情语气就有些戏虐,“必成大器?可是将来会做皇上?” 白莲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才说,“郡主需得小声些才是,这等话若是叫人听了去,只怕要生祸端。” 杨心这下又靠回了躺椅,盯着头顶上的天空说,“只怕早教人听去了,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树。” 白莲听杨心这么说也猜到了什么,便快速地扭头看了一眼,虽然那人躲得比较快,可白莲还是看到了,于是扭头问杨心,“郡主早就发现了?” “都盯着我看了两天了,我就是死人也得被他看活了。” “那郡主可知是谁的人?” “谁的都无所谓,反正我们迟早会做出选择,他们什么时候知道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那若是南罄帝的人呢?” “太子爱乐,来了不算奇怪,可一连来了三位皇子,皇上怎会不知?只怕这会儿正想着我们会怎么选呢?” 白莲倒不妨什么时候杨心能将事情看得这么透彻了,却不知是喜是忧,“那郡主可有什么想法?” 杨心这才又看向白莲,“我告诉你什么想法,你可是要即刻去回禀皇上?” 白莲也回视着杨心,一字一顿地说,“奴婢虽然为皇上办事,却不是愚忠。” 杨心也不勉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算白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上也是职责所在,自己都是皇上的臣子,哪能怪白莲为主尽忠,却又一想她是来监视自己的,叫自己如何安心,万般想法只能一句,“哎”,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白莲侧躺着,可停了两秒又说,“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便是。” 杨心现在不说,白莲也猜不出,却不放心又说了句,“郡主该好好想想才是”,说完行了一礼走开了。 而杨心则在想派探子来的笨蛋是哪位,谁都知道静观其变,偏偏就他等不得,如此沉不住气怎能当大任? 而令杨心想不到的是那派人来的笨蛋就是白莲看好的五皇子顾林。 顾林的生母白氏是大家族之女,现为贵妃,想当年刚入宫时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充媛,虽容貌不是一流,却有一番好计量,人前谋事人后算计最是在行。而这六皇子平生最大的幸事有两件,一是有个会算计的母亲,二是长了副不似母亲的容貌。其人有些才气,但鲜少在人前露面,仅有的几次与人接触也表现的颇为知情知礼,如此便给人留下个神秘能耐的好印象,而其最大的缺点便是沉不住气、耐不住性子,跟其母正好相反,这也是其不幸之一。 杨心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是在午后,这天她依然在纠结该选谁结盟,突然一个剑尖穿了张纸条飞进了院中,纸条上只有四字:到音中院。 杨心看完烧了纸条,也没犹豫,就如约去了音中院,本以为又有人耐不住性子了,不想却看到了另一番情景,只见那白氏贵妃正训斥着五皇子顾林,“早跟你说过要等,你偏耐不住性子,晚知道些又有何妨?” 顾林此刻连举止都不上趟了,直接拉住了白贵妃的袖子,“母妃莫气,儿子是想着早些知道了结果也好早作打算。” “打算?你倒是说说你有何打算?!” 顾林呐呐两句,“儿子、儿子······”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说完冲顾林背上啪啪打了两巴掌,又一声,“哎”,便好似少了些力气,靠坐在栏杆上,却又一想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交代道,“你先回自己宫中,待本宫看看情况再做打算,记着没事莫要胡乱见人,有人来就说在温书,不见客。” 顾林又点点头“嗯”了一声,又斜眼看了白贵妃一眼,飞快地跑远了。 而杨心见戏已散场,就从拐角处退了回去,原路折回了自己院里。 第三十八章 南罄派兵 现在排除了六皇子那个没囊气的,就剩下两个人,太子、二皇子,只是到底该选谁呢?杨心又独自纠结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二皇子,什么都架不住皇上喜欢,只要是皇上喜欢的,就什么都不是问题,而且二皇子洁身自好又颇得人心,就算是太子也不怕。只是正当她要去联系二皇子的时候,太子顾炎又来了,“郡主这是要往哪里去?” 杨心这会儿算是猜出了他来的目的,只是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办法将二皇子也从自己的备选方案中剔除,“太子这是又要说什么?” “自是说说郡主最感兴趣的。” “大殿上不是还在商议吗?” “不,不是此事。” “那是何事?” “难道郡主最感兴趣的不是南明王的事?” 杨心倒真不知道自己喜欢杨明的事尽然是人尽皆知,因此闹了个大红脸,此刻便扭扭捏捏地真像个小姑娘,低着头轻轻地问,“那太子可是有南明王什么消息?” “消息倒是有一个?” 杨心瞬间抬头,直视着太子顾炎,“什么?!” 顾炎嗤笑一声,却是话锋一转,“南明王倒是好福气,得郡主如此挂念、操劳!” 杨心再见他戏虐,也不做什么小女儿之态了,“我替他操劳自是他值得,只是不知太子值不值得了?” 顾炎又是嗤笑一声,“本太子值不值得还要靠郡主自己判断,只是送郡主一句话:眼见并非为实,好比南明王。” 杨心本以为顾炎只是诋毁杨明,可又一想不至于,也没理由,前思后想倒是终于明白了:杨明表面上最得东盛帝喜欢,可不过是个障眼法,东盛帝最喜欢的皇子谁也不知,杨心原以为最有可能的是杨征,毕竟爱屋及乌,可杨征至今既无封号,也无官职,更别谈功绩,而杨丰也是如此,其他的几位皇子尚小,更看不出什么,东盛帝的心思最是难猜,而南罄帝也是称帝多年,心思又岂是好猜的? 杨心初入官场,又是头一次身兼重任,却已经感觉人心复杂、社会险恶,稍一放松就有力不从心之感,而这太子顾炎倒真有些令人刮目相看,连东盛帝最喜欢的不是杨明这等隐秘的事他都知道,真是不可小觑,果然是眼见不一定为实!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之久南罄商议之事才算完结,而杨心才得以召见,这天大殿上依然站满了人,却都是身着官服的大臣,只是个个瑟瑟索索,好似连站都站不稳,而高座上的皇上也仿佛更孱弱了,连咳嗽几下都要喘口气。 杨心前几日接连来求见都被挡在了殿外,只说皇上身体不适,倒没想到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虽说十多日前与自己谈判时虽说状况也不甚乐观,却也不像现在像是半条腿进了棺材的地步,病情恶化的如此厉害。 杨心想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却不知是何事。 “东盛使者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习不习惯倒是其次,我东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论条件如何优越,都不能安然卧榻。” “今日传你来正式要商讨这派兵之事。” “皇上只说结果便是。” “不急,只是还有一事需要与使者商讨。” “皇上请讲。” “我朝固然可派兵,只是这带兵之人却不好决断”,皇上勉力只说了这么半句就需要休息片刻,再说时就只能一字一句了,“太子机敏,却是储君,不好直接带兵,朕留在身体微恙,不可派,朕其余皇子皆年幼,亦不可派”,说着咳嗽了两声,“唯朕二子颇通战事,朕有意让二子前往,却、却大臣多属意太子”,如此又咳咳两声,“使者可有什么想法?” 东盛商议了许久却是这么个结果,到头来还要自己一个外人的意见,虽然不用自己再开口向皇上举荐,可这样的办事效率依然使杨心气的想吐血,“按说这是南罄本国之事,但既然皇上问了,本郡主就直说了。虽说二皇子破通战事,但毕竟是皇子,光振奋军心这一条,就与太子相差甚远,若贵国肯助兵五十万,二皇子去也尚可,可若低于五十万,自然是太子去才能有望得胜。” 杨心这几句话出来,满朝的大臣都深吸了一口气,这典藏史好大的口气,一出口就是五十万,想南罄兵力总共三十万不足,哪有五十万可派,然而最气的却是二皇子顾山,“你这使者如此猖狂、目中无人、竟然在殿上这般口出狂言?!” 杨心怒视回去,“狂言?适才皇上问起本郡主的建议,本郡主才这般说的,若是贵国没有五十万兵力,少派些就是,本郡主怎就是狂言了?” “你、你······” 顾山这两个字出口就再无辩驳直言了,人家又没将话说满,且有理有据,还能如何辩驳?而南罄帝对这猖狂之言好似没有感觉,依然是语气平和,“使者有所不知,我南罄兵力统共也就二十万,咳咳,还有部分水军不可派,再除去些老弱病残、不服水土的将士,满打满算也就、也就十万可派”,又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南罄不愿相助,只是兵力着实不足,若是使者认为可以,就派太子带兵十万相助东盛,使者以为如何?” 好嘛,皇上一说三十万差点儿的军队就剩下了十万,杨心只能竭力争取,“既是派兵,就该万无一失才好,如此才能必胜,否则不止东盛、南罄也将是后患无穷。” “朕自是知道,只是这十万已是、已是极限,我朝纵是有心,也再无力。” “那就只能委屈太子甘为副将了,十万兵力是不可掌握大局的。” 这话一出大殿上又沸腾起来,堂堂一国储君冒险带兵就算了,还要屈为副将,这怎能忍,一朝臣开口,“我南罄储君怎可做副将?” 杨心这次也急了,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将朝臣一一瞧了个遍才说,“相信唇亡齿寒的道理在场的诸位都懂,我东盛若败,下一个就是你南罄,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贵国不说及时派兵、未雨绸缪,竟然还在纠结此等鸡毛蒜皮之事,依本郡主看,不用西灵发兵,东盛覆灭之时,也就是你南罄走到尽头之日。” “你、你这个满嘴胡言的使者,你······” 朝臣也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而南罄帝本来混沌的双眼却霎时间变得铮亮,看向杨心,“郡主的这番道理,贵国国君都已讲明了,我南罄也不尽是懦弱无能之辈,既是应了出兵,自是不会拖延”,又是咳咳两声,“传朕旨意,命太子顾炎为拜将军,率军十万即刻出兵支援东盛。” 朝臣无法,不再言语,哗啦啦跪了一地,“皇上圣明!” 只有杨心站着,深深一礼,“谢皇上!” 第三十九章 顾炎来信 南罄太子出兵助阵东盛的消息刚传出去,杨征就率了东南边境的十万大军赶往南罄向西的要道末程关,到了第五日时两军终于汇合,于是二十万大军就由杨征统领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军。 这个消息传到东盛帝耳朵里的时候,杨征还在赶往末程关,虽说如今东盛联合南罄一共才五十万兵力,再减去折损的估计连四十万都不到,可西灵也好不到哪儿去,东盛三十万大军就能胜他七十万,如今又添了二十万兵力,岂不是更如虎添翼?皇上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可另一件事又凭空而起:杨心如此能耐将来若无法掌控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的杨心却仍然是心事重重,听说东盛这一个月又损失了两座城池,南明王伤势未愈却又上了战场,尽管有了南罄相助,可东盛依然要以少胜多才能取胜,这一件件的都不能让杨心放心。 不过杨心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跟精力做这些无谓的担心,她还有重任需要完成。 南罄的乐器有很多种,大多比较小巧,但也很精致,就像是南罄的女人,娇小却不单调。只是演奏方法比较单一,合奏也有,但不像现代那样此起彼伏、花样繁多,杨心主要是将小提琴普及到南罄,再传授一些合奏经验。 可事情进展的并不是很顺利,小提琴相对来说是比较难学的乐器,需得从小学才能熟练掌握,等大了再学往往是事倍功半,因此也只有很少的宫廷乐师在学,且是年纪很小的几个。不过合奏倒是教的不错,虽然杨心也不过是个学生,真正系统正宗的学习还未开始,但见的多了总有些想法,这里又有那么多的人供自己实践、演习,杨心渐渐地找到了许多乐趣,日子也过得格外充实。 又过了两个月,西岭山传来消息,说东盛与南罄大军已连胜三场,收回城池三座,只是如今西岭山一带天气骤冷,南罄军有些吃不消,故此全军休整,而西灵军七十万大军已然不到五十万,也需休整,故此战争又陷入了停滞状态,而乐城如今仍旧热如初暑,整日水波流动、船只往来、乐曲环绕。 不知是何故,这两月间杨明和皇甫诸生都没有写信过来,而杨心倒是经常给两人写,只是信的内容差远了,给杨明的信多是语气轻快、语句调皮,还会有些甜言蜜语,而写给皇甫诸生的信都是请他注意身体,说自己一切安好,经常看书学习,也会研究一下时空之门。 只不过有一件事杨心始终不明白,就是顾炎曾给她写过信,信的开篇称呼是“心儿”,杨心拆开信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字体,还以为杨明终于给自己写信了,可读了两句才发现不对,再一看字体才确定不是杨明,于是直接翻到信尾查看,署名竟然是顾炎二字。 其实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顾炎只是说经常在军营吹奏《但愿人长久》,却总是吹不出杨心演奏的味道,希望杨心能有空指点一番,可杨心一想到开篇的称呼,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当年忠勇王在军营就常吹奏这首曲子思念自己的爱人,谁知道这顾炎是不是亦有所指,更气的是,杨明几人还在拼死拼活御敌,而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吹箫谈曲、不务正业,于是杨心信看到一半便气呼呼写下:“太子殿下需以身做表,才能军心大振,切勿旁事烦心,诸多顾虑”,然后托侍卫又带去了西岭山。 自从这封信寄过去又过了一月,杨心还是没有收到杨明和皇甫诸生的信,不过庆幸的是顾炎也没有,而杨心却依然七天一封地给两人写,从不间断。 最近杨心又有了新任务,就是编纂史书,内容主要是描写南罄的风俗、乐曲、地貌、林间,美人美景。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杨心已经搬出了南罄皇宫,住到了一个临水的小楼里。 楼是南罄帝赐的,杨心住在楼上,而任淮、白莲等其余五人就住在楼下。说起这几人就不得不说他们死皮赖脸的功夫,按说南罄帝已经出兵助战,自是不会再为难杨心,因此时宁二人也无需守候在南罄,然两人皆以保护郡主以免被坏人蒙骗为由,滞留南罄不肯离去,杨心见都是为自己好,遂写信致东盛帝请求,皇上一个字:“允”,时宁二人便留下了。 而庞安声称对南罄乐曲分外好奇,想留下学习,杨心总不能泯灭一个大好青年的求学之心,再次请旨,“允”。 白莲是宫女,声称伺候杨心,而她本来就是杨心身边的探子,不用请示也要留,而剩下任淮一女子,总不能让她独自上路,于是便也留在了南罄。 其余几人也就罢了,这任淮却是真留对了。 事情是这样的,南罄大多以女子娇小丰满为美,而人确实长的也不高,顾炎算是高的了,可也不比杨心高出多少,可想而知,杨心瘦高的身材是多么的不受欢迎,因此谈起事情来总是不尽如人意,倒是任淮刚好符合南罄的审美,简直比传统的南罄女子看起来还像本地人,因此很吃得开,在此广结朋友,这也帮了杨心许多忙。 这朋友中就有一个叫彭娇娇的女子,善琴,临街开了个小乐馆,给好乐之人弹琴奏曲、顺心解乏。在东盛这样的女子叫乐妓,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多被人鄙弃,而在南罄,这样凭乐艺吃饭的女子叫乐女,地位颇高,多被礼遇。 而这个叫“顺心馆”的小馆里共有三个乐女,一个是彭娇娇本人,还有两个在此献艺,彭娇娇会付给她们相应的报酬。 这里每天来来去去会有很多人,却总是安安静静,无一人高声说话,偶尔的窃窃私语也绝不影响他人,不过这却不妨碍杨心了解他们的特征与习性。 杨心常来此处,不过都是与任淮一起,主要是任淮跟老板更熟一些,问起一些南罄的人文也比较方便,可正因为如此杨心常来却总待不长,因为只要任淮跟彭娇娇说上话自己就得在旁边干坐着,成了局外之人。杨心离开倒不是气恼自己总被忽视,而是觉得自己影响了她们反倒不好。 第四十章 顾林之死 不过任淮很争气,总是会带回来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说哪个少女思念自己的情郎,每天在临水的石凳上弹奏婉转相思的曲子,还比如说,撑船的渔夫又唱起了新的渔歌,整个回音河上都能听见飘荡的歌声,杨心每次听她说完都会亲自去看看那汪水、那条河、那个多情的姑娘、那个闻名的渔夫。 渐渐地杨心不再去顺心馆了,闲暇时便会游走在街上,尽管很多人都会多看自己几眼,看自己异样的服饰,看自己奇怪的乐器,看他们少见的高挑身材,可这都挡不住杨心享受这不一样的日光、不一样的风情。 而任淮依然执着地每天去顺心馆打探各种杨心早已知晓的消息,而杨心总是很配合地津津有味地听完。南罄的风景很美,却天长寂寞,杨心怎么能阻止她这少有的热情。 十一月初的时候杨心在街上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进了顺心馆,像极了顾炎,于是追随而去再次去了那里。 楼下的人许多,但没有一人身穿白衣,杨心于是上了楼。楼上更安静些,因此小屋里男子低沉的嗓音和女子的轻笑声反而更清晰,而这男子分明就是顾炎。杨心一挑纱帘进了小屋,还没看见顾炎,倒是见任淮临窗而立、含羞带怯的摸样很是惹眼,她见了杨心进来赶紧收拾了表情说道,“杨心今日怎么来了?” 而杨心没答她的话,反而看向一旁的顾炎,“你怎会在此?!” “横竖是闲着,倒不如回来看看。” 杨心走近了几步,便隔窗望向楼下,正是自己初来南罄时走过的那条街,当时顾炎就站在这里,而任淮撞在了自己的马屁股上,没想到她日日来此不过是在等这么一人,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杨心强忍着怒意,眼睛依然望着那条街,可话却是对顾炎说的,“你不在前线厉兵秣马,竟然跑回来泡妞,枉我还觉得你不简单!” 顾炎虽说不知道泡妞是什么,但看杨心此刻的神情也猜得到不是什么好词,不过他却不计较,“心儿着实冤枉我了。” 杨心转头冲他怒吼一声,“别叫我心儿。” 想顾炎贵为太子何时被一个女人如此对待过,心里不爽肯定是有的,但杨心不知者无罪,自己又私改称呼,于是仍不计较,“好,那就叫你杨心好了,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有要事需要处理”,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杨心,“这是南明王托我带给你的。” 杨心看了信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喏喏了两下正要说话,顾炎又说,“先别着急谢我,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上次我写的信你可有看完?” 杨心想起自己确实只看了一半,于是小声说了句,“确实差了些没看完?” “是只看了前几句吧?” 杨心头一垂,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承认吧,“是只看了一点儿,你还写了些什么?” “西灵也派了人前来说服父皇,叫你小心。” “什么?” 杨心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误了大事,“那现在西灵的人可还在?皇上怎么说?” “放心吧,都已经被我的人半路截杀了。” 杨心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杀了他们?” “不杀他们难道还留着他们来坏事?” 杨心好像少了些力气,说话都轻了,“可以先扣留,等战事结束放了就是。” 顾炎嘴角一勾,一副无所谓的散漫样子,“这种后患本太子是绝不会留的。” 杨心又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再问,转身出了小屋。 任淮见杨心走了,而顾炎也变得沉闷起来,便行了一礼也离开了。 街上杨心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头也没回地说,“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木长风。” “我是曾经喜欢他,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这么些年一直执着于自己无望的爱情,根本看不见我。” “所以你放弃了?你又喜欢上了太子?” “不是放弃,是终于认清了,原来我也可以喜欢上别人,这么喜欢。” “那你喜欢太子什么呢?喜欢他风流多情,还是喜欢他那副皮囊?” “那杨心又喜欢南明王什么呢?不也是一副皮囊而已?” 杨心嗤笑一声,“他们差远了。” 而任淮却不在意,“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本来这个话题应该就这么结束,可杨心觉得自己有责任劝朋友迷途知返,于是又说道,“可太子已经有了一位侧妃,两位良人,听说还有没名分的侍妾共十余人,你打算做这些人中的一个吗?” 任淮头一扭,盯着杨心的眼睛,“我愿意!” 杨心再无话可说,转身回了居住的小楼。 自从太子带兵去了西岭山,二皇子每日龙床外侍疾,而皇上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外界都传是二皇子的孝心感动了上天,才使得龙体好转,但太子回来不到三天,皇上的病情又恶化了,现如今只能卧床不起,本来他是悄悄回的南罄,不知怎么的竟然弄得满城皆知,现在更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杨心上次撞见他跟任淮在窗边调笑,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称呼,更加认定他是个轻浮浪荡的人,如今面临这种状况简直是报应,可又怕他的坏名声传到前线动摇军心,害了杨明,又觉得还是没这番报应的好。 杨心今日来宫中拜访南罄帝,心思几番转换的走至小桥旁,正好遇见了太子,只见他跟六皇子低语了几句便朝自己走来,还没走到身边,六皇子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继而挣扎起来,溅起了无数水花。 杨心见这种情况拔脚往水边跑,却被顾炎一把抓了回去,“你做什么去?” 杨心使劲挣了挣,“自然是救人。” “只怕已经晚了。” 杨心朝水边望去,果然已经看不见了人,只有几个泡泡从水里冒出来,可她依然要去,“活着我就救人,死了我也要把尸体捞出来!” 只是她话音刚落,顾炎一掌劈向她后背,杨心便晕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偶遇长风 杨心再醒过来的时候宫里已经传来了噩耗,六皇子顾林不幸落水溺亡。 南罄是水国,鲜少有不识水性的,没想到这顾林就是其中一个,只是这不幸落水从何而来,杨心明明看见他是自己跳进去的。 她犹自想着自己的疑惑,没注意走过来的顾炎。 “在想些什么?” 杨心抬头看向他,说,“在想你是怎么把他害死的。” “我可没害过他,我只是作为兄长指点了他几句。” 杨心倒真没想到顾炎还懂心理学,也没想到那六皇子不止懦弱,还脆弱,几句话就轻易交代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怜又可恨,不过他最大的不幸应该就是有这么一位兄长了。 而顾炎,杨心此刻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这么想着就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森的光,于是什么都没再看、没再想、没再问,赶紧离开了他周围。 六皇子还没下葬,顾炎就又悄悄地回了西岭山,只是他留下的恶名却还在,而任淮整个人都没了什么精神,不是因为心上人坏了名声,而是因为他走了。 然而有一人却因为顾炎的坏名声整日不能安睡。 白莲当初建议杨心选顾林是看中了他的样貌才干,可没想到是个短命没有福气的,但人已经死了就不想了,只是太子又这样,本来就年纪大、妾室多、风流成性,现在又落了这么个坏名声,十二公主若嫁了他能有什么好?此时便不由得埋怨杨心识人有误。 南罄的新年比东盛早半月,但同样的热闹,这天整个乐城都围绕在丝竹声中,各式各样的斗乐比赛一直延续了十日之久。 就在年末的时候杨心在回音河遇见了一个熟人---木长风。他今天穿了南罄的衣裳,杨心差点儿没有认出来,但一开口就再熟悉不过了,“郡主这些日子可还好?” 杨心行了一礼,回道,“自然是好的,坊主又远行至此吗?” “嗯,顺便来探望一下老朋友。” 杨心自然而然地认为这老朋友就是任淮,只是一向对他情有独钟的女子如今另有所爱,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一丝失落,“任淮今日未出来游玩,坊主若是不嫌麻烦可去小楼拜访。” “不,我是来看郡主的。” 人家当你是朋友,特意来看你,你却浑然不知,这样尴尬的场面杨心简直无法应对,“哦,原来是看我的,我一切都好,长风不用担心。” 而木长风也尴尬了,从来都是坊主,如今一个误会就变成了长风,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却只能如此回复,“嗯,如此就好,我前些日子去过西岭山,南明王与国师大人也都安好。” 杨心几天前收到了来信,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说,“既是这样我也就不担心了。” “只是还有一事要跟杨心说。” “何事?” “听闻西灵这几日蠢蠢欲动,估计很快就要再战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战是早晚的事,杨心现在已经不会一惊一乍了,“嗯,早点儿也好,多少将士都等着回家呢。” 她此刻坦然的样子倒令木长风有些刮目相看,“杨心似乎长大了不少。” 杨心微微低了头,羞涩一笑,低低地说,“是成熟了一些。” 木长风也是一笑,“是成熟了”,然后拿出一封信递向杨心,“这是我写给任淮的信,你可否帮我给她?” “当然可以”,杨心收了信又问,“你可是要即刻就走?” “嗯”,木长风点点头,“不然就赶不上去往临南城的船只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杨心说完鞠了一躬。 “告辞”,木长风回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杨心看着他独自走远的背影,总觉得形单影只,任淮说他心里住着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杨心真好奇是谁,连这么优秀的男子都没看上,害得他如此落寞。 回音河的尽头,许多工人忙着拆擂台,来来去去杂乱的很,杨心躲了几次没躲开,脚一歪差点儿掉进河里,好在河边有棵柳树,扶着勉强能站稳身子,只是袖子里的信不幸滑落,掉进水里。 她眼疾手快赶紧捞了上来,却已经湿了一角,而水印还在不停地蔓延着,为了防止整封信都湿掉,杨心想也不想掏出信吹了起来,待吹得差不多了又折起来想装进信封里,只是还没完全装进去就又拿了出来,信上的字很熟悉,分明是见过的。 她拿出来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才确认真的是见过,当初那封匿名信上的字就是这样,稍长、稍小、但很整齐,只是他为何还要写匿名信,直接告诉自己不就好,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或是想隐瞒什么? 杨心想了许久也未想通,只好先放弃,又把信装进信封里,回去给了任淮。 任淮看见已经打开的信封,眼光有些异样的看向杨心,杨心目光闪了闪,说道,“哦,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将信掉进了水里,我怕湿透了就拿出来吹了吹,不过你放心,信的内容我没看过。” 杨心虽然盯着辨认了好久,但看的只是几个字,什么内容确实不知,不过这也够她心虚的了,然而她的表情在任淮眼里却是另一种暗示:你已经看过了。 于是这天晚上有只鸽子从小楼后的空地上飞走了,任淮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一切都被杨心瞧在了眼里,看来自己又失去了一个伙伴,只是这木长风和任淮又有什么秘密呢?可是在算计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思再见任淮时杨心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阴谋,只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不过自从这晚后杨心很少与任淮正面接触,连吃饭都是一个吃完一个才来,只是有一次任淮给杨心端了杯茶,或许茶太烫,她一个不小心没端稳,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还兹兹地冒着烟,杨心看了一眼,正要起身收拾,不想任淮一脚将茶杯踢远了,“小心伤了手,你别碰,我去找东西收拾一下。” 杨心想反正茶杯不是自己打碎的,便由着任淮自己折腾好了。 又过了几日东盛也迎来了新年,只是杨心几人都远在他乡,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但团圆饭总是要吃的,白莲虽然是宫女,但自小长在宫中,管的是服饰,菜是不会做的,倒是任淮做的又多又好,一行一动间坦然自在,与大家也相处和睦,远在他乡方知近邻可贵,杨心这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小心眼儿,爱瞎想,为了赔罪她也做了几个,并不多可口,但胜在新鲜,众人吃的还算欢喜,然而最令人欢喜的还是前线的消息,东盛现如今已经夺回了全部的城池,西灵军又遭了重创,正逐渐往西撤退。 第四十二章 又见杨明 到了次年二月,东盛大军终于得胜,西灵军连失了四座城池后缴械投降,同意年年向东盛纳贡,并签订和平盟约,永世不向其余诸国宣战。 杨明了却了军营的杂事,也不带兵回东盛,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向南罄赶去,而皇甫诸生却因为时空之门的事绊住了脚。 自从东盛得胜的消息传到南罄,杨心就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整夜地在想何时能见到杨明,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年多没见了,他是瘦了还是胖了? 她几日前就去见过南罄帝,请求先回东盛,几个小乐师已经学了许久,自己练习一段时间也可以,但南罄帝却说东盛皇上已送了谕旨过来,声称典藏史可在南罄完成四十卷的史书编纂,而杨心才写了一半不到,况且还得誊写一份带回东盛,任务没有完成南罄自是不会放人,而东盛也不接纳自己,杨心无奈,只好继续驻留南罄。 她最近写的辛苦,常常感到很疲惫,可一想写完了就能见杨明,便立马变得精神百倍,可人再动力无穷也需休息。 这日傍晚,杨心背了小提琴到了那个常去的小丘,小丘上如今还是枯草成片,可杨心觉得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淡黄色却美不胜收。枯草中间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一棵老柳树,树下有一块石头,平坦、宽大,杨心常坐在这里,要么练琴、要么享清静。 她今天拉了一首曲子,刚坐下休息就听见有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个地方虽然清静,但也危险,若这来的是个坏人,自己岂不是要吃亏?杨心越想越怕,正要往草丛里躲,一道声音传来,所有的动作就都定格了。 “心儿······” 她愣了好几秒都不敢回头查看,万一不是杨明自己该有多失望?可该来的总会来,杨心鼓起勇气终于扭了头过去,只是看到这样的杨明,却不知该是欣喜还是难过。 杨明变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小受的样子,他变高了,却瘦了,也沧桑了,下巴上还有一条疤,虽然皮肤黑了许多,可杨心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条狰狞的痕迹。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了许久,才想起来把小提琴放下来,然后飞一般地跑过去,双手紧紧环住了杨明的腰,眼泪也瞬间倾泻而出。 而杨明见她冲过来的时候就迎了上去,顺势把她拥在怀里,所有的思念都化在这个拥抱里,再也捞不出来。 “阿明······” 杨明把脸埋在杨心的头发里,深深地嗅了一口才问,“为何换了称呼?” 杨心在他胸前蹭了蹭满脸的泪水,说,“以后就这么叫你。” 杨明微微一笑,“好。” 如此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杨明低下头冲杨心的嘴上啄了啄,这本来该是个**的吻,却被杨心一个称呼耽误了,此刻再开始就有点儿像大火后的余温,急不得,然而杨明不甘心,分明就是想再亲,于是他也没给杨心反应的时间,又低下了头,接着便是一个法式热吻,亲的杨心糊里糊涂的,又开始缺氧。 待到实在不能坚持的时候,杨心开始往外推杨明,却发现他身体硬的厉害,双手在自己背后来回的摸,杨心感觉到危险,就加大了力气,而杨明终于反应过来,稍稍放开了她。 杨心得了机会赶紧大口地喘气,杨明则帮她捋着背,只是杨心顿时疑惑丛生,什么时候杨明的吻技这么高超了? 可没等她多想,杨明一个吻又吻了下来,这次轻缓、缠绵、却仍然无休无止,渐渐地杨心也找到了些技巧,慢慢回应着。 此时,天是蓝的,风是暖的,心是热的,脚下的小草偷偷地吐着嫩芽,春意悄然临近。 这天晚上,杨心没有回小楼,她跟杨明窝在一个小船舱里,飘荡在回音河上,一个拉琴,一个听琴,累了就坐在船头上数着漫天的星星,待更深露重之时,就和衣相拥而睡,间睡间醒间听听虫鸣,说两句甜言蜜语,或深情对望,或抵足而眠,一刻也不愿分离。 清晨的日光不毒,但光线绵长,从布帘的缝隙中穿进船舱,刺痛了杨心的眼,她抬手揉了揉,侧身转向杨明,才睁开双眼,瞬间又被刺痛了。 杨明睡觉时不小心蹭乱了衣裳,那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疤此刻从衣领深处蔓延出来,也不知到底有多长?杨心轻轻地又往下扒了扒,依然看不到尽头,可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拢好了杨明的衣裳,低低地抽泣着。 哭声其实很小,可杨明还是被惊醒了,他盯着杨心的眼,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杨心则一下子回抱住他,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回来了,我好开心。” 杨明知道她肯定发现了什么,却还是顺着她说,“嗯,我也好开心,能平平安安地来见你,我也好开心。” “阿明?!” “嗯?” “以后都不打仗了,对不对?” “嗯,不打了,再也不会打了。” 杨心又哽咽一声,“那就好。” 待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两人又去了那个小丘,杨明躺在石头上,而杨心也躺着,只是将头枕在杨明的胸口上。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杨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翻身侧躺着,脸颊便贴在了杨明的胸口上,这是杨心第二次听杨明的心跳声了,第一次的时候,杨明还懵懂无知,杨心还觉得暧昧,可现在,杨心只剩下心痛,除了心跳声,那一条条的疤痕似乎也在脸颊下跳动,差点儿让人面目全非。 杨明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无知少年,一年多的思念磨平了所有青涩的棱角,让他时时刻刻想把杨心拥在怀里,亲亲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此刻,他微微抬了头,从杨心咧开的领口一路望了进去,终于望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彻夜难眠的部位,瞬间,杨明的血液就沸腾了,心也乱了,浑身热得厉害。 第四十三章 又见皇甫 而杨心仍然一无所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杨明是怎么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想着敌人又是怎么伤了他的身体,伤了他的手臂。 对了,杨明还伤了手臂!想起这个,杨心再也挨不住担忧,伸手扒开了杨明的衣裳,他的手臂上果然有条长长的疤,但颜色已经深了,应该不会再复发,于是杨心终于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心事。 可才放下心事就注意到杨明真正的变化,他变得结实了,大臂上都是肌肉,再往下还能看见腹部明显的八块腹肌。 除了图片,杨心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一个男人的身体,这么有力量、这么性感,于是,她悄悄地偏了头、红了脸。 可杨明还是看见了她羞涩的模样,瞬间再不能坚持,起身压了下来,一个吻在唇上辗转许久又顺着脖颈向下而去。 杨心掉在了这浓情蜜意里,忘记了所有的忧虑,可杨明还记得,眼看大火就要燎原,愣是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拢紧了杨心的衣裳。 身上的凉意才一消失杨心就醒了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沦陷得这么快?她慢慢地直起身,又系紧了腰带,转脸看向杨明,正要说话,却是杨明先开了口,“我得回东盛复命了。” 杨心头一偏又低下,“好,你路上小心。” 杨明从石头上起来就向马走去,却不过迈了两步就又折了回来,跪在石头上,紧紧地抱着杨心,“过些日子皇甫诸生会来,若是算出了时空之门的位置,你就、你就······” “就什么?” 杨明哽咽了许久都没说出那几个字,而是说,“记住你说过的话,要给我送手电筒的。” 杨心满脸的泪,话都说不清楚了,“嗯,我记得,我一定会的。” 可杨明觉得这承诺再清晰不过了,又使劲抱了抱杨心,转身上了马。 杨心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泪落得更快了,是什么让你成熟的这么快? 又过了两日皇甫诸生果然来了南罄,不过同行的还有杨丰,他看起来有些颓废,还有些狼狈,一点也不像是被爱情滋润的男人。 杨心不知是何故,却也不能直接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皇甫诸生先下了马,说,“在路上遇到的。” 杨心恩恩两声,又对杨丰说,“好久不见。” 杨丰从马上勉强爬下来,又扶住了马背才站稳,“好久不见。” “你受伤了?” “赶紧进去吧,先给他治伤要紧。” 于是杨心跟皇甫诸生一起把杨丰扶进了小楼。 任淮又去了顺心馆,庞安也去了街上找相熟的乐师切磋技艺去了,时宁前几日奉诏回了东盛,还有一个叫冯来的侍卫留在这儿,这剩下的就是白莲了。自从上次顾炎又去了西岭山,白莲就开始郁郁寡欢,满腹心事写在脸上,好像也爱上了他似的,这会儿杨心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郡主说什么?” “问你冯来去了哪里?” “哦,在小楼后面的花园子里打理花草,奴婢去叫他。” “不用叫他了,告诉他让他去请个好点儿的大夫回来。” 白莲这会儿才注意到杨心后面的杨丰跟皇甫诸生,匆匆行了一礼,应声“是”,就去了小楼后。 皇甫诸生扶着杨丰靠坐在小榻上才对杨心说,“先去端碗酒过来。” 杨心一愣又说了句好便跑远了,再回来的时候皇甫诸生已经撕掉了杨丰的裤腿,露出的半截小腿上有个不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这是怎么伤的?” “被人贩子刺了一刀。” “人贩子?你们遇见了人贩子?” “嗯。” “那人贩子呢?” “人贩子自然是继续做人贩子,你不关心我们,倒先关心起了人贩子。” 杨心明显一愣,尴尬地说,“我看你们都受伤了,还以为抓住了人贩子。” “人贩子是个团伙,我们虎口逃生就不错了,还指望着我们两个人抓住他们百十来人吗?” 杨心把酒递给皇甫诸生又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报官?” “官府管不了这个。” “官府不就是管这个的吗?为什么管不了?” 皇甫诸生还没再开口,杨丰嘶地一声倒抽了口气,“疼。” “这会儿疼以后就不疼了。” 皇甫诸生话音刚落,大夫跟在白莲的身后进来了,进来后也没理会在场的几人,径直走到床边给杨丰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一番伤口才说,“处理的还算及时,老夫开几副方子吃了,等伤口愈合之后再用些外敷的药就好。” 杨心听见大夫如此说也就放了心,遂跟冯来交代到,“冯来跟大夫去开方子吧,顺便把药买回来”,然后又对白莲说,“你在这儿照顾十王爷,我去做点儿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 杨心回头看了皇甫诸生一眼,说,“好。” 两人到了屋外杨心就问,“你们在哪儿遇见了人贩子?” “在乐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 “你们是一起来的?” “不是,是我遇见了被人贩子捉住的杨丰。” “人贩子贩卖的是年轻力壮的青年?!” 皇甫诸生嘴角一挑,“那个生意行情不好,现在好那口儿的人不多。” 杨心一愣,“哎,你正经点儿,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说的就是正事儿。” 杨心瞪了皇甫诸生一眼又问,“杨丰怎么就落在了人贩子手里?” “人贩子贩卖的是临南城的孤女,都是年轻的美貌女子。” “这跟杨丰到底有什么关系?” “杨丰可能以为刘三小姐也被抓了,一路跟踪来了南罄。” “刘三小姐?她真的被抓了?” “这个还不知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报官啊。” “人贩子是东盛的人,贩卖的也是东盛的女人,只是路过南罄而已,这不是现代,不关南罄的事南罄是不会管的。” “再往南就是大海,人贩子要把人卖到哪里去?” “往南有南罄的水军,还有海盗。” “这怎么不关南罄的事儿,这儿发生在南罄的地界上南罄就该管,我这就进宫去!” 杨心说完就往外跑,皇甫诸生伸伸手却只碰到她一片衣袖,你有这么多的人需要担忧,还会按时跟我回家吗? 第四十四章 皇甫发怒 南罄帝这会儿正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小憩,杨心还没进皇宫就看见亭缦里一个个的乐师围成了小圈,有轻缓的曲子飘出来,越发地使人昏昏欲睡。 自从太子走后,这南罄帝的身体又渐渐地有了好转,真不知是顾炎点儿背还是另有隐情?不过他马上就又回来了,一切应该都会水落石出。 南罄帝醒后,摆摆手屏退了一众乐师,才开口问杨心,“典藏史可是已经编好了史书?”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此事。” “哦?那是何事?” “我已得知有人贩子马上就要路过乐城,特来禀报皇上,望早作准备。” “哦?典藏史是如何得知的?是哪里来的人贩子?贩卖的又是何人?” 杨心此刻才觉得皇甫诸生说的对,自己太莽撞了,这事儿无凭无据不说,对南罄来说也没多大危害,南罄帝很可能不会管,百般心思后决定隐瞒部分实情,“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今日偶然遇见了从人贩子手中逃生的朋友,才得知了此事。” 虽然杨心说的不清不楚,可皇上思来想去依然觉得是真的,在他看来杨心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可也不能单凭她几句话南罄就耗费人力物力出面管辖,于是接着又说道,“此事还需细查,你先回去,待朕着人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可是······” 皇上再不看杨心,又缓缓地躺了下来,“先回去吧,朕乏了。” 杨心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于是行了一礼又回了住处。 小楼里,皇甫诸生正把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又救人又逃命,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自己做饭,这就算了,还要给所有人做饭,而杨心要顾这个要顾那个,可从来不想着顾一下自己,他越想越气,也不顾国师大人的仪态了,摔了筷子就往外走,看见回来的杨心也没理,直接去了楼后的花园。 而杨心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硬是对气呼呼的皇甫诸生视而不见,直直进了屋。 屋里众人也不吃饭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国师大人发了怒可不是小事儿。杨心进来看见这番场景也是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不吃?” 庞安是饭好了才回来的,只觉得今天的饭不太一样,却也不敢猜是国师大人做的,想来想去说了句,“国师大人可能不喜欢今日的饭菜,有些生气。” 杨心低头看了一眼桌子,暗喊一声“糟了”,对众人说了一句,“没事的,你们尽管吃,我去劝劝他”,然后飞快地去了楼后的花园。 这边庞安听杨心说没事,又拿起了筷子,正要再吃,可瞥见其余人谁都没动,只好又问,“你们为何不吃?” 白莲无奈地看他一眼,低声说,“这饭是国师大人做的。” “啊?!”庞安一声惊讶,又轻轻地放下了筷子,自己竟然被国师大人伺候了,这可该怎么办? 花园里,皇甫诸生依然在生着闷气,什么时候杨心才能把自己看在眼里,什么时候?他这么想着,一拳握紧了打在树上,震得树枝乱颤。 杨心见了这一幕却下了一跳,力气好大!她亦步亦趋地走到皇甫诸生身后,说,“哎,你还好吧?以后我会做饭的。” 这才是皇甫诸生最生气的地方,杨心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好像懂所有人的心思,可就是不懂自己的,皇甫诸生再也忍不下了,他猛地扭过身,一把抱住了杨心,“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装看不见?” 杨心本来以为等自己回去了,所有的事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她的生命里不会再有杨明,也不会再有皇甫诸生,所有的爱情与暧昧都会顺其自然地消失,可没想到皇甫诸生竟然挑明了,自己该怎么解决呢? 她有些被惊到了,手足无措间也忘了挣扎,等皇甫诸生吻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要推开,只是有些晚了,皇甫诸生抱得太紧,她挣扎了许久许久都没挣开,最终用力咬了一口,同时将所有的力气凝聚到手臂,奋力一推将皇甫诸生推得撞到了树上,顿时树枝乱颤起来,原来不是人的力气大,是因为情绪波动到了极致,爆发出来的威力。 杨心看着皇甫诸生擦着嘴角流出来的血,也不敢上前帮忙,而是一转身跑掉了。 晚饭的时候,杨心依然躲在自己的屋里不敢出来,而皇甫诸生因为烂了舌头,不能吃饭,故而也没出屋,杨丰还需卧床也不去吃饭,因此晚饭依旧是冷冷清清,无人动筷,任淮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只能收拾了倒掉。 第二日,杨心怕遇见皇甫诸生,依然不敢出门,可实在挨不住饿,只能悄悄地从楼梯口查看楼下的动静,待确定楼下确实无人时,才偷偷摸摸地往厨房靠近,到了门口迅速闪身进去,又伸头张望了一下,才合上了门,刚靠着门闭眼喘了口气,一道声音响在头顶,吓得她差点儿魂飞魄散。 “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吃饭了。” 杨心闪闪躲躲往灶台边靠了靠,摆弄着锅盖,“谁说我不吃饭了?我正要做饭吃呢!” “那好,给我也做点儿,我要吃牛排。” 杨心瞬间化身二百五,“你舌头都烂了还能吃牛排?” 这话一出,皇甫诸生立马就恢复了往常欠揍的样子,“你若是不下死力的咬我,我舌头会烂?” 杨心才发现自己又脑子简单、心直口快了,为了不再被莫名其妙的吃豆腐,也为了表现自己真的很生气,她只能说,“我要喝粥,你爱喝不喝!” 皇甫诸生还是知道她为了自己好,顿时就舒坦了,也不再计较,“好,就喝粥,好了端给我。”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杨心一个人叫嚣着,“哎,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不想远远地又飘来一句,“你的丫鬟还是我伺候的!” 第四十五章 抓人贩子 又过了两日太子顾炎终于从西岭山赶了回来,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缉拿人贩子。这天他领了旨就来了杨心居住的小楼,“父皇让我缉拿人贩子,杨心可是举报之人,需得协助本太子!” 杨心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南罄帝就同意了,可什么都抵不过开心,于是二话不说,“当然,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参与的。” 顾炎点点头又说,“既如此就随我走吧。” “现在就要去吗?” “难道要等人贩子走了再去追?” 竟然这么快,可杨心还有话要交待,于是对顾炎说,“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她说完跑进了屋,在杨丰的床沿上坐下,“我要跟南罄太子去捉拿人贩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刘三小姐的。” 杨丰找了整整一年之久依然毫无音讯,有时候都想放弃了,跟着人贩子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抱着最后一点渺茫的奢望,可杨心却如此着急着去救人,自己还能怎么说,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姐姐尽力即可,切不可与敌人硬拼,况且她在不在人贩子手中还不得而知,你要小心。” 杨丰不见自己预想中的激动,而是如此冷静地分析着现状,杨心突然有一种小题大做、瞎操心的感觉,同时也生出一种惶恐,时间真的能磨平一切,包括最执着的牵挂,是不是在自己走后杨明也是渐渐地就忘却了他们有过的过往。 杨心有了心事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嗯了两声就垂头丧气地又出了屋。 太子顾炎见杨心明明进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回来就心事重重了,于是问道,“杨心是怎么了?” 杨心甩甩脑袋,暗骂自己自私,人都要走了,难道还想杨明永远牵挂着自己?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不能让人贩子逃跑了。” 顾炎嗯了两声,跟杨心相继出了小楼。 乐城的城门跟乐城的人一样,都是袖珍型的,因此把守起来很容易,不过顾炎却不直接叫人把守,而是派了很多便衣的侍卫在附近等着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杨心看了看左右神神秘秘、心不在焉的侍卫,真想说一句,多此一举,可也不能打击了人家的热情,毕竟人力物力都是人家出的,“嗯,太子真是细心。” 杨心说着表扬的话,可顾炎听着却没什么表扬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嘲讽,于是问道,“杨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杨心一愣,自己的演技这么差吗?遂支支吾吾地说,“没什好方法啊。” “那就好,我以为杨心有妙计,看不上我的雕虫小技呢!” 杨心抚额叹息,这真是个心理学家! 两人在城门口拐角的茶棚里坐等人来,可直至天色发暗也不见动静,顾炎站起身摇了摇扇子,正要开口说走,一个壮汉在城门要关上的一霎间又硬是给撑开了,“官爷再等等,我等急着赶路,您就给通融一下”,说着拿出个银锭子塞进了看守的手里。 看守假意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又往城外看了看,也就四辆马车,一挥手,“进来吧,快着些。” 于是壮汉也往后一挥手,城外的马车便拉着木桶摇摇晃晃地进城来了,只是这马车本来看着只有四辆,待往里走时,愣是又多出了四辆,于是看守走至一辆马车中央,拿木棍敲了敲木桶,“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壮汉点头哈腰道,“不过些谷物,怕贵地的天气过潮打湿了,遂用木桶装着”,说着上车掀起了盖子,“不信官爷瞧瞧。” 看守跳上马车见果然都是谷物,于是又一摆手,“走吧。” 壮汉又是点头哈腰,“谢过官爷”,接着也一挥手,“快着些走,别耽误官爷办事”,又回头谄媚地一笑,转身走了。 等马车一离了身边,看守便急急地跑向了茶棚,先是伸手奉上一锭银子,接着才道,“太子殿下,卑职觉得前方几人甚是可疑,木桶上面是谷物,下面却是空的。” 顾炎邪佞一笑,“办得不错,银子赏你了,传本太子令,即刻捉拿人贩子。” 侍卫应声“是”,正要去执行,不想被杨心叫住了,“等等。” “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对,这不对。” “何事不对?” “人数不对,应该是百十个人的,这才十余个,要么不是同一个团伙,要么还有人未到。” “确定是百十来个?” 这种事杨心相信皇甫诸生不会撒谎,于是又道,“确定,就是百十来个。” “那现在该如何处置?” “现在天晚了,他们一定会找地方休息的,先不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 顾炎点点头应道,“也好”,接着又对侍卫命令道,“悄悄跟着那些人,看他们宿在哪里,有情况立刻来报。” 侍卫又一应声,转身走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作何打算?” 杨心愣了愣,这是要自己安排,于是说道,“没什么打算,接着等。” 顾炎又是一点头,“好。” 可惜两人第二日又等了整整一日都没等到可疑地人出现,顾炎按耐不住,问杨心,“确定是百十来人?” 杨心其实也犹豫了,或许皇甫诸生记错了,可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相信皇甫诸生,这不是小事儿,怎么能说记错就记错呢,于是对顾炎说,“肯定是百十来人,我们再等等,昨日来的那帮人不还没走吗?” 顾炎一想也是,没道理人贩子绑了人还迟迟不走的,一定是在等什么,于是就说,“也好,就再等等。” 顾炎不再纠缠,杨心却纠结起来,为什么其余人还不来呢,想了许久好像终于有了些苗头,于是对顾炎交待道,“明日你把守城的那几个侍卫全都换掉。” “这是为何?” “让你换你换掉就是了,怎那么多问题?” “本太子可不是你的虾兵蟹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太子从不打不明不白的仗。” 杨心再次抚额,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解释道,“他们迟迟不来与前面的人汇合,一定是有所顾忌,这侍卫昨日已经见过了一批运粮的,而且人数颇多,又收了银子,若是再见势必还要收银子,若是平常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他们再来人只会更多,你若是看守想到自己收了银子放进去那么多人会怎么想?” “肯定会怀疑他们一定是图谋不轨,所以才会贿赂。” 杨心一抬头,“就是这样,我想他们上次之所以人那么少就是在试探,很可能会故技重施,只是得换不同的人下手,所以我让你换掉侍卫,这样他们才有胆子进来。” 顾炎“哦哦”两声赞叹道,“杨心真是聪慧过人!” 杨心摆摆手,“先别夸我,这只是我的推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这样。” “定是这样!” 说着就亲自去了城门口下命令。 第四十六章 色狼顾炎 第二天顾炎换掉了所有的人依然不见有可疑的人进来,焦灼难耐的等到了城门要关之际,不想又来了一拨人,跟前日一样的伎俩进了城,只是人又多了好几倍,顾炎等所有的人都进了城又跟侍卫交代了几声,接着便跟杨心说,“走吧,看看都是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在我朝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丧尽天良?” 杨心可真想不到这么一个词顾炎会用它来形容别人,真是可笑! 可顾炎却不觉得有什么,“怎么,本太子不能用这个词?本太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知道谁该杀谁该活。” 杨心什么都不想再说,跟一个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可还是忍不住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还是收敛些为好。” 也不知是前半句话起了震慑作用,也不只是后半句话让人温暖,顾炎的神色有些异样,跟以往都不同,话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六弟那天本来就是要跳河的,而且他吃了药,所以才被淹死的,你若是去救他定会被当成杀他的疑犯,而且西灵的使者是不服劝导,又激怒了我的侍卫才被杀掉的。” 杨心走在前面,听了他的话就定住了脚,待他说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人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能问心无愧。” 说完也不理愣在原地的顾炎,径自出了茶棚。 顾炎协同一名武官骑马带了二百个侍卫、二百个大内高手、五十个弓箭手共四百五十人步行跑得飞快去捉那百十个人贩子,杨心看到这阵仗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再一次抚额叹息,为什么他总是能这么地出其不意、让人无语? 可令人惊喜的是,这阵仗也吓到了人贩子,前排的弓箭手蹲下后,露出后几排的侍卫,从后几排侍卫的缝隙中还能看见穿红黄色铠甲的高手,他们在乐城往南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围成了个**层的大圈,将人贩子团团围住,带头的武官高喊一声,“缴械者轻罚”,人贩子虽说常干些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勾当,可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抱头的、举手的,蹲了一地,于是顾炎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人贩子全部捉拿归案。 武官将所有的人贩子带走后,杨心便开始解救那些被困的女子,其中有一个女子受了伤,她让一个侍卫骑了自己的马送那女子去就近的医馆医治,接着又将剩下的那些女子都救了出来,可其中没有刘瑾玉,于是她黑着一张脸跑到顾炎身边,“应该还有同伙。” “还有?” 杨心又愣了,“我也不知道,可是这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人。” “杨心是要找谁?” 杨心使劲地搓了下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说,“没什么,我瞎说的”,然后又看了一眼还在瑟缩的姑娘们,“这些都是临南城的女子,你们能安排人送他们回家吗?” “当然可以!” 顾炎话音刚落,赶来的皇甫诸生接道,“不劳太子殿下了,这些女子自有我东盛人护送!” 杨心往他身后看去,果然见二三十个身穿东盛服装的男子骑马而来,于是又向前几步,走到皇甫诸生马前,问,“你什么时候去请的援兵?” “早就传了消息过去,他们自己找来的。” 杨心又看了那群人一眼,见都是商人模样,却个个身姿矫健,又好奇问道,“这都是你的人?” 皇甫诸生至今都没下马,瞥了杨心一眼,说道,“你非要再这里问吗?”然后伸了一只手过去,“上来吧,带你回家!” 这么温暖的一句话本该让杨心感动,可她却犹豫了,又向后退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马说,“我的马在那里。” 顾炎一愣却又嘴角一钩,真是有意思! 而皇甫诸生虽然看了那马一眼,却并没有想到就那么一匹,于是招呼身后的人将那群女子带上马,便说,“那我带人走了,你待会儿小心些”,说完又瞥了顾炎一眼,带着人走远了,而顾炎却摆摆手让剩下的人手先一步回了乐城。 回音河直延伸到乐城外十里的地方停了艘大船,皇甫诸生连人带马都送走后又赶回了小楼,而此时杨心却还在乐城外十里的地方慢吞吞地走着。 “杨心何苦委屈自己,跟我共乘一骑又有何妨?” 杨心拿眼角扫顾炎一眼,暗骂一句“色狼”,继续往前走着,一点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可顾炎却继续说,“杨心不能怪我,我行军多日,才回来就赶上这档子事儿,自是禁欲了许久,这马走起来颠簸,你在我怀里动来动去,我又不是和尚,怎能坐怀不乱?” 杨心见他越说越下流,“啊”地大叫一声,照马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顿时马疯了似的向前跑,眼看就要把顾炎颠下去了,不想他愣是一个翻身又稳稳地坐好了,接着打马又跑了回来,却是低声下气地赔罪道,“杨心莫气,是我不好,你这气也出了,可得原谅我了吧?” 说完又伸了手出来,杨心却还是瞥了一眼,哼一声继续向前走。 顾炎无奈,追上她下了马,“给你骑好了!” 杨心二话不说,骑了马也没理他,跑得飞快回了小楼。 而顾炎则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便有匹马从远处跑来,于是他骑上马就在杨心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杨心安全进了小楼才又转身回了自己府中。 杨心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杨丰交待被拐的女子里没有刘瑾玉这个像是幸运又像是不幸的消息,可进了小楼没等她说话,杨丰却先说道,“姐姐辛苦了,国师大人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姐姐真是厉害,能有姐姐这样的官员实在是东盛之福!” 杨心听了如此莫名其妙的话,又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杨丰,然后愣着一张脸答道,“哦,不辛苦,这是我分内之事,应该的。” 于是,在杨丰的泰然处之下,这件事就再没在小楼里提起过,而南罄朝堂上却又因为这件事牵连出了震惊南罄的一件大事。 第四十七章 幕后黑手 皇甫诸生的人马第二日又来了乐城,请求将人贩子押回东盛审问,可人是南罄捉的,人力物力都是在南罄出的,南罄的大殿上争论了一个早上都没有决断出究竟要如何处置,最后皇甫诸生出马,还带了东盛帝的谕旨,希望南罄帝能卖东盛一个薄面,将人贩子送还东盛,南罄帝考虑了许久也认为这个薄面可以卖,首先,东盛帝已经答应跟南罄结百年之好,凡事都应好商量才对,其次,人贩子并未危害到南罄百姓,再者若是在南罄候审又要耗费人力物力,最后,若是东盛领了南罄的人情,将来南罄若有难东盛也不得不还这个人情,这时再想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可他正要点头同意,有侍卫慌慌张张来报,“启禀皇上,宫门口有人告御状,恳请皇上圣裁。” “殿上有要事在处理,让他们稍后再来。” “皇上有所不知,这请命之人足有几十个,围堵在宫门口怎么也不肯离去。” 皇上显见的已经不耐烦了,可一想还有东盛的人在,怎么能让他们看了笑话,于是对杨心两人说道,“国师大人跟典藏史不若先行回去,等朕处理了本国之事再商讨此事也不迟。” 皇甫诸生见南罄却有事发生,也不好强求,却也不能不多说几句,“贵国有要事我等这就回去静候佳音,只是还请皇上暂时保证人贩子的安危,好等我东盛定夺。” 皇上点点头,“自是如此”,接着对人吩咐了几句便送走了杨心二人。 宫门口都是些中年夫妇,哭哭啼啼地说着,“还我女儿什么的。” 杨心见这番情景,正要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一排侍卫到了宫门口将所有人带进了宫里,于是她只好扭头问皇甫诸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皇甫诸生摇摇头,“不知,不过可以找人问问。” “找谁?” “或许昨天送走的那些女子会知道些。” 杨心突然想起还有一女子被送了医馆,便拉着皇甫诸生找了过去,可是很不巧,医馆的大夫说昨天确实来了个受伤的东盛女子,只是诊断完就走了,却不知去了哪里。 杨心两人于是又去找了顾炎询问,只是顾炎说并不曾见到过,连昨日的侍卫都不知了去向,没办法两人只能先回了小楼。 不想到了第二日,南罄二皇子竟以谋害皇上,意图不轨的罪名被下了狱,而南罄帝也不再提将人贩子送还东盛之事。 又过了一日,杨心两人再次进了东盛的大殿,可却被告知皇上病重,暂时不见客,两人无法只得又回了小楼。 可杨心心里有事就有些待不住,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人问问,于是这天下午她又去找了顾炎。 相比于二皇子的潦倒,顾炎过得十分惬意,这会儿他正斜靠在榻上假寐,周围还有衣着华丽的乐女奏着轻缓暧昧的曲子,杨心见了这番情景想掉头就走,不想顾炎早就发现了她,“杨心既来了为何又要走?” 杨心暗哧一声,语带嘲讽地说,“看你忙的很,应该没空搭理我。” 顾炎挥挥手屏退了一众乐女才说,“怎么样?我这些侍妾奏得可好?” 杨心一愣,“侍妾?” “嗯?自然是侍妾。” 杨心真没想到顾炎会大白天的跟自己的这么多女人在此取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可横竖这都不关自己的事儿,便答道,“奏得很好。” 不想顾炎却不满意这个回答,“杨心这话说的假,依我看她们连你奏得不及你万一。” 杨心眉头一皱,厉声道,“别拿我跟你的侍妾比!” 顾炎却不计较,“好,杨心说不比,就不比”,说着起了身走到杨心面前,“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自然是二皇子的事。” “哦?这二皇子的事与你何干?” “二皇子的事与我无关,我管的是人贩子的事儿。” “那杨心管人贩子就是,怎还管到了我这里?” 杨心不想这样你来我往的打哑谜,索性叫了句,“顾炎”。 这是杨心第一次叫顾炎的名字,也是顾炎的名字第一次被人叫,他打出生就是太子,就连南罄帝也是一口一个太子,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的名字,只有杨心,他觉得这句平常的称呼像是注入了魔力,瞬间打乱了心扉,一种无法言语的亲近油然而生。 顾炎略动了动身体,又坐了下来,“你叫我什么?” “叫你顾炎啊。” 顾炎头一低,又抬起,像是刻意隐藏了什么情绪,然后微微笑着问道,“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何事?” 杨心这次没急着问,反而说道,“我们已经认识了大半年了吧。” “是啊,都大半年了,可你才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因为你以前是太子,可我现在拿你当朋友。” “朋友?” “就是朋友,你呢?你怎么看我?” 顾炎嘴角一挑,说道,“我其实不太想跟你做朋友,但你既然如此说,那就先做朋友也无妨。” 杨心点点头,“那做为朋友是不是该坦诚相对?” 这下顾炎仿佛又恢复了那日大殿上的样子,歪靠在小榻上,有些桀骜不驯,“原来杨心说了这许多不过是想套本太子的话而已,直接问就好。本太子还是那句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心暗自一撇嘴,说,“二皇子入狱可是跟人贩子有关?” “人贩子做这种勾当已经不止一次了,这其中一定有人相助,若本太子这次揽了这事,也不会揪出这幕后黑手。” “这幕后黑手是二皇子?!” 顾炎又坐正了才说,“自然,他与东盛的人贩子密谋串通,将临南城的孤女白送给南罄的水军,借此私下培养自己的势力,你说他是不是该入狱?” 杨心微微后退了几步,“原来你一早就谋划好了所有的事。” 顾炎像她走进了几步,两人只隔了半臂的距离,“本太子说过了,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杨心什么也不再说,扭头又回了小楼。 第四十八章 返回东盛 又过了几日二皇子竟离奇地被贬为了庶民,街上相传的是他命人暗中给皇上下了药,以至于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杨心是从任淮的嘴里知道这些的,她这几日都有些兴奋,不停地在杨心的耳朵边儿上叨叨,“原来太子都是被二皇子害的,我就想着,太子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杨心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爱情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分不清美丑,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太子的计谋,任淮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杨心印象深刻,那就是“我愿意”,面对这句话,所有的劝告都是多嘴,杨心起身进了屋,将所有的不理解都关在了门外。 三月末的时候东盛传来消息,南明王与丞相之女张莹玉定下婚约,择吉日完婚,杨心听了这个消息后一直都很恍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如此又过了几日,她向南罄上交了四十卷史书,接着便整理行装要回东盛。 皇甫诸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杨心正把另一份史书搬上马车,“你这是要回东盛?” 杨心没敢直视他,而是头一偏地回道,“嗯,我要把这些书送回去。” “你看着我说话。” 杨心又扭回了头。 “我告诉你,你回家的时空之门可能就开在南罄,你确定还要回东盛复命?” 杨心头一点,“嗯,我一定要回去,我有话要对杨明说,必须当面说。” 皇甫诸生无可奈何,深吸了一口气,“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会按时回家?” 杨心又是头一点,“确定”,然后上了马车。 皇甫诸生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忍不住又追了上去,弯腰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我以后会住在回音河畔的客舍,回来后去那里找我”,说完放下窗帘一转身又走了。 去年来的时候,众人还心怀忐忑,如今走了却有几分不舍,谁知道有生之年还会不会再来,即使能来也不知到何年何月了,但最不想走的就是任淮,她没有完成木长风交待的任务是其一,从今往后见不到自己的爱人是其二,这两个原因使她恨不得永远留在南罄。 令她开心的是老天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顾炎带着大批的人马正等在城门口,这其中还有那个伤了的姑娘,杨心心里暗哼一声狡诈, 是奉了南罄帝之命去东盛商讨结盟之事,杨心丝毫不做他想,跟着一同上了路,只有白莲知道,他要商谈的不是结盟之事,而是结亲。 杨丰是几人中地位最高的,因此跟顾炎骑马并排走在前头,杨心本来是坐的马车,可靠的是跟杨丰熟,如今两个真正的皇室都在骑马,自己一个假郡主怎能还坐在马车里,便也改成了骑马,只是远远地走在两人后头。 任淮苦于一直落后跟太子搭不上话,便上前几步撺掇杨心,“杨心怎不上前走?” 她这点儿小心思杨心还是明白的,可杨心不想蹚这趟浑水,就说,“我可不是真郡主,没什么资格走在前面,你若想上前就另想它法吧。” 杨心其实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而已,可任淮却觉得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难道是发现了自己曾经要害她?于是这一路都没敢再提让杨心到前面走的事,不过杨丰到了临南城的时候又留在了那里,之后顾炎便硬是跟杨心并肩而行,任淮也得以走在前面。 只是很不幸,顾炎一路上都在跟杨心说着话,尽管杨心对他爱搭不理的,任淮不时地拿眼瞥着杨心,杨心都能感觉到,但却没什办法,她走到哪儿,顾炎就跟到哪儿,简直跟牛皮糖似的。 几人一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才到了盛京。盛京城变了样子,整整大了一圈,从城门口左右延伸出去的城墙又向外扩了许多,好在城门还是老的,杨心几个还认得,几人路过膳食坊的时候还碰见了张莹玉,不过她正在往里走,没注意到回来的杨心,而膳食坊也变了很多,首先是大了,左边原来是个卖饰品的店,门面也不小,现在都归了膳食坊。 自从上次木长风从南罄走后,杨心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连带着看膳食坊也不一样了,从前觉得它是个不错的去处,现在却觉得是个阴谋聚集的场所,于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走了过去。 顾炎先去了宫里面圣,其余的几人也在永功路分道扬镳,剩下杨心跟任淮慢慢往里走着,想当初两人常常在这里走,那时候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可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心情、态度,以至于一路无话,但巷口的阿嫂还是那个样子,亲切、大方,见杨心两人回来远远地就打招呼,“大人们这是才回来吗?” 任淮抢先说道,“是啊,这一去这么久,好思念阿嫂的茶。” 阿嫂呵呵一笑,倒了两碗茶放好,“大人们喝口茶先歇会儿吧,这会儿还早”,说完看了眼杨心身后的马车,“典藏史大人可是带了许多书回来?” 杨心点点头,“是啊,写都是些南罄的风土人情。” “典藏史真是好本事!” 杨心微微一笑,说道,“谢谢阿嫂给桃核浇水。” “不用,这些日子有个男子日日来的,阿嫂瞧着不像坏人,且还认识大人,就嘱托他给浇了水,如今桃核已经长成小桃树了”,阿嫂说着往远处一指,“大人快看,就是那个男子!” 杨心回头一看,就又定住了,杨明比一个月前白了许多,连下巴上的疤都淡了,远远瞧着像是个白面书生,等近了才发现多了几分刚毅。 杨心喏喏一句,“你怎么来了?” “来给桃树浇水。” 任淮很久以前就听过南明王的名声,听说他嚣张跋扈,却面如冠玉,今天她头一次见,却觉得传言不过尔尔,这南明王是面如冠玉,却丝毫不见跋扈,反倒显得沉稳、大气,颇有男子气概,没想到喜欢杨心的是这么一个男子,她醒醒神想打声招呼,不想杨明只是专注地看着杨心,丝毫没有要与她结识的意思,任淮也顿时觉得无趣,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第四十九章 皇上托事 杨心本来想摸摸杨明的脸,可一想他已经定了亲,便又缩回了手,而杨明则一把又抓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脸上。 阿嫂见两人这般情景,偷偷地去了边儿上,可杨心还是察觉了她的动作,于是急急忙忙撤回手,出了茶棚。 杨心的马本来说是借一个月,可如今多用了这许久,她想着应该多给马夫一些钱的,可翻遍了荷包也只有一两多点儿的银子,还是在南罄给人拉琴挣的,这么点儿钱怎么拿的出手,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欠着马夫,不想杨明从身后递过去一锭银子,又附在杨心耳朵边上说,“我开了家铺子,这是我挣的。” 杨心收起荷包,又往边儿上挪了挪身子,心里直犯疑惑:杨明如今怎么那么会玩儿暧昧?不过以后他都是别人的了,这么想着杨心走得飞快进了院子,正要合上院门,杨明伸手一把拉,门又开了,“你的书都不要了?” 杨心伸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书忘了,于是一两银子送走车夫就开始往院子里搬,只是这种活杨明怎么可能让她干,他拉了杨心进屋里坐着,就自己来来回回搬了起来。 杨心模糊记得小时候爸爸也是这么有力气的,轻轻松松就拎起了很重的东西,还会把自己放在肩膀上驮着,只是时间久了就忘得差不多了,后来记得最深的还是自己跟奶奶一点点往家里搬的感觉,心酸又无奈,那时候她就想她将来一定要嫁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人,高大、强壮,能跟她一起照顾奶奶,而此刻的杨明分明就是自己理想中的模样,可他要娶的不是自己,也不可能帮自己照顾奶奶。 杨明搬完书跑到杨心身边的时候,杨心还在悄悄地抹眼泪,他本来有有很多话想跟杨心说,想说自己答应娶张莹玉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说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只是她,只是千言万语在那些眼泪面前都变得无力,说了又能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杨心依然要走,自己依然要活在这里。 于是他在临近杨心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又一转身走了,还不忘帮杨心关了门。 而杨心听见门响也没说一句话,低泣了几声便再也忍不住地嗷嚎大哭起来,哭得门外的杨明撕心裂肺的痛。 第二天,宣圣殿上,皇上命典藏史复述南罄风貌,可杨心实在是累了,自己辛苦写了那么久,每一条河、每一棵树、甚至每一片树叶杨心都细致的描摹过,现在却要自己三两句复述完毕,这怎么可能,于是杨心就地而坐,拿起一卷史书念了起来, “南罄地处四国最南端,多水、多树,有大小河七十一条,其都城乐城在南罄靠北一端,离东盛临南城百里之远,期间船只往来最为便利······南罄好乐,乐器诸多,多小巧精细······” 她念着念着便背了起来,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心里,全忘了时间,却早有年迈的大臣坚持不住,歪倒在地上,又被侍卫抬走了,等她全部念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而所有的人仿佛都置身于南罄,陶醉于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条河、一艘船、一日出、一日落。 杨明有了官职也来上朝,可只有今天觉得这上朝有些意思,他整个期间都直直地盯着杨心,听着她念,仿佛那有花有草有杨心的日子里也有自己。 下朝之后,杨心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任淮追了上来,“杨心可是要回永功路?” “嗯,要回去的。” “那你可知道太子住在哪里?” 杨心明知道她问的是顾炎,却故意说道,“太子被发配到了塞北,自然是住在塞北。” 任淮紧走几步,堵住杨心的路,“你明知道我问的是南罄太子。” “你我都是普通官员,你不知我当然也不知。” 任淮好像有些泄气,又好像松了口气,“我以为他早就告诉了你他会住在哪里。” 杨心嗤笑一声,“你想多了。” 任淮不再说话,先杨心一步不知去了何处。 而杨心依然在慢慢地走着,她在等,等杨明来告诉本来昨天就该说的话,可直到她要出了宣圣都没等到杨明,倒是等来了德公公,“皇上有话要对郡主讲,郡主随老奴走一趟吧。” 杨心压抑着满心的失望,跟着德公公去了久未进过的清心殿,不想她刚踏了一只脚进去,杨明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先去永功路等你”,说完又径直走了。 原来是被皇上叫来了,杨心见此就放下了心思,急急进了殿内,等着完事回去见杨明,不过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被皇上看在了眼里。 清心殿还是原样,皇上也还是那个眼神清明、不怒自威的样子,不过已经吓不到杨心了,她行了一礼问道,“不知皇上叫微臣来有何事?” 皇上喝了口茶,说,“不用摆着没用的官腔,从前如何说话,如今便如何说就是。” 杨心肩膀一松,“哦,好,那皇上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自然是”,说着又对德公公吩咐,“看座。” 杨心坐下后皇上又说,“今日叫你来是有些私事要问你?” “皇上直说便是。” “朕问你,你去年生辰朕命人给你送的《杂文记事》你近来可曾看过?” 皇上不说杨心根本就想不起这事儿,只是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却只能实话实说,“近来事忙,不曾看过。” “那朕再问你,你是否已经知晓了如何回家?” “皇上问这些作何?可是怕我回家耽误了职务?” “你只管回答朕的问题。” 杨心简直是不明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好了,反正时空之门的事儿皇上早就知道了,“还没有,不过已经快了。” 皇上点点头又换了杯茶,“如此便好,朕如今有两件事要派给你。” “何事?” “第一件事是尽快找出时空之门的位置,不能耽误了回家,第二件事是你回家后,一定要说服陈贵妃重返东盛,不计一切手段。” 杨心被震惊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皇上说什么?” “可是要朕再重复一遍?” 第五十章 残忍皇上 杨心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有这样的心思,当这是出国旅游呢,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皇上恕罪,我做不到,时空之门每次开的地方都不一样,开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就算我知道这次开在哪儿,不见得下次就知道,也不见得会知道陈贵妃的时空之门会开在哪儿,就算以上的条件都成立,我依然做不到。” 皇上放下了杯子,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陈贵妃已经走了,她生了孩子还想走就意味着她不想再这里呆下去,怎么可能会回来,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不在世还不一定。” 皇上又拿起了杯子,却是一下摔到了杨心的脚边,“你休要在这儿胡说八道,朕告诉你,你必须做到,你若做不到,就留在这儿,让明儿去也是一样的。” 杨心再次震惊了,“你不能这么做,实话告诉你,杨明条件不符,他根本去不了我的家乡。” “不试试怎么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养他这么多年,该他尽尽孝心了。” 杨心都要崩溃了,“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朕又没要他的命,只不过要他帮朕办点儿事罢了。” “他会死掉的,他可能会被火烧死的。” “那刚好去陪陪他母妃好了,想当年他母妃为了他连烧死都不怕的。” 杨心好像瞧见了巨大的阴谋,话都哆嗦了,“杨明的母妃是不是也是被你派去找陈贵妃的?” “她生来就是为了此事!” 杨心不知怎么的又哭了,原来一切都是假象,环绕在杨明身边的假象,可怜他还一无所知,她哆哆嗦嗦地又抬起了头,“你太可怕了!” “朕可不可怕的不重要,你只管说你去还是不去?” 杨心头一扬,“不去,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我会告诉阿明叫他小心,我们都不会去。” 皇上哧一声,又说,“瞧瞧你的样子,你以为朕治不了你们吗?告诉你,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让谁死谁就得死,你若不去他便死,他若不去你们就只能一起死。朕给你两年的时间,若两年后不见你跟陈贵妃来就只能派明儿去找你们了”,说完一甩袖子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了句,“你可曾喜欢过皇甫诸生?” 杨心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摇摇头,坐在地上抽泣着,没注意到皇上双手握紧了又无奈地松开。 杨明在永功路直等到下午才等到杨心回来,没想到却是一副霜打的样子,他几步走到杨心身边,“心儿,你怎么了?可是父皇为难你了?” 杨心一转身子,直接靠在了杨明怀里,“阿明,皇上他、他······” “父皇如何了?可是非要你嫁给我?你放心,我已经跟父皇说了,我喜欢的是张莹玉,你只管回家去,待你走了我就会跟她解除婚约,等你那边的事情都了了,再回来寻我。” 杨心这下哭得更厉害了,“阿明。” “嗯?我在,不要哭了。” “你父皇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杨心也在想,知道什么了呢?知道我们相爱了,知道怎么利用你了,知道你存在的真正价值就是帮他寻找一个女人,知道他瞪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我做你的筹码,好威胁你就犯?我怎么能告诉你这些? 于是杨心一抹眼泪,撒谎道,“他知道我要回家去了,要我同你告别。”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只有这时候杨明没猜出她的心事,于是点点头说,“嗯,我们只是暂时分开而已,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可杨明却语带哽咽,“我会天天给桃树浇水,等你回来说不定就结了果子。” 杨心,“好。” 第二天,清心殿里,杨心站在昨天站过得地方,“我会去找陈阿姨的,她肯定会想她的孩子的。” 皇上今天情绪也有些不对,淡淡地回道,“嗯,记住你说的话,还要记住明儿在等你,如果两年后你不回来,我只能送他去见你。” 杨心呐呐一句,“好”,又离开了清心殿。 膳食坊门口,杨心又遇见了张莹玉,这世间好像没什么事儿能影响她,她依然是那个珠圆玉润的样子,见杨心走来又是一句,“郡主回来这许久,怎不见前来?” 杨心一想到她跟杨明定了亲,语气就有些不好,“才三天不到而已。” 张莹玉此刻就像只高傲的孔雀,心情好的什么都不计较,“郡主不进来坐坐吗?” 杨心头一偏,“不去了”,抬脚正要走,木长风从坊内走了出来,依然是要送七王妃出门,杨心不禁纳闷儿,这七王爷都回来了,七王妃还来打听什么消息?却听七王妃文兰说道,“谢谢坊主的食谱了,近来王爷脾胃不好,相信坊主的法子定能有效。” 木长风微微一笑,“举手之劳,王妃不用客气。” 说完文兰冲杨心一点头,又斜眼看了张莹玉一眼,转身走了。 木长风不再像上次那样打趣了,而是直接问杨心,“郡主来此可是有事?” 他这么一说,杨心还有什么不明白,肯定是要害自己被发现了,不过自己人都要走了,没必要计较这些,于是淡淡一句,“路过而已”,迈脚又要走。 不想张莹玉又说道,“父亲已经跟皇上商讨过了,三个月后是我出嫁的日子,郡主可一定要来呀。” 杨心扭头一句,“没空”,便飞快地回了永功路。 杨明今天又来了永功路,正在给桃树浇水,杨心看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打开的锁,走到他身后问,“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杨明放下手里的木桶,转身看向她,“巷口的阿嫂给我的。” 杨心才想起来自己确实给了阿嫂一把钥匙,她还以为杨明偷了自己的钥匙自己去配的呢,像电视里的男主一样,为女主用尽了心思,不过他每天默默地给桃树浇水,倒真的像是电视里无微不至的男主角。 这番心思婉转,杨心又红了脸,杨明见她那个样子,又想起了他们曾经在柳树下的一幕,于是他挨着杨心坐了下来,紧紧贴着,刚想伸手抱住她,不想杨心一下子跑到了晾衣架下,“这是谁洗的?你洗了我的衣裳?你怎么洗了我的衣裳?” 外衣也就罢了,可还有肚兜,贴身的短裤,杨心的脸更红了,拽了衣裳拔脚回了屋。 第五十一章 亲热被抓 而杨明也莫名其妙了,自己来的时候这衣服就在这里晾着了,于是他走到杨心门前咚咚敲了两下,“心儿,你怎么了?” 杨心趴在床上,把衣裳都压在自己身下,脸埋在被子里,呜呜呜地说,“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好。” 杨明在门外思索了许久,好像也明白了怎么没回事儿,于是咚咚咚地又拍了几下,“心儿,开门,衣服不是我洗的。” 杨心瞬间抬头,然后羞羞怯怯地到了门口,只把脸从门缝中露出来,尴尬一笑,“哦,我误会了。” 杨明使劲一推,推开了门,却差点儿把杨心推翻在地,正在杨心以为自己要一头栽到地上的时候,杨明一个箭步过去,把她接了个满怀,坏坏地一笑,“我上次都看过了,就是洗了又怎样?” 面对他越来越驾轻就熟的暧昧,杨心根本招架不住,又红了整张脸,而杨明则一个吻落下来,堵住了所有的呼吸。 这个吻包含了两人所有的情意,也包含了所有的不安与不舍,带着这样的感情在里头,两人都不能自持,亲着亲着就情热起来,扯乱了对方的衣裳,眼见就要更进一步,门外咳咳两声,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听到男子的声音,杨明的第一反应是拢紧杨心的衣裳,却忘了自己也是衣衫凌乱,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于是这一幕就落在任淮的眼里,令她红了脸,而他本来就贴得顾炎极近,这会儿一低头差点儿撞到了他的背上。 顾炎站在任淮的前头更是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本该避嫌的时刻,他却一脚迈进了屋,“本太子怎么听说南明王与当朝丞相之女喜结连理?” 他这话说出来,杨明本来还起伏的胸膛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挡住顾炎的视线,帮杨心系紧了腰带,又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站起来才说,“太子难道从来都是这么登堂入室的?” “本太子此番如不登堂入室,怎能撞见你俩的这般奸情,白日里敞着门就敢坐这等事。” 杨心本来尴尬地藏在杨明身后,可听顾炎这么说就再也忍不住,张口问道,“奸情?” 顾炎斜着眼瞟了杨心一下,“怎么?不是奸情?” 其实在顾炎话出口的一瞬间,杨明就清醒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会害了心儿的。而杨心也是这般想法,杨明已经与张莹玉定了亲,怎能与自己这样?自己是现代人,马上就要走了,怎样都无所谓,可怎么能留杨明活在这种非议里,于是转身站在了杨明面前,替他整理了还乱着的衣领,“你先回府吧”,然后又近了些,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走之前会去找你。” 可杨明怎么可能留她一人在这儿被人指指点点,“等这两人走了,我再走也不迟。” 他们这番你来我往的情景看得顾炎更气恼了,他重重地一拍案几,“够了”,然后冲着两人又是一句,“不知羞耻”,又匆匆离了这里。 其实顾炎才是那个偷配了女主钥匙的人,还是即将离开南罄时让任淮帮的忙,只可惜不是杨心的男主。 今天早上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来的时候杨心还在宫里,他进了门环视一周就直接进了杨心的卧室,不想瞧见了杨心摆在床上的脏衣裳,有肚兜,有贴身的小裤,都是浅粉色的,他盯着看了许久,对身后的任淮一挥手,“洗了”,于是任淮便忍着满腹的不情愿洗了全部的衣裳。 杨心不在,顾炎只好先回了自己住处,但一整个上午脑海里都是杨心的模样,还有那几件浅色的衣裳,他甚至会邪恶地幻想杨心穿上它们的样子,就这样煎熬到快中午的时候,又去了杨心的住处,谁知道见了这样一番情景,杨心与南明王的事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都要这样了,顾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这会儿他走在街上除了想这么一件事儿,还多了些别的,虽然刚才杨明掩得快,可他还是看见了杨心露在外面雪白的肉,还有那件同样浅粉色的肚兜,而任淮也在想着这样的事,杨明的心里只有杨心,自己够不到,可是太子已经答应娶自己,而且他一样的俊美,只是不知他是否也那样的结实,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时不时地就会侧头看一下身边的顾炎,也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刚才的一幕顾炎看见了,任淮当然也看见了,她内心的不安涌在一起,便说出了这么几句话,“瞧着杨心挺一本真经的,没想到是这么轻浮的人。” 顾炎一下子住了脚,话说得格外毒,“你我初见的时候,你比她还正经,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脚,别以为你嫁了我就可以肆意妄为,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因为她,我根本就不回娶你。” 任淮再不说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而此刻的杨心二人,则是失神地对坐在院子里,一人看桃树,一人看向对面,直至天黑都没动一下。 第二天杨明又来了永功路,只不过给桃树浇了水就走了,那时候杨心就在屋里,也没出来看他一眼。 他刚走不久,顾炎又来了,他这会儿平静多了,人还微微笑着,在院子里坐下,“杨心不出来看看我吗?” 话音刚落杨心就开了门,却是追杨明去了,只不过杨明走得快了些,她直追到巷口都没看见人,正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不想一不小心撞在了出来寻她的顾炎怀里。 顾炎这会儿倒像个君子,稍稍扶住了杨心的身子,劝道,“走路小心些。” 杨心一愣,又呆呆地往回走。 她在院子里坐下愣了许久,直到顾炎在她对面又坐下,好像才意识到有这么个人来,“你怎么又来了?” 东盛三月的天气还不热,可顾炎已经折扇在手了,他这会儿有意无意地摇两下,顺便有意无意地说几句别有深意的话,“杨心可是马上就二十了?” 杨心不做他想,“嗯,再差一个多月就二十了”,二十就可以回家了。 第五十二章 顾炎表白 “二十岁可不小了,我们南罄的女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杨心嘟囔一句,“还好我不是你们南罄的女子”,然后嘴一撇又暗自想自己的事。 可顾炎却继续说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 杨心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已经有孩子了,已经十一岁的孩子?” 顾炎一点头又说,“是有一个孩子,不过是妾室生的,平日里也乖得很。” 杨心则是一声感慨,“对啊,你都三十二了,有孩子也正常,我老是忘了你的年纪。” 顾炎以往最讨厌别人说他看着年轻,可现在听杨心这么说,恨不得自己真的那么年轻,可光阴不由人,自己确实已经那么大了,但这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于是他接着问道,“杨心可喜欢南罄风光?” 他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杨心无法再想自己心事,于是她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好吗?” 顾炎今天尤其的君子,又是一笑,“就是说,如果杨心喜欢南罄的风光,可以跟我一直生活在那里。” 杨心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炎整理了一下衣领才又说,“我已经向东盛帝请旨,娶你为妃,来日你便是我的皇后,虽然你跟南明王······” 不等他说完,杨心就暴怒了,“你说娶我就嫁吗?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就算皇上准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顾炎虽说生气,可依然忍着怒意,“为何?为何不嫁我?是因为南明王,还是因为我不够好?” 他如此平静地语气让杨心觉得自己是个泼妇,于是她冷静下来,又恢复了表情才说,“都有,两个原因都有,我不爱你就绝对不会嫁给你,在我的家乡婚姻是很神圣的一种关系,只有彼此相爱、一心一意的人才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我的原因呢?我是太子,我能给你可是身为女子最高贵的位子。” “如果你要用一个位子拴住一个女人,那你就太可悲了。我已经说过了,只有一心一意的人相爱才会幸福。你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你能分给我的爱有多少,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我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希望他也全心全意地爱我,如若不能,迟早也是劳燕分飞,所以我不会嫁给你。” “那南明王呢?他可是也全心全意地爱你?他已经要娶了别人。” 杨心苦涩一笑,“眼见不一定为实不是吗?这还是你教我的。” 顾炎也是苦涩一笑,站起身撩了撩袍子,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扭身出了院子。 只是他的身影刚消失,任淮就来了,就在他刚才的位子坐下,“你为何不肯嫁给太子?” 杨心现在连个脸色都不想给她了,自从见了这顾炎,任淮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知书达理、满身书香的女子,她现在的一言一行让杨心觉得自己一年前认识的仿佛是令一个女子,于是杨心一个正脸都没给她,“我不嫁他不是更好,这样不就不会碍你的事儿了?” 任淮脸色一沉,正要说些什么恶毒的话,却一想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便住了口,满脸不甘地又走了,待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你不嫁给太子可以,但你得帮我,我只想嫁给他”,说完见杨心没理她,又一扭头无奈地走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开了宫宴,要为南罄太子接风,他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可这接风宴才举行,真不知道皇上跟这南罄太子有什么阴谋,不过这也不是杨心能管的事儿。 今天好多官家小姐都来了,她们各个衣着华丽,身材玲珑,像是参加选美大赛似的,不过无论衣裳再好看,都比不过张莹玉的笑亮眼,她就站在大殿的正中央,周围站了一圈巴结奉承的人,而杨心则站在角落里,像个无人问津的丑小鸭,默默地哀伤,只不过她没发现,就在不远处,杨明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她的身影。 太子顾炎今天是主角,他穿了标志性的白衣,加上不俗的样貌,一出场的时候就捕获了众少女的芳心,跟曾经的杨明一样,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他要娶的不会是自己。 顾炎进了场扫视一周才看见角落里的杨心,杨心今天穿了件绿色的宫装,是郡主的服饰,有些呆板,可顾炎觉得美极了,可惜她爱的不是自己。 这种有官员家眷的宴席杨心是第一次参加,也是第一次没跟杨明挨在一起,今天她明明被要求穿郡主的服饰,可却被安排在角落里,她心里有落差也有庆幸,这个角落刚好可以挡住所有心烦的事儿,可这不过是她的自以为而已,只要是抬头,她就会不自觉的看向某一个位置,看向某一个人。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白莲终于在角落里找到杨心,“郡主为何待在这里?” 杨心刚才喝了点儿酒,也许酒太烈,只喝了半杯就有些晕乎乎的,连人都瞧得不太清,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你、你找我什么事?” 白莲把她扶起来,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放开,“郡主别再喝了,都醉了。” 杨心摆摆手,“我就喝了一点点,没想到这酒劲儿这么大,我都要晕了”,说着还伸手捶了捶头。 白莲见此,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膝盖上,说道,“郡主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端些醒酒汤过来。” 杨心机械地点点头,待她一走就又拿手捶着头,杨明只好从角落里出来,把她的手握在怀里。 杨心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头一低扎在杨明的腿上,“小明······” 杨明正要伸手抱住她的头,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于是他扶好杨心,让她歪靠在柱子上,又躲进了不远处的花丛后。 顾炎在大殿上见杨明追随杨心而去,不多时也寻了借口出来,却因为不熟悉路找了许久才找到杨心。 他见杨心一个人独自歪靠在柱子上,往不远处的花丛瞥了一眼,继而离杨心不远不近地坐了下来,俯身一步步逼近。 杨明在花丛后只能看见顾炎的后背,却看的出他意图对杨心不轨,于是挪挪脚正要出去救人,不想白莲过来了,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却是一礼,什么都没说地端汤喂给了杨心,而顾炎向身后一瞥,又原路返回了大殿。 此刻顾炎仍在暗恨自己运气差,眼见得就能气杨明一番,不想一个宫女过来搅了事,害的他只能把手从杨心的衣领挪开,然后端端正正地摆好了她的头。 第五十三章 杨心生病 杨心喝了汤之后清醒了许多,不过依然头疼的厉害,白莲见她不停地拿手揉着太阳穴,便知道话说了估计也是白说,只能又扶着她回了大殿上。 宫宴散场的时候,杨心还在揉着太阳穴,她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扶着她往外走,却不知是谁,但她很确定不是杨明,也不是白莲,但很熟悉、很熟悉。 那人到了她居住的院子,从她身上找到钥匙,开了门把她放躺在床上,给她擦了脸,看着她睡着后才又起身出了院子,反手把她锁在了里头。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拿钥匙开了锁便进了屋里,又给她擦了遍脸,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把她连被子一起搂在怀里,和衣睡了过去。 第二天皇甫诸生一早就又来了,正要拿出钥匙开门,不想门被从里面锁了,他一着急一脚便踹开了门,待看到院里的杨明时,先是一愣,接着一拳打了过去,“你这个混蛋!” 杨明后退三步,抿了一下嘴角的血,正要还手,杨心从屋里出来了,“你们干什么?” 说完一个没站稳,一头栽到了地上。 “心儿······” “心儿······” 杨明先皇甫诸生一步,却被夺走了,“你还是离她远点儿的好,别忘了你已经定亲了。” 杨明先是一愣,接着又说,“我去叫太医”,然后跑远了。 杨心这几天食不下咽,又空腹喝了酒,现在不止发烧,还吐得厉害,倒像是怀孕似的,这边太医把着脉,皇甫诸生一个拳头又招呼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碰她,还让她怀了孩子?” 杨明也是一拳过去,大喊一声,“我没有”,接着又愣在了原地,“心儿怀了孩子?!” 皇甫诸生也愣住了,这是谁的孩子? 两人你看看那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不解、一脸的恨、一脸要杀人的样子。 太医都吓怕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回禀王爷、国师大人,郡主只是偶感风寒,空腹饮了酒才会至此,老臣······” 哆哆嗦嗦地还没说完,杨明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地问,“不是有喜了,是吧?” 太医一愣,是还是不是?想了一会儿答道,“偶感风寒而已,吃几剂药便好。” 皇甫诸生也松了一口气,“开药去吧,快着点儿送来。” 太医听完,本来年迈的身子愣是跑得飞快,现在连国师大人都这么跋扈了,了不得! 太医走后,杨明又来了床边,刚要摸摸杨心的额头,皇甫诸生一把打开了他的手,“你别待在这儿了,快点儿离开,你待的越久她的痛就越多。” 杨明这一刻特别的恨,为什么他没有跟杨心生在同一个时空里,为什么跟她生在一起的是皇甫诸生,他气得一拳打在墙上,墙角便多了个裂缝。 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时候,杨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他扭头看向皇甫诸生,问道,“我有些事问你?” 皇甫诸生依然给杨心擦脸去热,头也没抬,“何事?” “我可不可以穿越时空之门?” “你舍得下你的母妃,你从小的心愿呢?” 杨明倒抽了一口气,却还是不甘心,“我或许还可以回来。” 皇甫诸生头一摇,想也不想就说,“不可以,你的身高与你这个时间不符,心儿这样的才可以。” 如今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杨明闭眼盖住要掉下来的泪,轻声离开了这个小院。 不多时白莲来了,杨明把她叫来给杨心擦身子退热,而这时候皇甫诸生就在院子里看那棵桃树,它长得可真好。 第二天杨心醒的时候白莲已经又回了宫里,而皇甫诸生还在。杨心抬头看看外面的天,才又看向皇甫诸生,“我这是在哪儿?” “在你自己的院子里。” 杨心又扫视一圈屋里简陋的陈设,才确定自己是在景沉巷,“你怎么来了?” 皇甫诸生把手里的帕子扔到水盆里,看着它激起的水花溅到桌子上湿了一片,好像才解了气,“我不来你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这句话完全略掉了杨明,可杨心压根儿就没往杨明身上想,“我是病了吗?” “你觉得呢?” 皇甫诸生见杨心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又说,“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了的。” 这下杨心终于开了口,却是单调的一句,“谢谢”,然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天杨心才算好了点儿,已经有力气在院子里晒太阳了,这天皇甫诸生前脚刚回了国师府,后脚王兴就来了。 他带了许多补身子的东西过来,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看着杨心全喝了才又离开,只是整个过程都没提杨明一句。 后来顾炎也来看过她,却是来还她钥匙,“这个给你,当初是我让任淮偷偷去配的,如今我要走了,把它还给你。” “你要走了?” “嗯,你可曾舍不得我?” 杨心正要脱口而出,“没有”,却突然间觉得这样太残忍,于是婉转的说了句,“我没空想这些。” 这么没滋没味的一句话,可顾炎知道这已经是杨心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了,再纠结也没意思,于是又说,“我娶了任淮。” 杨心一愣,想当初任淮可是让自己帮忙的,没想到不用自己帮顾炎还是娶了她,只是不知道嫁给这么一个心急叵测的人是任淮的幸与不幸,但愿以后的日子会对得起她那句“我愿意”。 可杨心还是想问问顾炎的意思,“你喜欢任淮吗?” 顾炎摇摇头,“不喜欢,不过这是她想要的。我曾经许诺她,只要她说服你嫁给我,我就娶她,虽然她没有完成任务,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是娶了她。” 杨心不知道其中的诸多牵扯,却预料的到这种结局,想起她跟任淮曾经相伴的日子,杨心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管你爱不爱她,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顾炎仍是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我只能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杨心知道自己其实没立场多说什么,前头一句是自己能为任淮做的所有了,于是她又对顾炎说,“那你一路好走,恕我病着,不能送你了。” “先不要这么着急,过几****的婚礼后才走,只是怕到时候没空见你,所以提前来告别”,说完停了片刻又问,“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杨心一愣,“顾炎。” 顾炎假装没听清,“什么?” “顾炎。” “好,知道就好”,顾炎说完又离开了杨心的小院。 第五十四章 再别东盛 又过了半月不到,东盛的十二公主杨情出嫁了,她年方十六,性情温和。 杨心这天是以国师大人徒弟的身份参加的这场婚宴,因此得以见到十二公主的真容,她长得很美,但远不及杨心,不过性子很活泼,跟以前的杨心很像,但又不太像。她生在皇家,却像是毫无心机的样子,不停地跟杨心打听着外界的一切,不过最多的还是南罄的风光、南罄的人,“我听说心儿姐姐在南罄待了快一年,可是真的?” 杨心点点头,“嗯,待了九个多月零二十四天。” “姐姐怎记得这么清楚?” 杨心一愣,“就这么记住了。” “那南罄可好玩吗?听说南罄人都喜欢奏乐。” “南罄很美,南罄人都好乐。” 杨情脸一红,羞羞答答地问,“那南罄太子可会奏乐,我听人说他奏得很好。” 杨心正在把几张国师大人写的祝词贴在箱子上,听了她的话便停了手里的活,答道,“我听过一次,奏得很好。” 杨情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地又问,“我听说他很是俊美,不知是不是真的?” 杨心突然想起来自己初见顾炎时他的样子,确实很美,不过现在她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仿佛什么都瞧不在眼里。 杨心接着把祝词贴完,才回答杨情的话,“他是长得不错,不过他已经三十有二了,年纪刚好是你的两倍,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位侧妃,两位两人,还有没有名分的侍妾十······” 杨心还没说完,杨情截住了她的话,“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我是公主,纵然他有那许多的侍妾,我依然是公主,我可是要做正妃,将来要做皇后的。” 听完这些,杨心闭了嘴,发誓再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样的话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炎来了杨情的院子,只是按东盛的规矩他现在是不能与杨情见面的,于是杨心在院子里拦住了他,“你怎么来了,你们现在不能见面。” “我是来见你的。” 杨心回头看了一眼杨情的窗户,刚好看见她缩回了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里人眼口杂,省的惹什么不必要的是非。” 顾炎苦涩一笑,“放心,我风流浪荡是出了名的,就是有是非估计也怨不得你。” 杨心这会儿可没什么心思跟他调笑,于是脸一沉,说道,“有什么事快说?” 顾炎收起戏虐的表情才说,“我问你,若我年轻十岁,无妻、无妾、无子,你可愿意嫁我?” 杨心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顾炎还在纠结这种没意义的假设,却还是实话实说,“不会,我们之间不只是这些问题,或者说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不相爱。” 顾炎好像终于死心了,脸色也灰了,呐呐地两句,“好,好”,然后嘴角一钩,又恢复了那个邪佞的样子,什么都没再说地走了,而杨情则窗后的阴影里直盯着他的身影到看不见。 顾炎回南罄没多久,杨心跟皇甫诸生也去了。 那天走之前杨心曾去过南明王府,却是在门口徘徊了好几个时辰,她怕所有的不舍会演变成行动,那样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她走的第二天早上,杨明上朝时没见到她就觉得不妥,待去了永功路问,才听阿嫂说杨心昨日跟一个男子已经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以后都不回来了?” 阿嫂吓了一跳,“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胡说,你胡说,心儿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杨明怎么都不会相信,杨心就这么走了,他至少要告诉自己一声,要告诉自己她会很快回来,她怎么可以?我一定要问问她,问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于是杨明走到上次的马厩旁,丢了锭银子,牵了马便往城门口追去了。 他路过膳食坊的时候正好遇见张莹玉,她堵在了马前,杨明差点从她身上踏过去,“王爷这是去哪儿?” “爷的事不用你管,你闪开。” “我偏要管,王爷是我的未婚夫,怎能如此对我?” 杨明听完她的话,一跃身下了马,“结亲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你我早就说好的,若不是父皇拿心儿的命要挟我,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跟你结亲的”,说完上了马又说,“念在你此次帮我,以往你设计害心儿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想我娶你,不可能!” 杨明以往对张莹玉都有些敬重,但今天心急,话说的很重,也彻底激怒了张莹玉,她挥手跟身后的仆从交待一句,“备马”,不多会儿便骑马往城门口追杨明去了,而杨明此刻却在国师府里。 杨心没有告诉他时空之门开在哪里,他只好亲自来了国师府,如今的国师府更安静了,就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头儿,杨明敲开了门便闯了进来,一路走得飞快,不过他路过一个种满花的院子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儿一定是住在这里。 又走了几步便进了一个叫闲散居的地方,只有这个院子是被锁着的,杨明直觉这里一定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闲散居院子里很普通,屋里却很奇怪,除了奇形怪状的仪器,便是书,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些字是不认识的。 他翻了还多本也没找到线索,正要关门离开,不想瞥见地上有张纸,写着:杨心,半月湾,我,回音河。 杨明扔掉纸片,再一次策马狂奔起来,而张莹玉追到城门口才想起不知杨明的去向,正不甘心地往回走着,却见杨明从城内出来,与自己擦身而过,于是一转马头,又追着杨明去了。 杨明又从膳食坊经过的时候,安平王杨成正好掀窗往外瞧,他回身问随从,“京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王爷,不曾听说。” “那南明王刚才跑得飞快是做什么去了?” 随从想起刚才看见张莹玉也跑得飞快走了,答道,“该是追丞相府的张小姐去了。” 杨成嗤笑一声,“他们两个倒是有这闲情逸致。” 随从又是一沉思,“奴才瞧着不简单,听说心心郡主跟国师大人昨日也出了城。” 杨成茶杯一放,刷的站了起来,“有这等事?” “是,昨日许多人都见过。” “你快去备马,多叫些人,咱们也去瞧瞧。” “是。” 于是这么些人,你追我赶的,像串糖葫芦似的,一个个地都去了南罄。 第五十五章 杨明被抓 杨心跟皇甫诸生到临南城的时候又遇见了杨丰,他徘徊在城门口不知在等谁,杨心骑马过去打了声招呼,“杨丰在此做什么?” “等姐姐。” “等我?” “对,九哥飞鸽传书给我,要我拦住姐姐,他有话要对你说。” 皇甫诸生瞪了杨丰一眼,语带讽刺道,“你只记得帮你九哥,你可还记得我曾救过你。” 杨丰脸又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心儿姐姐喜欢的是九哥。” 皇甫诸生一个眼神扫过去,杨丰便后退了几步。 杨心见他害怕,便说,“你九哥要是来,就告诉他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叫他放心”,说着一扬马鞭又走远了,皇甫诸生则追着也去了。 杨丰在原地愣了半晌,仍然觉得这些话没法对杨明交待,于是也骑上马,追着两人又去了南罄。 半月湾离回音河只有两日的行程,而皇甫诸生的生辰刚好比杨心晚了两日。五月二十五那天傍晚杨心三人就到了半月湾,便在此留宿了一晚。 第二日早上皇甫诸生要赶去回音河之前又对杨心交待道,“记住你说的话,你是要回家的,还有你奶奶,她还在家等你。” “我都记得,我既应了回家,就一定会回去的。” 皇甫诸生松了口气,“那就好”,然后骑马去了回音河。 而此时的杨明却被张莹玉紧紧地缠住了,“我告诉你,你挡着我也没用,就算我见不到心儿,她也永远在我心里,你我相识已经十二年了,若我对你有意,你我早就在一起了,只可惜我无意与你。” 张莹玉此刻就挡在杨明的马前,哭得脸上全是泪,“可我就是要嫁给你,我十五岁的时候京城里向我求亲的男子就踏破了门槛儿,可我只喜欢你,我为了你失掉了我生命中最亮丽的年华,如今你想弃我不顾,我告诉你,不可能!” 杨明气得狠了,弯腰一伸手拨开了张莹玉的身子,“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辈子只当你是姐姐,如今要我娶你,我也是这句话,不可能!” 说完又骑马飞奔走了。 而张莹玉扶着树站稳了身子,不过片刻又追了上去。 杨心在生日这天近午时的时候就在半月湾等着了,杨丰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为了帮杨明看着她,也只能坐在了这里。 这边杨明刚出了东盛地界,马儿已经受不住了,他没办法只能停下来休息片刻,不想张莹玉又过来了,递了壶水给杨明,“王爷喝点儿吧,喝了才有力气见郡主。” 杨明确实渴了,可他不确定张莹玉是何居心,于是看了眼水壶,说道,“我还忍的。” 张莹玉见此,把水壶往地上一放,“随你”,然后骑上马朝原路走了。 杨明见她走不见了,才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却是中了张莹玉的套。 这水里有张莹玉在前边小镇上买的迷药,还有一种叫催情散的药,她见杨明已经晕晕乎乎地有些站不稳的时候,才从前边的小树林里又走了出来,而杨明再见到她才知事情不妥,正要翻身上马,不想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上。 而张莹玉却被人在背上劈了一掌,晕了过去。 杨成命侍卫将两人带到就近的一个客栈中才问侍卫,“可打听出来心心郡主去了何处?” “回王爷,有人说见过两男一女三人去了半月湾,都样貌不俗,有一人后来又去了南罄,像是国师大人。” “两男一女?” “是。” 侍卫说完,杨成暗道一声天助我也,接着拿刀割下杨明的一片衣角,又解下他身上的玉佩,递给身旁的侍卫,“你去半月湾看看,若心心郡主在半月湾,就把这些给她,说南明王途中遇害,叫她来看看。” 侍卫应声是,转身正要走,杨成又吩咐道,“换件衣裳,别叫人认出来”,侍卫又是一应声,走了。 而杨成又对随从交待道,“你去找个女人过来。” “女人?” 杨成脸一沉,“爷说的不清楚吗?就是女人。” 随从扭头看了张莹玉一眼,“这张小姐?” 杨成邪佞一笑,“爷想了想,这南明王虽说不是父皇最喜爱的皇子,但他跟老七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张莹玉若嫁了他实质上帮的还是老七,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谁不知道丞相的势力大?再说,让她们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谁受得了?” 随从又不明白了,“那叫心心郡主来是为何?” 杨成少见的好心情,又解释道,“听说国师大人对这郡主可是很有些意思,你说他心仪的女人被南明王睡了,会怎样?” 随从恍然大悟,“还是王爷英明”,狗腿了一句正要走,却又忍不住回身问,“那为何还要小的找女人来?” 杨成终于怒了,“要是心心郡主不来,难道你撅着屁股给他上?!” 随从哆哆嗦嗦,“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便跑远了。 随从一走,另一侍卫走至杨成身前,先是看了眼南明王,然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谁知杨成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你这个蠢货,成天的就知道杀、杀、杀,他的用处大着呢,今日的事要是成了,他跟皇甫诸生就是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爷不费吹灰之力就除了这么一劲敌,这可是上天的眷顾”,说着却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心心郡主那么个美人儿。” 侍卫头一低,正要躲进角落里,不想杨成又吩咐道,“你把这张小姐带到别处去锁着,锁远些,再找个大夫过来,咱做戏就要做全套的。” 侍卫应声“是”,便办事去了,而杨成则将杨明拖到了床上,又拿手恶意地拍了拍他的脸,“你小子命怎么这么好?同是一个父皇生的,偏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还就属你长得最好,这便算了,如今还有这等艳福,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说完照杨明胸前重重捶了一拳,看着杨明疼得蜷起了身子,才一脚踏出了房间。 第五十六章 舍身相救 半月湾,杨心两人仍然坐在这里等着,皇甫诸生说时空之门会开在午夜,届时湖面上会有风,等风起了跳下去即可。他说的简单,可杨心却觉得这是世上最难的事情,一旦跳下去,就意味着自己要么带着陈阿姨再来,要么从此再不管杨明的生死,这两件事都太难了,杨心想想就觉得前方的路一片黑暗。 杨丰见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说话,而周围除了细微的风声,安静得厉害,更加显得杨心心思沉重,于是他侧头问起了杨心,“姐姐在此可是要等什么?” 杨心也没看向他,而是问道,“你可会唱什么送别的歌?” 杨丰摇摇头,“不会。” 杨心才看向他,“那我教你一首可好?” 杨丰又点点头,“好。” 于是杨心便轻轻地唱了起来,“南泥湾,古道边,夕阳山外山······” 杨丰没听过这首曲子,但依然听得出那种浓浓的惜别之意,带着忧伤,让人心碎,他悄悄地拿出了那个窝音角,递给杨心,“姐姐可以吹给我听吗?” 杨心拿起那个窝音角,看着杨丰说,“没想到你随身带着。” “嗯,我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吹的。” “你喜欢就好。” 杨心说完正要开始吹,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跑了过来,“可是心心郡主?有一人在边境遇害,托小民给您送这些过来。” 杨心拿起那玉佩和一片衣角,吓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遇害?那人怎么样了?” 商人一摇头,“小的不知,小的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激战。” 杨心慌了,抓着杨丰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小明的?是不是他的?” 杨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点点头,“是九哥的,不若我陪姐姐去看看?” “好、好”,杨心连说了两个好正要走,却想起来自己是要走的,她回头看了眼依旧平静的水面,又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想着边境离这边不远,若是杨明没事的话,再回来还来得及,却没想到这一去就彻底耽搁了。 商人将两人带到那个客栈就一打马又走了,杨心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但她手里拿着杨明的玉佩和一片衣角,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去看看,于是叫上杨丰,两人进了客栈。 客栈里是空的,楼下连人人影都没有,杨心扫了一圈,便上了楼。 楼上有一间门开着,有个大夫正给人把着脉,杨心走近几步一看,床上躺的人正是杨明,他浑身都是红的,大把的汗往下掉,杨心见此,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大夫,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大夫一摇头,捋着胡子说道,“不好、不好。” 杨心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怎么不好了?是不是、是不是······” 大夫又是一摇头,“哎,这迷药好解,这是这催情散却是无解。” “催情散?那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催情散是最烈的一种****,需得阴阳调和才能有救。” 杨心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阴阳调和?” 大夫一句,“姑娘好好想想吧”,起身出了客栈,留下杨心三人在这儿一晕、一傻、一个不知所措。 又过了片刻,杨丰张口问道,“姐姐可是要救九哥?” 杨心才从地上站起来,坐在床边上,她刚把手放在杨明的脸上,就被杨明一把抓住了,“心儿、心儿”的叫着。 杨心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才开始西斜,救了杨明再走应该还来得及,自己是现代人,杨明又是自己心爱之人,怕什么,于是扭头对杨丰说,“你出去吧,走远一些,记得把门带上。” 杨丰扭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不知怎的又回头说了句,“若是姐姐不想,我可以去找别人。” 杨心一摇头,“你出去吧。” 于是杨丰只好去了楼下,找了地儿坐着等。 杨明的汗好像越来越多了,嘴里除了心儿就没有别的一句,杨心见此,只好开始脱他的衣裳,看见他胸口一片淤青也没顾。只是要脱裤子的时候怎么都下不去手,那里已经有个小帐篷鼓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到了杨心害怕的地步,可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于是一咬牙,杨明的裤子便被整个扒了下来,只是那个分身没了阻碍更加肆无忌惮地涨起来,吓得杨心往后退了好几步。 再哆哆嗦嗦过去的时候,杨明一把把她抓在了怀里,接着便吻了下来,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叫着心儿,杨心听着他的呓语,又哭了,只要你知道是我,就够了。 不过一眨眼间,杨心的衣裳就被扒的精光,可杨明却卡在关键地带,不得而入,只知道乱戳,差点儿伤了杨心。杨心痛得厉害,只好起身帮忙,不想是越帮越忙,杨明的命根子都差点儿被她掰断,最后一个不小心,成功了,却疼得杨心尖叫一声,吓到了楼下的杨丰。 杨丰一个箭步正要往楼上跑,却又停下了,因为楼上已经想起了他熟悉的声音,当年母妃与侍卫偷情,他从窗帘后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放荡的、不堪的、却让人热血沸腾的,他心里乱极了,直接坐在了楼梯口上,听着这个声音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响了许久、许久。 杨成几人就呆在后院,自然也听到了杨心的那一声尖叫,张莹玉就在隔壁屋子里,被堵着嘴,却仍在“呜呜呜”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屋子的隔音差,而杨成专注地听着楼上的动静,嫌她吵,给侍卫一个眼色飞过去,侍卫便又去劈晕了张莹玉。 杨心后来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她看了看外头的阳光,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完了,来不及了,可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得做,于是她挣扎着起了身子,穿好了衣裳就要往外走,却扔不放心地回头摸了摸杨明的脸,确定他的体温正常后,又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杨丰依然失魂落魄地坐在楼梯口,挡住了杨心的路。 杨心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杨丰”,杨丰才清醒过来,他回头看了杨心一眼,却又别开了脸,杨心的脖子里都是痕迹。 “你在这里看着杨明,好好照顾他”,说完骑上马向临音城赶去。 第五十七章 皇甫回家 杨心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双腿间,她甚至能感觉到有血在不停地往外流,可她顾不得,她有重要的话要跟皇甫诸生说。 她赶到南罄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渐渐地起了风,双手拍打城门的声音很容易被风吹散,杨心几乎用光了力气,因此等到回音河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栽倒。 皇甫诸生接住她先是一怒,接着一惊,然后又怒了,成年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何况杨心的脖子上印记还没消,衣服还被撕烂了,裤子上都是血,月光映着瞧得清清楚楚,他死死地抓着杨心的胳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心虚弱得已经没有了力气,可还是硬撑着,“你听我说,我奶奶叫贾萍珠,我家住在蒲州市红星区百花小区五栋二十五楼,你记住了吗?” 皇甫诸生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你都不走,我走了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这时风大了许多,杨心要用尽全力才能把话说清楚,“记得帮我去看我奶奶,一定要记得。” 皇甫诸生哭了,头一次这么地痛,吼声差点儿被淹没在风里,“你记得杨明、记得你奶奶,记得所有人,为什么就是不记得我?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你十八岁我又见你,为何你就是记不得我?从小到大追我的女生数都数不清,只有你记不得我,为什么?!” 杨心也哭了,泪都糊在脸上,可她依然能从睫毛的缝隙中看见乌云就要完全遮住了月亮,于是她踮起脚尖,在皇甫诸生耳朵边上说道,“要怪只能怪遇见你的时候我情窦未开”,然后鼓足了力气,一下把皇甫诸生推进了河里。 而皇甫诸生只来得及往外伸出一只手,瞬间就被河水湮没了,接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杨心一个仰身,摔在了石桥上。 渐渐地风小了些,不多会儿就停了,桥上有个人走了过来,也不顾自己的白衣被染的全是血,抱着杨心去了那个临水的小楼。 东南边境,杨成几人见杨心骑马走了,就以为大功告成了,于是放心地又悄悄回了东盛,却把罪魁祸首张莹玉留在了客栈。 杨心走后不多久杨明也醒了,他看了眼身下凌乱的床被,和自己****的身子,一切不言而喻,才恢复的力气一下子又全没了,咚地一声又躺倒在了床上,心儿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自己还没有告诉她会一直等她、一直等,可现在全完了,什么都完了,他又哭了,有泪从闭着的眼里流出来,流得太快,他只好拿手捂着,想挡住,却没成功。 他穿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客栈依然静得厉害,只有杨丰一个人失神地歪在角落里,不悲不喜。 杨明一个箭步走过去,抓着衣领便把他揪了起来,“昨晚的人是谁?是谁?!” 杨丰还没说话,张莹玉掀了竹帘子从后院进来了,“是我,是我!” 她满身的掐痕,头发和衣裳都乱的不成样子,杨明想不相信都不可能,他呆愣愣地后退几步,又冲了上去,“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你这个贱人!” 说着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得张莹玉斜扑在地上,嘴角还渗出了血,这还不算,还有更戳心窝子的话等着她,“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小时候曾救过你”,然后踉跄着出了门。 杨丰正要追过去阐明真相,张莹玉先一步关了门,“你想做什么?想告诉他真相吗?我告诉你,只要你敢告诉他真相,我就把你母妃跟侍卫偷情的事情说出去。” 杨丰吓了一跳,话说的都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莹玉逼近了几步,脸上露着不屑,“告诉你也无妨,那侍卫曾是我父亲的部下。” 这辈子最让杨丰不耻的就是这件事,它是一道永远都好不了的疤,还时不时地泛着痛,从今往后这痛怕是要如影随形了,杨丰像是失掉了所有的力气,又跌坐在楼梯口,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 而这时候的杨明依然飞奔在去半月湾的路上,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惜上天听不到他的呼唤,半月湾那里已经不见了杨心的影子,可他还是不死心地在那里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半个月后,盛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国师大人跟他的爱徒失踪了,一件是南明王玷污了丞相府张小姐的身子,它们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说国师大人跟他的徒弟心心郡主有了早就勾在了一起,但世俗不容,只好避世隐居起来了,也有人说心心郡主是知道了南明王与张小姐的奸情,受不住打击跟师傅游学去了,也有人说······ 各种各样不堪的猜测席卷而来,压得南明王府里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除了杨明。 杨明自从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整日地待在杨心曾住过的院子里,靠着那棵杨心经常靠的树,看着那片开了败、败了又开的月季花,好像外界传的全与他无关似的,直到一封圣旨传到南明王府的时候,他才出了那个院子,去了宫里。 “孩儿不会娶她的,孩儿只喜欢心儿。” 杨明发自内心地说,可皇上只是随意地应着,“你曾经应过要娶她的,如今整个盛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把她睡了,可你却不娶了,你觉得像话吗?你挨得住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吗?” 说完顿了顿又说,“况且,你打心眼儿里念着人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已经答应嫁给国师了。” “不会的,心儿不会的,她说过还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杨明吼得仿佛整个大殿都在颤,可皇上却依然很平静,“父皇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你不在那些日子她与国师朝夕相处早就有了情意,只是念着以往的情分不好与你直说,所以父皇才逼着你娶丞相府的小姐,这都是为了你好,明儿该明白父皇的心意才是。” “不会的、不会的,她都答应我了,都答应我了······” 杨明嘴里说着不会,可心里却信了几分,杨心不声不响就走了,她就那么走了,连个告别都没有,她一定是爱上了别人,爱上了那个国师大人,这么想着,杨明一下子泄了气,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应声“好,我娶就是了”,便又回了南明王府。 于是,当天下午,盛京城里就贴满了赐婚的告示,只是这婚事还是南明王与丞相府张小姐的,就在三个月后。 第五十八章 深情顾炎 二十天前,皇甫诸生刚到乐城,顾炎的探子就将此事报给了他,后来杨心再来的时候,也是他命人开的城门,只是他没料到皇甫诸生竟然掉在河里不见了,杨心却成了那个样子,像是被玷污了似的,而大夫说她确实是被玷污的,连嬷嬷都说她伤得厉害。 顾炎除了想杀人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他心里最美的那个姑娘却被人糟蹋成这样,他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于是千里之外的杨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顾炎日日守在杨心的榻前,给她喂水、喂药、喂些面汤,可杨心却一直不醒,到第三日的时候大夫又来看,说病人愁思过重,恐还要再等等,结果被顾炎一脚踢出了门外。 大夫走后,顾炎依然守着,百无聊赖就开始跟杨心叨叨各种令他遗憾的事儿,“我让你嫁我你不愿,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嫁了我,我一定护着你、宠着你,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定要他的命”,说着叹了口气,竟又说起了原话,“可你却成了这个样子,女孩家要是没了清白,你可知活着有多难?”说着把玩起了杨心的发丝。 杨心梦里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叨叨唠唠的不清静,于是一伸手甩了出去,正好甩在顾炎的大腿根儿上,南罄的天本就热,顾炎又喜欢穿纱织的白衣,于是她这么一巴掌过去,一股撩人的热就瞬间袭遍了顾炎全身,同时一个邪恶的念头从脑子里窜了出来,既然杨心已经这样了,那多自己一个又有何妨,于是他俯下身子一点点的向杨心靠近,正要得逞,不想杨心刷地睁开了眼,将他轻薄的嘴脸瞧了个彻底。 “你做什么?” 顾炎向后一退,又端坐在了凳子上,“没什么,看看你为何还不醒?” 他此刻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儿让杨心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她瞧得清清楚楚,这顾炎分明就是意图不轨,只是如今情势对自己不利,杨心便装作不知的样子,仍躺在榻上,问顾炎,“可有什么吃的?” 顾炎起身出了门,交待了句又坐回榻前,“一会儿就好”,然后扫了一眼杨心的身体,“你怎么成了那个样子?” 杨心一愣,“什么样子?” “大夫说你被人玷污了,告诉我是谁,本太子一定让他五马分尸。” 杨心先是吓得一哆嗦,接着整张脸都红了,自己那副样子一定是被他看到了,于是她喏喏地回道,“这个你不用管,我是自愿的。” 顾炎一愣,接着眼睛一眯,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光,“是南明王?!” 杨心头一点,“嗯,就是他。” 顾炎变得更阴冷了,“你们还未成亲就做下这等事,真是恬不知耻”,说完挥掉桌子上的一应用具,抬脚出了门,留杨心一个人在这儿不知道想些什么。 顾炎自从那天走后,直过了半个月才又去了小楼,却带去了一个令杨心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消息,杨明要成亲了,他要娶张莹玉了,可他明明已经跟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于是杨心带着满腹的伤心与不解,又回了东盛。 她出发那天顾炎去送,曾说过这样的话,“也许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有千百般的不是,可我告诉你一样,如果有一天你活得不幸福或者痛苦,就来找我,我一定给你无忧的一片天。” 那天的天很蓝,有微弱的风,杨心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地上的男子,却觉得原来他是那么的高大,他凶残、狠辣、诡计多端、是个蛇蝎男,还****熏心,可杨心觉得如果是给心爱的女人一片净土,他一定做的到,并且比谁做得都好,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只能打马而去,将对我而言最美的承诺留在这里。 调转马头的一瞬间,风吹起杨心的长发,打在了顾炎的脸上,痒痒的、柔软的,让人想伸手握住,顾炎确实伸了手,可没赶上马儿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只是那手心里的触感始终消不去。 最终,他还是放下空了的手,却深深地种下了这么一个念头,如果你再跑到我的手心里,我一定不会再放开。 又是一个炎炎夏日,又是一段未卜的前程,如今二十岁的杨心,学会了怎么泰然处之,学会了怎么隐忍,也学会了怎么处理不利的事情。 这天她到了盛京,不是先去找杨明,而是先去了宫里,所有的阴谋都从这里开始,也该在这里结束。 皇上似乎心情不错,在清心殿里写着许久不写的大字,只是当德公公报心心郡主求见的时候,这些大字就被撕了个粉碎,“你说谁?!” 德公公又是一哆嗦,“回皇上,是心心郡主求见。” 皇上一屁股坐在龙椅上,铁青着一张脸,“传!” 杨心进门瞧见那一地的碎纸就知事情不妙,可该来的总会来,除非自己即刻死了,于是她一曲膝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你没有完成朕交待的任务!该当何罪?” 皇上说着,摔了一杯茶在杨心的膝盖边儿上,杨心觉得膝盖一疼,却不敢伸手去揉,回道,“任凭皇上处置。” 皇上邪佞一笑,“任凭处置?那好,就处置你”,说着一拍龙案,“德公公,传朕旨意,心心郡主擅离职守,打入天牢,南明王抗旨不遵,革去封号、官职,流放塞北!” “皇上,不可以,您听我说,我还有办法。” 皇上手一摆,阻止了正要往外走的德公公,又问杨心,“你还有什么办法?” “时间,只需要两年,这次算的有误差,我没有回去,再给我两年我一定会算好。” 皇上冷哼一声,“少在这儿糊弄朕,朕问你,皇甫诸生去了哪儿?” 杨心一愣,却还是撒谎说,“师父找师祖去了,在四国周游。” 皇上又是手一挥,把龙案上的一应用具全都扫在了地上,“别以为朕不知道,皇甫诸生根本就跟你是一个地方来的,他回去了,你却故意留在这儿”,说着像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又问,“朕再问你,皇甫诸生对你如此好,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 杨心心思急转,答道,“他喜欢的不是我,他在家乡有个喜欢的姑娘,他要回去成亲了,我得留在这儿帮他处理事情,他还会回来的。” 这下皇上怒的更厉害了,却是恶狠狠地咬着牙说,“你如此执迷不悟,朕留你何用?”然后又交待德公公,“传朕旨意,心心郡主革去封号、职务,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 德公公喏喏两句,可也不敢求一句情,拉着歪在地上的杨心往外走。 第五十九章 是南明王 到了外头,德公公招手叫来两个侍卫,吩咐道,“送郡主去天牢里待着,不可怠慢。” 两侍卫先是一愣,然后像是一切了然的样子,扶着杨心要走,而杨心却又一回头,跟德公公说,“公公可否帮我一个忙?” “郡主吩咐就好。” “这件事别告诉南明王好吗?皇上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我不会有事的,南明王要是知道了,只怕事情会更麻烦。” “好,郡主放心,老奴省的。” 德公公嘴上说好,可心里早打定了注意要通知南明王救杨心,于是杨心前脚一走,他便叫来了个小太监,交代了几句才又回身去了清心殿。 清心殿里,皇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看着还是有些怒气,可也平静多了,他见德公公回来就缩在角落里,便喊了他一声向前,问道,“你说皇甫诸生哪里不好?你说杨心为何不喜欢他?” 德公公眉头一皱,回道,“奴才打小就进了宫,不懂这男女之情。” “想当年朕也是皇甫诸生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朕愿意为她遣散后宫的所有女人,可她心里只有老十六,她都为朕生了孩子,可还是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全天下的女子都喜欢老十六?他不过是长得好了些,朕不服、不服!” 皇上说着一巴掌拍到了龙案上,顿时龙案碎得四分五裂。 德公公见此,腿一哆嗦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啊,切莫伤了身子!” 而皇上也像是泄了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闭眼还有泪从眼角里渗出来,前后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看着却老了许多,全没了精神。 杨心到天牢里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受了伤,有个斜斜的口子还流着血,还有块儿布料陷在了那个口子里,杨心刚拨开口子要拿出布料,不想来了位女医,还带了药箱子,“郡主别动,叫微臣看看”,说着拿出了小夹子。 杨心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问,“是谁让你来的?” “微臣不能告诉郡主是受何人所托,但只要郡主知道不是南明王就好。” 杨心苦笑一声,“不是他还能是谁?”却并不等着回答。 女医走后,杨心就开始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皇上太奇怪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自己说什么什么不对,还有杨明,他会怎么办呢?他又为什么会娶张莹玉呢?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跟他那样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心里有了这许多心事儿,又加上天牢的设施简陋,杨心一夜未睡。 不过第二天一早,德公公就来了天牢,带着杨心又去了清心殿。 皇上今日没什么精神,却也不像昨日杨心走后那般落寞,他靠坐在龙椅上,连看杨心一眼都没有,拿手扶着鬓角,说,“朕想过了,你说得也对,朕再给你两年的时间,你若下次再令朕失望,朕连你跟南明王都不会轻饶”,说完冲着杨心一摆手,“下去吧,好好做你的典藏史。” 杨心满心的疑惑,却不会嫌自己命长,于是行了一礼,离开了清心殿,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皇上依旧扶着鬓角,还轻轻地揉着,杨心知道那里有化不开的执念。 膳食坊的小窗后,安平王杨成依然在观望着街上的动静,自从上次逮到那么一件事后,他就有了这么个癖好,虽然想起那件事就气。 他兴奋地谋划了那么多,可谓是万无一失,没想到杨明竟然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人是杨心,更可气的是杨心与皇甫诸生竟然一起消失了,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时常让杨成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向南去过,有没有去过那个客栈。 可他更想不到的是杨心失踪了那么久竟然又离奇的回来了,这会儿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连头都不抬一下,硬是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杨心使使劲儿挣脱出来,才抬头看了一眼,人是杨明,他下巴上的疤消失得干干净净,连皮肤都白了很多,跟两年前杨心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很像,除了眼神。 那双曾经干净清透的眼睛现在变得深沉、寂静、像个无声的漩涡,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于是杨心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弯腰行了一礼,再起身的时候,两个人都红了眼睛,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为这一礼变得遥不可及。 杨明看着几步之外杨心,有喜有忧也有痛,喜的是杨心并没有不告而别,忧的是她又要在这里面临各种威胁、各种苦难,痛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除了形同陌路,再也没有更好的方式相处了,于是杨明向前迈了几步,想抓住机会多看杨心几眼,不想杨心手一伸,一掌挡在他面前,“南明王不要再往前走了,你我之间这个距离刚刚好。” 可杨明怎么会听,他依然向前走着,稳稳地、一步步地像杨心靠近,不想杨心一个错身,飞奔着跑远了,留杨明愣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好像去哪里都没了意义。 他就这么站了许久,连眼神都空洞了,可他没想到杨心又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于是杨明兴奋地哽咽一声,“心儿······” 却还没来得及说些别的,杨心就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你是不是跟皇上交换了什么?” 杨明虽然愣了一下,可杨心却察觉不到,只听他说,“没有,我只是求了父皇放你出来,是父皇自己想通了。” 这样的话杨心怎么会信,于是她目光一沉,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娶张莹玉?你说实话,不要骗我。” 这才是杨明最痛的地方,他给不了杨心的又多了一项,其实仔细想想他没有什么能给杨心的,除了能对她说几句甜言蜜语,什么都不能,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不能给她一个坚定的承诺,自己如今又是这个样子,跟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要娶别人了,想着这些,杨明便主动往后退了几步,说,“我很早之前就应了的,如今只能兑现承诺。” 杨心连说三句,“好、好、好”,又侧身走了,还是留杨明一个人在这里发愣,反复地想着这么一句话,“我只有娶了张莹玉才能保住你的命。” 第六十章 再见杨丰 楼上的杨成见了这番场景,跟随从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兴高采烈地回了安平王府。 杨心回了景沉巷先收拾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睡,直睡到太阳西斜才醒,却没有起来,而是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想着跟杨明之间的种种,渐渐地觉得这样的结局挺好的,就像自己没有来过一样,杨明依然按照他的生命轨迹在往前走,而自己只是多了件暂时无法了却的心事而已,再也不能更圆满了,这么想着杨心就一翻身起了床,打算开始自己平静的为官生活。 只是在要穿鞋的时候,她一瞥眼看见了墙上的裂缝,有两块儿砖头明显的往外凸了很多,便嘟囔一句,“破房子”,向前想把砖头推进去,不想里面像是藏了东西,怎么推都凸了一块,于是一使劲儿,杨心便拔出了整块儿砖。 里面确实有东西,是个小布包,杨心打开来看,见都是些信件,想着一定是上任典藏史留下的,便犹豫着要不要看,思来想去还是又把小布包塞回了砖后藏着,找来泥巴糊住了缝隙。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平静了下来,杨明有了自己的归属,杨心有了自己的目标,他们的生命像是从未有过交集般各自流淌着,只可惜这平静不过持续了一天。 杨心回东盛的第三日,街上就又疯传起了流言,说南明王被丞相府张小姐下了催情散,但舍身相救的是心心郡主,杨心听到这些后,二话不说又去了宫里。 皇上气得更厉害了,这次茶杯差点儿摔倒杨心的脸上,语气虽然平静,但杨心听得出来里面的怒意,“你跟朕老实交代,街上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杨心始终不理解为什么皇上像是想让自己喜欢杨明,又像是不想,好像也很在意自己是否喜欢皇甫诸生,这一切就像是团乱麻,搅得杨心日夜难安,于是她张口问道,“皇上到底是何意?就算是我又怎样?” “到底是不是你?!” 杨心一扭头,“不是。” 皇上一摆手招来德公公,“去找桂嬷嬷过来,给她验验身子。” 杨心一惊,“验什么?!” 皇上只是不理她,又说道,“若是叫朕知道你坐下这种事,朕就留你不得。” 杨心又一屁股歪坐在了地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坐下那种事,我什么我不能跟小明在一起?!” “因为你只能嫁给皇甫诸生,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嫁给明儿,明儿不过是好看了些,皇甫诸生哪里比不上他?” 杨心爬了起来,大吼着,“他就是比不上小明,比不上,哪里都比不上!” “啪”地一声,谁都没看见皇上是怎么动的,可他一巴掌打在了杨心的脸上,顿时杨心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往外渗着血。 德公公动了动脚,还是没敢上前,只在一旁听着杨心又说道,“你打我也没用,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你依然管不了我心里喜欢谁,依然不能让陈贵妃喜欢你!” 说完见皇上一巴掌又甩了过去,眼见得都要甩到了杨心的脸上,德公公吓得捂住了双眼,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声响,便悄悄地从指缝间观望,然后彻底松开了手。 杨明正握着皇上的胳膊,“父皇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打心儿?” 皇上见杨明来了,只能暗恨着放下了手,又坐回龙椅上才问,“坊间的传言你可都听说了?” 杨明脸色一暗,“听说了。” “那朕问你,那晚跟你共度一夜的是谁?” 杨明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儿臣记得清楚,不是心儿,父皇不要为难她。” 杨心听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是我,怎么能不知道? 于是那忍了许久都没敢让它落下来的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下来了。 可皇上好像是看不见,又问了一遍杨心,“真不是你?” 杨心心一横,斩钉截铁,“不是,那晚我跟师父在回音河。” 皇上一点头,“那就好,明儿就要娶亲了,不能让这样的流言继续肆虐”,说着又吩咐德公公,“你去传朕旨意,若坊间谁再敢乱议此事,直接打入天牢。” 德公公应了声,转身向外走,路过杨心两人时重重一叹才又走了。 出了清心殿杨明拿帕子给杨心蘸着嘴角的血,又问道,“心儿,那晚到底是不是你?” 杨心这次连看向他都没有,还是那句话,“不是”,说完又加快脚步回了住处。 就这样,杨成的阴谋再次因为他不知道的某些原因暂时告吹了。 又过了几日,杨心下朝后遇见了杨丰,他变得更加没精神了,人还有些恍惚,不过见了杨心却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可杨心怎么会让他跑了,他明明知道那天晚上发现的一切,却对杨明止口不提,杨心一定要问清楚,于是她紧跑着追上了杨丰,“你跑什么?” 杨丰一侧身避开杨心的眼睛,回道,“没什么,不过有些急事。” “你看着我说话。” 杨丰才扭了头看向她,“姐姐可是要问那天晚上的事我为何没告诉九哥?” 杨心一点头,“嗯。” “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杨心嗤笑一声,“苦衷?谁没有苦衷?”却并打算为难杨丰,这样也挺好的,于是她又说道,“你走吧,既然上次没说,那就以后都不要说。” 杨丰像是哽咽了,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扯着丝,“我对不起你跟九哥,我是混蛋,可我真的有苦衷”,说完再也无法面对杨心了,跑得飞快走了,却不小心撞翻了路边买卖的小摊儿。 杨心听见身后的吵闹声,回头去看,只见杨丰被几个摊贩包围着,支支吾吾,手忙脚乱地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她走过去,给了小贩些碎银子,将杨丰解救出来,而杨丰斜眼瞧了她一下,连句谢谢都没说,又跌跌撞撞跑远了。 可杨心却盯着他看了许久,他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杨心知道,他不过是个苦命的人。 第六十一章 杨心有喜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杨心依旧隔天去上一次朝,也就隔天见一次杨明,只是从不主动跟他说话,而杨明也从未跟杨心说过一言半语,好在杨心站在后排,只要下了朝就走,就不会跟杨明正面碰上。 只是某天路过膳食坊的时候,他们还是碰上了,还有七王爷杨征,他胖了一些,一点儿也没有七王妃说的脾胃不好的样子,跟杨心打招呼的时候脸颊上甚至还能看见个不大不小的酒窝,“心儿妹妹这是做什么去了?” 杨心行了一礼才说,“去买了些书。” “哦,买了些什么书,可否给本王瞧瞧?” 杨心便伸手把书递给了他。 杨征那边看书,杨明这边就盯着杨心看,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 杨心感觉到他的视线,只能一扭头留了个侧脸给他。 杨征假意地翻完了整本书,又说道,“原来心儿妹妹喜欢看这种谱子,本王那里有许多这样的书,不如心儿妹妹到七王府坐坐?” 杨心始终都没瞥杨明一眼,伸手夺回了自己的书,“不了,我还有事,有空再去好了。” 谁都听得出这话里敷衍的意思,可杨征愣是装不明白,又问,“那心儿妹妹何时才有空呢?” 杨心呼了一口气出来,说,“最近都不得空,若有空自会去的”,然后撒脚跑了,整个过程像是没看见杨明一样。 杨征回头见杨心跑远了才问杨明,“她这样你觉得开心吗?” 杨明一摇头,却说,“可我知道这样对她最好。” 杨征也是一摇头,“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吗?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可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人生得一这样的爱人总是好的,着实让人羡慕啊!” 杨明好像才找到自己的魂魄,扭脸问杨征,“七哥不是有七嫂吗?” 杨征讽刺一笑,“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话锋又一转,“是啊,本王有你七嫂”,然后迈脚进了膳食坊,杨明只能跟上。 就这样到一个月后,事情又起了变化。 那天早上起床后杨心就有些不舒服,头晕、浑身没劲儿,还隐隐地想吐,于是当天下朝后,杨心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太医院。 太医把脉把了许久,才哆哆嗦嗦给出了这么一个结果,“大人这是有喜了!” 杨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有喜?!” 太医哭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喜了。” 杨心明明记得自己留了很多的血,怎么还会有喜,于是她一怒,挥掉了案几上的布枕,“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太医一惊,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小声些。” 杨心瞧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又坐下了,低声跟太医叮嘱道,“你给我开些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记住了吗?” 太医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坊间的传闻,自然猜到了这孩子就是杨明的,可南明王就要娶丞相千金了,这谁都知道,于是又哆哆嗦嗦地问道,“开、开什么药?” 对呀,开什么药呢?这个问题难透杨心了,难得她直揪头发,太医只能坐在一旁干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杨心要开口了,杨明一掀帘子进了屋,摆手示意要行礼的太医坐下,便直接坐在杨心一旁,却不与她说话,而是问太医,“郡主是得了什么病?” 太医也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于是拿眼角瞥了下杨心,想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这杨拙劣的小动作怎能逃过杨明的眼睛,于是他脸一沉,喝道,“本王问你话,为何不答?” 杨心不想太医为难,便跟杨明说了这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没什么,着了点儿风寒,开点儿药回去。” 杨明听了她的话,对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捡起布枕放到案几上,便利落地开药去了。 这边杨明听不见脚步声了,才对杨心说道,“前几日下雨了,天气潮,你要注意身体。” 杨心只“嗯”了一句,便沉默了,也不问杨明来这儿有什么事,就这么挨着他坐着,可杨明受不得这沉默,不知不觉地又牵了她的手。 太医虽然站得远,但还是看见了两人握着的手,于是一边将包好的几味药一一捡出来,换成别的,一边暗暗祈祷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杨心拿药走了之后,杨明才开始盘问太医,“郡主到底得了什么病?” 太医一愣,还是撒谎道,“只是偶感风寒。” 杨明一怒,又把布枕挥到了地上,“这几天不收拾你,你竟然敢糊弄本王了!” 太医一边瑟瑟索索地回答,“微臣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郡主以前大病过几次,好的并不利索,长期积着以至于这次重些罢了,王爷放心,微臣已经开了药,保准除根的”,一边又悄悄地把布枕拾回了案几上。 不想杨明又是手一挥,“谅你也不敢对本王撒谎”,才起身出了屋,而太医也忘了捡布枕了,吓得直抹冷汗,仿佛大祸已经来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自打杨心知道自己怀孕后,反应就大了起来,一路上闻到什么味儿都想吐,等挨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坚持不住了,扶着门框就干呕起来,待平复的差不多了才想起太医的药,只是不知道是保胎的还是堕胎的。 杨心在院子里直坐到中午才做了这么个决定——听天由命,反正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有,若是堕胎的就送他走,若是保胎的就证明该留,那自己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这么想着,杨心把药煎了一份喝掉后就躺在床上等着结果,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任何腹痛的迹象,于是她把手放到了肚子上,感受着还感受不出来的生命。 第二天一早,杨心就递了个休假的折子上去,说是自己风寒侵体,病的很重,深感力不从心,要休假半年。 皇上以为杨心是因为自己上次打了她的事不舒服,不愿为国效力,又一想她怎么样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况且她擅离职守是常事儿,于是批了个“准”。 而杨明在隔天上朝的时候没见到杨心就又去了太医院,“你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吗?为何郡主今日连朝都上不得了?” 太医自从前一天的经历后,也病了,给吓病了,他与杨明自小就相识,没少受他欺压,这会儿有个天大的秘密藏在心里,还是与杨明密切相关的秘密,这怎么能不令他害怕,可他想着杨明偶尔对他的好,又确实是熬不住了,再这么胆战心惊的,自己就是不死也被吓疯了,于是一鼓作气地全招了,“王爷,小的老实跟您交待,郡主不是病了,是有了身孕!” 杨明也被吓到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觑着杨明的表情变化,哆嗦着说道,“王爷,微臣是说、是说郡主有了、有了身孕!” 杨明又是手一挥,“不可能!这不可能!本王都没碰过她”,说着揪起了太医的衣领,“说,这是谁的孩子?!” 太医哆嗦得更厉害了,“不是您的吗?前几日坊间都传您跟郡主······” 杨明一愣,松了太医的领子,太医终于得以拾回了自己的布枕,但瞧着杨明的情绪变化,便把布枕放得远了些。 不过他这次猜错了,杨明没再理他,而是拔脚出了屋。 太医听着声音远了,又把布枕放回了原位,不想杨明又跑回来了,他正要把布枕再摆远些,却见杨明连屋都没进,只在门**代着,“这件事谁都不要说,否则小心你的脑袋”,接着又跑了。 太医起身确定他不会再回来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事。 第六十二章 远走高飞 杨明仔细地回忆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先是被张莹玉下了药,然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就看见了衣衫凌乱的张莹玉,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就是跟张莹玉发生了什么事,可心儿没有回家,那她一定是被什么耽误了,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耽误了回家,一定是这样的,那她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杨明觉得上天还是挺优待他的,他遇见了心儿,在那样的情况下,跟他在一起的也是心儿,他觉得夏日仿佛又变回了春天,什么都充满了希望,于是马儿跑得飞快,飞向了杨心的住处。 不过到景沉巷巷口的时候,杨明又掉头走了,他忘了一个关键的证人——杨丰,他一定知道这一切,自己得先弄清楚,免得心儿抵赖,于是他又骑马去了十王府。 杨丰在凉亭里喝得烂醉,连杨明都认不得了,“这是谁?找爷做什么?” 杨明挥手遣走上前的侍女,一巴掌拍在杨丰的脸上,“醒醒,本王有事问你?” 杨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问什么?什么?我都说过了,我有苦衷、有苦衷,我不能说实话的”,说完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杨明以为他还在为刘瑾玉的事情难过,便又招来了侍女,“端碗醒酒汤过来,快些。” 侍女应声“是”便走远了,而杨丰却像是清醒了,又像是还醉着,念念叨叨地又说起来,“我对不起心儿姐姐,对不起九哥,我对不起心儿姐姐,对不起九哥······” 杨明察觉到事情不对,半蹲在杨丰面前,“你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什么?” 杨丰哭得更厉害了,话说得支支吾吾,可杨明还是听见了,他说,“那天晚上是心儿姐姐,是心儿姐姐,是心儿姐姐!” 一道雷劈在杨明的头顶,却是暖的,他起身又往外跑,还不忘对赶来的侍女交代,“快给你们王爷喝下去,他醉得太厉害了”,然后风一般地消失不见了,而杨丰则一挥手又遣走了侍女,捂脸继续哭着,却没有半分醉的模样。 景沉巷,杨心在不大的院子里来回地走着,听说孕妇多走走将来生孩子会容易一点,否则很容易难产,这个年代很多人因为难产死掉,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在这里一尸两命。 杨明到了巷口把马交给看马厩的马夫后,步行来了杨心的院子,他竭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努力了很久都没成功,待冷静下来,却又在门口住了脚,他被喜悦冲昏了头,忘了想策略,他必须保住杨心的前提下,还保住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他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先跟杨心见一面,谈一谈,只有知道了杨心的想法才能有万全的应多之策。这么想着,他拍响了院门。 杨心开门后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抱了个满怀,连一丝的空隙都没有,而杨明则一手拥着她,一手上了门栓,然后抱起杨心进了屋里。 “那天晚上是你对不对?是你?!” 杨心张张嘴正要说不是,杨明又说道,“你不要想骗我,我都知道,就是你、就是你,你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杨心使使劲儿从杨明的怀里挣出来才说,“不是,你不要道听途说,没有的事儿,我那天晚上跟皇甫诸生在一起。” 杨明什么都不说,而是拿起了一旁的药就往外走,“那我找太医问问这是什么药?” 杨心以为他是要来真的,一把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别,别去,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求求你别去。” 杨明回过身反抱住她,“我骗你的,我怎么会去、怎么会去!我开心死了,我以为那天晚上是张莹玉,我以为······” 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我以为就这么完了,没想到是你、是你,我好开心。” 杨心只是扎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却听他又问,“你那天是因为要救我才耽误了回家对不对?” 杨心在他怀里点点头,头顶蹭在他的胸膛上,蹭得杨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有愧疚、有不安,可更多的是喜悦,他抱起杨心,把她放在床沿上坐着,又说道,“你听我说心儿,我们得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远走高飞?” 杨心惊讶了,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活法——远走高飞,这样的日子仿佛很美,很自由,可她害怕,“我愿意,只是我们该去哪里?哪里是安全的呢?” 杨明伸手抚平她乱掉的发丝才说,“去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都交给我,好不好?” 杨心头一点,“好”,就又被杨明抱在了怀里。 这天半夜的时候,杨明带着杨心便从寻香坊后院的地道里出了城,一路向东走去。 第二日,杨明命侍卫递了折子上去,称病告了三天的假,皇上便以为他是因为杨心病了心里头也不舒服,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也准了,如此杨明就争取了三天的时间逃跑。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杨明依旧没来上朝,皇上便起了疑心,派人到南明王府询问才知道杨明三天前就不知了去向,而杨心也不见了,于是皇上便命安平王和两名亲信率领骁骑兵兵分三路,分别向西、南、北进行秘密追捕,却独独漏掉了往东,因为谁都没想到杨明两人会还滞留在东盛,除了知道实情的七王爷。 半个月后,杨明两人依然在赶往滨城的路上,为了照顾杨心,也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骑马,时而步行,还要捡偏僻的小道走,这时候杨明就会背着杨心,而杨心则背着琴盒改装过的小提琴,就这么提心吊胆地慢慢往前走。 路过一片麦田的时候,杨明把杨心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想休息片刻,可杨心不知怎么的,觉得比杨明还累,一个没坐好,直接歪躺在了石头上,一闭眼竟然睡着了,杨明怕她硌着头,只好也躺下来,让杨心枕着自己的胳膊,再悄悄地把琴盒解下来。 第六十三章 落脚农家 杨心醒来见自己躺在杨明的臂弯里,而杨明竟然也睡着了,她动了动身子,想把头挪出来,让杨明睡得更舒服,不想却把他惊醒了,“怎么了?” 杨心一愣,又直接躺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睡得好一点儿,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杨明又把她抱得紧了点,“我睡得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我们是要去滨城吗?” “嗯,那是我母妃的故乡,我们以后就生活在那里。” “你母妃······” 杨心其实想问问杨明是否知道他母妃是因为皇上才去世的,可又一想如果杨明不知道这事儿,自己说了反而只会让他更痛苦,便住了嘴,却没想到杨明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母妃是滨城的采珠女,她走的早,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我偶然间发现了她的手札,里面写了很多故事,有她在从小到大的生活,我觉得那时候的她一定跟你一样,善良、美丽、心思单纯。” 杨心苦涩一笑,“可我已经不单纯了。” “但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我初见你的样子,所有人都会变,就你不会。” 杨心不想再延续这个话题了,它有些苦涩,让人张不开嘴,只好又问,“还有呢?你母妃还写了什么?” “还有她最倾慕的男子,还有父皇让她去找陈贵妃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杨明哭了,泪流到杨心的头顶,打湿了她的发丝。 杨心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那你恨你父皇吗?他那样威胁你母妃,威胁你。” “恨过的,可是他曾经答应过母妃,如果她听了父皇的话,就好好对我,这么些年了,他做得也不差,我用最好的、吃最好的、有最好的师傅教,渐渐地我也不是那么恨了,毕竟我母妃已经去了,况且除了那个手札,她并不曾在我的记忆里存在过,可父皇不一样,他还在世,他还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杨明说完这些就停下了,杨心便以为他已经说完了,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杨明又说道,“可我现在又开始恨他了,他拿你威胁我,让我娶我不爱的女子,他还打了你,我好恨、好恨!” “我不痛,已经好了。” 杨明低下头,盯着杨心又问,“父皇是不是也是这样威胁你的?”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说不得了,杨心一点头,老实交待道,“嗯,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虽说总是威胁我们,可也没落下什么好,他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事情都没能如愿,而我们却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只是可怜了你母妃。” “七哥已经答应我了,等他以后继承大统,就把我母妃的遗骸从侧陵中迁回滨城。” 杨心一惊,“侧陵?” “嗯,我母妃的位分只能葬在侧陵。” 杨心又是一阵心酸,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规则,她无能为力,于是又问了些别的,“你跟七王爷是密谋好的吗?是不是从太子事件就开始密谋了?” 杨明怕杨心瞧不起自己心急叵测的样子,于是急急忙忙地澄清,“不能叫密谋,只是九哥先辖制了当年杀害十六叔的证人而已,所以最后才能指正太子!” 杨心冲他一笑才说,“你不要紧张,我没有想什么,也没有觉得你怎么样,你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我没有立场指责你什么?” 杨心只是很客观地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可这种回答只会让杨明更心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 杨心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嘴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只是你”,然后又重新靠在了他怀里。 两人又躺了不多会儿,就又接着赶路了,晚上的时候连客栈都不敢住,只能到偏远乡下的人家借住,只是这里条件简陋,而杨心怀着身孕又心惊胆战了这么许多天,晚上便有些不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而且应该是见了红,跟来例假似的。 杨明见她这样也紧张的不行,“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杨心想摇头,可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只好说道,“我想去方便。” 杨明一把抱起了她,飞快地去了外面,只是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等放了杨心下来才发现都是血,于是又抱起她一转身拍响了户主的门。 户主开了门还没说话,杨明便焦急地喊道,“大夫,大夫在哪儿?快带我去找大夫。” 户主一瞧他手上都是血,二话不说就领着他们往外走,“跟老农走。” 杨明跟上去就往外跑,但老农走得太慢,他只好不停地催促道,“您能否再快些。” 老农气喘吁吁,实在是没力气了,只好说,“村口的第二家就是大夫,你、你们先······” 他话音还没落,杨明已经在眨眼间不见了。 杨心在他怀里感觉到有阵阵的风刮在自己耳边就想到了他的速度该有多快,只是天黑路又不平,摔了反倒不好,便安慰杨明说,“不要太急,我没事,就是太累了。” 杨明仍旧跑得飞快,还不忘交待,“你别说话,马上就到”,然后跑得更快了。 大夫也是个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感觉路都走不稳了,杨明拍了许久的门才等来他,“大夫快瞧瞧,我妻子流血了”,说着把杨心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大夫慢吞吞往床边一坐,一手把着脉,一手捋着胡须,这副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害得杨明更急了,“大夫,我妻子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大夫依旧是那个温吞的样子,连看都没看杨明,“急不得,急不得。” 可杨心都晕过去了,杨明怎么能不急,“可是我妻子都晕过去了,她还怀了孩子。” 大夫只是不理,又过了片刻,起身拿了草药过来,“去煎了给她喝,喝完就没事了。” 杨明拿着手里的药还在犹豫不决,这大夫看着太不靠谱了,可赶来的老农说,“公子还是快去煎药吧,瞧着小娘子的状况不是很好,神医医术可是相当了得的。” 确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杨明交代了老农一句便去了隔间里,只是这煎药也不是立马就会的,不一会儿一股子胡焦味儿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大夫一闻便知道不好,只好喊醒了熟睡的小童。 这小童瞧着不过**岁的年纪,却颇识药理,煎药自是不在话下,只见他三两下就收拾了残药,问也没问大夫就抓了份一样的煎了起来。 杨明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无用,想自己也曾驰骋沙场了那么久,可连个药都不会煎,还得连累心儿怀着身子还要跟自己颠簸逃命,于是他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然后又照顾杨心去了。 第六十四章 发现踪迹 杨心喝了药直到天亮还是没有醒的迹象,杨明只能找大夫问原因。 大夫不知在写着什么,还是没看他一眼,“体虚又乏,自是要多睡,莫急。” 面对如此淡定的大夫,杨明简直无处着力,只能继续等着,好在不多时杨心终于醒了过来,“阿明?” 杨明直接跪在了床边,“我在,我在,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杨心一摇头,却不说话,但杨明却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心儿,是我不好,我不能好好照顾你,还连累得你不能按时回家,如今你怀了孩子还要跟我东躲西藏,你可曾怪我、恨我?可曾后悔过?” 杨心又是一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这么做是因为在我心里你值得我如此。” 杨明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哽咽道,“我很庆幸能遇到你,可我觉得你遇见我是最大的不幸,若一开始你遇见的人是皇甫诸生,或许你现在就已经回家了。” 杨心眉一皱,略带怒意地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话,我不喜欢那些已经不可能的如果,你这么说,是不是打算不管我了,是不是?!”说着竟然撒起了娇。 杨明从未见过她这么可爱的模样,全心地依赖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天,是她最坚实的依靠,于是一高兴,杨明伸脖子吻了过去,吓得刚进门的小童把药洒得满屋子都是。 杨心听见响声的一瞬间就要往后缩,可杨明像是没听见一般,依然把她抱得紧紧的,心里直暗恨,每次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总是有讨厌的人搅局。 等热情散去的时候,杨心便缓缓地睁开了眼,接着便一头扎进了被子里,那个小童竟然还在!而杨明则是一扭头,直接责问道,“你为何还在?” 小童才想起来脸红,支支吾吾地回道,“我看你们没人理会我,只好在这儿等着。” 杨明瞥见地上的药罐子,也知到了杨心服药的时间,便嘱托小童又端了碗药过来,然后扯着被子哄杨心,“心儿,快起来喝药。” 杨心蒙着头呜呜呜地说着不要起来,却抵不过杨明力气大,掀起了整条被子,“心儿别闹,小心憋坏了身子。” 杨心一眼瞪过去,“谁闹了?!” 杨明笑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猫,“是我、是我闹了”,然后接了药喂给她。 之后,杨心两人就留在了村子里,这里临着一座山,山上有许多草药,杨明常跟小童一起上山采药,而杨心则留在大夫家料理些琐碎的事,闲着的时候,两人会到处走走,也会到村口的柳树下休息。那棵柳树临水而长,大半的树干都悬空在水面,看着有些年头了,可还算茂盛,只要是有风刮进村子,它就会第一个晃动起枝条,说风光无限也不为过,可杨心远远看见它的时候,总会莫名觉得不安,它的位置太不安稳了,只怕一阵大风就会连根拔起。 又过了一个月,杨成已经从南罄回了东盛,在他看来,杨明两人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南罄,那可是私奔的最好去处,于是经过一番推理与反推力的思量后,他便亲自带人去了南边。根据侍卫一路上打听得来的消息,确实有酷似杨明与杨心的两人往南而去,可惜到了乐城线索便断了,杨成无奈,便带人在乐城守了整十天,不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回了东盛,而派去西灵与北衍的骁骑兵也以同样的方式铩羽而归。 杨成不认为杨明会滞留在东盛,可如今就剩下这一种可能了,便只好又带了人往东,却不过行了六天就又折回了东盛,因为沿路打听也有两个酷似杨明与杨心的两人,跟前几次相似的方式,相似的套路再往前走,到了一个村子后便又消失了踪迹。 他去村子的那天,杨明跟杨心两人就在后院,大夫出了远门,前院就一个晒药的小童,他招手将小童叫到马前问道,“可曾见过两个漂亮的哥哥姐姐?” 小童想起了后院的杨明跟杨心,他们就是漂亮的哥哥姐姐,可他仰视着马上的杨成,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六人,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于是头一摇,说道,“不曾见过,村子偏远,已经好些年没有外人来过了。” 杨成听了他的话,看了眼缺块儿的泥墙,又瞄了眼不远处的柳树,它颤巍巍地立在风里,跟这个村子一样,破的不成样子,于是一扬马鞭,带着众人便原路返回了,心里想着自己一定是在南罄漏了什么,杨明两人定是还在那里。 想杨成也算是个会谋划的人,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个多月的奔波寻找耗光了他的耐心,因此失足栽在了杨明的一个不算高明的计谋上,连村口杨心的衣裳都能视而不见。 这边小童见人走得看不见了,才飞奔着去了后院。 “心儿姐姐、阿明哥哥,刚才有个人来了。” 杨心捋着他的背,直等他气顺了才问,“谁来了?谁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小童静下来才想起自己也许是大惊小怪了,坐下喝了口水才又说,“刚才来了个衣着光鲜的公子,还带了六个随从,跟我打听见过两个漂亮哥哥姐姐没有。” 杨心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妙,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杨明见她这个样子,只好先安抚着说,“别担心,不定是什么人呢”,然后又问小童,“你是如何跟他说的?” “我只说不曾,还说村子好些年没来过外人了,他们就走了。” 杨明想着是自己的计划得逞了,可也知道这地儿留不得了,只是若走反而会吓到杨心,只能跟她说,“放心吧,不是找我们的,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杨心想着也是,便稍稍放了心,却还是不能安心。 晚上的时候,杨明看见床上才收的衣服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杨成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于是便跟杨心商量道,“心儿,我们明天继续往前走好不好?” 杨心听他这么一说,反应立马就激动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要被发现了?” 杨明拉着她坐好才回答,“没有的事儿,你不要担心,今天来的人一定不是找我们的,你衣服不是刚还挂在外头?” 杨心一想也是,没道理来找自己还不认得衣服的,况且这种料子也不是小山村会有的,于是更加放了心,便跟杨明说,“既然没有人发现我们,那我们暂时不走好不好?我怕再赶路就保不住孩子了。” 杨明其实也不想走,这里有大夫,对杨心养胎很有好处,于是点点头应下了,却再也不让杨心把他们的衣物和稍显异样的东西放在外头,尤其是小提琴。 就这样又过了四五天,依然不见再有人来,连杨明都怀疑那天来的人是不是找他们的,可即使是这样,杨明也不敢放松戒备,依然把只带信的鸽子送出了村子。 第六十五章 捉回盛京 杨成那天刚进盛京,七王府的探子就来报,“回禀王爷,安平王又回来了。” “可有找到南明王?” “卑职只见他跟骁骑兵进城,不曾看见南明王。” 杨征一挥手,“嗯,下去吧”,却不知喜忧。 侍卫前脚刚走,七王妃文兰又来了,“可是找到了南明王?” 杨征言简意赅一句,“不曾”,便起了身往外走。 文兰见她态度冷淡,却也无话可说,还是在他身后跟着,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也不知南明王跟心心郡主去了何处?” 杨征已经到了门口,门前有凋零的枯叶被风刮到了脚上,他伸伸脚踢掉落叶,又抬头望了眼南归的大雁,也不回答她的话,却是一句感慨,“秋天了,大雁也要归家去了。” 文兰随意附和一句,“是啊,也要归家去了!” 杨征听见她重复了自己的话,脚一顿,却还是又步履匆匆地走了。 这天夜里,有只鸽子飞进了安平王府的主院,杨成听见响声一把推开怀里的侍妾,迈脚出了门。 他看了信后,却不急着放走鸽子,而是命随从找来训鸽人交待道,“你跟着这鸽子,看他飞往哪里。” 只是训鸽人跟着鸽子刚到府外,一箭射来,鸽子便死在了眼前。 而杨成将纸条收好后,带上百十个骁骑兵又去了那个村子。 这天杨明跟杨心正在后院研究一种草药,它长得很可爱,像是现代的四叶草,杨心在手里把玩了许久,差点儿弄坏了它的叶子,杨明见此,一边捣着大夫交代的草药,一边对杨心说,“别再玩儿了,要是坏了就不能给你补身子了。” 杨心一愣,“这是给我补身子用的?” “对,这可是稀有的女人花,只有旁边的这座山上才有,给女人熬了喝最好。” 杨心脸又红了,喏喏地放下了“四叶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然是从大夫的书上看到的。” “我也看了,怎没见过?” 杨明往杨心身边儿凑了凑,悄悄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嘴唇离她的脸只有一指之隔,说,“这些事我知道就好。” 杨心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耳根上,脸红的更厉害了,想往一旁挪挪身子,不想杨明早有防备,她在劫难逃。 两人正亲热着,一股风刮来,吹得本就不多的女人花满地都是。这些花都是杨明千辛万苦采来的,杨心舍不得它们被风吹走,只好推开了杨明,可还是来不及,风突然间大了很多,女人花被吹得更远了,杨心正暗自伤心着,不想风更大了,连案几上的瓶瓶罐罐都被吹得散了一地,而村头湖边的那棵老柳树再也承受不住,抖落了满身的黄叶,一下子歪倒在了湖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进村的路。 杨明听见声音,放了一个烟雾弹出去,然后二话不说,拉着杨心就往外走,一边交代着,“有外人来了,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我派人先送你走。” 杨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帮人团团围住,朝着村子的另一个出口去了,而杨明则眨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杨心到了那个出口,见一共有三辆马车,都一模一样,还有百十个劲装的男子守在那儿,他们就像是凭空而出一样,把村口堵得严严实实,拥着杨心进了一辆车里。 可马车还没开始走,一阵惨叫声从村子里传出来,惊了所有的人。杨心对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于是慌慌张张地下了马车,接着夺了匹马又折回了村子。 村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除了那棵倒掉的老柳树,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杨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过,这样不知所措,刚才还与自己花前月下的人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才看清周围打斗的痕迹,于是一扬马鞭,追着马蹄的痕迹向盛京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是不过走了二里地,她觉得肩膀一痛,接着便一头栽下了马,不知栽在了谁的怀里。 杨心再醒来的时候,盛京城里又有了新的传言——国师大人已经辞官归隐,由其爱徒,现任典藏史的杨心升任国师一职。 白莲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心觉得很莫名其妙,她伸手摸了摸肩膀,那里仿佛还渗着血,丝丝地疼的厉害。 “郡主别碰那个伤口,小心又裂开了。” 杨心张张嘴想问什么,可却不知道从何问起,这里分明就是国师府曾住过的房间,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梦醒了又回到了原点,那时候皇甫诸生还在,于是,为了证明这不是一场梦,杨心先问了句,“皇甫诸生呢?” 白莲苦涩一笑,回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奴婢不是说过了,国师大人辞官归隐了。” “归隐······”,杨心自言自语一句,又问,“那南明王呢?南明王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郡主放心,南明王好好地待在南明王府。” “那他······” 杨心还没说完,白莲抢先说道,“郡主还是先担心自己为好,您伤的可不轻”,说着端了碗药过来,“郡主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杨心觉得一切都是个谜,可有一点她很确定,自己是被捉回来的,但这药到底是什么药杨心不得而知,不过她看了看窗外的人影,怎么也得有三四个,自己是逃不掉的,于是接了碗,一饮而尽。 白莲见杨心如此干脆,想伸手阻拦,可顿了顿还是又放下了,窗外的人盯的可不止杨心一个,她只能叹口气,转身出了门,留杨心一个人在那儿等着命运的安排。 可是老天这次不再眷顾她了,白莲走后没多久,杨心便感到腹痛不止,接着肚子一空,前一秒还跳动在自己腹中的胎儿就化成了腿间的一片血水。 杨心双手揪紧了床单,闭眼止住泪,所有的逆来顺受都随着这个胎儿埋在了无底深渊里,从今往后,生命里的每一秒杨心都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六十六章 杨明成亲 门外的人走后,来了位太医,就是上次查出杨心有孕的那位。 他来到床边先是放下了帐子才伸手把脉。 杨心不理会他哆嗦得厉害,连手都放不稳,开口便问,“我有了身孕的事是不是你告诉皇上的?” 太医吓得手干脆缩了回来,“大人可能不信,但真不是小的说出去的,小的答应了南明王的,自会坚守承诺。” “好,那我问你,南明王伤在哪儿了,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这次干脆侧了身子,连看杨心都不敢了,“南明王无碍的,郡主不要担心。” 杨心虚弱得很,可她还是怒吼了一句,“你别想骗我!” 太医见此,扭头看了看窗外,确定没人后,才小声地跟杨心说,“郡主别吵,小的没骗您,南明王受了些伤,可真的无碍的,不多日就会好。” 杨心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住了嘴,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之后的一个月杨心都在卧床养身子,喝着苦涩的药,直到有一天街上吹吹打打地又响了起来,白莲说那天是南明王的大喜之日,娶了丞相府的小姐,十里红妆占满了盛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杨心听了她的话只是咧嘴一笑,什么都没说,可白莲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杨心的心口划了一刀子,还有自己的。 那天真的很热闹,街上的喧嚣声直到傍晚才沉寂下去,杨心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后,砸了院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于是死一般安静的国师府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可除了碎裂声依旧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是杨心正式升任国师的日子,这天皇上派人送来了国师的官服,暗红色的,华丽、大气、精致,杨心摸着那件衣裳,感受着手里滑腻的触感,将它自觉上升为权利的代表,既然别人给了,那自己就一定会用,会好好地用。 宣圣殿里,杨心跪在大殿的中央,听着德公公念完了圣旨才抬起头,直视着皇上的眼睛,喊了声,“微臣接旨”,然后拿着自己的官印和圣旨,也不理会众人朝贺的嘴脸,抬脚走了。 她路过一片水池的时候,从水中瞥见一个影子便住了脚。 水中的那个人陌生又熟悉,消瘦、苍白,眼里都是不甘,可她明明就是自己,杨心记得自己来的时候脸还有些婴儿肥,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眼睛大的出奇,却没什么神采,连如此华丽的官服都穿不出它应有的尊贵,于是一转身,又去了太医院。 那个太医见杨心来了,赶紧收了药藏起来,不过还没藏好就被杨心给揪了出来。 杨心看着手里的女人花不哭也不笑,而是问道,“上次给我开的药里可有这个?” 太医一点头。 “这是南明王给的?” 太医又是一点头。 “再给我开些补身子的药,快些送到国师府”,杨心交代完就跑了出去,千万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要哭了。 可太医也是聪明人,怎么不知道她这点儿心思,于是一摇头,叹了口气,便忙去了。 国师府又恢复了皇甫诸生在时候的样子,人不多,但够用,开门的还是那个老人,皇甫诸生曾叫他梅叔,可杨心叫他梅爷爷,为此皇甫诸生生气了很久,如今皇甫诸生不在了,而自己又做了国师,杨心便也称呼他为梅叔。 梅叔年纪大了,但腿脚依然利索,这天杨心刚进了院子,后脚他就来了,背了个小提琴,拎了两条鱼,身后还跟了许多仆人,抬了两个大箱子。 他走到杨心身前,先放下了小提琴,才对杨心说,“郡主,这些都是南明王府送来的”,就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垂着头立在了一旁。 杨心看了眼小提琴,又看了眼他手里的两条鱼,交代道,“把这两条鱼放进花园的水塘里,好好养着。” 梅叔应了一声,拿出一封信递给杨心,又叹了口气,才带人走了。 信上只有两句话,“保管好我们的东西,等我。” 对于这样的承诺,杨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它很美丽、但很沉重,这期间需要牺牲的太多了,谁跟谁的幸福都是其次,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孩子。 杨心将信收起来才去看那把琴,琴是皇甫诸生做的那把,只是音柱倒在了里面,使劲儿一晃就能听见音柱在琴板上滚动的声响,杨心叹口气,把它放在了一边,却又一想,自己曾把它落在了那个村子里,难道杨明又去找了回来?好想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杨心起了身,可还没迈出脚,梅叔又回来了,说是带杨心去看看国师府的库房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杨心好奇皇甫诸生这样的人物到底会藏多少钱在家里,因此就跟着进了其中的一个。 国师的赏赐和俸禄都不少,这杨心是知道的,可她不敢想皇甫诸生竟然能藏那么多的钱在国师府,除了珠宝、玩物、器具,就是数不清的金条、银锭子,它们摆满了整间屋子,晃得杨心睁不开眼,待睁开眼除了吃惊,什么话都说不出。 梅叔见她那个样子,开口说道,“郡主莫惊讶,大人在各地都有产业,银子挣得多,花得也快,以往大人还在的时候,这些都不会抬进府里的,可大人不知辞官去了何处,也没留下什么要紧的话,老奴只好先这样安置了。” 杨心伸手抓了抓那些珠宝,又掂了掂金条的重量才看向梅叔,“以往如何安置的,就还如何安置即可。” 梅叔眉头一皱,“大人从前在各地建的都有观测风雨的楼台,这些钱多半都是运到那里去的,可大人辞官前不久这些楼台都被拆毁了,如今都是些花园子,哪还用的了这许多的银子。” 杨心知道这观测风雨的楼台多半是用来观测时空之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花钱,杨心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皇甫诸生啊皇甫诸生,你才是无所不会! 这么多的钱杨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对梅叔交待道,“就留在这里吧,以后若再送钱来,都留在这里。” 梅叔略显尴尬地应了声,又说,“郡主,老奴还有一事要禀报。” “梅叔尽管说就是。” “如今所有的铺子都归大人的师弟管辖,怕是以后不会有银子送来了。” “皇甫诸生还有师弟?” “有的,一直都帮大人打理铺子的。” 杨心又看了眼那满屋的银子,点了点头,“没有就没有吧,这些钱也够咱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是,那老奴就把这些银子先收着”,说着又叹了口气,“也不知大人到底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杨心见他如此情真意切,想安慰几句,可却不知该怎么说,也许一个善意的谎言是最好的,“他其实并无心为官,现在他过得很好,等他想回来了自会回来,梅叔放心才是。” 梅叔又是一声叹息,点点头走了。 可他却勾起了杨心的心思,说不思念那绝对是骗人的,皇甫诸生人走了,可他的影子还在,他留下的感情还刻骨铭心,常常让人怀念。 第六十七章 太医宋禀 过了不多久,那个太医就送药来了。杨心这是第三次见他,却是头一次认真地观察他,他好像总是穿着这件半旧的官服,梳同样的发髻,见自己的时候也总是哆哆嗦嗦的。 杨心见此,接了药又坐回原处,问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太医一愣,“没有。” “那你哆嗦什么?” “小的······” “你该称‘下官’。” 太医又愣住了,“是,小的,不,是下官,大人若没事下官就告退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下官就是怕大人生气。”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不是生下官的气。” “你是怕我把气撒在你身上?” 太医犹豫着要不要点头,杨心盯着他看了几秒,他就说了实话,“是的。” “我不生你的气,更不会把气撒你身上。我问你,你跟南明王从小就认识吗?” 太医一点头,“是的,下官的父亲也曾在太医院就职,下官常在那里学习。” “他是不是常常欺负你?” “谁?” “南明王。” 太医眼神一闪,“没有。” 杨心又站起了身,走得离太医近了些,铁着一张脸问,“你说谎,他就是常欺负你。” 太医被杨心的脸色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可也说了实话,“是,南明王是常欺负下官,可也常帮下官不被欺负。” 杨心又坐好了才问,“他是怎么帮你的?” 太医见她又脸色如常,才慢慢吞吞地回答,“下官名字起的不好,常被人嘲笑,南明王总是假意起哄,然后骗走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宋禀。” “送病?!” “是宋禀。” 宋禀见杨心也勾起了嘴角,脸色一沉,大着胆子解释道,“下官的名字是下官的爷爷临终前起的,意义非凡。” 杨心脸色一怔,也解释道,“我没笑你,就是笑了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罢了。” 宋禀听杨心这样说,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刚想开口赔罪,却听杨心又说,“你以后就留在国师府吧,若是想给人看病,就只管出去,没事待在这儿就好,吃喝用度你不用担心,皇上那里你也不用担心。” “可是······” “可是什么?” 太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犹豫什么,反正在太医院也没人找自己看病,在哪里都一样,于是一点头,说声“好”,算是应了。 送走了宋禀,杨心才去看那些箱子,全是些画,画的都是杨心,有她拉琴的样子,有她坐在荷花池边的样子,有她支着手坐在凉亭里的样子,有她在桃树下仰头看桃的样子,有她抓耳挠腮练字的样子,还有她在马车里玄玄欲泣的样子,每一副都形象、逼真,仿佛就在眼前,杨心看完这些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抬起头的时候,泪又糊满了脸,画布落尾的日期全在东西战争的期间。 第二天杨心在宣圣殿见到了杨明,他们站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一个过道,可杨心始终没有拿正眼看他,她怕一看过去就暴露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不甘、委屈、愤怒、心痛,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告诉杨明的。 可她实在想知道杨明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只好偷偷地拿眼角瞥过去,这番动作被皇上瞧在眼里,又勾起了他难言的愤怒,“国师可是有话要说,如此左顾右盼?” 杨心如今也不好惹,连看皇上一眼都没有,依旧低着头,淡淡地回了句,“没有。” 皇上见她态度坚硬暂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等下了朝,又把她留了下来。 清心殿里,杨心站在皇上不远处,也没行礼,只是盯着皇上一言不发,皇上见她那个样子,先是叹了口气,才问道,“你可是还恨朕?” “恨。” 杨心这句话是皇上始料未及的,在他看来,以杨心的性子,多半会隐忍,或者会直接说“恨有什么用”,可杨心没这么说,于是皇上只能放弃准备好的台词,临时改了口,“你不能怪朕,你什么情况自己该清楚,明儿跟你在一起只能耽误了他的前程。” 杨心真没想到都这时候皇上还在打这种哑谜,真当自己是傻子呢,于是她嗤笑一声,语带不屑地说,“皇上真是可笑,事到如今还拿这种话来哄我,什么前程,他在你这里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工具,有用的时候就好好养着,没用的时候就是一刀砍了都不可惜,别总是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哄我,我没那么傻。” 皇上见事已至此,也懒得说这些没用的,于是眼一眯,不屑地说道,“既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好好做你的国师,记得你的使命,别动那些歪脑筋,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下场?什么下场?杀了我跟杨明?要是还想见到陈贵妃,那你就杀吧,我告诉你,时空之门的位置除了我师父就我知道,若是我死了,你就注定要一辈子在这里孤独终老!” 皇上又怒了,一巴掌又挥了过去,杨心早有准备,提前偏了头,可是被打到了,她拿手蹭掉嘴角的血,后退两步继续说,“你跟皇甫诸生不一样,别以为他就是你的影子,我告诉你,在我心里,皇甫诸生是英雄,可在陈贵妃的心里,你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八道”,皇上像疯了一样,直接掐住了杨心的脖子,杨心瞬间脸憋得通红,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跟死神见面的时候,皇上手一松,她就掉到了地上。 杨心得了机会,赶紧大口地喘气,恨不得躺在地上,好更多地吸收氧气,待平复下来才觉得自己莽撞了,皇上动动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而此刻皇上正失神地歪坐着,也没了力气,杨心一语道出了实情,他这么些年的坚守其实毫无意义,就算是陈贵妃来了,只怕结局还是一样,不管老十六在与不在,他都输得体无完肤。 可杨心算什么,她凭什么知道这一切还好好地活着,这么想着,他一步步地逼近了杨心。 杨心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吓得呼吸都忘了,只能机械地一步步后退,眼看皇上已经到了跟前,一道声音传来,紧张的气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八章 再见杨明 七王爷杨征就站在大殿门口,他的声音有些远,没什么感情,可对于此刻的杨心来说简直就是天籁。 “父皇。” 皇上赶紧撤回了手,一转身又坐回了原处。 “征儿来可是有事?” 杨征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杨心身旁。 “回禀父皇,兰儿说想找心儿妹妹叙叙旧,儿臣想着心儿妹妹定是在此处,便直接过来了。” 皇上眯眼在杨心跟杨征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才对杨心说,“既是这样,你就先下去吧。” 杨心死里逃生,自是不愿多留,点了个头也没理会杨征,一转身走了。 而杨征,鞠了一躬,也没说多余的话,扭身也走了,留皇上一个人又坐了很久,最后佝偻着身子去了内殿躺着。 杨征出了清心殿见杨心走在前头,也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只好紧走几步跟上,“心儿妹妹慢些。” 杨心听见了他说话,只是不理,依然走地飞快,杨征没办法,只好抓住了她的手腕,“本王有话跟你说。” 杨心低头看了看他抓着自己的手,挣开了才问,“什么话?” 杨征也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好像觉得自己唐突了,带着些歉意地说,“心儿妹妹莫怕,是九弟让本王传话,说他很好,不用担心。” “是他让你来的?” 杨征一点头,等着杨心接下来的问话,比如杨明如今怎么样了,过得可好,可杨心只是点了个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七王爷”,然后飞快地走远了。 而杨征仍站在那里,眼神在杨心与清心殿之间徘徊了许久,又若有所思了许久,最后捏紧拳头回了七王府。 杨心回到国师府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似的,手还一直地哆嗦,她从来没有离死神这么近过。 宋禀搬进国师府就来找杨心报备,发现她此刻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 出于大夫的本能,宋禀表情关切,一脸担忧,这幅样子使杨心渐渐平静下来,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才对宋禀说,“我没事,你都收拾好了?” “是,下官都是收拾好了,只是大人可曾禀明皇上?” 杨心一想确实忘了这事儿,可依目前皇上对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保,这还怎么开口?可又一想,反正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于是写了个折子派人递进了宫里。 第二日,杨心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说准了,还赏了许多补身子的药过来,杨心看着那些名贵的补品,越发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又过了一日,杨心去上朝,大殿上各个官员站得整整齐齐,却不见皇上来,正交头接耳着,德公公传了旨意,说皇上身体不适,罢朝,杨心心里疑惑,却不敢去问,只好转身走了,也没看杨明一眼。 出了宣圣殿,她在前走着,总感觉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待回头看,就见杨明站在身后不远处直盯着她,也不说话。 他们中间如今隔了个南明王妃,杨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曾经决定要桥归桥路归路的,可又经历了那么多,那个决定变得更难实现了,尤其是杨心还不知道杨明伤在了哪里,伤的怎么样了,可她看着周围的其余人,觉得还是避嫌好,便也没理会杨明,继续往前走着。 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看,杨明还是原样站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于是她跑得飞快走了,趁机藏在一个柱子后。 杨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刚杨心还好好地走在自己前头,却突然间跑了,只好紧追过去,但腿疼的厉害又跛了起来,杨心从柱子后看到他跑的样子差点儿惊呼出声,刚捂住嘴泪就流得满手都是,等杨明好不容易过来,一使劲儿把他拉到了柱子后。 杨明勉强地站稳,才抬头看向杨心,可一看见她的样子就知道瞒不住了,却也不能全说了实话,“心儿,别哭,听我说,我没事,过些日子就好。” “怎么会没事,怎么伤到腿了?怎么会这样?” 杨明朝外头看了一眼,又伸手抹掉了杨心的泪才说,“那天五哥带的人多,我没逃过,倒是你,为何又回来了?” “你骗人,你征战沙场那么久都没事,安平王能带多少人?我不信,你说,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杨明见她不依不挠,只好说了实话,“我那天去拿小提琴,走神了,不过你放心,真的没事。” 他这么一说杨心哭得更厉害了,他一定不知道他竭力保护的小提琴还是掉了音柱,“你管那琴做什么,我不是还有一把,你给我做的,你忘了?” “那把做的不好,这把好。” “可我觉得那把最好,你这个傻子!傻子!” 杨明又向外瞧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才又说,“好,我是傻子,我傻,我不止傻,我还无能,我连咱们的孩子都没保住。” 杨心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别说了,别说了,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意外、意外······” “可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杨心不想多说这个孩子,提起来都是痛,于是避开了这个话题,可避得并不巧妙,“你跟张莹玉,你们······” 杨明一紧张,双臂勒得杨心生疼,“我们没什么,没什么,我注定这辈子只能欠她的,可我不想欠你的,不想失去你。” 杨心觉得他们心很近,可现实的鸿沟好像越来越大了,不管将来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都已经做不到问心无愧,背负了情债的感情太累,可她也舍不得,于是又在杨明怀里窝了片刻,深深地记住这里的温暖,说,“你先走吧,趁着没人。” 杨明看了眼外面渐多的宫人,也觉得不能再久留,又跟杨心交代了句,“别乱想,一切都会好的,听话。” 说完见杨心点点头,又悄悄地走了,虽然他竭力地想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可杨心还是看得出他在跛,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力气,那一定疼得厉害。 第六十九章 骚包师叔 杨心回国师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禀算账,那个骗子。 宋禀来国师府三天不到,胆子倒大了许多,主要是早就摸准了杨心的性子,心软的厉害,于是见她这么气势汹汹地过来,也能镇定自若,“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谁气到了?” 杨心一巴掌拍在他的案几上,“你老实交待,南明王的伤到底怎么样?” “无······” 宋禀刚说一个字,杨心一巴掌又拍到了案几上,“你少在这儿骗我,无碍的、无碍的,无碍他怎么还跛着?” “大人却是冤枉下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日,王爷跛着也很正常。” 杨心一想也是,正要松口气,可发现自己差点儿又上了当,“你竟然还敢骗我,骨折了都是打着石膏不能用力的,可他这两次都去上朝了。” 宋禀跟杨明之间的秘密也就这么一件,可没想到也这么难守,却也不能老实交待,只能说,“王爷其实就想去看看大人。” 杨心想起今天他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就信了几分,却还是生气他瞒着自己,于是又挥掉了他的布枕,转身走了。 而宋禀刚拾回布枕重新放好,不想杨心又回来了,“你去帮我办件事。” 宋禀一愣,“何事?” “你今天就到南明王府去,直到南明王腿伤好了再回来。” 宋禀,“啊?!” “‘啊’什么?这很难吗?” “不难,只是皇上只准许下官在国师府任职,没说能去南明王府。” 杨心这次态度很诚恳,也很坚定,“算我求你,去吧,别忘了你现在归我调遣。” 宋禀也是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他去了南明王府的第三天,国师府来了位客人,就是皇甫诸生的师弟。 按杨心的说法,他就是个骚包的男人,穿的是最华贵的料子,吃的是最精致的食物,出门光小妾就带了三个,各个性情妩媚,婀娜多姿,走到哪里都是风景线。 这天杨心待在皇甫诸生的闲散居研究他留下来的各种自己没认真看过的东西,比如那些多到看不完的书,比如那个观测时空之门的仪器,还比如那把他常常躺在上面的躺椅。 此刻杨心也躺了上去,睁眼看着头顶的一片天,发现这个世界好像突然间安静了,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没有任何杂乱,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她眼前过了个遍,然后又归于寂静。 杨心正享受着这一片寂静,突然传来梅叔焦急的声音,“你们不能就这么闯进来,得等老夫通报。” 杨心扭头过去就见了这么一幕,前头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后头跟着三个妖娆的女子,像四只花蝴蝶一样,将寒冷的冬日点缀的像春天一样。 她起身走过去,刚想斥责两句,前头的公子已经躺在了躺椅上,“还是师兄会享受,瞧这里的视野多开阔”,而那三个女子则一个帮他捶腿,一个帮他捏肩,还有一个帮他端茶倒水。 杨心见了这一幕,只能在原地干瞪眼,这是哪里来的厚脸皮?却一想他刚说“师兄”,难道是皇甫诸生的师弟?于是忍着怒意上前问道,“请问公子是何人?可是师父的师弟?” 那公子只是眯眼躺着,也不看杨心,话却是对她说的,“是你师叔。” 杨心一惊,“师叔?!” 那男子这才看向杨心,“自是师叔,你师父的师弟不是师叔是什么?” 杨心可真不想把这么个无礼的人当做自己的师叔,况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可目前国师府能用的人一个也没有,只能忍气吞声说,“是,师叔,敢问师叔到此来有何贵干?” “先去做顿好吃的给师叔接风,待会儿饭桌上再好好聊聊。” 杨心气得更厉害了,当自己是他的小丫鬟呢,于是脸一沉,斥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还敢自称是本官的师叔,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一甩袖子,跟梅叔交待道,“梅叔拿着本官的手谕去京兆尹那里请人过来,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那男子一听,知道自己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说道,“师侄莫气,不过玩笑而已”,然后挥手屏退了三个小妾,“来此自是有事。” “何事?” “师侄可能不知,这国师府师兄也留给了你师叔我。” 杨心吓了一跳,“你是来要房子的?” 那公子一摆手,“不,不,你我算是师出同门,这点地儿就送给师侄了,只是师叔我如今在此有事,自是要住在这里。” 杨心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女子,刚才他们举止暧昧关系自然不一般,杨心可不想这么个风流的人跟自己住在一起,于是铁着脸又问,“师叔不能住客栈吗?” 那男子邪魅一笑,又躺下了,“你瞧着师叔像是住客栈的人?” 杨心无奈,只好使出了杀手锏,“那师叔可有地契,没有地契本官可是不认的。” 谁料那男子一伸手,旁边一女子便拿出了一张牛皮纸递给了他。 他看着那纸啧啧两声,然后远远地抻开了摊在杨心面前,“瞧瞧这是什么?” 杨心往前几步正要接过细看,不想他一把又拿远了,“你看看就好,可不能落在你手里,师叔我有这东西在手,你就是请了京兆尹我也不怕的。” 杨心没想到这么轻易地自己又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了,可还没两步,身后又传来声音,“师侄记得做饭。” 杨心侧身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步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咣当一声合上了门。 而那男子见她走了,起身进了屋里,留三个女子在外看门,却不过半刻钟又灰头土脸地出来了,这里竟然不能住人!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杨心彻底见识了什么叫鸠占鹊巢,每次她出门前和出门后国师府都不一样,不是多了个花园子就是换了狐裘做的华贵亭缦,要么就是又添了些模样漂亮的女仆,折腾得国师府乌烟瘴气,后来不知道又出了什么花招,干脆掘了地。 第七十章 去看任淮 这几日皇上又病了,连上朝都是硬撑着,断断续续地老是咳嗽,而京里也不太平,听说南明王与七王爷不知因何事生了嫌隙,那日在膳食坊差点儿打了起来。 杨心听说了这件事后便去了十王府。 自从杨明成亲后,杨丰便成了他们之间联系的桥梁,不论是谁的苦楚都能倒在他这里。但杨心渐渐地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有所保留,因为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做着令人唾弃的勾当。 而不止杨丰,连杨明都发现了这种变化,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所有计划的脚步。 这些日子,杨丰不知受了谁的熏陶,渐渐地精神也好了,不再整日醉醺醺的,又恢复了原来那个乖巧听话的样子,见杨心来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姐姐今日怎有空?” “冬至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没什么忙的”,杨心说着坐在暖炉旁,伸手烤着。 杨丰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才说,“最近天气越发冷了,姐姐小心些。” 杨心头也不抬,“嗯,我知道。” “九哥的铺子里前几日新进了些狐裘,明日弟弟拿些给姐姐送过去。” 杨心这才抬头,“不用了,师叔如今住在国师府,他那里什么都有,我也不缺。” 杨丰脸色一僵,“哦”了句,便住了嘴,不多会儿又问,“姐姐今日来可是因为七哥与九哥打架的事儿?” “嗯,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丰头一摇,“弟弟也不知,九哥好几些日子没来过了。” 除了杨明的关怀杨心从未从他这里得到过什么有用的消息,比如他曾经难以言喻的苦衷,比如说安平王杨成为何敢公然跟杨明作对,还比如说一向交好的南明王为何与七王爷打架。 可杨心还是努力地想知道更多,寻找更多的出口来把握自己的命运。 那天晚上,杨心收到了一封顾炎的来信,说是任淮要不行了,想见她最后一面。 她接到信的第二日就出发去了南罄,倒不是因为跟任淮以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而是她身上有杨心始终不能查明的秘密。 南罄还是很热,顾炎还是很俊,站在城门口吸引了无数想看又不敢看的目光。 傍晚的霞光里,他时不时地伸头探望,或来回踱着步子,光线拉长了他的身影,使他看上去像是在焦急等待亲人归家。 杨心瞧见这一幕远远地就驻了马,这份情意太沉重,她怕承受不起。 可顾炎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飞快地过来亲自牵了马缰,“你若再不快些任淮就见不到你了。” 杨心脸一红,原来是会错意了,便下了马自己牵着,“我已经够快了”,说着跟顾炎进了城。 在她进城后的一瞬间,身后的城门就合上了,哐当一声震得空气仿佛都在颤抖,而杨心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顾炎觑着她的表情变化,戏虐地说,“怎么?堂堂的国师大人竟然被这么件小事吓到了?” 杨心抿嘴一笑,不过是勾了勾嘴角,可顾炎却差点儿看呆了,等杨心又皱起了眉才醒过来,“走吧,去我那里看看。” “好。” 顾炎领着杨心到了太子府却不是先去见任淮,而是见了太子妃杨情,她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见杨心来很是热情,可杨心总是觉得她笑里藏刀,说话字字都是机关,“姐姐今日来也不先着人送个信过来,好让妹妹有所准备,看太子府如今乱的,倒显得妹妹我唐突了姐姐。” 杨心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说话方式,于是一语便道破了机关,“我是被请来的,看看任淮就走,听说她病的厉害,来见你是太子的意思。” 杨情听了她的话,本来还美丽的脸立马变得扭曲了,盯着杨心半晌说不出话来,顾炎见此抬脚出了门,杨心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又该去还是该留,可她实在是讨厌杨情散发出来的气场,只好跟着也出去了。 而杨情看着他们消失不见才一伸手摔掉了茶杯,可杨心还是听到了那个碎裂声,她无奈、她同情,可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顾炎走的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声响,他像是已经猜到了杨心内心的想法,开口就说,“太子府里的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定位,越界了就是这种下场,太子妃就要有太子妃的气度,侍妾就要有侍妾的本分,只有一个人除外。” “谁?” 顾炎却卖了个关子,“到时你自会知道。” 杨心没心情跟他打哑谜,也并不是多好奇,就没再问,而是跟着他又进了个院子。 这院子不大但景很美,假山流水,木桌木椅,就连那一颗颗的小树都别致有趣,杨心想顾炎能让任淮住在这里至少生活上应该不算亏待,可不知她怎的就病了。 任淮病的比杨心想的重多了,人就像副骷髅一样,只剩一具皮囊包裹着,皮肤隐隐泛着青色,听见声响才勉强睁开了眼,却浑浊的仿佛看不见东西。 杨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正要以为她没意识,不想听见她说,“我知道是你。” “是我,我是杨心。” “没想到死前还能见到你。” 杨心听到“死”这个字眼,心里一阵泛酸,所有的恩怨纠葛在这个字面前都不算什么,于是她尽可能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做的尽管说,我会尽量帮你做到。” 任淮笑了,尽管是嘴角扯了一下,可杨心知道她是在笑,“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最后帮我的竟然是你,想我曾经还要害你。” 杨心此刻突然间不想问为何要害她了,面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这些都是琐事,“都过去了,你可有什么要交待的?”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回印城,那里有个叫初识的村子,若我死了,把我葬在那里,我祖祖辈辈都在那里。” “好”,这时候的一切要求杨心只怕都会说好,可有一个难题杨心不知该如何解决,“那我该怎么带你回去?你只怕坐不得马车。” “我该是时日不多了,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就好。” 杨心刚想说好,可一想南罄的天气,只怕这不好办,正要再问,不想任淮闭了眼,像是睡着了。 杨心小声叫了句,见她没应声,但想着等明天也不迟,便转身先走了。 第七十一章 任淮之死 杨心从屋里出来才发现顾炎还在,于是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问道,“任淮是怎么病的?” “被一种毒虫咬到了,渐渐地就成了这个样子,太医也无法。” 杨心吸了口气,又问,“南罄人日日生活在此都没被虫子咬到,为何她一个外人就被咬到了?” 顾炎放下手里把玩的折扇,略带严肃地回问道,“你是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有人故意放了虫子,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就她一个外人被咬了。” “这是本太子的家事,难道杨心也要插手?” 杨心其实也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管,她没资格也没能力,能依仗的只有顾炎,可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杨心怎么能靠他,怎么敢,于是一摇头,“不,只是不甘心,替任淮不甘心,她那么喜欢你。” “他喜欢的只是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一个疼她爱她的美男子,本太子可没有功夫陪她演戏。” 杨心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炎交流,他的想法完全超出了杨心的理解范围,可她还是想多为任淮争取一点儿,“那你明日能不能跟她说说话?” “我若说了,可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要······”,本来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被顾炎临时改了,“要你在此多住几日,陪我逛逛。” 杨心眉一皱,“你当我是什么?” 顾炎一笑,“杨心别误会,你是国师,我是太子,我们之间能说的很多。” 杨心松了口气,“好,就多留几日。” “就这么定了”,顾炎说着灿烂一笑,跟南罄的天一样明媚,“我带你去找个院子住。” 杨心一摇头,“不了,我住驿馆,没有外国使臣会直接住在太子府的。” 顾炎脸色一暗,却只能一点头,“好”,然后领了杨心出去。 第二日天刚亮顾炎就来了驿馆,而杨心因为任淮的事本来就睡得晚,这会儿还没起,听见门外有叫门的声音只能闷着声音说道,“稍等”,然后继续歪头睡着。 顾炎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她肯定还没起,于是挥手屏退了随从,一抬脚踹开了门。 杨心听见声音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忘了拉住薄被,于是一副美人初醒图就被顾炎瞧在了眼里。 杨心看着突然出现的顾炎一时间也蒙了,盯着他看了几秒,又低头看了下只穿着肚兜的自己,接着一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顾炎却对她的怒吼视而不见,一转身反倒关上了门。 杨心见他这样,赶紧拿被子裹严实了,然后战战兢兢地问,“你要做什么?” 顾炎只是盯着她,一步步靠近,然后在床边坐下,“你再不起任淮的尸体可就臭了。” “什么?!任淮死了?!” 顾炎一点头,“是的,昨晚侍女就发现了。” 杨心眉头一皱,见顾炎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裹着薄被起了身,拽着衣裳去了屏风后,只是她不知道,她裹得太紧,整个人曲线毕露,而那屏风迎着光也是透明的。 顾炎在床边将这一切看尽了,才飞快地起身不知去了何处,而换好衣服的杨心出了屏风见他竟然狼狈地跑开了,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阵狂怒,这个色狼,屏风竟然是透明的! 杨心下了楼,也没找顾炎,而是直接驱马去了太子府,可到了门口才觉得事情不妥,要是遇见杨情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便在门口等着,可直等了大概两个时辰,才见顾炎踱着马慢慢地回来了。 他到了杨心身前,兴高采烈地下了马才问,“杨心可是在等我?” 杨心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离他很近地盯着他看,顾炎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没想到杨心哼一声扭头走了,还骂了句“无耻”! 顾炎觉得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脖子,可一摸才发现不妙,脖子里竟然被咬了一口,于是他铁青着一张脸招来随从,交待了几句才追杨心去了,不过一转身先回了自己的主院。 而杨心听见他走了也没停,她实在受不了顾炎这种磨磨唧唧的种马男,于是自顾自地直接去了任淮的院子。 不想,杨情也在那里,正指挥着人收拾任淮的尸体,“快些把她抬出去,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上,别在这里晦气!” 她一边说还一边拿手在鼻子前挥着,仿佛那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污了这里的空气。杨心突然很好奇这太子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让半年前还单纯可爱的姑娘成了现在这个铁石心肠的模样,她难道不知道任淮是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东盛人,于是她走到杨情身旁,说,“以后这整个太子府就你一个东盛人了,你要小心了。” “你什么意思?” 杨心嗤笑一声,“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 杨情正要再说,见顾炎迈脚进来就想转了话题,可顾炎也没给她机会,冲她一摆手,说,“你先下去吧。” 杨情嘟囔一句,却还是不敢说什么,行了一礼不甘心地又走了,还不忘回身瞪杨心一眼。 而杨心连看她都没有,反倒多看了眼顾炎,他换了件衣裳,刚好遮住脖子里的痕迹,杨心见此,说了句,“欲盖弥彰”,转身进了屋里。 而顾炎则在原地一眯眼,暗自恨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乐女。 屋里,任淮的尸体被一条薄被盖得严严实实,杨心就站在不远处,犹豫了很久都没勇气上前,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尸体,连她父母的都没有。她突然间觉得畏惧,像个年迈的老人一样恐慌,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去,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心情。 她想起那日在清心殿的情景,若不是意外自己可能也会这样,留一具尸体在床上,单薄的像个婴孩。 “为何不进去?怕了?” 顾炎的声音很清冷,吓得杨心浑身一颤。待从思绪中醒来,也没理会顾炎,轻轻地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 第七十二章 死无全尸 任淮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杨心浑身又颤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手合上了她的眼,待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 她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在顾炎的身上,“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的尸体,我怎么才能带回东盛?” 顾炎头一摇,“尸体带不走,南罄的天太热。” 杨心其实也知道,问这句话不过是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等不那么害怕了,她才又说道,“找人把她抬到空地火化了吧。” “火化?!” “嗯,否则我带不走。” “死无全尸可不是好兆头。” 杨心哼一声,“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兆头!” “那就依了你,只是她毕竟是我的侍妾,如此办还是不妥。” “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杨心可是越来越聪明了”,顾炎说着顿了一下,等着杨心问什么条件,可杨心始终盯着任淮的尸体,其间连看一眼自己都没有,他有些扫兴,可也无奈,只好直说了条件,“你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人把她送回她想去的地方”,说着又拿出一封信,“这是任淮两个月前就托我给你的,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秘密,若你留在这儿,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做。” 杨心看了一眼那信,信封明显是拆开过的,跟半月前的自己在东盛收到的那封一样,她突然间觉得顾炎又多了一个特征——卑鄙,连这种**都要窃取。 杨心听了他的一番要挟,什么都没说,摔了一个茶杯在地上,捡起其中最锋利的一块,直接抵在了脖子的大动脉上,“我自从来了这个时空就一直受人辖制,逆来顺受,我厌倦了那样无奈的日子,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什么?” “你说,若我过得不幸福甚至痛苦就可以来找你,你一定给我一片无忧的天,你知道这句话有多令我感动吗?”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它什么时候都有效,你既如此感动,为何不留下来?南明王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跟你生!” 杨心笑得有些讽刺,脖子里已经蹭破了皮,微微渗着血,顾炎见此,悄悄向前走了半步。 “别过来!” 顾炎定住了脚,劝道,“你别激动,我们可以商量。” “没什么商量的,若我不能活得自由,我就死,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所有美好的形象都在于那句话,它会永远存在于我的心里,若你一意孤行,我只能了结于此。” 这算是杨心一生中说得最用心的一句话了,一面假意奉承,一面以死相逼,顾炎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心,可他不敢赌,否则他将是输得最惨烈的那个,于是他将信扔在任淮的尸体上,什么都没说,一转身走了。 杨心放下瓷片,先是按了按破了的脖子,才呲牙咧嘴地去拿那封信,正要打开看,来了一群侍卫,说是带任淮的尸体去城外的空地,杨心只好先把信藏在了怀里。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任淮就成了一把灰,也不知是余温还错觉,杨心捧着它们只觉得烫手,待装进骨灰坛里,那热气透过坛壁还是能烫到她的手,杨心只好在空地待到了深夜,等夜间最冷的风刮来,那股热气仿佛才散去,而她心里顿时一空,在原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杨心离奇地醒在了客栈里,她环视了一周,看了看身旁的骨灰坛,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缠着薄薄的几层布,还能感觉到药膏治愈伤口的****感,又往怀里摸了摸,确认信还在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顾炎并不是太坏。 只是这个评价没出一天就被推翻了。 今天是杨心答应要陪顾炎逛逛的日子,虽说已经晚了,可南罄的夜景还是能逛的,于是她吃了饭就在客栈等着,还没等来顾炎,倒等来一群男子,抬了个尸体从客栈门口经过。 刚走过去,其中一个抬担架的粗壮男子又回头来了客栈,跟掌柜的要了半坛子黄酒驱邪用。 掌柜的瞄了下大厅里坐着的人,见没什么相熟的,便小声地问那男子,“可是死了什么人?” “是啊,您不知道”,说着也瞄了瞄大厅,然后附在掌柜的耳边儿上,悄声道,“是顺心馆的乐女!” 掌柜的一听,眼睛一瞪,“那太子爷······” 那男子脸一垮,“别嚷嚷”,然后拎着酒飞快地走了。 杨心遂起身跟了上去。 那男子到了街角边儿的阴凉地儿,对等着的几人摆摆手,“走了,走了,别歇了,再不走就回不了城了!” 几人还没站起,杨心一把掀开了担架上的布,只看了一眼又盖上走了,那乐女她见过。 顾炎寻杨心未果,正从驿馆里往外走,与气冲冲回来的杨心差点儿撞到一起,他觑着杨心的表情,不知道又起了什么误会,只好跟着又进了她的那间客房。 杨心将骨灰盒背在背上就往外走,全程当顾炎是隐形人。 顾炎怎么甘心受此冷落,追到大厅一把抓住杨心的手腕才使她停下来,可还没问出口,抬担架的那几个男子追了过来。 他们见顾炎也在此,顿时吓得哆嗦着跪了一地,“太、太······” 顾炎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杨心,一切不言而喻,于是不动声色地摆手送走了那群人,又要问杨心。 可杨心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何事?” “放了刚才那几个人。” “我没想怎样。” 杨心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求你别再这样了,你一个不耐烦的表情都会害死他们。” 说完扭头要走,顾炎又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听我说,我只是想教训下那个乐女,是新来的下人不懂规矩,伤了她的性命。” 杨心使劲儿掰掉了他的手,“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可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无心的,可并不是所有无心的过错都能被原谅”,说完径直走了。 顾炎也不知在原地想什么,竟忘了去追,待想起来去,杨心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又消失在了城门口。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又登上了城墙,站在那里还能看见快马飞奔的杨心逐渐变成一个点,而他心里最深处的渴望却从一个点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七十三章 前去印城 印城不大,但树木很多,可惜这个季节里只剩下冷白的枝条,不然一定是一派繁茂的景象。任淮是这里的名人,不仅人长得秀气,而且满腹的学问,又在京城做了官,因此杨心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她老家的具体位置。 这应该也算是高门大户了,小半条街都被任府一丈多高的墙围了起来,杨心绕了很久才找到大门,却是用拳头大的铜锁锁着,蛛网遍布,看着该是久不住人了,她只好又走了半条街,找了户算是邻居的人家打听。 这邻居家只有两间瓦房,一面墙临着任府而建,屋顶还不如墙高,若不是杨心马骑得慢,定会把这个小院子忽略在阴影里。 她下了马,先是在原地跺了跺冻僵的双脚,又呵了呵冻僵的双手,才上前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一头花白的头发,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是只盯着一个地方看,杨心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现他的眼珠子连动都没动,想来是看不见的,便也没理会,径直问道,“大爷,我是任淮的朋友,请问······” “任淮?你是小姐的朋友?” 杨心彻底愣住了,他称任淮是小姐,那自己该说实话吗?正犹豫着,一个老婆婆又颤巍巍地出来了。 “是谁来了?” “是小姐的朋友。” 那老婆婆直走到门口,待看清了杨心的样貌,也许觉得不像坏人,才一伸手把她请了进去,“姑娘进来说话吧。” 杨心又是一愣,“好,谢谢婆婆。” 老两口在前面慢吞吞地走,杨心就在后面轻轻地跟着,待到屋门口的时候,快走几步帮忙打起了厚厚的破旧的棉布帘子,等老人们都进了屋,才一侧身跟了进去。 屋里燃着柴火,却是半湿的木柴,烟气弥漫的整个屋子云雾缭绕的,她揉了好几遍的眼睛,又干咳了几声才适应这个缺氧的环境。 老婆婆见她着实难受,从灶台旁拿了个蒲团儿递给她,“坐在这个上面,这样就不会熏得难受了!” 杨心看看这个明显油腻腻的蒲团,又看看一旁的矮凳,最后还是摆摆手在矮凳上坐下,坐下后才开始打量这个不大的屋子,有灶台,有床,还有条案几,却是放着一箩筐的红薯干儿和一个小布包。 而老婆婆则趁着这个空档打量着杨心,“姑娘可是小姐的朋友?” 杨心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回道,“是的。” “那你可见过小姐,她可好?” 杨心伸手握住胸前包袱的结扣,又拐着胳膊摸了摸背上的骨灰坛子,它被几件衣裳包裹着,杨心想着应该看不出形状,便回道,“她都还好,只是最近忙些,抽不开身,如今快到年关了,便托我回来看看您二老,还有她过世的亲人。” “老婆子听说小姐嫁给了那个南罄的太子爷,没想到还是如此周全,还记得我们这对老夫妻。” 老头儿也说,“小姐一直是重情义的人!” 杨心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心酸,世事果真难料,人亦不如往昔,她悄悄地抹抹泛酸的眼角,又问,“旁边的任府可是从前任淮的家?” “是啊,只是都没落了好些年了。” “是如何没落的呢?” 婆婆一叹息,“哎,老婆子也不晓得”,说着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老头儿,“老头子可知道?” 老头儿也叹了口气,“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散尽家财,还躲回了乡下老家,好些年头都没再来过”,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怜小姐那时还小。” “是得罪了什么人?” 老头自己看不见,也不知对方身份,可能是怕说多了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保留了很多,“都是些谣传,老头子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杨心理解老人家都图平稳,虽说自己没恶意,可不想他们不舒坦,便转口问起了别的,“婆婆可知道初识村,任淮说她祖辈都葬在那里。” “初识村啊?倒是听过,只是有些偏远,姑娘可是要去?” “嗯,不怕远的,烦请婆婆告知。” “出了城一直往北走,到时姑娘可边走边打听,很多人都知道的。” “好的,谢谢婆婆。” 杨心说完正要告辞,不想婆婆拿了那个布包递给她,“这是给我女儿家准备的一点儿干粮,小姐从前爱吃的,如今姑娘既见得到小姐,可否帮老身给她?” 杨心接过布包,道了谢又走了,到了门口用自己的衣裳包住红薯干儿塞进包袱里,重新裹了锭银子进去,又进了小院。 “婆婆,我有包袱,这个小布包还留给您用吧”,说着直接放在了那个案几上。 老婆婆瞧了她的包袱一眼,好像是鼓了些,于是一点头,“好的,谢谢姑娘。” 杨心一笑,“不用谢”,便出门骑马往北走去。 受纳兰容若的影响,杨心觉得初识村应该是个美丽的村子,因为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几乎贯穿了她整个高中课程,只要是语文作文就会拿它来泛酸,可真到了古代才觉得那句话有多美,毕竟初见只有一次啊。 而这个初见村,也正是杨心想的那样,或许有人觉得它贫穷,但杨心更想用质朴来形容,家家都是矮矮的篱笆,栅栏的门,简直就是最直白的夜不闭户,她突然间想起了任府那一丈多高的墙,即使那样也没挡住飞来横祸,怪不得任淮会选择在这里安息。 村子不远处就是坟地,听说只有心最善的人才会选择陪伴亡灵,并祈求逝者保佑,杨心想,若是自己,宁愿也葬在这里,尸身也不孤苦。 她走遍了整个坟地,才选到一块儿合适的来安葬任淮,倒不是因为没有空地,而是因为任淮喜欢美的东西,她这辈子虽然因此遭遇不幸,但杨心相信她依然愿意安息在最美的地方,因为她说过那句“我愿意”,而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远处的一排排树和一望无际的田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杨心觉得那就是最美的。 第七十四章 微妙关系 只任淮的坟杨心就花了三天去完善,到第四天一早的时候,她又去拜别,任淮没有在世的亲人,只怕也只有自己给她些祭奠了,还可能是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于是,杨心掬了把土扔在任淮的坟头上,从今往后,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会都会尘埃落定,除了她留下的那些秘密。 杨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信看完再走,这样的地点更适合做一个故事的终点。 信风很朴实,但内容让杨心觉得分外灵异,“也许在读这封信的时候,你就坐在我的坟头”,只这一句话就吓得杨心出了一身的冷汗,任淮要不是神机妙算,就是阴魂不散,她现在觉得这个地方太不适合做一个故事的终点了,于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走,却又嗤笑一声,自己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于是一屁股又坐在了原地,继续读着: “不要惊讶我为何会猜到,因为我了解你,在你心里,只有我入土为安才算是终点,所以我料定你会在此时打开这封信。真的很高兴,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我的故事:我十岁时家道中落,十二时遇见我平生的第一个贵人,他像是个天神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帮我渡过最艰难的日子,从此,我的一切便都是围绕他展开,他在哪儿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跟到哪儿,只是上天不眷顾我,早在我之前他就有了心爱的女子,势必要为她前前后后、盘桓一生。” 信到这里刚好写满一张纸,于是杨心打开了另一张,本以为还是任淮的故事,没想到变成了顾炎的,“我这一生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唯有对你,我还是不忍强求。” 曾经所有的感觉到了这一个只留下一种感觉,那就是没感觉,不管任淮有没有别的信被顾炎拿走,杨心都决定不再追究,该来的迟早回来,该知道的自会有人告知,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这不知名的危险中壮大自己,于是她拿出火折子一把烧了两封信,然后随手一挥,残余的灰烬便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初识村在往北不远还有个城,叫富城,之所谓富城,是因为这里大多是有钱的商人,生意或有大小,但都吃喝不愁,甚至富甲一方,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文家,就是七王妃的娘家。 杨心在客栈的时候就常听人说起七王爷与七王妃当年偶遇的事儿,说他们相见的时候是多么的风花雪月,相恋的时候是多么的浓情蜜意,成亲的时候是多么的轰动一时,说得头头是道,跟亲眼所见似的。 杨心总是边听边喝茶,时不时地还能抿嘴一笑,可到了最后那罗曼蒂克的描述像是感染了她,令她也开始憧憬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于是临走那天故意绕了个弯儿,从文府门前经过。 文府的门面很气派,比国师府都气派,光两人高的石狮子就有四个,许是要过年了,都披着大红的礼花,杨心骑在马上还要仰头才能看见狮子的眼睛,可从她这个角度,入眼的不过是它们怒吼的模样,于是她一摇头,便又快马回了盛京,叹为观止形容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膳食坊门前,杨心又遇见了文兰,这次木长风没出来送,但杨心迟钝的脑瓜还是开了窍,任淮说木长风要前前后后、盘桓一生的女子根本就是文兰,她出现在这里的频率太高了,什么七王爷胃不好,她根本就是在说谎,她来见的是木长风,但七王爷跟木长风也私交甚好,就是不知他是否知道木长风的心思,这种微妙的关系太耐人寻味了。 杨心心里想了这么许多,就一抬脚又进了膳食坊。 这膳食坊杨心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了,里面的变化她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今非昔比,从门面到装潢再到简单的茶具,都不是杨心用惊讶可以表述的,于是她在原地愣了很久。 木长风站在楼上的廊道里早就看见了杨心,可碍于闫算在此絮絮叨叨,一直没机会下去说话,但他时不时地向下看去,闫算怎会没有察觉,待觉得自己絮叨得差不多了才故作惊讶地说,“呀,那不是师侄吗?” 说着大叫了一声,“师侄!” 杨心听见声音就觉得不妙,那个讨厌鬼竟然在这儿,但这里大庭广众的,她怕闫算没眼色地叫嚷起来,于是抬头向上看去,“师叔竟然也在,好巧!” “师侄上来说话。” 于是杨心不情愿地上了楼。 到了楼上先行了个礼才说,“路过此处,见变化如此之大,就进来瞧瞧,没想到师叔也在。” 闫算,“都是生意人,自是要多走动。” 木长风,“闫兄说的是”,又问杨心,“国师这是去了何处?” “去了南罄,有个朋友离世了。” 木长风,“哦?不知是谁?” 杨心盯着他,回道,“任淮。” “任淮?!” 木长风很吃惊,声音都高了许多,可杨心听不出是否有悲伤的情绪在里头。 “是任淮,她病重多日,一个月前离世了。” 木长风竟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不可能,两个月前我还收到她的来信,说她一切安好!” 杨心嘴角一撇,语气有些轻蔑,“善意的谎言罢了,没想到你也信。” 木长风听了她的话,又呆若木鸡地愣了几秒,然后跌跌撞撞地下了楼,不知去了何处。 闫算,“师侄可是刚回来?” 杨心一转身,直接下了楼,一边回话,“没看见我的包袱吗?!” 街上,闫算走在杨心的身侧,见她时而凝眉时而微微叹气,就问,“师侄可是有什么烦恼?不如跟师叔我说说,看能不能帮到你。” 杨心想也不想就说,“你能帮我什么,帮我多找几个美女用美人计吗?” “哼,就知道你会小瞧我,师叔我也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帮你出出主意不在话下!” 杨心一想也是,既然皇甫诸生都让他打理自己的生意,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于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看不透一些事罢了!” “何事?说来给师叔我听听?” 杨心又看了他一眼,一副孔雀开屏的骚包模样,怎么瞧怎么不可靠,可除了他自己好像也没有可以商讨的人,便叹口气接着说道,“膳食坊的坊主木长风曾经是任淮喜欢的男子,可他一直另有所爱,对任淮无动于衷,如今任淮已经死了,他又那个样子,你说他内心里是不是对任淮有些意思?” 闫算一摇头,杨心又问,“没有吗?” “我没看出来,但我觉得你对他好像有些意思。” “你······” 杨心噎了句话,只能生气地跺跺脚先走了,这人果然不可靠! 第七十五章 地下隧道 到了国师府门口,杨心正要进去,闫算一把拉住了她,“别走这个门儿,咱们从侧门儿走。” “我为何放着正门儿不走走侧门儿?” “正门儿在修呢,目前不能进出。” 杨心怒了,“你又搞什么鬼?” “师侄莫气,好事儿,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杨心拿他没办法,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进了侧门儿。 如今的国师府也是今非昔比,明显是暴发户的格局,杨心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展览厅,哪儿哪儿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 更可恶的是,连她自己的院子都被改造过了,那个大花园竟然被夷成了平地,还铺上了青石砖,杨心一急赶紧冲进了屋,见屋里还是原样就稍稍松了口气,可只两秒就跑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水塘还在,但这几天天冷,水结成了冰,看不清里面是否还有鱼,于是她又去找了闫算。 闫算住在国师府最大的一个院子里,原来因为地理位置不好都空置着,可自从闫算过来,这里简直成了国师府的主院,每日都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热闹的不行,完全搅了杨心的清净,更可恨的是,有一天竟然还有个人跑到了她的院子,要看国师大人的真容,结果被京兆尹的人请走了。 这会儿天晚了,闫算又刚回来,杨心确定院门口没人就迈脚进去了,一进去又吓了一跳,满院子都是名贵的装饰,再一想也正常,如此才是闫算的风格。 闫算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掀起了狐裘做的亭缦,“师侄来可是有事?” 杨心还以为他在屋里,没想到在亭子里,于是转身走了进去,不想他的三个小妾也在,一个在做衣裳,一个在烹茶,还有一个在给闫算捶腿,杨心扫了一下这么几个人,分明是自己讨厌的一夫多妻,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诡异的祥和感,仿佛他们四个生来就该这样,于是顿了顿脚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笼着最好的银丝碳,又有缕缕茶香溢出来,在这么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疲惫像是被拉开了闸口,倾泻而出,杨心端了杯茶喝下,还没来得及问问两条鱼的事儿,头一歪竟然睡在了案几上。 闫算起身将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对小妾们挥挥手,一起出了亭子,他本以为亭子笼的严实,又燃着炭火,而杨心盖着狐裘,应该没事儿,没想到她还是病了,脸烧得通红,连嘴唇都干了。 杨心流过产,又长期奔波了许久,再加上心情抑郁,病来如山倒,整整躺了七八天才能硬撑着下床,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她要忙的很多,就是不好只怕也要起。 她这天早早地起床收拾了一番就要出门,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闫算,他那天给杨心治的病,开了很多听都没听过的药,后来在她病的期间又去过几次,每次都要唠唠叨叨地说些话,不过从不说废话。第一次的时候他告诉杨心木长风那日回了祖籍印城,又在初识村待了很久;第二次的时候他告诉杨心南明王跟七王爷因为南方赋税的问题起了争执,在清心殿里又差点儿打起来;第三次的时候他又说,安平王杨成为了确保年关治安,带了骁骑兵驻扎在城内,每日在皇家北苑的校场上操练。 自此,杨心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师叔了,什么样的秘密到了他这里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总之你想知道什么他就能告诉你什么。发展到现在杨心竟然对他生出了一种崇拜之感,于是此刻见了他就是深深地一礼,表情严肃又敬重。 可闫算很不买账,“怎么,现在知道师叔有用了?瞧你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儿。” 杨心想果然就不能给他点儿好脸色,否则他立马开染坊,“没有,就是许久不见了,打个招呼而已。” “许久不见?不是前天还见过?” 杨心表情尴尬,犟嘴道,“是吗?本国师忙,忘了!哪像师叔你天天的不务正业!” 闫算听了她的话,又瞧了瞧她身上的衣裳,大冬天的别人都是狐裘上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杨心还穿着单薄的棉袄,于是他呵呵一笑也不计较,“是啊,师叔不务正业,可师叔身体好啊,不像有些人这么些天了还病病歪歪的,大冬天穿得跟愣头青似的。” 杨心哼一句,“你才愣头青呢,你腌糖蒜”,然后再不理闫算扭头走了,而闫算则扯着嘴角摇摇头,领着随从直接进了她的院子。 他到了那个铺满青石砖的地方,选了其中边角有些刻痕的一块儿,站在上面蹬蹬蹦了几下,边角便有些松动,而砖下竟有空气震动的闷响声传来,他见此吩咐随从,“这个还得处理,边角弄的结实些”,然后起身走了,待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又说,“那块儿砖换成一样的,这太显眼了!” 随从应声是便先走了,而闫算则又晃荡着去了南明王府。 南明王府也有了些变化,杨心从前住的院子正门被封了,留了个小门儿,只能南明王一个人进出,而他的鸣新院也下了禁令,除了王兴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但最近多了个特殊的闫算。 他到了鸣新院也不着人通传,整整自己的狐裘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杨明在屋里写信,听出了他的脚步声赶紧迎了出来,“心儿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闫算却不急,直到坐好了才说,“她不是天天地都折腾得厉害吗?一会儿大老远地跑去南罄,一会儿又自己挖坑埋人,这会儿病着又干活去了。” “那你为何不拦住她?” “本公子如何拦?她那个性子王爷不是最清楚?再者,我在她眼里至多算个才熟悉的师叔。” 杨明也是急过头了,待冷静下来又问,“本王送的药都给她吃了吗?” “都给她吃了,但那些药我从未听闻过,王爷可确定药效?” “放心好了,都是从高人那里得来的。” “敢问是哪位高人?” 杨明知道闫算有好学之心,又是去帮杨心的,便对他说,“往滨城有个傍山的小村子,那里有位大夫是高人。” “哦,那本公子有空定要去拜访才是。” “先不说这个,本王问你,心儿院子里的那个地道可修好了?” “几日前便修好了,通往寻香坊。” “那便好,若出了事还烦请公子带她出城。” “这王爷放心就好,就算是为了师兄本公子也不会不管她的。” 杨明心里不舒服,可什么都不会说,只要闫算可帮杨心就好,为了谁不重要。 第七十六章 马车叙情 转眼又到了除夕,这是杨心在这个时空过的第三个除夕,过了今晚她就二十一岁了,二十一岁还未出嫁的古代女子简直是凤毛麟角,只怕过了今年盛京城又会多一个新话题,那就是至今孤身一人的心心郡主兼国师大人不知会花落谁家。 杨心听闫算这么说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大龄剩女,若在现代二十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敢哭敢笑,敢勇往直前,生命里会出现各种令人心动的可能,可这一切都因为这该死的穿越成了空,现在留下的除了每日的如履薄冰,就是各种提心吊胆,还忍不住地会去牵挂某个已婚男,真的是糟透了。 杨心这么想着就越喝越多,整壶酒都快进了她的肚子里,闫算见她有搅了年夜饭的趋势,便指挥着小妾们把她硬拉到了床上躺着。 可杨心在床上也不老实,哼哼唧唧地说着难受,几句话没过就吐了一地,闫算叹口气,命小妾们一个去烧水,一个去熬汤,还有一个收拾房间,而自己抱着杨心去了另一间屋子,不过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 杨心嘴里一直叫着“小明、小明······”,彻底激怒了闫算,“我替师兄心疼你,可你竟只记得别人”,于是随手一抛将杨心又扔在了那张床上,“好好在这间脏屋子里反省吧你”,转身带着三个小妾走了。 而那三个小妾在一个时辰后又悄悄地去了杨心睡的那间屋子,打扫一番后给她清了脸才又回去睡了,闫算听到隔壁的声响后微微地勾了下嘴角,接着又蹙了蹙眉,都是好女子,他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杨心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本来还有些糊涂的脑子,在见到闫算的三个小妾都在床边的时候一下子变得格外清醒,“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想请大人帮忙。” “帮什么忙?” “相公要娶妻了,我们想请大人帮忙看看那女子如何。” “娶妻?他要娶谁了?” “相公看上的是武太尉的二女儿,已经托人去说了,我们姐妹想先了解一下武小姐的性情,来日也好相处。” 杨心听了她们的话一下子呆愣住了,这是该有多贤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同意他娶妻?!” “我们承蒙相公得救才能脱离苦海,自是该感恩,怎还能阻止相公的姻缘。再者,相公年岁不小了,早该娶妻生子,只因我们姐妹耽误了这许多年,如今相公既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们身为妾室自该多为相公考虑。” 杨心本来已经坐了起来,听了她们的话干脆一下子又躺了回去,盯着屋顶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她不能理解的越来越多了。 那三个小妾见她如此,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只好又问道,“大人可愿帮忙?” 杨心又扭头看了她们一眼,明明穿的花枝招展为何看着温顺恭良?她想了许久才明白其中的关键,她们心美,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第二天,杨心下朝后便跟武太尉拐弯儿抹角地打听那武小姐的事儿,武太尉扭头看她一眼,很是不屑地问,“国师大人打听小女作何?” “哦,武大人莫怪,只是听闻武小姐品貌一流,想结交而已。” 杨心这话说得太没水准了,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国师府住着她带了三个小妾的师叔,昨天早上才传出那闫算看上了武太尉家的二女儿,今早杨心就跟武太尉打听,还套什么近乎,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怪只怪杨心低估了闫算的咋呼程度,他昨天早上做的决定下午就派人在坊间散播消息,除了杨心怕是无人不知,可怜她还在做着无畏的牺牲。 这边儿武太尉听了她的话,赏了一个白眼,挥着袖子大步走了,留杨心在原地莫名其妙。 杨明还是跟往常一样,总是走在杨心的身后,今天见她跟武太尉聊着,才知道昨天的传言是真的,不知道闫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耍什么把戏,但绝不能让他耽误了大事,于是他紧走了几步,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杨心拉到了柱子后。 自杨心流产后,除去她去南罄和他们各自养病的日子,杨明一共见过杨心五次,可只有三次他这么近地观察过杨心,一次在杨丰那里,一次在柱子后,这是杨心从南罄回来后的第一次正面交流,还是在柱子后,这个地点很不安全,可杨明等不得了,他积累了太多的话要问。 “心儿,你可还好?” 杨心挣掉他的手,也不拿正眼看他,“我很好。” 杨明扶着她的脑袋,逼着她看向自己,“你怎么了?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疏远我?” 杨心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开,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了,干脆就着他的手仰着脸说,“没什么,我没疏远你,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好,这一点儿都不好,你在躲着我,你为何不去十弟那里,也不要我送的东西?还有,你病了,你可还好?” 杨心真不想再仰着头了,这样她一流泪杨明就会看到,想撒谎也不能,于是她又挣了挣,杨明只是不放,不仅如此,还一下子吻了下来,吓得杨心连呼吸都忘了。 周围有了脚步声,好像在往他们这个方向来,杨心更怕了,开始在杨明的怀里挣扎,杨明不甘心,但怕惊动了宫人,只好先放她走,可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又趁别人不注意拉着杨心躲进了马车里。 “心儿,我有话跟你说。” 杨心还是不拿正眼看他,“什么话?” 本来还有千言万语,可杨心此刻的态度让杨明觉得所有的话都无足轻重,便捡了最关心的问,“你的身子可好?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你穿的太单薄了些。” “都好了,师叔懂医术,不用担心,我也不冷。” 杨明还是不放心,将马车上自己的狐裘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又问,“你今天跟武太尉聊的可是武小姐的事儿?” 杨心也没推辞,伸手拢了拢,接着一愣,他怎么知道? “坊间都传开了,说你师叔看上了武太尉的千金。” “什么?都传开了?” 杨心在心里骂了句腌糖蒜,又说,“师叔看上了武小姐,我想帮忙问问武太尉的意思。” “父皇有意她嫁与十弟为妃,怕是武太尉不会同意她嫁与你师叔。” “还有这事?那杨丰愿意吗?” “这不重要,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父皇下令他就得娶。我们兄弟无论谁都是这样,否则你我如今不会是这番情景。” 本来还算自在的话题,因为杨明的这句话又变得艰涩难言,杨心垂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杨明则趁着这个功夫握住了她的手,还把她困在车厢的角落里。 第七十七章 遣散小妾 待杨心觉得事情不妙的时候,杨明已经一把她拥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心儿,不要躲着我好不好,你是我全部的动力,若是你不理我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杨心一惊,“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办法跟你在一起。” 杨心从他怀里挣出来,“什么办法?” 杨明目光一闪,“不要担心,就是在等而已,等父皇老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我就求他让我娶你。” 杨心苦涩一笑,也不接话,有了一个张莹玉,再谈娶简直就是讽刺,她必须弄明白杨明到底怎么打算的,于是问道,“那张小姐呢,她怎么办?你打算让她怎么办?” “我会跟她和离,我们没有夫妻之实,若是她愿意再嫁,我就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若是不愿,我就养她一辈子,你愿不愿意?” 杨心其实最想说的是不愿意,前者可能性太小,后者无法安心,她是个自私的人。可他知道杨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想到这一步有多么的不容易,所有的问题根源在于他们彼此喜欢,于是她试着劝道,“阿明?” “嗯?”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哪句话?” 杨明不说是什么话,而说哪句话,杨心微微一笑,突然张不开口,杨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却总想那么残忍地对待他,于是她反手抱紧了杨明,将眼泪又抹在了他的胸前,临时改了口,“就是说你是我的初恋。” 杨明也笑了,但不同于杨心,他笑得很开心,“我记得,怎么不记得,我们是对方的初恋。” “嗯,你记得就好,你不只是我的初恋,你还扮演了我生命中很多重要的角色。” “什么角色?” 杨心又笑了笑,却是因为害羞,“我们二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我不后悔,我很开心。” 杨明不记得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可想象得出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想着想着又低头要亲杨心,可杨心却一扭身,扯掉狐裘,趁着没人下了马车。 杨明看着抛在地上的狐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如今他连送件衣裳的资格都没有。而杨心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她说的每一句话依然给杨明注入了无限的动力,使他更为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迈进,而这一切却是杨心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天傍晚,杨心吃了饭又去找了闫算,他正跟三个小妾商量着娶妻的事儿,争得面红耳赤的。 “是这样的,爷要娶妻了,爷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你们跟了爷这么久爷不会亏待你们,每人都是白银千两,宅子一座,哪儿的宅子都随你们挑。” “爷这是要做什么?是打算把我们姐妹轰走吗?” “不是轰,是送,爷送你们去嫁人。” “不,我们不嫁人,我们已经嫁给了爷,我们就跟着爷”,三个小妾说着跪了一地。 闫算顿感无力,每次都是这一套,每次他都硬不下心,这次他一定要把她们送走,“爷这次是真要娶妻了,娶的是太尉府的二小姐,她性子泼辣,怕是容不得你们。” “爷只管娶来就是,我们当牛做门伺候她,只要能待在爷的身边。” 闫算彻底无力了,连话都不想再说了,拿手抚着额还直摇头。 杨心在门外盯了这么许久好像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只是没想到闫算还有这样的魅力,让这么多女人死心塌地地赖着他,她见几人陷入了僵局,才从门外踱步进来。 “师叔这是怎么了?” 闫算还没说话,三个小妾却像看天神一样的看着她,带着祈求的目光。杨心被她们看得很不自在,直想躲在角落里,她一个外人不好直接插手别人的家事吧,再者这期望也太高了,但又想想为她们说句话还是可以的,于是又问道,“师叔若是遇见什么难事不如跟我说说,兴许我能给些主意。” 闫算今天见过杨明,早就知道了她跟武太尉打听武小姐的事儿,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事还挺上心,如今也没商量的人,跟她说说也好,于是说道,“师侄有所不知,师叔我想娶武千金为妻,只是这三人不知该如何打发,师侄可有什么主意?” “为何要打发她们?” “我······”闫算一愣,又说,“男子不可无妻,有妻就不该有妾。” “那你为何当初要纳她们为妾?” “师叔我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了?” “是······” 闫算正要开口,一个小妾抢着说道,“是妓院的妈妈,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幸被人贩子卖到了妓院里,被逼接客,是爷花钱买了我们,我们便一直跟着爷。” 杨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可既被救了,也不一定非要做妾,于是又问道,“那为何非要给师叔做妾?” “爷心善,跟着爷不会吃苦。” “跟着他就一定要做妾吗?” 三个小妾头一低,喏喏地回道,“是爷的意思。” 杨心又问闫算,“那师叔呢,师叔既纳了她们就该对她们负责,如今人都是你的了,你怎能如此对待她们?” “这简直就是师叔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当初纳她们为妾不过是跟师父怄气罢了,这么些年师叔可从未碰过她们。” 杨心又瞪圆了眼,放着这么三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在身边这么多年竟然没碰过,闹了这么半天原来也是有名无实的。 杨心的眼神在几人间来回流转一番,叫了闫算换个地方说话。 “师叔为何不碰她们?可是嫌弃她们的出身?” “师叔我绝无此意,只是我有我的活法,有妻无妾,她们有三个人,而师叔只娶一个,负了谁都不忍心,师叔只能如此做。” 杨心一哼,“师叔为了逞一时之快纳了她们就该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而且师叔只怕娶不到这武家的小姐。” 闫算也一哼声,反问道,“娶不到?爷想娶就会娶到,别管皇上让她嫁谁,她都只能嫁我。” 杨心一惊,“师叔都知道了?!” “这十王爷争不过我的,你且瞧着吧”,说着迈脚走了。 可小妾的事儿还没说好杨心怎能放他离开,便追着又问道,“师叔可是还要遣散她们三个?” “自然。” 若是原来杨心听了他的话一定会高兴,难得有古人对婚姻这么认真,可她想起那日自己在亭子里见到的那个温馨的情景,突然间觉得这种结局也不是很好,像是一幅画里少了些什么,不完美。 她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闫算已经走远了,留她在原地踟蹰着不知该如何跟那三个小妾交待。 第七十八章 单纯武雪 第二天一早,杨心刚起来,没想到闫算主动来找她了,竟是要请她帮忙。 “师侄今日可有安排?” 其实杨心这几天都在研究时空之门,但那件事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忙完的,便说,“还不曾,师叔可是有事?” “想请师侄帮个忙而已。” “什么忙?” “还请师侄下个官帖,请那武小姐来国师府一坐。” 杨心一口拒绝,“不行!官帖岂能说下就下,师叔若想见那武小姐自去寻她就是,为何要我公权私用?” “师侄有所不知,那武小姐平日里常去评书楼听书,这两天竟然都不去了,师叔我一单身男子怎好直接登门拜访?” “那也不行,我给你下个私帖好了。” “只怕师侄没那么大的面子。” “你······” 杨心噎了一句,又气哼哼地说,“你说也没用,我不会给你下官帖的。” 闫算也不急,直接甩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若是师侄帮师叔我这个忙,我就帮你查查任淮生前的事儿,怎样?” 杨心曾想过再不计较关于任淮的任何事的,可前几日顾炎曾给皇上送了手谕过来,一方面替太子妃杨情拜会娘家,一方面说了任淮的事儿,说她生前曾与男子私相授受,故此将尸骨移还东盛,不得留在南罄,还说此事交给东盛国师全权办理。 皇上那天接到手谕就传了杨心过去问话,可也许是身体越来越差,没几句就放了杨心回来,可这件事却又激起了杨心的心思,如果说任淮私相授受只是个借口,那就罢了,可若是指木长风,事情只怕不简单。因此,这几天她又开始惦记任淮那封或许未完的信,只是没想到这闫算什么都知道,连自己惦记什么都一清二楚,简直就是另一个顾炎。 这么想着,杨心起了心思,不如让他跟顾炎斗一斗,顾炎不是不给她看吗,那就让闫算去查,于是就说,“不止要查她,还要查膳食坊的坊主木长风,还有七王妃文兰,最好连七王爷也查查。” 闫算一愣,这也太亏本儿了吧,还得讨价还价,于是说,“要我查也没问题,只是你还得帮我做件事。” “何事?” “去劝劝那三个女人,劝她们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否则跟着我也是耽误,这岂不是罪过。” 这件事着实不好办,女人的心在谁身上就认定了谁,怪只怪闫算太能沾花惹草了,可杨心着实想知道任淮的事儿,便一口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写帖子,师叔赶紧着人去办事吧。” “好”,闫算应一声,便吩咐人去了,而杨心把官印盖在了帖子上就令仆从送去了太尉府。 这日不到午时太尉府千金武雪就来了国师府,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很端庄,但一说话就暴露了本性,“国师大人找我来有事吗?我跟你说我最近可没有欺负人。” 杨心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于是假意生气地说道,“这些事本官自会跟京兆尹问清楚,若是发现武小姐有仗势欺人什么的,一定禀明皇上,就是太尉大人也救不了你。” 武雪立马被吓到,紧张兮兮地说,“千万不要大人,我才从祖籍回来四天,父亲要是知道我打了人定会把我再送回去的,大人手下留情啊。” “你打了谁啊?” 武雪心虚,声音都小了,“我也不认得”,说着又大声辩解道,“不过我是看见他在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才打他的。” “调戏良家妇女?” “对,那人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伪君子,拉着人家的袖子不放。” “那你可伤了他?” “没有,我就扇了他一巴掌,他有帮手,我一见人多就跑了。” “哦,那没关系,出了事我帮你!” 武雪愣了,她到底是要帮我还是害我,可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好,于是说,“那谢谢大人了!” 杨心也是一愣,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她带着跑了,于是脸一沉,又说,“但是具体的事我还得再了解一下,你先跟我过来。” 说着带武雪到了后花园的凉亭里。 这凉亭早就被闫算布置的温馨浪漫,简直就是约会圣地,杨心站在亭外总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武雪看她愣在了原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走了?” 杨心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还是迈脚进去了,自己全程跟着好了,省的师叔做坏事,残害了这么个单纯的小花朵。 里面闫算穿的还是他招牌式的孔雀开屏的衣裳,做得端端正正的,一手竟然拿着扇子,一手还时不时地扯扯领口,杨心瞧见他的样子险些笑出来,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紧张! 她这边还没笑出来,就听见武雪大喊了一句,“那个登徒子怎会在这儿?” 杨心一惊,事情不妙,原来那个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竟然是师叔,可一想师叔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实际上不是那种人,于是拉着武雪坐下解释道,“武小姐误会了,这是本官的师叔,那日都是误会!” 闫算也说,“是啊,雪儿······” 这话一出杨心都惊了,这是该有多迫不及待啊,闫算看见她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心急说错了话,于是赶紧补充道,“雪儿姑娘着实冤枉在下了,那日的妇人是个小偷,被在下抓到了,不信姑娘可以去京兆尹那里问问。” 武雪盯着闫算看了许久,怎么看都是个轻浮的人,瞧他穿的那一身的衣裳,还叫自己雪儿,可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由着性子胡来,于是略带怀疑地说,“既是这样,那就对不住了”,说着还起身行了一礼。 闫算见了赶紧也站了起来,竟然伸手扶住了她的袖子,这下好了,彻底捅了马蜂窝,果然那武小姐叫道,“还说是误会,你看他,根本就是登徒子”,说着又看了看凉亭里的布置,都是小女生喜欢的贴画,布枕,于是指着杨心两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骗我来就是意图不轨,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我要告诉爹爹去,叫他禀明皇上”,说着冲出了凉亭。 第七十九章 杨心扯谎 杨心暗道一声不好,瞪了闫算一眼,追着武雪出去了,而闫算则直接愣在了原地,自己做错什么了吗?待回过神来也追了出去,不过两步又跑去了自己的院子。 武雪跑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前院,不过此刻竟然停在了那儿,眼睛追随着闫算的三个小妾穿梭在廊间。 杨心也没注意到她神情不对,追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武小姐,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武雪却打断了她,问道,“她们是谁?怎会在这里?” 杨心这才注意到正要走进拐角里的那三个人,她看着武雪的表情,像是认识她们几个,又像是不认识,而自己竟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了实话师叔给她的印象会不会更差,若不说实话将来揭穿了是不是对师叔更加不利,再三思量觉得还是瞒着好,反正师叔也是清白的,以后再解释也行,于是就说,“这是本官的表姐们,大姐玲月、二姐风琴、三姐白冉”,杨心说着还一边只给武雪看。 武雪一听直接瞪圆了眼睛,“大人的姐姐们为何会流落风尘?” 杨心一听也瞪圆了眼,这该怎么说,干脆说实话,“儿时不幸被拐卖了,幸得师叔所救,才来投奔我。” “是那登徒子救的?” 杨心又是一愣,“对”,还不忘给闫算洗白,“师叔不是登徒子,都是误会。” “哼,你就只管替他说好话,我才不信”,说着还是跑远了。 杨心见她跑得像飞一样才发现她们体力的差距,于是也放弃了再追的打算。 闫算因为拐了趟自己的院子耽误了,这会儿才追过来,没想到只剩下杨心一个,“雪儿姑娘呢?” 杨心又瞪了他一眼,“早走了,你龟爬过来的吗?” “哎,一言难尽啊,师叔昨日吃坏了肚子,刚回了趟自己院子,耽搁了。” 杨心冷哼一声,“报应!” “师侄怎能如此说呢,师叔出师不利,还烦请师侄再请人家一回。” “请什么,人家都认定你是登徒子了!” “这是为何?” “你一个大男人拽人家的袖子做什么?” “她的袖子垂到了师叔的扇子上,那扇子被师叔抹了香蜜在上头,怕脏了她的衣裳。” 杨心简直无语了,“你一个大男人抹什么香蜜?” “师叔闹肚子,怕身上有味儿。” 杨心简直无语问苍天,事情都这么地不凑巧,“算了,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好了”,说着又交待了下刚才的情景,“刚才在门口遇见了你那三个小妾,武小姐竟然见过她们。” “什么?!那她可有问什么?” “问了,不过我刚才谎称她们是我的表姐。” 闫算一听也是无语问苍天,“这事怎能扯谎,若是那武小姐知道了实情岂不是更瞧不起师叔我!” 杨心哼一声,说道,“你已经被人瞧到脚底下了”,然后直接去找了那三个小妾。 曾经答应过要帮她们的,如今因为私心又去帮了师叔,杨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棵随风倒的墙头草,一会儿偏向这边,一会儿偏向那边。于是她暗骂了自己几句,掀帘子进了她们住的屋。 里面三人还在忙着,一个收拾着闫算的衣裳,一个给他纳着鞋,还有一个整理着他放乱了的书。 杨心见了这番情景又暗骂了闫算一通,他根本就是移情别恋,若是对这三人没一点儿意思怎会事事都交由她们打理?可如今他已经爱上了别人,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抛开思绪,对几人说道,“很抱歉,我没能帮到你们。” 她们三人见杨心如此就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可还是表情平静地回道,“大人坐下再说。” 如此四人就围着一条案几分做两边,各个表情严肃,神情悲戚,气氛诡异极了。杨心见此,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叔有自己的原则,我也不好强迫他,真的很抱歉。” “大人言重了,不是大人的错,是我们姐妹做得不够好,所以相公才会舍弃我们”,说着竟哭了起来。 杨心简直无言以对,这种心情她体会不了,但她瞧着三人着实伤心,便开口问道,“如今师叔心意已决,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既然相公不要我们,我们就只能一死了之。” “你们若是这样,师叔也很难做的。” “那大人以为我们该如何呢?这么些年了,我们与亲人早已失散,能依赖的只有相公。” 杨心想了许久,给出了这么一个方法,“你们若是愿意,以后可以留在国师府。” “留在这里?” “对,留在这里。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 “可是相公······” “你们舍不得师叔?” 三人一点头,“自是舍不得。” 对此杨心也无可奈何,“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师叔已经移情别恋了,他这个负心汉是当定了,这是你们最合适的退路。” 她这句话一出,三个小妾竟然发怒了,“大人怎么能这么诋毁相公?相公一直对我们恩重如山,当我们是亲人,无论他娶谁我们都没有怨言的。” 杨心一愣,怪不得闫算说送走她们就送走,原来都是她们给惯的,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心只能言尽于此,“既如此你们就考虑一下吧”,说完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晚饭后,杨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武雪写封信,师叔说得对,自己撒谎的事很可能会害人害已,于是当晚她就写了信,详细说明了下闫算跟那三个小妾的整个经历,以及他今日为何碰她的袖子,然后命人送去了太尉府,只是没想到闫算也写了一封,说是给武小姐道歉,托她转递。 只是天着实太晚了,而且刚刚已经递了一封过去,再递总显得唐突,杨心便收了他的信,想着明天再说,没想到那武小姐第二天竟又不请自来了。 第八十章 肉麻闫算 她今天穿的是北部专用的骑马装,亮红色的,配上天真烂漫的容颜,杨心只能想到一句话来形容,肤白貌美,像抹妖娆的雪。 闫算还在因为昨日杨心自作主张骗武雪的事儿生气,更可气的是他写的一封道歉加表明情意的信还没能送出去,但这会儿见了武雪就什么气都没了,只能呆愣在原地,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人家看。 杨心见此自觉地成了隐形人,然后悄悄地回了自己院子,不过临走前还是把顾炎的道歉信塞给了武雪。 武雪拿到信想也没想就拆开来看,闫算见此想伸手拦下,这信写的诚恳但也有些肉麻,怎能当着对方的面看,但又怕莽撞再惊了佳人,便缩了回去,如此就只能心惊胆战地在原地等着,急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武雪读完了信已经憋不住笑意了,等看见闫算的表情干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在原地咋呼的像只早起的小麻雀。 闫算怕有仆人经过看了笑话,围着武雪低声地吼着,“别笑别笑”,却不敢碰她一下。 武雪只是不理他,径自笑了许久,待实在是笑够了,才对他说,“你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写这样的信”说着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听听你写的,真好笑,自从街上被小姐打了之后,就再也不能忘记,总是无意间想起你的倩影,瞧瞧你这文笔,竟比我还烂俗!” 闫算一听彻底怒了,却不是因为他故作烂俗的文笔,而是因为武雪无意间的一句话,“什么一大把年纪,本公子年方二十七而已。” 武雪又笑了,“年方二十七?!二十七的时候我大哥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大丈夫自当先立业后成家。” 闫算说这些不过是哄她玩儿,没想到武雪一听倒严肃起来了,“嗯,你说的对,你是好样的,虽说文笔有些差劲,但你是好人”,说着行了一礼下去,“是小女子的不是,给公子赔罪了!” 闫算见此也回了一礼,两人此刻才算是正式见面。 武雪起了身又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虽然是好人,但姑娘我不喜欢你,从今往后莫做纠缠!” 说完迈着大步走了,留闫算在原地盯着那一抹蹦跳的红色,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光。等那股子难平的志气平静下去,才又追人去了。 武雪跟闫算分开后,又去找了杨心,因为昨日她去过评书楼,说书的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是心心郡主跟南明王曾互相爱慕,还暗结了珠胎,后来不知何故又掉了。 武雪爱管闲事在她的祖籍是出了名的,因此这种事自然要去问问。只是很不巧,今日杨丰也来了国师府,这会儿正跟杨心待在一起。 “姐姐这许多日都不去弟弟那里了,可是事忙?” “是有些忙,大年刚过去又要过小年了。” “九哥去了乌江,姐姐知道吗?” “知道。” “那姐姐知道是何事吗?” “乌江近来多雨,可能有涝灾,皇上派他过去察看。” “姐姐既知道为何不跟九哥同去?” “我为何要同去?” “你是国师,这件事你去最好,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跟九哥多相处。” “相处?!” 杨心苦涩一笑,却说了句极酸的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杨丰听了这句话果然笑了起来,“姐姐若如此想也不枉九哥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他话音刚落,杨心还没来得及伤感,仆从就来报,说是武小姐求见,只是如今杨丰也在,他跟闫算也算是情敌了,杨心一时间也为难。 杨丰见此,行了一礼说,“姐姐既有客人,那弟弟就先告退了”,可惜还没转身,闫算已经领着武雪进了门。 他见杨丰在这儿,眉毛先是一皱,接着又一挑,早晚要交锋,择日不如撞日,于是说道,“十王爷难得来一趟,怎能就这么走了?不如请师侄做东,你我跟武小姐共叙一番如何?” 武雪还不知皇上有意把她指给杨丰的事儿,只知道闫算目的不纯,但这已经够她拒绝了,便说,“不了,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国师大人说。” 杨丰早知道了皇上的意思,但心里惦记着别人,故此对武雪也没什么感觉,便跟闫算赔了个礼,说,“既然武小姐不方面,那本王就不多做停留了,来日再请公子一叙”,接着跟杨心一点头离开了。 闫算见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武雪有意,便暗自松了口气,想来还是惦记着他的旧爱,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武雪对他如此防备着实增加了难度,但这世间只要是他闫算想办到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不过多费些心思罢了,如今还是留个好印象为好,便道了声别也离开了。 武雪等闲杂人等都走了,也不绕什么弯子,开口就问,“那评书楼的评书大人可听过?” “不曾,什么评书?” “就是说大人曾是南明王的旧爱,还说······” “说什么?” “说大人跟南明王曾经有个孩子。” 杨心也不狡辩,“是这样,我们是有个孩子,可他已经死了。” 若是平常武雪肯定会直接骂恬不知耻什么的,可杨心此刻表情悲戚,像是被挖走了心头肉,她突然觉得那些硬气的话直说不得,像是不通情意的恶棍,便又问道,“大人可还好?” 杨心一摇头,硬把泪逼回去了,“不好,怎么会好,我掉了孩子怎么会好?” “那大人为何要跟南明王做那样的事?” “做什么事?我跟自己的爱人不论做什么事都合情合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说完哼了一声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恬不知耻,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很可恶?可我不是,我从不觉得自己如此,从来都不。” 武雪从来没见过做了错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可杨心眼里的痛太深了,本来还明媚的天像是突然阴了,沉闷得让人透不过起来。可她却不想逃跑,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坐在了杨心的对面。 “大人若是心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说。” 杨心盯着她看了很久,不同于前两次的匆匆一瞥,这次很认真,她跟原来的自己真的很像,年轻、靓丽、走到哪儿都像是闪着光,更难得的是连性情也像,嫉恶如仇、是非分明,活得洒脱又自在,就这么地,她透过武雪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渐渐地她眼神空洞,像是游离在身体之外。 这种异常的注视吓坏了武雪,于是她哆嗦着叫了声,“大人?!” 杨心回过神来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絮絮叨叨着说了很多话,从她出生到她父母去世,到她长大,又到她来了这里遇见杨明,她以为这一切被隐藏的很深,原来不过是张口就来,几句话的事儿而已。 杨心从来没跟任何一个说过这些话,连杨明都没有,那从小就经历过的不幸都没有压垮她,却也没有令她敞开心扉,只有这么一次,对着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吐露了所有的心事。 武雪听完了一切,愣了许久才想起来哭,待哭完了起身就是一礼,说,“以后大人就是姐姐了,心儿姐姐有事就托人去太尉府找我,我一定随传随到”,然后又神秘兮兮地附在杨心的耳朵边儿上说,“我爹爹手里有兵权,若是姐姐再想跟南明王私奔,就跟我说一声,我去爹爹那里偷兵符,三十万的大军定能护你们周全。” 杨心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里,可听了她的话就什么都忘了,兵权不是那样用的,再说,她也没想过再去私奔。 可武雪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义愤填膺地转身走了,剩杨心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第八十一章 武雪入狱 又过了几日,大殿上起了争执,原因是武太尉的二女儿无故生事,把评书楼弄得鸡飞狗跳的,还打伤了那说书的,按说这种事坊间常有发生,只是这次的主角是武太尉的千金,又不知怎么地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有人说武太尉该按律赔钱给评书楼,虽说有伤者,但毕竟无性命之忧,小惩大诫即可;也有人说要把武小姐收押,知法犯法就要罪加一等,况且谁知道是不是武太尉背后示意的。可杨心很清楚原因,自然要帮她求情,于是就说,“启禀皇上,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没道理官家子弟做错了事就要罪加一等的,臣以为当按律执行。” 可武太尉为了表示清白,却说,“臣不以为然,小女顽劣,若不加严惩势必还要肆意妄为,还请皇上将小女收押,重惩才是。” 皇上这些日子身体还是不好,歪坐在龙座上,拿手抵着额头,昏昏欲睡的,也不知听了没听,德公公正要喊他一声,不想皇上开了口,却说,“将那武小姐暂时收押,如此顽劣将来怎当得了一家主母!” 杨心待欲再说,皇上起身颤巍巍地走了,德公公一声散朝,此事就此盖棺定论。 京兆尹得了指令就去太尉府请了武雪,匆匆审了几句就判了个半月的拘禁,还罚了武太尉五百两的银子,而皇上则又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杨心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带着几条被褥就去了牢里,半日不到的功夫,这武小姐已经从一个肆意妄为的娇小姐变成了一副地地道道的阶下囚模样,胡坐在稻草上,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叨叨着什么。 她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就一下子冲了过来,直接扑在了杨心的身上,“心儿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跟你说,那个说书的太可恶了,他竟然诋毁你跟南明王,我一生气就把他打了。” 杨心拉着她又坐回了稻草上,待坐定了才说,“你这事做得不好。” 武雪一愣,问道,“怎么不好了?他怎能随意诋毁别人?” “这个世界上说闲话的人多了,你能个个都打了?再者,他不过是道听途说逞口舌之快罢了,你为何要跟他一般见识?你昨天不就是因为听了他的片面之词来质问我的吗?” 武雪眉头一皱,“心儿姐姐可在是怪我?” “不是怪你,你一心一意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只是你方式不对,你看看,我现在还是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你也沦为了阶下囚,你说这种结局好吗?” 武雪一想也是,又问,“那姐姐认为该如何办呢?” “你是说我还是你?” “自然是你。” 杨心扑哧一笑,“我?!” “姐姐笑什么?” “没什么,笑你单纯可爱。” 武学竟然脸红了,“我跟姐姐说正事呢,姐姐竟然拿我打趣。” “不是打趣,就是夸你。你先别管我怎样了,我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议论,他们就是说破了天我还是照常过我的日子,倒是你,这半月你该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该吃吃该睡睡呗!就是条件差了些,不会怎样的。” “现在天还冷,到了夜里会更冷,你只怕会冻僵的。” 武雪一拍胸脯,“不怕,我身体好。” 杨心一摇头,“这不是身体好坏的问题”,然后招手让仆从递了棉被过来,“这些给你用,晚上会好过些,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赶紧把你救出去。” 武雪一摆手,“不急的、不急的,半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杨心在心里一叹,这里可不比杨明当初待的那间,只怕晚上还会有鼠蚁什么的,想着还是决定给这武小姐打个预防针,“你别太乐观了,这里晚上可能会有蟑螂老鼠,你要小心了。” 武学这才露出点惧色,“啊?!不会吧,还有蟑螂!” 杨心头一点,“恩恩,你瞧瞧这里脏乱的,最易生蟑螂了。” 武雪其实心里怕的厉害,可为了让杨心安心,愣是装做大胆的样子,豪气冲天地嚷着,“不怕,不过是蟑螂而已,我还会怕它们?” 杨心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儿小心思,可暂时只能委屈她了,于是又交待了几句,便回了国师府。 国师府门前,闫算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早上出门前眼睛就一直跳,还想着自己也许会遇到什么不测,没想到是雪儿,于是急匆匆地又赶回来跟杨心打听,可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她来,便快走几步到她跟前问道,“你怎么才回来?你跟师叔说说,雪儿姑娘怎么样了?我听说那牢里都冷的厉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的住?” 真是心急则乱,闫算多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姑娘急成了这样,杨心也不想他过分担忧,就劝道,“师叔别急,本来就不是因为什么大事,自是不会多苛待她,小惩大诫罢了。” 闫算一声叹息,“师叔怎能不担心,想师叔我一把年纪了,才遇见一个这么合心意的姑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师叔也不活了。” 杨心听完浑身一颤,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到了殉情的地步?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没瞧着闫算有开玩笑的意思。 于是这天下午,杨心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一计。 她先是给杨明飞鸽传了一封信,然后又去找了闫算,让他准备三十万两白银和几包驱鼠虫的药。 闫算很不理解,“准备银子做什么?” “师叔娶妻不得准备聘礼吗?” “娶谁?” 杨心眼一瞪,“你想娶谁?!” “我想娶谁你不是一清二楚?” “那师叔还问什么,自是给你娶你想娶的。” 闫算围着杨心转了个圈,又问,“你打什么主意?” “师叔莫问,快些准备去吧!” “那怎用的了三十万两?” 杨心又瞪了他一眼,“师叔什么意思?是说那武小姐还不值三十万两白银?” “当然不是,她在师叔心里是无价的,怎能用银钱来度量?” “那师叔就当是为武小姐积福好了,快些去吧!” 三十万两在闫算看来其实不算什么,可他就是怕杨心不牢靠,便犹豫着想再问问,谁知杨心又是一瞪,斥道,“师叔再磨唧,那武小姐只能把牢底坐穿了!” 闫算叹了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没再多说,起身准备去了,而杨心则又去了十王府。 杨丰见她来赶紧藏起了手中烧焦的金饰,问道,“姐姐今日怎来了?” 他虽然藏得快,可杨心还是看见了,不过杨丰明显地不想让她知道,她便没多问,而是回道,“有些事找你。” “何事?” “你可喜欢那武小姐?” 杨丰一摇头,“不曾,只不过父皇有意把她指给我。” “那她若是嫁与别人你可愿意?” “谁?” 杨丰问得很快,像是被抢走了猎物,杨心明白他的心里,大多数男人都会这样,一旦标明了是自己的,无论喜不喜欢都不愿意再被抢走,可人不是猎物,不爱就得放手,于是杨心又说,“是我师叔,我师叔很喜欢武小姐,若你对她无意我想安排她嫁与师叔,当然还得问过她的意思,若你对她有意,我便不插手此事。” 杨丰想了许久,还是行了一礼,说,“任凭姐姐安排。” 杨心微微一笑,心想,他果然不坏。 第八十二章 杨心劝亲 离开十王府后杨心又去了牢里,只又过了几个时辰,这武小姐又变了个样,头发全散了,直接披在身后,钗环凌乱地摆在地上,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一副焦灼的样子。 杨心在牢头开门的同时叫了她一声,这武小姐便又冲了过来,隔着栅栏说,“心儿姐姐怎么又来了?” 杨心没回她,而是进了里面才说,“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她表情有些严肃,武雪那点儿焦躁也忘了,“姐姐要说什么事?” “你的事,你的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大事?” “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人生大事?不就是你的婚事?” “婚事?” 武雪终于愣了过来,“姐姐可是要替你的师叔说情?” “雪儿为何对我师叔如此抵触?” 武雪也说不出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自己直言说爱的人,那么直白、那么简洁,害得她只能哈哈大笑着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可细想起来,他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文笔差了些,人笨了些而已,于是她嘟嘟囔囔地回道,“没什么啊,就是不喜欢啊,他那么傻、还那么风骚的一个人,我怎么会喜欢,况且还娶了三个小妾。” 杨心一听赶紧澄清,“那三个小妾只是师叔逞一时之快娶的,这么些年都没怎样。” 武雪又是一嘟囔,“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话是这样说,可总会想起那天他被自己取笑时着急又羞涩的样子,还会追着自己满院子的跑,跟自己套近乎,想着想着就扣起了手指头。 杨心对这个动作太熟悉了,想当时杨情跟自己打听顾炎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于是她哼了一声,用起了激将法,“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告诉师叔去,让他做好殉情的准备。” “殉情?!跟谁殉情?” 杨心瞧着她抓着自己的手,也不抬头,唉声叹气地说,“师叔说了,若你不肯嫁他,他活着也是无趣,干脆死了才好,而且,他已经准备了三十万两的聘礼,捐给了国库,要救你出去。” “什么?为何要那么多银子?谁家的聘礼要三十万两?” 杨心又叹了口气,“反正你不嫁他,他早晚得死,留着那许多的钱有什么用?还不如充了国库。” 武雪还是单纯,三两句就被绕了进去,“心儿姐姐要想想办法,他可不能救了我就死了,这样我以后如何安心?” “若想安心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你嫁给他,这样师叔就不会人财两空了,既能保了自己的命,又能充实国库,还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喜结良缘,岂不是一举多得?!” 武雪这才反应过来,“心儿姐姐只管逗我!” 杨心也不闹了,脸色一沉,严肃地说,“不是逗你,这是真的,实话告诉你,你若是不赶紧决断只怕要嫁给十王爷了。” “十王爷?为何要嫁给他?” “皇上下旨你敢不嫁吗?” 武雪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心儿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 “嫁给师叔,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师叔人不坏,这你是知道的,而且他一定会护你周全,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若是实在不愿姐姐我也不强求。” “若是不嫁的话,那登徒子真的会死吗?” 杨心脸又一沉,说,“我想会的。” 武雪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委屈着一张脸,喏喏地说,“我嫁就是了。” 杨心也不愿强人所难,还是又问了遍,“你可是真愿意嫁的?姐姐说过的,不强求。” 武雪一愣神,又一点头,“愿意的,我愿意。” “那就好,我这就叫师叔去准备。” 说完道了别,又回了国师府。 闫算办事效率及其高,到杨心再回去的时候三十万两白银已经抬到了国师府,杨心看着那一个个敞着口的箱子再一次目瞪口呆了,为什么自己天天跟富豪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总是这么的小家子气,没见过几个钱的样子,于是整整表情,对闫算说,“现在还用不得,先收在府里,再过几天就用得到了。” 闫算不解,自己这么心急火燎的,杨心竟然还说等,于是问道,“再过几天?为何要再等几天?” “师叔怎那么多问题?你还是赶紧把这蟑螂药给武小姐送去的好,她最怕蟑螂老鼠什么的了。” “我去送?” 杨心一愣,“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师叔不打算把握吗?” “可师叔怕进不得牢,最近天牢里许多都是安平王的人。” “安平王竟然在牢里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嗯。” “他这是要做什么?” “师侄不会用自己的脑袋去想想吗?它再不转转会生锈的。” 杨心哼一声丢下一句,“看你的武小姐去吧,我已经打了招呼”,然后急匆匆地又去了十王府。 闫算这边得了机会赶紧去收拾,先是拿了两条被子,全是上等的锦被,又包了些点心,都是是民间有名的师傅做的,然后又收拾了些用具才起身往外走,可刚到门口又回来了,衣裳还没换。 整个衣柜里有几十件衣裳,用的是最奢华的料子,秀的是最精致的花卉,连裁缝都是专用的老师傅,全是闫算平常爱穿的,可如今不知怎的一件都瞧不在眼里,这么花枝招展的衣裳自己平常是怎么穿出去的?简直是俗不可耐,怪不得武雪要嫌弃他的穿着。 闫算在屋子里徘徊了许久终于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师兄的衣裳不是还在吗?他跟自己身形差不多,应该合适,况且他的衣裳一定正经的不能再正经,这么一番思索后,他便穿着皇甫诸生的衣裳出了门。 武雪这会儿又狼狈了几个度,头发上还插着根稻草,可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这样的武雪单纯可爱的不得了,于是赏了锭银子给牢头,叫他开了门就躲远些,而自己则站在外头盯着心上人肆无忌惮地瞧,待被发现了才踱着步子进去。 第八十三章 谨玉之死 武雪这会儿再见他只觉得不自在,想起来他很快就要成为自己丈夫了更是羞涩难当,脸颊上悄悄飞了两朵红云。 闫算见她实在是可爱,便走的进了些,可又怕自己冒昧了,赶紧又退了两步,却也开始疑惑,她是什么意思,怎突然间就害羞起来了? 武雪本以为他走的近些要说什么悄悄话,没想到又走远了,便抬头去察看,这才发现他换了衣裳,深蓝色的长袍,配了黑色的狐裘,整个人显得稳重又成熟,该是个可靠的人,于是脸更红了。 闫算记得她上次见自己的时候还是气冲冲的,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便问道,“雪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武雪只是害羞,头也不抬,哼哼唧唧的样子像极了小女生,“没什么,就是还不适应。” 闫算以为她说的是自己衣裳,便接口道,“换件衣裳罢了,雪儿姑娘不嫌弃才好。” 武雪还是害羞,干脆转了身,背对着闫算故作生气地说,“你穿什么衣裳关我何事?” 闫算一听语气便发现不妙,直接站到了武雪眼前,而武雪则一转身又背对着他,闫算便又追了过去,两人就这么躲猫猫似的在原地转着圈,最后武雪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在闫算的怀里。 闫算真想就势抱住她,可唐突了佳人吃亏的还是自己,便扶着她站好了又问,“雪儿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闫某又做错了什么?” 武雪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对话有出入,便正色道,“你不是说要是我不······”,说了这么一句又开始害羞。 可闫算实在是着急,便追问道,“不什么?” 武雪生气了,为什么非要自己说出来,可说就说,谁怕谁,便问道,“你不是说我要是不嫁你你就不活了吗?我如今已经答应嫁你了,你还想怎样?” 闫算又惊又喜,简直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武雪娇气地一跺脚,“你怎么那么讨厌!” 真真是个小女生的样子。 可闫算就喜欢她这样儿,缠着她问,“你刚说已经答应嫁我了,对不对?” 武雪娇笑着一点头,闫算觉得比外面的阳光还明媚,他终于有了理由碰碰她的袖子,可碰了袖子还觉得不满足,又牵了人家的手,见人家没反对干脆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咧着一张嘴呵呵地笑。 而武雪只顾着害羞,也忘记了父母的教诲,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等反应过来要推,闫算已经主动放开了她,问道,“你怎就突然应了?” “心儿姐姐说你要是娶不到我就不活了,我是怕你死了。” 这句话一出,闫算本来还雀跃的心立马跌进了谷底,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竟然叫杨心姐姐,另一个是她竟然是怕自己死了才答应嫁的自己,后者倒不急,只要她嫁了自己早晚会知道自己的好,只是这称呼很不合闫算的心意,“你怎能叫师侄‘姐姐’?” 武雪一愣,“不叫姐姐叫什么?” 闫算一想事情还早,先不计较这个,但观念还是要灌输的,“你既答应了嫁我,将来师侄就得管你叫师叔母,到时就不可称她为姐姐了。” 武雪一哼,“什么师叔母,又难听又老气,我才不要,我就要叫大人心儿姐姐。” 闫算叹口气,还是决定先不计较了,以后人都是自己的了,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精,她怎么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然而,这时候的他一定想不到以后他会被武雪捏的死死的,叫往东不敢往西,叫往西决不敢往东,逃不出手掌心的那一个反倒是他。 两人又你侬我侬了许久才分开,牢头还是两年前的那一个,他在角落里看了许久,心里直纳闷儿,这天牢怎么成了姻缘馆了?两年前南明王跟心心郡主在此你侬我侬,今天武小姐跟一男子又在此你侬我侬,真是见了怪了。 杨心急匆匆地去了十王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又站在了杨丰的门外,这次杨丰没注意到她来,仍盯着手里的金饰怀念着,表情带着难言的苦涩,杨心就这么地推门走了进去,趁他愣神的功夫伸手夺走了那个已经斑驳褪色的胡蝶钗。 杨丰伸手去夺,本以为要费些力气,没想到杨心只拿着瞧了一眼,又把那钗子放回了案几上,问道,“刘三小姐怎么样了?” 杨丰脸一扭,也不看她,“弟弟不知,至今没找到她的人。” “你撒谎,这根本就是她的钗子,我曾见她戴过。” “这是······” “是什么?” “是弟弟捡的,不是刘三小姐的。” “你撒谎,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吗?” 杨丰看向了她,却不过两秒又移开了视线,“姐姐想知道什么?就是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又能怎样?” 杨心诺诺一句,“死了?!”然后失神落魄地也坐了下来,“怎么死的?” 杨丰把钗子向她推近了些,杨心便知晓了答案,“可知道是谁放的火?” 杨丰想也不想就说,“不知。” 可杨心还是知道他在撒谎,既然连钗子都找回来了又怎会不知?何况他前后变化太大了,可她却不打算再问,即使所有人都想把她蒙在鼓里,可她能靠的还有自己。 这天晚饭后,杨心正打算再去找趟闫算,没想到他自己来了,还是刚从牢里回来。 “师侄可否再去趟牢里?” “去做什么?” “雪儿一个姑娘家待在那样的地方我怎么也不放心,我准备了银两,你去打点一下,让他们多照顾些。” 杨心白他一眼,说道,“不去,她在牢里除了无聊些,别的都好着呢,她是皇上的准儿媳能有什么事儿?” “准儿媳?!”闫算又惊又怒,“什么准儿媳,你已经说要帮师叔娶她了,况且师叔连聘礼都准备好了,你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叔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说着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简直太跌份儿了,一点都不符合你老谋深算的秉性,简直丢我的脸。” 第八十四章 移情别恋 闫算听她说话的语气也晓得自己小题大做、太激动了些,于是一甩袖子,端端正正坐好了才又说道,“是师叔的错,师叔是关心则乱,师叔给你赔罪,可你该跟师叔说清楚才是,这样把师叔蒙在鼓里师叔怎能不急?” 杨心其实不是故意卖关子,只是闫算的行事方式太过霸道,怕他知道了反倒误了事儿,可如今见他这样,想着还是说清好,于是便仔细说了自己的计划。 闫算一听眼睛都亮了,还夸了杨心一句,“不愧是师兄的得意弟子,还是有些脑子的,好样的!” 没想到还是招了杨心一个白眼,“什么叫有些脑子,我脑子很好使知道吗?”然后又问道,“师叔帮我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闫算有些心虚,这几天心思都在武小姐的身上,也忘了听手下人的汇报,于是躲躲闪闪地说,“哪有这么快,师侄再等等。” 杨心心想,果然这家伙不靠谱,不过现在事情有变,得重找突破口,于是也不计较,又说,“事情有变,师叔得查另一个人。” “谁?” “刘三小姐。” “这个师叔早就查过了。” “你没事查刘三小姐做什么?” “不瞒师侄,师兄还在的时候就托我查过。” 杨心觉得事情好像又复杂了些,皇甫诸生查刘瑾玉做什么,于是又问,“他为何要查刘三小姐?” “当时有个太医突然暴毙了,这事儿落到了师兄的手上,我顺藤摸瓜查到了些内幕。” “什么内幕?” “我若说了你可会埋怨师兄?” 杨心都着急了,“你不说我才会埋怨他呢。况且,这事只怕不简单,你若不说可能会耽误了大事,我可能连性命都不保了。” 她本以为这样的话能让闫算心软,没想到闫算哼一声,略带不屑地说,“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不就是为了南明王,师叔承诺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官,不该管的事绝不插手,师叔保你能早日跟师兄相会。” “跟不跟他相会是我的事,师叔若是不想帮忙只管说就好,为何要拿皇甫诸生做借口?” 各人有各人的命,闫算也知道此事不能强求,于是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当年的内幕,“那太医死前曾给刘三小姐看过诊,查出她当时怀了孩子。” “怀了孩子?!这么说是一尸两命了”,杨心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悲伤,愣愣地坐着,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闫算想起她曾经也失去过个孩子,怕她总想着伤心事,坏了身体,就轻声叫了叫,“师侄?” 杨心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盯着闫算问,“你说什么?” “你可还要听?” “自然,师叔说吧。” “后来她返回祖籍,师兄担心她会遭遇不测,就派了人去跟着,可到了半路被人截了,再赶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灰烬。” “皇甫诸生为何不告诉我这些?”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伤心罢了,师兄怎会让你伤心?” “那然后呢?肯定还有,皇甫诸生不会不查的。” “那刘小姐死后,她的一个金饰曾被一农夫捡走又卖给了当铺,我后来一路查到那个农夫,可是他不知情。” “我知道那金饰,它现在在十王爷的手里。” “哦?!竟有此事?那就是说十王爷也知道了刘三小姐已经离世了?” “他不承认,可我敢肯定他知道。” “你可是要查谁杀了那刘三小姐?” “当然要查!” 杨心莫名地激动了,待平复了情绪又说,“去查当年那个死了的太医,看他是谁的手下,一定是刘三小姐威胁了什么人才被杀的。” 闫算嘴角一挑,配上他今天的衣裳,简直就是皇甫诸生的翻版,说起话来连语气都一模一样,“不枉我替师兄精心教导你这么些日子,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 杨心暴怒,“你才榆木脑袋呢!” 闫算又是一笑,继续说道,“那太医不是谁的手下,但有个好友。” “谁?” “膳食坊坊主—木长风。” “竟然是他?!” “对。” “难道是他指使杀了刘三小姐?可他没理由啊。” “他是没理由,可有一个人有。” “谁?” “七王妃。”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杨心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可能潜意识里把她划在杨明跟杨征那个队伍里,她接受不了这么复杂深奥的人物关系,这样危险就太多了,杨明岂不是防不胜防?她突然间觉得害怕又可悲,原来每一件华丽的衣裳背后都背负着沉重的代价。可她已经没有理由再逃避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师叔去查吧,查查任淮,她曾经要杀我,还有木长风、七王妃,他们一定密谋了什么。” “这个在查,师侄莫急。” “不急”,杨心突然间想起任淮的家事就多说了几句,“任淮家曾经很富有,后来不知何故被害了,一夜间就散尽了家财,这件事不小,参与的人一定多,师叔也可以从这里入手。” “放心,师叔省的。” “嗯,这就好。” 闫算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夜已经很深了,而杨心奔波了一天,此刻情绪又有些低落,于是也没再说武雪那件事,起身告了别就回了自己院子。 只是没想到那三个小妾也没睡,还在亮灯等着,闫算在院门口就瞧见了灯光里那三个身影,他顿时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虽说救了她们的命,可最后亏欠了的那个还是自己,于是他叹了口气,扣扣几声敲响了她们的屋门。 玲月开门见闫算才回来便焦急道,“相公怎才······”,却又临时改了口,“公子进来坐吧。” 闫算一愣,也不知是心里失落还是怎么回事,脸色有些怪异,喏喏地回了句,“好”,然后迈脚进了屋。 这屋子是这院子里最大的,原来是打算一人一个屋子的,可她们日日共处惯了怎么也不愿分开,闫算便只能如此安排,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节俭,除了那几件花里胡哨的衣裳,屋子里连一件像样的装饰都没有。他突然眼睛一酸,有些想落泪的感觉,为了掩饰只好一侧身坐在了床榻上,趁机拿手揉了下眼角,“我给你们的银子和饰物呢?为何不用?” “我们姐妹想着在此待不了些时日,便懒得拿出来了,都在箱子里收着。” 闫算一点头,又问,“你们······”,可噎了一句,竟然有些说不出口,怪不得杨心要背后骂他是移情别恋的负心汉,原来他确实是。 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为她们做的,于是叹了口气,又抬脚出了门。 玲月把他送到门口,又多说了句,“我们已经决定今后留在国师府陪伴大人了,爷不用为我们担心。” 闫算回头应了句,“好”,再也说不出别的,只能深深叹了口气,想着还好夜色深,看不清他眼角微红。 第八十五章 闫算觐见 四天后,闫算又来找杨心了,“那南明王可有回信,为何还不见有消息传来。” 今天有元宵国宴,杨心正在整理仪装,拿眼角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了?武小姐又不好了?” “天天待在牢里怎么会好?” “你已经把整个国师府都搬进牢里了还想怎么好?” “可那个地方太闷了,雪儿已经快要憋出病来了。” “要我看那样才好,正好磨磨她的性子,省的她老是在外头闯祸。” “她可是你未来的师叔母,你怎能如此说话。” “师叔母?!这种称呼她要是同意才怪,你且瞧着,我一定还是心儿姐姐。” 这是令闫算心痛的事实,暂且不提,“师侄倒是快说,那南明王可写了信回来?” “没有,给我写信有何用?已经呈给皇上了。” 闫算松了口气,“那就好,既如此师叔也去准备着装,好等传召。” “等等”,杨心喊住了他。 “还有何事?” “还穿皇甫诸生的衣裳,别总穿你这几件,跟开屏的老孔雀似的。” “谁还穿他的衣裳,师叔的新衣马上就到”,说完又晃着身子出去了,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长乐宫,杨心终于又得以坐在了前面,可是这样的位置也不怎么好,斜对面就是张莹玉,如今的南明王妃,她穿的是王妃的服饰,有些死板,可杨心还是觉得刺眼极了,于是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皇上还是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但今天有事要讲,硬撑着坐了许久也没有离开,待众人吃饱喝足后,先是遣散了不相干的女眷,然后开口说道,“今日有事要与重臣商讨。” 于是众人一个个放下酒杯,全都看向主座。 “近来南方多雨,乌江一带恐要有灾害发生,众卿可有什么良策?” 一大臣回道,“若是如此,当即刻修建堤坝,未雨绸缪。” 皇上一点头,“嗯,南明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东盛才经历战乱,如今国库空虚,只怕银子不够。” 众卿一脸迷茫,“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这才要众卿想法子,你们都是国之栋梁,社稷兴衰全靠众卿家了。”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愧色。 丞相见此,起身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丞相请讲。” “如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何况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微臣提议众卿家捐银救国。” 众大臣倒吸一口气,“这······” 杨心见此言道,“臣以为丞相大人这一计不妥。” 皇上,“哦?有何不妥?” “天下苍生,从皇上到皇后娘娘,再到这个贵妃、王爷、王妃、、郡王、郡主,再到我等臣子,皆食之米粒,来自于民,如今为国捐银自是该挺身而出,但风雨年年有,灾祸无所时,我等又有多少银钱供给国难?” 皇上又一点头,“那国师可有什么良计?” “臣认为当从民间寻求商贾之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要时许些好处,劝说他们捐银助国,必能成事。” 丞相大人一听,暗哼一声,略带嘲讽地说,“谁不知国师大人的师叔富甲一方,如今国师说这话可见心有偏颇啊。”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本官要举荐的是七王妃的娘家,文家。这世间富甲一方的可不止本官的师叔,为了避嫌,本官举荐文家。” 丞相闹了个大红脸只好暂且闭了口,可一想才知道其中的不妙,若是文家此次捐了银子,那七王爷岂不是多了筹码,于是又起身说道,“微臣以为还是找国师大人的师叔谈此事为妥,这人与皇家无甚瓜葛,免了不必要的事端,二来有国师大人从中周旋定能事半功倍。” 皇上想了许久也说,“就依丞相的意思,即刻传国师的师叔觐见。” 德公公得令起身要去传旨,杨心见此,拦住他又对皇上说,“启禀皇上,师叔这会儿该是不见外人的,还是容臣回家去请吧。” 皇上一点头,杨心便起身出了长乐宫。 闫算其实早就等在了宫门口,见杨心出来赶紧下了马车,问道,“可是商量好了。” 杨心又拉着他回了马车才说,“先不急,我再问问你,你可想好了必选你不选文家的理由?” “师侄可是小瞧师叔?”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放心想再问问,要是出了差错你可就娶不了武小姐了。” 闫算摇摇头都不想搭理杨心了,总以为别人的脑子都跟她一样转的慢,于是摆摆手下了马车,“师侄快走吧。” 杨心赶紧追了出去,“这会儿我还没走到国师府呢,你怎这就去了?” “等你再来还有什么时间谈事?” 说着又加快了步子,杨心只好疾步跟上。 闫算到了长乐宫的大殿上,先是行了一礼,说,“草民闫算参见皇上。” 皇上一抬手,“闫公子请起。” 闫算起了身,皇上又问,“听闻公子是国师的师叔?那也是钱高人的弟子了?” 闫算一点头,“正是。” “那公子可有什么本事?比得过前国师大人?” “草民不才,略逊师兄一筹。” 皇上说了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才进入正题,“传公子过来是有一事要请公子帮忙。” “可是南方大雨之事?” “正是。” “草民今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今日一早就等在了城门口。” “那你可知朕的打算?” “不过是钱罢了,草民的钱也是来之于民,如今用之于民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不妨直说!” “草民倾慕武二小姐已久,愿以五十万两白银做聘礼,娶武小姐为妻!” 众人一阵唏嘘,没想到这武小姐这么值钱。 杨心一瞪眼,不是连三十万两都不舍得吗,怎么变成了五十万两? 却听皇上又说,“朕有意她嫁与朕的十子,怕是不能应了你,你可再提别的要求。” 闫算一摇头,“再无所求。” 皇上也不松口,而是又说道,“你若不愿朕找别人就是,这天下间多的是有钱的商贾”,说着就招手德公公送客。 第八十六章 精明闫算 杨心见此急得都快出了汗,这闫算有什么本事赶紧都说出来啊,还绕什么关子,却听闫算又说道,“皇上着急了些,听完草民的条件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还有何要说?” “微臣出的可不止这五十万两,还另有五十万两留作国用。”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连杨心都被吓到了,师叔可真舍得下本儿啊。 “哦?!这么说你是愿意出一百万两了?” 闫算一摇头,“不止,还另有四百万两,给南方驻水军,加固国防,给北方买战马,以作军用,给东边造商船,打通东南水路货运;另有四百万两,修商道,开客舍,从东往西,从南往北,遍布各地;另有四百万两,建各地风雨楼台;观测星象,预测风雨;另有四百万两,引进南罄,西灵,北衍新奇物种,丰富东盛农业品种,另有四百万两,给贫苦之地建学堂,设商铺,铲山为路,铺石为梯,以助东盛年年太平,岁岁丰收,家家和乐。” 到此,所有人都忘了呼吸,这种景象太新奇,别人都不敢向往,没想到闫算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可皇上像是不为所动,又说道,“你说的是好,可这些都不止需要物力,还要有人力,这人才可不好找。” “皇上不用找,草民愿一手包办!” 皇上明显心动了,可仍故作平静,“可这事还要过问武太尉的意思,毕竟女儿是人家的”,说着又问武太尉道,“武爱卿的意思呢?” 要按武太尉那是一百个愿意,武雪单纯根本就适应不了宫中生活,再者,这闫算明显是个有本事的,虽说出身商贾,但任谁也不敢小瞧,只是听说他未娶妻就有了三个小妾,而且皇上这意思也把握不准,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闫算见他犹豫,又给了个足以诱惑他的条件,“太尉大人尽管放心,草民若娶了武小姐为妻定会百般呵护,而且前些日子草民就遣散了家中妾室,给她们另谋了出路。” 武太尉一听当即就点了头,可一想到皇上就又加了句,“可是······” 只是还有什么能可是呢?他实在是想不出,只好看着皇上寻求他的意思,皇上却是闭着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杨心见此,悄悄地站在了武太尉的身后,说,“十王爷说了,不喜欢武小姐。” 这武太尉一听,彻底铁了心,拼了老命也得促成此事,于是一咬牙,“老臣愿意将小女嫁与闫公子,以救国难。” 皇上终于找到了台阶下,于是说道,“既如此,朕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国库亏空着实严重,藏书楼也好些年没有翻修过了······” 闫算听音会意,说道,“草民愿意再出一百万两留作国用,只是还有一事需皇上下旨。” “公子不妨直说。” “这武小姐还在牢里,还请皇上下旨放她出来,另外还请言官将今日所言记录在案,以做凭证。” 皇上一点头,“准了。” 此话一出,一锤定音,算是两全其美。 宴会散后,杨心跟闫算两人慢慢地往回走着,许是没了心事,闫算格外的悠闲,还时不时地哼个小曲,可杨心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赔了那么多银子进去,于是问道,“师叔就如此开心?” “自然是开心。” “赔了这许多的银子进去有何开心的?” “赔?师叔都赚大发了,哪有赔?” 杨心哼一句,“两千一百万两还敢说你赚大发了?” “师叔放了这么多的银子进去不是迟早得赚回来吗?” “都是给皇上建的,跟你有关系吗?” “师叔有说过赚了钱都归国有吗?” 杨心一愣,好像真没说过啊,“师叔是故意的?!好啊,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耍滑?” “什么耍滑?师叔是生意人,事事都是以盈利为准的。” “你就不怕皇上赖账?” 闫算瞧都不瞧她一眼,从衣袖里拿了道圣旨出来,直接塞给她看。 杨心一看竟是言官的笔录,还真的跟大殿上说的一模一样,于是追着闫算喊,“师叔好样的,师叔好本事!” “你呀,就是傻,好好学着吧。” 杨心头一次这么谦虚,“是,师侄一定谨记教诲!” 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回了国师府。 在官道的另一个方向,张莹玉也跟自己的丞相爹爹聊着今日大殿上的事,“今日皇上可说了什么?” 丞相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不知该喜该忧,遂无奈说道,“今日国师的师叔以一千六百万两娶走了武二小姐。” “什么?那个泼猴一样的武二小姐竟然值两千一百万两?!” 丞相又叹了口气,斥道,“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这样南明王怎会对你有好感?” 张莹玉不屑地一撇嘴,“好感?什么好感?他的好感都给了那个叫杨心的贱货!” 丞相一听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从小我就宠你,没想到把你宠成了这般模样,这样的粗话你竟然也说的出?” 张莹玉也不争辩,竟是无声地哭了起来,毕竟是自己一手呵护着长大的,丞相也有不忍,“你莫怪爹爹打你,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且忍着,只要爹爹在一天,就一定助你夺得后位,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我连南明王都要失去了,要这天下做什么?” 丞相又是一叹气,暗骂了句,“不争气”,却还是劝道,“他如今不与你亲近是因为那国师还在,等他做了皇帝爹爹就想办法把国师除了,只是你如今要安分些,多跟南明王亲近。” 说起这个张莹玉就更想哭了,从成亲至今她见杨明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谈什么亲近,可这还是不要让爹爹知道的好,否则又要骂自己没出息了,于是又问道,“那贱、那郡主的师叔娶了武二小姐就娶了,爹爹为何唉声叹气的?” “我原是想,那国师的师叔拉拢了武家的势力,依着国师对南明王的意思,将来定会相助与他,可今日瞧着那人不像是个简单之辈,只怕不好操控。” 对此张莹玉也无计可施,只能说些安慰的话,“爹爹切莫忧心,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丞相也不知听没听,又是一叹气,跟张莹玉在街角分路而去。 第八十七章 闫算成亲 如此又到了二月末,闫算派去打探任淮的探子终于有了回复,说是任家的产业现在多半都归了文家,而且木长风早在认识任淮之前就已经跟七王妃文兰相识了,可后来不知怎么又跟任淮交好,常去初识村探望任淮,可文兰嫁给七王爷不久后他也搬到了盛京,开了个膳食坊。 信息很确切,可杨心仍找不到什么关键的地方,如果说是文家设计陷害了任家,吞并了他们的财产,那木长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杨心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去找了闫算,可闫算这几日忙着自己的成亲大事哪有功夫理会她,于是挥挥手让她走,好吩咐人怎么把礼花摆好。 杨心见他着实过分,大喊了一句,“我这就去告诉雪儿是你把她的马鞭藏起来了。” 闫算一听果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跑到杨心身边说,“师侄不能如此,这样她会不理师叔的。” 杨心哼一声还没说话,武雪的声音已经传来了,“好你个腌糖蒜,你竟然把我的马鞭藏起来?!” 闫算一听不好,先是瞪了杨心一眼,然后跟武雪解释道,“雪儿莫气,我是怕你骑马摔了,你看我们马上就成亲了,你也不想当个病新娘吧?” 武雪一想也是,可还是气闫算私自藏起了她的马鞭,于是哼一声说,“摔就摔了,大不了先不成亲就是。” 说完再不理闫算,拉着杨心就走,“心儿姐姐快跟我去看看我的小马驹,大哥从北部一路送回来的。” 杨心还有事要问闫算,怎能跟她去胡闹,于是拽着她停下来说,“等会儿再去看你的马驹,我有要事要问师叔。” 武雪最听她的话,只好先放了手,委屈着一张脸说,“那好吧。” 于是杨心拉着闫算走到一棵树下问,“师叔可查了七王妃?” “查了。” “那可还查到什么?” “暂时没有别的,任淮有些信很关键,但都在南罄的太子府,那里师叔插不进人手。” 杨心叹了口气,没想到师叔还是输给了顾炎那个奸诈的家伙,可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办法了,于是说道,“既是那样就算了,再从别处入手。” “师侄莫伤心,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还有木长风,他那里一定也有信件。” 杨心一愣,“若是都烧了呢?” “师侄还是太嫩啊!这是把柄可也是救命稻草,若是事情败露这也是他洗刷的证据,凡是对他有利的他都会私藏。” 杨心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于是又说,“那就请师叔再快些。” “急不得、急不得,师侄还是先忙师叔的婚事要紧。” “有什么好忙的,你自己瞎忙就好”,说完拉着武雪,两人看马驹去了。 闫算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又叹口气,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三月中旬的时候,闫算大婚,很多官员和商贾都来了,有跟闫算道喜的,也有跟杨心道喜的,个个面带喜色,跟自己成亲似的,唯有杨心不是很开心,因为今天杨明也来了,带着南明王妃张莹玉,她笑的像朵花儿一样。 乌江的雨停了,水也没有发起来,但大坝还是得建,又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皇上便派了精通此道的官员和监工过去,杨明便提前回了京。 他回京那日杨心还去了城门口,藏在人群里远远地瞧了一眼,因为她听说杨明早就跟皇上告了半年的假,杨心就想着借此机会多看一眼。 她从城门口回来的时候路过永功路又去了她曾住过的那个院子,那棵桃树又长高了许多,还开了花,可惜不怎么禁风吹,稍稍一阵就落了一地。 杨明那日在人群中也看见了她,她好像是又瘦了,如今站得近些瞧才发现真的是瘦了,脸颊上没什么肉,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越发的大了,她穿了件红色的衣裳,像是新做的,可不知怎么的还是有些松垮。 他见张莹玉跟丞相聊着,便悄悄地走到了杨心身旁。 “心儿?!” 杨心瞥了不远处一眼,行了个礼说,“欢迎南明王来贺!” 杨明吃了一惊,“你······” 才说了一个字张莹玉就过来了,“王爷跟郡主聊什么?” 杨明怕张莹玉说话难听让杨心不舒服,于是拉着她的袖子走了,可杨心看他拉着张莹玉的衣袖,心里更不舒服了,这个动作像是情人之间亲昵的互动,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而张莹玉看着他的手,笑的更开心了。 闫算见杨心苦着脸一个人待在阴影里,就摆脱了众人来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伤心难过了?嫉妒了?” 说着叹了口气又说,“哎,若早知当初如今也不会这样,你放弃师兄跟了他的后果就是这样。” 杨心听了他的话哼一声,瞪着他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撺掇雪儿即刻去私奔。” “跟谁私奔?” “你管跟谁,不跟你就是了。” “好、好,师叔怕了你还不行吗?” 然后又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闫算跟武雪大婚后第四天要回祖籍给祖辈敬茶便暂时离开了国师府。 那天杨心跟那三个小妾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口还恋恋不舍的,闫算多少有些无奈,只好开玩笑道,“师侄这是要跟我们回祖籍?” “不是,师叔什么时候回来?” “你这是舍不得师叔吗?” “当然舍不得。” “心儿姐姐莫担心,我们一定快去快回。” 闫算可真不想那么早回,自从成了亲这武小姐日日找杨心睡,可怜他到如今都没有入洞房,他真恨不得再不回来,于是说道,“师侄就是想师叔也没用,所有的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防备性强师叔暂时也下不了手。” 杨心也知道急不得,可也不能让闫算舒坦了,于是说,“那师叔不得跟故人告别吗?” 说着退了一步,几个小妾便站在了马车前,个个眼角含泪地望着闫算。 闫算叹口气正要说些抱歉的话,不想武雪又伸出了头,“姐姐们要是舍不得腌糖蒜就跟我们一道走吧,以后大家在一起相亲相爱。” 闫算一听拥着她进了马车,又掀了车帘子跟那几个小妾说,“我已经查到了你们的家在哪儿,都还有亲人在世,若想回去就找师侄,若不想回去还找她,对不住了”,然后吩咐车夫快马出了城。 第八十八章 地道相遇 闫算走后,杨心问过那三个女人的意思,她们都一摇头说是不愿走,其实杨心知道原因,口舌生非,谁都不愿活得指指点点,她们留在了国师府也好。 如今国师府人很多,杨心让梅叔算了下,除却原来就有的七个,还多了二十个年轻女仆,八个老妈妈,除了梅叔还有十六个年轻力壮的男仆。杨心想着如今国师府又多了三个女人便想着留几个下来,男的交给梅叔管理,女的交给那三个小妾管理,不愿留的就分些银子送走,可也许是国师府的待遇比较好,一番商量后竟是人数未动,杨心也不忍心他们年纪轻轻的就失业,便都留了下来。 只是如今人太多,闫算这个老当家的又不在,杨心便又重新安排了下他们的住处,调整了部分人的职务。所有的年轻男仆一律住在旁院,女仆就跟主子住在她们的院子里。 至于玲月、风琴还有白冉三个,杨心硬是给她们分开了,每人都有一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院子和几个仆人伺候,她们不是一体的,谁都该有自己的生活,若是将来她们有喜欢的人了,杨心也好从那里把她们嫁出去。 如此分配下来杨心也多了一个老妈妈、三个女仆、两个男仆,加上原来的一男一女就有八个了。 杨心摇摇头暗叹一声,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光靠自己那点儿俸禄还真是养不起这么多人,原来还想着库房里的银子够一辈子吃穿不愁,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么多人光每日的吃穿用度就不是个小数目,何况还要付他们工钱,杨心现在分外想念在永功路的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又过了一个月,杨心收到闫算的来信,说是南罄的风景美,要带武雪去逛逛,若是查到了什么事自会有人去告诉她。杨心气得把信揉成一团重重踩了几脚,晚上又吃了一肚子的腌糖蒜才消了气。 夜里,石砖下有了动静,有个人悄悄地进了杨心的院子,从地上捡起那封信放在怀里,又轻声地到了她的窗外。 杨心吃多了蒜胃不舒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想窗户上竟然出现了个人影,她怕的厉害,也忘了大喊,只在床上哆哆嗦嗦地挺尸,等着任人宰割,不想那人站了快一个时辰后竟然一转身又走了,杨心见此下了床隔着窗户往外瞅,只见那人掀起一块儿砖竟然跳了进去,然后院子里一声轻响,砖又恢复了原位。 杨心见此穿了衣裳就追了出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块儿砖掀起来,里面竟然有阶梯,难道是像寻香坊那样的地道?只是这地道的出口为何会在她的院子里?难道是闫算?他为什么要在自己院子里挖地道?带着一重重的疑惑杨心也进了地道。 地道里太黑了,杨心忘了带火折子,结果摔了好几次,遇到一个分岔口的时候便选了其中的一条走,可惜路还是不平,正当她以为又要摔倒的时候,有人一把扶住了她。 杨心以为遇见了坏人,开始大叫着挣扎,杨明见此只好先捂住了她的嘴,说道,“心儿别怕,是我,这里回音大小心惊动了人。” 杨心听出声音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 “是你在我的院子里挖了地道?” “我托你师叔挖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儿别多想,以备不时之需罢了,最近京里乱你要小心些,你不是多了许多仆人吗?出门要多带几个。” “京里乱?可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我最近可能不能再来看你了,你照顾好自己好吗?” “不好。” “这是为何?” “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要我怎么好?要想让我安静地待着就告诉我要发生什么了,安平王的人已经按插进了牢里,他是不是像前太子一样要篡位?” “什么?!有这回事?” 杨心一愣,“你不知道吗?那我也不确定,师叔说的。” 杨明目光一沉,停了片刻才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五哥本来就掌管着父皇的骁骑兵,也许是又派给他的任务。” “是这样吗?” “你别总往坏了想。” “哦,我知道了。” 杨心说着不知为何又低了头,杨明看不见她的动作但猜的出来,只好还像上次那样逼她看着自己,尽管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他们就这样对着一个黑影看了许久后,杨明又低头吻了下来。 这样安静又黑暗的深夜里,****来的特别快,杨心还在懵懂着,杨明的呼吸就已经乱了,抱得她越来越紧,最后干脆把她抵在了墙上。 墙壁湿冷,很快穿透了杨心的衣裳,可杨明却热的厉害,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不寻常的热度。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却叫杨心害怕,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可就在她愣神的这么一瞬间杨明已经解开了两人的腰带,又在一眨眼间,她的外衣就掉在了地上,这下冷的更厉害了,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正要弯腰捡自己的衣裳,杨明却拥着她直接躺在了上面,一张嘴又吻了下来。 杨心还是怕,呜呜呜地想要挣扎,杨明终于清醒了些,略抬了身子问她,“你不愿意吗?是不是不愿意跟我······” 杨心只是怕,怕的太多,可她连怕什么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着就说着,“我怕、怕······” 这种情况下,杨明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一定是他上次太粗鲁吓坏了她,于是安抚着说道,“别怕心儿,我会小些的。” 说完不等杨心再张口,又吻了下来,手上窸窸窣窣地解着两人的衣裳。 待又觉得疼的时候,杨心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刻的杨明只是个黑影,在自己的身体上不停地动着,气息粗的吓人,可杨心竟然从茫然中感受到了一丝快乐,渐渐地淹没在了快乐的海洋里。 而对于杨明来说,这种快乐是无与伦比、不可替代的,他们的心和身体都这么近,近的不分彼此,上一次的经历他不记得,可这一次的他将毕生难忘。 在地道的不远处,有个人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包括那些不该听的声音。(作者说话:对于两次做这种事儿都被人听声的尴尬我也无可奈何。) 第八十九章 兄弟翻脸 杨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可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床头放着她叠好的衣裳,杨心看着上面泥土的痕迹才确定昨晚发生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气愤又害羞竟然像个小女生一样踢起了被子。 女仆安迟听到声响就掀帘子要问有什么吩咐,没想到撞见杨心在被子里跟自己撒娇。 这边杨心察觉到有人来,从被子里悄悄露了个头出来,“安迟啊,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迟一愣,“什么声音?” 看来自己偷情没被抓住,杨心长长地吁了口气,接着又啐了自己一口,这是什么形容?然后才对安迟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许是天热了,有虫子开始叫了。” 安迟年幼,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问道,“大人可要起来?” “起吧”,杨心说着穿起了衣服,还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该是午时了。” “什么?午时?你们为何不叫我?我还要上朝的。” “今早上来了个太医,说是大人身体不舒服,得多睡会儿,奴婢就让田路替您告了假。” “太医?是哪个太医?我没有不舒服啊。” “是个姓宋的太医,说是受人所托来给大人看病。” 竟是宋禀,一定是杨明让他过来的,于是杨心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宋禀终于换了件衣裳,还换了个发式,整个人竟然精神了许多,看来在南明王府过得不错,杨心等他坐定后问道,“南明王的腿上怎么样了?我看他还是有些跛的。” 宋禀眼神一闪,“慢了些,再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那你回来做什么?” “给大人开些药。” “什么药?” 宋禀有些难为情,脸颊都红了,杨心见此便拿他打趣,“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宋禀手一挥,“没有、没有”,心里却想,做坏事的是你们,然后一鼓作气地说,“给大人开些避子的药。” “你说什么?” 宋禀还是有些胆小,哆嗦着说,“避、避子的药。” 杨心这一刻才开始真正地心酸,这分明就是小三的待遇,更可恨的是她竟然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于是也不拿宋禀撒气,说道,“那就开吧,多开些,确保万无一失。” 宋禀又摸不准她的脾气了,可竟然她吩咐了还是照办为好,便起身开药去了。 安迟正要把杨心的脏衣服拿去洗,她先是抖擞了一下,没想到抖落了一层的土在地上,她愣了愣,想开口问杨心,却又想梅叔交代过主子的事情不要过问,便一脸莫名地出了门。 又隔了一天,杨心去上朝,没想到又遇见了杨明,他本来心情不错,可后来却因为乌江堤坝的事儿又与七王爷吵了起来。 这七王爷前几天跟皇上求了个盐吏的差事,却因为官职小一直都站在后头,可这丝毫不能减少他为国献计的决心,只见他跟杨明嚷嚷着,“南明王这是何意?乌江堤坝必须尽早完工,否则还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慢工生懒人,决不能再拖。” “此言差矣,若太快一是偷工减料的风险太大,二是不精细,这样一来抗洪的能力就大为减弱,决不能再快。” 皇上被他们吵得头又开始疼了,于是大喊一声,“够了,你们的意思朕都知道了”,说着竟然又问起了杨心的意思,“这事国师怎么看?” 杨心还沉浸在刚才火山喷发的紧张感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愣过来却又不知怎么回答,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于是她给了个折中的答复,“微臣以为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不如听听大家的意思?” 可皇上却不想让她四两拨千斤地过去,又追问道,“国师是这方面的能手,难道也束手无策吗?” 杨心噎了一句,“这······”还是低声回道,“臣确实无法定夺,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哼了一声,只好又问道,“众卿家呢?可有计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有个答案,皇上却已经累了,说句,“此事容后再议”,便起身回了清心殿,众人则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散了朝。 杨心为了避免尴尬,这次特意走的快了些,没想到杨明还是追了上来,趁着没人拉着她又躲在了柱子后面。 杨心前几次不看他都是为了逃避感情,这次却是害羞,只要是见了他就能想到那晚脸红心跳的感觉,真是羞死人了。 可杨明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看她在自己怀里手足无措地乱动真是有趣极了,于是他一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啄,看着她像个小鹿一样睁大了眼睛的惊恐模样,调笑道,“怎么了?怕了?别怕,有我呢”,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悄悄地捋着杨心的背,渐渐地还有向下的趋势。 杨心只顾着担心有没有人过来,也没意识到杨明在吃她的豆腐,伸着脖子要向外瞅,杨明却一下子把她拉了回来,“别看,越看越容易被发现。” 杨心没办法,只能生气地说,“我们能不能别老在这儿做这种事?” 杨明看她着急的样子,却故意逗她,坏笑着问,“什么事?嗯?”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显得色*情又暧昧。 杨心更生气了,偷偷踢了他一脚,没想到没踢好,踢在了腿上,杨明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疼极的样子,杨心以为给踹出了什么毛病,急急地问着,“怎么了?是不是我踹得重了?” 杨明见她这样,立马又变成了全没事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若是你今晚还去地道找我,我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杨心见他拿自己打趣,总想着占便宜,干脆也不理他了,嘟囔一句,“你想的美”,然后趁着没人又飞快地跑远了。 杨明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敢弯腰揉揉腿,没想到这么一下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第九十章 又是生辰 杨心回到国师府才想起来忘了问杨明为什么跟杨征决裂了,于是暗恨着骂了杨明一句色鬼,害得她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她嘴里这么骂着,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一时间也记不得自己正在扮演那个令她痛恶的角色。 几日后的夜里,窗户上又出现了人影,可杨心睡得沉,丝毫没有察觉。 如此又过了几日,那人趁着夜深又来了杨心的院子,杨心这天因为收到探子的来报,说派去查探木长风几人的事儿依然没有进展,还险些被发现了踪迹,她便有些难以入睡,正辗转反侧着又发现了窗户上的人影,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倒不怎么害怕了,反而起身穿起了衣裳,正要出门寻人,才发现窗外早就没了人影。 她心里疑惑,杨明为何来了又走?可人已经走了,她便也没再理会,仍熄了灯睡下,而屋角阴影里的那人待灯熄了许久后又来了窗下,伸手紧握了下腰间缀着的长萧,又消失在黑暗里。 五月二十六日,杨心整二十一岁,这天宫里举行了家宴为南明王和心心郡主庆生,可这样的安排只会让人旧事重提,早些年心心郡主跟南明王朝夕相处的事就人尽皆知,后来各种传闻更是铺天盖地,如今一方以成家,一方又不会做妾,该是各奔东西了才是,又来这么一出怎能不让人嚼舌根? 可皇上才不会管这些,杨心是郡主又是第一任女国师,她的师父和师叔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夹在中间怎能忽略?既是这样就只能同办了。 杨明这天是主角,可却穿了件深蓝色的衣裳,杨心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的是赤红色的,加上优于常人的容貌,整个长乐宫里就他最显眼,只是如今这样的日子为何要穿成这样?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杨心竟然跟他一个色系,两人穿的就跟情侣装似的,比南明王妃还像,这下众人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了。 杨心本来就不喜欢今天这个安排,以往也没听说给哪届国师或哪个郡主在宫里举行生辰宴的,怎到了她就得这样?而杨明搬出了宫自然也不该有此待遇,皇上到底又在玩什么把戏?更让人不自在的就是杨明了,他为什么穿的跟自己如此相似?现在好了,大家心里不定怎么想的,可杨明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还时不时给杨心一个暧昧的眼色,让她从里到外都尴尬极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上面停留很久,因为今天的七王爷跟七王妃很不一样,他们竟然也穿了情侣装,虽然不像杨明跟杨心一样显眼,但杨心还是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杨征的腰带跟文兰的袖边儿用的是一样的布料,一样的颜色,细看的话会发现秀的花都是同一种,而两人的暧昧指数也丝毫不逊于杨明,一个时不时地给对方夹着菜,一个时不时地给对方添杯酒,这样的场景令杨心本就混沌的脑子更加不清楚了,文兰多次打着他的名义单独出入膳食坊杨征不可能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明本来还能看见杨心时不时地瞥自己一眼,可不止怎的这会儿一直盯着杨征看,于是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拉回了杨心的注意力,也惊动了所有人,最先被惊动的自然是坐在他身旁的南明王妃,她本来就因为衣裳的事窝了一肚子气,见杨明一直盯着杨心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好杨明咳嗽了,终于有自己的表现机会了,于是她伸手帮杨明捋起了背,可谁知杨明身子随意一侧就避开了她的手,接着一杯酒下肚又恢复了原样,还稍稍挪远了位置。 他们这一番互动杨心自然看见了,可并没有觉得高兴,相反有些抵触,这算什么?丈夫努力跟原配撇清关系好跟小三儿双宿双飞?于是本来的就不舒服的心变得更加不舒服了,接着一杯酒也进了肚。 这天夜里,杨明终于穿过地道走至杨心的院底下,他像推自己院里的石砖那样推了推,没想到石砖丝毫未动,上面该是有东西压着了,可杨心这样拙劣的伎俩在杨明眼里太不值一提,只见他站在台阶上,换成了双手举着,石砖便挪了位置。 只是杨明没想到石砖上放的是石块儿,还挺圆滑,他稍微倾斜了下,石块儿竟然砸了下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这会儿都头破血流了。 可事情也不怎么妙,石块砸下来不仅砸坏了台阶,还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杨心的院子里就有了亮光。杨明见此,又将石砖挪回了原位,先在地道里等着。 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可杨明听不清什么,等人声散去不多会儿,杨明又挪开了石砖,不想地道口站了个人,待坏了杨明,带看清是杨心后,才深深地呼出口气。 他就势站在石块儿上,稍稍一跃就上了地面,不过杨心在他上来之前已经暗哼一声回了屋。 杨明小心地跟在后头,推门也进了屋,他想着杨心一定不忍心插了门栓,没想到果然如此。 杨心就坐在小榻上,看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屋,不说话也没动作,等杨明来到她身边也没有挪个位置出来,杨明叹口气,只好蹲在了她面前。 “心儿可是还在怪我?” 杨心还是不说话,一侧身也不看他了。 杨明追着她又蹲下,“别生气好不好?” 可嘴还是笨,除了这句,别的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握着杨心的手,在黑暗里盯着个模糊的影子不错眼地瞧,等了许久杨心才开口说话,却问了一个杨明不好直说的问题。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杨明在思索,无意识地轻轻揉着杨心的掌心,杨心便知道了他的挣扎,或许他有极端的方法,又或许他只是在等,只是哪个都不好说出口,可杨明还是说了其中的一个。 “等,再等一阵就好,你信不信我?” “你要我信你什么?” 杨明一愣,对呀,信什么呢?却还是说,“信一切都会好的。” 杨心突然觉得累,人人都有秘密,这不可怕,怕的是秘密掩盖的阴谋里会有自己,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杨明的阴谋里。 她生气了,很生气,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于是重重推开了杨明,“你骗我,你不告诉我实情,你在密谋着什么,对不对!” 杨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坐在地上,他没想到杨心会这么激动,连语气都充满了责怪,可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说,说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站起身,说,“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说完想摸摸杨心的脸,可又收回了手,转身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得出杨心还是侧着身,并没有看向自己,于是又叹了口气,推门离开了她的院子。 杨心听见门响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不过还是没叫住他,因为她知道叫住了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不叫。 第九十一章 杨征来访 那天之后,杨明又去了乌江监修堤坝,而杨心则继续查探木长风几人的消息,可惜还是没什么进展,倒是时空之门有了些眉目,虽说具体的还不确定,但杨心算出就在西岭山一带,刚算出来的那天她开心了很久,可等平静下来又是一声长叹,看来这都是天意,自己还是要回去的。 到了九月份的时候,杨心调查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而闫算为了完成自己应下的雄图伟业,去了滨城制造商船,在那之前他带着武雪回来过一次,却待了两天就走了,回来只是给杨心报个信儿,说是探子在查的时候处处受阻,该是走漏了什么风声,叫杨心小心。 其实杨心早有感觉,若不是走漏了风声一向可靠的探子最近怎会频频出错?于是应了声知道,叫他放心。 他们走后的没几天杨征竟然去了国师府,他绝对是稀客。 杨心这天听随从通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七王爷。” 杨心一边嘟囔,“他来做什么?”一边换衣裳准备去前面见客。 杨征还是那个人淡如菊的样子,穿件蓝色的袍子,还在腰上挂了把小巧的箫,直直地站在院子里,不知在看什么。 杨心走过去,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叫了句,“七王爷”,同时行了一礼。 杨征转过身的时候,杨心已经起了身,站得远远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 杨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儿妹妹站那么远做什么?” 杨心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隔着三步,她觉得不远不近刚刚好,于是就说,“远吗?这样刚刚好,我已经能看清七王爷了。” 杨征又是一笑,也没回话,而是向前走了两步。 杨心看着一步之外的杨征,下意识地要后退,可又觉得无趣,便仍站在原地,问道,“七王爷来此可是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逛逛?” 杨心略显尴尬,“那倒不是,只是七王爷不曾来逛过,我就以为有事。” “就是不曾来过才要来逛逛”,说着越过杨心自行逛了起来。 杨心站在原地蒙了好久,直到杨征转过身又问,“心儿妹妹不带路吗?”才转身跟了上去。 “七王爷想去哪里逛逛?” “听说妹妹的师叔把后花园打造的如梦似幻的,不若就去那里逛逛?” “好。” 于是两人就慢慢地往后花园去了。 半路的时候,杨心问,“七王爷最近是不是跟南明王有了隔阂?” “为何有此一问?” “还不是你们上次在宣圣殿吵了起来。” “政见不同罢了,吵吵也正常。” “那为何不私下里商量一下呢?你跟南明王不是一向交好吗?” “我俩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如何商量?” “杨明在京里盘桓数日,你们都没见过面吗?” 杨征有些不耐烦了,扭头跟杨心说,“他有自己的事忙,本王见不到他也在情理之中,君子和而不同才是为人之道,同朝为官政见不同也是常有的事,心儿妹妹为何反复纠结于此?!” “······” 杨心被吓到了,讪讪一句,“哦”,再不敢多问一句,领着他快步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是武雪爱来的地方,所以被闫算布置的有些小女生的风格,到处都是木制的玩具,有自制的秋千,还有木头堆成的假山,把后花园堆得满满当当,各处的纱帐亭缦弄得真跟仙境似的,杨征只听说如梦似幻的,到没想是这么个样子,于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不好,这样的风格着实不讨喜。” “都是武小姐喜欢的,你不喜欢也很正常。” 杨征眉一挑,“那心儿妹妹喜欢吗?” 杨心一愣,“什么?” “这种风格。” 杨心,“还好,不是很讨厌。” 杨征本来还挺厌恶,听杨心这么说还是迈脚走了进去。 水塘里种了些荷花,不过这会儿已经败了,仆人把枯叶都捞了上来,但还有光秃秃的杆儿露在外头,水里有两条鱼,这杆儿间来来回回地游,杨征站在小桥上,指着那两条鱼问杨心,“这可是西灵的跃龙门?” “嗯。” “可是才买的?” “不是的,这是南明王送的。” 杨征暗哼了一声,但没让杨心听到,又说,“那可有好些年了。” “是不少年了!” 远远超出了一条鱼的寿命。 杨征走到凉亭里坐下,伸手拨了拨纱幔上的流苏。 “你师叔倒是个痴情的人。” 杨心在他对面坐下,也拨了拨流苏。 “嗯,师叔很喜欢武小姐。”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是个痴情的人?” 杨心一时语塞,这种自我评价太让人难为情了,更别说被另一个人当面问起了,她只能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 杨征又笑了一下,也没再追问这个,却又问起了别的,“近来也不见你去膳食坊了,可是在忙什么?” “没有,就是懒了,不想出门”,说着想起了什么又****过去,“七王爷还是常去膳食坊吗?” “有了官职后就不常去了。” 杨心斟了两杯茶,状似闲聊地问,“七王爷跟坊主是怎么认识的?” 杨征伸手端起一杯,喝了口才说,“听说食物了得就去了,渐渐地就熟了。” “那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杨心一愣,这么明显吗?解释道,“闲聊罢了,只是京城里像他那个年纪还未娶妻的不多了,好奇就多问了句。” “这是人家的私事,本王也不好过问的。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杨明跟自己之间的纠葛他比谁都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杨心想不明白就干脆问了出来,“我跟南明王之间的事七王爷最清楚了,这么问是何意?” 杨征愣住了,他何时变得这么急切了?于是讪讪一笑,回道,“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九弟这些年也不容易。” 他刚才的表情杨心全瞧在了眼里,自然不信他这话,于是颇具讽刺地说了句,“你们往日吵的厉害,没想到你还如此关心他。” 第九十二章 杨明吃醋 “打小的情分怎能说断就断?” 这话一出杨心便再追问不得,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话说,就沉默了下来。 杨征见此,只好又开了新的话题,“听闻心儿妹妹当年在南罄以一种乐器征服了南罄宫中所有的乐师,不知今日本王可有幸听上一曲?” 这也没什么的,杨心说声好,便吩咐女仆拿了琴过来。 这天她一共拉了两首曲子,每首却都重复了好几遍,杨征爱箫,一曲结束后总要跟着再和几遍,直到他自己满意为止,最后杨心干脆沦为陪练的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杨征终于起了身,说,“心儿妹妹真是好琴艺,曲子写的也好,今日本王还有事不便久留,改日再来拜访可好?” 杨心赶紧点头,“好、好,你忙你的,正事重要”,说着上前打起了亭缦。 杨征怎么看她都有一种迫不及待送自己走的意思,可也不能直问,于是摇着头,不情不愿地出了国师府。 又过了一个月,杨明从乌江回来了。 他回来这天杨心因为要陪杨征练箫没来得及去城门口接他。其实说接,不过是在人群中看一眼,她想想又觉得也没什么。 而对于杨明,这一眼就至关重要。 他从进了城就开始在人群里搜寻,可都走了离城门口有一里地了也没看见杨心的身影,便又打马折了回去,干脆等在了城门口,可惜没等来杨心倒等来了张莹玉。 她穿的很华丽,站在人群里引得众人频频注目,可只有杨明,像没看见她一样,打着马飞快地走了。 太尉幼子武翀这次也跟着去了乌江,又跟着一道回来。 他比杨明还先瞧见张莹玉,可张莹玉却始终没瞧见他,直到杨明走了都没注意到有人一直看着她,而是又失魂落魄地回了南明王府。 杨明到了家就听侍卫说杨征这些日子常去国师府,于是摔了一个杯子,起身又出去了。 他一路到了国师府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若是进去了是不是又要有闲言碎语传出来?可心儿跟杨征待在一起他不放心,于是抬手敲了门。 梅叔见是他来着实吃了一惊,“南明王怎来了?” 这话很是不敬,可杨明爱屋及乌,也不计较,说,“本王来找七王爷,听说他在此。” 梅叔一听是找七王爷的,就把他请了进来,一边说,“七王爷该是跟大人在后花园,奴才领您过去。” 杨明闯过一次国师府,知道后花园怎么走,于是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梅叔也不阻拦,应声好就告退了。 杨明一路上都在想杨心会跟杨征说些什么,他们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能有什么话题?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根本不需要话题,他们“琴瑟和鸣”就能相处一整天。 杨明听着这合奏,不自觉地在脑海中补全了一个画面,和风细细、亭缦飞扬、你拉琴、我吹箫,或深情对望,或互诉衷肠,他想着想着就生气了,于是脚步更快了,转眼间就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景象跟杨明想的有些出入,但也差不多,除了女主角不是很配合,一切就像是照着杨明的想法刻画的一样,这无疑使他更生气了。 杨心不是很专注,因此有人走近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待扭过头去看,才发现竟然是杨明,他怎么来了? 杨心正要问,杨明已经越过她问起了杨征,“七哥怎会在此?” 杨征见杨明过来有些心虚,就像是跟他妻子偷情被抓了个正着一样,于是喏喏地回道,“来跟心儿妹妹切磋琴艺而已。” “哦,是吗?听说七嫂也是琴艺了得,难道七哥已经厌倦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杨心怕两人又吵起来,于是责怪了杨明一句,“阿明,你怎么这么跟七王爷说话?!” 这句话瞬间成了导火线,“我怎样了?你背着我跟七哥在此你侬我侬,难道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得?我成什么了?” “你太过分了!” 杨心也生气了,头一扭,伸着手指下了逐客令,“请你马上离开。” “好、好,我走,我走······” 杨明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杨心也是糊涂了,好不容易才见了面,怎么就这么把他给赶走了? 杨征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跟杨心说,“心儿妹妹别生气,都是本王的错,本王这就去跟九弟解释”,说完追着杨明出了国师府。 杨明就在国师府门口等着他,直等到杨征走到他跟前才问,“七哥这是何意?” “九弟真误会了,没有别的意思,偶然间听见心儿妹妹拉琴,着实欣赏罢了。” 杨明会信才怪,他看杨心的眼神分明就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还是喜欢的女人,只是如今时机不对,杨明也不挑明,而是说,“九哥没有别的意思就好,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九弟放心,本王当然记得。” “还有,九哥还是少来国师府为妙,免得传出不必要的闲话。” 杨征轻笑一声,说,“九弟多虑了,本王最近跟国师大人在职务上有些交集,否则也不会频繁来此。” 杨明听他这样说,便装着误会的样子,说道,“看来真是弟弟多心了,关心则乱,九哥别见怪。” 杨征顺坡下驴,也说,“本王省的,以后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再聚。” 杨明行了一礼,说,“九哥慢走”,然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第九十三章 谁更敬业 这天晚上,杨明又悄悄地来了国师府,杨心一直没睡着,自然知道,她待杨明走近的时候悄悄开了门,露了个头出来观望。 杨明已经到了门口,又将那个朝思暮想的头推了回去,一转身关上了门。 杨心还在生气他像推个死物一样地把自己的头推回来,杨明就亲了下来。 杨心更生气了,每次要亲都不打招呼,这次竟然还跟啃猪脚一样,谁不会啃?想着就回啃了过去,可她没技巧,竟然把杨明的嘴给啃破了。 杨明尝到血腥味儿也不停下来,还在忘情地亲着,怒意夹杂着**喷薄而来,拥着杨心很快到了床上。 杨心渐渐地也忘了那股血腥味儿,半推半就地又做了回恶人。 待最后的**爆发出来,杨心一闭眼又睡着了,而杨明则喘着粗气躺在她身侧,后来就一直盯着她看,先是只看个黑影,渐渐地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天要开始亮了,杨明只好把杨心叫醒,有些话必须交待清楚。 杨心揉揉眼醒了,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萌着一张脸盯着杨明很久,待反应过来差点儿惊呼出声,“你怎么还没走?” 杨明眉一皱,“你这么希望我走?!” “再不走会被人发现的。” 杨明坏笑着一句,“看来你偷情比我敬业多了。” 他这么随口一说,杨心却像掉进了冰窖,竟然连杨明都这么看自己! 她突然觉得委屈,从来都没这么委屈过,她瞬间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握拳打着杨明的胸膛,“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 杨明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杨心心里的委屈,她打骂自己都无所谓,杨明怕的只是她会灰心、会退缩,再也不相信自己的承诺,于是不反抗,也不挣扎,直到杨心渐渐地没了力气才一把抱住她,“对不起心儿,对不起,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这句话一点儿用也没有,可杨心知道这是真的歉意,她拿手抹掉泪,哽咽着说,“我不是真的怪你,我只是心虚,这是这辈子我最痛恨自己的一件事,我对不住张小姐,我这一辈子都要对不起她了。” 她以为这话能安慰杨明,可没想到杨明最怕的就是这个,“没有,你没有对不起她什么,是我,对不起她的是我,你不要胡乱责怪自己。” 杨心见他害怕,就点了点头,又一抹泪结束了这个小插曲。 她看了一下天的亮度,说,“你快走吧,天要亮了。” “没关系,现在天冷了,她们起不早的,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以后离七哥远些,不要单独跟他相处。” 杨心又生气了,“你昨天为何要那样说?为何要冤枉我?” “我吃醋罢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我还没怪你到处沾花惹草呢!” “谁沾花惹草了?你就会在这儿胡说八道!” 杨心说着又不看杨明了,杨明干脆拉着她翻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一手禁锢着她的腰,问道,“那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 “不跟七哥来往。” “不答应!” 杨心又要翻身,没想到杨明把她抱得严严实实。 “不答应?!嗯?不答应是吗?” 那只咸猪手开始上下摸索,顺着腰线一路向下。 “不答应那我就不走了,你今天也别出门了,就跟我睡吧。” 杨心怕他来真的,忙忙地答应,“我答应不就行了吗?你赶紧走吧,待会儿她们就醒了。” 杨明得了回复也没立马走,而是不顾杨心的阻拦又上下把人摸了个遍,又来了个热吻才说,“记得你说的,不许耍赖”,这才起身穿起了衣裳。 临走前又交代了句,“不许耍赖”,才起身往外走。 杨心目送着他到了门口,又张嘴叫住了他。 杨明回奔过来,捧着杨心的脸又亲了一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己在那儿兴奋地低声说着,“怎么,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若真想我今晚就给我留门。” 他又在自作多情了,杨心撒娇一句,“你想的美!”却忘了说正事。 杨明呵呵地笑两声,说,“我真走了”,也不等杨心回话,起身便走了。 杨心等听见门响才想起来自己有话没说,杨明的嘴角都是干了的血迹。 天亮的时候,安迟来叫,见了杨心的样子险些惊叫出声,“大人是怎么了?” 杨心揉揉眼,“什么怎么了?” 安迟哆哆嗦嗦地指着杨心的嘴,“大人的嘴边都是血。” 杨心这才想起来怎么回事,又暗骂了杨明几句,撒谎道,“可能是被蚊子咬了,没什么事。” 安迟有些不信,现在的天气还有蚊子?却没敢张口问。 这天晚上,杨心并没有特意给杨明留门,可他也没来。 又过了几日,南明王跟七王爷不知为了何事竟然在街上打了起来,把街边许多摊子砸的稀巴烂,听说还伤了人。 后来京兆尹赶过去把他们带走了,而五王爷杨成抓住此事不放直接把他们都送进了牢里。 杨心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杨明跟杨征已经在牢里了。如今牢里都是安平王的人,她花了些银子打点也没能进去。 这几天坊间很不太平,各种谣言又传了起来。其中关于杨明跟杨心的最多,不过大多都是旧事重提,只有一条令杨心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七王爷杨征貌似对心心郡主有情,多次出入国师府,就这样,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桥段成立了。 这个传闻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气得他差点儿掀了整个清心殿。杨心想他又该找自己问话了,可并没有,而是把南明王与七王爷又多关了半个月,还从原来的“奢华”牢房搬去了普通房,还多了许多的人把守,真成了重点监控。 皇上这几日身体又不好了,八天里只上过一次朝,可这仅有的一次也不怎么愉快。许多大臣都莫名告了病假,而安平王杨成指正太尉幼子武翀在督建乌江堤坝的时候曾贪污受贿,还挪用了公款,全部赃款都藏在城外的破庙底下。 皇上带人去搜,竟搜出了五百多万两,其中确实有一些打了官印。 皇上震怒,将武翀即刻打入了大牢,择日斩首,由于金额巨大,连武太尉也受了牵连,被关进了牢里。 第九十四章 又起风云 杨心再次震惊了,这也太草率了吧,这算什么?要是都这么判案的话栽赃陷害岂不是要猖獗了?皇上是病糊涂了吗?于是她上前提醒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臣认为此事不能就此盖棺定论,谁能证明这银两是武都督贪污受贿的?不能排除别人藏了银子在那儿,要栽赃给武都督,银子是谁的还说不准呢。” 一大臣说,“那国师的意思是安平王要栽赃武都督了?!” “本官没那个意思,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你······” 那大臣噎了一句,又说,“安平王一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缪大人此言差矣,人之初性本善,可如今世间还是有善恶之分,这是为何?这是因为谁都会变,以往的善不能说明一个人就不会一夕变恶。” 另一大臣又说,“那国师的意思是安平王已经成恶人了?!” “本官指的是所有人,雍大人非得安给安平王,这是何意?是想给本官先扣个诬陷同僚的罪名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你······” 杨心又成功地气到了一个,可此事绝不简单,这个大殿上除了自己,都是跟安平王交好的人,那些不好的都病了,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果然,她话音刚落,又一大臣接了口,“近来坊间都传国师大人跟南明王之间的种种,本官有些疑惑还请大人解惑?” 杨心预感不妙,却不退缩,“邹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坊间传言可当真?” “这······” 杨心还没来得及说,那大臣又开了口,“若是真,谁能保证大人今日所言不是因为南明王的事而对安平王怀恨在心?若不是,还请大人当场澄清,也免得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坏了南平王与大人的声誉。” 睁眼说瞎话杨心做不来,是真是假她比谁都清楚,可若按实说就意味着自己徇私,杨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上在龙座上歪了许久,也不知听了没听,见人群都安静了,才说,“先将武都督收押,查明后再做打算,先退朝吧。” “皇上!” 杨心叫了一句,也不知皇上听见了没有,不过没理她就对了,佝偻着身子去了内殿。 事情真的不妙了,南明王与七王爷还有武太尉及幼子武翀都进了天牢,由安平王的人把守,而所有与安平王对立的大臣都生了病,闭门不出,坊间穿梭的都是骁骑兵,他们代替城门看守,在天没黑的时候就关了城门,把外派赶回来的丞相及其一干人马都关在了城外。 街上安静极了,老百姓好像意识到什么,都躲在家里不出来,只有杨心一个人还傻愣愣地走在路上。 她路过寻香坊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蹿出一个人,拽着她躲了进去。 杨心站定了才看清这人是杨丰,他竟然在妓院里! “你怎么在这儿?” 杨丰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姐姐怎还在街上乱逛?”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出来转转罢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帮九哥打理铺子,路过来看看。” “来这里看看?” 杨心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寻香坊的异样,这里就她跟杨丰两个人,没有嫖客、没有妓女,要不是这里残留的香味和丝质的纱幔,杨心都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这里的人呢?” “什么人?” “妓院里的人啊?他们都去哪里了?” “哦,收工了,都休息去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寻香坊往常这时候人是最多的。” “姐姐还是不要管这些了,弟弟带你去休息吧。” 杨心盯着他看了许久,摇摇头,一转身又冲了出去。 杨丰见此紧追过去,又把她拉了回来,“姐姐不能出去,现在街上这么乱。” 杨心怒了,“乱什么乱,安平王都要篡位了,你让我躲在这里休息?!你当我是什么人,能在此刻安然不动?!” 说着又冲了出去,可抵不过杨丰的力气,又被拉了回来,“姐姐听我说,这事交给九哥他们,他们会有办法的,姐姐还是先回国师府吧,那里有人需要你救”,他刚才瞥见国师府的方向有了火光,该是安平王出了损招。 “有人需要我救?什么意思?!” “姐姐跟我来”,杨丰说着领杨心去了寻香坊的地道口,“咱们从这里回国师府救人。” “这里可以通往国师府?” 杨丰一点头,“可以。” 杨心没再问,利落地进了地道。 国师府起了大火,烧的天都红了一片,杨心瞬间蒙了,这是怎么了?自己出门前还好好的。杨丰在身后推了她一下,“姐姐快去救人啊,怎愣在这里了?” 杨心才反应过来,她想把人都集中到地道口逃生,可跑遍了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一个人,难道都已经葬身火海了?不可能,他们一定是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心就这么愣了一会儿神儿,火就差点儿烧到身上,杨丰从背后抱住她,将她又拉回了安全地带,“人可能在有水的地方,我们快去找!” 有水的地方?杨心想起了那个水塘。 人果然都在那里,他们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将水塘里的水都舀到失火的地方,试图浇灭熊熊大火,杨心见此,喊了一声,“大家不要灭火了,快跟我走!” 有人喊了句,“不行,国师府会烧掉的!” “人没事就好,大家快跟我来,快!” 杨心这话刚落,凉亭里的木头砸落下来,将刚浇灭的地方又烤出了星星火苗,还挡住了能出后花园的唯一路口。 杨丰见此,对杨心说,“现在不行了,回不到地道口了。” “快叫大家都跳到水里,快!” 杨丰也不叫人,而是将他们一个个直接推进了水塘里。 杨心照着做,不一会儿水塘里就站满了人。 杨心站在水里扶着腿喘气,一边说,“梅叔点点人数,看少了没有?” 没有人应声。 “梅叔呢?!” 有人哆哆嗦嗦地说话了,“梅叔找大人去了,还没有回来。” 第九十五章 重提亲事 “去哪里找了?出府了吗?” “这个奴才不知。” 杨心二话不说又上了岸,杨丰又把她拉了回来,“姐姐别去,火太大了。” 杨心一把甩开他的手,“别假惺惺了,我告诉你,要是他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杨丰只当没听见,仍把她拖到了水里,“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九哥恨我!” 杨心还在挣扎,将水泼得到处都是,可杨丰只是不放。 火势太大,烧得水都开始升温了。 众人渐渐地都觉得不舒服,开始有些慌了,“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杨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后花园的路都堵死了,纱幔又着了火。可办法还是人想出来的,她想了一会儿,就对人说,“大家继续扑火,把外衣都脱了,沾水扑火,出了后花园就好了。” 众人齐心合力终于杀出了一条路,可前方依然黑暗,大火还在熊熊燃烧,连前方有多远都看不清。 杨心愣在了那里,眼看着火都要烧到脸颊了都没动一下,杨丰正要过去拽她,不想几桶水泼来,本来是灭火,却催着火向杨心脸上扑去。 那股热气夹着水扑面而来,杨心忘了挣扎,可她脑海里已经在想自己的下场,毁容、烈火焚身,还是干脆就烧死了?她突然间闭上了眼,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大火还是没有烧到她身上,有人像个猎豹一样扑过来抱住了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到了安全地带。 杨心窝在那人的怀里,不由得想,这人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神,从天而降来拯救自己的。 国师府里的火灭了,却不是扑灭的,而是浇灭的。 国师府里有一个秘密,除了皇甫诸生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国师府茅厕冲的水是活水,引的是城外乌江支流弥东河的水,大火烧断了专用的闸口,水便源源不断地流了进来,其实水流不大,但聚水成河,还是浇湿了国师府的地,浇灭了大火。 那天盛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国师府失火了,死了三男两女,无数的金银财宝化成了灰烬;一件是安平王杨成率众逼宫,被赶去的七王爷及时阻止,两方经过一番激战,死伤无数,清心殿尸横遍野,而皇上也受了伤,现如今只能卧床不起。 杨心这几天还是不能平静,所有的阴谋好像都露出了水面,可好像又没有。 安平王安插在天牢里的人早就被杨明收买了,杨成率众进宫的时候杨明、杨征跟武太尉已经带兵跟在了后头,只是杨明后来又打道去了国师府。 而驻扎在城外的士兵也是通过地道进的城。 所有的事都是阴谋,什么南明王与七王爷不和,不过是做戏罢了。 可杨心还是不能理解,为何他们不在一开始就阻止杨成,非要等他进了宫再追过去?还死了那么多人,她真的不能理解。 国师府现如今还是一排狼藉,杨明偷偷给了些银子重建,可不过是杯水车薪,办了丧事又修了大门就不剩下什么了。 现在梅叔死了,这个家只能靠杨心撑起来。 因为发不起工钱,她遣散了多半的仆人,只留下她身边的随从张定和女仆安迟。再加上玲月、风琴和白冉三个,目前还有六个人,他们每三天收拾一座宅子,请人把烧焦的木头运出去,可到了第三个院子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动了,或许是累,或许只是悲伤,少了亲人,坏了家园,任谁都会少些力气。 闫算是半个月后赶回来的,他带回了很多钱,国师府不过半月就变得焕然一新,可人还是死气沉沉的,跟以往的热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到了过年的时候,闫算又走了,因为滨城来了消息,说武雪查出了身孕,而滨城的工程确实离不开他,他便又留了些银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皇上这两个月都没有上过朝,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七王爷杨征处理。 他掌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判安平王杨成的下场,直接判了个斩首,夺了他的骁骑兵在手里,而与他相交的大臣大部分也都判了死刑,轻点儿的也有流放、罢官的,这其中就有当初与杨心争论的几个。 七王爷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除夕这天,原本该热闹的东盛皇宫很冷清,除了安平王与他的王妃,人还是那几个人,可气氛全变了,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皇上身体很差,差的连坐都坐不稳了,他时不时地咳嗽一下,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 可他还是强撑着交代了几句话,“这几年我朝频有事发生,朕也力不从心了,可朕还有些事放心不下,”说着又咳嗽了两下。 他的语气真像个老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他确实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头发全都白了。 底下的都在偷偷抹眼泪,或许假意,或许真心,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什么。 杨心灌了杯酒进去,顿时觉得胃里火辣辣的,那股酸涩的感觉就被压了下去。 皇上又说,“朕的丰儿年岁不小了,却至今没有成家”,说着又咳嗽了两声,“朕想了想,他与心儿年岁相当,又认识了这儿多年······” 杨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捏紧了拳头,而此刻做这个动作的人还真不少,杨明、杨丰、还有杨征和张莹玉,连文兰都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期待还是不安。 事实证明,杨心的预感是对的,皇上果然说,“朕有意他与心儿结亲,这样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妙事。” 这话一出,杨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青筋凸显。 张莹玉却长舒了一口气,端了杯酒喂进嘴里,挡住了嘴角的一抹笑。 杨丰也松了拳头,却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杨征就更复杂了,他嘴角挑了一下,也端了杯酒喂进嘴里,谁都猜不出他的想法。 而文兰,她拿眼角瞥了下杨征,看见他依然平静的像一汪湖水的脸,又收回了视线,端了酒杯侯着给他添酒。 第九十六章 惊天秘密 一时间安静极了,画面像是定格了一样,所有人都等着杨心的答复,可杨心什么话都没说,也端了杯酒喝下去,她一时间想不到万全之策。 杨明的拳头捏的更紧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救,于是站起来说道,“父皇怎么忘了?南罄送了八公主过来要结亲的。” 皇上将一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又悄悄闭上了眼睛,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会闹得天翻地覆,既然杀不得就只能远远地打发了。 于是就说,“朕知道,但那公主是南罄人,必定受不得北地之苦,如今我朝可用之人不多,朕决定派丰儿去北地做监事,监修栈道,监训战马。” 皇上这意思很明显,要杨心跟着杨丰去北地,可有人不愿意。 杨明张张嘴又想说什么,七王爷杨征却抢先说道,“父皇怎又忘了?心儿妹妹还是国师呢,若她去了北地,这国宴跟节庆谁来主持?” “这个朕已经想好了,就由心儿的师叔来做好了。” “那父皇可有问过他的意思?” “朝廷给他官做他还敢拒绝不成?!” “父皇此言差矣,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也是无用,况且那闫公子心怀大志,小小国师怕是瞧不在眼里?儿臣还听说闫夫人有了身孕,闫公子做了国师该是也无暇顾及国事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却绕的弯太多,不选闫算可以选别人,可皇上或许真的年迈了,一时间也想不起那些弯弯绕绕的,叹口气又说了句,“此事容朕再想想,就先这样吧”,起身走了。 杨心深深地吐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杨丰感觉到她的动作心里滋味难言,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可耻地期待过。 而杨明,他紧握的拳头还是没有松开,刚才的话明明是他要说的,可杨征却赶在了他的前头。 张莹玉自是不用说,满嘴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而文兰,嘴角一挑,变成了高深莫测的那一个。 自那件事后,事情又有了短暂的平静。 杨明没再找过杨心,可还是会悄悄地送银子过来给杨心补贴家用。其实根本就用不着,闫算留的银子不少,时不时地还会送来。 杨心每次收到杨明的钱都想送回去,她活得越来越像小三儿了,可想想却又留了下来,杨明也不容易,他的挣扎一定不比自己少。 元宵节这天,由于皇上的身体不好,取消了国宴,可杨心还是奉诏进了宫里。 还是在清心殿,这次却是在内殿。杨心这才知道皇上病的有多重,他的脸颊都凹陷了,伸着一只手,不知道要够什么,满屋子都是药味儿。 德公公给杨心搬了个矮凳坐下,还是三年前的那个,还是一样的位置。 有了任淮那次的经历,杨心不怕了,也不怎么悲伤,她还像往常那样跟皇上对话,“皇上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上听见声音放下了手,扭脸看着杨心,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恨朕,恨朕杀了你的孩子?” “恨,可也不怎么恨,毕竟有些久了,都过去了。” “可朕知道,你还是恨的,你的眼睛告诉朕的。” “恨又能怎样?我又不能一刀杀了你。” “你是因为明儿?” 话题跳跃的太快,杨心有些跟不上,“什么?” “因为明儿才不想杀朕的?想当年朕说要杀了她的孩子,她就说一定会杀了朕的。” “她是谁?” 皇上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着,“她比你厉害多了,谁都奈何不了她,她说走就走。” 杨心好像听出了什么,“皇上说的是陈贵妃?” 皇上还是没接她的话,只顾自己说着,“朕比十六弟还先遇见她,那时候我们常常见面,她要做官,可惜落了榜,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帮她打通关系,那件事一直是她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所以皇上给我官做吗?难道我也没考上吗?” 皇上还是没回答她的话,仍旧自顾自说着,“本来也没有什么,我们相处的还是很好,可自从她见了十六弟就不一样了,她像所有的姑娘一样,眼里只有十六弟,很快就把我忘了,我怎能不恨?” 杨心这次聪明地没接话,等着皇上自己说,可皇上咳了两声竟然停了下来,还闭上了眼,杨心吓坏了,该不是死了吧,于是哆嗦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郡主做什么?” 杨心这次真的吓坏了,差点儿摔倒,她扶着矮凳站直了身子才说,“没什么,皇上睡着了,我以为、以为······” 还是不说了,这话是大不敬。 于是她行了一礼,又跟德公公强调了一遍,“皇上睡着了。” 德公公上前给皇上掖了下被子,也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气,跟杨心说,“皇上又睡着了,不能跟郡主说话了,郡主不妨先回府去吧,若有事老奴再去请郡主。” 杨心也松了口气,“既如此我就先走了”,说着又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清心殿。 她还没出皇宫又遇见了杨征,听说他最近天天都来给皇上侍疾,看来是真的。 杨心走近了些,行了一礼说,“七王爷又来了看皇上了吗?” “嗯,总要尽些孝心的。” “七王爷事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杨心说着又行了一礼打算告辞,七王爷却拦住了她,“心儿妹妹莫急,本王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杨征走得离她近了些,像是在说两人之间的秘密,“前些日子坊间的传闻妹妹不要介意,是本王的错,损了妹妹的清白,本王向你道歉。” 他要是不说杨心都忘了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本来就不怎么清白,于是说,“没关系,传言罢了,我没放在心上。” 她很坦然,坦然的令杨征不舒服,他不自觉地拿手紧紧扣着箫上的关节,却面带微笑地说,“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本王着急看父皇,就先走一步了。” “七王爷慢走。” 杨征一点头真的走了,可杨心却又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很久,皇上刚才说他曾想过要杀了陈贵妃的孩子,那不就是杨征? 皇上为何要杀自己的孩子? 这太奇怪了。 难道他不是皇上的孩子?若是这样的话,杨征会是谁的孩子? 难道是忠勇王? 他是忠勇王的孩子! 杨心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若真是这样,皇上不重视杨征也情有可原,可还有一件事说不通,皇上没理由养别人的孩子,还是自己恨的人,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可杨心此刻要担心的不是这个,皇上今日所言难保不是个天大的秘密,最可怕的是杨心不能确定皇上是真的要说给他听,还是糊涂了在胡言乱语,若是后者,那他明天会不会杀人灭口? 杨心有些担忧,像是揣了个定时炸弹在怀里,总是不能安然入睡,第二天干脆称病躲在了家里,一连几天都没有出过门。xh:.126.81.50 第九十七章 登基前夕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东盛已经换了天。 皇上驾崩了,传位给七子杨征。 那天杨心正在吃饭,三声钟响吓得她丢了筷子。 那是宫里的警钟,只有三种情况会响。 一是皇城沦陷,二是皇帝驾崩,三是新帝登基。 而现在,只有第二种可能。 杨心看了一眼地上的筷子,不紧不慢地把它们捡了起来,它们已经沾满了尘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曾给她送过补品,在她流产后,在她差点儿被杀掉后的某一天。 原来他忏悔过。 可往事不像筷子,脏了洗过还能用,杨心强迫自己这样想。 可她想哭,没来由的想大哭一场,明明是非对错那么清楚,可有人就是有本事用死就能让他们化成泡沫。 杨心心软,她太心软了。 随从张定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杨心真的在流泪,没有声音,只是流泪。 张定清楚所有的往事,也清楚杨心的性格,所以他不迷惑。 “大人,该收拾了。” 杨心拿手蹭掉泪,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吩咐道,“叫人把所有亮色的装饰都收拾起来,赶紧去买些白布回来。” “是,小的这就去办。” 张定说着飞快地走了,而杨心又愣了很久才出门。 她是国师,她应该比谁都忙。 老百姓比杨心会过日子多了,早在听说皇上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买了白布屯在家里,以防商铺临时加价。 因此,丧钟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街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老百姓都躲在家里,其余的大臣在丧钟响了一声后就赶去了宫里。 因此,街上还是只有杨心一个人,像个游荡的孤魂一样,穿梭在一片白色里。 宣圣殿前的广场上,跪了一地的人。他们弯腰抽泣着,有人有泪,有人没有。 礼官准备好了丧服,可迟迟等不来杨心给众皇亲披上。所有的人就只能干等着。 杨心快走在人群中,总是怕不小心踩了谁的手,短短的一段路程,她走的格外艰辛。 五王爷死后,杨征成了最年长的王爷。于是杨心先给他披上了丧服。 他没有哭出声,可有眼泪。 杨明也没哭,也没有眼泪,可他站起身的时候身子颠簸了一下,也许有人会觉得是因为他的腿还跛着,可杨心知道他不是,哀伤使得他站不稳身子。 而杨丰,他一如既往地单纯直白,哭得脸上都是泪。 杨心想,他们对父亲的爱其实不比寻常人家少。或许就是因为平常得到的就不多,失去了才更加痛。 所有的皇亲都穿上丧服后,哀悼才真正开始,哭声顿时响天动地。 可他们都匍匐在地上,杨心在侧前方,依旧站着,却再也分辨不出来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皇上驾崩后的第四天,街上撤去了白布,换成了素色的装饰,各大臣回了家里。 皇上驾崩后的第七天。宫里撤去了白布,换成了素色的装饰,各皇亲扶着皇上的灵柩去了皇陵。所有的子民排成个长长的队伍去送,有人站在十里外的皇陵外。有人却连城都没出。 杨心那天穿的很郑重,比任何时候都郑重,她穿的是黑色的官服,在白茫茫的人群中很显眼,无论如何他都是杨明的父亲,逝者已矣。杨心愿意给他应有的尊重。 扶灵回宫的时候,已是傍晚,可众大臣仍集结在宣圣殿,商讨着明日的登基之事。 如果说上次杨征代掌国事一事令众人吃惊,那传位这件事简直能令人掉下巴了,南明王论功绩,论才干都比七王爷要好的多,他一个闲散王爷凭什么做皇上?最不满的只怕要属丞相大人了。 宣圣殿上,他第一个站了出来,疾言厉色地质问杨征,“王爷这圣旨可是先皇真迹?” 杨征也不怕,从贴身太监常公公那里拿来圣旨给他看。 丞相瞧了一眼,确实像皇上写的,日期还是两个月前,可这世间能模仿的高手多的是,真假还是难定,即便是真也得是假,于是又说,“虽说瞧着像是先皇的亲笔,但这也可能是模仿,真假难辨。” 杨征哼笑一声,说,“丞相是觉得这圣旨有假?” “这是自然,先皇钟爱南明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何况,南明王论功绩、论才干哪样不拔得头筹,凡是都得有理有据才能令人信服,微臣不信先皇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丞相是要怎样?难道要本王即刻将皇位让给九弟吗?” 其实这样的结果杨明也不信,毕竟他被宠了这么多年。可他母妃只是个替身,他比谁都清楚。再者,他实在是无心皇位,于是上前说道,“七哥不要误会,弟弟绝无篡位之心,一切都遵循父皇的旨意。” 他的这几句话让丞相浑身一颤,他多次出生入死竟然无心皇位?那自己忙前忙后的筹划算什么?只怕一个跳梁小丑的脸都比自己好看。 围观的大臣,本来还跃跃欲试,可杨明的一番话让许多的人都打消了念头,渐渐地一个个都退回了原位。 丞相大人在原地看看杨明,又看看原来与自己交好的大臣,随手拉了其中一个,说,“你说句话啊!” 那大臣挣开丞相的手,义正言辞地说,“先皇的圣旨岂能有假?丞相不要糊涂了。” 丞相见此,要寻下一个帮手,可众人还未等他近身,就一个个地躲开了。 杨明见他实在是执迷不悟,冲殿外外喊了一声,“来人。” 侍卫时宁升了官职,现在是杨征的御前侍卫统领,他听见杨明喊人就飞快地进了大殿。 “南明王有何吩咐?” “丞相大人有些神智不清,快些送他回去。” 时宁看了一眼丞相,后者低头沉思着,像个霜打的茄子,他走过去正要拉他离开,丞相却像发了疯一样,指着杨征大骂,“你才是那个谋朝篡位的人,这皇位明明是南明王的,是我女婿的!你谋朝篡位,该千刀万剐!”骂完竟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丞相疯了。 杨明最先反应过来,冲时宁使了个眼色,让他拉着丞相离开,这边儿跟杨征说,“丞相大人已然疯癫,明日是七哥登基大典,又要大赦天下,不如先将他关在丞相府,等七哥登基后再做定夺。”(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搬上台面 杨征看着时宁把仍在破口大骂的丞相拉出了大殿,他眼一眯,杨明根本不是再请示,他只是在告诉自己而已,可杨征知道自己根基不稳,也没制止,而是说,“也好”,又对身旁的贴身太监常公公吩咐道,“找个太医去给丞相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公公应声是就办事去了,杨征则一转身直接站在了龙座下的台阶上,对一众大臣说道,“父皇尸骨未寒,本不该说这等事,但父皇不只是父亲,他更是皇上,我等做儿臣的也不仅是儿子,更是臣子,犹如众卿家一样,是国之栋梁,不论明天本王做不做得这把龙座,本王依然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话虽落下,回音却还飘荡在大殿上,飘在每个人的心头,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呼啦啦跪了一地,“臣等愿意辅佐七王爷继位,誓死为国效忠······” 这下回音更大了,不仅飘荡在大殿上,飘的皇宫各处都听得到。 杨心也低声念了句“誓死为国效忠”,然后跟杨明一起跪在了大殿上,杨征还没登上皇位已经受了大臣的朝拜,她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杨征看着地上的一众大臣,说道,“众卿家请起身,江山社稷靠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如今大局已定,众卿家可先回去歇息,好准备明日的大典。” 众大臣哗啦啦起了身,异口同声地又说了句,“臣等告退”,才一个个地出了大殿。 杨心还在想刚才大殿上发生的一切,起的慢了些,而杨明起的更慢,像是在刻意等她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杨征又叫住了杨心,“心儿妹妹还请留步,本王有些话想问问你。” 杨心跟杨明都停了下来。他们一转身看向杨征。杨心先问,“七王爷想问什么?” 杨征看了杨明一眼,他果然不走,也不管他。对杨心说,“心儿妹妹今日可是要去摘星楼看星象?” “嗯,等天黑了就去。” “本王可否同去?” 杨心一摇头,“不可以,新帝登基之前决不能知晓占卜结果。” 她这么直接的拒绝多少让杨征有些尴尬。可杨征知道她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于是说,“既如此那本王就等着明日的结果了。” “嗯,你不用担心,是吉是凶你都会是皇上。” 杨征脸都要僵掉了,顶着个大凶的兆头谁还坐得稳皇位,可他还不得不跟杨心道谢,“那就谢谢心儿妹妹了,本王等着明日的好消息。” “好。” 杨心行了一礼,跟杨明一起出了宣圣殿。 杨心很久没有跟杨明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在一起了。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她现在想想,以往偷偷摸摸的纯属是掩耳盗铃,谁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儿事儿?可她又一想,不是这样的,她内心里的爱情应该是被祝福的,不应该是被指指点点的,于是她走的快了些,把杨明远远地甩在了后头,直到后面有摔倒的声音传来,才一转身又飞奔了回去。一边把杨明扶起来,一边骂着宋禀,“那个骗子,大骗子。什么好的慢些,根本就一点儿都没好。” 她等杨明站稳了,直接蹲在了地上,曾经有两个夜晚,他们赤*裸相对,可杨心都没来得及看看他的伤势。今天,她一定要看看,于是也不管随时会有宫人过来,一把掀起了杨明的裤管,翻下袜子要看他的小腿。 杨明赶紧蹲下,阻止了她的动作。 “心儿,你做什么?这里人多。” 其实不论有没有人,都不能给她看。 杨心已经猜到了什么,这次是真的猜到了,可她却没坚持,跟杨明说,“我还在那个柱子后等你”,然后一转身先走了。 杨明等她走的远些了,才追着过去。 角落里,杨征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扭身对常公公吩咐了几句,然后也向那个柱子走去。 杨明眼看到了就到了那根柱子,一拨宫女过来,停在他身边给他行礼。 杨明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只是她们刚走,杨明还没来得及迈脚,又来了一拨人。 如此一拨刚走一拨又来,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看着不远处的柱子,明明就在眼前,心儿就在那里等自己,可他却不敢走过去,这不仅可悲,还可恨,是他造成了这种局面,从没有一刻像这样,他恨自己。 渐渐地,他的目光黯淡了,跟大丧过后的皇宫一个颜色。 柱子后,杨征悄悄从另一侧走了过去。 “心儿妹妹在此做甚?” 杨心一愣,他怎么来了? “没什么,在这儿歇会儿。七王爷怎会来此?” “本王有些东西落在了七王府,想回去找找。” “那王爷赶紧去吧,过会儿天就真晚了。” “心儿妹妹不走吗?咱们可以同行。” “不了,我要再歇会儿。” 杨征很尴尬,杨心每次的拒绝都这么直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既然她如此,那自己直接问或许更好,于是说,“心儿妹妹可是在等九弟?” 杨心又愣住了,还有些脸红,“嗯,我有话要问他。” 杨征从柱子后向外瞅了一眼,杨明还在那里挣扎。 “你回头看一眼,九弟估计见不得你了。” 杨心果然回头看了一眼,他身边来来回回的怎么这么多人? “怎么这么多宫人?” “要准备明日的大典,都在此忙着呢。” 杨心有些惆怅,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心儿妹妹不如先走吧,你过会儿还要去摘星楼,本王去跟九弟说清楚。” 杨心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 说一句“那麻烦七王爷了”,然后出了柱子,走到不远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更杨明对视上,她悄悄地挥了挥手,又转身离开了。 杨明冲杨心咧了下嘴角,示意她自己现在的窘境,然后看着她离开,他心里有失落,更多的是了然,七哥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而杨征,出了柱子就直接回了清心殿,那里如今是他的寝宫。 有些事情,是时候搬上台面了。(未完待续。)xh.50 第九十九章 又起波折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摘星楼紧挨着皇宫,也归宫里的侍卫把守,但它有一个单独的入口。 杨心把几颗星星的相对位置记清后,把它们一个个标注在牛皮纸上,又拿着纸跟天上的星星对比了下,确定大致准确后才放进黑蛮石的液体里面泡着,静等着结果出来,若是吉,几颗星星会连成一条红线,若是凶,会连成一条白线。 半个时辰过去后,杨心将牛皮纸捞了出来。 很不幸,是白色。 杨心觉得一定是自己画的有偏差所以结果出了错,毕竟星星无时无刻不在动,于是又重新画了一遍,可结果都是一样的,她试了很多次都一样。 杨心曾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科学性,当时皇甫诸生嘴角挑了挑,不说是真、也不说是假,杨心此刻便只当它是假的。 迷信不能盲从,科学就是真理,她只能如此想。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何必无故增加民众的惶恐。 这时整午夜,刮起了不小的风。 杨心把窗户关上,找来朱砂,试着将那一条条白线描成红色的。 风更大了,呼呼地在窗外吹着,扰乱了杨心的心神。 她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它们在夜风里颠簸,更加令人心神不宁。 杨心扭头继续描着,突然间想起什么,起身去了门口。 在她走后,一人悄声进了屋里,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牛皮纸,整整五个,全是白色,还有一个在案几上,有三条线已经被描成了红色。他拿起地上的一个。揣进怀里,又悄声离开。 窗外不只有风声,还有喊叫声,厮杀声。皇宫内院里又起了波折。 杨心跑到楼下,想要进宫去,侍卫冯来却把她拦下了,“还请大人暂时待在这里,外面不安全。” “你让开。我要出去。” 冯来像个柱子一样,完全堵住了摘星楼的小门,“明日的登基大典为重,还请国师继续占卜。” 杨心拗不过冯来,可她不放心,也不能安心,她怕这是个预告,一个不祥的预告。 “宫里出了什么事?” “卑职不清楚,但既然我等没被调过去,想来事情不大。” 事情确实不算大。至少在其他人看来。 丞相大人私自训练了两百名的高手,买通了侍卫要行刺,却从一开始就掉进了杨征的圈套里,一番打打杀杀下来,丞相的高手们就全军覆灭了。 这下丞相真的疯了,天破晓的时候他自刎在家中。 宫里的消息一传出来杨明就去了丞相府,丞相怎么说都是他的岳父,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傍晚的时候他谎称丞相疯了,试图救他一命,没想到他竟然派人去刺杀。走了一条不归路。 杨明把他的尸体抱下来,扶到了床上,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弑君是大罪,张莹玉也受了牵连。 杨征命骁骑兵去南明王府拿人。可杨明以新帝登基,不宜动武为由,将张莹玉送去了丞相府,陪着他父亲的遗体,还命太尉幼子武翀把守丞相府,而他自己则照常去了宣圣殿。 杨心后半夜出了摘星楼。循着声去了宫门口。 宫门还开着,一辆辆的车子在往外拉东西,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条血痕。 杨心走的近了些,那浓浓的血腥味儿便扑鼻而来,麻袋里都是尸体。 杨明交代过,今晚不许杨心进宫。 可杨心拿性命威胁冯来,冯来只好放她出来看看,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他见杨心愣在了那里,只好叫了声,“大人快走吧,小心着了风寒。” 二月的夜晚确实还很冷,杨心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说,“走吧”,便又回了摘星楼。 寅时刚过,安迟来给杨心送衣裳,看见守在外面的冯来,就聊了两句,“大人还在睡着吗?” “才睡了一小会儿,这会儿还有些早,不如姑娘待会儿再进去。” “也好。” 其实杨心根本就没睡着,只是躺着想事情而已,想自己的未来,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想杨明在做什么。 门外的说话声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是不是该叫大人起来了。” “不急,等南明王的人来叫了再起也不迟。” 为何要等他的人来叫?杨心想着起了身。 安迟听见屋里的响动,敲了下门。 “进来。” “大人怎就起了?” “不早了,也该起了。你刚跟冯来聊什么?” 安迟眼神一闪,一边说,“就是想让大人多睡会儿,想着要不要叫大人起来”,一边给杨心穿着衣裳。 “南明王来过吗?” “奴婢刚过来,也不晓得。” 杨心已经穿好了衣裳,对安迟说,“你去叫冯来进来。” 冯来在门外把她们两人的对话听得很清楚,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在原地叹了口气才起身进了屋里。 “大人有何吩咐?” 杨心也不抬头,一边收拾着那几张牛皮纸,一边问,“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廷尉副使。” 廷尉副使是上将军的部下,也就归杨明管辖,这杨心知道,于是又问,“你何时任的职?” “前不久?” 杨心把卷好的牛皮纸递给安迟拿着,这才看向冯来,“多久?” 冯来顿时觉得很紧张,像是被抓到的偷吃糖的孩子,“年、年前。” “我的牛皮纸少了一张,你看见了吗?” 冯来都出了汗,“没、没有。” 杨心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你是怎么当差的?!连观星楼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冯来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是小的失职,小的愿意自刎谢罪。” “谁要你自刎谢罪?!你去把它给我找回来,马上!” 冯来办不到,跪在地上也不吭声,也不动。 杨心一把抽出了他腰里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去不去?” 冯来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说,“大人别冲动,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大人先把剑放下。” 杨心却又往脖子上摁了摁,直接摁出了血。 冯来见此,拔脚出了门。 杨心丢了剑,就坐在地上等着,等杨明把牛皮纸送过来。 上次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天牢里都是安平王的人,后来杨明就买通了所有的人,而这一次,冯来已经守在这里一个多月了,他到底要做什么?是要成为下一个太子、下一个安平王吗?杨心想想就觉得心寒,那样就太可怕了。 辰时要到了,可冯来还是没有回来,杨明也没有来。 杨心没办法,只能赌,赌杨明跟杨征一向交好,赌杨明不是那样的人,于是她起身往宫里赶。 宫门口,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那一道道的痕迹已经印在了杨心的心里。 大臣们今日赶早,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来了,杨心在他们之前,先一步进了宫里。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50 第一百章 登基大典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宣圣殿的广场上,礼官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见杨心来,上前问道,“国师大人可带了牛皮纸过来?” “自然。” 那礼官面色一哂,“可否给下官瞧瞧?” “李大人急什么?过会儿自然会知晓。” 那李大人不过是瞧着杨心脸色不好,以为是凶兆,就想先看看,既然杨心不给,就只能在一边等着了。 不一会儿,宣圣殿上就站满了人,辰时的钟声响起,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而杨征,才踱着步子姗姗来迟,直奔龙座而去。 礼官念完常常的一段开场白,杨心便拿出了牛皮纸。 是红色的。 杨明向杨心看过去,不是吃惊,不是愤怒,而是担忧,因为他看到了杨心藏在衣领下的伤痕,站得近了很是显眼。 而杨心,也向他看了过去,她很忐忑,好在杨明没有动作。 礼官看到结果,有些纳闷儿,但也松了口气,他冲前方高喊一句,“吉!!!”广场上的侍卫便一个个将声音传了下去。 那声音就插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人奉天行事,一个个匍匐到地上,高喊着“吾皇万岁!!!” 警钟咚咚咚响了三声,穿过宣圣殿,又穿透宫墙,最后弥散在坊间的人群里。 所有的人,大臣、宫人、平民,都跪了下来,无论在哪个地方,都跪在杨征的脚下。 杨征喊了句,“众卿平身!” 警钟又响了三声。 自此,东盛进入了新的纪元。永和元年。 事情仿佛又有了一个结局,可杨心知道,并没有。 丞相死了,杨征要把他削为平民。想让他死后也挂上弑君的罪名。 杨心又去求情了,一方面是因为杨明,一方面是因为她内心的亏欠,张莹玉也很可怜。 杨征后来答应了,保留了丞相的官职。还让人把他送回祖籍安葬。 可丞相一家该杀的杀,该发配的发配,依然一个都没留。 如此一来,跟丞相生前来往密切的官员这些日子还是胆战心惊的,生怕皇上揪住往事不放,把他们也就地正法了。 而这整件事情里,最为难的是杨明。他是丞相的女婿,丞相弑君也是为了他。虽然他曾说过没有夺位之心,可依然备受争议,活得水深火热。 杨心曾经很想写封信给他。可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写什么。是该安慰他节哀顺变还是该问问他他们该怎么办?好像哪个都不合适。杨心不想把他归类到丞相一家里,可也知道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其实,她的位置也很尴尬。 三月初的日子,桃花正盛。 杨心又去了永功路。 她种的桃树也开了花,开得比别处的都好,可她的心情很晦暗,她等不来一个结局,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局。 时空之门的具体位置杨心算了出来,可是回家还是留在这里,她很迷茫。 杨心在那个院子里坐了一整天。 最后。她决定等,等一个最终的宣判。是去是留,她决定交给杨明,她是个胆小鬼。还是个自私鬼。 可所有的人像是把她遗忘了一样。 新帝登基,所有的王爷都得搬出京城,到封地任职,杨明自然在此列,他被削去了上将军的官职,封地就是临南城。而杨心,依然是她的国师。 杨明要走了,可杨心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四月里,桃花要谢了,杨心还是没有等到一句回复。 这样也好,不管美不美,谁都有一个结局,可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又有了转变。 四月十号那天,杨心在街上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张莹玉。 两人站在膳食坊门口,隔了几步的距离。 杨心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羡慕,有可怜,有愧疚,当然也恨过,就在她千方百计地要害自己的时候。 可现在,杨心很平静,因为她已经做了放弃的决定,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欠谁什么了。 而张莹玉,她很不平静,冲着杨心飞奔过来,二话不说就扇了一巴掌。 杨心还没反应过来,张莹玉又把她推倒在地,嘴里不住地骂着,“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害的我一无所有······” 太尉幼子武翀听到声音从膳食坊出来,一把拉开了张莹玉,杨心才得了空站起来。 她拿手背蹭掉嘴角的血,说,“这一巴掌我受了,从今往后再不欠你什么。若你再撒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想怎样?我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怕你?!” 杨心无话可说,她不想像个泼妇一样跟她争论,而她也确实没有机会再说话。 杨明不知从哪个地方蹿了出来,拉着她飞快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可他跛得太厉害了,一路上有好几次都想要跌倒。 杨心见此,拉着他进了寻香坊,又进了那个地道,她有重要的话要说。 “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杨明还是不把话说清楚,可杨心已经不想在等,也没有力气追问了,“不管你在忙什么事情,但我乞求你,别把我放在你的计划里。” 杨明慌了,又捧住了她的脸,“心儿,你是不是怪我?” 杨心现在特别讨厌这个动作,一边儿掰着他的手,一边儿说,“你先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 这句话声音很大,回音在地道里响了很久。 “我不能放,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很激动,有点儿想发狂的样子,吓了杨心一跳,也不敢再挣扎了,更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顺着杨明说,“那我们要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杨明只是害怕,怕杨心又要说出什么让他撕心裂肺的话,可他感觉到杨心在发抖,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于是放轻了声音说,“明日我就去封地,你跟我一起走。” “那我是不是要先请辞?” “不必了,明日我去接你。” 杨心终于等到了答复,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低不了头,只能垂着眼睛,可杨明感觉得到她的动作,知道她的心思。 “你不用管张莹玉,武翀会照顾她。” “武都督?” “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50 第一百零一章 私自出城 杨心还是垂着眼睛,“可她喜欢的还是你。” 杨明觉得自己忍到了极限,他压低了声音说,“那你是要怎样?要把我让给她吗?我告诉你,她不止一次要杀你,丞相在新皇登基前曾派人去偷袭过国师府,你知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所有的人都那么仁慈,唯独对我如此狠心?” 杨心又开始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杨明蹭掉她的泪,拿手揉揉她伤了的嘴角。 “听着,我们不欠她什么,谁都不欠。她多次要害你,可我还是放了她一条生路,就是为了让你安心,所以,不要再觉得亏欠她什么,好不好?” 杨心含着泪点点头,“好。” “那就别哭了,看她还打了你,我都没有做什么。”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痛”,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那些刺杀我的人呢?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杨明撒了谎,“被我的人下了药,都扔在了城外。放心,死不了,事不成他们就逃到别处去了。” 杨心不做他想,“哦”了一声,又说,“那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走了。” 杨明少见的没有缠着她亲热,说,“好,我送你回去”,然后拉着她往国师府走。 地道里很黑,杨心什么也看不见,可杨明却像是夜能视物般,半抱着她稳稳地走着,只是脚步声很不对称。 杨心问,“阿明?” “嗯?” “你的脚怎么还没好?” “快好了。” “都一年多了。” “快了,不要担心,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杨心好想问问是不是好不了了,可她知道杨明肯定不会说实话,干脆闭了口。想着还不如见了宋禀再问。 国师府里,杨明才开始发情,可他很匆忙,什么都很匆忙。几下就扒光了两人的衣裳,杨心还没有感觉就冲进了她的身体,力气大的让杨心直想躲。 还好,他只要了一次,杨心想。 后来。他给杨心吃了一颗药,杨心以为是避孕的,接过来就吃进了肚里。 杨明见她什么都不问就吃了,有些吃惊,也有愧疚,杨心很信任他,可他却在骗她,骗了很多次,他突然间很想知道杨心是怎么想的,为何总是会无条件地相信他。 “你都不问是什么药吗?” “不是避孕的吗?” 杨明脸都黑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你还吃那种药做什么?” “那是什么?” 杨明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说了实话,于是又撒了谎,“这是给你治伤的。” “治什么伤?” “你的嘴角破了。” “这还用吃药吗?” “吃点儿好。” 杨心还是不做他想,躺在杨明的怀里又问,“你不回去收拾东西吗?” “你睡了我再走。” “哦”,杨心只又说了这么一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不省人事。 而杨明,在她睡熟之后。抱着她从大门出了国师府,那样快些。 女仆安迟听到声音,拿着收拾好的包袱去喊醒了玲月她们几个,几人从小门儿悄悄出了国师府。 国师府门口。有一辆马车早就等在了那里,杨明抱着杨心进去,然后吩咐车夫往城门口赶。 城门口已经换成了武翀的人,他们见南明王的马车过来,远远地就开了城门,于是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而城内。杨征收到消息便率领骁骑兵追了出去,追到城门口的时候,张莹玉跌跌撞撞地拦在了他的马前。 “皇上带我同去!” “你去作何?” “拿我威胁杨心,她心软又觉得亏欠我,一定不会弃我不顾。” 杨心确实心软,杨征很清楚,于是给了张莹玉一匹马。 “快些跟上来。” 张莹玉二话不说上了马,到了城门口又停了下来,对杨征说,“皇上,还有人,我们最好一并带上。” “谁?” “国师的贴身女仆,还有她师叔的三个小妾。” 杨征嘴角一挑,差点儿把她们忘了,“她们在哪儿?” “她们进了寻香坊。” 杨征挥手招来百十个骁骑兵,命他们直接去城外的地道口拿人,然后甩着马鞭飞快地出了城。 张莹玉见那拨人不去寻香坊,而是率先出了城,她有些疑惑,但杨征不解释,她便只好跟着也挥起马鞭往城外赶。 一时间,马蹄飞跑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宁静,老百姓却不敢亮起灯,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马蹄下的冤魂。 骁骑兵足有几万人,他们从皇家北苑一路浩浩荡荡地出城,排成的长龙一眼望不见头。 来追张莹玉的武家侍卫见了这种场面,吓得撒腿就跑,各自逃命去了。 第二天中午,南明王的马车已经走到了盛京城上百里外,杨心终于醒了,她是被饿醒的。 她挣开眼就看见一张俊脸摆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杨明捏捏她的脸,说,“小懒猪,你终于醒了!” 杨心眼睛睁得老大,然后一闭又睁开。 “你怎么在这里?” 杨明本来还笑着的脸立马变得眉头紧锁,每一次杨心见自己总会说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种感觉很不好,得改。 “以后你天天醒来,我都在这里,在你身边,你得学着习惯”,杨明说着把她扶了起来,递了水壶给她。 “先喝点水,饿了吧,这里有吃的”,说着又拿出了几包糕点出来。 杨心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还是没反应过来,难道自己睡过了头,忘了什么吗? 杨明看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别乱想了,你睡过了头,我们已经出了盛京,正往临南城走。” 杨心一听,掀了帘子去看,果然是去往临南城的那条路。 “我们已经出城了?我还没有收拾东西呢!” “安迟已经收拾过了。” “安迟?!安迟怎么知道我要跟你去临南城了,我还没来的及跟她说呢。” “我说的。” “你什么时候说的?” 杨明能说自己是两个月前说的吗?他眼神闪了闪,还是决定继续撒谎,“你都睡死了,还知道什么?这些你不用管,快吃些东西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圈地为王 杨心其实看不出什么,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又掀了帘子去看,把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 杨明见此,扔掉手里的糕点,把她拉了回来。 “这样危险,你做什么?” 杨心已经看见了,马车前后有许多护卫,车走的也很快,像是在逃命,杨心觉得不安。 “阿明,你实话告诉我,我们出城是皇上准许的吗?” “做什么要他准许?” 杨心怒了,“他是皇上,我是臣子,当然要他允许!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把我带到临南城藏起来还是干脆就圈地为王?” 杨明也怒了,“你为何总是要退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七哥他对你什么心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什么心思?” 杨明有些无奈,深吸了两口气说,“听着,心儿,我们不管他,他奈何不了我”,杨明说着拿出了一张牛皮纸,正是杨心丢的那张。 “你看看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是说那遗诏根本就是假的,国师府着火那晚,他趁着我去救你的功夫找人改了遗诏,你懂不懂?!藏书楼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擅改遗诏,他在利用你,你怎么就不明白?!皇位根本就是我的!” 这个信息量太大,杨心一时接受不来,“不,不是这样的”,她擅自改了遗诏,夺走了杨明的皇位,“那你为何不早点儿揭穿他,为何不?!” “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因为我了解你,你不会喜欢做皇后,你不会喜欢有三宫六院的皇上。”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到临南城圈地为王吗?” “我本来就是南明王,本来就有封地!” “可你有军队!你是不是有武太尉的兵符?是不是?!” “是又怎样?我用皇位换三十万的大军有何不妥?!” 杨心摇了摇头,正要再说,有喊叫声传来,杨征已经追了过来,他们没有马车。走得更快。 杨心要下车,被杨明拽了回来,抱在怀里不准她动。 “听着,心儿。没事的,七哥奈何不了我,你在这里等着”,杨明说着下了马车,杨心赶紧追了出去。 马车外。杨明交代了侍卫不准放杨心出去。 杨心想故技重施,伸手去够侍卫的剑,可侍卫提前被交代过,早有防范。 杨心进了车里,想找个可以自杀的东西,可是没有,最后她想出了一个损招,脱了自己的外衣。 四月里天已经很热了,杨心脱了外衣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能看见大片的皮肤。侍卫们看见这样的杨心果真都闭上了眼。 而杨心趁着他们闭眼的功夫抽了把剑在手里,然后畅通无阻地到了最前面,两拨人已经打了起来。 玲月她们三个还有安迟都被捆了起来,胡乱地扔在马背上,头发都被颠散了,所有的事情不言而喻。 张莹玉看见了杨明,他被骁骑兵围在中间,她没有功夫帮不上忙,便只能从根源下手,于是大喊着对赶来的杨心说。“郡主还不过来吗?南明王已经被你害惨了,你怎么忍心他为你冒险?还有这么多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你才不得已出战的,你为何还不过来?!” 杨明已经跟杨征打了起来。却故意手下留情,一方面因为杨心,他知道杨征若是死了,杨心更加不会安心,另一方面,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他调了五万兵马过来,护送杨心去临南城,可都还在路上,他听见张莹玉的话才知道杨心跑了出来,于是摆脱杨征,又砍了两个人跑到她身旁。 “你快去马车上。” 杨心还在发愣,又死人了,还是因为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快叫他们停下来!” 杨明不管,一味地拉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一边砍着杀过来的骁骑兵,想杀出一条血路。 “已经停不下来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杨心掰着他的手,想要挣脱出去。 “那我呢,是不是我也要跟着一起死了你才会停下来?!” 杨明停了下来,可只是脚步停了下来,手里的剑依然在不停地砍着冲过来试图抓走杨心的人。 “你若死了,那咱们就一起吧,还有这么许多人,咱们都一起死!”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杨明在怒吼,“我是疯了,我已经无可救药了,这辈子若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就让他们统统陪葬!” 杨心一巴掌挥了过去,“你不是我的阿明,你是混蛋,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杨明丢了剑,把她抱在怀里。 “心儿,不要这样,我没有办法,我挣扎了一路才走到这一步,只要你回马车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听我的好不好?” 杨心也不忍心,她拿手揉着杨明的脸,那里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你要我听你的,可你在做什么?踏着这么多的尸骨我怎么可能安心地幸福?让我回去吧,我就待在盛京,哪儿也不去,等皇上想开了我就去找你。” “不、不行,你不能这么残忍,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我不能没有你!” 杨心又哭了,泪都洒在杨明的肩膀上,“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我只能选择你去亏欠,这样我才会无条件地被原谅,我是个胆小鬼,还是个自私鬼。” 也许是因为那句我们相爱,也许是因为杨心别的某句话,杨明终于松了胳膊,可他舍不得,在一片血腥中跟杨心缠吻,告诉她,“我不放弃、不会放弃的”,才彻底松了手。 杨心得了机会赶紧跑到骁骑兵那里,先把安迟她们几个放下来,然后冲着杨明挥了挥手。 杨明看着她离开,大喊了一声,叫他的部下停手。 而杨征,武力不行,要不是杨明故意留他性命,他早就一命归西了,可正是这样,他才不服,什么都是杨明的最好,连女人都是。 他一直盯着杨心两人,见杨心来了自己这边,也伸手制止了骁骑兵。 如此,关于一个女人的战争表面上结束了。 杨心骑上了马,那是杨征带过来的马,她隔着一具具尸体看向杨明,像隔着深深的罪孽,这辈子都洗不清的罪孽,可她还是微微弯了弯嘴角,她终于只欠杨明一个人了,也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离别前夕 盛京城外,太尉幼子武翀带着人马还在往临南城赶,他没有完成杨明交待的任务,连个女人都没看住,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没有拖住杨征,也没有将那三个小妾带去临南城,他觉得自己无用,可他不得不赶紧过去,也许将功折罪还来得及,可他想错了。 杨心跟着杨征的队伍又回来了,张莹玉也回来了,而在不远处,杨明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五万的大军。 这个画面有些诡异,武翀愣在了原地。 一大拨人马,在深夜的时候回到了盛京城。 杨征命令大部分的骁骑兵回了皇家北苑,只留了几百个护身,有了杨心在手,他什么都不怕。 而杨明,让五万大军驻扎在了盛京城十里外,自己则带着贴身的侍卫又进了京,那些都是以一挡百的高手,有些事他必须回来交待清楚。 第二天,杨征在宫里举行了宫宴,正式为南明王杨明和北疆王杨丰送行,这天二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 城外十里的大军吓到了很多人,大臣们都面带惶恐。 杨征在高座上,说着可有可无的官话。 “不日南明王与北疆王就要正式启程去封地了,南明王为国为民辛劳已久,我等在此为其送行,希望南明王在临南城能继续为国效力。” 他说着饮了一杯酒下去,众大臣也跟着随了一杯,除了杨明。 他今天来这儿只有一件事,看看杨心,多看几眼,昨天晚上有事处理,没能去看她,只能今天补回来。 一位大臣放了酒杯下去,便说起了今日的怪事。 “启禀皇上,老臣听人说城外十里驻扎了好几万的士兵,不知所谓何事?” 很多人都知道是何事。前天晚上的事一出,坊间就又起了流言蜚语,重新开始上演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皇上还没说话,杨明直接回了那大臣。“本王的兵,最近盛京城出了宵小之徒,本王调五万大军来护驾。” 宵小之徒,杨明指桑骂槐,说的是皇上。而护的是杨心的驾,在场的人都清楚。 那大臣面有不愉,却不敢直接指责杨明,杨明的目光有些狠戾,他根本不敢直视,可他以正直自居,当然要多说几句。 “如今兵符武太尉的手里有,先皇手里也曾有,敢问南明王可有兵符?” 杨明也不说话,摔了道圣旨在他脚下。 那大臣打开圣旨一看。直接吓白了脸,那是先皇的密旨,如今三十万的大军都在杨明的手里,而杨征,除了几万的骁骑兵什么都没有。 杨征见他脸色有异,说,“呈上来给朕瞧瞧。” 那大臣便哆嗦着将圣旨呈了上去。 杨征看完直接握紧了拳头,父皇还是最喜欢杨明,皇位给了他,三十万的大军也给了他。凭什么,都是他的孩子,他越想越生气,可面色却如常。 “既是父皇的旨意。就该归九弟管辖,只是用兵是大事,九弟切不可鲁莽。” 杨明哼了一声,直接歪靠了下来,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本王征战沙场已久,晓得如何用兵。就不劳皇兄费心了。” 杨心从没见过杨明这个样子,话里话外都是怨气,于是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杨明见她撇嘴,冲他斜挑着眉毛,仿佛在说“你想怎样?” 他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杨心却有些脸红,这表情仔细了看有些暧昧。 而那些大臣,也看出来了这表情里的含义,只是如今皇与权彻底分离,杨明是手握重兵的王爷,他有肆无忌惮的资本,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于是,不管是看得惯的还是看不惯的,都只能摇摇头又沉默下去。 这天下朝后,杨明又去了国师府,他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的,还带了许多的侍卫。 杨心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到了。 “你怎么来了?” 杨心嘴里不是“你怎么来了”,就是“你怎么在这儿”,好像自己永远不该出现在她周围,这让杨明很生气,于是也不理杨心,直接坐在了主位上,宣誓着他是杨心的主人。 杨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在下首坐了下来。 杨明向她勾勾手指头,“过来。” 杨心摇摇头。 杨明一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人,又向她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杨心还是摇头。 杨明刷地站起了身,直接把他抓了过去。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总是跟我唱反调?” 他的声音里有怨气,很重,感觉要吃人,杨心却不害怕,只觉得亏欠了他很多,于是乖乖地坐在了他身旁,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 “你是说你怎么从大门进来了?” “本王不想再做贼了,本王要在你身上打上印记,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 杨心从来没听过杨明自称本王,她以往总想着这个称呼会显得很远,可现在,杨心觉得这样说话的杨明很帅气,跟那天大火里救下她的时候一样,像个天神,于是她不争气地脸红了。 杨明只不过是一时情急说串了话,没想到杨心会有这样的反应,简直是意外的福利,于是他悄悄地欺身向前,把杨心拢在了怀里。 这次,杨明在国师府直待到第二日午时才离开,从他踏进国师府的那一刻起,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就开始满天飞,到如今,坊间无人不知南明王夜宿国师府,他与杨心有私情的传闻终于落实了。 杨明走了,那天出了国师府就走了,他还带走了他多半的势力。 天牢空了,摘星楼空了,武太尉辞了官职,也去了临南城,时宁也去了,连寻香坊的人都少了一半,宫里也走了人,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走了本该为杨征效命的人。 但他也留下了人,他带去国师府的那些侍卫都成了杨心的随从,冯来成了国师府的侍卫,他们来到国师府的第一天就开始做一件事,那就是埋地道,国师府通向寻香坊的那一段。 而杨征,他除了皇位和几万的骁骑兵只留住了一个人,那就是杨心,他抓住了杨明的软肋,她太容易被抓住了。 只是有两个人的安排杨心很不理解。 听说皇上下了和离书,但杨明并没有要求昭告天下,他还带走了张莹玉,她依然是众人眼里的南明王妃。而武翀,他成了新的太尉,史上最年轻的太尉大人,他留在了盛京。 他们也没有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离别之际 杨明那天刚走,杨心就又追了出去,她舍不得,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辜负了杨明,她要去送行。 很可惜,她还是错过了,杨明的马车在她到达的前一秒出了城。 但她遇见了杨丰,如今的北疆王,他要带着汤贵妃去北部了。 杨丰听见马蹄声掀了帘子起来,果然是杨心,她送九哥来了。 杨丰叫车夫停下,下了车跟杨心打招呼。 “姐姐可好?” 这怎么会好,一点儿都不好,但杨心说,“还好,你这是也要走了吗?” “嗯,母妃心思重,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杨丰说着拿出了那个窝音角,伸手递给杨心,“姐姐能为我吹吹上次那首曲子吗?送别的那首。” 杨心有些失落,她忘了给杨明唱送别歌。 “好”,杨心接过了那个窝音角,那就送给杨丰吧。 气流在窝音角内打个旋儿再出来就变得格外沉闷,跟所有人的心情一样,杨心、杨丰、城楼上的杨征,当然还有不远处停了马车的杨明,他们所有人都很沉闷。 杨明走的那天是四月十三号,永功路的桃花彻底谢了,但有青涩的果芽露出来,杨心觉得那也是希望,它也许会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盛京城还是人来人往,可杨心觉得安静极了,有那么多的人暂时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留她独守原地。 她又进了膳食坊,她需要有个人告诉她存在的意义,她在寻找一份寄托。 她又进了那个雅间,她第一次进的那个,那时候刘瑾玉还在,张莹玉也来了,杨明跟杨征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连皇甫诸生那个老滑头都来过,可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还是有隔阂的两个。 木长风变了,他好像有些老了,他才二十九岁。可杨心觉得他像四十开外的人,暮气沉沉的。 “你怎么了?” 他斟了杯茶给自己,却没有给杨心,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忘了。 “诸事烦忧,有些累了而已。” 文兰做了皇后。他累了,杨心懂得这其中的关系。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总是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杨心故意激他,可木长风不为所动。 “你我彼此彼此,又何必互相挖苦?” 杨心却生气了,“谁跟你彼此彼此?我不是爱情的奴隶,可你是,你害了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木长风嗤笑了一声,“害人?!只怕谁也没有你害得多。听说前几日去往临南城的路上都是尸骨,也不知是因为谁?” 杨心后退了两步,她被吓到了,她不该自作聪明去盘问木长风,他很厉害,比自己厉害的多,他知道自己的弱点。 杨心在原地踟蹰了几步,还是狼狈地逃跑了,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她有罪。 这天夜里。杨心又失眠了,她的脚下有尸骨。 五月到了,杨心的生日又要来了,杨心准备好了一切。要偷偷逃到西岭山,那样她就可以回家了,一切的纷争与不甘都会结束,可她想的太简单了,杨明不会再让她离开,杨征更不会。她是重要的人质,是他唯一的筹码。而她确实也回不去了,她又有了身孕,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 杨心动摇了,在一番挣扎后,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有遗憾需要弥补。 这几天,杨心在忙两件事。 她在种花,她要重建那个花园,那是她对奶奶表达歉意的方式。 花还是月季花,它们的花期最长,这样杨心就能少面临几天凋零的日子。 她还在打理铺子,杨明留给她的铺子,在城东,那是富人聚居的地方。 铺子有一个温馨的名字,叫暖心阁,主要卖四季的衣裳,都是最华贵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价钱很贵,但销量很好。 杨心又加了些东西在里头,不过都是些饰物,像女人头上戴的珠花,男人腰间的配饰,还有夏日的扇子,模样都很新奇,也很精致,她像每一个穿越者一样,出卖着现代人的智慧。 也许是因为东西好看又新奇,也许是南明王与心心郡主的风流事让人好奇,铺子里每天的人都很多,有当地的富人,有来往的客商,他们执着于在暖心阁发现各种蛛丝马迹,每一拨人都要在这儿逗留很久才会离去,杨心于是就开辟了后院,用做待客之用,有茶水和应季的瓜果供应,不过是收费的,还很贵,可那些人依然要去后院坐一坐,好像坐久了就能等来南明王与心心郡主作陪一样,每天乐此不疲。 五月二十六这天,杨心的生日到了。她收到了很多的礼物,有闫算送的绫罗扇,有武雪送的拍拍鼓,还有玲月她们几个送的长命锁,还有宫里送的小衣裳,还有杨明送的小提琴,四年前他做的那把。 杨心把琴拿出来,仔细地看了下,琴还算完好,可弓坏掉了,虫子咬断了弓毛,轻轻一拨就掉了一半儿,杨心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她忘了告诉杨明弓毛也是要护理的,还忘了告诉他她又有了孩子,还忘了给杨明准备礼物。 可她不说杨明也知道。 又过了一个月,杨明悄悄回了盛京,瞒着所有的人。 分封出去的王爷除了三年一回的述职,非诏不得进京,因此杨明只能在城外徘徊,可却不妨碍他把杨心约出去。 六月的某一天,杨心背着小提琴出了城,当然,她身后跟着不少便衣的骁骑兵。 其实没有骁骑兵跟着杨心也不会走,只要闫算的三个小妾还在,只要她还心软,她就不会走。 杨明牵着马,站在一棵树下,时不时地踢一下脚下的草,他看着还挺悠闲,可杨心知道他心急的厉害,他踢坏了小草,连土都踢出来了。 杨心远远的就下了马,她怕走得太快不能多看杨明一眼,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 但杨明没给她机会,他很敏锐,跑得也很快,尽管有一条腿还跛着,可他仍在一眨眼间就把杨心紧紧拥在了怀里,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嗅着她散落的发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选秀开始 “心儿······”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我好想见你。” 杨心当然也想,可她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杨明,双手环着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这样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杨明身上的温暖,只有他能给的温暖。 那天,杨心跟杨明一直待在那棵树下。 杨明靠着树,把杨心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而他,则一只手借机摸着杨心的脸,时不时地揉下她的下巴,时不时地还会摸下她的嘴唇,一只手则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也不动,好像在努力感受那个还没迹象的生命一样。 他不说话,杨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感觉得到他心思凝重,这很令杨心担忧,现在多了一个孩子,事情好像又复杂了一些,杨心怕杨明会走极端,将他们都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叫了他一声,“阿明?” 杨明愣了下神才低头看向杨心,“嗯?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这几年,杨明的心思越来越重,杨心也越来越看不透他,可她仍然对杨明有深深的依恋,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杨心不说话了,可杨明还在等着她打破沉默。 “心儿?” “嗯?” “你在想什么?” “想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会很好看。” 杨明笑了,他这几年很少笑。 “一定会的。” 他们本来会已经有一个孩子的,可他却死了,杨明想着握紧了拳头,那个真正害他失去孩子的人,他不会放过。 杨明有些激动,捏疼了杨心的脸。 “阿明?” “嗯?” “你捏疼我了。” 杨明一愣,松了手,杨心的脸红了好大一块儿,他看着那些红印。低下头轻轻吹着。 杨心咯咯地笑了起来,“好痒!” 她在杨明怀里乱动,挣扎着想躲,杨明却想把她抱得更紧。 他们真的抱在了一起。渐渐地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远处的骁骑兵还有杨明的侍卫,他们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赶紧背过了身,可管不住自己的耳朵,仍然在悄悄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可身后很安静。有那么几秒钟没有声音,接着的声音是马蹄声,杨明带着杨心飞跑了出去。 他的侍卫们见机而动,追随着他打马向南飞奔,骁骑兵则一路紧追在后。 马跑得太快,尽管杨明托着她的身体,可杨心还是害怕,双手勒紧了杨明的脖子,一边劝他说,“阿明。快停下来,你别冲动,你这样我很难受。” 杨明真的停了下来,他其实没想过要在这时候带杨心走,他只是有力无处使,为了杨心,他憋了太多的怨气在心里,他需要一个可以释放的方式,就像刚才一样,看着骁骑兵在自己身后追逐。他可以幻想已经带着杨心到了临南城。 身后的人见杨明停了下来,也勒紧了马缰,停在他们后面。 一个骁骑兵跪到了杨明的马前,壮着胆子说。“还请王爷将国师大人送回去!” “后边儿待着去,本王跟国师说完话自会将她安全送回。” 骁骑兵得了回复,又起身去了后边儿,杨明则扶着杨心下了马,他们步行去了一个小丘上,那个小丘看着不高。没想到能看见盛京城不小的范围,整齐的城墙像个牢笼,锁住了所有的繁华落寞、悲欢离合,恩怨纠葛,而杨心在那城墙之外,她身边是自由的风,是杨明,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杨心陶醉在微风里。 杨明见她笑得开心,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不要管别人的生死?” 杨心的目光瞬间黯淡了,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可她不得不劝杨明死心,“阿明,我不是圣人,我只是做不到看着别人为我无辜牺牲,我胆子小,怕夜里睡不着。阿明,对不起,我给你生了孩子让她陪你好吗?” “那你呢?我想让你陪我。” “我还有我奶奶,你忘了吗?她是个老人,你何必要跟她争呢?” 杨明不说话了,他拗不过杨心,拗不过她心里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只能暂时放手。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万事要小心,知道吗?” “好。” 杨明又走了,他的马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杨心的视线里。 其实不止杨心心软,杨明也一样,他从来不舍得委屈杨心做一件她不想做的事,或许就是这样,杨心才对他如此依恋。 杨明走了,可他的身影却无处不在,从临南城送往国师府的东西每天都会有,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有临南城的土特产,还有南罄凉爽的素纱,还会有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杨明靠着这些信物传递他对杨心浓烈的思念和牵挂,而那些东西,却常常让杨心觉得心如刀绞,她在杨明心里的位置太重,重的她难以想象,可她却给不了他最想要的,害得他蹉跎了这么多的岁月,以往蹉跎,今后可能还会蹉跎,她真的有罪,她擅闯到了杨明的生活里。 新帝登基半年,宫里开始选秀了,杨心的生活也不平静了。 从各地来的美女像山顶滑坡一样雷滚滚地涌进了盛京,尽管她们都穿着素色的衣裳,可依然挡不住万千风情。 杨心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美人,尽管已经经过了各地一层层的筛选,可盛京城的选拔才刚刚开始,她们竟然已经美成了这样?杨心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做皇上了,光这享不尽的艳福就是一大诱惑。她突然间想起了杨明,本来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可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杨心想得太多竟然愣在了储秀宫的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美人们本来还有说有笑的,见杨心来赶紧都闭了嘴,可谁知杨心竟然停在门口不进来,她们干脆趁机打量起了杨心。 都说心心郡主国色天香,惹得南明王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妨皇上横刀夺爱,硬是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叫人好不可怜。(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谁是谁非 如今,故事里的女主角就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一面因为好奇心的满足而沾沾自喜,一面又因为自己即将面临的事而惶惶不安,一面又因为杨心身上的某些东西而暗自咬牙,可谁也说不清这某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杨心回过神来踏进了宫门,走在青石砖铺成的路上,她脚步声很轻,但很稳。秀女们趁弯腰给杨心行礼的功夫依然悄悄拿眼角打量着她,从某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的腹部微微隆起。 秀女中有个叫白珠儿的,原也是皇室,却因在三代之外就被赐了白氏,如若不然也是一位郡主。她生的确实很白,性子也很跳脱,见杨心走的远了,悄悄对身边的另一个秀女说,“国师大人怎好像肚子有些大?” “听人说是有了身孕。” “啊?不会吧,都是些传言,当不得真的。” “我才没瞎说呢,无风不起浪,这孩子八成是南明王的。” 这秀女名叫文如,跟皇后文兰原也是本家,但老祖宗的后代一个个分出去就渐渐变得远了,可按辈分这文如还是文兰的姑姑,其人模样不够出挑,又爱背后嚼舌根,她靠着跟文兰一些细枝末节的过往才经过一层层筛选留了下来,可谓是艰难之至,可尽管如此,依然改不了其八卦的本性,只见她又附在白珠儿的耳边说道,“还有人说是皇上的孩子!” 那白珠儿瞪圆了眼睛,“你不要瞎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我就说说,你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白珠儿不打算告诉别人,可也不打算再搭理她了,原来觉得她这人性子爽利,没想到是个把不住门儿的,以后还是离她远些好,也暗自后悔自己刚才起了那么个话头。 白珠儿跟文如在下面乱嚼舌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周围的人全都听得到,她们只是憋在心里,暗自把那两人划入不可来往的人群里。 杨心在主位坐下后,才招手底下的一帮人起来。这种身份等级分明的观念她学了很久才稍稍适应。 其实杨心今天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剔除那些面带晦色,又谈吐稍逊的秀女,这本来是内务女官的事儿,但那女官前不久身染恶疾不幸离世。杨心被临危受命就接了这么个差事。 事情真的很简单,但杨心看着那些鲜花一样的妙龄少女总也狠不下心来,她们一路过关斩将才到了这里,却要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与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失之交臂,杨心想想就觉得自己过分,她现在对秀女们来说一定是噩梦。 可事情还是要做的,杨心怀了孕,也没那么大的精力,就偷了个懒儿,直接找了几本书过来。还是杨明曾说过的女子必读的《德》、《容》、《妇》、《功》,她按照上面的知识直接问,有人说不出来的就只能狠命剔除了。 这些问题真的很简单,可有些人就是不会,比如说那文如,可她依然很有底气,丝毫没紧张的意思。 她原本在杨心对面不远处跪坐着,答不出问题就起了身,却不是按规矩离开,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不远处保护杨心的护卫们见此。上前一把摁住了文如,“大胆,不得靠近国师大人!” 文如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跟杨心说句话。 杨心正在忍痛要往她的名字上画叉。听到护卫一声吼也吓了一跳,心里也怪他们一惊一乍的,于是对那护卫说,“你先下去吧,让她过来。” 护卫有些不放心,可不敢违抗杨心的命令。于是就站在了不远处,紧紧盯着文如的一举一动。 文如得了自由,却才开始怕,从这几个护卫就能看出杨心比她想的要重要的多,也许自己的伎俩她根本就看不在眼里,可她只能试试了,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 于是她在杨心面前跪地而坐,附在她耳边说,“我是皇后的小姑姑。” 杨心看她神神秘秘的,本以为要说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要告诉自己她有靠山,还自称是皇后的姑姑,杨心突然很想笑,真不知道她是单纯还是傻。 不远处的亭缦后,杨征藏身那里,将刚才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这秀女都是谁,都什么性格他也清清楚楚,而杨心什么性格他也清清楚楚,只是现在他却拿不准杨心会怎么做,因为杨心变了,至少对他的态度变了,连原来的那一份尊重也没有了。 他藏得很好,可杨心依然知道他在不远处观望,不是因为她看见了,而是因为她猜得到,杨征布她身边的眼线比蛛网还要密,她不信他会错过这么搞笑又具有象征性的一幕。 杨心真想把这个文如留下来,她一定很有意思,对杨征和文兰都是,心动不如行动,于是杨心勾了个勾上去。 而此刻的文如,嘴角跟这个勾有着一样的弧度,看来这国师大人也不怎么样,自己一句话就把她吓住了。 杨征拿着最后的名单,看着文如的名字嘴角也勾了下,却不知是不是笑,杨心第一次发现原来挑嘴角也可以不表示笑。 “皇上觉得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人数好像未动。” “那是因为没有不合格的,面带晦色者、无,谈吐不佳者、无。” “哦?是吗?” 他又挑了下嘴角,杨心看得出是在笑,却是不怀好意的笑。 杨心于是也挑了下嘴角,虚张声势谁不会? “明日皇上还要亲自察看,自己问问不就清楚了。” “是该好好问问。” 他把名单递给常公公,又说,“晚膳时间到了,朕让人准备了些好吃的,不如心儿妹妹在此留饭吧。” “皇上的饭微臣不吃,这天下间谁的饭都能吃唯独皇上的微臣吃不得。皇上也不用在我这儿假仁假义,我是非分明的很。” “那心儿妹妹倒是说说谁是谁非?” “自古谋朝篡位者都遭人唾弃,你看看这里的一切,它们是属于阿明的,你不过是利用我骗来的,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别人的,你不觉得膈应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谈是非?”(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美人文如 杨征从来不知道杨心的嘴巴可以这么厉害,这么咄咄逼人,可她怎么能这么维护杨明,怎么可以? “就算我十恶不赦,可我依然是胜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也是如此!” 杨心哼了一声,“但愿你能自欺欺人一辈子”,然后转身回了国师府。 杨征则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又想了很久,拳头捏了又松开,最后还是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案几。 皇后文兰在案几翻了的那一刻进了门,却滞留在门口不知该留该走,杨征不常发脾气,可发起脾气来很吓人。 杨征见她进来,又恢复了原来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坐下后,先招收宫人收拾了烂摊子才开口问文兰,“你来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久不见皇上了,想过来看看。” “朕这些日子忙些,有空了就会去看你。” “嗯”,文兰应了声就愣在了原地,她很多话想说,可知道再多的话都是多余,她在杨征心里的位置很清楚,可她想要的更多。 “皇上明日就要选妃了,可是有合意的人?” “不论有没有你都是皇后。”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你是何意?” 文兰是何意杨征很清楚,她也是女人,可她不敢说出来,于是行了一礼,也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第二日,真正的选秀才算开始,整整五十个人,站在长乐宫的广场上,站成了十排,杨征看过之后就会变成四排,杨心有意放她们一马,可事实依旧很残酷。 杨心坐在龙座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可不过是陪衬,今天没她什么事做。于是她就不停地把玩手里的连环珠,那是杨明给她送过来,凉凉的,也很滑溜。杨心很喜欢拿在手里玩。 杨征见她自娱自乐根本就没有要给点儿意见的意思,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国师大人昨日挑出了这么些人,可是有她们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微臣严格奉诏行事。查的只是是否有面带晦色,言谈不佳之人,并不曾考察她们的才艺,故此,微臣也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那就考考才艺吧,国师大人可是这方面的能手,曾经也指点了朕多日,不如再帮朕看看?” 指点多日,这句话很容易引人遐想,原来皇上常跟国师大人常跟国师大人切磋琴艺。众人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杨心的肚子。 杨心也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妙,于是说,“多日谈不上,不过是去年和过几首曲子罢了,不值一提。” 众人又看向了杨心的肚子,原来是去年,时间不对,那这孩子是谁的再清楚不过了。 杨征听了她的话,暗哼了一声,又说。“还是劳烦国师了。” 杨心有些不耐烦了,“这是皇上的家事,有皇后参谋就好,微臣不适合再多嘴!” 杨心的语气很冲。杨征也不生气,反而像哄孩子一样说,“朕给你多嘴的权利,你就说上几句又有何妨?” “微臣无话可说”,杨心很心烦,直接低下了头。来了个睁眼不看。 杨征见她这样终于放过了她,可也觉得无趣的紧。 而文兰,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暗自揣测着皇上的心思,看他对杨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一来一回地说了这么多话,底下的秀女等的心都要凉了,这日头越来越大,她们脸上的妆可坚持不住。 还好,皇上终于说完了,终于看向了她们。 杨征冲德公公一摆手,选秀正式开始了,第一排秀女轻移莲步,婀娜多姿地来到了杨征的面前。她们各个面带桃花,心生涟漪,却不敢直视杨征的眼睛。 杨征仔细地挨个看了眼前的秀女,有意无意地在她们身上寻找某种痕迹,他不确定就会瞥杨心一眼,然后伸手指出了一个。 这一个就是白珠儿,她今日抹了些粉,显得更白了,看见杨征伸手指了她,脸颊上又飞上了一抹红,如此白里透红刚刚好。 可皇上见她红了脸却微微皱了眉,这样看一点儿都不像。 文兰觑着杨征的表情变化,又看了杨心与白珠儿一眼,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臣妾瞧着这丫头跟国师大人一样白。” 杨征看向了她,“是吗?” “嗯,许是见着皇上害羞,所以有些脸红,若是平常该是不会脸红的。” 文兰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前面的杨心也听得到,于是抬头看了一下那个白珠儿,她比昨天白了一些,也比自己白了一些,可这有什么关系? 皇上却说,“就她吧!” 杨心瞪圆了眼,看向了龙座,却不是看杨征,而是看她身边的文兰,她这是什么意思? 可文兰直视前方,像没张过口一样,依然端坐在那里,看不出什么,她道行比自己深的多,杨心不得不承认。 轮到文如了,她好像很紧张,杨心远远地都能瞧见她在流汗,脸上的粉被汗珠抿成了一团,跟个小花猫似的,这幅样子跟上次说“我是皇后小姑姑”的那个女孩一点儿都不一样,难道她一夜之间变得胆小了?杨心真搞不明白。 杨征看见底下有这么一个人,本来还抿着的嘴角,在看清是文如后,又变得像上一挑,然后伸手指向了文如。 “你叫什么名字?” 文如见皇上指了自己,很是高兴,一时间也忘了紧张,可皇上一开口,她又变得紧张了,哆哆嗦嗦半晌才说出了名字,还说的不清不楚,“民女叫、叫、吴、吴如。” 杨征当然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过见她紧张,想抓个杨心的把柄玩玩儿罢了,没想到这么容易,于是扭头问杨心,“国师大人不是说没有谈吐不佳的吗?为何这有口吃的还会在此?” “昨日没有问题的,可能是小姑娘没见过天子威严,有些紧张罢了。” “哦?是吗?” “不信让微臣问问。” “那就有劳国师了。” 杨心对文如说,“你别紧张,就照昨天那样说,你叫什么名字?” “文、文如。” 杨征假装有些吃惊,“竟也姓文?皇后可认得?” “不曾,臣妾本家分支诸多,又进京已久,因此很多人都不认得。” 皇上正打算再说一句,不想这文如竟然一下子变得流利起来,冲着文兰说,“皇后娘娘不记得了吗?我小时候还去过你家,按辈分是你姑姑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武雪生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杨征眉头拧成了疙瘩,而文兰脸都气得青了,杨心本还在抚额叹息,但从指头缝里瞥见高座上两人的表情又偷偷弯了弯嘴角,如此也值了,正好气他们一气。 杨征什么眼神,早瞧见了杨心的表情,既然是恶作剧不如多玩会儿,于是当做不知,伸手指着文如说,“原来是皇后的旧识,还是本家,虽说辈分不妥,但毕竟隔得远了,就留下来陪陪皇后吧。” 文兰的脸直接僵掉了,谁需要她陪?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她也没有违抗的勇气,于是点点头说,“臣妾谢过皇上。” 底下的文如本以为事情不妙,没想到来了个大转变,自己竟然留了下来,这下高兴过头了,直接跪在了地上,“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会多陪陪娘娘的。” 她已经自称臣妾了,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皇上好像对她格外宽容,竟然笑着说,“既你如此着急,现在就封了吧,就封个美人好了。” 凭文如这样的姿色,这样的举止,封个美人足以让人掉下巴了,想当年南明王的生母不过是个美人。 杨心的预感更不好了,只怕这文如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可文如很高兴,跟吃了蟠桃要得长生似的,又磕了个头下去,“臣妾谢过皇上!” 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心也没有办法,但愿她今后能改改性子,否则早晚是文兰的垫脚石。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秀女们都定了下来,一共二十个,除了文如姿色有些差,其余各个都是肤白貌美,青春年幼,可惜都一头栽进了火坑里还毫不自知,杨心想想都觉得好可惜,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规则。她也只能暗叹一声。 八月末的时候选秀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听说白珠儿封了妃,很是受宠,皇上一连去了她那里好几次。杨心莫名觉得心烦,因为白珠儿跟她的那一点儿的相似。 可白珠儿的恩宠也不过维持了一个月,到了九月底的时候皇上就彻底不去她那里了,一连十几天都不去,可杨心却渐渐地松了口气。原来不过是一时兴起。 十月份的时候,杨心收到了闫算的来信,说是武雪生了,是个男婴,杨心很高兴,她也会迎来一个新生命。 这天她拿着信去找玲月她们几个,想跟她们分享这份高兴,可到了门口却犹豫了,她们不见得会因为闫算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高兴,于是又扶着腰走了。 但是这天晚上。杨心还是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她们早晚要知道,而且越早越好,这样才能快些开始她们的生活。 可杨心想错了,她们很高兴,高兴的都落了泪。 “太好了,爷终于有后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 她们说着抱成了一团,抹着眼角的泪,杨心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却在这时候呛在了喉咙里,咳个不停。 “大人怎么了?” 玲月一边问一边给杨心捋着背。 “大人要小心些才是。总是这样不小心会伤到孩子的。” 杨心又差点儿被呛到,每次说话的语气都像她们生过孩子似的,她平复下来,然后说。“没事的,我有过一次孩子,知道的。” “那不是······” 玲月一时情急差点儿说错了话,“总之大人要小心些才是,现在天越发冷了,也不可再穿的如此单薄”。说着拿出了一套新衣裳,“这是给大人新做的,快些试试!” 杨心把那衣裳拿在手里,对着光看了一下,针脚真细,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于是说,“怎又做了,上次那套我还没来得及穿呢!” “那套已经穿不得了,一是太单薄,二是小了些,这套如今穿着刚刚好。” 其实杨心的衣裳是太多了,临南城每个月都送新衣裳过来,皇上对待人质的态度也很好,也会送衣裳过来,杨心根本穿不完,可玲月她们也是为自己好,于是杨心还是把衣裳收了起来,说,“好吧,明天就穿它了。” 玲月见她收好了衣裳又问,“大人可知道爷何时会过来?” 杨心一愣,这是还想着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玲月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套小衣裳递给杨心,“这个是给爷的孩子做的,虽说我们如今与爷无关,但毕竟伺候了爷多年,总想再为爷做点儿什么,这是我们几个的心意,想着若是爷来,还烦请大人帮我们转交给爷。” 杨心拿着衣裳又对光看了看,它们可真好看,于是开玩笑说,“就给你们爷做不给我做啊?” 玲月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套小衣裳,“就知道大人会吃味儿,这不都是嘛!” 杨心看着这么一堆的衣裳彻底愣住了,这得费多少功夫,她们天天就做衣裳了吧? “你们怎做了这么多?”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做,我们不能白白让大人养着。” 杨心红了脸,“哪是我养着,我才挣了几个钱?都是腌糖蒜的银子,你们不用觉得亏欠什么。” 玲月几个抿嘴笑了,又说,“都是一样的。” 杨心也抿嘴一笑,又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杨心闲来无事就开始想玲月几个人的事,不能再让她们这么在国师府窝下去,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另一半,可想着想着却睡着了,怀孕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困。 第二天,杨心要去城东的铺子里,她鼓着个大肚子却穿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男装,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可也不知是人长得好还是怎么着,竟然还别有一番风味,冯来竟然看痴了。 杨心在他眼前挥挥手,叫醒他,“你再这么看下去小心被主子罚。” 冯来瞬间清醒,拿手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该死、该死。” “别在那儿自责了,快去叫玲月她们几个过来,咱们一起去铺子里。” “大人今天要去铺子里?王爷交代过这些天不准大人随便外出。” “他在千里之外还想管住我吗?实话告诉你,我要是再不动动说不定就难产死掉了。”(未完待续。) 一百零九章 学做生意 “大人怎能胡说八道,这要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你要不去叫我就去了啊。” “是,卑职这就去。” 冯来答应的好好的却脚步未动,杨心有些着急了,“你怎么还不去?是要我亲自去吗?” “不是,卑职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大人。” “有话就快些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磨叽了?” “卑职不是磨叽,卑职就是想问问大人这衣裳是哪里来的,卑职瞧着不怎么合身。” 杨心眼神一闪,“我师父的。” “哦,那就好”,冯来愣愣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应的是什么,等跑到一半才发现不妥,大人的师父不就是前国师大人,那可是王爷的情敌啊,这事儿一定得上报王爷。 冯来嘀咕着跑去叫了玲月几个。 马车上,玲月几个一脸莫名。 “大人为何要我们同去?” “让你们去做生意啊。” “可我几个都是门外汉啊。” “没关系,不是有我嘛,我教你们。” 玲月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一脸莫名地跟着杨心去了暖心阁。 暖心阁这会儿的人还不是很多,刚好杨心可以趁着这会儿多教教她们。 “明日你们再来就换件衣裳,换成男装最好,那样便利些,就跟我一样。” 玲月看了杨心一眼,这装扮穿在她身上依然不怎么便利,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几个从未穿过男装,会不会有些奇怪?” “没关系,以后来这儿你们都这么穿,穿久了就好了。” 玲月几个一脸黑线地应着,“好。” “嗯,咱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先跟你们说你们几个要做什么。” “嗯。” 杨心指着那些新进的女装给她们看,“你们看这些衣裳,它们都有最合适的配饰,像这个蓝色的罗仙裙呢。就搭配这种同色系的流苏耳环,还有这种颜色的额饰,首饰鞋子什么的也不要太花哨,一整套下来不要超过三个颜色,这件衣裳呢。最适合未婚的少女穿,还有这个深红色的广袖裙······” 杨心一口气说了太多,玲月几个头有些蒙,只顾一下下地点着头,刚听了什么也忘得差不多了。 杨心见她们这个样子,招来安迟对她们说,“这个安迟知道,以后她就留在这儿带你们,你们不懂的可以问她。以后你们就在这里搭配衣裳,若是有姑娘小姐阿姨大婶儿们来。你们就给她们介绍介绍。” 玲月几个赶紧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她们一时间记不了那么多。 杨心又带她们去了后院。 “这里是客人休息的地方,你们若是想休息就从这个小道去东边那个院子,那里原来也是个小铺子,现在是员工休息区和库房。” 杨心指着那个小道给她们看,可玲月几个只顾念叨着她的话。 “员工休息区?” 杨心,“额,就是给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玲月几个有些为难,“我几个要跟伙计们在一处休息吗?” 杨心察言观色。也意识到什么,于是说,“嗯,不是这样的。你们不在一处,那个院子分前后院,女的呢就在前院,男的就在后院,以后让伙计们都从偏门去后院,也不远。” 杨心说完见她们依然有所顾忌。就问,“怎么了?你们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只是后院比前院都小了些,我几个人用那么大个前院,反倒让那么多伙计都挤在后院,着实不妥。” “第一呢,他们不会同时去休息的;第二呢,那里不是住处,没有床的,只有几条案几和茶壶;第三呢,那个院子前头还连着个门面铺子,说是小院其实也不算小,不信带你们几个去看看?” 玲月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们都听大人的。” 杨心点点头又说,“你们几个就放心好了,伙计们都是精挑细选的,那些品行不端的我们是断断不会用的,我把田路也留在这儿,有什么事你立马叫他跟我禀报。” “不可不可,大人身边的人手本来就不多,怎能都留在这里。” “放心,我还有张定跟冯来那个大将呢。” 玲月几个说不过杨心,就只能听她安排了。 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这么一行人站在这里多少有些碍事,杨心便带她们回了国师府。 第二天,杨心带着玲月几个又来了暖心阁,她们都穿了皇甫诸生的衣裳,不过都连夜改过了,瞧着还算合身。 杨心又看了一眼她们的装扮,虽说还是女子的眉眼,但那抹风尘女子的妖娆气多少被盖了些,可杨心还是不放心,对她们几个又交待道,“你们现在穿的是男装,就要有些男人的样子,平时多看看那些少爷们是怎么走路行事的,多学学。” 玲月几个蒙蒙地点点头,她们第一次做生意,有些紧张。 “别紧张,不碍事的,自己的铺子,还是老铺子,出了事就叫掌柜,他能摆平的。” 杨心说完进了铺子,跟掌柜的交代了几句,要他多看护一下玲月几个,便带着冯来跟张定又出了铺子。 不过杨心没回国师府,而是在不远处的茶楼观察着玲月几个,想看她们表现得如何。 可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看见街角有几人鬼鬼祟祟的,时不时地到暖心阁门口溜一圈,再转身离开。 杨心觉得不妙,对冯来说,“你去逮了那几个人问问,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王爷交代过,要寸步不离大人。”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这暗处还有一大帮子的骁骑兵呢,快去吧。” “不行,卑职不能擅离职守,这种事卑职叫手下去看看就好。” “你还有手下?” 三只乌鸦从冯来头顶飞过,“自然,卑职还是廷尉副使”,冯来说着随意招了下手,便有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爷有何吩咐?” “去街角看看那些人要做什么?尽量打听下,别惊动他们。” “是。” 那人蹬蹬蹬地跑远了,杨心则把一杯茶端到半空中不动了,为什么她的官最大,可她却没有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蛇鼠一窝 冯来见杨心发愣,走过去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心愣了回来,“没什么,你为何不叫他惊动了人?” “大人不能只看表面,别瞧着这事像小,背后不定有什么呢,大人这些日子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杨心点点头,“你说的对,不愧是廷尉副使,心眼子就是多。” 又有三只乌鸦从冯来头顶上飞过,这种事混迹官场的人都知道,只有杨心的官儿做的一清二白,两眼一抹黑。 不一会儿,冯来见手下回来了,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回大人,那几人就是街上的混混,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过平时都在南北街一带,今日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 “嗯,你先下去吧。” 冯来到了里屋跟杨心回禀,“是南北街的混混,突然来了这里。” “今天才来的?” “嗯。” 杨心拿手指敲了下桌子,又看了暖心阁几眼,玲月几个还在手忙脚乱着,可举手投足间还是少不了那股子妖娆的风情,反而因为穿了男装多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杨心让她们穿男装不过是想中和一下她们身上妖娆的女气,如今看她们这样总觉得有点适得其反。 杨心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玲月几个惹来的桃花债吧?于是跟冯来说,“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这几个混混住在哪儿,昨日可见过什么人,他们来这儿总该有目的才对。” 冯来交代人去了,杨心又对张定说,“你去问问掌柜昨日铺子里都去过什么人,叫他都写下来,然后拿给我”,说完又加了一句,“没买过东西的人也叫掌柜写下来。” “是。” 冯来回过身见张定走了。又来问杨心,“大人可是有什么计划?” 杨心一愣,“没有啊,就是觉得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叫人查查罢了,咱们不能总是坐以待毙。” 冯来也是一愣,杨心不一样了,她懂得主动出击了。 张定回来的快些,伸手将纸条递给杨心。说,“这是来过铺子的人,上头的是买过东西的,下头的是来看了没买的,有些没买东西的掌柜的也不认识,就没记下来。” “嗯,辛苦了”,杨心接过纸条,略微浏览了一遍,只有几个认识的。还是同朝做官的,人品怎样却不怎么知道,于是把冯来叫过来问,“这些人你认识哪些?” “多半都认得,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你多半都认得?” “卑职虽然官职不大,但做官有些年头了,所以认识的人多些。” “那你知道他们人怎么样吗?有轻浮好色的吗?” 又有三只乌鸦从冯来头顶飞过,杨心考虑事情总是这么的非黑即白,哪个官员家里没几房妾室?这可叫他怎么说? 杨心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咱们可以再查。” “不是的,就是卑职不知道这怎么才算轻浮好色。妾室多的算吗?” 杨心看了一眼冯来,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冯大人如今也有二十五了吧?” “是的。” “可有喜欢的女子?” 冯来脸红了,喏喏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心多敏感啊,尤其对这种事儿,“你喜欢谁啊?快说说。我替你做主。” 冯来脸更红了,说话都结巴了,“卑、卑职没、没······” 杨心假装生气,啪地一下拍到了案几上,“冯大人可知道欺上瞒下是什么罪吗?!” 冯来也不害怕,可还是脸红又哆嗦,“卑、卑职不能坏了她、她的清誉。” 杨心一副了然的样子,拉长了尾音,“哦?!原来如此啊!既如此,那本官就不过问此事了。本官只问你,你是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不是,卑职绝不会如此!” “那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会不会不顾她意愿,千方百计地弄到手?” “卑职怎会做如此无耻之事?!” “那就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这单子上的哪个人是我说的那样,或者有强抢民女或者是常去烟花之地的人?” 冯来又仔细地看了下那个名单,然后指出了几个,“这个阴辰亮、白应第、雍用是盛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都是官家子弟,听说常去酒肉场所,但强抢民女倒不曾听说。” “他们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这位阴公子是太医院阴太医的长子,不爱官场爱商场,开了个叫飘香居的酒楼,有些名气。” “飘香居?可是后街的那个?” “正是。” “哦,那这飘香应该是个香艳地儿了。” 冯来眼睛瞪圆了,“大人怎么知道?” “什么主子开什么样的铺子,这不是明摆着的?” 冯来恍然大悟,“也是。” “别也是了,你接着说。” “哦,好。这个白应第最年长,是个风月老手,肚子里有些文墨,常爱在人前卖弄。祖上也是皇室。” “皇室?那跟宫里的淑妃娘娘白珠儿有关系吗?” “是淑妃娘娘本家的叔叔。” “哦,还有这回事,那这几人该是蛇鼠一窝了。” “确实是常来往。” “那这个雍用呢?” “这雍用有些本事,以前是梁城的城首,因功绩不错,任满三年就被调回了盛京,现在是从三品的督察,他祖父曾做过太傅。” “督察可是协助京兆尹审案的那个。” “正是。” “以前怎没见过?” “这种人对大人来说是小人物,不知道也正常。” “梁城?我怎么觉得这地名有点儿熟悉呢?” “武太尉的祖籍就在梁城。” “对了,武雪还见过玲月几个呢,说不定就是在梁城”,杨心这么想着就决定将目标锁定到雍用身上,于是又叫了张定,“你去问问玲月她们,看她们以前是不是在梁城待过。” 张定有些犹豫,“真的要去?” 杨心才反应过来,这是玲月几人的伤疤,怎能说揭就揭?还好张定懂事。 “别,别去,不能去。你去雍府盯着这雍用,看他都跟什么人来往。”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多带几个人,若他派人出去办事也让人跟着,别打草惊蛇。” “小人省的。” “嗯,快去吧,小心些。” 张定得了吩咐便飞快地办事去了,这边儿冯来倒是挑了挑嘴角,原来杨心也懂得些做官的门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探飘香居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杨心说了这么多话赶紧喝了口水,然后又对冯来说,“叫人盯着那几个混混,时候不早了,咱们去那飘香居吃些东西吧,顺便探探那阴公子的底。” 冯来被杨心的这一举动吓到了,“大人怎能去那种蛇龙混杂的地方?” “什么蛇龙混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我们也得吃饭不是?” “大人想吃什么卑职叫人买回来就是。” “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 “王爷交代过不准大人······” “王爷、王爷,你们家王爷远着呢!” 杨心说话很冲,不过多半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可冯来不知道,以为她对杨明有些误解,便急急解释道,“王爷虽说远了些,可总是想着大人的,事事都为大人张罗好,连产婆都已经选好了,最近还在跟皇上谈判,要将三年一回的述职改成一年一回。” “什么?有这回事?” “卑职不敢骗大人。” 杨心说不清心里是是什么感觉,前两天还觉得怀孕辛苦,抱怨杨明不在身边,原来杨明已经在想办法了,可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总是觉得委屈,真是无知又不讲理,于是再跟冯来说话,语气就轻了很多,“我就是去看看,不是有你保护我吗?再说,还有暗处的骁骑兵,没事的。” 冯来还是不放心,“可大人有了身孕,还穿着男装。” “没关系,这样别人一眼就能猜出我是谁,谁不知道我是皇上的人质。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杨心说的有道理,况且冯来也没办法,就说,“如此就听大人的。” “嗯。走吧,我也该走走了。” 于是杨心便挺着个大肚子带冯来去了飘香居。 这飘香居果真是个香艳的地儿,装饰用的都是纱幔,有点儿青楼的味道,还有个女子抱着琵琶在小台上唱曲儿。底下人边吃边叫嚷,乱哄哄的一片。 杨心站在街上就听见了这叫嚷声,有些心烦,可依然挺着肚子走了进去,可她一进大门儿,飘香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女人下馆子的可不多,尤其是怀孕的女人、漂亮女人,穿着男装的怀孕的漂亮女人,人们好像猜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溜烟全跑了。那唱曲儿的女子尴尬一笑,放下琵琶也走了,只有跑堂的端着饭菜不知该何去何从。 杨心觉得莫名其妙,上前问那跑堂的,“小哥······” 她话还没说完,那小哥吓得扔了饭菜,“啊”的大叫一声,飞快地也跑了。 他这一声吓得杨心一个趔趄,要不是冯来在身后扶着,一定摔倒在地。 “冯来?” “嗯。大人要说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认出了大人,觉得害怕。” 杨心不服,直勾勾地盯着冯来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冯来眼神一闪。“没、没有。” 杨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穿的很平常,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脏,“他们怕什么?” “可能是怕惹到大人,皇上和王爷都会怪罪。” 杨心好像明白了。“哦,这样啊”,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跟冯来说,“我就说吧,没什么事的,你看人见着我都躲,我能出什么事?”然后选了条干净的案几坐下,“这样正好,吃饭清净,叫人上菜吧!” 冯来愣在原地。 “你怵在那儿干嘛?” “大人,跑堂的都被你吓走了,谁给咱们上菜?” 杨心又看了一圈儿,喊了句,“有人吗?快点儿上菜。” 这时,从角落里哆哆嗦嗦爬出来一个人,是那掌柜。 “大、大人想吃什么?” “别怕,捡好吃的上几个来就好,不要孕妇忌口的,去吧。” “好、好,小的这就去。” 那掌柜的又爬走了。 杨心招呼冯来坐下,“坐这儿等着吧,一会儿就好。” 可等了半天都没见人端菜过来,杨心气地直接摔了筷子。 “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还没来上菜,就是满汉全席也该做好了。” “何为满汉全席?” “就是吃的,一大桌子吃的。” “哦,卑职过去催催。” “好的,快去,我都要饿死了。” 冯来刚站起身,那掌柜的又回来了,端了两道菜过来。 “大人请慢用。” 杨心看着那两道菜,蒙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食材。 “这是什么?” “是枣蓉豆泥芝麻团。” 杨心夹了一个正要吃,冯来喊道,“大人等一下,卑职先尝尝。” 杨心以为他想先吃,于是哼了一声,“你先就你先。” 冯来夹了一个进嘴里,慢慢嚼着,杨心问,“怎么样?好吃吗?” “有些甜,不过没问题,大人吃吧。” 杨心才明白他的顾虑,又哼了一声,“多此一举,能有什么问题”,然后也吃了一个,待全吃完了才意识到冯来就吃了一个,于是挠挠头将另外一盘菜推到冯来面前,“你吃,你吃,这盘菜都给你吃。” 那掌柜的只顾盯着杨心的神色,连剩下的一桌子菜都忘了端上来,杨心见他怵在那儿,就说,“多上点儿菜啊,你们做买卖的难道还不让客人吃饱吗?”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掌柜的猫着身子又走了,他前脚刚走,老板阴辰亮哼着小曲儿进来了。他看着空荡荡的酒楼,暗自说了一句,“怎么回事儿?”然后扯着嗓子叫起了掌柜。 杨心听见声音,向纱帐外瞅了一眼,见阴辰亮一副纵欲过度的邋遢模样,还穿的人模人样的在那儿虚张声势,就想逗逗他,于是跟冯来交换了个眼神,从纱帐后伸出头说,“掌柜的上菜去了。” 那阴辰亮猛地见了杨心,只觉得眼前一亮,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标志的姑娘?于是整整衣裳,故作斯文地向杨心那里走去,等走的近了才看见杨心对面还有个人,暗自想着,“原来是佳人有约了,没关系,先知道了姓名,再打听起来也不难”,于是仍然向前走着。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丘之貉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冯来感觉他越走越近,行为举止实在猥琐,于是没忍住,一个箭步冲出了纱帐,将那阴辰亮按在地上。 “哪里来的登徒子?敢轻浮大人?!” 杨心也从纱帐里走了出来,在阴辰亮眼前站住,问道,“可是这里的老板?” 那阴辰亮才看清杨心的穿着,穿的是男装,还怀了身孕,又长了这么个相貌,这是谁很清楚啊,于是吓得哆嗦了,跪在地上也不挣扎了。 “大人饶命,草民只是想问问大人想吃什么?” “哦?是这样啊?” “草民绝对不敢打晃啊!请大人明鉴!” 杨心对冯来一招手,“放了他。” 冯来便松了手,那阴公子得了自由也不敢活动胳膊,而是弯腰行了个大礼,舔笑着跟杨心说,“都是误会,大人莫见怪。” “无妨、无妨,既是误会又有什么打紧?时辰不早了,本官就先告辞了。” 那阴辰亮笑的实在是恶心,杨心也没什么胃口了,于是扶着腰走了,到了门口又觉得气不过,被这么个人渣搅了胃口着实讨厌,便回身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瞪不要紧,那阴辰亮顿时觉得血液都沸腾了,杨心站在日光里,像九天下凡的仙女,对着自己频送秋波?他觉得人都要醉了。 冯来见了杨心的动作,又看看阴辰亮的反应,疑惑地问,“大人刚对那人渣做那样的动作是何意?” “我生气,瞪他一眼怎么了?” 冯来抚额叹息,心想,“果然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瞪一眼就跟抛媚眼儿似的。” 两人走后。掌柜的端了饭菜出来,见老板愣在了原地,而杨心也不见了踪影,于是上前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那阴辰亮很久才回过神来,对掌柜的说,“怪不得南明王和皇上都这么念念不忘,原是这么个人物。” 他说的声音有些小,掌柜没听清楚。“公子说什么?” “别乱打听!你过来。” 那掌柜的把头伸了过去,听阴辰亮在他耳边一通嘀嘀咕咕的交代后,转身办事去了,而那阴辰亮则一转身去了杨心刚坐过的那条案几,在杨心坐的地方重又坐了下去。 杨心出了飘香居后又回了那个茶楼,那里去的都是真正有身份的斯文人,对杨心的出入也见怪不怪,而且有隔离开的雅间,说什么事也比较方便。 杨心先着人去买了饭菜,然后又开始盯着暖香阁看。那几个混混还在,只是蹲在街角休息。 饭回来了,杨心刚要伸手去接,瞥见有人在跟街角的那几人说话,于是招手冯来过来,“快看、快看,有人来了。” 冯来刚伸过去头,那传话的连几个混混都四散跑开了。 杨心急得一拍桌子,“他们竟然跑了!” 冯来赶紧叫手下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那手下应声是也一溜烟儿跑了。 杨心悻悻地又拿起了筷子,“真被你猜中了,果然有人指使!还追的到吗?” “没关系,跑不了的。这人八成是那阴辰亮的手下。” “那快叫人盯着他,看他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卑职已经吩咐过了。” “好样的!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嗯,今日应该不会有事。” “叫上玲月她们几个,咱们一起走吧,省的再惹是非。” “是。” 杨心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饭菜,也不吃了。扶着腰出了茶楼。 马车上,杨心看着玲月几个揉肩捶背的,说道,“若是觉得累明日就不去了,反正咱们也不缺人手。” 玲月说,“不累,我们几个喜欢这样的日子,虽说累了些,但比闲着有趣多了。” 白冉也说,“是啊,我们刚摸通了些门道,正有意思着呢。” 杨心尴尬一笑,刚出来这么一天就招来了桃花债,若是好人该多好,只可惜是人渣的冤债。 “那好,明日可以晚些来,不急这一时。” “嗯,我们省的,大人放心。” 杨心深呼一口气,这怎么放心? 几人刚回了国师府,张定便慌慌张张地跑来跟杨心回禀了。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慢着点儿,我又不会跑了。” 张定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大人,小的打听出来了,那几个混混就住在南北街,雍大人的随从昨日曾去过那里。” 杨心听他这么一说,神色变的有些凝重,这雍用曾在梁城做城首,又爱去烟花之地,而武雪刚好在那里见过玲月几个,莫非这雍用是她们以前的恩客? 张定见杨心愣在那里,轻声叫了句,“大人?” “啊?” “小的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昨日还有几人去过雍府,有飘香居的老板阴晨亮阴公子,还有白应第白公子,还有膳食坊的坊主木长风。” “还有木长风?” “是的,应该不会错的,那坊主也算盛京城的名人了,街头的摊贩确实见过。” “怎么哪儿都有他?你下去休息吧,顺便去叫冯来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 冯来这边儿正给杨明写信禀告这两天的事儿,见张定来叫,放下笔又去找了杨心。 “大人还有何指示?” “你可认识膳食坊的坊主木长风?” “卑职只见过,没什么往来。” “那个木长风跟雍用也认识,这个你知道吗?” “这坊主跟盛京城许多官员都有来往,也无甚稀奇,大人可是怀疑什么?” 虽说当年冯来也去过南罄,但他应该不知道自己跟任淮之间的种种,杨心想了想这些天跟冯来的相处,他是个好人,可跟杨心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便选择了隐瞒实情,“没什么,只是这坊主昨日也去过雍府,我以为跟那几个是一丘之貉。” “竟是这样?也许是凑巧,不如让卑职去查查。” “嗯,去吧。” “卑职告辞。” 杨心送走了冯来,一下子累瘫在床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她明明想睡,却一点儿都睡不着,她很想杨明,今天格外想,她觉得如果杨明在身边,一定会把要轻薄她的那个阴辰亮痛打一顿,那样她就可以像个公主一样被保护着,可她觉得自己其实没资格想,是她亲手把杨明推走的,如今这种局面只能自己面对。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齐人之福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宫里,杨征听骁骑兵汇报了今天的事儿,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叫龚震过来。” 这龚震是新上来的御前侍卫统领,是杨征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其母亲跟陈贵妃曾是故交,又得杨征提拔,因此很为他卖命。 “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那个飘香居的老板,还有跟他来往的人,若有不妥,赶在国师的前头把他们都处理了。” “卑职遵命。” 杨征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腰间缀着的箫,他的形象已经不能再斑驳了。 第二天,杨心又亲自送了玲月几个去铺子里。 “大人还要上朝,不必亲自来送的。” 杨心叹口气,“替仇人卖命,不去也罢,你们几个比较重要”,说完又微微一笑。 玲月几个心里很温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也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可她们这样反倒让杨心不好意思了,感觉跟要恩情似的,于是挠了挠头以作掩饰。 快到铺子的时候,杨心掀开帘子看了看,没见到那几个混混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一口气提了起来,莫非憋着什么损招呢? 于是,送玲月她们进了铺子后,杨心带着张定跟冯来又去了昨天那个茶楼,在那儿等着。 没等来几个混混,倒等来了那阴辰亮,他还是那副猥琐的样子,进了铺子东张西望的不看衣裳只看人。 冯来见此,眼睛一动,一个计策浮上了心头。 他正要跟杨心回禀,不想杨心已经起了身,要往外冲。 风来赶紧把她拦下。“大人别冲动,这阴辰亮这次估计是冲着大人来的,大人在此歇着就好,省的污了眼睛。” 他说完招了手下过来。吩咐道,“去跟那阴公子说,廷尉副使约他茶楼一见。” “是。” 杨心不解,“约他过来做什么?” “卑职套套话而已,还请大人挪步到别处。” “去哪里?” “那边有个相邻的雅间。待会儿卑职试他一试,大人就在隔壁听着如何?” “这敢情好,有小话可以听。” 冯来有些难为情,“待会儿大人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可一定要忍住。” 杨心一愣,“什么不好的话?” “大人待会儿就知道了,大人可是答应?” “好吧,当着人面说坏话总比背后说好。” 杨心说着起了身。 而冯来却是摇头一叹,真不知这一招管不管用。 雅间里,杨心刚坐定。阴辰亮踱着步子进了隔壁。 “参见廷尉大人。” “本官想阴公子搞错了,不是廷尉大人,是廷尉副使。” “一样的,一样的,在草民眼里那廷尉大人比可您差远了。” “承蒙阴公子抬爱,请坐。” “谢过大人!” 杨心听到有人落座的声音。 “不知大人叫草民来可是有事?” 冯来叹了口气,“跟阴公子赔罪,昨日因为国师大人不得已伤了阴公子,实在是有愧。” “不妨事、不妨事,国师大人的清誉重要。” “清誉?!” 冯来假装说错了话。微微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瞧我这张破嘴,公子别见怪。” 这阴辰亮见冯来这样,抿了口茶进嘴里。琢磨着冯来的意思,然后也状似无意地问,“这南明王去封地也有些日子了吧?” “是有些日子了,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看过大人,哎!” 阴辰亮有些激动,“那这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不过是个可怜人。如今孤儿寡母的。” 冯来又状似无意说了一句,也喝了口茶,然后透过杯沿观察着辰亮的反应。 阴辰亮变得更激动了,“这国师大人可是无意于南明王?” “哎,一言难尽啊。” 阴辰亮仿似发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兴冲冲地又问,“那皇上?” 冯来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才选过秀,宫里美人多着呢。” 阴辰亮更兴奋了,“大人来可是国师授的意?” 冯来点点头,没说话,但杨心已经猜到他给的是肯定的答复,于是一口茶喝进嘴里又吐了出来,真恶心。 这边阴辰亮听到了声音,小声叫了一句,“谁在那儿?”说着还起了身。 冯来见机行事,拉着他又坐了回来,“公子嚷嚷什么?还能有谁?!” 阴辰亮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是国、国师大人?!” 冯来又一点头,“女人家脸皮薄,你该体谅才是”。 “体谅、体谅”,这阴辰亮兴奋不已,说着冲隔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在下多谢国师大人抬爱,这就回家准备聘礼,在下一定待大人的孩子当亲生的。” 杨心一口水又喷了出来,真是太恶心了。 冯来想得到杨心的反应,拉着阴辰亮又坐了回来,“公子急什么?还有些事要说清楚。” “何事?大人有话尽管说,在下一定做到。” “就是这大人的亲眷需要安排好。” “亲眷?” “嗯。” “大人是说国师府的那三位夫人?” “自然,她们都是国师大人照料的,如今大人要嫁给你,她们几个没有归宿该怎么好?” 杨心又被恶心到了,咳个不停。 阴辰亮好心疼啊,隔着一堵墙问杨心,“国师大人可还好?” 杨心强忍着恶心,虚着声音说,“无碍的。” 这一声可是千娇百媚,直接软到了阴辰亮的心里,“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又跟冯来保证道,“这个大人放心,在下有两个挚友,对大人的亲眷很是喜欢,在下这就跟他们说去。” 冯来赶紧把他叫回来,“公子急什么,这事儿还得再合计合计。” 阴辰亮着急啊,坐都坐不住,“大人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在下。” 冯来起了身,推着他又坐了下来,“公子莫急,这是大事,国师大人如此在意的亲眷,你能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吗?” 阴辰亮一想也是,又坐了下来,敬了冯来一杯茶,舔着脸笑着说道,“还请大人指个明路。” 冯来接过茶,往案几上一放,“关键还是公子你啊。” “在下?” “正是,你想啊,大人的亲眷有三个,你才几个好友?能把她们全收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逼良为娼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那阴辰亮以为赢得了美人心,便放下心房老实交代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本来是说跟在下的好友一人一个的,不过在下已经有了国师大人,自然看不上她,可若是实在没去处,那在下收了也是无妨。” 杨心在隔壁茶杯都快捏碎了,这个不要脸的,还想着享齐人之福呢,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杨心越想越生气,啪地一声把茶杯摔在案几上。 阴辰亮听这声音心里一震,“国师大人是怎么了?” 杨心意识到差点儿坏事儿,捏着嗓子解释,“本官有些激动,掉了杯子,无碍的。” 阴辰亮的心都化了,美人对自己有意啊,他猥琐着一张脸,又看向了冯来,冯来则冲他使个眼色,往隔壁努了努嘴,意思是,“看吧,这是真对你有意思。” 那阴辰亮瞬间找不着北了,“不瞒大人说,在下本来还想着偷偷命人把国师大人那几个亲眷掳回家呢,没想到在下竟然得了国师大人的青睐,真是荣幸之至!” 他话音一落,杨心一脚踹到了他背上,“你这个不要脸的人渣,谁对你有意思,我看你是白日梦做多了,醒不来了!” 冯来见杨心气得脸都红了,身子一颤一颤的,于是上前扶着她说,“大人别生气,因为这种小人不值得,看卑职怎么收拾他。” 冯来说着叫了几个人过来,将那阴辰亮一下按在地上。 那阴辰亮还沉浸在刚才的美梦里,愣愣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待反应到不妙。又喊又骂地叫嚷着,“好你个廷尉副使,竟敢骗小爷我,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骂了几句又冲着杨心喊道。“国师大人,在下对您是真心的,在下是真心的,你要相信在下!” 杨心实在是恶心,竟然又起了妊娠反应。干呕起来。 冯来对她说,“大人若是不舒服就先离开吧,交给卑职处理。” 杨心强忍着恶心,又说说,“好、好,把他交给京兆尹,按律处罚。” “卑职遵命!” 杨心交代好后,扶着腰赶紧往外走,可刚走了不过两步,田路慌慌张张来报。“不好了大人,三位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 “三位夫人刚才去了那小院儿歇息,可许久都不见回来,小的就去找,才发现人不见了。” “我派去的人呢?都做什么去了,连这几个人都看不住?!” “都晕在了那个小院儿里。” 杨心不等他话落,直接往外冲,冯来让人绑着阴辰亮跟了过去。 小院儿门口,杨心停在了那儿,挡住跟在身后要进门的一众人。跟冯来说,“带着这人渣走,咱们直接去雍府拜访。” 冯来先是一愣,接着应声说。“是,卑职遵命!”然后命人抓起了阴辰亮。 杨心又跟田路交代道,“你赶紧去请京兆尹,就说本官在雍府遇到些事儿,叫他过去处理。” “是,小的这就去。” 杨心又跟张定交代道。“你在这儿守着这个小院儿,暂时别让人进来,免得破坏了现场。” 张定虽然不明白什么叫现场,但晓得杨心的意思,于是应声是也办事去了,而杨心几人则忙着往雍府赶。 她走的有些快,冯来担心,就劝道,“大人莫着急,孩子要紧!” “我怎么能不着急,她们本来名声就不好,若再出了什么事还让不让人活了?快些!” 去雍府要经过飘香居,那里如今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挡住了杨心的路。 杨心更心急了,对冯来说,“冯来,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冯来前脚刚走,那阴辰亮便嚷嚷起来,“你们快放开我,老子的铺子!你们快放开!” 杨心听他喊,也上前走去,却不过两步就看见了挤出人群的冯来。 “发生了什么事?” 冯来看了阴辰亮一眼,对杨心说,“飘香居被官府查封了。” “怎么回事?!” 冯来还没说话,那阴辰亮又嚷嚷着叫了起来,“******王八蛋,谁敢封爷的铺子?!你们快放开我!” 冯来听他嚷得心烦,走过去啪地扇了一巴掌,“你再嚷嚷现在就把你关进牢里!” 然后转过身又对杨心说,“说是查出了飘香居窝藏朝廷重犯又多次逼良为娼!” 那阴辰亮又叫嚷起来,却不敢再开口骂人了,“谁窝藏朝廷重犯了?爷连重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冯来意识到他话里的玄机,说,“那就是逼良为娼了?!” 那阴辰亮眼神一闪,又叫嚷起来,“什么逼良为娼!我不知道!我飘香居做的是清白的买卖!” “待会儿到了皇上面前就知道清不清白了。” 那阴辰亮这才开始害怕,“皇、皇上······” 杨心没想到杨征会插手此事,可他知道若是皇上再插手那木长风的事就又断了线索,于是拉着冯来走远了说,“这是不能闹到皇上那里,咱们自己解决。” “这是为何?” “这个你不用管,听我的,先把这阴辰亮关在安全的地方,不能送到京兆尹那里去,你能找到地方吗?” 冯来有些迷惑,却还是劝杨心说道,“大人听卑职一句,虽说王爷不想大人跟皇上多来往,但此事不同,若皇上插手咱们会省不少力气!” “你不懂,这事另有隐情,咱们先去雍府,我有话要问他。” “可是······” “别可是了,你在前面开路,咱们快走!” “是,大人跟在卑职身后吧,免得人群混乱伤着了。” “嗯,走吧。” 于是冯来在前边开路,一群人快步往雍府赶。 到了街口,张定赶着马车又追了过来,“大人快上车!” 杨心二话不说上了马车,又问张定,“不是让你守着那个小院儿吗?” “小的寻思着大人走不快,就追了过来。不过大人放心,小的已经锁了门,还请了伙计看着,没人进得去。” 杨心在马车里说,“那就好。”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恶魔杨心 雍府,杨心到了门口让张定前去敲门,自己跟冯来还有被押着的阴辰亮则在后边儿等着。 门开了,守门的见这么一大帮人等在门口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上前问道,“请问是何人拜访?” 杨心带着一大帮人先冲进了门,然后才说,“本官是国师,要见你们大人,快带路!” 那守门见这阵势自然不敢轻易答应,又说,“要见大人也得小人先通报,还请国师大人在此稍等。” 杨心冲后头一摆手,冯来将捆成粽子的阴辰亮摔在了守门的跟前。 杨心指着那阴辰亮又说,“快去,不然马上把他就地正法了。” 阴辰亮吓怕了,跟那守门的嚷道,“还不快去,爷要有个三长两短饶不了你!” 那守门的见此,二话不说,带着一帮人进了雍府。 经过长廊的时候,杨心瞥见了一个女子,她藏在树后,盯着自己瞧,而杨心只要向她看过去,她就立马缩回了身子,杨心着急救人,也没在意。 正院里,景象跟杨心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不得不承认她邪恶了。 玲月几个好好的,坐在雍用的下首,还有美酒佳肴伺候着。 杨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上来,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很不利。 果然,那雍用装模作样行了一礼,问道,“国师大人带了这么多人来敝府所为何事?” 杨心看了玲月几个一眼,她们都面带为难地摇摇头,杨心也不懂什么意思,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话,“雍大人不声不响把本官的家眷带到贵府,本官自然得来问问。” 那雍用假装吃惊,说道,“误会、误会,下官跟大人的家眷是旧识,请来一叙罢了。没想到还劳烦大人亲自过来询问,真是有愧!” “请来一叙?!” 杨心围着那雍用转了一圈,然后一转身走到主座上坐下,又说。“雍大人这话可有问题,本官的下人们可是晕了一地,雍大人就是这么请人的?!” 雍用假装吃惊,“这本官实不知情啊!” 杨心一巴掌拍在案几上,“你少在这儿搪塞本官。阴辰亮那人渣已经招供了,你们密谋要强行霸占本官的家眷,你还想抵赖不成?!” “下官着实冤枉啊,不信大人可以问三位夫人。” 杨心看向了玲月几个,却听她们说,“大人,雍大人说的是实情,我们确实是被请来的。” 她们面有难色,杨心低声说,“你们别害怕。尽管说出实情,有本官替你们做主!” “大人,这是真的!” 杨心着急了,“那那帮人是怎么晕倒的?” 玲月低着头,说,“是我不小心把蒙汗药洒在了茶叶上,结果把他们都给喝晕了。” 杨心自然不信,抚着额头唉声叹气的,关键人物不配合,她也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京兆尹带着手下来了,给杨心行了一礼说,“不知大人叫下官来所为何事?”他说着瞄了一眼周围诡异的一幕。 杨心说,“一场误会。不好意思劳您跑了一趟。” “既是这样,那下官就带阴辰亮走了,皇上命下官暂时将他收押。” 杨心看了看阴辰亮那人渣,本来想把他藏起来私下盘问的,没想到还是送到了京兆尹那里,不过既是收押。应该还有机会,便说,“董大人请。” “那老臣告辞。” 阴辰亮见京兆尹来又要将自己带走,才知道事情真的不好了,于是冲着雍用大喊,“雍兄,救我!救我!” 雍用听着他的喊叫浑身震了一下,面上却丝毫未动。 杨心看他一眼,问,“雍大人不救救你的好友吗?” “大人误会了,下官跟这人是有些来往,但并不深交,即使是深交也该秉公办事才是。” “雍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 “大人谬赞了!” “雍大人跟我这几个家眷可是还有聊的?若没有本官就先让她们回家了。” 那雍大人又鞠了一躬,杨心趁他鞠躬的档招手冯来带玲月几个出去。 冯来张嘴要说什么,杨心冲他抹抹脖子,告诉他自己的杀手锏,冯来只好奉命行事,出了门躲在窗后。 而雍用,起了身发现屋里竟然只剩他跟杨心一个人,才感觉不妙,门看似关上了,实则留了个小缝,窗户上还有个人影,而杨心正朝着他走来,越走越近。 雍用后退了一步,哆嗦着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杨心挺着肚子,一下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只隔着一步的距离,雍用有些害怕,支着手,从外面看杨心像是扑到了他的怀里。 雍用只顾着害怕,丝毫不知他已经掉进了杨心的阴谋里,而杨心的话莫名其妙却让他觉得分外阴森,“雍大人若是也出了事儿,就派人去通知本官,本官或许能救你一命。” 雍用哆嗦着问,“大人是何意?” 杨心没回答,径直出了门,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雍用正好转身看过去,杨心分明是迎着光,他却觉得像阴森的恶魔。 回去的路上,冯来问杨心,“大人为何要那样对待雍督察?” “他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 “大人这样王爷会不开心的。” “我不可能总是待在他的保护圈里,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弄清楚。” “大人说的可是膳食坊的坊主。” 杨心一愣,“你怎么知道?” “不瞒大人,王爷昨日给卑职飞鸽传书,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卑职不能告诉大人,但卑职想跟大人说,一切交给王爷就好,大人······” 杨心打断了他的话,“交给他、交给他!他总是什么都瞒着我,自以为是为我好。可我呢?我为什么只能被蒙在鼓里担惊受怕?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一定要知道。任淮曾经要杀我,这一定跟木长风有关,我一定要知道原因。你若是不想帮我,就不要阻止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杨心说完走了,而冯来则在原地逗留了几秒后,叹口气又跟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身难保 杨心回了府就去找玲月几个,这事儿疑点太多。 玲月她们目光有些闪躲,又略带愧疚,杨心也不愿为难她们,只说,“如今你们跟我住在一起,我就当你们是亲人,你们有难处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若你们不愿我插手我也不会过多干涉,只是你们要清楚,忍气吞声解决不了问题,这点我最清楚。” 杨心说完见她们表情有松动,却还是不言语,便叹口气,起了身,不想玲月又叫住了她,“大人!” 杨心嘴角一勾,转过身的表情却还是风平浪静,“你们还有事吗?” “我们有话想跟大人说。” 杨心又坐了下来,“说吧。” 玲月看着杨心,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她们的顾虑,“大人可能不知,我们几个最后一次就被卖到了梁城,在那里认识了雍大人,他经常去找我们姐妹几个。” 杨心摆摆手,示意她们说,“这些我猜的出来,不用说了,咱就说今天的事,为何不揭穿那雍用?” 玲月面有难色,又不说话了,杨心便转头对白冉说,“你来说吧。” 白冉看了身旁的两人一眼,问她们的意思,可玲月跟风琴都只顾着抹眼泪,也不说话,便跟杨心说了实话,“那雍大人说,若是不听他的话,就把我们曾跟他的过往公布于众,叫大人身败名裂!” 杨心差点儿仰天大吼一声,“你们······,你们······,你们真是、真是太好了!” 杨心拐了弯儿又说,“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威胁你们?!再说,我有什么可身败名裂的,我都这样了。倒是你们,你们若是屈从与他这怕他更张狂。他也就骗骗你们!” 杨心说完站起了身,却不放心又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我能搞定,今天好好休息。” 杨心起身往外走。玲月又叫住了她,“大人?” “还有什么事?” “我们今日见过一个人,想跟大人说说。” “谁?” 玲月上前走了几步,附在杨心的耳朵上,说了今天她们出雍府时碰到的那个人。 第二天。如杨心所愿,雍用果然进了大牢,他的随从也来报过信。 杨心送走了随从就要出门,却见冯来站在门口来回地踱步。 杨心瞪他一眼,也不跟他打招呼,要往马车上走,冯来却跑了过来,跟她说,“大人想知道什么问卑职就好,还是不要去天牢了。那里阴气重。” 杨心不领情,“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冯来也不绕关子了,直接说,“木长风当时写信要任淮想办法接近南罄太子,甚至蛊惑他,好为他经商铺路,结果任淮以为大人私看了信,知道他们的秘密,就想将大人暗害了。” “就这样?” 冯来一愣,这还不够吗? “就这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是得去问问,我好不容易把他送进牢里。” 杨心说完进了马车,命车夫驾车去了天牢。 冯来在后面叫了两声,“大人、大人!”接过手下牵来的马。也去了天牢。 天牢里,那阴辰亮见杨心来,像个疯子一样,冲着她大喊,“大人救救在下,救救在下。在下对您是一片真心啊,大人!” 他不说杨心还不觉得怎么着,他一说杨心又泛起了恶心,扶着墙干呕,冯来赶紧过来,递了个帕子过去。 杨心顺着帕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卑职答应过王爷要寸步不离大人。” 杨心摇摇头,却说,“好吧”,然后迈过阴辰亮,进了雍用那间牢房,她见了阴辰亮就觉得倒胃口,有话也不想问了。 她让冯来在外面守着,冯来不愿意,“让卑职陪着大人吧,这样安全些。” “放心吧,我是来谈判的,他不会怎样。” 杨心说着走了进去,却背对着牢门,暗处的骁骑兵看不见她的嘴型,就猜不出她说了什么。 “雍大人可知罪?” “下官无罪可有,大人若不是对下官故作亲密,下官也不会有此一难。” “雍大人不必在本官这儿喊冤,昨日本官去你府上曾见过一个如花似玉的******,你猜怎么着?” 雍大人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怎、怎么着?” “那******玲月几个竟然见过,说是梁城首富的女儿,原是定了亲的,不知怎的竟成了雍大人的小妾,雍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得好好查查?!” 雍用这才有些慌了,“大、大人听下官说,下官是真的喜欢那王小姐,这么几年从未亏待过她呀!” “这个本官可不管,雍大人不顾那女子意愿强行将她纳妾就是为官不仁、强占民女,若按律雍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 那雍用说着竟然就要下跪,杨心不由得想,真是个纸老虎,此刻却容不得他跪,“你别跪,站好了!” 那雍用又起了身,“大人想让下官怎么做?” “不想让你做什么?本官只是跟那膳食坊的坊主有些过节,想从雍大人这儿套点儿他的把柄,就是不知雍大人肯不肯配合?” “下官跟那坊主来往并不多,也没什么可透漏的啊!” “哦?是吗?他几次三番在关键时刻去你府上,竟然什么都没说?若是这样,那本官就只能再好好查查雍大人了,说不定能查出雍大人公权私用,强占别人家产什么的。” 这下雍用真要跪了,“大人饶命!” 杨心随口一说,没想到歪打正着,就说这种人一定不干净,原来是真的,如今真有了把柄在手就好办多了,“雍大人也知道,现如今皇上最不敢动的一个人就是本官,本官只要稍有不适,南明王的大军就会踏破盛京的城门,因此,能救你的只有本官,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跟木长风有没有关系?” 雍用不放心,必须管杨心要一个承诺,“大人真能救我?” “一定保你一命!” “下官是常跟这那坊主来往,但大多都是生意上的事,要真说有什么,那只有一件事下官觉得不妙。” “何事?!” “就是、就是······” 杨心怒了,“快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场噩梦 “就是两年前他让下官给安平王用信鸽送了一封信,等安平王收了信再把信鸽射死,只这么一件。” “两年前你给安平王送过信?!” “是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 雍用眼皮一垂,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就是大人跟南明王回京城前不久。” 杨心清楚地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掉了孩子,杨明娶了亲,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信上写了什么?” “大、大雁归家。” 果然是这样,木长风竟然知道她跟杨明去了滨城。 “他怎么会知道我跟南明王去了哪儿?” 雍用有些迷惑,“大人这是何意?” “你少在这儿装无辜!南明王的母妃就是滨城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这个下官是知道,可下官不知道大人跟王爷是去了滨城啊!” 杨心一想有可能,便放过他又问,“你为何要帮他做事?” 雍用这才知道杨心跟杨明当然竟然逃去了滨城,他觉得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是杀死南明王子嗣的最大帮凶,可他还保留着一丝希望,杨心心软,这谁都知道。 “下官在梁城曾遇见过他,他帮下官摆平了王家的事。” “你真是丧尽天良、跟那木长风是一丘之貉!” 杨心说着给了雍用一巴掌,然后转身出了天牢。 雍用隔着栅栏叫杨心,“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救救下官啊!” 杨心却充耳不闻,艰难地迈着步子走了,有些事情她必须好好捋一捋。 回到国师府,杨心问冯来,“你们王爷跟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决裂的?” 冯来不知杨心的目的,也不敢随便说话,就问,“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突然间很想知道,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冯来犹豫了,可最终还是说了实话,“王爷娶亲后就不怎么跟皇上交心了。” 原来如此! 杨心想。她真是傻啊!当年杨明最信任的就是杨征,也只有杨征曾经知道他们的去向。 她总以为杨成找到他们是巧合,原来不是,她真是笨啊。 而杨明呢,他早就知道一切。却总是瞒着自己,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笨? 杨心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愤,当天下午就进了宫里。 杨征见她来,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心儿妹妹好久没来过了。” “是啊,好久没来过了,今天就来看看你,看看你过的是否安心。” “朕有何不得安心的?” “当年我跟阿明去了滨城,是你告诉木长风的对不对?那个时候只有你知道我们去了哪儿。” “这是九弟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从今往后。你在我面前再也无处藏身了,我已经将你看透了,为了皇位,你利用所有的人,包括阿明、包括我。” 杨征又捏起了拳头,呲着牙问杨心,“谁告诉你的?” 杨心就是不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哦?!还不止如此,你还利用你的皇后娘娘。让她去跟木长风接线,你可真是伟大啊!真是不择手段!连你妻子的色相都要利用!” 杨征一把掀翻了案几,“够了!什么妻子?!她根本就不想做我的妻子,她只想做皇后、做太后!” 他的反应好强烈。脸也很狰狞,杨心有些害怕,捂着肚子稍稍后退了几步,却再不敢说话。 孩子好像也被吓到了,不停地在动,杨心更怕了。她太莽撞了,她还有个孩子需要考虑。 杨征当年曾从先皇的手下救过杨心,那时杨心也是这个样子,事实好像在轮回,只有杨心没变,他害怕自己是变的那一个,还是变得最多的,于是卸下身上的戾气才说,“朕从前除了一个王爷的头衔一无所有,可九弟呢,他母妃的位分明明很低,可他却什么都有,有父皇的宠爱,有别人的卑躬屈膝,朕讨厌那样的日子。” “可他从前把你当最亲近的兄弟。” “这才是他最令人讨厌的地方,他总是自以为是的把怜悯当亲近施舍给我。” 杨心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 “你喜欢他自然向着他,这我不管。但我告诉你,你若安安分分,大家都相安无事,你若再闹腾,朕只好跟九弟兵刃相见!” “你这个疯子!疯子!你不会得逞的,咱们走着瞧!” 杨心喊完出了清心殿,又回了国师府。 而杨征,则叫了龚震进来问话。 “今日国师都去了哪里?” “去了天牢,见了雍督察。” “说了什么?” “国师背对着卑职,卑职也没看清。” 杨征换了地儿坐,但手边的茶具依然没有幸免,哐当一声被他挥到地上。 “从今往后,你就在明处跟着她,不该去的地儿别让她去,不该见的人也别让她见。” “那南明王······” 杨征一眼瞪了过去,“嗯?!” “是,卑职遵命!” “还有。” 龚震在原地等着吩咐。 “今晚上把那三个人渣都除了,再看看膳食坊坊主那边儿,若没用也一并除了。” 龚震身子一震,木长风的这种下场他始料未及,可他只有听命的份儿,于是又应声是,转身出了清心殿,他刚走不远,身后便传来了桌案的劈啪声,皇上越来越残暴了。 国师府,杨心又累倒在了床上,身累,心也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生孩子了,生了个女孩,她很可爱,长得也很快,自己每天都陪着她。 有一天她睡着了,杨心怎么也叫不醒。 杨心开始慌了,哭着喊着叫宝宝,可她还是不醒。 杨心却醒了,她拿手抹了一下额头,大冷的天竟然出了汗。 杨心又把手放在肚子上,因为她的剧烈喘息,宝宝也在胡乱地动,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留下了阴影。 安迟听见响动,掀帘子进了屋里,瞧见杨心的脸色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心摆摆手,“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该吃饭了吗?” “已经过了饭点儿了,刚瞧着大人睡得熟,就没叫您。” “嗯,好的,谢谢。” 杨心说着起了身,又对安迟说,“你去叫冯来过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是。” 安迟应了声还没往外走,冯来却自己来了,伸手递给杨心一封信。 说是信其实不过是个纸条,应该是信鸽送过来的。 信是杨明写的,说他不日就会赶来京城,要待到她生产之后再走,还说要杨心安心养胎,不要胡思乱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翀入狱 其实杨心也没什么可想的了。 事情很简单,杨征利用文兰,文兰利用木长风,木长风利用任淮,他们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要去利用别人,也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甘心被利用,杨心突然觉得好无趣,也好不甘心,凭什么她的孩子成了牺牲品,凭什么? 最可悲的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逼得杨明面对深仇大恨不得不无动于衷,杨心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很没用,杨心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冯来见她这样以为杨明发生了什么事,就问,“可是王爷不好了?” 杨心才想起来还有人在,于是一抹眼泪说,“没有,他要回来了,我高兴”,说着还硬挤出来一个笑。 冯来假装她是真的高兴,说,“如此就好,还有件事要禀告大人。” “何事?” 冯来眉头一皱,说,“皇上派了御前侍卫统领过来,说是以后都跟着大人,卑职职位所限,也没有办法。大人要不要先照个面?” 杨心不信,出门看了一眼,那龚震果然在自己的院里。 “皇上这是要软禁我?” “软禁倒不至于,最起码会限制大人的自由。” “不见!跟皇上是一丘之貉!都是人渣!” 冯来吓了一跳,“大人小心些,按龚震就在外头呢,大人这样直骂皇上还是不妥的。” “我就骂了怎么了?人渣!人渣!······” 杨心骂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又对冯来说,“现在我是真不能动了,但有件事必须得办。” “何事?” “雍用有一个很宠爱的小妾,是梁城人,她是雍用抢去的,好像还霸占了她的家产什么的,当年木长风也插手过这件事,你能找人去查查吗?” “卑职如今也被盯着。况且人手有限,可能查不了,不过卑职会把这件事禀报给王爷,兴许能查清楚。” 杨心有些生气。“他什么事都瞒着我,要是查出来不告诉我怎么办?” “那大人的意思呢?” 杨心其实别无选择,只能妥协,“去查吧,记得让他找人证、物证。” “是。卑职告退。” “等等。” “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能想办法救那雍用一命吗?我答应过他,留着他也有用。” “这个恐怕不太好办,可能需要武太尉帮忙。” “武太尉?!” “嗯,他的人手多些。” “也好,只要能办就好,快去吧,要小心。” “是。” 冯来应的好好的,却一转身又回来了。 杨心问,“还有事吗?” “皇上的御前侍卫还在外面呢,大人打算怎么办?” “先让他等着吧。我待会儿再叫他进来问话。” “好。” 杨心送走了冯来,又出门瞧了一眼,暗骂一句,“冻死他好了”,然后关了门,跟安迟窝在屋里吃饭。 等到晚上的时候,杨心又开了个窗缝往外瞧,龚震竟然还站在那儿,杨心又暗自说了句,“真是不要命了”。便又关了窗户,躺在床上睡觉。 等夜更深的时候,杨心隔着窗缝往外瞧了一眼,那个傻子竟然还在! 杨心无奈了。叫安迟去把龚震叫了进来。 龚震进了屋,先松了口气,然后隔着帘子给杨心行了一礼,“卑职参见大人!” “你大半夜的站在本官的院子里,这是要做什么?” “卑职奉皇命来保护大人!” “保护本官?!监视才对吧?” 龚震有些尴尬,僵着嘴角说。“都有。” 他这么老实,杨心觉得折磨他也是无趣,于是说,“走吧,本官要睡下了,明天你跟冯来一起过来当值吧!” “是,卑职告退!” 龚震走后,杨心还是没睡着,不是不困,是因为孩子莫名胎动的厉害,搅得杨心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此你动我也动,熬到后半夜杨心才睡着。 第二天,冯来和那龚震一起来了杨心的院子,前者精神满面,后者神色凄惶,这样悬殊的表情令杨心嘴角一挑,看来冯来事办得不错! 果真,第二天雍用在牢里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清心殿里,啪的一声,茶杯被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人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京兆尹董权吓得哆嗦了一阵,“启禀皇上,昨日那雍用还在牢里,今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请皇上责罚!” “罚你有何用?你去好好查查,昨日都谁去过牢里。” “这个微臣已经查过了,除了国师大人就只有武太尉去过。” 杨征狠狠怕了下案几,“这么重要的事昨日为何不报?” “回皇上,武太尉是昨日夜里去的,微臣年迈,又着了风寒,实在是没有气力大晚上的跑一趟啊!” 杨征看着董权,年纪确实是大了,三朝元老,光个京兆尹就做了三十年还要多,也算是兢兢业业,可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于是杨征忍着满心的不甘与不满,说,“既如此,董爱卿就告老还乡吧,也好颐养天年!” 董权心里也有不甘,这官他做的有了感情,可从得知雍用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他最后一天了,于是还算平静地说,“谢皇上!”起身出了大殿。 杨征送走了董权,又对常公公吩咐道,“传武太尉过来。” “是。” 如今一品官服加身的武翀也是风流倜傥,从太尉府到宫里的一路上引得不少少女频频注目,而他却一脸严肃,跟个苦行僧似的。 清心殿里,他看着背光而站的杨征,行了一礼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太尉大人昨日因何事去了牢里?” “微臣昨日梦见了雍大人,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兆头,就连夜去了天牢,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 “太尉这意思是雍用失踪跟你没关系了?” 武翀假装吃惊,“雍大人失踪了?!” 杨征转过了身,不怒不喜地盯着武翀,却浑身散发着寒意,“太尉大人戏做得可真好,只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如何,雍用的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 杨征说完冲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外头的侍卫跑了进来,“参见皇上!” “将武太尉押去天牢,择日再审。” “是。” 武翀忍着一口气,“微臣告退”,然后跟着侍卫去了天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闫算回京 杨心听说武翀进了牢,焦急地直打转,趁龚震不在的功夫不停地问冯来,“现在该怎么办?” “大人别着急,皇上只说收押,暂时也没想怎样。” “等他真怎样不就晚了!武翀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带了人,趁着天黑把人换出来了。” “他带去的那人呢?有没有怎样?” “大人别担心,那人原也是天牢的守卫,会些开锁的功夫,换了衣裳趁天黑又跑出来了。” “那他去了哪儿,会不会被皇上捉住?” “是王爷的人,早藏好了,跟那雍用藏在一起,大人放心就是。” “这么说皇上暂时是抓不住把柄了?” “嗯,所以武太尉暂时应该不会有事,能撑到王爷回来就好了。” 杨心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了心,却也不能全放下,呆愣地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现在剩下的只是等了,焦灼地在等,然而等的日子更难熬。 阴辰亮莫名死在了牢里,京兆尹没给出原因就辞了官,阴太医又闹到了宫里。 这些事连在一起,杨心再不敢确定武翀会不会有事,于是又叫了冯来,“你想办法支开龚震,我要进牢里看武翀。” “大人别着急,武太尉是太尉,跟阴辰亮那厮不一样,大人别担心。” 杨心拿手支着头,语气有些伤感,又带了些自责,“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左右一些事情,却不过是异想天开。你叫人备车吧,我要进宫见皇上。” 她话音还未落,张定慌慌张张跑来了,“大人,闫公子带武小姐回来了。” 杨心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冯来紧追在后,不停地叫着。“大人慢些,小心孩子。” 杨心只是不听,依旧走地飞快。 武雪看见她,把孩子递给闫算。跑到了杨心身边。 “姐姐走这么快作甚?” “就是想早点儿见到你。” 武雪笑了笑,“雪儿也是”,又问道,“姐姐可好?” “都好,你怎么回来了?” “本来是想回来看看姐姐的。没想到小翀出了事。” 杨心伸手抱了抱她,“对不起。” “不干姐姐的事,交给腌糖蒜吧。这儿冷,咱们进屋里说。” “好、好。” 杨心拉着武雪正要进屋,龚震伸胳膊拦在了前面,“大人不能跟闫夫人待在一处。” 杨心吼他,“让开。” 龚震纹丝不动。 杨心气不过,冲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直觉得牙疼了才松口,“你还想拦着我不成?!” 可大冬天的。隔着厚厚的一层衣裳,龚震能有什么感觉?于是没事儿人一样,又说,“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冯来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跟龚震打了起来,两人不相上下,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倒毁了不少东西。 闫算抱着孩子刚追过来,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把孩子给武雪抱着。上前两三下阻止了两人。 杨心看着闫算,瞪大了眼,情不自禁地嘟囔着,“原来师叔会功夫啊!” “三脚猫而已。” 杨心看向了武雪。又说,“可我瞧着比他们两个都厉害呢!” “他天天在外头跑,不会点儿傍身的本事怎么行?” 杨心点点头,“也是。” 闫算把两人带到杨心跟前,说,“龚大人也别拦着了。本公子正要进宫去,不如咱们一起?” “本官要寸步不离国师大人!” “那好,你就跟她们一起去屋里坐着可好?” “本官不能以下犯上。” 杨心怒了,“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让本官跟武小姐说话了?” “卑职没那个意思。” “那你拦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震也糊涂了,他也分不清武雪是不是杨征眼里杨心不该见的人,于是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杨心见此,又说,“你一起进来吧,本官命令你进来!”然后拉着武雪进了屋里。 有了龚震在,杨心能说的只剩下孩子了。 “他叫什么名字?” “叫闫唐。” 杨心本来还担心着武翀,这下全忘了,“这是谁起的?”问着还笑出了声。 “我起的啊,姐姐笑什么?” 杨心笑的停不下来,“你怎么起了这么个名?是想凑齐了好腌糖蒜吗?” “就是啊。” 杨心愣了一秒,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不远处的冯来几人也偷偷地抿起了嘴。 武雪不开心了,“姐姐这是怎么了?若是再笑我就走了!” 杨心强忍住笑意,“好、好,我不笑就是了”,说完竟又笑了一声。 武雪真生气了,可也只会在原地跺跺脚威胁杨心,“我真走了,我要把唐唐抱走了!” 杨心终于止住了笑,“别呀,我不笑了还不成。” 武雪噘着嘴,又坐了下去。 杨心拉拉她的袖子,“好啦,别生气啦,我又没有恶意。” “这名字不好吗?” “没有啊,就是想不到而已。” “怎么就想不到,我一怀孕就想到了!” “好吧,这名字挺好的,其实师叔若是不叫闫算我就不觉得好笑了,谁叫师叔叫闫算呢!” “这都是姐姐的功劳,若不是姐姐的外号,我也想不到这个名字呢!” “你可不能这么跟师叔说,他会恨我的。” 武雪朝杨心吐吐舌头,杨心则一个白眼飞了过去,只能认命了。 之后,杨心总想着跟武雪说说武翀的事儿,但龚震紧盯着不放,杨心只能暗自着急。好在闫算回来的早,带回来的也是好消息。 杨心拉着他坐下,小声问道,“怎么样?” “已经回家了。” “你是怎么解决的?” “无非是钱,本公子上次答应先皇的工程给了他一分利,还有五百万两黄金。” “黄金?!” 闫算连个眼角都没给杨心,“嗯。” 杨心看看武雪,有感而发,“你们姐弟真值钱!” 武雪呆萌着一张脸,“什么?!” 杨心摇摇头,不再说话。 虽说费了不少钱,但事情总算解决了,杨心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可不过一会儿,张定又急冲冲地来禀报,“大人,皇上贴出了皇榜,坊间吵得正厉害呢。” “说的什么?” “小的抄了一份,给您看看。” 杨心接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长风被杀 皇榜就一条内容,“先祖遗训,凡是分封之王,三年一述职,非述职不得进京,违者乃违抗先祖遗训,是为不忠不孝之人,应没收封地,贬为庶民,或流放苦寒之地,终身不得进京,重者,或当斩!” 杨心看完,把纸条揉得粉碎,而此刻的杨明,也是如此。 王兴面带担忧地问,“王爷,现如今该怎么办?” 杨明一拳打在树干上,拳头都流血了。 “王爷!” “那个小人,一再地出尔反尔!”杨明差点儿声嘶力竭,“继续往前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就此回去,事事都会受他辖制,上路!” 杨明说的有道理,可王兴还想再多说几句,“那郡主呢,郡主还在狗皇帝的手里。” 杨明看着手里的另一封信,是杨征写给他的威胁信,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进不得又不甘退,杨明恨不得挥师北上。 可杨心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她比杨征更难搞定,于是杨明上了马,命令众人,“回去,回临南城!”又带人走了。 而杨心,呆愣在原地,什么力气都没了。 张定看她那个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另一个消息,可他又觉得自己没权利隐瞒,便说,“大人,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 “膳食坊今日被封了,那坊主也不知去了何处。” “封了?!” “嗯,坊间都说那坊主与前太子勾结,害了不少人。” “与前太子勾结?” 杨心喃喃地念了一句,又说,“杀人的借口罢了,你先下去吧”,然后转身进了里屋,直到晚饭都没露一面,后来武雪来叫。才出了屋。 又过了半个月,冯来悄悄给杨心一个小箱子,还带来一个算是令人欢喜可又令人唏嘘的消息,木长风死了。死在初识村,在任淮的坟头被杀了,那个杨心花了几天去完善的坟头。 箱子里有几封信,有些地契,还有些收据。 杨心看了那几封信。 有三封是文兰写的。可都在任淮嫁去南罄之后,杨心想,木长风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对文兰的感情有了动摇,所以私藏了她写给他的信。闫算曾说过,凡是对木长风有利的信他都会留着,可从前的却一封都没有,看来聪明如闫算也有看不透的时候,而留下的那两封也看不出什么。 第一封信写的是“吾安好、勿念。” 第二封写的是“暂无事、勿动。” 都是短短五个字。估计从前也是。只这样,木长风就为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果然爱情是盲目的。 还有两封是任淮写的。也是在她嫁去南罄之后,信的内容很普通,没有提过一句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只说她很好,南罄很美。 杨心摇摇头,又叹口气,好可惜! 还有两封,是木长风写给文兰的,是在文兰做了皇后之后。信上写的都是要文兰想办法出来一叙,可不知为何没被送出去。 最后一封,是木长风的自述。 “我十九岁遇见一个少女,机敏、聪慧。像花丛间的狡兔。我为了抓住这只兔子,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我二十三岁帮她暗害了任家,夺了他们的家产,将所有的铺子、房产送到她的手中,想博得狡兔一回眸。可惜雁过无痕,倒落得我满身的罪过。我也是人。我也会不安,我常去照料任家的遗孤,她是个可怜的姑娘,我欠她很多。我二十五岁亲手将那只狡兔送给别人,只求能被多看一眼。狡兔找到了她心爱的窝,却忘了曾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可那个人不甘心,他以为自己迟早会被看见,只要他做得更多。于是他又帮他害了很多人。有刘瑾玉,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最终他还是被抛弃了。” 信到这里,语气一转,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知时间所剩不多,故将我此生罪孽尽数,忘谋得来生安稳!” 杨心嗤笑一句,“来生安稳?!可笑!”随手又把信扔回了箱子里。 剩下的地契和收据,杨心仔细看了下,一部分是当年任家与文家的,还有一部分是雍用跟王家的,这些都是证据。 杨心看着这些东西,想笑又想哭,谁都有错,却不是都有机会悔过。她把箱子藏了起来,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于众。 冬至很快来了,杨心的身子越发重了,可她依然忙完了这个冬至。 那天,她去了宫里,见了皇后文兰。 皇后住的是景阳宫,历代皇后都住在这里,可只有这一位出身商贾。世人大多轻商,杨心突然明白文兰为何力求至此。 如今的她可真是风光啊!凤袍加身,凤冠加冕,坐在凤座上俯视着底下的杨心,可杨心觉得她真是可笑,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瞧她的语气,撕破脸就是这样。 杨心止住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皇后娘娘穿着凤袍真好看,还住在这么华丽的宫殿里,真是可喜可贺!” 文兰哼了一声,“本宫生来就该如此!” “是啊,皇后娘娘生来就该如此。可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利用,再被抛弃而死,皇后娘娘说是不是?” 文兰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不知道吗?哦?看来您只顾着做皇后,忘了去看望自己的老情人了!” 文兰一下子拍在了案几上,“你休要胡说八道!” “怎么,皇后娘娘恼羞成怒了?您可别激动,本官不过是来告诉你个消息。” 文兰有不好的预感,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什么?” “膳食坊坊主被人杀了。” 文兰吃惊大于心痛,“不可能!” “皇后不信吗?听人说死在了初识村,死在了任淮的坟头,有人把他俩葬在了一起,皇后娘娘要不要去祭奠一下?” 文兰不愿相信,“本宫不会上你的当!” 杨心也不计较,起了身,“本官只是来报个信儿,信不信由你,只是这膳食坊要换主人了,皇后娘娘以后就是想去也见不到人了。” 杨心说完也没再看文兰的表情,径直出了景阳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公主顾婷 第二天,杨心要去铺子,故意从膳食坊绕了道。 膳食坊如今是皇家的产业,也不知要做什么,但牌匾已经卸了下来。 杨心瞅了一眼,放下了帘子,却又掀了起来。 不远处有辆马车,车上有一位妇人,是文兰,她还是出宫来了,正隔着帘子向膳食坊瞅。 杨心看她一眼,又放下了帘子,却又掀了起来。 有一个男子正朝着她的马车走,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杨心见此,指着那男子跟张定说,“你去跟着那男子,看他去哪儿,查清楚他是谁,我在铺子里等你。” 张定一跃下了马车,“好咧”,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田路见此,问杨心,“大人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算是吧,有个可疑人物出现,你驾车吧,咱们赶紧走!” “是。” 杨心在铺子里不过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张定就跑回来了。 “大人,小的问清楚了,他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叫白应第。” “是他?!” “大人认得?” “不认得,听过罢了。” 杨心说着又嘟囔了一句,“他怎会认识皇后娘娘?” 张定摇摇头,“这小人不知,要不小人再去问问?” “不用了,这事儿不急,你先歇会儿。” 杨心手里有文兰的证据,不怕她再兴风作浪,也就暂时放下了此事,只是她忘了,那白应第曾经也是要谋玲月几个的。 又过了半月,盛京城来了个重要人物,是南罄的八公主顾婷,曾经要说给杨丰的八公主。其人如其名,婷婷袅袅,容貌非凡。更难得的是一身的舞艺,大冷的天里,穿了一件南罄的丝罗,在殿中间翩然起舞。 杨心那天出席了宫宴。亲眼见过她的舞姿,见过她的人,真是美的不像话。她的美衬的殿里的每个人都像是臃肿的土包子,连身着华丽凤袍的皇后娘娘都失了颜色,真是男的看了爱慕。女的看了嫉妒,事实也确是如此。 杨征的眼球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文兰都变了脸色,而淑妃白珠儿、文如文美人就更不用说了,早就咬碎了一嘴的银牙。 杨心虽然专注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可依然能感觉到顾婷时不时地看向自己,心里直疑惑,她这是何意? 一舞结束,顾婷果不其然地被杨征收入囊中,成了贵妃。封号为丽。 杨心暗自嘴角一挑,这宫里估计会越来越热闹了。 宴会结束后,杨心起身要回国师府,不想丽贵妃顾婷把她叫住了。 “国师大人请留步。” 杨心住了脚,“丽贵妃找本官有何事?” 那顾婷上前走了几步,在杨心耳朵边儿上说,“我认识南明王,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说完后退了两步,又递给杨心一封信。“这是皇兄给你的。” 杨心已经快要忘记顾炎的存在了,没想到他又给自己写信,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心把信收起来,对顾婷说。“谢谢,暂时不需要你的帮忙。” 她的语气有些生硬,顾婷却不生气,“没关系,不管怎样我都是南明王那边儿的。” 她的话跟她说起杨明时眼里的光令杨心很不舒服,那**裸的爱慕。杨心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杨心莫明地又生气了,沉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宫。 杨征一直在暗自观察着杨心,也猜得出顾婷跟她说了什么,可这些正是他想要的,谁算计谁还说不定。 这天夜里,杨心又失眠了。她突然间开始想一件事,那就是杨明不爱自己会怎样?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今天的顾婷让她不得不想。顾婷年轻、漂亮、有有良好的家世,谁喜欢她都在情理之中,若是杨明也如此,她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那她不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杨心越想越担心,起身照起了镜子。她看着铜镜里的那个人影,它在昏黄的烛光里一闪一闪的,又黑又丑。 杨心啪地一下扣上了镜子,躺在床上等睡。可心里存了事儿怎么也睡不着。杨心想,一定是天太黑了,所以把自己照的很丑,等明天天亮了再照就好了。带着这样的观点,杨心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杨心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可事实又令她失望了,镜子里的那个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被谁揍了两拳,又因为怀孕的关系,整个人又笨又肿,真的像只大熊猫。 杨心生气地一把摔了镜子。 安迟听到声音进了里屋,一边捡地上的碎片一边跟杨心说,“大人这是做什么?怀孕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杨心也不说话,拿手支着头,她急需一个自己不被抛弃的理由。 这些日子,安迟通过跟杨心的相处,人变得机灵了很多。她昨天也去了宫里,又听到了顾婷的一番话,这会儿隐约也猜到了杨心的顾虑,于是放下手中的碎片,一边给杨心拢头发一边说,“要奴婢说啊,大人就是自寻烦恼,王爷跟大人的情分岂是他人可比的。再说了,大人长得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不信奴婢给大人打扮好了大人再瞧瞧?!” 杨心听她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真以为我是妒妇啊?!我就是在想,我这样生下孩子是对是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安迟吓了一跳,“大人这是在胡乱想什么?到了如今的地步,就是不想生也得生,何况,这是大人跟王爷的骨肉,难道大人不心疼吗?” 杨心想想也是,于是说,“对,由不得了,生,一定会生个漂亮宝宝。” 安迟一笑,“是的呢,一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公爷!” “哎,如花似玉是形容女孩子的好吗?不要乱用成语。再说了,是男孩是女孩还说不定呢。” “是,奴婢知道啦,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一定跟着大人多学习念书识字。” 杨心又笑了,笑骂了一句,“真是小滑头”,心想,真好,有这么个人陪自己真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顾婷怀孕 临近过年,本该很忙,杨心却请了假,什么事都交给她的徒弟处理。是的,她有了徒弟,就是两年前的那个小药童。 闫算一年前曾去那个村子拜访过,可村子里的人因为生计问题走了许多,闫算跟武雪在那儿待过一阵子,那时候还有些人,如今已经空了。 他们走的时候闫算留了句话,“若是以后有难,可去盛京国师府找我那师侄,她比较缺人手。” 如今老大夫已经走了,小童就一路找到了国师府,来找他的心儿姐姐和阿明哥哥。 他的来给杨心带了许多笑料也带来许多痛苦的回忆。比如,“心儿姐姐,你的孩子怎还没生出来?可是得了什么病?” 杨心神色有些不好,“没有,这是又一个孩子了。” 小童长期待在闭塞的小村子里,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看人脸色,只顾兴奋地问,“是吗?那前头那个呢?他长的是不是很可爱,我可喂了他不少药呢!” 武雪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岔开了话题,“咱们先不说了,先进屋里去,这儿冷。” 好在小童不笨,这下终于意识到不妥,顺着武雪说,“好的”,然后又回身叫杨心,“心儿姐姐快回屋去吧,小心冻着了。” 杨心微微一笑,“嗯”,三人便一起进了屋。 后来,也不知是武雪告诉了小童杨心的事,还是他突然顿悟了,再不问杨心以前的事,甚至连他师傅死了都没告诉杨心。 他不说杨心只当不知,也从不问一句,知道就好,伤心过就够了。 这小童名叫易天,如今也不是什么小童了,都快赶上杨心高了,他深熟药理。原本在傍山村还时不时地有事做,可自从到了国师府,除了杨心一个需要照顾,别的人都是年轻体壮。常年也不生一回病,用不得他。 杨心见他每日实在是无聊,就教了他一些东西。比如说,天上某些星星的名字,它们都是怎么运动的。又有什么说法、什么寓意,反正就是皇甫诸生教她的那些,没想到小童易天只那么一遍就记住了,还说的像模像样的。 后来杨心就生出了收他为徒的想法。本以为这是喜闻乐见的事儿,没想到小童易天一口拒绝了,“不行,小天不能认心儿姐姐做师父。” “这是为何?你不是挺喜欢学的吗?” “小天要是认了心儿姐姐做师父,那闫大哥岂不是就是师祖了?” 杨心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不拜师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那个虚名。”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那岂不是白让心儿姐姐忙活了?” 杨心戳戳他的额头。“你一个小不点儿怎么那么假正经?” 易天挥掉她的手,气冲冲地说,“我已经不是小不点儿了。” 杨心呵一句,“哟,脾气还挺大,随你吧”,说完转身走了。 易天在后面叫了句,“心儿姐姐?” 杨心朝后面冲他摆摆手,也没再理会。 第二天,那易天主动来找了杨心。说要拜师。 杨心摆起了谱,“怎么?想通了?” “闫大哥说了,拜了心儿姐姐,他以后会把本事都交给我。” 杨心怒了。“你到底是找谁拜师的?!” “找心儿姐姐呀。” 杨心摇摇头,“你这个小鬼,还是去找师叔吧。” “闫大哥说不收我这么大的。” “看吧,被嫌弃了吧,也就我收你。” 易天眉头一皱,“很多人想做我师父的。” “你还来劲了是吧?快去把书拿来。我教你。” “不用行拜师礼吗?” “不用,明天我向上禀报一下,再带你去摘星楼看看。” 摘星楼在普通人眼里是个神秘的所在,故此易天很激动,“心儿姐姐要带我去摘星楼?” 杨心翻着书,无所谓的说,“是啊。” 易天高兴地再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下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杨心嘴角抽抽,原来我还没有一个摘星楼的魅力大?如此也好,目的达到就行,于是曲腿扶起了易天,“好了,起来吧,以后跟着师父好好学啊。” “好、徒儿一定听话。” 他转变太快,杨心尴尬一笑,“好。” 如此,杨心便收了一个徒儿,跟着她学习星象之术,教他宫廷学问,教他如何应付皇家大典。 这些日子,杨心也不去铺子里了,专心教易天学习,日子过得格外充实。可这个过程里有一件事很不好,就是杨心总是想起自己初来时杨明教她识字的样子,那个回忆太美好,可现在想起来更多的却是痛。 同样在这些日子里,宫里也发生了很多事。 丽贵妃顾婷成了专宠,杨征每晚都会歇在她那里,日子久了就出了风波。 就在昨天,顾婷被查出了身孕,她来了才一个月多一点。这件事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止在后宫,在朝堂上也是,毕竟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杨心昨天心血来潮去上过一次朝,饱受了好一通耳根折磨,今天又被叫去了宫里。 杨征问她,“心儿妹妹,不知这有了身孕的妇人该做些什么?” “微臣不知。” “心儿妹妹可是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怪朕?” “皇上是指哪件事?” “就是九弟述职那件。” “皇上多虑了。” 杨征刚要松口气,却听杨心又说,“微臣要怪皇上的事太多了,只那一件不至于如此。” “心儿妹妹该体谅朕才是。” “体谅你?你杀了我的孩子还要我体谅你?” “杀你孩子的那是父皇!” “皇上狡辩也没有用,我认定了的事绝不会再变。” “好,就算朕不说,你们那个孩子依然保不住,就是生出来父皇也容不下他,既如此还不如早早去了。” “他去不去不该由你决定!” “好。那件事朕有错,你这一胎生出来,朕会补偿你,以后会好好待你们母子。” “不需要皇上的优待,省的孩子将来恩仇不分。” 杨征忍无可忍,“你不要太过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强留宫中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我过分?!”杨心嗤笑一声,“我要是过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不会是你。” 杨征握紧了拳头,这次却没有爆发出来。 “你为何总是要处处针对于朕,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我原来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杨心不想再跟他废话,说,“皇上若没其他事微臣就先告退了”,径直起了身。 “站住。” 杨心只当没听见。 “朕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 杨心依旧充耳不闻。 杨征上前挡住她的路。 “收起你浑身的刺,若是再敢如此跟朕说话,朕不会再客气。” 杨心护着肚子,后退一步,“你想怎样?”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什么问题?” “有了身孕的妇人该做些什么?” 杨征边说边向前走,杨心只能一步步后退。 “皇上可以问宫里有经验的嬷嬷。” “朕就问你,你来说。” 杨心已经退无可退。 “休、休息就好。” 杨征终于止了步,还伸手拉住了杨心,省的她摔倒。 “心儿妹妹早说就是,何必闹得这么僵。” 他竟然笑了,但杨心觉得真难看,她挥掉杨征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主动问道,“皇上还有别的事吗?” 杨征一转身又坐回了原位,“没事,你先回去吧。” 杨心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得了命令起身出了清心殿。 在出宫的路上,杨心一直在想杨征今天叫她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可能单纯的只是问自己孕妇该做什么。那是威胁,是恐吓,还是想让自己怕他?杨心想想还真是这样,他就是想让自己怕他。而自己刚才确实怕了他。 杨心又开始想杨明了,想他若是在自己身边一定不会让自己被欺负,想着想着她又哭了,竟然哭了一路。 除夕这天,杨心来了宫宴。 这次她学老实了。一整个晚上都没说一句话。 可杨征却故意撩拨她,时不时地就要问她一句,“歌舞可还好看?”或者“饭菜可还可口?”倒忽略了身旁正得宠的丽贵妃。 杨心吃着饭都差点儿咬碎了一嘴的银牙,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丽贵妃顾婷有了身孕,又正得宠,见了杨征这样的表现本该伤心,可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自斟自饮喝得乐乎。 文兰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了勾,端了杯酒向丽贵妃走去。 “妹妹有喜了。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妹妹是皇家的功臣,本宫敬妹妹一杯,聊表心意。” 顾婷接过酒,一饮而尽,“谢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顾婷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文兰,“你、你······”然后晕了过去。 这下子好了。有人惊慌,有人暗自欣喜,表情各异。 杨心也放下了筷子,想上前一步看看。却半道又停了脚,这趟浑水她还是不要趟了。 杨征见人晕倒,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快传太医”,然后抱着顾婷去了内殿。 杨心趁着人群慌乱,想径直出宫去。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可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自己的身份很安全,况且自己又没做什么,还是在这里得到第一手资料要紧,于是转身跟了进去。 太医来了,确认丽贵妃小产了。 皇后文兰听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妾冤枉啊,请皇上明察!” “朕不会冤枉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害了朕子嗣的人。” 杨征说着又吩咐常公公,“今晚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常公公去传朕旨意,这件事不查清楚谁都不得擅自离宫。叫龚侍卫去查。” “是。” 杨心在不远处悄悄后退了几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了杨征的声音,“国师没听到朕刚才说的话吗?” 杨心又转回了身子,“皇上这个安排有失妥当。微臣有了身子,不方便在外过夜。再说,这事儿与微臣无关,不信可以叫龚侍卫先查查微臣。” “跟国师有没有关系朕自会调查清楚,还请国师配合。宫里有老道的嬷嬷,国师夜宿宫中大可放心。” 杨心无奈,只能说,“微臣遵旨!” 杨征得了答复,又吩咐道,“其余人先行回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众人哗啦一句,“臣妾遵旨”,纷纷回了自己宫里。 杨心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问,“那微臣该去哪里等消息?” “跟朕过来。” 杨心站在原地不动。 “跟朕过来!” 杨心动了动脚,慢吞吞地跟在杨征身后进了清心殿。 她一路跟到内殿,身后的纱帐悄声落下,杨心怕了,声音都有些哆嗦,“皇上带微臣来这里做什么?” 杨征冲她伸伸手,“坐。” 杨心在离他最远的那个案几后坐下。 “你跟朕就在这里等着,若是累了就到床上休息。” 杨心看了一眼那个龙床,只有一种女人会睡在上面,那就是杨征的女人,她不是,所以绝不会睡,于是坐在地上硬撑着。 除夕的夜真的好冷,炭火好像都失了温度,杨心渐渐缩成了一团,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杨明,依然在国师府等着杨心回去。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吵醒了杨心,她揉揉眼醒了过来,却被床顶一条条飞龙雕花吓了一跳,她竟然睡在了床上! 杨心扶着身子起了身,看见床沿上坐着的杨征,吓得胎动的更厉害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还好,都在,可她气不过,冲着杨征大喊,“谁让你把我放在床上的?!” “你睡着了,朕怕你着凉就把你挪到了床上。” 杨心已经不想纠结杨征擅自把她挪到了床上这件事,起身穿好鞋就往外走。 杨征跟在她身后问,“心儿妹妹用过早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 杨心想赶紧回去,她觉得被骗了,被骗留在这里,可她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被骗了,直到她见了杨明才清楚地明白是怎么被骗的,杨征一定知道杨明偷跑回了盛京,他故意制造了这么一场误会。 果然,多日不见,杨明第一句问的不是你还好,而是,“你昨晚睡在了哪儿?”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明会冷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杨心还是心虚,喏喏地说不出话来,杨明直接说出了实情,“你睡在清心殿!” 杨心点点头,像个主动承认错误的孩子,想得到宽大处理,可杨明已经发狂了,话音很小,却像把刀子直接插在了杨心的心里。 “你就这么寂寞吗?本王不在你连仇人都要!” 杨心一巴掌招呼了过去,“你混蛋!” 杨明像是被打晕了,全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杨心则捂着肚子,像是痉挛一样,额头都疼出了汗。 杨明感觉到不对,冲过去抱住她,“你怎么了心儿?” 问了这么一句就要喊人,杨心忍痛捂着他的嘴,“别喊,别喊,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让我躺下。” 杨明把杨心抱到了床上,又问,“要不要紧?还是叫大夫来瞧瞧吧?” “没事,你不气我一会儿就好。” 杨明多想回一句,你不气我才好,可病人最大,他只能咽下肚子里的怨气,他过得憋屈又压抑,脾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杨心看着杨明依然铁青的脸色,拉拉袖子想哄哄他,没想到杨明一扭头闹起了脾气。 杨心撇撇嘴还是耐着性子哄起来,“别生气了,你骂起我都没生气呢!” 杨明还是不说话。 杨心眼珠子一动,又说,“孩子在动哎,他在动。” “哪里,哪里?” 杨明上下摸着杨心的肚子,“他在哪儿呢?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你阴森着一张脸吓得他都不敢动了。” 杨明瞪她一眼,也不说话,还在专注地感受着胎动。 杨心瞧着他的神色。觉得好了许多,又问,“你怎么跑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跟孩子。” “要是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杨明眼神一闪,“不会的”。而实际上,杨征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杨心强留在宫里,他对杨心的心思杨明一时间也迷惑。 杨心又问,“你为何要生我的气。冤枉我?” “我憋屈,我等了你一晚上。” 杨心握住他仍在自己肚子上摸索的手,“阿明,对不起。” 杨明不说话,直接脱了鞋袜,半躺在她身侧,把她抱在怀里,开始重提旧事,“心儿,跟我走吧。咱们去临南城,我把兵符都留给他,换你跟孩子,好不好?” 杨心沉默了。 杨明很着急,说出的话里都带着隐忍,“你到底要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得这样天各一方才好吗?!” 杨心往他怀里靠了靠,“不是不行,我只是在想,就算是皇上愿意。只怕我如今也走不得,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受不得舟车劳顿。”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交给我就好。” “等等。” “你到底是要怎样?!” “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第二个孩子,我一定要护他周全。再等等,等我生完孩子好不好?” 杨心说着又把杨明的手拉回自己肚子上,“你在感受一下,他是不是在动?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她的眼神太诚恳,杨明最受不得这个样子。只要是这样就想顺着她,于是叹口气,又做了让步,“好,再依你最后一次,等孩子生下来你一定要听我的,跟我回临南城!” 杨心赶紧点点头,“好,一定听你的。” 杨明信以为真,把杨心又搂在了怀里,还是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而杨心,直接把他的手放在胸口。 杨明有些错愕,“你这是?” “我就是想你。” 杨明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了两下,哑着声音又问,“可是孩子?” “没关系,小心些。” 杨明当然也求之不得,便轻轻地随了两人的心思。 天黑的时候,杨明要走了,杨心为了引开龚震和暗处的骁骑兵,大晚上又出了门。 冯来看着走在前头垂头丧气的杨心,有些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但碍于身边的龚震,只能替杨明憋着一口气,悄声跟在后头。 一刻钟后,杨心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走的很快,那一刻她甚至想过,若是杨明还在,她一定不顾一切跟他走,可惜,人去楼空,杨明早没了身影,只有一封信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心儿,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时宁稍后会带产婆过去,有什么事叫他们帮你。我给冯来又留了四百人在这里,有事叫他们去办。小心皇上还有他身边的一众乌雀,我这边打点好就来换你跟孩子回去。等我。” 杨心少气无力地放下信纸,一侧身又躺在了床上。 安迟进来收拾东西,瞥见地上的一封信,拾起来看了两眼又放回了案几上,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大人为何不跟王爷走?” “你忘了吗?我是人质。” “奴婢听冯来说王爷要拿兵符换大人去临南城,大人可是同意了?” 杨心摇摇头。 安迟又问,“奴婢觉得大人该跟王爷去临南城的,若将来骨肉分离那才是真真的残忍呢。” “你不懂,皇上不会轻易放我走的,他要的不止是兵符,他只是看不得阿明幸福。况且,阿明对他来说绝对是潜在的威胁,一旦阿明没有了兵符护身,他很难再生存下去,皇上无论如何都容不得他。你说是他的命重要还是幸福重要?” 安迟神色惊恐,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杨心话让安迟对她有了新的看法,可安迟能想到的依然很简单,“奴婢觉得吧,王爷是高傲的人,肯定不甘心这么妻离子散的过一辈子,大人说是不是?” 安迟的话好像点醒了杨心,她使使劲儿要坐起来,安迟赶紧来扶。 “要睡了,大人怎又起来了?” “我想出门去看看。” “天色太晚了,过会儿可能还会有雪,大人还是别出去了。” 杨心走到床边看了看,竟然起了风,有雪花随着风飘然落下。 天真冷啊! 杨心摸摸肚子,孩子估计会吃不消,便又垂头丧气地进了屋里,才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安迟吓了一跳,“大人怎还要出去?” “下雪了,阿明还在路上,他会冷的。”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踏雪迎风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安迟上前硬拉回了杨心,“大人,您别冲动。天冷了王爷自会找地儿躲躲。倒是大人,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不是又要害王爷担心了?” 杨心一想也是,又坐了回去,只是她心里好难受,为杨明,为她自己,还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她竟然嗷嚎大哭起来,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想的太多了,从她父母到她奶奶又到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她觉得孤独,悲伤,她为不知道会如何的未来感到惶恐,所有压抑的情感因为杨明的离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瞬间瓦解了她的心智。 杨明迎着寒风初雪还在策马狂奔在路上,大雪可能会毁坏庄稼,临南城需要他。可他莫名其妙一阵心痛,停在了半道上,马儿转着圈儿,在地上踩了好些脚印出来,验证了主人心里的不安。 王兴等一大拨人见杨明停下来,就停在了他身后,“怎停下来了,爷?” 杨明看着周围黑黝黝的一片,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摇摇头,“没事,走吧。” 于是,一大拨人凑着雪光又上了路。 国师府里,杨心的哭声惊醒了很多人,玲月几个最先敲门进来。 “大人这是怎么了?” 杨心看着眼前多出的几个人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于是赶紧抹掉脸上的泪,说,“没事,就是刚才做了噩梦。” 玲月上前帮她捋捋背,“怀孕的人就是这样,难免情绪不稳,大人别担心。” “嗯,我知道,我没事了。你们先去睡吧。” “要不我们在这儿陪着大人吧?” 杨心赶紧把她们赶走,那样就太矫情了,“别别,你们去睡吧。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快走吧。” 玲月几个把杨心扶下躺好,又掖好了被子才不放心的离去。临走前又说,“大人若有事只管叫我们几个,千万别硬撑着。” 杨心点点头。“好好,你们快走吧。” 玲月几个又拉好了帐子,拨了拨火盆,对安迟交代几句才出了门。 门口,武雪、闫算和小童易天才赶过来。 武雪最咋呼,大喊着问,“心儿姐姐怎么了?” 玲月冲她做个噤声的动作,“别吵,就睡了,大家走吧。” 武雪小声招呼身后的闫算。“走吧,走吧”,几人就前前后后出了院子。 杨心听着他们的低语,心里又起了不一样的感觉,其实她不是一个人,她不孤独。 回去的路上,武雪问闫算,“你说心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这是怕了!” 武雪一愣,“怕什么?” “孤身一人迎接一个新生命,还是未婚生子。怎会不怕?” 武雪神色瞬间黯淡了,“心儿姐姐好可怜!” “她自己的选择就应该自己承受,若是跟了师兄定不会这样。” 武雪又来了精神,“你师兄去哪里了?” “回家去了。” “为什么不把心儿姐姐带走呢?” 闫算揉揉她的头发。“无奈。别问了,赶紧回去睡。” “不行,你快说,我要知道!” 闫算最是拿武雪没办法,叹口气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皇甫诸生跟杨心以前的事儿,直说到半夜才结束。 武雪听到最后嗷一声就要哭出来。闫算一把捂住她的嘴,“别激动,都过去了,你一哭别人会以为怎么着呢。” 武雪呜咽两声,咧着嘴说,“心儿姐姐好可怜!” “她可怜什么?师兄才可怜!” 武雪拿花拳打起了闫算,“心儿姐姐才可怜,心儿姐姐可怜。” 闫算把她的人和拳头都抱进怀里,哄道,“好,好,她可怜好吧!她可怜。” 武雪不满意闫算的态度,“哼,你一点都不心疼心儿姐姐,你这个坏人。” 闫算着急了,“我哪儿不心疼她了,我看在你的面儿上也会心疼她的,别哭了好不好?” 武雪勉强有些满意,拿闫算的衣袖拭掉眼泪,又说,“以后我一定多疼疼心儿姐姐,她那么苦。都是你那个可恶的师兄,把心儿姐姐一个人丢在这里。” 此刻的闫算,对于武雪颠倒是非的事只能忍气吞声,还得随着她说,“对,师兄最可恶了,他最坏了,别气了啊!咱们赶紧睡吧,不早了。” 武雪这才平复情绪,可就是不躺下睡觉,“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心儿姐姐。” 这闲事牵扯太多,凭武雪的智商也只能帮倒忙,闫算受不了她在这儿没事瞎逞英雄,硬搂着她躺下,采取了他最经典的招数,以暴制暴,缠着一番厮磨就让武雪忘了所有的事。 当然,这是闫算自以为的,这事儿被武雪搁在心里,不成了事就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天,武雪就去找了易天,两人如今都是杨心的铁杆粉儿,一番密谋后便折腾出了这么一件事。 又过了几天,杨心精神不错想去铺子里看看,于是早早地收拾了就要出门。 武雪今儿把闫算送出去忙生意后就来了杨心的院子里,见杨心正要出去,赶紧冲过来问,“心儿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去铺子里看看。你今天起的好早。” “难的天气好嘛!” 杨心看着异常兴奋的武雪,奇怪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心儿姐姐今天不去铺子吧,咱们出城去看看怎样?” “现在大冷的天,出城有什么可看的?” “心儿姐姐孤陋寡闻了吧,城外有南边儿来的杂耍艺人,他们支了帐篷每天都有演出呢,心儿姐姐跟我去看看吧。” “让小天跟你去吧,我还是想去铺子里看看。” 武雪硬拉着杨心,“不行,女孩子一起才有意思,心儿姐姐去吧!” 杨心受不了她的撒娇,就应下了,“那好吧,就依了你。” 武雪一蹦一跳的欢呼起来,“真好、真好,我帮心儿姐姐收拾好东西咱们再去。” “就去看个杂耍,还收拾什么东西?” “天这么冷,自然得收拾点儿保暖的东西。心儿姐姐在这儿坐着,我去收拾。” 安迟说,“我来帮忙。” 武雪把她摁倒杨心身边儿坐着,“我来就好,你就在这伺候姐姐。” 杨心见武雪忙的起劲儿,就对安迟说,“让她自己忙吧,你也歇歇。” 安迟最听杨心的话,虽然她有时候的行为总是令人匪夷所思,可还是说,“嗯,听大人的”,然后坐在杨心身边,帮她揉着有些浮肿的胳膊。 杨心冲她一笑,“谢谢。” 安迟习惯了,笑笑也不说话。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逃去临南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武雪收拾啦半天才拿着个大包袱出来,这个包袱吓到了杨心,“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嘛!” “还要去很久吗?” “不尽兴怎么行?”武雪便说边拉着杨心往外走,还对身后跟着的安迟说,“你不用去了,人多不好行动。” 安迟不愿意,“还是让奴婢跟着吧,拎拎包袱也好。” “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凡事有我呢,别跟过来。” 杨心见她这么坚持,又想着去不多会儿,就对安迟说,“你就在家吧,我们很快回来”,然后跟着武雪出了门。 安迟看着武雪手里的包袱总觉得不寻常,可主子发了话就得听,便只能在家干等着。 城外确实有不少人,也会些杂耍,但不怎么专业,又加上天冷,杨心兴致缺缺。武雪倒像是很有兴致似的,拉着杨心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把身后埋没在人群中的冯来跟龚震急得团团转。 武雪见时机到了,拉着杨心七拐八拐地绕出人群,又回了马车里。 车夫是易天,他在杨心跟武雪上车后,一扬马鞭,飞快地向南而去。 马车里铺了好几条被子,可杨心还是受不得颠簸,紧抓着武雪的手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马车跑得这么快?” 武雪帮杨心揉揉肚子,妄想安定她的心神,“心儿姐姐别怕,我带你回临南城,你再忍忍,甩掉身后的两位就好了。” 她说着掀起了帘子去看,想看看把人甩了多远了。可一看就蒙了,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人? 杨心把武雪拉回来,焦急地说,“快叫小天停下来。咱们逃不掉的,骁骑兵在后头。” 武雪愣在那儿没反应。 杨心见此,挪着身子掀起了车帘,正要叫易天停车,武雪又把她拉了回来。“别担心心儿姐姐,不管多少咱们都能甩掉他们。” 杨心被颠簸得直想吐,肚子一抽一抽地疼,武雪见她那个样子也有些怕了,“心儿姐姐,你怎么了?” 杨心感觉到自己在流血,忍着痛,说,“快叫他停下来,我要不行了。” 武雪看见她裙底渗出的血才相信杨心真的不好了。终于叫易天停了车。 车停下来的一瞬间,被骁骑兵围得严严实实,龚震下了马,在车外问杨心,“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可有跟皇上禀报?” 杨心虚弱得说不出话,冯来意识到不对,直接掀了车帘,看了一眼后对众人吩咐道,“快回城!” 又跟易天说,“你骑马去。我来驾车。” 易天见他神情严肃,也意识到不对,愣愣地上了马,跟大部队往回赶。 冯来驾车比易天稳得多。可杨心还是受不住,在半路就晕了过去。 武雪见此,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她又闯祸了,还害了她的心儿姐姐。 冯来听见她的哭声,在外头喊了一句。“别哭了!扶好大人!” 这句话听着很严厉,武雪吸吸鼻子止了哭,把杨心抱在了怀里。 众人刚进城门,闫算骑着马找了过来。 “人怎么样?” 闫算能找过来还得从今天上午的事说起。他忙到一半问随从,“你去看看夫人在忙什么,回来跟我禀报。” 那随从忍着笑,呵呵地走了,心里想,爷就是痴情,一刻也离不得夫人。 他去国师府走了一遭,倒把安迟带了过来。 闫算看着安迟,心里有些不寻常的预感,“可是有事?” “公子,夫人跟大人去城外看杂耍了,这么久了都没回来,又不让奴婢跟着,奴婢很担心。” “城外哪里来的杂耍?” “夫人说是南边儿过来的,就带了大人去看,还收拾了个大包袱,奴婢总觉得这事不好。” 闫算听她这么一说,翻身骑马去了城外,怪不得铺子里的人少了这么多,原来是被武雪拉去做杂耍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他此刻见冯来赶着马车过来,飞快地下了马,上了马车。 马车里,武雪看见闫算,一把抱了过去,“腌糖蒜,快救救心儿姐姐!” 闫算把她扶好了,哄道,“乖,先别哭,我先看看”,然后给杨心把了脉。 武雪看着闫算的神情,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闫算把完脉,松了口气,还有救,便先对冯来说,“回国师府,有救。” 冯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拿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接着驾车回了府中。 国师府里,闫算跟易天联手,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保住了杨心的孩子。可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宫里,杨征接到消息,啪地一声又拍响了案几。 “这个闫算,竟然瞒着朕做这样的事!国师大人可还好?” “卑职还不清楚,国师府还在忙着。” 杨征一听,二话不说起身出了宫。 他到国师府的时候杨心还在睡,院子里一大波的人都在等着她醒来。 闫算趁着这个功夫仔细问了下武雪刚才的事儿。 “你带着师侄是要去哪儿?” 武雪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可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撒谎,就原原本本交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就是那天说要帮帮心儿姐姐,我就跟小天商量着把心儿姐姐偷偷送到临南城。” “你们这是偷偷吗?” 武雪又要哭了,撅着嘴嘟嘟地说,“我不知道后面为何多了那么多人。” 闫算知道她单纯、鲁莽又小孩子气,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训斥,反倒哄了起来,“行了,别哭了,好在没什么事。” “那心儿姐姐什么时候醒来?” “过会儿就醒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武雪这次很听话,呆呆地点头说,“嗯,不哭”,可想到杨心刚才流了血还是会忍不住吸鼻子,这会儿见杨征瞪了她一眼,干脆把头扎在了闫算的怀里。 闫算见她害怕,拍拍她的背,又安慰道,“别怕,别怕,有为夫呢”,说完拉着她跟在杨征身后进了屋里。 杨征先去看了杨心一眼,见她睡得香甜,也没什么不适,稍稍放了心,然后出了内室,要收拾今天的罪魁祸首。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接受惩罚 屋里众人见皇上亲自过来,既惊讶又了然,纷纷行了一礼。 杨征冲他们摆摆手,怒问闫算,“闫公子,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给朕一个交待?!” “回皇上,草民已经确诊师侄无大碍,家妻不懂事惹了祸,皇上有何处罚尽管说,草民一定谨遵圣意。” “既如此,那朕就直言了。闫公子之妻武雪,私自拐带国师大人出城,犯重罪,念在闫公子于社稷有功,从轻处罚······” 皇上话还没说完,武雪怒了,“我犯什么罪了,我只是想把心儿姐姐送到孩子父亲那里去,我······” 闫算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又对皇上请罪道,“家妻被宠惯了,有些不懂事,皇上莫怪,还请皇上从轻处罚!” 这样的武雪到处都是把柄,杨征眯着眼对她说,“不知道什么罪吗?就你刚才那几句话就够判你个死刑的,以下犯上,你胆子倒不小!” “我······” 闫算捂住她的嘴,“乖,别说话,交给为夫。” 杨征瞥见他们两人亲昵的互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上审案他们当儿戏呢!于是无意中就加重了处罚。 “闫公子有许多大事要做,朕令你们二人即刻离开盛京,不忙完不得私自进京。还有······” “皇上还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国师所有的药物费用由你们一并承担,可有异议?” 闫算说,“不敢有异议。” “那好。龚震去叫人列张单子,估算一下费用。” “卑职遵旨!” 不一会儿,龚震拿了个条子回来,杨征看完给了闫算。 “闫公子可有异议?” 闫算看着上面的条目,心里暗哼,皇上果然黑,但依旧风轻云淡。回道,“草民遵旨,草民这就收拾东西,即刻离开盛京。赶往南方修路。” “好。” 武雪不乐意了,“我不去,我还要照顾心儿姐姐,我还没有给心儿姐姐道歉呢。” 闫算劝她,“别担心。师侄不会怪你的。” “不行,我一定要道歉!” 杨征见她胡搅蛮缠,一眼又瞪了过去。 武雪有些害怕,可还是坚持要看看杨心,“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吧,我说句话就走。” 杨征点了点头,闫算便拉着武雪又回了内室。 内室,武雪趴在杨心的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对不起心儿姐姐,我害你受苦了,我被罚了,不得不离开盛京,但你放心”,武雪凑到杨心的耳朵边儿上,小声说,“我一定想办法再回来看你。” 说完这句,闫算拉着她又出去了。 外面,杨征看着小童易天。问道,“你就是国师新收的徒弟。” “是。” “听说闫公子也在教你学本事?”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易天一时想不出答案,低声说了实话,“是。” “既如此。你跟闫公子一起去南边儿吧。” 原来陷阱在这儿,易天绝不会往里跳,他怎么会把师父一个人留在这儿,于是说,“虽说草民跟着师祖学了些本事,但还是要跟师父在一处的。” 龚震听他这样说。上前一步要禀报杨征易天是这件事情的从犯,冯来见他往前走,悄悄拉住了他的胳膊。 而这时,闫算跟武雪刚好出来了,杨征一时也忘了龚震还有话要说,只看着闫算两人又问,“闫夫人可说完了?” 武雪点点头,“说完了。” “既如此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工程。” 闫算两人行了一礼,拉着易天要一起出去。 杨征拦下了他们,“国师的徒弟就先留下吧,朕有话要问他。” 闫算说,“皇上,草民有些事要交代他,请皇上先容草民带他离开,等草民走了皇上再问也不迟。” 闫算他们快走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杨征松了口,“既如此就去吧。” 易天松了口气,跟闫算两人出了门。 这边儿,龚震又要上前,冯来一边儿拉着他不放,一边儿冲他使眼色。 龚震想想杨心目前的处境,稍一心软,就驻了脚。 本以为这件事要完,没想到真正的处罚才刚开始。 “龚震,去查清楚,除了闫公子和他的夫人,凡是私带国师出逃的人都处死,包括城外那群杂耍的艺人。” 龚震跟冯来都震惊了,这会死很多人,于是两人一同跪地请求,“请皇上三思!” “朕想得很清楚,必须杀一儆百,去办吧。” 杨征吩咐完,不理会仍在哀求的两人,起身又进了内室。 冯来两人出了门,没去办事,而是又找了闫算。 闫算也没收拾东西,正在写药方子。 冯来还没说话,闫算示意他闭嘴,然后把方子给了易天。 易天以最快的速度熬完药,端给了杨心。 内室,皇上坐在矮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心,易天忙着给杨心灌药,也没怎么注意这幅景象,事后再想起来直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他低头对杨征说,“皇上,师父该喝药了。” 杨征起身接了药,要喂给杨心,易天一把又端了回来。 “还是草民来吧,这种事草民做熟了,更有经验些。” 杨征一想也是,便挪了位置。 易天给杨心喂了药也不走,在心里默念着醒来,醒来,可杨心就是不醒。 杨征却开始赶人了。 “你先下去吧,有事朕会叫人传你!” 易天应声说,“是”,可脚步就是不动,正要无可奈何地先走,杨心慢慢睁开了眼。 易天见此,一下扑在了床边儿,嗷嚎大哭地喊,“师父,你终于醒了。闫大哥跟雪儿姐姐要走了,你还不醒来看他们一眼?!” 杨心一阵发蒙,这是怎么了?她扭头看看床边儿的两人,先开口问了易天,“怎么回事儿?” 杨征不停地对易天使眼色,而易天就假装害怕,夸张的立马止了哭,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 杨心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一圈儿,对杨征说,“皇上能先出去一下吗?微臣想跟徒儿说几句话。” “你身子还没好,还是不要劳神了。” “没关系,就说几句。” 杨征没办法,瞪了易天一眼以示警告,才转身出去了。 易天才不管什么警告,趴在杨心的耳朵边儿上悄声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和杨征做的那个恐怖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设计报复 杨心听了她的话,拖着还虚弱的身子下了床。ksany8uncsu5 <><> 杨征见她走来,又狠狠瞪了易天一眼,问道,“心儿妹妹还是去躺着吧,有什么事过些日子再说。” “过些日子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胆敢做这样的事,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除非有你的允许,否则绝不私自出城,你放了他们怎么样?” “朕杀他们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背着朕私自出城的代价!” “若如此,我只能随他们去了。我留在这里就是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丢了性命,既然还是有人因为我死了,那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 杨心太虚弱了,站都站不稳,可还是坚持说,“我说话算话,若这次有一个人因为我死了,我就绝不再活着!” 杨征握紧了拳头,思索良久还是做了让步,“饶了他们可以,但那帮人必须全部离开盛京,一个都不能留在这儿。” 杨心说,“好”,又对易天交代,“你去跟师叔说,让他把人和铺子都从京城转出去吧。” “嗯,徒儿知道。” “去吧。” “徒儿先扶您去歇息吧。” “不用,我还有些话跟皇上说。” 易天转眼看了眼杨征,又看了看杨心,虽然不放心,但还是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杨心撑着身子坐了下来,杨征来扶,她一挥手避了开。 杨征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了再说也不迟。” “没关系,我撑得住。” “那好,你想说什么?” “想说说过去,从前阿明还在盛京的时候,我以为大家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可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七王爷,我跟九弟必须有一个人做皇上,不是我便是他。这就注定了我们会变。” 杨心突然间觉得更没力气了,不是有人要变,是不得不变,谁都无力改变什么,于是她又扶着腰站了起来。笨拙地躺到床上,一闭眼又睡着了。 她觉得好累。 她再醒过来,天又黑了,杨征已经走了,只有小童易天守在床边。 “师父饿了吗?” “嗯,有没有吃的?” “有,我去给你端过来。” “好。” 易天很快又回来了,他扶着杨心起来,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在一旁抹着眼泪。 杨心问,“你哭什么?” “闫大哥走了。雪儿姐姐也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总会见的,早晚而已,不要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哭啼啼的?!” 易天抹掉眼泪,拿出两封信递给了杨心。 “这是闫大哥跟雪儿姐姐留给你的。” 杨心先拆了一封看。是闫算的。 “师叔跟你师叔母要暂别了,我们去了南边,你若想某人,可以写信给我们,我们可以代为转交。今日之事是雪儿不对。还希望你看在师叔和钱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别跟她计较。今日,皇上以你的药费为由,又骗了师叔三百万两白银。你可得使劲儿的吃喝。否则师叔的钱又被那厮给独吞了。” 杨心本来还阴霾的脸,因为闫算的一句话又破涕为笑了。 易天见她笑,也不抹泪了,问道,“闫大哥说什么了?” “没什么,叫我使劲儿花钱呢。” 易天也呵呵笑了起来。“闫大哥就是有趣。” “是啊,别哭了,师叔是做大事的人,本来在这儿也待不久的。” “嗯,我知道,我已经不哭了。” “那就好,你去吧,去忙吧,记得我给你布置的功课。” “嗯,我这就去。” 易天走了不久,安迟送闫算两人回来了,冲着杨心又是一顿的唉声叹气。 “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闫夫人这一走,府里又冷清了。” “他们迟早要走,你又何必如此放不开。” “是要走,可是等大人生了孩子再走也不迟啊,闫公子在这儿多少能帮大人一些。现在好了,府里连个能担当的男子汉都没有。” 杨心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安迟这么一说竟然也伤心起来,是啊,这个家连个真正的男子汉都没有,以后谁来照顾这一群妇孺?杨心现在想想日子还真是难过,可再难过还是要过。 第二封信是武雪的。简直就是一封白话文的《陈情表》,句句不离她对不起杨心,要杨心好好照顾自己,她一定每天求神拜佛为杨心祈祷,诸如此类的言语整整写了四大张。 杨心看完又笑了。 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杨心也越来越笨重,渐渐地就真不出门了,玲月几个为了照顾她,也不再去铺子里。 而在她们蜗居在国师府的这二十多天里,盛京城又发生了件大事。 除夕宫宴上,丽贵妃顾婷失了孩子,皇上亲自说要查,可查到最后却是顾婷自己吃错了东西。这个结果不得不叫人唏嘘,尤其是皇上的一众妃子。在她们看来,丽贵妃再得宠,可还是比不过跟皇上患难与共的皇后娘娘。这让一向高傲的顾婷怎么忍得下去,于是没过几天,她就找上了文如文美人还有淑妃白珠儿。 她自小长在宫里,心机手段丝毫不输于文兰。 那天她在御花园设计偶遇了晒太阳的两人,有意无意间说了一些意有所指的话。 “真巧,在这儿偶遇姐姐们,前些日子妹妹病了,两位姐姐去看也没能招呼,真是对不住!” 她说着行了个礼下去,文兰和白珠儿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白珠儿精明些,说道,“贵妃娘娘不用客气,我等同为皇上的妃子,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顾婷接话道,“是的呢,咱们都是妃子,说白了就都是妾,自该多照应!” 她这话一出,白珠儿住了嘴,文兰却接了话茬子说起来,“妾怎么了?妾也是皇上的妾,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顾婷拉着她俩坐下,摆足了受害者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姐姐可能是这么觉得,但经历了上一次的事后,本宫再也不敢这么认为了,我自幼生长在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曾经锋芒毕露却落得如今这般境地,想想还是安分守己的好,这样才能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找同谋 文如性急,说道,“妹妹年纪轻轻怎能有这样的想法,反正我是决定了,跟着皇后娘娘,天长日久做个贵妃总是不难的,要是生了皇子,那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顾婷一边儿觉得她没志气,一边儿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又说,“姐姐是有皇后娘娘这个靠山,可我有什么,我虽然贵为公主,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皇子孙众多,日子长了谁还记得我?” 她语气悲戚,又自称“我”,文如感情泛滥,本来就不多的心防立马被踩到了脚底下。 “贵妃娘娘别伤心,要不我求皇后娘娘帮你一把,叫她跟皇上求求情,保管你一直当贵妃怎样?” “前些日子的事儿你也见了,那杯酒明明是皇后端给我的,可皇上却说是我自己吃坏了东西,我自从怀了龙嗣就一直谨慎饮食,不敢出丝毫差错,怎会吃错东西?皇后娘娘做了那样的事又怎会帮我?而皇上,我落得这般都不见皇上如何怜悯我。可见,我在皇上眼里也就是粪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的,” “不会的,不管怎样,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不会如此偏颇的。” “不偏颇?那皇上去过你宫里几次?你跟皇后娘娘如此交好,怎没见她把宠爱分你一点儿,皇上至今去过你宫里几次?你每日晨昏定省地给她请安,她可有替你在皇上面前说过好话,你这样又怎么能怀上龙嗣?!” 文兰愣住了,她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皇上不是去过她那里几次,是一次都没有,她白天还在皇后娘娘那里遇见过皇上,可皇后都没有提一句让皇上去她宫里,文如的怨气轻易地就被撩了起来。 而白珠儿,她听了顾婷的这一番话,想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顾婷的目的很清楚。想联合她们一同打压皇后,白珠儿明明知道她可能只是被利用,可她还是动摇了。 她本来也是皇室,她本该像顾婷一样。比一般人都高贵,可现在却每天跟文如那个痴傻又掉价的商户之女混在一起,想想都可悲。若是皇后不在了,再把顾婷这个抢风头的女人除了,再施些手段。她一定能重获圣宠,毕竟她曾经很受宠爱,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顾婷那个一眼就被她看穿的计谋还是把她搅了进去。 第二天,白珠儿和文如早早地就去了丽贵妃的宫里,直待到下午才回去。 第三天,白珠儿约了文如又去了御花园,可左等右等都不见顾婷来,本以为出了差错。不想顾婷来了,还是跟皇上一起。 于是两人整整衣裳,起身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参见丽贵妃。” “起来吧”,杨征说着坐了下来,“今日听丽贵妃说约了你们过来谈天,朕闲来无事,就一道过来看看。” 三人也依次坐了下来。 顾婷先说了话,“没什么。就是说些以前的趣事儿,前几日臣妾们也聊了好久呢。” “哦?都聊了什么?也说给朕听听。” 顾婷又说,“就是淑妃姐姐娘家的一些趣事儿。” 杨征故作兴趣,又问道。“别卖关子了,倒是快说!” “皇上可能还不知道,淑妃姐姐本家有个叔叔,从前竟然认识皇后娘娘,听人说关系不一般呢!” 杨征又故作不知,问道。“是吗?是哪位叔叔,有时间朕请他来宫里一坐,也好一叙。” 白珠儿听杨征说要把白应第请到宫里来,吓得立马花容失色,“我那叔叔是个粗鄙之人,怕进不得皇上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往事儿,还请皇上三思。” 顾婷又说,“淑妃姐姐怕什么,就算是他有错,皇上念着淑妃姐姐的面子也不会怪罪的”,说着又附在杨征的耳朵边儿上,故作小声,实则还是大声地说,“不瞒皇上,这人还曾跟皇后娘娘提过亲呢。” 文如见此,赶紧补充,“这臣妾也知道哦,听人说当时皇后娘娘还惦记着同意呢,两人私下里也见过,可不知怎么的又算了”,文如说完停了几秒,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说,“哦,那时候好像是遇见了皇上呢,看来还是咱们的皇上有魅力,连皇后娘娘都变了心思呢。” 杨征假装生气,摔了手里的杯子,“休要胡说八道,皇后的清誉岂容你们诋毁,这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们若是再敢胡乱嚼舌根,朕决不轻饶”,说完大步离去。 文如吓坏了,“皇上生气了,该怎么办?” 连白珠儿都有些后怕,“现在该如何?” 顾婷成了主心骨,“怕什么?现在本宫算是看出来了,皇上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皇后,他这是在提醒咱们,首先,这事儿得拿到宣圣殿上说,这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其次咱们空口白牙可不行,得有证据。” 文兰不敢确定,又问,“真是这样吗?” 顾婷答,“当然,若是真生气,就凭咱们这几句话,不死也得脱层皮,哪还容得咱们在这儿喝茶?本宫就说,那皇后什么货色,多年下不了蛋的老母鸡一只,哪比的了咱们几个,你们尽管放心找证据就好,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顾婷先是绵里藏针,激起了她们的愤怒,接着又夹枪带棍打了好一阵预防针,两人全蒙了,哪里还想得起她前后矛盾,********地找起了证据。 再说这件事的关键人物白应第。他本该在上次三个人渣事件中就被除去,但杨征无意间想起了往事,又逢他那几天不在盛京,才逃了一命。可即使这样仍不知收敛,每日除了逛妓院就是逛茶楼,遇见年轻漂亮的小娘子就会上前文绉绉地骚扰几句,连阴辰亮的死和雍用的失踪都没令他有丝毫的警戒。 那天,他刚从寻香坊里出来,没想到遇见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人物——文兰,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他晃荡着身子走过去,说道,“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不在宫里享福,跑这大街上是有何贵干?” 文兰铁青着一张脸,说,“与你何干?!” “哟,娘娘这火气可真够大的!想当年跟草民好那会儿可不是这样的。” 文兰面目变得狰狞,“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然后命车夫驾车回了宫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当面对峙 这天后,文兰就想着怎么除去这白应第,当年不过觉得他也是皇室血脉,想着或许能靠一靠,要是知道会遇见杨征,她是绝不会选择跟他来往。没想到如今留了他这么大个把柄在。 而这白应第也长了些心眼,文兰如今不是从前了,她是皇后娘娘,要想杀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于是,自那天后,才真的开始闭门不出。 可他有那些了不得的癖好,家里的正室妾室都年老色衰,仅有的那几个好看的日子久了也厌了,于是偷摸着又出了门。 门口,文兰命心腹买通的杀手可是等了他好些天,好不容易见人过来,二话不说就砍了上去。 不过这白应第确实有些运道,杨明那天去了国师府,杨心一整天都没出门,龚震提前被交代了话,要睁只眼闭只眼,后来干脆找人替了班,偷了半天的懒,没想到刚好碰见了被人追杀的白应第。 这白应第他很熟悉,差点儿就是他的刀下亡魂了,上次放了他一马,没想到这次又救了他。 白应第抖抖身上逃窜是沾染的尘土,跟龚震说,“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不妨事,我就见不得有人以多欺少。” 龚震说着又神秘兮兮地问,“这些是什么人?瞧着不像善类。” “本公子也不晓得,可能是以往的仇家罢!” “那可真够黑心的,什么事谈不妥,竟然要杀人?” “谁知道呢?都怪本公子识人不清!壮士大恩实在难报,如今晌午了,不如壮士到本公子家中一叙?” “不了,我还有事,要赶紧走,我建议你查清楚,把那些人告了,就是闹到皇上那里也不为过。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皇上可是认理不认亲的主,就是皇后娘娘犯了法那也是依法照办的。” 白应第一听这话,心里一亮堂。实在不行就去告御状,省的整日提心吊胆的。再说了,自己也没怎么着,亲个嘴儿拉个手那能算回事儿吗?于是得意洋洋地跟龚震告了别,等着去告御状。 可还没等他去。这坊间就开始谣言四起,说皇后文兰嫁与皇上前曾与人私通,本来都要说亲的,但爱慕虚荣,又嫁给了皇上,传的是有模有样的,这下就是他不去告御状,也得去了。 在他进宫面圣之前,杨心也听说了坊间的传言。她叫冯来暗自查了下,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本不愿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可想着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文家当年害了不少人,况且,任淮和她未出世孩子的死都跟文兰脱不了干系,于是找出私藏的证据,叫人悄悄给了白应第。 又过了一天,白应第应诏进了宫,只是他没想到,皇上问话的地方是宣圣殿。殿中站满了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除了皇上就是各个男官、女官,连皇后娘娘跟各个皇妃都在,白应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哆嗦几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草民叩、叩见皇上,皇、皇后娘······” 杨征在龙座上一挥手,“免了。传你过来是要问问坊间的传言可否属实,事关皇后娘娘的清誉,你势必要如实作答!” 白应第准备了一整晚的台词,到了这会儿忘得干干净净。支支吾吾地说,“草、草民不知。” “你不知?!事情有没有发生你不知?!” 杨心今天又来上了朝,她见情况不妙,上前走了一步,跟白应第说,“别紧张,照实说,皇上不会冤枉好人的。” 白应第抹了一把汗,又说,“草、草民······” 他吞吞吐吐地在说,文兰却出了一身的汗,指头紧紧地扣着扶手,心里默默念叨着别说,别说,可白应第突然来了勇气,一鼓作气地说出了全部的实情,当然还有文兰想不到的。 “草民确实曾跟皇后娘娘有过来往,但不过是亲亲嘴儿、拉拉手,草民什么都没做过啊!” 他用词粗鄙,又长相猥琐,众大臣一阵倒抽气,又一阵摇头,如此不堪入耳! 文兰疯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休要在此污蔑本宫,本宫根本就不认识你!” 白应第大喊,“草民冤枉啊!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前些日子草民还在街上见过皇后娘娘,后来皇后娘娘就派了人要杀草民,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说完,瞥见站在角落里的龚震,指着他说,“那天就是这位壮士救了草民,不信皇上可以问他!” 杨征问龚震,“确有此事?” “卑职确实救过他,当时他正被人追杀,但卑职当时有要务在身,也没细查,实不知是谁派的人。” 文兰真的有些慌了,“不是本宫,本宫何苦要杀一个不相干的人,本宫从未见过他!” 白应第见文兰打算死不认账,拿出了手里可以置她于死地的证据,“草民确实见过皇后娘娘,不仅如此,草民还有文家当年迫害任家的证据,都是那膳食坊坊主留给小人的,请皇上过目!” 常公公将那一沓子收据和地契拿给了杨征。 杨征看完,将那些证据一下子摔在了文兰的身上,“皇后可还有话要说?!” 文兰看着那些收据和地契,全蒙了,木长风背叛了她,这地契上标明的印城和富城包括各地许多文家的房产铺子都印着“任”字,还有大大的官印盖在上头。而那些收据,则清清楚楚地显示了木长风当年买通各地官员,富豪所消耗的费用。其中有一些还出自文府的库房。 文兰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征问,“怎么,蒙了?” “皇上听臣妾说,臣妾对这些事儿毫不知情!” “那皇后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国丈下的黑手?!” 文兰哽咽了,半天说出一句,“臣妾不知。” 杨心都心寒了,弃车保帅,她做的可真好! 杨征又说,“既如此,先圈禁皇后,把国丈文豪押到盛京问话!退朝!” 众大臣还在发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瞧着皇上脸色实在不好,也不敢叫住问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杨心生子 皇上走了,众大臣瞄准了杨心,她这里的秘密最多。 “敢问国师大人,刚才发生了何事?为何皇上会如此大发雷霆?” 杨心示意他看向皇后那里,“真相在那儿,张大人要想知道就在这儿等着好了,等皇后娘娘蒙了再过去看看。” “等皇后娘娘蒙了?!” 果然,文兰蒙了,扔了手中的证据,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大人见此,上前走了几步,把那些收据和地契拿在手中看了看,暗叫一声,“可真是不少啊!怪不得文家一夜暴富,原来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这事儿得好好查查!” “对,是得好好查查,官府那里都有案底,哪块儿地是谁的清清楚楚,文家拿着别人的铺子逍遥这么多年,不定都是谁包庇呢!这么一查肯定能查出不少人呢!” 张大人见此,将证据塞到杨心手里,“这个国师大人保管好,来日还有用”,然后忙不迭地跑了。 这年头清官儿难做,还是不要沾染是非为好。 杨心又将手里的证据塞给龚震,转身也离开了。 第二天,杨征便调了案底出来,凡是涉嫌当年任家冤案的官员和富商全都揪了出来,国丈文豪还没出富城就被判了个死刑,连审都不用审了。 东盛的经济格局因为这次事件来了个大洗牌,连官场都没能幸免。 杨心真没想到杨征会如此的心狠手辣,贬了十六个官员,其中还有两个一品大员,以文家为首,抄了十几户富商,国库一下子就充实了。 谁都没想到,近十年前的案子竟然还会被翻出来。 而文兰,尽管声誉全无,但杨征依然没有废后,只是把她关在景阳宫里。不闻不问。 可他的不闻不问就是别人放肆的最好借口。 二月初,春风洋溢,景阳宫失了大火,皇后文兰差点儿烧死在了大火里。虽然她侥幸生还。却毁了半张脸,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杨征后来命人去查,查到了美人文如那里,她声称是受人挑唆,却拿不出证据。杨征只能认为她是元凶,一条白绫便把她赐死了。 顾婷和白珠儿松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这事儿闹得比她们想的要大。 而那白应第,自从上次进了宣圣殿指正皇后,每日过得是又惊又怕,他本来觉得没什么,可事后一想又觉得哪里都不对,这不是把他差点儿给皇上戴绿帽子的事儿彻底公布于众了?那皇上会饶了他? 皇上确实饶不了他,他的价值已经用尽,留着他只会让人时不时地想起皇家的丑事。因此。在文兰事件平复了半个月后,白应第死在了家里,死因不明。 外界的语言渐渐平息,但杨心的日子却越来越难熬了。她下半身水肿的厉害,常常疼得睡不着觉,硬是睁着眼挨到天亮,也哭到天亮。可即使哭也不敢大哭,只能小声地抽泣。在陌生的世界里独自面临新生命的到来比她想的难,也比她想的痛苦。 易天每天都给她熬各种药缓解水肿,可杨心怕吃坏了孩子。总是不肯喝。时宁带来的产婆很专业,但杨心还是怕没有剖腹产可能带来的意外。 就这么提心吊胆又憧憬了十来天,杨心终于要生了。 杨明又悄悄来了盛京,来的时候杨心才开始生孩子。 此刻。他就在床头握着杨心的手,想把自己的能量都给了杨心。 杨心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也不管是不是杨明,稀里糊涂地一通乱讲。 “阿明,若是我生不出来,你也不要伤心。下辈子我投胎来找你,我们一定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心儿,别乱说,再加把劲儿,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杨心已经神志不清了,却还在嚷嚷着,“我好想奶奶,好想她,我不是个孝顺的孙女儿,我不能承欢膝下,我还抛弃了她,我一个人来了这里,我好坏,我好坏!” “心儿,别瞎说,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 杨心满脸都是泪,哭得稀里哗啦的,可还是在说,“小明,我好喜欢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啊,我好喜欢你,我好痛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乖,别说话了!” 杨征也来了,他带了产婆和太医,让他们一大堆的全守在院子里,以防有不测发生,而他自己则在外屋里等着。 杨心的话音不小,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他们猜出了杨明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要不要跟皇上商量一下对策,可瞧见杨征的表情,一个个又低下了头。 杨征当然在想杨心刚才的话,那些告白被杨心说的又深情又痛,让人的心都跟着碎了,可那些话却是说给杨明的,杨明的生命里有太多的美好,可他呢,即使有了皇位依旧是一无所有,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屋里,产婆也着急了,跟杨心说,“大人再使些力气,孩子露出头就好了。” 杨心摇摇头,“我好累”,接着就想闭眼睡过去。 杨明赶紧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话。 “心儿,别睡,睡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别睡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睁眼看看我啊。” 杨心又有了些力气,叫了声“阿明”。 “我在,我在,别睡,再使点儿力气。” “我好累。” “累也别睡,心儿,睡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难道不想见我了吗?” 杨心看了一眼,好像是杨明,她还没看够呢,怎么会不想。 杨明见她有了些精神,冲外头喊道,“药呢,快端过来。” 这下众人都知道南明王确实擅自进京了,可如今这种场面,本来就是天各一方,如今又命悬一线,大臣们有些善心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边儿,易天终于把药端了过来。 产婆接过药递给了杨明,杨明又给杨心喝下去。 不一会儿,杨心恢复了些力气,又开始了挣扎,足足又过了一个时辰,哇地一声,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产婆看了孩子一眼,对杨明说,“恭喜王爷,是个小郡主。” 杨明还在看着杨心,她晕了过去,也没理会产婆,又叫起了易天。 “快来看看,你师父晕过去了!” 易天在床铺收拾好后进了里屋,给杨心把了下脉,又对杨明说,“没事的,就是累了,我去给师父再熬些药,喂下去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郡主杨桃 杨明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上沙场都没这么心惊胆战过,只知道愣愣地说,“好、好”,然后继续看着杨心,完全忘了那个初生的孩子。 产婆见杨明只知道关心产妇,也不关心孩子,于是抱着那个小孩去给杨征看。 杨征看着那红红的一团肉,连脑袋都是尖尖的,微微皱了下眉,怎么这么难看?! 产婆看出了杨征的心思,解释说,“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个样子,过两天就好了,南明王跟国师大人都相貌不俗,这孩子将来只会是个美人坯子。” 产婆话音刚落,直接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吓得她闭了口,后退了好几步。 易天熬完药回来,见杨征抱着孩子,还时不时地对她抿嘴一笑,让他又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天,杨征看着熟睡的杨心,虽说面无表情,但细看了嘴角总是挂着笑的,易天的感觉更不好了。 易天把药端进了里屋。 他看看盯着杨心的杨明,又看看外面看孩子的杨征,在两人如今还对立的情况下,这种画面显得分外诡异。 易天摇摇头,驱散脑海里那种怪异感,把药递给了杨明。 “王爷,师父该喝药了。” 杨明愣过来,把药接了过去。 易天趁他喂药的功夫说,“王爷怎不看看孩子?” “待会儿再看也不迟。” “王爷这亲爹不疼孩子,倒落得旁人看着。看皇上那劲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的孩子呢!” 易天这话里充满了浓浓的埋怨,杨明听他这么说,转头看向了杨征,也看向了那个孩子。 他把空碗又递给易天,交代他看好杨心,转身来到外面,对杨征说,“把孩子给我!” 杨征自知不是杨明的对手。便伸手把孩子递了过去,又说,“孩子该吃奶了,朕找了奶娘。先给她喂奶吧。” 跟杨征不一样,杨明盯着怀里的一小团肉,也不管周围的一众人,开心地咧着嘴笑,笑着笑着突然有些想落泪。若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在,应该已经会走了,还会叫他父王,可惜他被人害了。 杨明这么想着,心里的那一丝柔软又成了坚冰,不报仇他决不罢休! 杨征见杨明只顾着看孩子,也不理会自己,就自作主张摆手叫侍卫把奶娘叫过来。 侍卫刚走,杨明抱着孩子进了里屋,一边儿对冯来交待。“把本王带来的奶娘叫过来!” 冯来应声是,又看看脸色僵掉的杨征,低着头出去了。 里屋,杨心醒了,她看见杨明在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反复地闭了眼又睁开,生孩子时说的那些话被她忘的干干净净。 杨明冲她笑笑,把孩子抱到了她跟前,“心儿快看,是个女孩儿!” 杨心愣回来。伸手接过孩子,说了句,“我的小公主!” 杨明脸一沉,纠正道。“是郡主!” 杨心又愣回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在我的家乡,只要是女孩儿都是父母的小公主,跟掌上明珠一个意思!” “我的小郡主也是掌上明珠,我一定好好疼她!” 杨心冲他笑笑。也不再说话了,她更喜欢默默地沉浸在这种一家三口的氛围里,温馨,温暖,难能可贵。 可杨明很兴奋,他把孩子放在杨心身边儿躺着,让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躺着,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觉得这世间最美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娇妻幼女,天长地久。 她们两个人,或者说是三个,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忘了外面的一干人等。 外面,杨征再也待不下去了,不管他拥有什么,跟里面的画面比起来都那么单调无趣,他永远生活在幸福之外,生活在严寒的冰窖里。这一刻,他纵然不甘,也只能暂时离去,他是**裸的局外人。 又过了两日,杨明不得不告别杨心母女,回去临南城,一方面是因为关于他偷跑回盛京的传言又闹了起来,连心软的大臣都开始上书弹劾;一方面是临南城又开始的涝灾。 而杨心,一方面因为要坐月子,走不动,一方面是因为杨明无暇分身,顾不得她们母女,另一方面也源于杨心的恐惧,她也没有被交换去临南城。 但杨明临走前给孩子起了名字,叫杨桃。 对这个名字,杨心当时很不满意,“大街上叫杨桃的到处都是,有这样的名字孩子还没踏入社会就被埋没了!” “除了皇室谁敢叫杨桃?况且,我朝这么多年也没有叫杨桃的!” 杨心噎了一句,但还是不满意,“不行,这太普通了!一点儿都不好听!” “这一点儿都不普通,当年你站在我怀里看桃子,耳朵都红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对我有意思。” 杨心脸红了,不敢直视杨明的眼睛,“你瞎说什么,谁对你有意思了?!” 杨心把她揽在怀里,又说,“没意思你还给我生孩子?”说完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错了!” 杨心一愣,“你哪里错了?” “你不是那时候对我有意思,当年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对我有意思!” 杨心脸更红了,“你还瞎说,你就在这儿自恋吧!” “我可不是瞎说,我有人证的,你生小桃的时候可是大嚷着说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的,还说我长得最好看!” 杨心不信,以为他瞎说,还在试图狡辩,“我才没有!” “不承认是吧?!那我叫冯来过来问问,他可是一清二楚!” 杨明的表情很笃定,杨心终于有些相信了,她怕杨明真叫冯来过来问,那样就算是假的也会被人看笑话,于是拉着杨明说,“别叫,你是对的好了吧!” “我本来就是对的,容不得你赖账!” 杨心还是耍赖,“谁赖账了?我就是忘记了!反正不管怎样,我不同意叫杨桃!” “本王是一家之主,本王说了算,就叫杨桃!” 他说着抱起了杨桃,“本王的小桃子!” 杨心见他实在是开心,只能撇撇嘴,算是默认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雍用逃跑 如今,杨桃已经过了满月,小身子长开了些,眉眼鼻子都能看得出不俗的模样,杨心渐渐地开始希望杨明能早点儿来接她们,早点儿把她们换回去,但南方水患迟迟得不到解决,杨明便迟迟来不得盛京。 四月份的时候,南方的大水终于停了,可堤坝不知被谁故意毁坏,老百姓还是损失巨大,而杨明,要处理这众多的问题,一时间又来不得盛京。 倒是杨征来了两趟,每次都坐很久,轰都轰不走。 四月中旬的时候,杨心托闫算转寄给杨明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的思念,告诉他她们母女平安,还提到了杨征来看过杨桃的事儿。 没过几天,杨明托冯来给她的信就到了,信上再次强调,他会尽早结束南方的水患,赶来盛京接她们母女回去。 杨心被打了预防针,再次安心地等了起来,同时还趁着杨征来看杨桃的功夫,悄悄观察他的变化,希望他看在杨桃的份儿上能有所松动。 又过了几天,冯来慌慌张张来报,说是雍用逃走了。 杨心差点儿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原本想留着他指正木长风,可现在木长风已经死了,留着他好像也没什么用。 于是杨心对冯来说,“跑了就跑了吧,我答应保他一命,如今也算是做到了,他跑了不见得比待在咱们这儿安全,只是我怕他再回来报复,你平常多注意些,尤其是玲月几个,要格外照顾。” “卑职省的!” “嗯,你先下去吧。” “是。” 送走冯来,杨心回了凉亭里。 杨征今天又来看杨桃了,从下了早朝一直待到现在临近黄昏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杨心还想着他看在杨桃的面儿上放自己跟杨明一马,便一直没说赶人,只是现在着实晚了,杨桃既要吃奶又要睡觉。也没精力被他逗,于是说,“天色不早了,皇上请回吧。” 杨征扭头向外看了一眼。好像才注意到确实不早了,就说,“怎过得如此快?朕还想多逗逗小侄女儿!” “她现在还小,睡的时候比醒的多,皇上若是想多逗逗孩子。不妨过些日子再来。” “也好,那朕就先回宫去了,心儿妹妹留步。” 其实杨心根本没打算送,只是杨征如此说,不送倒显得过意不去,又与自己的初衷背离,所以她起身把杨桃交给奶娘,亲自送杨征出门。 出府的一段路上,杨心慢慢地走在杨征身侧,一直沉默无言。 而杨征。不知在想什么,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又有些诡异,杨心便想着主动打破沉默,“皇······” 同时,杨征也开了口,“心儿······” 杨心一愣,“皇上先说吧!” 杨征则笑了下,“还是心儿妹妹先说吧!” 杨心也不扭捏,说道。“如果我要离开盛京,皇上能不能放我们母女离开。” 杨征还是在笑,言语却不松动,“不能。朕保你们安全,衣食无忧,但绝不会放你们离开!” “如果阿明用兵权来换呢?” 杨征不笑了,也做了让步,但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那也得九弟拿来兵符再说!” 杨心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也不再追问,而是又说,“我希望皇上能考虑一下,有些东西放下了才知道会不会好,不放下只会长成毒瘤,一辈子都好不了。” 杨征留下一句,“朕省的”,突然走的飞快,转眼间就出了国师府。 杨心觉得莫名所以,摇摇头又去看孩子。 如今,杨心又开始等,等一个结局,这次多了孩子,她比以往更迫切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又过了半月,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敲响了国师府的大门,开门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嚷着,“国师大人救命啊,国师大人救命啊!” 张定刚好从铺子里回来,他瞧见门口的乞丐,大喊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在国师府门口撒野?!” 那乞丐还挺高傲,瞪了张定一眼,说,“本官要见国师大人!” 张定哧一声,“你个叫花子,还敢自称本官?!国师大人是谁?!那是你说见就见的?!” 他说着要上前把乞丐拉开,没想到那乞丐力气还挺大,愣是没动一下。 张定气不过,要拿马鞭子抽人。 冯来也刚好回来,伸手抓住了马鞭,“别打,赏他些干粮就是,何苦为难?这要是大人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 张定一想也是,大人最是心善,便赶紧收了马鞭,说,“冯大人说的对,是小的鲁莽了”,然后进府收拾干粮去了。 冯来又对那乞丐说,“你在这儿等着,他马上就回来!” “副使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 冯来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伸手扒开了乞丐挡住脸的发丝。 “是你?” 竟然是雍用! “是下官,是下官,求副使大人替下官求求情,下官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服侍国师大人,大人救救下官!” 冯来想了想,领着雍用进了府。 半道上,张定收拾了一包干粮,正要送出去,不想冯来直接把人领了进来。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冯来指着他手里的干粮,说,“这个暂时用不着了,你去通知大人,说是我带了雍用过去,叫她先收拾一下。” 张定这才看向冯来身后那个人,真是雍用!于是转身跑得飞快通知杨心去了。 这边儿,冯来带着雍用先去收拾了一番,才领着他去见杨心。 杨心命奶娘把杨桃抱下去,这会儿正在凉亭里等着人来。 雍用见了杨心,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国师大人救命,救救下官!” “你不是逃走了吗?为何又要回来?” “皇上没收了下官的家产,又遣散了家眷,还命骁骑兵暗中抓捕下官,下官狼狈逃窜了许久都没能逃过,还请大人救救下官!” “本官救过你,是你自己不听话逃走了,如今又来找本官,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下官知道,知道,下官恳请大人向皇上求求情,放下官一马,下官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你如今无官职又无家产,没用人一个,还指望着怎么报答本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咿呀杨桃 雍用愣住了,是啊,如今他还有什么?除了一条不值钱的命还真是一无所有!他顿时泄了气,耷拉着头,但想了想还是说,“下官,不,小人,小人如今一无所有,但好在年轻,还有些力气,大人若不嫌弃,小人从今往后给大人做牛做马,赶车拉货,只求大人救小的一命!” “本官这儿不缺伙计,况且,你这样的伙计本官还着实不敢用!” 雍用这下真泄气了,磕了个头下去,一副壮士赴死的表情说,“既如此,打扰大人了,小人这就走,不敢再污了大人的眼!”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杨心看见了他眼里的泪,便又把人叫住了,“等等。” 雍用也不转身,呛着音说道,“大人是要把小的交到皇上手里吗?不用了,小人这就去京兆尹那里自首!” “本官的铺子里要添些纱幔,需有人到南边儿拉货,你可愿意去?” 雍用一转身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大人这是要救小人了?!” “只是给你个改过的机会,你若干的好,本官就跟皇上求求情,放你一马,你若干不好,本官一定禀明皇上,依法把你办了!” “小的一定尽力,一定努力将功赎罪!” 杨心又对冯来说,“你带他去铺子里吧,给他收拾几件衣裳,再给些盘缠,让他去南边运货。” 冯来有些不放心,说,“大人,这······” “没事的,去吧!” 雍用见这就要走,又对杨心说,“大人?” “你还有事儿?!” “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小人有个老母亲,不知如今在何处,小人能否找到了再走?” 难得雍用还有些孝心,杨心便说。“你去吧,这件事交给本官,你只管好好办事!” 杨心找人肯定比他快,这点雍用无话可说。可他还有些心事未了,便又说道,“小人还有个请求?!” 这下冯来怒了,“你还没办事,怎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要求?!” “小儿也是别无它法啊!” 杨心说。“一并说来吧!” “小人还有个小妾······” 只这么一句,杨心的脸色刷地变了,可雍用还是得说,拖得越久事情越糟,便一鼓作气全说了,“小人有个小妾生的美貌,如今又怀了孩子,还请大人将她一并找到,多谢大人了!” “哪个小妾?” “就、就是王家的那个!” 杨心啪地一声拍在了案几上,“雍用啊雍用。你可真够厚颜无耻的!还敢提这样的要求?!” “小人是担心啊大人,她一个人在外,又有了身孕,若是遇到坏人,不知要遭什么罪呢!还请大人念在她可怜的份儿上救救她!” 杨心忍着怒意,又说,“这件事本官会处理,你先下去吧!” 杨心还没说怎么处理,雍用不放心,“那大人······” 杨心一眼瞪了过去。“嗯?!” 雍用怕了,杨心要是反悔会更糟,于是说,“小人告退!” 如此才一步一摇头。一步一叹息地跟着冯来出去了。 雍用走后,杨心开始叫人打听他母亲跟小妾的下落,奇怪的是,两人竟然在一起,躲在客栈里头! 那小妾心善,不忍心老人流落街头。便带人躲进了客栈里,想等着雍用找过来。没想到没等到雍用,倒等来了杨心。 杨心花了些钱,买了个小院子安顿了雍用的老母亲,又来问那小妾的意思,“雍用说你怀了他的孩子,你如何打算?!” “我如今残破之身,娘家也落魄了,怀了孩子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等着那贼人回来,我一定要他给些说法!” “本官问过皇上了,会把属于王家的部分财产还回去,你娘家如今也不算落魄,你若想回去,本官派人把你送回去!” 那小妾想了许久竟然又摇了摇头,说,“暂时不走吧,她没人照料。” 她也不看人,伸手指着雍用的母亲,以表明自己心里有恨,可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的恨又能有多少? 但事不关己,这闲事杨心管的已经不少了,于是便说,“那好,本官走了,你们好好过!” 杨心说着转了身,那小妾在她身后又说,“谢谢国师大人!” 杨心一句,“不客气!”便走了。 这天晚上,杨心因为雍用那个小妾又失眠了,雍用曾说过他是真心喜欢那王小姐,从未亏待过她,杨心本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妄想自己饶他,如今看来可能还真是这样,要不然那小妾也不会在如此窘迫的境地还留下来照顾他的老母亲。 杨心由此想到了她自己,想到了她曾经遭遇的一切。除去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除去不能跟杨明相守,她其实没怎么被对不起,没有被迫委身他人,也没有一夕散尽家财,更没有家破人亡,可她却不愿意去原谅,她思来想去不知道原因,直到看见杨桃她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真正不幸的不是她自己,是杨明,是她的阿明,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一个孩子,他还失去了皇位,如今又面临妻离子散的境地,他还折了一条腿,她的阿明吃尽了苦头,可他为了自己还在百般隐忍,他才是失去最多的那个人,杨心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杨征今天又来了国师府,还把他的奏折都带了过来。 他远远地见杨心在抹眼泪,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心儿妹妹是怎么了?” 杨心皱了下眉,皇上最近来的太勤了,这次还赶上自己想杨明,他打破了自己无休止的思念,很令人讨厌! 杨征却一无所觉,直接走到杨桃身边儿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脸,说,“几日不见,好像又长大不少。” 提到孩子杨心的心便软了下来,一脸柔和地说,“小孩子长得快,现在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叫了!” “是吗?好遗憾,朕竟然没听到!” 杨征说着又逗起了杨桃,“叫一声,给皇伯伯听听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提前述职 小家伙很不配合,不仅不叫,还吐了杨征一手泡泡。 杨心见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手帕给杨桃擦起了脸。 而杨征,也不管手上的泡泡,竟然盯着杨心痴痴地望了起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杨心初来时候的样子,古怪精灵却莽莽撞撞,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却是那么的真实可爱。而今,她变了,变得沉稳、美丽,又有着慈母般的温柔,他突然明白杨明为何会抓着杨心不放,不止是因为杨心全心全意地爱着他,还因为杨心本身值得,值得去争取,去抓住。 杨心给杨桃擦完脸,本来想把手帕给杨征擦擦手,但见他如此看着自己,生气地扔了手绢,抱着杨桃转身走了。 杨征见她走也不追,拾起手绢擦擦手,叠好了放在案几上,便专心地批起了奏折,简直把国师府的凉亭当成了清心殿来用。 杨心抱孩子离开后,一个上午都在想杨征那个眼神,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多少看出了里面的意思,这无疑让她增加了她离开盛京的难度,令她更加不安了。 可杨征像是没事人一样,只顾批着自己的奏折,一副不批完不挪身子的样子,杨心时不时地躲在树后看他一眼,想让他赶紧走,有这么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家里还真是让人不爽,眼前的这种景象可把她急坏了。 好在杨征有些自觉,批完奏折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也没叫人给杨心传话要送。当然,自觉是杨心的想法,杨征是走了,可他拿走了她的手帕,那个上头绣了“心”字的手帕。 杨心跟杨明的生日过后不久,雍用从南边儿回来了,不仅带回来南边儿柔软的纱幔,还有南罄的丝布。能裁制出夏日最清凉的衣裳。不仅如此,还有南方的许多土特产,除了吃的,还有玩儿的。整整拉了五大车。 杨心把大部分都放在铺子里卖,盛京城里有钱又缺稀罕的人多的是,没几天这些东西就销售一空。 杨心突然觉得,虽说土特产的盈利没有衣料赚得钱多,但胜在卖的快。薄利多销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法子,便让雍用又去了南边儿。 在雍用回来的这几天里,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他的老母亲,接着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妾,他就趁着在京的这么几天里,“强行”把那小妾给扶了正。 可强行不强行的都只是外人的说法,谁都没亲眼见过。 这些日子,朝廷拨了许多银两到南边儿,杨明命人将毁坏堤坝的一干人等押运到盛京。又重新修了堤坝,南边儿的事情便有了缓和,但后续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比如受灾百姓的安抚以及重新为他们选择村落,杨明一时间还是不能分身。 而杨征则趁着杨明为为国卖命的功夫频繁出入国师府。 这些日子,每逢他来,杨心便借口要去铺子里看看躲了出去,可杨征却像是阴魂不散一样,总能时不时地出现在她面前,令杨心险些崩溃。 杨心生日后的两个月又两天。是皇上的生母,也就是先皇陈贵妃的诞辰也是忌日,当然也是杨明母妃王美人的诞辰和忌日。 这天,杨征履行诺言。将杨明母妃的陵墓悄悄迁回了滨城,还特意写信告诉杨心这件事。 杨心看到信微微笑了笑,还好,杨明有一个心愿完成了。 而杨明,收到杨征的密函,又是喜又是急又是气。 杨征的意思很明显。 第一。我并没有全部食言,我只是选择性的食言。 第二,你替我卖命,我就会给你好处。 第三,大权在我手里。 这几条,每条都让杨明想抓狂。 又过了几天,南边儿的事终于告一段落,杨明借着这个由头向上请命提前回京进行述职。 南方的事儿不小,经过宣圣殿的一番商讨,众大臣都同意南明王的请命,杨征别无他法,只能同意。 八月十号,杨明来到了盛京,带着三百侍卫和三十万的兵符,也做好了将杨心母女带走的准备。 可事情又起了变化。 清心殿里,杨征看着那个他渴望已久的兵符,又推还给了杨明。 “兵符朕现在收不得,还是九弟收着为好。” 杨明眯了眼睛,“皇兄这是为何?你要江山,我要妻女,本王甘做一介布衣,从今往后再不踏进盛京一步,你我二人各自安好,皇兄又为何不愿?” “九弟的条件是很诱人,可东盛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可用之人不多,南边儿的问题一时没有彻底解决,九弟一时间就脱不了身,我为了百姓着想也不能放九弟离去!” 杨明暂无话可说,这条路走不通,便只能另求它法,于是收了兵符,转身出了清心殿。 清心殿门口,丽贵妃顾婷将两人的对话全听在了耳朵里,现在杨明已经到了殿门口,她本该避嫌离去,却按耐不住思念,硬是留在了这里,还上前走了几步,张口叫住了杨明。 “南明王留步!” 杨明看向她,带着陌生的眼神,“你是何人?” 顾婷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杨明的事儿,那时候都传东盛有个霸王似的九皇子,成年就被封了南明王,不仅长相俊美,而且颇受宠爱,顾婷总以为不过是传言。后来又听人说了东西交战之事,更是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南明王好奇起来。在后来,她无意间见过一幅画,画中是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浴血奋战的美男子,那卖画的人说画中之人正是传言中的南明王。一时间,顾婷对杨明的好奇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但她真正见到杨明还是在一年前,那时候她刚从南罄来盛京,来时路过临南城碰巧见过杨明,他跟画里一样俊美。 那时候南边儿刚好下了一场大雪,把路都封死了,往来的客商要把过冬的食物运出去也要运进来,少不得要走路,杨明便领头带领百姓亲自到路上铲雪。 顾婷当时被阻途中,杨明以礼相待,为她找了驿馆,还送过些当地的食物,两人也互相介绍过,还说了不少话,可此刻,杨明却记得眼前这个的人。 顾婷既生气又不甘,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我是南罄的八公主顾婷,我们去年曾见过。” “嗯,好,你叫住本王可是有事?!” 顾婷的脸都僵掉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自以为跟杨明相识一场,又得他颇多照顾,该是对自己有些情意才是,没想到自己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才过了几日就忘到了脑后。 杨明见顾婷也不说话,呆愣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于是不再理会,转身去了国师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杨桃之死 国师府,杨心正在凉亭里逗着杨桃,小家伙如今半岁了,总想站起来走走。可杨心怕她走路太早累弯了腿,总是双手托着她的身子,在那个挂满玩意儿的不大的凉亭里来来回回抓她喜欢的玩儿。而杨桃人小腿短,明明够不到什么,却偏要够什么,惹得杨心又无奈又想笑。 杨明在不远处听着杨心的笑声,看着凉亭里的一幕,站住了脚。 除了最初杨心在南明王府里的日子,这几年他们聚少离多,现如今有了孩子仍然是相隔千里,他不敢想这辈子都这么过下去会有多难,可他也知道相守有多难。 而现如今,最根本问题的除了杨心,还有他自己。只要杨心不松口,他就迈不出那一步,日子越久他越迈不出。同时,在临南城待了一年多,他跟老百姓打了一年多的交道,现在的他没办法无所顾忌地去生灵涂炭。事情越来越难办了。 杨心在凉亭里看见了杨明,本来想喊他过来,可看着他在那儿凝眉思索,便又住了口。 她想,事情一定是不顺利! 果然,杨明来了,他刻意保持着微笑,可他不知道那笑有多僵硬。他努努嘴想说什么,杨心却制止了,在他之前开了口,“你看看小桃儿,她现在已经在学走路了,还会满地爬。” 杨明便住了口,伸手把杨桃抱进怀里。 “乖女儿,叫父王!” 杨桃咿咿呀呀说了什么,可谁也听不懂。 杨心说,“现在还早,明年这个时候一定会叫了。” “是啊,明年小桃儿就会叫父王了!” 可他们没等来那个明年。 第二天,杨明离开了盛京,他走之前没留下任何话,杨心也没有问,她不想杨明为难。 又过了几日。宫里举行了中秋宴会。原本都是国宴,但杨征想着这样的日子更适合跟家人一起过,便改成了家宴。而杨心,顶着个郡主的身份。一如既往的在皇家家宴的名单里。 这几天,杨心的情绪不高,又加上想到杨明孤身一人在临南城,便推辞了。她想陪着杨明一起孤独。 但杨征很坚持,派了常公公来叫。常公公说皇上很想看看小郡主。要郡主务必出席,否则绝不开宴。杨心拗不过,就抱着杨桃去了宫里。 这一去,注定将成为杨心最痛的决定。 酒过半巡,杨桃睡了过去,于是杨心要告辞。 但宴会才进行一半儿,杨征不放人,说道,“既睡了就让小桃儿睡吧,待会儿醒了朕还能再看几眼”。他说着又对常公公吩咐,“你领着奶娘把小郡主抱到清心殿去睡!” “是。” 杨心看看怀里的杨桃,她睡得很香甜,若是现在回去的话,一准儿又醒了,等她醒了再走也好。 可她不放心,便亲自把杨桃抱去了清心殿,在那里等她醒来。 顾婷前几日见了杨明后,心情便一直不好,今日见了杨心母女之后更不好了。杨明竟然要用三十万的兵马换这么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娃娃。还甘做布衣,凭什么?枉自己自称跟杨明是一边儿的,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简直是笑话! 顾婷越想越生气。越生气酒喝得越多,渐渐地开始晕乎了。于是在杨心之后,起身也出了长乐宫的大殿。 这边儿,杨心在清心殿待了不多会儿,皇上便派人来叫,说是歌舞开始了。要杨心过去看,杨心看看熟睡的杨桃,拒绝了。 又过了一刻钟,杨征又派人来叫,说是歌舞要结束了,请郡主过去,杨心又看了一眼杨桃,再次拒绝了。 又过了一刻钟,杨征又派人来叫,说是御厨做了她爱吃的马蹄羹,凉了就不好了,叫杨心过去吃。 杨心是在受不了他这么频繁的骚扰,况且每次只要有人来总会发出点儿声音,让人睡不好,杨心便起身出了清心殿。 殿外,有不少侍卫守在那里,杨心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还算安全,便快步走了,想着能尽快赶回来。 不远处,顾婷她心走了,悄声来到了清心殿,而此时,殿外已空无一人,几个侍卫不知去了何处,她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小榻上,杨桃还在熟睡,丝毫没发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顾婷看着熟睡的杨桃,不由得想,真不愧是南明王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就是好看,可就算是这样,他怎么可以拿三十万的兵马来换?怎么可以?! 于是她捞起一旁的薄被,蒙在了孩子头上,又紧紧按住。 如此停留了不多会儿,她松了手,拉下被子察看,孩子跟睡着的时候一样,很平静,她颤抖着把手伸到杨桃的鼻子下面,好半晌没感受到鼻息。 她终于有些清醒了,她亲手杀死了一个孩子! 这一刻,她下意识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死就死了。可她还是害怕,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这边儿,杨心到宴会上打了声招呼又来了清心殿。她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跑去了小榻。 还好,孩子还在,还踢乱了薄被。 杨心把被子重新盖好,又坐在一旁静静地等。 时间过得好慢,从长乐宫传来的喧嚣声沉寂了下去,孩子依然没醒。周围安静了下来,太安静了,杨心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有些怕这种寂静,于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那只手好凉,像是病了。 杨心叫了句,“小桃儿?” 没有反应。 她又叫了句,“小桃儿?” 还是没有反应。 杨心颤抖着把手伸到了她的鼻端,没有热气,许久都没有。 天塌了下来。 杨心把孩子抱在怀里,不停地说,“小桃儿,醒醒,醒醒!” 小桃没醒,也没有反应。 “啊!” 杨心大叫了一声,把中秋佳节刚沉寂下来的喧嚣又点燃了。 接着,她又喷了一口血,这是她来到这里喷的第三口血,一次惊吓、一次觉悟、一次痛彻心扉。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眼睛红的像是烧着了,眼泪和血混成一团,顺着她的下巴又流进衣衫里。 杨征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杨心,谁都没见过,她眼神冷的能吃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杨心崩溃 本来都准备好台词的杨征,在面对这样的杨心时,变得张口无言。这一刻,他畏惧了,悄悄后退了几步。 杨心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只说了一个字,“查!!!” 本来一个平常的字,此刻被杨心说的充满恨意。 杨征冲身后一挥手,也说了这个字,“查!!!” 侍卫走了,不一会儿皇宫里就被点燃的火把照的通红。宫里所有的人都被杨征聚集在清心殿前的广场上,除了顾婷,她喝多酒晕了过去。 杨心听完杨征的一番禀报,拔出挂在墙上的尚方宝剑,抱着孩子步履铿锵地奔着顾婷的院子走去。 她的院子从里面锁上了。 杨心不管不问,挥剑就砍,砍得人心惶惶。 顾婷此刻躲在角落里,她在杨心的那一声大叫后就躲在这里,此刻依然在这里。 门外,剑刃砍到铁栓上的哐当声尖锐刺耳,像直接砍在她心头。没响一声她就瑟缩一下,渐渐地她觉得呼吸急促,手脚冰凉,恨不得那剑就是砍在了她身上,也好过如此折磨。 杨心砍疯了,眼见得院门依旧紧闭,将悲伤与怒气聚集到腿上,一脚踹开了门。 她脚步声很重,蹬蹬的一声声,像地狱的魔音,敲打在顾婷的身上,一点点剥夺她的呼吸。 屋里,漆黑一片,可杨心却瞬间感受到了角落里的那个人。她看着缩成一团的顾婷,一眼就知道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可她必须要对方承认,她要一个彻底,于是,她抬起剑,指着角落里的那团阴影,问,“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顾婷全身冰凉,又在颤抖,连声音也是如此。她用仅存的意思理智,撒谎道,“不、不是!不是!” 杨心一剑砍了过去,把她的一头秀发挨根削掉。又问,“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 “不是!不是!” 杨心笑了,可声音却像来自地狱,“不承认是吗?”她说着放下了剑。把杨桃抱到她面前,“你看看,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你看看她,她是不是很可爱,你怎么下的去手?!” 顾婷看着眼前的杨桃,她在黑暗里是一团小小的阴影,她没有呼吸,她被自己杀掉了,顾婷疯了。大叫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非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该千刀万剐,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顾婷真疯了,刷得站起了身,向杨心冲了过去,结果一头扎在了柱子上,鲜血顺着光了的头顶留下来。很快浸满了整张脸,看着狰狞恐怖。 可光是这样怎么够?杨心捡起地上的剑,又冲着她一剑刺了过去,却又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停了手。转而将所有的愤怒转移到满屋里的陈设上,挥刀就砍,无论什么,整个皇宫里都能听到她的喊叫声,还有东西哐当倾倒的声音。 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她冲着顾婷又一剑刺了过去,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接着哐当一声扔掉剑,拔脚离开了皇宫。 杨心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去的,可她就是回去了,像个孤魂一样。 她拉上窗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任谁叫都没开过。直到尸体开始发臭,她才撑着身子出了门,可不过是到了院子里。 她拿来棉被,在院子里亲手把她女儿的尸体火化了。 那股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的整个盛京城都是,跟悲伤弥漫的一样快。 害怕被风吹走,火灭了没多久,杨心就把骨灰装进了坛子里。 在坛子封上口的那一刻,杨心的哀悼才真正开始。 众人的哀悼也刚开始。 他们站在杨心的院子门口,看着她哭,看着她尽情地流露悲伤,他们也嗷嚎大哭起来。 街上依旧热闹,可国师府里只剩下悲伤,无边无际的悲伤。 后来,杨心晕了过去,一直晕了四天都没醒过来。易天每天给她喂些药和面汤维持她的生命,每天无数遍的祈祷她快醒过来。 杨心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可就是不醒。 杨征在她晕过去的时候来过两次,每次都会带些补品过来,在她的床头坐很久,然后交代几句话再走,却从不问一句人何时会醒。 又过了三天,杨心终于醒了,可杨征却不再来了。 这次,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叫不醒她女儿的梦。 她盯着头顶的纱帐,又一次开始嗷嚎大哭,原来不是梦,从来都不是。 她的哭声惊醒了国师府里所有人,他们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杨心的院子里,来到她的床边,用一种悲伤怜悯的眼神看着杨心。 在那么一瞬间,杨心扭头看了一眼,因此哭得更厉害了,怎么都停不下来。 待停下来,却是因为咳了口血,然后又晕了过去。 这次,杨心并没有晕很久。 在傍晚的时候,她又醒了,却不再哭,也不说话也不闹,易天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吓得差点儿洒了手里的药。 他把药端给杨心,还没来得及说话,没想到杨心先开了口,“扶我、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简直没有声音,易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慌忙扶起杨心,把药喂给她。 渐渐地,杨心有了一点儿力气,可仍旧艰难地跟易天说,“吃的。” 这次易天听得很清楚,可他还是愣了一下,接着兴高采烈地端了碗粥过来。 杨心强撑着喝完粥,可不过一会儿就全吐了出来,一连喝了几碗都这样。易天不再端给她了,说,“师父刚醒过来,胃口不好很正常,停停再喝吧。” 但杨心很坚持,“我要吃的!” 易天才意识到杨心根本就没好,不过是强撑,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师父现在不宜吃东西,还是歇会儿吧。” 杨心怒了,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给我吃的!!” 易天有些害怕,可就是不屈服,“师父不宜吃东西,师父要想早日康复就得听徒儿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兵临城下 杨心奇迹般地安静了,咳了几声又躺了下去。 如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杨心依旧吃了吐,吐了吃,可也勉强吃进去了一些,现如今终于能下床走路了。 又过了三天,杨心好像是全好了,可有好像一点儿没好。她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一样走路,可她不能像正常一样有喜怒哀乐,她只有一个表情,那个表情由悲伤堆砌而成。 安迟远远地看了杨心许久,然后走进了些,告诉她杨征在她晕倒的时候来看过她,以希望在她悲哀的生活里添点儿关怀,给她一些温暖。 可杨心听了她的话,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又过了三天,整个东盛都不太平了。杨明率领三十万的大军杀了过来,将盛京城围得严严实实。 杨心本来在凉亭里学习写字,却突然问了一句,“他来了吗?” “谁?”安迟没反应过来。 杨心也没回答,放下笔,撑着身子骑马往城外赶去。 城门口,大门紧闭,杨征将所有百姓关在城内。而他此刻,就站在城墙上,望着杨明驻扎在城外几里的帐篷。 他跟杨明都在等。 杨心骑着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她是今天唯一一个出城的,也是唯一一个能出城的。 她把马骑得飞快,却又在城外不远处勒紧了马缰,回头望了眼城墙上的杨征,用一种谁都无法理解的眼神。 营帐外不远处,杨明迎了出来,他看着对面马上的杨心,有一瞬间的恍惚,除了她过度瘦削的身形,还有她的眼神,陌生苍凉,像是谁都走不进去。 杨明先下了马。他慌乱地来到杨心的马前,把她从马上抱下来的一瞬间就拥在了怀里。 他想说几句话安慰杨心,可先哽咽的却是他自己。 “心儿?!” 面对杨明的失态,杨心很声音很平静。甚至无情。 “宣战可以,但我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祸国殃民的罪名我担不起。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仇我会报,用不得你。” “不可能!我真后悔才杀过来,否则。我们的孩子一定还在!” “这都怪你!你知道吗,你两次识人不清害我失去孩子。如今还想让我背负这样的罪名,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杨明错愕了,可他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此刻,他只能颤抖着声音哀求,“心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着你的人回去,要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我也告诉你。今天要么报仇,要么我死,如此深仇大恨若我还忍得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杨心又打了一巴掌过去,“你这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你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吗?你曾经的好兄弟,现在的皇上,他故意撤走了侍卫,放了那个南罄公主进清心殿杀死了我的孩子。你想知道她为何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杨明只知道结果但并不清楚原因,于是问道,“为何?” “因为那个公主喜欢你。那个该死的公主喜欢你,她因为喜欢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知道吗?还有皇上,他嫉妒你。他嫉妒你可能会得到的幸福,所以他们合谋害死了我的孩子!这都是因为你!” “心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我再告诉你一遍,要么你走,要么我死!” 这个选择太难。杨明哭了,头一次哭得这么厉害,可他仍旧在让步,“好,我应了就是,应了你!” 杨明说完转身走了,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等等!” 杨明飞奔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杨心,“心儿,你改变主意了对不对?!你······” “把我的牛皮纸还给我!” 杨明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把我的牛皮纸还给我!” 杨明再不敢奢望,一把将牛皮纸摔在杨心的脚下,“给你!从今往后,本王再不与你想干!!” 杨心捡起地上的牛皮纸,二话不说,上马回了盛京。 杨明看着远去的杨心,泪流满面,而此刻的杨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杨征一直站在城墙上,卑微地等着杨心回来。 不久前,杨心在马上回头观望,杨征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刻苦铭心的恨意,那一刻,他觉得杨心再不会回来了,纵然他握着她的软肋。 可是,杨心还是回来了,回来的很快。在她回来不久后,围在盛京城外的大军就撤走了。谁都不知道她跟杨明说了什么,可大军就这么撤走了。 到了第三天,盛京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喧嚣、熙攘、人声鼎沸,好像大军从未来过。 而国师府,却又陷入了无尽的悲伤。 玲月几个,在杨心出城后不久,自缢在一处。 她们的尸体是在傍晚的时候被发现的,那时候杨心还在努力地吃饭。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饭菜在得到消息事又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 可她的悲伤好像也仅限于此。 杨心这次没有哭,她很平静,很平静的想出来了她们汇合会撒手离去。她们只是怕连累了自己。 可她们真的好傻、好傻! 杨心在当天晚上就火化了她们的尸体,将她们的骨灰装在同一个坛子里。她们在人世间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在阴间只好相互为伴儿。 后来,杨心把她们的骨灰跟杨桃放在了一起,一大一小两个坛子都放在她的房间里。 这些日子,国师府里频繁的有人死去,却始终没办过一场丧事,除了杨心大哭过,众人的悲伤都还憋在心里。 于是,玲月几个死了半个月后,杨心在安迟的提议下补办了一场丧事。 这场丧事很奇怪,至少在别人看来很奇怪。 灵堂里没有棺木,只有一个骨灰坛子。在一般人眼里,既然都让人死无全尸了,又何必祭奠?更奇怪的是那帮人哭得还挺伤心。 可国师府就是那么个奇怪的地方,人跟事都很奇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时离去 又过了一个月,杨心的身体有了恢复,终于不再吃什么吐什么,但依旧瘦如柴骨,眼神里有化不去的悲伤。 又过了一个月,杨心眼里的悲伤淡了些,却又被恨意填满。 又过了一个月,年关将近,南罄帝驾崩,南罄派使者传来丧报,并恳请东盛国师为新帝占卜一挂,可杨心力不从心,便婉拒了。 南罄使者回去不多久,杨心又收到了顾炎的来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朕的承诺依然有效。” 杨心看着那一行字,又哭了,这次不是鄙弃,而是感动。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想着自己,还想给自己一片无忧的天,只可惜,她已经选择孤身一人。 杨心愣着看了很久,把信叠起来,却突然间想起了另一封,顾婷曾给她的那一封,于是,她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把东西扔的乱七八糟。 安迟跟在她身后,一边收拾扔乱的东西,一边问,“大人在找什么?让奴婢找吧!” “找信!” “什么信?” “南罄太子的信,去年除夕的时候给我的那封。” 安迟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杨心。 “大人,是这封吗?” “就是这封”,杨心接过信拆开来看。 “上次一别已过许久,而今这封信,只是以一个故人的身份告知你一些事情。本宫八皇妹顾婷暗中爱慕南明王已久,但本宫为你着想,让父皇把她许配给了东盛帝。本宫这八妹生性高傲,又多疑善妒,此次去东盛势必要经过临南城,与南明王定会相见。爱之不能得之最是折磨心智,你又处于如此地位,势必要小心!莫要觉得本宫性情淡薄,连亲妹妹都要算计,实则是见不得你受伤害。你本性善良。定不会为难与她,但她性情如何本宫却是再清楚不过。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 杨心这次又哭了,却是被自己气哭的。曾经忠言良语送到她耳边,却被她抛诸脑后,果然是自食恶果。 这天,杨心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第三天才出来。 她出来后先去见了冯来。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冯来,你喜欢的姑娘是谁?” 冯来愣了几妙,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 杨心便又说道,“别害羞,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害羞的,你告诉我是谁,念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份儿上,我替你做主!” 杨心说话的内容和语气让冯来觉得很不安,。“大人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趁着我还做得了主的时候,为别人做一次主,也了了我的心愿。” 冯来以为杨心是因为没有帮玲月几个找到归宿而内疚,所以才想着帮自己了了心愿,也了了她自己的心愿。他想了想,原本想打算告诉杨心,可一想,杨心如今跟杨明那种状况,自己若是再谈情说爱岂不是更让人难受。便又住了口。 杨心见他不愿说也不为难,转身去了宫里,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可冯来在宫门口把她拦下,“大人还是别去了。” “去。一定要去!你走吧。我说的是你离开盛京,去找你的王爷。” 冯来惊慌了,“大人?!” 杨心冲他摆摆手,“去吧,从今往后你再进不得国师府,我已经交代过了。” 杨心说完进了宫里。留冯来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心殿里,杨征一直在等杨心,从杨桃夭折那天就开始等,一边怕一边等。他常常在想,若是他把事情做得再隐秘些,是不是就会好一点,是不是就可瞒的久一点,可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等待的日子太难熬,等时的希望也很渺茫。 现在,他看逆光而来的杨心,像个罪人一样,不敢抬眼去看。 杨心见他那个样子,嗤笑一声,“怎么?怕了?!” 杨征还是不看她,却从不嘴软,“朕从不知何为怕?” “那你因为没有人告诉你怕的滋味。” 杨征终于看向了杨心,用一种从未流露的狠戾表情盯着她说,“你是要来告诉朕怕的滋味?朕告诉你,朕绝不会怕!” “不,会怕的,你一定会的。像你这种自私、残暴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怕,迟早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杨征这次真的被激怒了,“你够了!” “远远不够!”杨心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恨意,“我才二十三岁,却被你害死了两个孩子,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你真是可笑、可恨!该千刀万剐!” “朕从未害过你的孩子,他们都是被别人杀死的,你难道看不到吗?为何都要赖在朕的头上?!朕对你多好,你该清楚?” “好?你的好真令我恶心!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同伴,跟你一起孤独,以填补你内心的空虚,你根本就是一个变态,你嫉妒别人,你渴望被认可,你渴望有人陪你孤独终老,可惜你错了,我不孤独,就算我只身一人,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残暴,你这种人注定了要孤独终老,活该没人爱!” “朕不是这样的,不是!朕不是!朕只是希望你能看我一眼,像看九弟那样。” “你不配!” 杨心说完又拔出了那个尚方宝剑,上次她没刺进顾婷的身体里,这次她也不会刺进杨征的身体里,但她有些话必须要说,于是,她拿剑尖指着杨征,说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不计较,而是我相信,善恶必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她说完勾烂杨征身上的龙袍,转身走了,她这一走,是真的决定走了。 闫算从南边儿给她寄了一本儿书,书没有名字,但内容杨心再熟悉不过了,是皇甫诸生写的关于穿越的一些东西。这本儿书杨心看过,如今闫算再寄过来不过是强调一些事,比如皇甫诸生的心意,比如是时候离去。 杨心不认为前者依旧,但后者她深以为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临走告别 日子转瞬即逝,转眼又是另一个年头。kanshu58 这一年杨心二十四岁,有过两次身孕,生过一次孩子,可至今孤身一人。 可至今孤身一人的何其多!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杨明。他从一个阳光少年到如今深沉阴冷的南明王,无时不漂泊,无时不痛苦,无时不牵挂。 这其次就是杨征,一路计谋,一路背叛,一路孤独,而今又开始恐慌。自杨心那天来过宫里,所有的东西都像中了魔咒,到处都写着,“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从奏折里、书里、甚至是他龙床的锦被上,都写着那么一句话。 杨征怒极而疯,杀了很多人又派了人在暗中查探,但依旧找不出真凶,一切都像是天意而为。 今天,宣圣殿上一大臣谈起西部的暴动事件又说了“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这么一句话,结果杨征大怒,直接把人给车裂了。 事后,他一如往常,故意把这么些人的死讯报给杨心,可杨心只是咧嘴嗤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也不见悲苦。 杨征才终于知道,他握住的把柄再也不是把柄了。 转眼间到了桃花盛开的日子,杨心又去了永功路。 那个阿嫂依旧再卖茶,可像是老了很多,鬓角的头发全都斑白了。 杨心捡了地儿坐下,跟阿嫂要了一碗茶,问道,“阿嫂进来生意可好?” 阿嫂像是考虑到杨心的心情,神色很淡,语气也很淡,“都还好,勉强可糊口罢了。大人怎有空过来?” “最近无事可忙。” 杨心喝了口茶,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茶棚,除了木头桩子在腐朽,别的好像是没变,她又看得远了些,不远处有间屋子正在招租。便跟阿嫂提议道,“阿嫂怎不租个店面卖茶,也可顺带卖些点心,这样遮风避雨的总好些。” “店面太贵。阿嫂怕折本儿。” 杨心指着那个招租的店面又说,“那个铺子正在招租,阿嫂不妨过去问问,像那样的铺子一个月几两银子就足够了。阿嫂茶泡的好,我愿意出钱给阿嫂租店。阿嫂赚了钱分我一成,赔了都算我的可好?” 阿嫂显得有些局促,“这怎好意思?” 杨心微微笑了下,“我这是瞄准阿嫂的手艺,寻思着赚钱呢,阿嫂可愿跟我合作?” 那铺子阿嫂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犹豫拿不定主意,如今杨心只赚不赔的提议让她很心动,可她又不想白占了杨心的便宜,于是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应声。 杨心猜出她的心思。又说,“阿嫂只管放心,我也是商人,不赚钱的买卖是绝对不会做的,我这样不过是力求双赢罢了,阿嫂要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阿嫂见杨心这样说,便不再犹豫,应了下来,“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该是我谢谢阿嫂才是,明日我找人把钥匙送给阿嫂。阿嫂看着张罗就好。” “大人不来吗?” “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不过我会时常派人过来看看的,有什么要添置阿嫂尽管开口。” “那就谢谢大人了!” “阿嫂不用客气!” 杨心说完又喝了一口茶,余光瞥见阿嫂神色依旧凄然。便又问道,“阿嫂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阿嫂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跟大人无关的。只是有些旧事伤心罢了。” “是何事?我可能为阿嫂分忧?” 也许是要成为生意伙伴了,阿嫂便跟杨心亲近了许多,于是叹了口气。悠悠说来,“今日是原典藏史大人的忌日,阿嫂想起她的一些往事总是心里难受。” 杨心给阿嫂倒了杯茶,又问道,“不知是何事?” 阿嫂没喝茶,又叹了口气才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这上任典藏史大人是个痴情女子,曾爱慕忠勇王多年,只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等了许多年,最后又不知何故自尽在家中,想想还真是可怜人啊!” 杨心随意附和一句,“是啊,真是个可怜人!”便跟阿嫂到了别,起身进了巷子。 她能为爱痴等,却不能理解为爱而死。 小院里的桃花依旧繁茂,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结果,去年是否结果杨心不知道,所以今年也猜不出。 杨心想起多年前的今天那典藏史就自尽在屋里,于是在院子里了犹豫了许久才起身进去,比起害怕她更想做最后的告别。 屋里跟她想的不一样,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好像连墙面也被修补过。 她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墙上的某一处,她记得那里藏着许多信。 杨心想了许久,又把那些信挖了出来,一方面,跟忠勇王有关的一切她都好奇,另一方面,她不认为有人会无故把信藏在墙缝里,她现在想想,这也许是要故意告诉别人一些事。 信上果然有些事,整合下来就是以下三点; 第一,这典藏史跟当年的陈贵妃曾是好朋友;第二,她暗中喜欢南明王的事陈贵妃不知道;第三,也是最让杨心震惊的一件事,杨征竟然真的是忠勇王的孩子! 杨心将这些信收起来,转身又出了屋。 她到院子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桃树,看着它被修剪过的枝条,又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不觉潸然泪下。 回到国师府,杨心把典藏史的信交给易天,又交待了他一些话。 “这里头有皇上的身世,你仔细收好了。若将来他为难与你,你就那这些威胁他,知道吗?” 易天对这样的嘱咐心生惶恐,“师父说这话是何意?” “师父累了,要出去转转散散心,你留在这里看好国师府,这是你师祖的产业。还有城东的铺子,师父一并交给你,你若是有疑问就去找雍用,他会帮你!” “不行,我要跟师父一起走!” “师父是要回家去,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你听不听师父的话?!” 易天努努嘴,又点点头,“好,徒儿都听师父的!” “那就好。你下去吧,帮师父把田路跟张定叫过来,师父有话要跟他们说。” “好。” 易天起了身,却又说道,“皇上可能······” 杨心这些天只要是听人提起杨征就浑身散发寒意,如今更是寒意森森地盯着易天,“嗯?!” 易天看着杨心,想了想还是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皇上也许喜欢师父,但应该再也阻止不了她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谣言又起 易天走后不多久,田路跟张定过来了,问杨心,“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我要出门远行了,以后这国师府就交给易天打理,你们都要听他的吩咐。” 田路跟张定只听到这里就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回家罢了,你们莫伤心,国师府一切照旧。” “可是大人······” “起来吧,我还有事要说。” 两人哭哭啼啼地起了身。 杨心拿出之前写好的两封信递给张定,又交待道,“上面这封信是我写给雍用的,你帮我给他,下面这封是我写给易天的,你在我走后再给他,记得吗?” 张定呜咽着接过信,转身走了,杨心又对田路说,“永功路那里有间铺子要往外租,你去租下来,把钥匙给那个卖茶的阿嫂,我应过她要一起做生意,赔了算咱们的,赚了咱们有一成的银子。” 杨心只这么这么多,田路已经知道始末,应了声便办事去了。 如此,国师府的一切就有了交待。 而宫里,杨征知晓了一切,却再也做不出任何阻挠,杨心说对了,他还真有怕的东西,他怕鱼死网破,怕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又成了泡影。 这些日子,那些可怕的字眼依然时不时地出现在杨征的周围,可他像是有了免疫,每每都是看一眼,又撕碎,可若近了看总能发现他的急躁与忍耐。 又过了几天,那些字眼变了,变成“千刀万剐,不得好死”,这下,杨征真的疯了,杨心的话成了魔咒,每日响在他耳边。折磨着他的心智,令他痛苦不堪。 终于有一天,他想出了缘由,将一张帕子寄去了临南城。同时,街上又传起了谣言,说南明王喜得贵子,在临南城大肆庆祝。 而不巧的是,临南城确实在庆祝。今年的涝灾没能摧毁庄稼,老百姓对南明王感恩戴德,在临南城的南明王府前耍起了舞龙,一时间,南明王府热闹非凡。 而在南明王府的一个叫明心院的院子里,安静异常。杨明看着手中绣了一个“心”字的手帕,呼吸从细到粗又从粗到细,身子却始终未动一动。他坐在阴影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让不远处的王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可等了许久。王兴还是问道,“王爷,事情有了效果,是否还要继续?!” “继续!” 杨明只说了这两个字,却瞬间冰冻了周围的空气,令王兴浑身一颤。他低声回了句,“是”,便转身走了,刚走不远,听见身后传来噼啪声。便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盛京城,杨心听到那个传言,起初也没动。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冲到了城东,她看着铺子门面上的那个招牌,觉得它简直就是个笑话,于是一个马鞭狠狠地甩了过去。 招牌被打落在地,溅起的尘土蒙了薄薄的一层在上面。可杨心仍然不解气,又狠狠抽了几下,接着苦笑一声,转身又去了永功路。 桃花已谢,又长出了青涩的果子,杨心举举马鞭想起自己有过一个叫杨桃的孩子又放下了手。 这天,杨心正式离开了国师府,她出门前张定问了一句话,“大人,后花园里的那两条跃龙门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杨心这才想起那两条鱼,没想到它们竟然在大火中活了下来,可这又能怎样?不过是让笑话更可笑了一点儿,可她却没笑,反而哭着大喊道,“杀了它们,吃掉!吃掉!” 张定从没见过这样的杨心,吓得后退了几步。 杨心看见他的动作,嗤笑一声,心想,自己这是做什么?于是放轻了语气又说,“吃掉吧,它们太老了,若死了再吃就不好了!” 张定点点头却不应声,反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易天在前边儿安慰他道,“别哭了,师父这是回家去呢,还会回来的。” 张定点点头,嗯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只易天又对杨心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说着跪了下来。 杨心回一句,“起来吧,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话,教过你的事情,记住了!” 易天正要说是,忽然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杨心已经走了。 城门口,武翀等在那里,见杨心过来截住了她的马,说,“那个消息是假的,临南城的百姓是因为王爷的功绩庆祝的。” 杨心不看他,只说,“我知道!”便又骑马而去。她生气不是因为那个谣言,而是她厌倦,厌倦了在虚无中等待,厌倦了杨明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爱还是伤痛,都是笑话! 出了城门,杨心又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动作从前是因为不舍,这次是因为高兴,它是个牢笼,杨心虽然伤痕累累,但她终于逃了出去,她觉得高兴! 盛京城上方,一团乌云飘来,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杨心的视线。 她骑着马一转身又走了,在大雨来之前,她必须离开。 杨征站在城墙上,看着她越走越远,一路向北而去,终于泪流满面,可混着雨水,谁都看不清。 常公公在他身后撑起一把伞,说道,“雨大了,皇上回去吧!” 杨征伸手推开了他的伞,身子也未动,离了这片雨,他的情绪就会暴露,那样他就败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力不从心,难挽颓败之势。 杨心离开盛京的这一个月内,杨征与杨明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首先是南方的赋税问题,前几年因为南方多有暴雨,免了赋税,如今南方堤坝已建成,老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该是纳税的时候了,可杨明以时局未稳为由拒绝上税,同时又联合了许多旧部官员联名抗议,经过一番争执后,杨征妥协了。 其次是征兵问题,皇与权分离终究不是常事,为保社稷安稳,杨征提议征兵。南明王一党自是百般阻挠,但国家大事不能任个人为之,双方各做了让步,杨征由原来计划的三十万变成了十五万。自此,弥漫在东盛的征兵活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往北部 那天出了盛京城,一路行至柏树林,杨心停了下来。<>她想起有个故人在此,便下了马前去探望。 小路子死的那一年她才刚来这里,而今自己要走了才来看他一眼,这期间这么多人都死于非命,杨心都不知道该去悼念谁了。 她将坟头的几棵杂草拔掉,又站了不多会儿就离开了柏树林,她如今看着这些,除了回忆往事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路上,杨心走走停停,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可她这会儿却猜不出是骁骑兵还是杨明的侍卫,但不管是谁,有人保护总比一个人上路要好些。 四月中旬,杨心离望月城已经很近了。此时,她走在一个十字路口,对面是西,左是南,右是北,往北有一座山,树木繁多,郁郁葱葱的,蒸腾起来的水汽把山包裹的云雾缭绕的,一点儿都不符合北部干裂的特征,显得分外诡异,可要往北走就得翻过这座山,杨心看看身后有异动的草丛,想着反正有人保护,怕什么,便挥起马鞭,向山上走去。 走至半山腰,杨心回身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南边儿的彩虹,她微微笑了,这样美的景色并不常见。 这山上都是些小道儿,杨心此刻骑在马上向前慢慢地走,看着前面如梦似幻的景色,听着脚下嗒嗒的马蹄声,仿佛置身仙境。而这仙境中竟然真的走出一位仙人,背着一个竹篓,穿着一身粗布白衣,长须白髯,边走边晃荡,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 杨心盯着眼前的神仙看了许久,直到他在自己身旁侧身走过,看见竹篓里细细的几棵女人花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神仙,是人。 于是,杨心喊住前行的老人,下了马追过去。问道,“敢问老者是在找女人花吗?” “姑娘怎知?” “您背篓里的女人花晚辈见过。” “姑娘在何处见的?” “晚辈偶然间从南明王那里得来的,您要是想知道,不妨去临南城问问南明王。他上次给了晚辈许多!” 那老者盯着杨心看了许久,杨心以为他看出了自己的把戏,一阵心虚,没想到老者却说,“如此也好。老朽正要往南走一趟。” 杨心一颗心松了下来,又说,“您等我一下”,然后跑到马前拿了一双木屐出来,递给老者,“晚辈见南边儿有了彩虹,该是刚下了雨,这双木屐给您用吧。” 老者也不客气,接过木屐说,“多谢姑娘!”然后递给杨心一个小瓶。“这是老朽自制的一些药,送与姑娘吧!” 杨心看看自己手上烧伤的痕迹,接过小瓶赶紧缩回了手,接着后退鞠了一躬,说,“您慢走!”便转身上了马。 她上了马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老者已经消失在了雾里,像他从雾里出现一样神秘。如果没有猜错,这一定是钱江生了,或许他能治好杨明的腿。 望月城。杨心看着等在城门口的杨丰微微皱了眉,问道,“你怎知道我要来?” “弟弟听人说的,姐姐快进城吧。” 杨心把马给杨丰牵着。什么都没说,她来这里除了杨明会告诉杨丰,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杨丰转手把马递给侍卫牵着,两人慢慢的往城内走,一年未见,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杨心想着自己大老远的来投奔人家。便先开了口。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嗯。” 只这么几句两人又沉默了。 杨心没话说,杨丰就自己找起了话,他见马背上吊了两个圆球一样的东西,问杨心,“姐姐这行囊里装的是什么?” 杨心神色有些不好,说,“骨灰坛子。” 杨丰一听赶紧闭了嘴,还是不说话好,可他发现不说话只会让悲伤的气氛继续蔓延,于是又说,“这边儿有好些有趣的地儿,姐姐可想去看看?” 杨心从回忆里抽身出来,说道,“嗯,但是我今天有些累了,不如明天吧?” “也好,前面拐过街就是弟弟的住处了,姐姐可去挑个院子!” “嗯。” 杨心跟着杨丰一路来到北疆王府门前,说道,“你母妃呢?我想先去拜见!” “母妃精神有些不好,怕识不得姐姐,待母妃清醒些姐姐再去也不迟!” “也好。” 杨心依着杨丰,挑了个院子住下。 晚上,杨丰为杨心在小亭里准备了接风宴,趁着月光还有跳动的烛火,场面显得很浪漫,令杨心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无意还好,若是有意那简直是罪过。 杨心亦步亦趋地来到亭子里,在杨丰对面坐下,问道,“怎不在屋里?” “外面凉爽些,况且月色如此好,想邀姐姐共赏。” 杨心抬头看了下,在北部空旷的天空里,月亮显得又圆又大,连里面的月桂树和嫦娥都一清二楚。 杨丰见杨心看着月亮出神,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神话故事。” “是何故事?” “就是嫦娥跟后羿的传说啊。” “嫦娥跟后羿是何人?” 杨心一愣,原来这里没有嫦娥的故事,她见杨丰好奇,就缓缓说道,“相传,远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烤的大地冒烟,海水枯竭,老百姓无法生存,这件事惊动了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他登上昆仑山顶,用神力射下了九个太阳,大地又恢复了原貌。后羿立下奇功,王母娘娘赏赐他一包不死药。后羿舍不得妻子嫦娥,将不死药暂时交与嫦娥保管。不想有一天,一个贼人趁后羿不在闯进了他们家,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情急之下将不死药全部吞入腹中,谁想立马升天成仙,至此离开了后羿。” “这和月亮有何渊源?” “莫着急,我还没说完。” “姐姐快些说。” 杨心微微一笑,又说道,“这嫦娥十分牵挂丈夫,便飞落到了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住在月亮上的广寒宫里。而后羿看着月亮里嫦娥的影子,每年的那天都会摆案上香,以示怀念。” 杨丰站起身,仔细看了下月亮,里面确实影影绰绰的有些东西,便回身问杨心,“月亮上确实有东西,可是那嫦娥?” “那些只是月亮上的山脉和陨石撞出来的深坑,并不是什么嫦娥,传说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回现代 杨心听着崖下水流汇聚的声响,微微弯起了嘴角,皇甫诸生说的没错,这里是有水的。 午时到了,崖下的水该是够了。她回头看了杨丰一眼,隐隐约约说了句什么,纵身一跃跳进了崖底。 杨丰本来还在回想杨心说了什么话,没想到她竟然跳进了水里,于是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周围隐藏的侍卫跟杨丰一样,防着关键的午夜,却没想到是在午时,于是纵身一跃也进了水里。 崖下不过是个水坑,能储存五米多高的水。坑一面是断头崖,另一面是山坡。如今杨心早不见了踪影,杨丰几个却困在了水里。水流顺着另一边滑下山坡,却水势颇急,根本不敢沿着下山。 不多会儿,雨渐渐小了些,又渐渐停了下来。 杨丰便从山坡一侧出了水坑,又辗转上了下山的小道。 回到北疆王府,杨丰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他相信,杨心这次是真的走了。本来一开始就能阻止杨心出城,可他却鬼使神差地放了她走,他真是糊涂了。此刻,他拿手捂住嘴,把要发出的大哭声变成了呜咽声,将内心深处的情感一并埋葬在这呜咽声里。 杨心走后的第三个月杨明才得到消息。不是底下没有及时上报,而是王兴故意把消息压了下来。如今杨明与皇上之间的战争日趋激烈,他实在不忍心在这个紧要关头说出实情。 可正是这样,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杨明拿着手里三个月前飞鸽传书过来的纸条,一剑刺向了王兴。 “为何不报?” “郡主已经走了,卑职实在不忍王爷在紧要关头乱了心神。” “她都走了,本王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杨明失神地后退两步,一把扔了剑。天地在旋转,他被困在一处深渊里,找不到出口,最后一头栽到了地上。 二十一世纪,迎山别墅。游泳池,杨心在池底喝了两口水又浮上了水面。入眼是一只只伸过来的手还有小青焦急的脸。 杨心晕晕乎乎地把手伸过去,借着小青的力道上了岸。 小青接过来服务员递来的毛巾,一条给了杨心。一条拿在手里给杨心擦着头,“快擦擦,怎么掉进去了?” 杨心一脸无措,她看着眼前画着烟熏妆的小青,又看看周围的众人。一时间分不清何年何月。 她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蓝色连衣裙,是她六年前生日时穿的那条,而她的手,白皙修长,也没有烧伤的痕迹。 时间定格在六年前的那个party,杨心尖叫了一声,在原地不停地旋转,原来都只是一场梦,所有的痛苦只是一场梦。 她叫了几声又停了下来。接着开始放声大哭,原来不过是一场梦,杨明也是一场梦! 众人都被杨心癫疯的行为吓到了,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只有小青过来把她抱进怀里问,“心心,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梁仁清去了屋里安排乐队,出来的时候杨心已经在哭了,他上前一步打算把杨心抱进怀里,安慰她几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杨心反而先抱住了他,还说,“谢谢你帮我办party。但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能答应你。” 她声音很小,只能被两个人听见,可梁仁青依然觉得收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为了杨心花了很多的心思,从杨心来到他们学校的那个时候开始。整整一年里,他都像个体贴的骑士,时不时地为杨心遮风挡雨。 就连这个party,梁仁清都花了无数的心思。杨心有门禁,他就把时间定在白天,杨心不想承他的情,他就花钱封同学的口,说是大家一起为她办的,为了追杨心,他极尽所能,没想到不过一转眼就变了个结局,刚刚明明挺好的。 于是,梁仁清问,“为什么?我需要理由,你不能不明不白地拒绝我。”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心说完挣开梁仁清,冲出了别墅。 小青在原地愣了愣,追着杨心也出去了。 梁仁清在原地呆了会儿,也追着出去了,这附近没有出租车,他得送杨心回去。 他把车停在杨心两人身旁,从里面打开车门,“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杨心两人上了车。 梁仁清又问杨心,“你喜欢的人是谁?” 杨心不说话,她不能告诉他她喜欢上了梦里的一个人,她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白思思吗?” 白思思是梁仁清的爱慕者,也是把杨心推下游泳池的人。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你有车,有别墅,有家世,而我只有一个奶奶。”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杨心只是说不出她的理由。 梁仁清刺啦一声停了车,“你什么都知道?!” “我刚刚想到的。” 以前的杨心缺根筋,什么都不知道,可六年后的杨心冰雪聪明。 梁仁清不说话了,启动车子把杨心送回家,然后又一溜烟走了。 小青不放心,拉着杨心的手问,“心心,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觉得梁仁清人很好,而且是真的喜欢你!” 杨心抱了她一下,说,“没关系,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你回家去吧,我晚一点儿再给你打电话。” 小青撅撅嘴,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然后叫了辆出租车走了。 杨心等她走后,飞奔着到了楼上,还没等门完全打开,一把扎进了来开门的杨奶奶怀里,“奶奶,我好想你!” 她说了这么一句,眼泪流得像决堤一样,吓坏了杨奶奶,“心心,怎么了?跟奶奶说谁欺负你了?!” 杨心不说话,只把头埋在奶奶的肩头上,怎么都不肯抬起来。 “心心,怎么了?跟奶奶说说。” 杨心这才抬起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一个人去party上玩,把奶奶丢在家里,怕奶奶生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见皇甫 杨奶奶也哭了,可又笑了,“我的心心长大了,知道疼奶奶了!” 杨心点点头,“嗯,奶奶快进去吧,我给你做饭吃。” “今天是你生日,奶奶给你做,给你做长寿面啊。” “好。” 杨心吃着碗里的面,不自觉地又哭了,这种面每年都有一碗,可杨心总感觉好多年都没吃过了。 梦太真实了,她久久醒不过来。 “怎么又哭了心心?是面不好吃吗?” 杨心拿手抹掉泪,说,“没有没有,是好久没吃过奶奶做的面了,想的慌。” “尽瞎说,上周还吃过。” “上周已经很久了。” 杨奶奶笑笑,“好吃就快些吃!” “嗯。” 杨心嘴里应着,可这碗面仍吃了半个小时才吃完。 杨奶奶拿着空碗要去刷,杨心一把把碗夺了回来,“我来吧,奶奶歇着!” “你乖乖地看会儿电视,奶奶来刷。” “我来吧,奶奶还是在这儿看电视好了。” 杨心说完不等杨奶奶再反抗,拿起碗把自己锁进了厨房里。她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让流水声盖过了她的哭声。 可杨奶奶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异样,于是在外头喊了一声,“心心,要节约用水!” 接着厨房的水生就小了,杨心也不哭了。 自这天之后整整三年杨心再也没有哭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又何须在意? 但这发生在一瞬间的梦竟然长达六年,杨心甚至能清晰地描画出每一分每一秒,就算故意淡忘,但它还是影响了杨心的生活,改变了她身上的某些东西。 在杨心奶奶看来,杨心变得懂事了,却过于懂事。她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会事事为他人考虑,更懂得孝敬自己,原本应该欣慰,但杨奶奶总是觉得不安。 大学的这三年来,杨心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白天去附近的辅导班做兼职,晚上回来做家务,她很忙碌,当然也疲惫,杨奶奶每次劝她休息,都被她一笑了之。这些都不足为惧,最怕的是杨心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莫名地发呆,有时候是在抬起手臂晾衣服的一瞬间,有时候是把鸡蛋打入锅里的一瞬间,或者干脆站在阳台上直愣愣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这突然的改变慌了周围的不少人。 而对于小青,惊讶于这种改变的同时,也有一种不知悲喜的感觉产生。仿佛一夕间,杨心就退去了年幼的痕迹,不打不闹,总是静静的,却事事通透,每次直视她的眼睛,小青都像是掉进了一个幽深的看不见底的漩涡,莫名的让人恐慌。 如果说以前的杨心是惹人喜爱的,那现在的杨心无疑是迷人的,浑身散发着一种知性的光芒,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乏追逐者,可杨心都拒绝了,她身边没有人,小青知道,可小青总觉得她心里住了一个人,尽管谁都没见过。 大学第四年,杨心基本不去学校了,她每天徘徊于家里跟辅导班,日子简单、平静,也无趣,那场梦看似无痕,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不久前,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杨心又不自觉地走近了那场梦。 那天杨心在餐厅吃饭,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除去那套白色西服和一头短发,皇甫诸生跟杨心梦里的一样,潇洒,英俊,举手投足都霸气十足,杨心在他进餐厅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他带了一个女人跟孩子一起来吃饭,从头到尾都是关怀备至,杨心想,原来他结婚了,可又一想,自己这是做什么?不过是跟梦里的人像了点的现实人物罢了,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结婚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在女人走了之后,坐到了皇甫诸生对面。 “皇甫诸生?!” 皇甫诸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小姐有事吗?若是慕名而来,请给我些私人空间!” “你真的叫皇甫诸生?!” 皇甫诸生皱了皱眉,“像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若再不走开,我可要服务员了!” 杨心压住心里的吃惊,说句抱歉又回了原位。 对面做的是杨心辅导班学生的一位家长,叫江藤,他见杨心莫名其妙地去跟皇甫笙搭话,问道,“杨小姐认识皇甫先生吗?” 杨心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是觉得他像一位故人。” 江藤也笑了笑,“杨小姐这么贸然地去搭话,只怕对方会以为你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江藤又笑了笑,说,“像杨小姐这么不关心世事的如今已经不多了。” 杨心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江先生是说我孤陋寡闻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皇甫笙名气不小,当地人很少有不知道的,没想到杨小姐就是其中一个!” 杨心随意一句,“是吗”,也没继续问下去。 皇甫诸生这边儿,待杨心走了,一个小家伙伸出头问,“舅舅为什么要那样说话?” 皇甫诸生把他从地上抱回座位上,“你想让舅舅怎么说话?” “舅舅不是该温柔一些吗?直接表白也可以啊。” 皇甫诸生嘴角一挑,“你想让舅舅表白?” “对呀,舅舅不是喜欢那位姐姐吗?” 皇甫诸生脸色有些黑,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认识刚才那位阿姨?” 小正看着这样的舅舅,也有些怕了,可他说谎的下场更严重,于是低着头老是交待道,“舅舅的屋里有她的照片,小正看过。” “你翻了我的照片?!” 小家伙煞有其事地狡辩道,“小正不是去要翻的,是要去探索。小正想知道舅舅为什么老是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里翻照片!” 皇甫诸生无语了,警告小家伙说,“以后不准再翻舅舅的东西,也不准到舅舅屋里探索,还有刚才那位阿姨,以后见到她要装不认识,听明白了吗?” 小家伙摇摇头,“舅舅怎么能让小正撒谎?!” 皇甫诸生崩溃了,“这不是撒谎,不过是叫你不说而已,这也是对你乱翻舅舅东西的惩罚!” 小正有些委屈,哭丧着脸一张脸说,“小正听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次相见 皇甫诸生见警告生效,又说,“你还要帮舅舅办一件事,事成了舅舅有奖励。” 小家伙最喜欢皇甫诸生的奖励,赶紧问,“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小家伙趴到皇甫诸生耳朵边儿上一阵嘀咕,然后问道,“怎么样?” 皇甫诸生嘴角一勾,如此正好! 杨心这边儿吃晚饭,跟江藤两人起身出了餐厅,路过皇甫诸生的时候,她刻意没有去看,却仍然没忍住用眼角瞥了一眼,皇甫诸生正听一个小孩嘀嘀咕咕地说话,丝毫没有看她一眼的意思,看来真的是梦了。 虽然确定是梦,可杨心还是不能轻易平静。家里,她从沙发上坐起身,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皇甫诸生的资料,可没等进度条走到头又百度起了皇甫笙,那个男人叫皇甫笙! 皇甫笙的资料很齐全,也很壮观,从他中学开始各种杨心想都不敢想的奖项都被他收入了囊中。 还有他如今的地位,岩江环境的董事长,这岩江环境杨心听说过,据说是注册资金上亿的大公司,有好几万的员工,没想到董事长竟然叫皇甫笙。而他家世也足以叫人瞠目结舌,他母亲是有名的地理学家,他父亲是有名的企业家,原来他是富二代! 在杨心看来,皇甫诸生多半会做教师或者从政,而这个皇甫笙却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杨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原来他真的不是皇甫诸生,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 杨心想了一会儿,继续向下把拉着,下面是皇甫笙的感情史,丰富的能写一本书,富家千金,社会名媛,还真是不少,杨心突然间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女人,美丽高雅,不由得一声叹息,花花公公终究还是会选择一条石榴裙败在底下。 杨心正要翻看一下那个将皇甫妖孽收服的女人是谁,不想杨奶奶回来了,她便放下了手机,接过奶奶手里的菜。 “怎么买了这么多?” “傍晚的菜便宜,奶奶就多买了些,还有条鱼,待会儿炖了给你喝汤。” 杨心回头一笑,“好”,便进了厨房,也没有将皇甫笙的资料看完。 又过了几天,杨心所在的辅导班来了位小朋友,正是皇甫笙的“儿子”,他一蹦一跳地进了屋,拉着杨心的手说,“这位姐姐我见过,我要她当我的老师。” 辅导班的主任是个年近中旬的女人,很势利但对杨心很好,因为杨心很受学生喜欢。她打量了皇甫诸生的穿着,又看了看拉着杨心手不放的小正,眯着一双小眼笑嘻嘻地说,“这孩子真会挑人,我们这整个辅导班就属杨心的琴拉的最好,也就属她人缘好,受小朋友喜欢,还最有耐心。” 杨心被她说的有些尴尬,呵呵地虚笑了两声,皇甫诸生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那就这位杨小姐吧。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主任撑着一张讨好的笑脸说,“您说,您说!” “杨小姐在教小正期间不得再教其他学生,还有她得去我家里教课!” “不行,我还有其他学生!而且我不去学生家里教课!” 主任有些为难,试着跟皇甫诸生讨价还价,“皇甫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辅导班也是讲诚信、有规定的,不能随意给孩子换老师,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辅导班的损失我来付,另外我再出三倍的价钱!” 主任心动了,张口要答应,杨心抢在她之前说,“不如这样,等这个课程结束了其他孩子就可以换老师,到时候我就教小正一个怎么样?”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辅导班既不失信于人,也不失掉生意,主任又动摇了,问皇甫诸生,“皇甫先生觉得怎么样?” 皇甫诸生当然觉得不好,上次在餐厅杨心跟那个学生家长相谈甚欢他都看见了,可也不能让别人过于为难,否则事情谈不下去,于是说道,“嗯,就这样,杨老师一周两节课,周五一节,周日一节,一节课一天怎么样?” 主任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配合您的时间。” “好,我到时候会派人来接!” 杨心皱皱眉再次强调,“我不去学生家里教课。” 主任见此,拉着杨心到了拐角处劝道,“杨心啊,去吧,我多给你些提成,你看怎么样?” “主任若是这么不守诚信那我只好辞职了。” 主任脸色一沉,大有发怒的前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名气不够,离开辅导班儿可能一个月也没有几个学生。” 杨心说那些也不过是气话,可也不能任人为之,于是又说,“只这么一次,以后主任若是再这样,我只能另谋高就了。” 杨心同意了就好说话,主任立马又换上了笑脸,“放心,主任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杨心心里暗哼一声,有钱赚的时候当然都不为难。 两人从拐角处出来,皇甫诸生说,“若是杨小姐为难我们可以找别人。” 小正立马哭丧着一张脸说,“不要,我就要这个姐姐教我。” 主任见此连忙说,“没问题的,没问题的,都说好了,孩子这么喜欢杨老师换人也不合适。” 皇甫诸生假装无奈地皱了下眉,勉强同意,“嗯,那就这样吧!” 主任一听乐开了花,却不忘又问,“那费用?” “还是三倍!” “好好,多谢皇甫先生!”主任说完还招呼杨心,“快带小正去选把好琴!” 杨心有心不去,却不能违抗老板的命令,于是带着皇甫诸生跟小正去了楼上的琴室。 辅导中心只是学习的地方,不同于琴行,琴很少而且质量都不怎么样,杨心带着他们走了一圈儿也没选到什么合适的,于是说,“这里的琴很少,音色、做工也都不是很好,如果皇甫先生想买好点儿的琴可以去大一点的琴行。” 皇甫诸生眉梢挑了挑,问,“你不向着你们老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沧桑领悟 杨心尴尬地笑了笑,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皇甫笙当成梦里的皇甫诸生。kanshu58 “我们也必须为客户负责!” 皇甫诸生用一种了然的眼神望着杨心,说,“杨老师推荐就好。” 杨心背过身,呼出一口气,说,“好”,然后率先出了门,领着两人又下了楼。 楼下主任没看见他们拿琴,就问杨心,“怎么没挑一把?” “皇甫先生看不上,我带他们到别出买。” 皇甫诸生在她背后眉梢又挑了一下,她竟然为了他说谎! 杨心说完不理会一脸遗憾的主任,进了一间教室,拿出自己的琴和背包,说,“我待会儿就直接下班儿了,主任再见!” 主任今天因为她赚了一大笔钱,自然好说话,“走吧,走吧,路上小心!”说着送杨心几人出了门。 皇甫诸生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停的有点儿远,他让杨心跟小正在辅导班门口等他车开过来,杨心望着他的背影总是不自觉的跟皇甫诸生重叠。 小正见她看着自己心爱的舅舅出神,问道,“杨老师在想什么?” 杨心摇摇头,说,“没什么”,转而问,“小正几岁了?” “五岁了。” 杨心自动转换成皇甫诸生认识小正的妈妈至少六年了。 “小正上学了吗?” “还没有,小正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舅······” 话刚到这里,皇甫诸生把车停在了路边儿上,连车门都已经打开了。 杨心把小正放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看着副驾驶的门犹豫了下还是坐在了前头,总不能让皇甫笙给自己当司机。 可坐在前头的杨心又觉得浑身都别扭,皇甫笙不是皇甫诸生,他是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在上一次的冒昧打扰之后,杨心更觉得不自在。 “请杨小姐指路。” 皇甫笙一开口吓了杨心一跳,他的声音跟皇甫诸生也一模一样,杨心稳稳心神,说,“前边儿十字路口左拐再走两公里就到了。” “嗯。” 几句对话后,车里一片安静,杨心扭头看向窗外,皇甫诸生则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向她,她跟自己离开东盛的时候很不一样,变得聪明了,也沉稳了,可这种感觉像是历经沧桑后的领悟,皇甫诸生不知道杨心在那里有几年的经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他知道,这必须只是一场梦。 沉默了不多会儿,杨心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皇甫诸生说,“那天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杨小姐认错。” “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 杨心不明白皇甫诸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隐约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便又加了一句,“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皇甫诸生没有再接话,但那股不怎么明显的怒意好像还在,杨心觉得莫名奇妙,干脆闭了嘴。 车停下来,杨心几人进了琴行,她在前面走了一圈儿,挑了两把琴递给了皇甫诸生,“这把是最贵的,当然也是最好的,这把虽然不是最好,但是是性价比最高的,皇甫先生觉得哪把好?” “杨小姐的意思呢?” 若是一般家庭的人,杨心肯定会推荐第二种,可这人是大名鼎鼎的皇甫笙,依照刚才他跟主任的对话,杨心觉得他会毫不犹豫地选第一个,可他现在又来问自己,杨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第二把,“我觉得这把挺好的,小孩子长得快,这个尺寸的琴很快就用不了了,而且这个只是琴板差了些,音质还是挺好的,还有······” 还没等杨心说完,皇甫诸生就说,“就这把吧,听杨小姐的”,说完又问小正,“小正觉得怎么样?” “小正听杨老师的。” 杨心揉了揉他的头发,跟着皇甫诸生去结了账。 几人出了门,皇甫诸生又问,“杨小姐想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杨心说完跟小正告别,“老师要走了,咱们周五再见吧。” 小正很机灵,斜眼看看皇甫诸生,问,“杨老师能跟小正一起吃饭吗?” 杨心摇摇头,“不行,老师要回家陪奶奶不能跟你一起了,你乖乖跟爸爸去好不好?” 皇甫诸生跟小正同时眉头一皱。 “他不是我爸爸!” “他不是我儿子!” 杨心愣了。 小正拉着她的手说,“这是舅舅。” 杨心还在发愣,原来是舅舅。 “杨老师不跟小正去吃饭了吗?” 杨心回过神,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下次好不好?” 小正有些委屈,可还是点了点头,“嗯,好的,小正等杨老师下次一起吃饭。” 杨心冲他笑了笑,他说的好像自己跟他吃饭之前都不吃饭似的。 杨心出了门,伸手打了车回去,皇甫诸生也不勉强,事情得循序渐进。 杨心上了出租车想起自己刚才被皇甫诸生打断了话心里一阵恼羞,便使劲拍了拍脸,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话? 第二天,杨心刚进了辅导班,没想到江藤已经在休息区等着她了,杨心一愣,上前问道,“江先生来是因为小江有什么事情吗?” 江藤从沙发上坐起来,挺直的西装裤划起一条优美的弧度,“昨天王主任打电话说杨小姐就教到这个课程结束,我想问问是什么原因。” 杨心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昨天来了个客户,出了三倍的价钱让我只教一个学生,主任同意了。” “哦?是什么人这么霸道?” 杨心歪歪头,“就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皇甫笙。” 江藤好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他?!” 杨心点点头,又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都是听主任的安排。” 江藤又问,“那杨小姐有没有考虑过辞了工作,我可以给杨小姐介绍客户。” 杨心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了,“暂时没有,最起码要把现在的工作做完。” 江藤无奈点点头,又说,“那好,等那之后杨小姐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你快毕业了,在那之前我一定帮你打响名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设计暧昧 “谢谢江先生!” “那我先走了,杨小姐再见!” 杨心把他送到门口,“您慢走!” 这周五,杨心到了辅导班,皇甫诸生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人很客气,也很和蔼,杨心见他帮自己打开车门又小跑到了前头驾驶座的位置总有一种梅叔的感觉,当年他驾着车跟皇甫诸生在傍晚的霞光里等自己时也是这副模样,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年纪不小却还算干练。 她甩甩头,将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躬身上了车。 皇甫诸生的家在山上,离梁仁清家的别墅不远,但位置更高一些。车子一路盘旋向上,从梁仁清家门前经过,杨心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那个游泳池还在,但没有了水光,杨心不由得想,难道是不住人了? 皇甫诸生家里,小正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了门口,他见杨心过来,飞快地跑了过去,“杨老师怎么才来?小正已经等了好久了。” “约好的是小上午十点,现在刚刚好啊!” 小正不高兴了,“小正想早点儿见杨老师,想早点儿学琴。” 杨心很欣慰,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来小正这么喜欢学琴啊?” “恩恩,小正最喜欢学琴了,小正在国外的时候常常去听音乐会呢!” “是吗?” “恩恩。杨老师快走吧,小正都等不及了。” 小正说完拉着杨心,两人很快进了门。 屋里,皇甫诸生站在落地窗帘下,望着外面的两人,或者说杨心。等门响的时候一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拿了本杂志不疾不徐地看着。 他一直没出现,杨心还以为人不在,没想到是在屋里,于是打了声招呼,“皇甫先生早!” 皇甫诸生从杂志上抬起头,说,“早!” “我们在哪里上课?” 皇甫诸生还没说话,小正拉着杨心的手往里走,穿过客厅和长廊,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铺着地毯,虽然杨心不知道品牌,但看得出很名贵,印象中小时候她家里也有这种地毯。 屋子不小,光窗户就有四个,但只有一架钢琴,两个独立的沙发,两把椅子,还有一高一低两个琴架,一把小提琴。 杨心跟在小正身后把门关上,一切准备好之后,教小正了一些基本动作。学琴急不得,尤其是基本功要扎实,光是拿好弓可能就要很久,而且对于初学的孩子来说,拿弓很累,才不过半个小时,小正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杨心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出门找些水喝。 客厅里,皇甫诸生已经不在了。 杨心径直走到厨房,找到杯子正要倒水,不想一个人从背后把她抱进怀里。杨心吓得扔了杯子,背后的人也松了手。 皇甫诸生皱着眉,说,“怎么是你?” 杨心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女人站在厨房门口,对皇甫诸生说,“我在这儿呢,你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杨心愣过神来,先捡起了水杯,然后解释说,“小正累了,我给他倒杯水”,然后打量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跟她一样黑色的长发,也穿了黑色上衣白色半截裤,猛一看会以为认错了人。 皇甫诸生站在她身旁,说,“不好意思,冒昧了”,然后出了厨房,门口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心一眼,跟着也出去了。 杨心以为这件意外就到此而止,没想到中午的时候,那个女人找到了她上课的教室。 小正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微微皱了眉又一脸了然地松开了,然后很识趣地给大人们留了空间,“杨老师,小正在外面等你。” “好。” 杨心等他走后问眼前的女人,“有什么事吗?” “以后别这样穿衣服!” 杨心一愣,“为什么?” “因为会认错!” “我觉得你换风格比较合适。” 杨心说完离开了琴室。 女人在原地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呵了一声,也出了琴室。 餐厅里,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见杨心过来,小正赶紧站起来,拉住杨心的手说,“杨老师快来吃饭,今天有我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杨心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小正拉到了餐桌前。她本来是打算回家一趟,下午再过来的,但如今已经到了餐桌前,再走也不合适,只是这样的位置叫杨心有些为难。 餐桌是长方形的,皇甫诸生独坐一面,小正紧挨着他坐另一面,而杨心此刻站在小正的对面,那那个女人该坐在哪儿?杨心想了想,坐在了小正的斜对面,留了个座位在自己跟皇甫诸生中间。 皇甫诸生余光里看见那个空了的座位,眉头皱了皱,等那个女人一屁股坐在那里,眉头皱得更深了。 但他很快平复了过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问杨心,“杨老师,小正学的怎么样?” 杨心很诚实,“不好不坏!” 小正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杨老师怎么不夸我?这样我会被舅舅看扁的。” “老师还没有夸你呢!” “那杨老师快夸呀,好让舅舅觉得我很厉害!” “你态度很好,就是臂力不够,多练练就好了。” 小正不满意,“杨老师耍赖,这跟没夸是一样的。” 小正耍贫嘴,但皇甫诸生却很严肃,“我知道了,平常会多督促他练习的。” 杨心也不多说,只嗯了一句。 皇甫诸生见她不多说话,趁着举酒杯的功夫又看了她一眼,安安静静,跟印象中的很不一样,可他却不喜欢。 女人见皇甫诸生不介绍自己,而杨心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便趁着大家安静的时候,主动跟杨心说,“我叫郑姿,杨小姐叫什么?” 杨心抬头看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杨心”,便又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皇甫诸生看不明白,事实上,如今的杨心他总是看不明白,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有些心慌,为了打破这种慌乱,他又开口随意问道,“杨老师还在上学?”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疯狂追求 “嗯。” “什么时候毕业?” “明年。” “杨老师想过以后在哪里工作吗?” “暂时还没想好。” 问着问着,皇甫诸生有了计划,顺着继续说道,“我打算投资教育事业,听说杨老师是学校里的高材生,到时候能不能请杨老师为我坐镇?” “皇甫先生过奖了,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其实杨心更想开一间自己的辅导中心,尤其是前几天江藤跟她说过帮她介绍学生之后,来教小正,杨心也是想最大程度的打响自己的名气。 “那好遗憾!” 皇甫诸生隔着郑姿一直跟杨心对话,这让郑姿心里很不舒服,为了找存在感,她问杨心,“没想过进什么乐团吗?” 杨心还是那句话,“暂时没有。” 很多乐团都找过杨心,可杨奶奶年纪大了,她不想全国各地去演出,所以都拒绝了。 皇甫诸生听了两人的对话,又皱了皱眉头,他还是做不到像是对杨心一无所知,竟然潜意识里考虑到她奶奶,不过这个郑姿可真够烦人的。 皇甫诸生又说,“杨老师吃完饭可以去客房休息,下午三点杨老师开始上课,五点结束,怎么样?” “好,谢谢皇甫先生。” “不客气。” 吃完饭,小正去了房间午睡,杨心也去了客房,而皇甫诸生则带着郑姿出了门。 刚上了车,皇甫诸生问郑姿,“你刚在琴室跟杨老师说了什么?” 郑姿凑近了,想偎在皇甫诸生的身上,却被皇甫诸生侧身避开了。郑姿识趣地又坐好了,说,“没什么,就是想让她以后来的时候换件衣裳。” “她怎么说?” “人家可神气了,叫我换风格呢!” 皇甫诸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双手套,这会儿用他那双戴了手套的手勒住郑姿的下巴问,“她真这么说?” 郑姿看着一脸焦急的皇甫诸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点了下头。 “停车!” 司机王叔把车停下来,皇甫诸生又交待道,“把这个女人送走,待会儿过来接我!” “是。” 郑姿这下更迷糊了,这个“送走”该是以后都不需要了,可她除了钱什么都没捞着,就算是演戏也不能这么清白吧?难道这大名鼎鼎的皇甫笙真有问题? 皇甫诸生下车的地方刚好是杨心十八岁生日时梁家的那个别墅门前。他拿了钥匙打开门,慢慢走了进去,望着那个干涸的游泳池,思索了良久。 杨心变得聪明了,她竟然识破了自己的局,多少变故才可以积累这么多的智慧?皇甫诸生想都不敢想,他又看了那个游泳池一眼,转身出了别墅。 司机刚好来接,皇甫诸生又回了家里。 他在沙发上坐下,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厨房里的那件事,杨心已经猜出了他是故意的,那他又该怎么办? 杨心听到车响从客房里出来,又在皇甫诸生对面坐下。 皇甫诸生看了杨心一眼,问,“杨老师睡醒了?” “我没睡。” “不困吗?待会儿还要上课,可能会很累。” “我不累,我在等你。皇甫诸生!” 皇甫诸生眉毛一挑,“杨老师竟然知道我的原名!” 杨心笑了一下,笑的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在乎,“你可以装不认识我,但你骗不了我,那不是梦,那个地方你也去过!” 皇甫诸生听她这么说,也不着急,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弯腰凑近杨心说,“杨小姐这是在吸引我的注意?” 杨心正想给他回一个无聊的表情,没想到皇甫诸生一把把她抓走了,下一秒她就坐到皇甫诸生的怀里。 杨心还没在发蒙,皇甫诸生又说话了,“杨小姐不用这么费劲,说实话,我确实被你吸引了,你成功了!” 杨心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可她还没挣扎,一道声音传来,皇甫诸生自觉放了手。 “舅舅,你们在做什么?” 皇甫诸生放手的瞬间,杨心一下子弹跳起来,此刻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醒这么早?”皇甫诸生皱着眉头问小正。 “小正今天第一天学琴,兴奋得睡不着觉”,小正说着又拉起了杨心的手,“杨老师现在就带小正去上课吧。” 杨心正想逃离这里,于是赶紧说,“好。” 两人往长廊那里走。 小正趁扬心不注意,偷偷回头给皇甫诸生做了个得逞的鬼脸,皇甫诸生回应他一个同样的表情,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脸又变得一片阴霾。 这天下午,杨心到了家里依然有些恍惚,虽然皇甫诸生极力否认他不认识自己,可杨心依然不信,他们接触的越多杨心就越不信,去掉刻意伪装的成分,他跟皇甫诸生太像了。 杨心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可就是想弄明白。 周日,杨心经过梁家别墅的时候又向外看了一眼,那个游泳池竟然被填平了,她顿时慌了,赶紧叫司机停车,可车子停下来又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于是说句抱歉又让司机往前开。她想,她真的是病了。 这天,皇甫诸生不在家,杨心觉得自在多了,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想到前天他把自己抱进怀里,以前的皇甫诸生不这样。 午饭的时候,皇甫诸生还没有回来,但他却送了一束玫瑰花给杨心,杨心看着那束花,没有感动,也没有惊喜,相反,她想赶紧离开别墅。这一刻,他宁愿皇甫笙就是皇甫笙,这样她对皇甫诸生的亏欠就会少一些。 但是,事实总不是如此,从杨心开始教课到她辞了工作的这半年里,那样的玫瑰花每天都会有一束,尽管这半年里没见过皇甫诸生一面也没互通过一言半语。 临近过年的时候,小正已经会拉一些简单的儿歌了,他的一个课程也结束了。杨心想找皇甫诸生谈谈,可一直都没见到人。 直到过年这一天,皇甫诸生又出现了,他带着小正直接出现在杨心的家里。 杨心开门的时候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愣在了原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不请自来 “杨老师不请小正进去吗?” 杨心愣回来还是有些手足无措,若是让他们进去该怎么跟奶奶解释,可他们拎着礼物过来的,杨心总不能把人哄走,便把两人请进了屋里。百度搜索:kanshu58 杨奶奶听见屋里许多的脚步声,心里一阵奇怪,大过年的谁会过来?于是解了围裙出来看,等看见屋里多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也是很久回不过神来。 小正在杨奶奶愣神的功夫,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奶奶好,我是杨老师的学生,来给杨老师拜年,也给您拜年!” 杨奶奶听他说话也愣了回来,招呼着两人坐下,“哦,好,请坐,请坐。” 皇甫诸生说了句,“不请自来冒昧了,还请您原谅!” “哪里的话,请坐请坐!” “谢谢,我们不会儿就走!” 皇甫诸生坐在了沙发上。 他往那儿一坐,小沙发好像变得更小了,原本能挤杨心跟杨奶奶还有小青三个人,现在只能坐皇甫诸生一个。 皇甫诸生坐下后,众人一阵沉默,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这么多年了,除了小青杨奶奶从没在家里接待过客人,而小青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客人。 杨心见这种局面,拉着杨奶奶进了厨房,说,“奶奶您继续忙,我去招待他们!” “奶奶知道了,你去吧,奶奶多做几个菜。” “我知道,您忙着,我出去了。” 客厅里,皇甫诸生已经站了起来,他见杨心出来,说,“小正想跟你说几句话,我们待会儿就走。” “要不你们留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小正要赶飞机。” “赶飞机?” 小正说,“是啊杨老师,小正要走了,要很久才能见面了。” “为什么不过完年再走?” 小正在心里腹诽,我这会儿不走舅舅怎么能立马来见你?可小正还是很乖巧地说,“因为小正还要赶去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杨心听他要走,心里也很难受,可还是说,“小正别伤心啊,等你回来之后老师再去看你怎么样?” “不要,小正要杨老师继续教小正学琴!” 杨心很为难,她不想继续跟皇甫诸生纠缠,梦里不想,现实中也不想。 “老师明年要毕业了,学校里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教你学琴了,不过老师答应以后经常去看你好不好?” 小正拿眼角撇撇皇甫诸生,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然后跟杨心说,“老师答应过的哦,要经常去,一周去看小正一次怎么样?” 一周一次跟教琴有什么区别?于是杨心说,“半个月一次好不好?老师只有那么多时间!” 去总比不去好,小正又做了让步,“好!” 小正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杨心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一个小孩三人,问道,“你们是?” “你好,我叫陈思琪,请问贾萍珠女士是住在这儿吗?” 杨心被这个名字震惊了,她是陈思琪! “你好,这里是贾萍珠女士的家吗?” 皇甫诸生听见门口的对话,站在了杨心的身后,把她拉回客厅里,让出了一条路。 “是的,请进。” 皇甫诸生做的很大方,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这无疑是把一颗定时炸弹请进了屋里,可他看着这一家三口又觉得或许有别的转机,有了家庭的陈思琪对杨心来说也是一种说服力。 客厅里的人更多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杨心也不知道该让谁去坐那个小沙发了。 陈思琪看了杨家的状况,一切了然于胸,拉着杨心的手问,“你应该是阿贝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吗?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杨心的妈妈小名叫阿贝。 “我叫杨心,我见过陈阿姨的照片。” “嗯,真是好孩子!你奶奶呢?” “奶奶在厨房里,我去叫。” 杨奶奶正在炒菜,这次没听见外面又来了许多人,她见杨心进来,赶紧说,“你怎么进来了?快去陪客人,一会儿就好。” 杨心等杨奶奶把菜盛出来,说,“奶奶,您等一下,我有话要跟您说。” “怎么了?” “外面来了位陈阿姨,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她来看您。” 杨奶奶放锅的手慢了一拍,她最怕见的就是故人,可也不能失礼,于是率先出了门。 门外的陈思琪跟杨奶奶见过的照片差别不大,时间像是在她身上停滞了,却在杨奶奶身上回流了,仿佛那丧子丧媳之痛就在眼前,于是没说话,泪就模糊了杨奶奶的双眼。 陈思琪上前一步轻轻抱住杨奶奶,低声安慰道,“阿姨别伤心,都过去了,以后我就代阿贝孝敬您!” 大过年的,屋里一片悲伤,杨心站在杨奶奶身后,不自觉地又开始抹眼泪,可她还打算上前一步安慰奶奶几句。 皇甫诸生在她要抱住奶奶的那一刻递了个手绢过去,小声地说,“别说话,你的眼泪会让你奶奶哭得更厉害。” 杨心一想也是,于是接过手绢说,“谢谢”,便站在原地静静地杨奶奶恢复情绪,也等自己恢复。 陈思琪也哭了,可她平复的最快。她伸手拍了拍仍在哭泣的杨奶奶,说,“阿姨别伤心了,大过年的得开开心心才是,否则我这携家带口地找过来岂不是罪过了?” 杨奶奶拿着不知道谁递过来的手绢擦擦泪,说,“是啊,是啊,你们快坐,我多炒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聊啊!” 她张罗着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这怎么装得下?皇甫诸生看见她的窘迫,适时说,“我定了饭店,咱们出去吃吧!” 杨奶奶听他这么说,回身看了一眼杨心,“这······” 这种窘境杨心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她想把皇甫诸生推开,可这一刻又格外需要一棵大树依靠,尤其是在奶奶这种满含期待的眼神下,杨心屈服了,说,“听他的,咱们走吧!” “那好,咱们去外头吃吧!” 陈思琪打量了皇甫诸生一眼,跟杨奶奶说,“那好,咱们走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给个理由 于是杨心拿着包,跟众人一起出了门。 到了外边儿,杨奶奶趁人不注意,悄悄跟杨心说,“奶奶屋里有个存折,还有两千块钱,你记得要还那位先生!” 杨心哽咽一句,“好”,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奶奶清贫,却从不贪婪,可她已经欠皇甫诸生很多了。 外面有两辆车,陈思琪拉着杨奶奶上了他们一家三口开过来的那辆,杨心则上了皇甫诸生那一辆。 两个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了一起,跟着上了皇甫诸生的车。 杨心坐在副驾驶上,跟皇甫诸生说,“今天谢谢你,我会把钱还给你。” “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阻止我追你。这点儿钱我不在乎!还有,我希望你在这两个小鬼头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杨心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正拿着变形金刚玩得不亦乐乎,该是听不见。可她看见小正还在,问皇甫诸生,“小正不是要赶飞机吗?” “刚才打了电话,又说再过几天去也不迟,真不知他们搞什么鬼!” 皇甫诸生说的很随意,可越是这样杨心越不疑有他,点点头说,“嗯,这样也好,小正看着不是很想走呢!” “他最不喜欢跟爸妈在一块儿,规矩多!” “是吗?我觉得你规矩就够多的了。” 规矩多宠的也多,除了规矩皇甫诸生对他可是有求必应。 “我规矩多吗?” 杨心一愣,这是她现实中对皇甫笙第一个评价,而且是在两人不熟的情况下,杨心又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皇甫诸生。 “还好吧。” 这句话充分显示杨心不想继续谈话,皇甫诸生也识趣地没有再说。 饭店太好了,杨奶奶不是没见过世面,恰恰是见过世面才让她一筹莫展,家里没有那么多钱。 杨心知道她会担忧,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奶奶不用担心,我前些日子挣了一笔外快,够用了。” 杨奶奶这才放了心,可又觉得孙女太苦,微微地叹了口气。 饭桌上,杨奶奶要去洗手间,杨心跟了过去,陈思琪见此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还两个小家伙,陈思琪的丈夫问皇甫诸生,“你跟杨心是什么关系?” “我在追她而已,希望顾先生给我一次机会。” 顾先生没说话,他想看看杨心的态度,如果杨心对皇甫诸生有意思,那么这顿饭钱就皇甫诸生来付,如果没有,他不能让杨心为难,就自己付。 洗手间里,杨心先出来,她一边洗手一边想今天的事。陈阿姨有了家庭,那她去过东盛吗?在那里她有过一段爱情。 杨心想的太入神,没有注意到陈思琪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心心是怎么了?水流了很久了。” 杨心愣回来关了水龙头,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陈阿姨,你认识杨征吗?” 陈思琪的手顿了一下,只一下,可杨心还是发现了。于是继续说道,“我梦到一个叫东盛的地方,那里的皇室姓杨!” 陈思琪也关了水龙头,看着杨心问,“杨征他怎么样了?” 她承认了!这不是梦!阿明不是梦! 杨心又开了水龙头,干脆洗了把脸,然后抬起头对陈思琪说,“他做了皇上!” 这一句话蕴含太多的意思,杀戮、背叛、孤独,归根结底就是不好了。可陈思琪当年既然决定离开,就是决定放下一切,于是她跟杨心说,“没关系,他有自己的人生,我已经无权干涉。心心,你也一样,既然千方百计回来了就应该忘了那里的一切,那些跟你再不相关。你要知道,它再真实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陈阿姨放不下杨征,不是吗?” “我只是好奇梦的结局,并不是真的在意。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心心,听陈阿姨的,忘了吧!” “可是我······” “心心怎么了?” 杨心赶紧止住了话题,转而对杨奶奶说,“没什么,就是问些陈阿姨跟妈妈以前的事。我们快回去吧奶奶。” “嗯,我洗个手咱们就回。” 三人从卫生间出来,陈思琪走在杨心后面,拍了拍杨心的肩膀,告诉她要注意情绪,杨心趁进门的时候回头冲她点点头,跟着杨奶奶身后进了屋里。 餐桌上,杨心极力保持平静,可皇甫诸生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他抬头看向陈思琪,发现后者也是神色微变,他顿时觉得手里的酒变得苦涩难咽。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陈思琪察觉到皇甫诸生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那带着埋怨的眼神让陈思琪顿时明白,这儿还有一个同道中人。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杨心,她还在吃饭,可明显的食不下咽,一切不言而喻,杨心在那个梦里爱上了别人。 不论爱上谁,陈思琪都不觉得是好事,于是她给了皇甫诸生一个放心的眼神,告诉他她会帮他。 皇甫诸生理解了她的意思,举杯又喝了一口酒,酒又变了味道。 饭后,陈思琪拉住要结账的丈夫,三个人跟杨心告别回了家,她们家离杨心家不远。 皇甫诸生喝了酒不能开车,便叫了司机开另一辆车来接。这是一辆房车,空间很大,可杨心却觉得透不过起来,皇甫诸生的眼神太雷厉。 到了家,皇甫诸生并没有再进去。 杨心把杨奶奶送回家又出来见皇甫诸生,说,“今天谢谢你!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我需要一个理由。” 杨心不明白,“什么理由?” “拒绝我的理由。我哪里不好吗,所以你如此排斥我,想都不想就拒绝我?我以为我很有魅力。” “因为你是皇甫诸生。” “就算我是他又能怎样?他怎么你了,你如此抵触跟他有关的一切。” 因为有他在的时候我喜欢的是杨明。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很好,可我有······” “你没有喜欢的人,这我知道。” 他还是不愿承认他就是皇甫诸生,杨心沉默了,半晌又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这你应该也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诡异关系 “这不能做为拒绝我的借口,我能抚平任何差距。(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现在的皇甫诸生很狂傲,杨心有些不习惯,她苦笑了一下,又说,“你能,可我不能接受。” “我需要理由,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杨心想了半天,权当他不是皇甫诸生,又说,“我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皇甫诸生笑了,是开心的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我们慢慢熟悉。”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如果你不是皇甫诸生,那你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我?” 皇甫诸生又笑了,“这很简单,答案就在你的身上,像你众多的追求者一样,我也是个普通人。” 这应该是很高的赞誉了,可杨心并没有笑,她跟别人见到皇甫诸生的时候不一样,一段回忆牵绊了她。 她看了皇甫诸生很久,最终决定说明白,“如果你是皇甫诸生,那我告诉你,我喜欢杨明,我现在还是喜欢他;如果你不是皇甫诸生,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梦里的人,我很喜欢,我没有从梦里醒来。” 这样决绝的话伤透了皇甫诸生,他把杨心拉到自己的怀里圈着,让他感受最真实的自己,告诉他最真实的话,“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你不能在梦里迷失了自己,这才是你的世界,我才是你身边的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没有想怎么样。” “那你为何拒绝我?” 杨心又想了很久,然后说出了她刚没说的那句话,“因为有你的世界里我喜欢杨明。” 皇甫诸生又笑了,却是苦涩的笑,他们明明一起经历的比别人多,可她却以此为借口拒绝自己,他真的不甘心啊!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告诉你,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忘了那个梦。” 皇甫诸生说完上了车,车子很快消失在杨心的视线里。 车上,小正看着一脸悲伤的皇甫诸生,说,“舅舅别灰心,我们班的小强追隔壁班的女生追了好久呢!” 皇甫诸生听了他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把他搂在怀里问,“那小强现在追上了吗?” “还差一丢丢”,小正说着拿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一丢丢的距离。 皇甫诸生看着他两指间的那个小缝,苦涩一笑,有时候一丢丢就是十万八千里。 转眼间,杨心毕业了,那天她领完毕业证找小青庆祝,正赶上皇甫诸生来接,于是她谈了个高富帅男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其实不是在谈,只是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相处,像梦里的师傅跟徒弟。 杨心看着校门口倚在车门上的皇甫诸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曾一度排斥,可皇甫诸生却坚持不懈地一点点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努力,渐渐地融化了杨心的心。因此,看见此刻的皇甫诸生,杨心微微地笑了,虽然不是特别开心,但皇甫诸生知道为了这么一瞬间他有多不容易。 杨心走近了,皇甫诸生见她只拿了个背包,问,“你的东西呢?怎么只有这一点点?还有你的舍友呢?” 杨心眼神一闪,说,“我的东西都已经拿回去了,今天只是拿毕业证,舍友们都跟对象出去疯了。” “要不叫上她们吧,我请你们吃饭,还有她们的对象们。” 杨心沉默了,这样他们好像是情侣。 小青没意识到杨心沉默的意思,跟皇甫诸生说,“没关系,我叫他们,你等着”,说着在微信群里喊人。 杨心刚想喊住她,就听到手机响了一下,已经晚了。可她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完之后简直要火冒三丈。 “亲们,咱们家小心心的高富帅男友在校门口等着请大家吃饭哟,好奇的嘴馋的赶紧过来!” 底下瞬间顶出来,“哇,真的?原来心心真的有男朋友,我就说嘛!” 又一人回道,“等我去看看花落谁家!” “大餐美男等着我,放心,纯粹欣赏!” 杨心看完后,在后面补了一句,“有事的可以不来!” 小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打下一行字,“心心害羞了!” “她总爱低调!” 杨心再无办法,无奈地放下手机。她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小青拿着手机给皇甫诸生看。 皇甫诸生看着那几行对话,笑的更深了。男朋友?杨心没有否认! 不一会儿,哗啦啦六个人站在了杨心的眼前。 一共五个女孩,小青也是管弦乐队的,但在杨心隔壁宿舍,其余几个是杨心的舍友。还有三个男孩是另外三人的男朋友。 其中有两个男孩儿是本地的,他们有车,皇甫诸生告诉他们地址,他们就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开车去了,剩下五个人都上了皇甫诸生的车。 小青说是高富帅,别人就以为是个简单的富二代,可皇甫诸生不是简单的富二代,他有一般人没有的气场,也有一般人没有的地位。于是,车上的众人都沉默了,各玩各的的手机不抬头。 皇甫诸生见气氛尴尬,主动伸手跟车里唯一的男士打招呼,“你好,我叫皇甫笙!” 男生见皇甫诸生主动伸手过来,有些吃惊,也有些拘谨,他微微抬了下身子,简单地握了下皇甫诸生的手,“你好,我叫张诚。” 就这么两句话,车里又陷入了沉默,皇甫诸生见此,跟杨心说,“心心,给大家拿饮料喝。” 杨心正看着书,因为这个称呼愣住了。 皇甫诸生见她愣在那里,使了个怎么还不动的眼色过去,杨心终于愣了回来,打开冰箱给每人拿了瓶饮料,然后递给皇甫诸生一瓶白水。 众人接了饮料到手里,说句“谢谢”又陷入了沉默。 皇甫诸生不明所以,也不再挣扎。 这边儿,张诚握着手里的饮料没有喝,而是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皇甫诸生的照片还有资料像个不声不响的雷劈在了他的头上,打得他有些发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近乎完美 杨心很美,可却不足以交到皇甫诸生这样的男朋友,最起码大多数人都这么以为。≥因此,所谓的内幕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张诚的脑海里。情妇?交易?还是杨心有什么更了不得的身世? 可他很快又推翻了这几点,依照皇甫诸生如今的地位,没有必要陪杨心演这样一出戏,并且自己是班长,杨心什么背景他很清楚。 就这样,张诚一路思索地到了饭店。 酒店很高档,但不是最高档。那两对情侣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一辆房车停在了眼前,原本还叽叽喳喳地议论谁家的车这么阔气,没想到车上下来的正是杨心几个。 见到皇甫诸生下车,顿时,他们安静了下来。尽管皇甫诸生今天穿的很随意,可就是有那么一种气质是他一言不就能鹤立鸡群。 他在众人的注目下,像个普通人一样,下了车伸手先跟两男士打招呼,“你好,我叫皇甫诸生!” 说着分别与两人握了手。 又说,“进去吧,人都到齐了!”说完又叫跟在后头的杨心,“心心,过来!” 杨心看着身旁尴尬的众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可他不想皇甫诸生失了面子,于是小跑着到了他的身旁,跟他并排走在前头,身后的众人依然三三两两一团,低头百度着皇甫诸生的资料。 餐桌上,众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而皇甫诸生无论起什么样的话头,大家都不敢附和,连杨心都不能调节这种尴尬的气氛。 于是,这顿饭在沉默中过去,皇甫诸生有些扫兴的送走众人后又送了杨心回家。 车上,他叫杨心,“心心?” 杨心还是不适应这个称呼从皇甫诸生的嘴里叫出来,“啊?怎么了?” “今天很抱歉,你的同学们好像不太开心。” 杨心笑了笑,笑的有些尴尬,“他们只是觉得你跟我们不一样,所以不习惯。” 皇甫诸生知道杨心嘴里的不一样是指什么,是差距!他曾经说过能被抚平的差距,他讨厌杨心用“我们”把他们两个划分在不同的人群里。 “心心,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 皇甫诸生单膝跪在地上,握着杨心的手。 杨心震惊了,也吓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甫诸生握得很紧,用一种执着的眼神紧盯着杨心。 杨心还是沉默,等了很久,正要说话,车停了,杨心又转了口,“我该走了,奶奶估计在等我。” “心心?” 杨心低下了头。 皇甫诸生把脸埋在了她的手上,然后起身下了车。 杨心跟在后头也下来了。 “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不早了,你回去吧!” 皇甫诸生不再征求她的意见,先上了楼,杨心只好跟在他后头。 门口,皇甫诸生又说,“过几天小正要走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来接你!” 这个理由杨心无法拒绝,于是说,“好”,然后开门进去。 杨奶奶今天出去了,杨心开门之后直接进了自己屋里,然后一下子瘫在床上,没说来的那一句其实不过一个“好”字,可后来,她还是犹豫了。 皇甫诸生很好,太好了!他完美的找不出任何缺点,可正是这样,杨心不敢用一颗不够爱的心去占有他,尤其是他处在那样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 又过了几天,杨心出去跟小正吃饭,送走他之后,皇甫诸生依然一如往常把她送到了门口。 皇甫诸生目送她进去,却被一声尖叫惊动吓得冲了进去。 屋里,杨奶奶倒在地上,杨心扶着她对皇甫诸生说,“快叫救护车!快!” 皇甫诸生直接把杨奶奶抱了起来,接着往楼下冲。 “叫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直接过去!” 杨心不说话,只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医院里,杨心坐在急诊室外等结果,她看着很平静,可皇甫诸生知道她已经紧张的不行了,她的手一直在抖,根本停不下来。 皇甫诸生本来在她对面站着,后来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想抚平她焦躁的情绪,可大手里的小手依然在抖。皇甫诸生又把杨心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杨心依然在哆嗦,忘了反抗。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急诊室的门开了。 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用他那平静的口吻说出了令杨心撕心裂肺的消息。 “情况不乐观,肝癌晚期,有什么想做的抓紧时间吧!” 杨心愣在了原地,然后觉得眼前一花,晕了过去,又在半夜被惊醒。 皇甫诸生坐在病床前,见她醒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坚强点,奶奶还有段时间需要你陪!” 杨心没说话,她哭了,可皇甫诸生知道,她不再软弱。 杨奶奶住进了医院里,但没有依着皇甫诸生住在vip病房里,这是杨奶奶的意思。 前些日子杨心也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打个地铺或者干脆趴在床上,最近,她不在这里住了,还是杨奶奶的意思。 皇甫诸生解决了医药费,还经常来看杨奶奶,每次都会带些礼物,却不重,也不会给人压力,渐渐地,杨奶奶起了些心思。 可此时的杨心,却被双重痛苦折磨着。 杨奶奶的病是其一,其二就是那个梦。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个长达六年的梦又反复出现在杨心的梦里,有时候是一两个片段,有时候却像是在重演,而杨明,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的笑,他的哭,他的闹,都那么的深刻,杨心甚至会在醒的时候感受到他牵自己手时手里残留的温度。 她被这两件事搅得心力交瘁。 这天早上,杨心还是早早地来了医院,她把手里的早餐放下,然后问杨奶奶,“奶奶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好着呢,现在出院都没问题。” 杨奶奶刻意想营造一种轻松的气氛,可杨心还是没忍住,低头哭了起来。 杨奶奶刚想伸手安慰几句,不想杨心又抬起了头,表情很轻松,丝毫看不出难过,甚至还说,“您呀,就老老实实在这儿住着吧,这样我才安心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卑鄙想法 杨奶奶笑了笑,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趁着杨心盛饭的功夫又问,“这几天那个皇甫怎么没来啊?” 杨心很随意地回答,“可能是有事情吧,他挺忙的。” “你们在交往吗?” 杨心盛汤得得手一顿,停了两秒给出了一个让人满意,又让人不能放心的回答,“还没有。” “心心是不喜欢皇甫笙吗?” 杨心犹豫了一下,说,“不是。” “那为什么还没有交往?是皇甫的问题吗?” “不是,就是我们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好好谈谈。” 杨奶奶结果杨心递过来的碗,又放了回去,说,“奶奶先不吃,奶奶想趁着有力气得时候多问你几句。” 这句话让杨心鼻子一酸,她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不着急奶奶,先吃了饭再说!” 杨奶奶看见她红了眼圈,接过了饭,暂时也没再问。 下午的时候,消失了一周的皇甫诸生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个果篮过来,把果篮放下后先跟杨心点了个头,然后问杨奶奶,“您今天觉得怎么样?” “今天很好,一直都很好。” “那就好!” 杨奶奶又对杨心说,“心心去洗些水果吃吧?” 皇甫诸生说,“我去吧。” “你别去了,坐下歇会儿吧,让心心去就好。” 皇甫诸生意识到杨奶奶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就点了下头。 杨心出去后,杨奶奶又说,“我知道你喜欢心心,这孩子其实也喜欢你,只是她心里有事,我想,如果你们能在一起,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我知道,我会的。” “还有······”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杨心回来了,屋里的谈话也停止了。 中午的时候,杨心跟皇甫诸生一起吃了饭,像以往一样,杨心很安静,可皇甫诸生却不再沉默,他年纪不小了,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跟杨心说,“你奶奶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说她想让我照顾你。” 杨心夹菜的手顿了顿。 “你呢?你想不想我照顾你?像梦里一样!” 他主动提起了那场梦,杨心放下了筷子。 “那不是梦!” “不管是不是,我都是你身边的人,能一直照顾你的那个人,对不对?” 杨心手足无措,“我知道,我欠你的!” 皇甫诸生握住杨心的手,说,“你不欠我,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欠我,就留在我身边补偿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眼神很炙热,热的杨心害怕,她想把手拽回来,可皇甫诸生握得太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心点了点头,说,“好。” “好”,皇甫诸生也这样说,他说好就是真的好,不能再好了。 他笑了,杨心也笑了,可她的笑不够纯粹,像是和着泪。 自这一天后,杨心开始跟皇甫诸生交往了。皇甫诸生真的很好,杨心想的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他是个完美的爱人,可杨心还是很安静,甚至是孤僻。 也是自这天后,整整一年里,杨心越来越频繁地梦见杨明,梦见他在战场上厮杀,梦见她拿着一条手帕流泪,甚至还梦见他朝梦里的自己走来,他抱着自己不放,向自己哭诉,或者是哭闹。杨心简直要崩溃了。 皇甫诸生很细心,他在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杨心的异常,于是,在杨心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趁着给杨心庆生的功夫,他问,“你这些日子精神很不好,是怎么回事?” 杨心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的了。” “你骗不了我,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是你男朋友,有权利知道你的一切。” 杨心想了想,或许就是她不能对皇甫诸生敞开心扉,所以两人才止步不前,于是,她试着敞开自己,把这一年多来的怪梦告诉了皇甫诸生。 皇甫诸生听完后沉默了,也慌了,他不能输给一个梦,可他能尽全力对杨心越来越好,却管不住杨心的梦,或者是留不住杨心的心。 皇甫诸生真的慌了,这天吃完饭,他把杨心带回了他的别墅。 杨心喝了点儿酒,又加上心情不好,整个人都蒙蒙的,虽然不酒疯,可已经认不得路了。 皇甫诸生先把她放到沙上坐着,然后倒了两杯水,一杯喂给了杨心,一杯拿在手里慢慢喝。 他看着沙上睡着的杨心,觉得烦躁不已。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有这么卑鄙的想法。 于是,他松了领带,把那股子烦躁释放出来,然后把杨心抱进房间里睡,自己则站在阳台上吹风。 吹了不知道多久,他清醒了过来,杨心也醒了。 杨心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她顺着阳台开着的门看过去,正好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皇甫诸生,于是,她叫了一声,“皇甫诸生?” 皇甫诸生走到屋里,坐在离床不远的沙上,“你醒了。” “嗯,现在几点了?我想去医院看看奶奶!” “已经九点了,明天再去吧,老人家这会儿该睡了。” 皇甫诸生还是用以往的方式说话,但语气很低落,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闷。 杨心问,“你怎么了?” 皇甫诸生站了起来,他站在床边儿上,又把双手支在床上,压低上半身,凑近杨心问,“告诉我该怎么做?怎么样我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杨心还是沉默。 皇甫诸生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转眼间就把跪着的杨心抱在了怀里,“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把自己彻底地交给我?” “我、我······” “我给你五秒钟,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同意了。一、二、三、四、五!” 杨心没有说话,她只是害怕了,这样的皇甫诸生她只在梦里见过,还是皇甫诸生离开古代的时候。 皇甫诸生知道她在愣,可他已经等不得了,他只能当杨心是同意。他亲了下来,这么多年,他只亲过杨心两次,一次强吻,这一次,他知道,依然不能算是你情我愿,可他等不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见杨明 他从杨心背后拉开她的拉链,又解开她内衣的扣子,杨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只手伸到她的腰里又渐渐地触碰到内裤的边缘,杨心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 她一把推开了皇甫诸生,跪坐在床上,也没有整理乱掉的衣裳,她低下头,像一个罪人一样忏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做不到!在那个梦里,我怀过两次孩子,一个死在我的肚子里,一个半岁夭折了,都是杨明的。我们之间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可它只是个梦!” 面对皇甫诸生的咆哮,杨心没有害怕,压抑的太久就会病,喊出来才会慢慢变好。 就这样,杨心笑了,可她还挂着泪珠。她就这么哭着笑着告诉皇甫诸生,“可我愿意永远活在梦里!” 皇甫诸生彻底败了,他坐回沙上,像个垂暮的老人,双手支着头一言不,直到杨心穿好衣服打开门,他才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今天走了,那我就再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杨心无力偿还他的好,只能说,“对不起!” 门响了一声就没有了脚步声,一切都结束了,皇甫诸生终于可以放肆地流泪了。 杨心二十四岁这一年秋天,杨奶奶去世了。 杨心以为自己做好了孤独的准备,可面临死亡一切准备都显得不堪一击,她哭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 杨奶奶临走之前给了一把钥匙,告诉她,“奶奶跟你爷爷有一套房子,在濮阳老家,卖了可以把钱还给皇甫先生!” 杨心说,“好”,可奶奶不懂,她欠的最多的是情债。可她还是把房子卖了,以皇甫诸生的名义捐给了希望工程。 皇甫诸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年,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执着于杨心,可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在乎,可很少人会这样做。 他突然想起杨奶奶下葬那一天从角落里看见的杨心,凄惶,消瘦,于是,他又去见了杨心,跟她说,“我还是你的师父,你学了我那么多东西怎么能说走就走?” 杨心就知道,皇甫诸生不是那样的人,他真的很好,他很完美。杨心轻轻地抱住了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他,她说了句,“谢谢”,继续泪流满面,她知道皇甫诸生是怕她孤独。 可即使是这样,杨心依旧孤独,甚至恐惧。有关于杨明的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烈,有时候走着走着,她都能看见杨明站在自己面前,伸着手要自己过去,他像个阴暗的织梦者,用思念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梦,把杨心困在其中。整整一年里,杨心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人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恍惚,竟然在大街上晕倒过三次,每次都是在杨明的眼泪中醒来。 杨心二十五岁那一年,有关于杨明的梦渐渐地消失了,杨心奇怪的同时竟然又开始恐慌了,那若无休止的折磨在它消失后才演变为一种牵挂。 没过多久,杨心又开始期待那样的梦,期待着她枯燥无味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丝别样的点缀。 后来,皇甫诸生给了杨心一把钥匙,告诉她若是坚持不住可以回去。 回去?杨心想了很久,从二十五岁一直想到二十六岁。在无数个虚幻与现实,爱与不爱里挣扎许久后,终于,在二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杨心想通了。既然时间会定格在这里,那么她何不回去弄个明白? 于是,当天夜里,杨心又跳进了那个游泳池,皇甫诸生后来又挖开的游泳池。 那天又起了风,但不大,不过月亮又亮又圆,悠悠泛着红光,看着非常诡异。不过杨心只顾着等,没有注意到这一丝不寻常。 她跳进水里后,泳池里出现了个小漩涡,月亮的光芒红到极致又沉寂下去,水面在一刹那间恢复平静,像是从未有人进过水里。 杨心从未觉得有这么痛,像是千军万马从身上踏过,骨头都裂开似的。同时,空气越来越稀薄,梦与现实交织成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扯掉了一根神经。杨心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梦里,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沉闷,可杨心知道那是杨明的声音,他问,“死了?” “是的,奴才问过了,昨日夜里就吊死了!” 杨明叹了口气,又说,“朕知道了,去吧,好好安葬,再赏她家人一万两白银抚慰!” “是。” 有人走了,又有人来到了床边,在自己身旁躺下,把自己圈在怀里。 是杨明! 杨心想看杨明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温度消失了,杨明离开了! 杨心这次着急了,她还没有看杨明一眼,他竟然走了?!于是,拼尽全力,杨心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看着头顶五爪飞龙的帐顶,杨心笑了笑,还是回来了!可下一秒,杨心就笑不出来了,这会儿她应该在杨征的床上。 于是,杨心使使劲儿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穿上鞋,想趁着人不注意偷偷遛出去。 但也许是睡得久了,杨心没有多少力气,才刚站起来又一下子跌坐在地。这一下出来不小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宫女。 进来的宫女有些熟悉,像是安迟,可她看着年纪不小了,应该不是。 杨心还在思索,安迟像见了鬼一样惊叫起来,“郡主醒了,快叫皇上!” 真的是安迟!杨心一听是她,赶紧挣扎着上前,抓着她的手说,“别叫,皇上来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这话刚落,一道声音传来,所有的动作都定格了。 “心儿?!” 这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沧桑,可它是杨明的,杨心再清楚不过了。 做好了来的准备,却没做好见杨明的准备,于是,杨心愣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一眼。 安迟见杨明过来,低头退了下去,屋里就剩下杨心跟杨明两个人,杨明只叫了那么一句就呆在了原地,直直地盯着杨心的背影。好长时间画面都是静止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个孩子 现在的杨心是棕色的卷,还是当初跟皇甫诸生一起去做的,也是皇甫诸生要求的。 ≧ 她来的那天穿的是黑色的半截裤和白色短袖,杨明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一度惊讶于她的头和穿着,若不是那张脸,杨明一定会当成怪物处理掉,还好在处理之前他仔细检查了一下。 如今,看着杨心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杨明心里千万种情感都只剩下一种,想念,千万种情绪也只剩下一种,喜悦。于是,杨明喜极而泣,在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心做了先动的那一个,她一转身,在杨明还没擦掉眼泪的时候一下子扑在了他的怀里,又把泪洒在了他的胸口。 “阿明?!” “嗯!” “阿明?!” “嗯!” “真的是你对不对?!” “嗯!” “我好想你。” 杨明不说话。 杨心又说,“我好想你!” 杨明还是不说话。 杨心在欢喜之后渐渐地平静下来,也渐渐地意识到了不对,杨明至始至终只说了一个“嗯”。于是,她抬起头去看杨明。 杨明还在哭,哭得很凶,哭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哭出声,他压抑着自己。 杨心替他抹掉泪,又一转身环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杨明的怀里,低声说,“对不起!” 听她说了句对不起,杨明终于哭出了声音,可也只有一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杨心坚持不住要往下坠的时候,杨明止了泪,把她抱到床上躺着,自己一侧身躺在了她旁边。 “饿不饿?” 杨心点点头。 杨明叫人端了碗粥过来,喂给杨心吃下后又问,“你是回来找我的,对不对?” 杨心点点头。 “你不打算走了,对不对?” 杨心沉默了。 杨明怒了,“若你打算走,现在就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他说着起了身。 杨心吃了饭,有了些力气,在杨明明穿鞋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袖子。 杨明还在怒,甩开袖子上的手,要起身离开。 杨心见此,环腰抱住了他,说,“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我刚才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没有要走的意思。” 杨明不走了,却还是气嗡嗡地问,“真的?” “嗯,都说了不走了。我奶奶去世了,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杨明转回了身,又把杨心圈在了怀里,“你说话要算数,若是敢打谎骗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过去找你!” 杨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一秒却又停住了,杨明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杨心又悄悄地抹了下眼泪,然后说,“你不许犯傻,我说了不走就不会走,以后我会黏着你的,我现在无家可归,你收留我吧,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杨明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会黏着我吗?” “嗯。” “有人拿命威胁也会黏着我?” “嗯。” “我做错了事也会黏着我?” “嗯。” “我做错了很多事也会黏着我?” “嗯。” “我变坏了也会黏着我?” 杨心一机灵,问,“你变坏了吗?” 杨明不依不挠,“你快说!” 如今杨明最大,再说他能坏到哪儿去,于是杨心又说,“嗯。” “那好,我现在得告诉你一件事。” 杨心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龙袍,以为他要交待这几年生的事情,于是郑重其事地坐好了,等待着杨明的长篇大论,反正不管如何,杨心都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没想到杨明说,“我纳了好多的妃子!” 初见的雀跃因这一句话烟消云散,杨心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娶了好多妃子?!”她以为杨明跟她一样会死守,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没有自己他完全可以做回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做回一个皇帝! 杨心觉得天都塌了,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出来。 虽然先拿到了承诺,可看着这样的杨心,杨明还是慌了,他又把杨心抱在了怀里,低声交代了原委,“我登基已经六年了。前几年还好,可近几年大臣每日都上奏要我选秀,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杨心还是不说话,只是一直流泪。 杨明又说,“我已经把她们都送走了,也下了诏书,从今往后可以自行婚嫁!” 杨心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哭了,可心里还是难受。她在想,若是自己不过来,可能杨明也会这么过一辈子,而自己却整日地因为他寝食难安。 有那么一瞬间,杨心失望了。可她又想,自己不是还跟皇甫诸生交往过,怎么能怨杨明没有为她守身如玉?于是,沉默了很久后,杨心问,“那你有孩子吗?” 杨明皱了皱眉头,然后点点头,杨心哭得更厉害了。 杨明见此,终于想起了什么,又说,“我说的是小桃儿!我都还没有碰过那些女人!” 杨心先愣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起来。小桃儿的事很痛,但她可以只当成一场梦,但杨明如今却是实打实地就在自己眼前。不是说一定要杨明为她守身如玉,可杨明这么做了就让她觉得这么多年的思念和犹豫不决都是有价值的。至少在杨明的心里,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很重要! 于是,杨心又一下子扑在了杨明的怀里,跟他说,“还好,我们心里都还有彼此,都很重要!” 杨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切,已经不能简单地用重要来形容了!” “嗯,你现在也是我的一切了!” “现在才是吗?” 杨心有些心虚,她不能否认以前她有诸多顾虑,可她如今聪明了,自然不会直接说实话,而是问,“不管以前,以后都是就好,对不对?” 杨明勉强给她一个笑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趁着杨心窝在他怀里沉思的功夫,杨明低头吻了下来。 杨心先是一震,接着慢慢地回应,思念化成最原始的**,瞬间淹没了两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鲤鱼成精 杨明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可没想到积攒多年的**被拉开了闸口,汹涌而来,不过一眨眼间,两人就赤*裸相对。 ≥ 杨明亲热凭的是本能,杨心则全靠回忆,杨明从嘴唇一路亲到锁骨,又到胸口,咂吮几下就停了下来,而杨心还停留在回忆里,期待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等了许久,依然没见动静,杨心抬头看了一眼伏在身上的杨明。 这一看就尴尬了,杨明也在看着她。他一定看到了自己刚才陶醉的样子!杨心害羞又愤怒,一把推开了杨明,拿被子裹着身体,把赤*身*裸*体的杨明留在外面,然后怒问,“你怎么停了下来?!”她明明感觉到杨明动情了。 杨明被她埋怨的眼神惊到了,他只是突然间想起来杨心的身体还没好,没想到惹得她这么欲求不满。 杨明扯过一个被角盖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然后把背对自己的杨心翻过来,说,“我就是怕你身体还没好,承受不住,要是你实在想要,我们就继续?” 其实他也很想继续,尤其是看见杨心刚才痴迷的样子,只是他不希望有了今天没有明天,或者是没几下杨心就没了力气。 没想到杨心丝毫不领情,哼一声干脆躲在了被子里,还把盖着杨明的那个被角扯走了。 杨明在被子外面坏笑一声,寻了个缝隙把手伸了进去,从杨心的大腿一直摸到胸口,然后停留在那里肆虐。 杨心在被子里躲闪不及,最后一个起身把杨明也裹了进去。 两人很快闹做一团,又很快融为一体。 果然,如杨明所料,有了今天没有明天。 其实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杨明没想到杨心竟然又有了一个第一次,当然,这件事儿连杨心也没想到。杨明挺身进去的一瞬间,她一个没忍住来了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低声哭泣,更可恶的是杨明竟然丝毫不理会自己的疼痛,越做越勇,简直红了眼!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杨心。 第二天早上,杨明起的比较晚,可还是比杨心早很多,他醒来后又盯着杨心看了很久才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那群妃子离开后的琐事。 而杨心,是在中午的时候被饿醒的。她吃了些东西继续在床上呆,盯着帐顶想事情。 杨明做了皇上,那杨征多半已经死了,而且杨心笃定他的死跟杨明脱不了干系。她想问清楚,可又觉得这种安逸太难得,最终,她决定沉默。像杨征说的,他跟杨明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如今不管是如何了断的都过去了。这一次,她决定为自己,也为了杨明,好好活着。 临近傍晚,杨心拖着酸疼的身体终于起床了。她踏出清心殿的那一刻,杨明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放下手里的奏折,在离清心殿不远的地方把她拦住了。 “心儿是要去哪儿?” “我想转转看看。” “去哪里?咱们一起吧!” 看着一脸紧张的杨明,杨心点了点头,“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转的,皇宫杨心在很多年前待过,却从没转过,从前不感兴趣,如今也不感兴趣。她只是无聊。 杨明一路上牵着杨心的手,带着她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新建了个池塘,里面有不少鱼,还有两条个儿比较大的鱼。这两条鱼动作迟缓,反应也慢。杨心扔了些鱼食进去,别的鱼疯了一般游过来,只有那两条慢慢地摇动尾巴往前挪动。杨心便探出身子,想要看仔细,没想到一把又被杨明拉回了怀里。 “凑那么近做什么?小心掉进水里。” “这儿怎么也有两条傻鱼?” “这还是原来给你的那两条!” 杨心瞪圆了眼,“他们还活着呢?” “嗯。” “那不成精了?” “或许就是成精了吧!” 杨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伸手也扔了把鱼食进去,刚好扔在两条跃龙门的头顶。于是,它们张张嘴把食物吃了进去。 杨心把玩着鱼食,又偷偷拿眼角瞥了下杨明,他神色有些暗淡,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而杨心也在想,她好像看到杨明曾经对着两条鱼思念自己,那种日子一定很苦。于是,不知不觉地,她又湿了眼角。 杨明不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从杨心背后伸了一只手过去,帮她抹掉了眼角的泪。 “你怎么又哭了?我都还没哭呢!” 杨心转过身,又扎在了杨明的怀里。 “我以后都不哭了!” 杨明低头看看还在抹眼泪的杨心,叹口气说,“你不是说不哭了,怎么还在哭?你每次哭都把泪抹在我身上,害我都得换衣裳!” 杨心听他这么说,止住了哭,抬起身子扭头看了一下杨明的衣裳,还真是湿了一片,于是红着脸替他拿手抹了抹,本来想把湿痕抹开一点儿,没想到手上粘的鱼食全蹭在了上面。 杨心看着那一团黄黄的痕迹,脸红的更厉害了。抬头看了一眼杨明,现他正拿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杨心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半晌才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洗洗好了!” 杨明把脱离怀抱的杨心又拉回来,问,“衣裳可以洗干净,但我的心怎么办?你的眼泪把它烫伤了!” 这是情话还是抱怨?杨心看着一脸认真的杨明,脸又开始红了,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杨明伸手屏退了一众宫人,在杨心手足无措的时候又亲了过去,趁着间隙还不忘说,“以后就罚你为我洗衣裳!” 杨心在心里暗哼一句,有这么多人为你洗衣裳了,哪儿还用的了我?没想到几年后,杨心还真是天天给杨明洗衣裳。 两人在御花园待了不多会儿就又回了清心殿。 晚膳的时候,杨心与杨明又坐在了一起。这样相对而坐一起用餐的情形好像过去了很久。杨心看看杨明,又看看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突然觉得有种苦尽甘来的甜蜜,心里说不出的欣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时光倒流 她拿了个像糕点又像馒头的食物吃,一连吃了三个,要拿第四个的时候被杨明一下子拍开了手。 “跟你说了那个吃多了不好!” 杨心听他这么说,突然间想到了往事,当年杨明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也是等到第四个的时候止住了自己,历史好像在重演,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他们朝夕相处,无话不谈。这种感觉真的很甜蜜,杨心乖乖地放下了那个食物,一脸笑意的吃起了别的。 桌上有条鱼,杨心夹了块鱼进嘴里,然后问杨明,“跃龙门能活几十年吗?” 杨明随口答道,“哪有几十年,才十七年而已!” 杨心点点头,“嗯”了一句,不一会儿又放下了筷子,一脸惊愕地问杨明,“十七年?!” “对呀,你在这里待了六年,走了十一年,可不就是十七年嘛!” 杨心不能震定了,她想了想那天见到的安迟,又想了想要昨晚脱了衣裳的杨明,他的皮肤已经不像那些年那样白皙,还有他微微向下弯的眼角,原来不是疲惫,只是年长,杨心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我明明走了八年,我回去的时候时间还停留在我离家的那一年,为何你却继续向前经历了十一年?!” 杨明也不能镇定了,他可以接受杨心莫名的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却不能接受这无厘头的时空错乱,于是,他也放下了筷子,一转身竟然去了书房。 杨心一走就差了九年的光阴,他不能接受,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若是杨心再任性的回去,那下次即使她再回来,自己也可能等不到了,这种担忧令他很不安。于是,他把自己关进屋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 而此刻,杨心也在不安。这样的时间差距再次让她觉得一切不过都是场梦,她害怕明天一觉醒来梦也醒了,那样她就再也见不到杨明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心还是想通了,即使是梦,她也决定做个美梦。于是,她也进了书房。 杨明这会儿正伏在案几上些什么东西,没注意到杨心靠近。 杨心凑近了些,一眼瞥见了“巫师”两个字。在她看来巫师多半是坑蒙拐骗的,根本就没有灵魂这种事。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这一场梦,又觉得无法解释,便张口问杨明,“阿明在写什么?” 杨明发现她进来,先是一怔,接着若无其事地把信折了起来,“没什么。”然后把杨心拉到怀里坐着。 “刚才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负气而走。” “没有啦,是我不对,我没想到时间是错乱的,也没想到你已经三十五岁了!” 杨明听她用已经来形容自己的年纪,不由得眉头一皱,“三十五岁怎么了?三十五岁还能是我这么好看的已经不多了。” 杨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自恋!”然后又问,“我刚才见你写了巫师什么的,真有巫师啊?” “有啊,北疆就有巫师,会召唤灵魂的!” “召唤灵魂?!” “嗯。” “能解梦什么吗?” “当然能!” “这么厉害,那我还真想见见那些巫师,让他们替我解解梦。” 杨明一听她说要解梦,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套,于是赶紧说,“别瞎想了,你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梦要解?那种人邪性,咱们还是不要见了!” 杨心急了,“谁说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梦?!我告诉你,我前几年老是梦见你,你在梦里跟我说了很多话,你还哭了,还闹,可后来那种梦就消失了,你说是不是得解解,要万一你······” “别瞎想,你就是太想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杨心又脸红了,“才不是!你这个自恋鬼!” “好、好,我是自恋鬼,咱们是不是该睡了?” 一提睡杨心就不好了,于是跟打了鸡血似的说,“我不困,我精神着呢,我看会儿书再睡!”说着就起身拿了本书装模做样地看了起来。 杨明支着腿斜靠在软垫上,眯眼瞧着杨心,看她能坚持多久?果然没一会儿杨心就觉得看不清字儿了,这猛然间还真是用不惯蜡烛。 于是,把书一放,杨心说,“我再出去转转好了”,说着起了身。 杨明紧跟其后,“我陪你!”却在出书房的一刹那抱起杨心去了内殿。 杨心惊呼一声赶紧勒住杨明的脖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留着力气吧,待会儿用!” 这待会儿用可又吓坏了杨心,“我告诉你啊,我可还没好呢!你要是敢胡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离家出走!” 杨心随口一说,杨明又发怒了,“你敢?!” 看着杨明的表情,杨心果断地闭了嘴,抱就抱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杨明把人放到床上,给他们两个都脱了鞋,一侧身躺在了杨心身旁。其实他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跟杨心说说话。 可盯着人看了许久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杨心也是如此。 半晌,两人同时开口问,“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杨心先说,“你是怎么当了皇上的?” “先皇意外身亡,我就既位了!” 杨心聪明地没有问为何会意外身亡。 “易天还好吗?” “他现在是国师,做得很好。” “那我师叔呢?” “他也很好,已经有四个孩子了!” “四个!雪儿好能生啊!” 杨明眉头一皱,“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生一个和生两个有什么区别?” “生孩子很辛苦的好不好!” 杨明把杨心又搂得紧了点儿,“我知道,生孩子很痛,我可以等几年再要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心丢失了六年,也丢失了那最痛的时光,所以她可能会渐渐忘记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杨明没有,他背负着回忆一步步走到现在,所以他应该更痛,杨心知道他为自己着想,可她更想快点儿要一个孩子,这样或许能让杨明忘记小桃儿,能更多的弥补一下遗憾!(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值壮年 于是,杨心说,“我不怕痛,我喜欢孩子,我一定要尽快生一个孩子,生一个漂亮点儿的孩子!”说着脱起了衣服。 杨明拦着她,“别闹,你还没好!” “我早就好了,我就是瘦了点儿,以后多吃点儿就好了!” 这时,杨心已经脱了外衣。 杨明盯着她袒露在外面的半截子胸脯咽了口唾沫又把衣裳给她披上,拖着她躺下,“睡吧睡吧,我困了。” 杨心生气了,“你这个胆小鬼,你年纪大了就不想动了是不是?” 杨明成功地被她激怒,“谁年纪大了?!我正值壮年!” “那你是脱还是不脱?!” 杨明唰一下扯掉衣裳,“待会儿痛了别怪我!” “我怕你太老力气小呢!” “你这个臭丫头!” 杨明负气前进,杨心呲牙咧嘴的就是不吭声。 第二天,杨心依旧晚起。 下午的时候,杨心整了整衣裳,去了太医院。 当然,杨明随后而到。 太医院的老位置,还是宋禀在值班。 他听说前几天杨明遣散后宫的事就知道杨心一定是回来了,前几天没赶上他值班也就一直没见过杨心,如今看着这样的杨心,宋禀着实吃了一惊。首先是年轻,当年的杨心比他还大两岁,如今看着像是比自己小了十岁。其次是瘦,现在的杨心很瘦,比那年自己离开国师府的时候还瘦,感觉一股风都能把人吹走似的。 杨心见宋禀盯着自己看,以为自己脖子里的痕迹露了出来,于是假装无意地把手伸到脖子那儿摸了摸,确定领子够高后才问宋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杨心这句话刚落,外面响起了哗啦啦行礼的声音,下一秒,杨明挑开帘子进来了,然后狠狠地瞪了宋禀一眼。 宋禀觉得身上一寒,赶紧行了一礼,然后问,“皇上有何吩咐?” 杨明没理会他,问杨心,“你跑到这儿做什么?” “我想让宋太医给我把把脉,看看我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我这几年一直都挺瘦的。” “让他过去就好,何必亲自跑过来?” “我没事情干,走走也好!” 杨心说着坐了下来,主动把手放在了布枕上。 宋禀刚要把手伸过去把脉,不想杨明一个厉声说道,“等等!”吓得他赶紧缩回手。 杨明把一个手帕放到杨心的手腕上,又对宋禀说,“可以了。” 杨心看着手腕上的那张手帕,腹诽一句,“小气”,却也没拿开,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被在乎谁不开心? 宋禀把了良久,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可把杨心跟杨明急坏了。 杨明先问,“怎么还没好?可是有什么问题?” 宋禀收回手,一阵叹息后对杨明说,“启禀皇上,郡主是心志抑郁,气不顺,志难平导致的血瘀体寒,需得长期调理。” 杨心问,“不是绝症对吗?” “自然不是,只是这病好得慢了些,最主要的还是得靠郡主,心情愉悦才是最好的药。” 杨心听他这么一说,悄悄松了一口气,能治就好,却又一想是体寒之症,便又问道,“那会影响生育吗?” 宋禀一愣,又看了一眼杨明,领会了后者的意思后,说,“这个不影响的,但孩子的事情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急不得!” 天时地利无非就是个排卵期,这杨心可比宋禀知道的多,于是松口气跟宋禀说,“那你开些药吧,我待会儿带走!”说着起了身。 杨明支走了宋禀,拉着杨心问,“跟我说说你离开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吧?” 杨心看宋禀站得远,又有杨明挡着,于是抱着杨明的腰,在他怀里仰头说,“就是老想你啊,想你想的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睡着就老梦见你!” 杨心这样做又这样说无非是想安抚杨明,叫他别为自己担心,没想到杨明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要知道会害得杨心这么惨,他就不让巫师招魂了。可又一想,若是不这样,杨心很可能已经忘了自己。于是,暗自想了一会儿,杨明放下了心思,如今他只能对杨心好一点儿,多疼她一点儿,这样就能多补偿她一点儿,也不辜负她又来找自己。 两人就这么在屋里抱成了一团,逼得宋禀无处藏身,这一排排的架子到处都是空隙,躲在哪儿都有偷窥的嫌疑。 过了不知道多久,杨心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从杨明怀里钻出来,找到藏在最里排架子后的宋禀,问,“宋太医,我的药好了吗?” 宋禀把包好的要递给杨心“好了、好了,给您,郡主拿走吧,以后小的会按时送过去的。” “你天天都是小的、小的,再这样别人还欺负你!” 宋禀尴尬一笑,杨心怎么知道! 杨心背着杨明拍拍他的肩膀,“别看低自己,你医术很好,加油!” 宋禀这下笑的更欢了,郡主不一样了,于是赶紧说,“小的,不,微臣,微臣记住了!” 杨心冲他一笑,把药递给杨明,杨明又随手给贴身太监拿着,两人便手拉手出了太医院。 昨晚下了点儿雨,这会儿路面上还有深深浅浅的小水洼。杨心今天好像格外开心,时不时地蹦一下跳过水洼,然后再拉上杨明的手。 这样的日子跟杨心当年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杨明觉得开心的同时还是不能放下心,除非把杨心藏到一个远离时空之门的地方。 于是,第二天,杨明便命人填了长乐宫的水塘,又用几把拳头大的铜锁封了整个宫殿。 杨心被杨明看在身边当然不知道这些,等知道了也不过就说了句草木皆兵。她这样的态度让杨明放心不少,可也不能全然放心,只要杨心有能回去的可能,他就不能放心。于是,杨明渐渐地把一件大事提上了日程。 在此期间,杨心因为那帮妃子的事儿又闹过一次别扭。 那天,她在御花园乘凉,杨明因为有急事离开了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一个漏网之鱼钻了空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混蛋坏蛋 一个宫女见他离开,端着预先准备好的茶水到了杨心身边。杨心正要伸手接水,不想宫女从托盘下面抽出一把刀,朝她的胸口刺去。 杨心躲闪不及,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了这里,没想到从暗处窜出来个侍卫,一剑刺死了小宫女。 杨心看着小宫女身下淌出来的血迹,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过去,打算探探她的鼻息,却被赶过来的杨明制止了。 他把杨心搂在怀里,拿手遮住她的眼睛,安慰道,“别怕别怕,没事的。” 其实杨心不是怕,只是吃惊,原来不做坏事并不代表可以不被仇恨,原来自己其实很脆弱,若不是刚才的侍卫,那么这会儿死的就是自己了。 她在杨明怀里缓了缓,然后问,“她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身后的宫女已经被人抬走了。 杨明叫来时宁,说,“去查查,看看是谁的人。” 时宁应声是走了,杨明又对杨心说,“乖,别怕,咱们回清心殿去!” “嗯。” 回到清心殿,杨心一头扎在床上,她不是脆弱,她只是在这里脆弱!法律的不健全和独裁制度不能使她安心,即使独裁者是杨明。 而在杨明看来,杨心依旧只是吓怕了,他把杨心拉起来,抱在怀里,还是以往的老套路,只会说,“乖,别怕。” 杨心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就靠着杨明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杨明已经不在了,但隐隐约约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什么张良媛,什么死的。 杨心穿上鞋,悄悄凑近了门口,门外的谈话便再清晰不过了。 “朕不是赏银子安抚过张良媛的家眷吗?” “是安抚过,可张良媛是独女,又因容貌姣好,从小就被栽培,就等着选秀入宫呢。如今人死了,张家收了银子还是不肯罢休,不知从哪儿得的郡主回来的消息,就派了心腹入宫刺杀。” “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这种心思都敢起。传朕旨意,张家意图刺君,按律满门抄斩!” 杨心又想起刚回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的几句话,把事情联系在一起,顿时吓的后退两步,撞倒了屏风。 杨明听见声响,挥手遣走时宁,又回了内殿。 杨心无处可躲,愣愣地站在原地。见杨明进来,哆哆嗦嗦地说,“你······” “你听见了?” 杨心点点头。 杨明这次没有抱住她,而是径直坐到了小榻上,然后对愣在那里的杨心说,“过来。” 杨心不动。 “过来。” 杨心干脆摇了摇头。 杨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不能怪我心狠手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只不过按律执行罢了。” “但她刺杀的是我不是你!” “刺杀郡主也得死!” “我才不是什么郡主!就算是这样,为何要全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错!” 杨明又发怒了,“这就是规矩!你说了要黏着我,现在又算什么?!你过不过来?!” “不去!!” 杨明起身去捉。 “现在由不得你!” 杨心开始挣扎,大喊大叫地骂,“杨明,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 “不放!” 杨明把张牙舞爪的杨心整个勒抱在怀里,慢慢挪到床边,然后一起倒在了床上。 杨心还在不停地挣扎,反反复复地骂着,“杨明你混蛋!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 杨明整个人骑在她身上,双手压着她还在挥舞的手,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外面可都是人,你叫这么大声他们可别怪他们会乱想!我跟你说,他们这些人常年待在宫里,寂寞的很!” 杨心有点儿怕了,愣了两秒,可又一想侍卫都是杨明的,而且她早就叫过了,现在还怕什么?于是又嚷嚷起来,“你混蛋,你这个坏蛋!你少在这儿吓唬我!你快放开我!” 骂了这么半天,杨明都是两颗蛋,这充分意味着杨心也不怎么会闹。于是,杨明松开了她的手。 “那你叫吧,反正外面的人都听着呢!” 杨明松开杨心,干脆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静等着她发飙。 可到了这会儿,两人都闹了许久,杨心都忘了自己为何生气了。于是她跺跺脚,转身要出去。 杨明从床上一跃而起,把她又拉了回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杨心甩掉胳膊上的手,“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说了要黏着我!” “我!······你!······” “你如何?我如何?” “你混蛋!你坏蛋!” 事情又循环了一遍,接着又循环了几遍,杨心终于累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杨明给她到了杯水,说,“乖,喝点儿吧?!” “不喝,拿走!” 杨明作势要走。 “你回来!” 杨明又回来了。 杨心接过水咕咚咕咚喝进了肚子里。 杨明把杯子放回去后,在杨心身旁坐下,说,“心儿,你不能怪我,从前我就是狠不下心来,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你错过,如今,我又做了皇帝,自然得有做皇帝的法子,我答应你,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做皇帝了,就再也不这样了,你说好不好?” 杨心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了句,“好”,反正她也管不住杨明。 可杨明不满意他的态度,“你大点儿声说,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我说好。” 杨明笑了。 杨心又说,“但你得告诉我,你以前的那些妃子呢?除了张良媛死了,其他的人呢?她们都怎么样了?” “她们都很好,真的,不骗你,我下了诏书,已经阐明她们都是清白之身,你不用担心。” 杨心还是有些难受,嘟嘟囔囔了许久,问,“张良媛是不是喜欢你?” 杨明皱了皱眉,“我这么有魅力,她们喜欢我不也正常吗?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 杨心又暗哼了一句,每个喜欢他的女子都要来害自己,他还洋洋得意,于是嘴撅得更高了。 杨明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缘由,拉着杨心又问,“心儿,怎么了?怎么还生气?”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未想婚嫁 杨心不回答,干脆扯开了话题,“我饿了,我要吃饭!” “也好,是该饿了。” 吃饭的时候,杨心依旧一言不发,杨明给她夹了口菜,又问,“心儿,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饿了,不想说话!” 杨明没办法,叹口气又给她夹了口菜。 第二天,杨明找冯来过来,仔细探讨了下女人为何莫名其妙生气的问题,然后又来找了杨心。 按照冯来说的,就是女人的小心眼,就连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喜欢也会不开心。杨明本来还有一丝兴奋,那证明杨心嫉妒了,她在乎自己。可后来又觉得不对,喜欢过他的女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伤害过杨心,一个暗害过她还打过她,一个杀了他们的孩子,还有一个要刺杀她。 于是,到了门前,杨明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杨心平白吃了很多苦,可她从来没有跟自己要过一个承诺。忽然间,杨明又不舒服了,她竟然从来都没要过承诺!连女子最在意的清白她都不曾犹豫,也从未想过要嫁给自己,这怎么可以?! 千百般的情绪交织在杨明的心头,使他又怒又悔又气,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要来找杨心质问。 可看着烛光下伏在案几上翻看《史书》的杨心,他突然间又觉得这画面美的不可思议,于是叹口气还是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她旁边。 “看到哪儿了?” 杨心刚好看到杨征死的那段。 原来在她走后第四年,杨征外出狩猎意外身亡,其三岁长子杨恪继位后,西灵来犯,杨明联合南罄共同迎战西灵,不到一年,西灵战败,东南两国分割其地。后来杨明在众大臣的联合请命下继位。 原来这中间还有一个小皇帝! 杨心问,“那个杨恪呢?他去了哪里?” “他在原来的七王府。” “杨征还有别的孩子吗?” “没了,只原来的淑妃白珠儿生过一个孩子。” “那杨恪现在是跟白淑妃生活在一起吗?” “白淑妃在生下杨恪不久后就死了。” “怎么死的?” “你觉得呢?” 杨明的反问自有其意,杨心颤着声音问,“是杨征杀死的,对吗?” “恶有恶报,她心思不正有了孩子就更留不得!” 杨心又颤了颤,却也不再问。 杨明一边儿把书收起来,一边儿又说,“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不必在细究。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你再等一下,我还有几个问题。” “那好,你先问。” “西灵是没有了对吗?” “嗯。” “那杨恪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就是不大爱说话。” 小小年纪有了那样的经历,难免孤僻,杨心又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杨明眉头一皱,“你去看他是要作何?” “我就想去看看,我在家的时候遇见了杨征的母妃,她还问起了杨征。如今杨恪也算是她的孙子了,我想去看看。” 原来是为了陈贵妃,杨明眉头一松,又说,“这件事我再安排,不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嗯,你问吧。” “国师选好了黄道吉日准备封后大典,你可有什么想法?” 都选好了日子才来问自己的想法,杨心眉头一皱,想到要做皇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杨明看着她的表情,眉头也皱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愿意?!” 这话里的怒意很明显,杨心眼神一闪,违心说,“没有啊,就是没想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分明不是这样,杨明清楚的很,可他不戳破,“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你问就好了。” “你从未提过嫁我一事,从前的时候是因为处境不妥,如今你来了这两个月了,****与我同榻而眠,却还是未提过,这是为何?” 被他这么一问,杨心也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没想起来。又没人提醒我。” “这还需人提醒吗?你是不是从未想过?!” 杨心自动忽略后一个问题,“怎么就不需要提醒。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又没人催婚,我nainai年纪大了也没力气催,这样一来就没人管我的终身大事了,那我不记得也正常啊。” 杨心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是给杨明一个理由,没想到害得杨明湿了眼角,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些,以后这些都交给我,我关心你,照顾你,什么都提醒你好不好?” 他这么一说,本来还不觉得怎样的杨心突然有些委屈,生命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两个人,就会少很多东西,温情、关怀、爱护、鞭策,这些统统都没有,杨心现在想想突然觉得自己没长歪挺不容易的。想到长歪这个词,杨心委屈着就在杨明的怀里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没长歪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能要求太多!” “长歪?” “就是品行不正!” 杨明也微微一笑,“就是没长歪!” 两人静了一会儿,杨心又说,“我明天想出去转转。” “去哪里转?” “就去街上转转啊。对了,暖心阁怎么样了?它还在吗?” “自然在。只是如今生意不怎么好了。” “这是为何?” “因为它一直都没有牌匾。” “为何不再装一个?” “后来易天装了一个,我又命人摘了。” 杨心在杨明怀里扭扭身子,盯着他问,“为何又摘了?!” “因为是你生气打掉了,我想着等你回来了原谅我了再装!” 他这么一说,杨心又有些难受了,“我又没有真的生你的气,我当时只是不甘心,也是生自己的气。我知道那个消息是假的。” 杨心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问,“张莹玉呢?她去了哪里?” “她在你走后没多久就因病过世了!” “病了?!是什么病?” “疯病!” “怎会疯了呢?” “不知道,有一天突然就疯了!” “那武翀呢?” “武翀辞官了,跟他父亲定居在临南城,你师叔如今也在那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圆满结局 “那他成亲了吗?” 见杨明摇摇头,杨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若是没有爱上杨明,或许张莹玉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心儿,不要乱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执着的人或事,谁也不能左右,时间长了也许就想开了。” 杨心简单地嗯了声又问,“你当年为何又把张莹玉带去临南城?” “因为把她留在盛京会对你不利!” 杨心笑了笑,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于是,双手搂着杨明的脖子,杨心撒娇着又问,“阿明,你说你这么好,我该怎么办?” “留在我身边,让我有机会继续对你好!” 杨心哗啦啦笑开了,“阿明,你真是太好了,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幸福!” “幸福就好!” 又过了几天,杨心出宫去了,杨明依然紧跟其后。 杨心本来是打算回国师府看看,但却被杨明临时改了路线。 那天他们一共去了两个地方,先去的是永功路的那个小院儿。 小院儿里很干净,跟杨心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样干净。院里唯一有变化的应该是那棵桃树了,它跟别的桃树一样,不是很高,但枝条扩散开来显得很大,连原来乘凉的小几都挪了位置。 杨心在树下看了很久,然后问杨明,“它结过桃子吗?” “结过,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就开始结果子了,后来我请了专人打理,结的越来越多。我每年都能吃到果子。” 杨心听他说着,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时间越久越发现杨明的思念不比自己少。 杨明带杨心过来,本来只是想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她,没想到惹来杨心不快,于是赶紧说话,拉回了杨心的思绪,“等明年的时候你也能吃到果子。” “嗯!” 两人出了永功路一路往南明王府而去。 南明王府除了鸣新院变成明心院,一切都照旧。杨心的院子里,那片花海还在,依然繁茂。 她望了一眼,径直地跑到了屋里。 屋里的摆设还是原样,杨心翻了一圈,最后穿着鞋倒在了床上。 她在床上喘了口气,扭头看着站在门口还没进来的杨明。 曾经以为他另有了生活,原来跟自己一样也是一直活在回忆里。 不过还好,自己回来了。 “阿明?” “嗯?” “什么时候封后大典?” 杨心这突然提出的问题令杨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不再在门外望着杨心,他轻轻地走了进来,在杨心身旁躺下。 “下个月16。” “以后一直住在皇宫里吗?” “你不想住在宫里吗?” 杨心沉默了。片刻后又说,“我不想,可我更不想离开你!” 杨明把她搂进怀里,“再等等,等等我们就离开!” 杨心瞪圆了眼,“我们能离开吗?你不做皇上了?” 杨明把一只手伸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说,“什么都别问,都交给我好不好,这次你听我的,我一定能办好,一定会考虑周到。” 此刻看着杨明的眼睛,杨心点了点头,说,“好!” 这么些年,她终于敢完全放手去依靠一个人。 两年后,临南城,乡间小路上,一匹白马驮着两个人嗒嗒地往前走,时不时地有歌声传来。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是我和你相遇的地方” “错!我们不是在这儿相遇的!” “哎,这是歌好不好,有必要那么较真儿吗?” “当然有,本来唱的就不好听,竟然还唱的这么离谱!” “哎,你怎么越老越死脑筋了?!” “你这个臭丫头,谁老了?!看我不收拾你!” “你做什么?!快拿开你的手!你这个老色鬼!” 杨明竟然真拿开了手,粗着嗓音问,“心儿是不是嫌我老了?” 杨心听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赞叹,这表情,绝对是奥斯卡的级别,但杨心再也不会上当,这种戏码从成亲后就开始频繁上演,每次都以杨明的神清气爽自己的气喘吁吁收场。于是,一撇嘴,一哼声,杨心干脆扭回了脸。 一招不行还有一招,杨明果然又说,“心儿,你看,我如今可不小了,但依然没有孩子,咱们是不是得努力点儿?” 这件事杨心也很纳闷儿,尽管有杨明的勤奋耕耘,可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于是,这回换杨心不开心了,“努力了那么久了,不还是没效果吗?” “那证明还不够努力,这样吧,我们走快一点,赶紧去努力,兴许这次就有了!” “阿明,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我的身体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孩子。” 杨明本来还嬉皮笑脸的,这会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于是一勒马缰干脆停了下来,“怎又乱想?宋太医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孩子很快就会有的,别担心!” 杨心脸一耷拉却不再说话,而杨明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快马赶去南明王府。 又过了五年,在南罄帝杨丰有了六皇子后,南明王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这年,杨明整四十岁,杨心三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