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乱世经》
第一回 阿鼻刑者(上)
北京
朝阳区
化石营
19世纪中后期还未有“三环路”,这里建成了大片的平房人口安置区域,现下出了个名词被称为“棚户区”。
有时候做人就是这么不地道——原本宽阔的街路,硬是沿着路边接出个棚子、煤垛。邻里看见了,也纷纷效仿起来,只想便宜占的更多些才甘休。最后连这棚那垛亦是不再满足,竟建起了可放床铺的平房公寓,做起了出租营生。如此一来,再善良的人也都坐不住了,人口膨胀开来,棚户区中便又形成了更大的“棚户区”……
“呜呜呜——唔唔……”
一阵啼哭声忽高忽低的从这化石营街巷内传出,正逢入秋,绵雨不断,地面积水处已然涌成了溪流。这巷内路灯早已无人打理,而时间又刚过零时,即便这哭声有些吵闹,也无人愿意出门探个究竟。
“哒……哒……哒哒——”
化石营虽脏乱,但却是繁华地段CBD北段的一条便捷路径,熟悉这一带的上班族也多会选择从这里穿过。伴着这哭泣声,在那巷口处近了个身影,高跟鞋不间断的敲着地面。
深色包臀裙,薄针织衫外披着一件小西装,头发刚过肩膀,戴着一架无框眼镜,很是标准的白领打扮。
“姑娘……”
女子刚要入巷,身后猛地响起一声极是苍老的声音。前者一惊——也难怪,这大半夜的,如此声音忒的悚人。女子小心轻瞥向一旁,只见一处角落里撺缩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看向自己,皱巴的眼睛眨了两眨,缓说道:
“最近晚上里面不太平……”
刚说完却是止了音,向巷内探了探,似是害怕什么,将手放在嘴旁压低声音道:“前阵子接连死了几个人,小心点……小心点……”
“大爷,没事!”女子轻笑一声说道:“每天都走这里,很熟悉的——”
而后那阵高跟鞋音又吧嗒吧嗒的响起来远去了……
女子手掸了掸被雨润湿的头发,欠着脚掂过了几块石头。
“什么破路,修了几次还是这样。”女子埋怨道。
“呜——唔——”
啼哭之声又传了过来,打断了女子的思绪。
“听声音是个小女孩儿……”
女子暗自想道,但这黑灯瞎火的,如何能辨得出声音从哪里传来?当下不禁加快了脚步。
“咦——?”
正要转过前面的拐角处出了巷子,不远处墙边现出个矮小的身影来,女子细看过去,只见那小身影穿着一件粉色的衣裙,两柳辫子搭于肩头,四五岁的样子,那一双小手攥成拳头不住的揉着眼睛抽泣着,真是个小姑娘,很是惹人心疼的样子。
“小妹妹,你怎么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立刻止住了哭泣,眼睛从手背缝隙处向上看去,女子冲她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姐姐……”小女孩小声道:“妈妈收了摊位,就自己背着弟弟走了……”只是说话声很小。
“那你怎么不跟上妈妈呀?”
女人就是如此,到了一个年龄段,便开始喜欢关心小孩,事业型也是一样。
“妈妈说得收拾东西……让我待着别动……”小女孩回道。
“真粗心……”女子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抚了抚女孩的头道:“你家在哪里呀?”
“就在那边——”小女孩指了指出口相反方向的另一侧巷子深处说道。
这边因为有远处大街上的路灯还能看到些许光亮,但小女孩所指的巷子内已然完全见不到光了,女子想了想,看着小女孩问道:“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唔——”小女孩忍住了抽泣,想了想问道:“妈妈……会不会说我不听话?”
“不会的。”女子笑道:“姐姐会和妈妈说的。”
“好——”小女孩点了点头
。
“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女子笑问道。
“妈妈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小女孩倒是很听妈妈的话。
“好,那姐姐就不问了。”女子起身,牵过小女孩的手径直向巷子深处走去。
“小妹妹,你家是平房呀?”女子问道。
“对呀……”女孩抬头道:“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就住在这里。”
“这里的平房都很小吧?”女子问道。
“爸爸妈妈说……”小女孩似是有些疲累应着:“以后我和弟弟长大了,会换大房子……”
“真好——”
女子牵着小女孩走到了巷子尽头,周围已是漆黑一片辨不清方向了。“然后怎么走呢……?”女子低下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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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
女子蹲下身子,小女孩一软竟倒在了女子怀里,后者不禁“啊”的轻声叫了出来。
“走开……”
旁边猛然响起一个低沉声音。
“嚓——嚓——嚓——”
女子惊恐着抬起头,只见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走开……”黑影重复道。
“你……你别过来!”女子抱着小女孩惊道。
“走……开……”黑影挨了过来,将手举过头顶,从身后似是抽出什么来,伴随着“铮——”的一声长鸣。
女子怀中那小女孩听到这声音,竟然起了身,缓缓睁开眼睛……
那眼中尽是白.浊之色,却是不见了黑瞳!
“唰——!”
不知何时,那黑影竟然挨到身前,微欠下去,一只手臂背到身后,细看过去,其手上握的竟是一把细长的金属剑。那剑身猛然挥了出去,剑尖直指小女孩!
“食气鬼……受死!”
第二回 阿鼻刑者(中)
食气鬼——又名“犍陀”,唯得人祭神祭天的供品气味为食,常不能多。生前独食美味,不给妻子儿女,故受此报。报尽生于人中,亦贫穷多病。——《正法念处经,恶鬼品》。
此鬼亦可辨天地间气味,相传乃阎殿守关小鬼,其可探出混杂于阎殿各种魂魄的异类之味并捕获之,偶以人类气息为食,被其吸食者不久便衰老逝去。
“受死——!”
随着剑声顿挫之音,那光影“唰”的向旁掠去,剑尖直掠向那穿着粉色衫裙的小女孩。后者白.浊的眼中没有半分黑瞳,愣愣的看着前方,丝毫不觉一旁的危险。
“噗”的一声,只觉一块圆状之物被抛向了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咚”的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墙壁挡住了……
绵雨不知何时已停了,那乌云被层层剥开,终有月光映了下来,向地面细看去,那圆状之物上竟有一颗狰狞不甘的眼睛!
“啪——”
一直蹲在小女孩旁的白领女子硬生生倒了下去,纤细的手臂向后摊开不住的抖动着,跪着的臀部翘的老高,脖颈上刀剑切口处“呼呼”的涌冒着血水,再夹杂着周围的雨水,流入下水井口——“吧嗒……吧嗒……”
时间静了半分钟,那黑影单手直握着剑柄,剑尖指向地面,丝毫没有收势的意思。
“呵……呵……”
空气中飘来一阵无力、断续的笑声,在这夜中极是清晰。
“食气鬼,什么时候会如此演戏了?”
那黑影冷问道。
“猎……刑……人?”
那幽声似有些惊讶,而后又是几声干笑道:“少见……少见……又如此年轻……”随着这声音细看过去,才见那持剑的黑影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上身穿着一件衬衫,袖口被卷到手肘处,那面庞颇为秀气精致,只是自右眼窝处至嘴角有条极是鲜明的疤痕甚是抢眼。
“不去做你的守门人,来到这里涂炭生灵做什么?”
男子又是冷问道。
“为了……呵……呵……”
幽声欲言又止,就在此时,那女子尸身旁现出了另一个身影。
那身影是个极瘦削的男人,身子忽上
忽下的漂浮在空中,身下是一团徐徐气体,上半身那嶙峋的肋骨清晰可见,一双犹如狼爪一般的手搭于胸前,稀疏的头发散在肩旁,那口鼻生的甚是宽大,不住的吸着气,一排宽大的獠牙自口下突了出来,深邃的眼眶中一片漆黑,其内逐渐燃起了两点幽冥般的荧绿烛火闪烁着看了过来。
“终于现身了……”
疤痕男子轻道。
“猎刑人……”
这鬼影显是疤痕男子所说的“食气鬼”。“我们本可不用刀剑相向的……”
“这一带几桩命案,也都是你做的吧?”
“呵……呵……人类的气息如此……香甜,那进贡的果品却是比不了的……”
“千百年了,你族人都不曾犯戒……你为何突然袭击人类了?”
男子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食气鬼干笑两声,缓缓飘了过来,伸出那手爪说道:“我们先交个朋友……就用你们人类惯用的见面方式吧。”
想是猎刑人的身份遇到鬼神多了,疤痕男子丝毫不惧那尖利的鬼手,亦是伸手握了过去。
“好……好……”食气鬼极是喜悦的连说了几个“好”字。
男子收回手臂,闷“嗯”了一声,竟没有抽回来,只觉力气在迅速的流逝,已然要站立不住跌倒下去。
“你们人类,就是太轻信别人了……”食气鬼突然转口道:“那些被我吸食的人类也是和我说了几句话便……”而后看向倒在一旁的尸体道:“果然没说错,这具皮囊对人类当真有吸引力。”
“你……什么时候……”
疤痕男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呵……呵……”食尸鬼干笑道:“我族人岂会不懂进化之道?现下不只是口鼻,只要让我能触及到的活物……便可享用了……”而后不禁大笑起来。
原来那小女孩与食气鬼牵手回家之际,便被其逐渐吸食了生息。而眼下那抽不回的手臂……食气鬼肆无忌惮的笑着,只见那男子愈发虚弱。
“猎刑人味道果然与凡人不一样!”食气鬼得意道:“只怪你年轻鲁莽!到时下了阴曹地府,我定会
优待与你,只管……”
食气鬼忽然眼前天旋地转,顿时语塞,正疑惑之时却是看到了下面那年轻男子和……自己的鬼身!
“这……怎么……?!”
食气鬼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颅竟已被砍飞出去,下面那疤痕男子早将长剑扛在了肩膀之上,另一只手却是多了把略短的剑刃,食气鬼不禁狠道:“你……你知道这么做的后……”
只觉一阵剑光在空中绕过,四周静了下来。再看过去,哪里还有食气鬼的影子?
“要有什么后果,我早不站在这里了……”
那疤痕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啊——”的一声,一直静立在那里的小女孩猛然叫出声来,不住喘着气,原本白.浊的眼睛此时竟恢复了神采,向四周看了看,却找不到之前的姐姐,眼神便定在了这男子身上。
“大哥哥……?”小女孩小心问道。
“嗯……”男子应了一声说道:“刚才你太累睡着了,那个姐姐有事先走了,嘱咐我等你醒了送你回家。”
小女孩听完露出笑容说道:“谢谢大哥哥。”而后小手指着不远处道:“前面就是我家,大哥哥你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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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姐姐还在等我,快回家吧。”男子说道。
“好——”小女孩不住的点着头,向男子摆着手走远了。
男子转过身,只听身后“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手微微向早已入鞘的剑柄上又凑了过去……
“大哥哥——”
一声童音传了过来,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男子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耐烦问道:“有什么事么?”
“大哥哥——”小女孩探过来确认四周没有人后小声道:“听妈妈说过,晚上这里有……鬼。就是电视里那样的……你可要小心一点噢!”走前还不忘嘱咐道:“妈妈不让我和别人说,帮我保密吖——!”
看着小女孩消失在街巷内的身影,男子再次转过身,缓缓说道:“孩子单纯的心思……真好……”手上力气一提,那藏在身后的女子尸身被一下子拎了起来,轻擦着地面拖着离了去。
“这次埋到哪里呢……”
第三回 阿鼻刑者(下)
“吱呀——”
北京
朝阳区
某拆迁废墟处一座院中,墙边写满了无数的“拆”字,满地尽是被摧毁的石块、木条、杂物,毫无落脚之处,就在如此凌乱的区域内,一间破旧的屋子直挺挺的静立在那里,趁着这灰色的环境,有股凄凉之感。
天色还未亮,正值一日间最冷之时,只听得那院门缓缓被打开了……
“咚——咚——咚——”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缓缓传近,过了许久,在那孤寂的屋前停住了。
“十日内不走——死——!”
几个鲜红的血字,正喷在门正中的位置。
“咣——”
那屋门猛地被推开,框上扶上一只手,而后一个黑影挨了进来。
正待转身将房门掩上,只觉屋中脚落处晃起一片亮影——
“铃——”
亮影闪烁不断,伴随着一阵嘈杂之音。那黑影丝毫未有何动容,却是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
“喂……?”
“……”
原来是一部电话,黑影拿过来点了接通,对面却是无人应声。
“兰……?”
黑影试探性的小心问了一声。
“潇离——!”
电话那头猛然怒喝一声,吓得黑影将电话拿开,揉了揉耳朵。等了好一会,见那边没有动静,小心凑了上去……
“兰……”
“……”
被称作“潇离”的黑影赶紧将电话又放到远处轻唤了一声,显是对对方很是畏惧。
“我……到家了……”
见对方又不说话了,潇离凑近手机又小心说了句。
“你还活着?谢谢你——!”
电话猛地又响了起来,自是潇离口中的“兰”无疑了。
“呵……呵……嗯嗯……”
潇离也不敢乱说话,应了几声等着对方再质问些什么。
“我打了多少电话!你自己看!”
“好……好……”潇离听到指令,赶忙端着手机查询着,恍然大
悟道:“天呐!这么多未接!太不应该了!”潇离赔笑道:“我这不是……不是找到些线索么……”
“狡辩!”
“兰”哪能轻饶了他?继续反问道:“找到线索就不能带着手机了?万一有点什么事怎么办?!救都来不及救你!”
潇离听到这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还怕死么?到了鬼门关让别人把我捞出来就是了。”
“你再说?!”
“下次一定小心!”
潇离赶忙转口道,怕是“兰”在场,当真就要立稳敬个军礼的姿态了。
“这还差不多……”
对方终于有所缓和,潇离总算长舒一口气。
“潇离……你那边怎么样了?”
“兰”语气突然转柔问道。
“食气鬼……灵智开了。”
潇离也收敛笑意,沉声说道。
“什么?!”
“兰”似极是惊讶。“怎么小鬼也能开了灵智?”
“不仅如此,遇到的食气鬼,已经融入现世了。”
潇离继续说道:“东边儿前阵子有几宗命案,正巧儿这边有个交情的罗刹婆透露可能和彤儿有关系,我便过去看了。”
谁知电话那头一声冷“哼”道:“罗刹鬼?还有交情?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吧?”
“你想多了……都什么年代了,谁说恶鬼便行恶事?想当初……”
“好了好了……”
“兰”显是怕潇离将话题扯远了,赶忙阻拦道:“上海这边,情况也不太好,我现在不方便,你没事便好,等我回去了再细说。”
“好……谢……”
“嘟……嘟……嘟……嘟……”
潇离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然挂断了。
“啊——”
潇离在黑暗中舒坦的伸了个懒腰,顺手将灯绳一拽——“啪嗒”一声屋顶的荧光灯亮了起来。
这屋子也就十来平米,木质桌椅、柜子以及床铺,仅此而已。唯一的家电便是摆在角落里的电风扇,再无其他。
“哐——”
“铛——”
潇离身后似是缚着何物,现下终
于轻松,解下后往床上一扔。细看过去,却是三把材质不同的长剑。前者脱下衬衫,让人不禁一怔,那极富肌肉的上身竟印着无数黑色炭墨般的手印。
屋中有些寒气,潇离用手在周身拍打了一番,走到柜前将那柜门敞开。谁知看似不起眼的柜中,竟分割成了无数层格,最中间的隔断整齐的摆挂着各式衣物鞋袜,无论学生、休闲、或是宴会礼服、甚至军装,堪比明星藏柜一般。潇离伏下身子,从最下面抽屉中取出一个木质方盒,将柜门关好盘腿坐到床铺之上,而后轻端着小心平放下来,这盒子倒无何新奇之处,只是侧面一粒铜制梅花扣很是精致显眼,“啪——”一声梅花扣被打开,从里面现出一块白色的净布来。
潇离小心取过白布,眼睛瞥向一旁……
“铮”的一声,那三柄剑中最长的,也是那日夜中现身的金属之剑出了鞘,鸣音许久未散。潇离凑近剑柄向上看去,只见那亮泽中泛着晶莹质感,竟是把银身之剑!
白布轻盖上面,这银剑剑身无刃,浑圆一体,只有那剑尖隐着寒光,那白布待到尽头,轻巧一转,而后捧于掌心上展开,竟未沾染任何灰迹。
银剑转瞬入鞘,潇离又取过另一把剑,这次动作要缓上许多,也未听得有何金属鸣音,却是多了些许顿挫之感,这剑身中规中矩,不似那银剑尖部的锋利,只因其特别的质地——桃木。又是一番擦拭后,桃木剑缓缓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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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柄剑还静在一旁,如若说是剑,倒不如称其为“刀”更来的合适,那宽大的剑身裹在一团黑布之中不知深浅,只见潇离将两柄剑放在其旁,竟不再擦拭这把“宽剑”,而是在一旁小心将那白布重铺在木盒内,合上梅花扣,放回了柜子之中。
三柄剑并排放在那里,潇离拉下灯绳,屋子又回归黑暗之中。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蒙亮,借着这股亮光,潇离缓步来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盒火柴,轻捏起一支。
“嚓……哗……”
那微弱的火光,凑上前去……却是燃起了桌上半截残损的灯烛。
潇离望着闪跃的烛火良久,转身回到床上躺下,闭上了那许久未曾休息干涩的双眼,就在要睡去之时,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只听口中微喃道:
“彤儿……”
第四回 忆-亲人之忆(上)
“哥——”
这是片杂院区域,一处幽静的院墙内猛然响起一铃音般的唤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踏踏”响起,一直在院门口处才静下。遥看过去,一个小脑袋探出了院门外——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四下寻着什么,最后眼睛终是在一个方向停住了,大喊道:
“哥——你干嘛去呀?!”
“嘘——小点声——!”
只见不远处有个略长几岁的男孩,原本缩着身子正待远去,听到女孩发现了自己,赶忙抽回迈出的腿,回头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你要去哪里呀?!”
小女孩似是未解其意一般又大声问道。
小男孩赶紧抱拳拜了几拜,冲着小女孩摆了摆手。后者见状“嘿嘿”一笑,一蹦一跳的挨了过去,又铃音般的唤了声:
“哥——”
男孩原本皱着的眉间松了开来,“哼”的一笑,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说道:“走吧!”
“好!”
小姑娘显得极是高兴的重复了声:“走吧!”拽过男孩的袖口反倒走在了前面:“别让帆帆和语衫他们等久了!”
男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走远之后,那院子内猛然又响起了一声尖叫——
“潇离!彤儿!俩小兔崽子又去哪儿野了——!?”
…………
“来了!快!”
“快过来!”
只见不远处墙角里聚着几个十来岁的男孩,正摆着小手招呼着对面。
“就等你了,怎么这么慢!?咦——?”
这声音出自其中一个胖小子,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看着总是笑嘻嘻的模样。正当还有其他埋怨时,话却是噎了回去。
“潇……潇……彤……彤彤彤彤……你你你你……怎么……怎么……来来来来……来了!”
谁想到这胖小子竟然成了一副紧张的模样,结结巴巴的说话已然不利落了。
“噗嗤——”对面的人见状一声樱笑,却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好好好好……好了!我我我我我……我们赶……赶赶紧走……走走吧!”小姑娘的旁边站着个男孩,正学着那胖小子结巴的言语。仔细一看,不正是前文提到的那偷跑出去的兄妹二人么?
“潇离!你敢再学我说话!”胖小子这次竟然没半句磕巴,指着男孩狠道:“我……我就不和你玩了!”
众人一阵哄笑,谁想到他憋半天就憋出了这么句。
“哥——你别欺负帆帆了!”
被胖小子唤作“潇彤”的女孩埋怨潇离道。
“好好好好……好吧!”
潇
离应道,但依然是学着结巴的样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再看胖小子满脸通红,虽气但显然拿这兄妹二人没辙。
“探的如何?”
潇离忽然严肃起来向一旁问道。
“没人……和传言一样……”
胖小子向四周看了看,低声回道。
潇离皱起眉思索着点了点头,周围也再无了笑闹之声,众人屏住呼吸,只等眼前这人拿主意。
“走——!”
潇离一声坚定,众人似是早已期盼了许久一般难掩喜悦之情,欢呼着离了去。
“彤……彤彤……彤……你你你……你你还没说呢……今今……今天……怎怎……怎么来了?”
只听不远处又传来了胖小子结结巴巴的问话之声。
…………
北京
朝阳区
CBD附近
这条街巷很是安静,沿街树荫遮阳,两旁均是八十年代的“板楼”。
“嘘……小声点……”
“嗖嗖嗖嗖……”
就在这成排楼后某处,无数黑影从角落中窜出,贴着墙快步行进着。
“停——!”
最前面的人一个手势,紧跟的众人赶忙停下。前者转过身,正是之前做决定的潇离,只听其小声说道:“一会过去时候轻声些……”
“嗯!”
一众孩童难掩兴奋,使劲的点了点头。
众人欠身沿着墙边轻探过去,挨到尽头是个敞开的院门,刚入院身旁便是个传达室,透过窗户看去,其内摆着张床和一副桌椅——简单干净。而桌上放着一叠纸条、一杆钢笔和一个旧茶缸。
潇离隔着窗户踮起脚尖向那茶缸瞧了瞧,只见里面茶叶已然干渍,长吁一口气道:“好了,和传言一样,这两天他真不在!”
原来孩子们所说的“传言”竟是个守门人的休息日,原本矮着身子的众人立刻直起腰板揉了揉说道:“这可太累人了,早知道直接进来就是了。”
“可别说这么说,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你们可不知道他有多凶。”
“是啊,那次真是把我吓个半死,晚上做梦都……”
“都尿裤子了!我听你爸那天开家长会时候说了!”
众人听罢大笑起来,气氛似乎轻松不少,如此便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院子内犹如几座足球场般的宽阔,只是地面极是崎岖,四周满是破损的建筑残骸,数颗被砍断的粗大树桩上的年轮早已被风化得脆弱不堪,谁能想到如此高墙后面竟是这般的荒凉?
“就是那里了……”
有个戴着眼镜很是斯文的男
孩指着院中最深处的地方——那里坐落着一栋唯一完整的建筑,没有说其是房子,是因为这房子实在太过矮小,小到几乎放两辆自行车都显拥挤。那小房砖墙上的土沙脱落成一块一块,门窗也仅剩下框架而已。
“语衫……”
一行人围拢过来停在了门洞前,有人问那戴眼镜的男孩道:“里面真的……?”
“我听大人们提起过。”
被唤作“语衫”的男孩推了推眼镜应道:“这座院子以前是个小学,这我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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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妈就在这里上学。”有人应和道。
“嗯——这里——”语衫比划着四周继续说道:“是一个小操场,这个小房子就在操场的角落里。”
“听大人们讲这小房子是当时学校的探险圣地。”一旁的潇离补充道:“也只有高年级的人才敢靠近,只是……没有人敢进去。据说当时有打球的人不小心将球投进了屋子,进去捡球……”潇离压低声音说。
“然后呢?”众人屏住呼吸问道。
潇离看看四周,伏下身子说道:“然后……”
“再也没有出来!!!!!!!”
“啊!!!!!!!!”
“哈哈哈哈哈哈!!”
潇离猛地跳起喊道,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再看潇离笑的自是前仰后合。
“哥!!!”
潇彤小嘴一倔不悦道:“你连我都吓到了!”
“就是,潇离!”
只听胖小子“张帆”也是埋怨道,只是看到潇彤看向自己,竟又紧张的结巴道:“连连……彤彤……彤彤……都都都都都……吓到了!”
“那那那那……我我我我我们……快快快快进去吧!”
潇离还没止住笑声,又学着张帆说话走了进去。
“等等我!别把我落下!”
孩子们见有人先进了屋子,胆子不禁也提了几分便跟了上去,反倒后面的人生怕把自己落了单。
“啊——!”
潇离轻叫一声,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到门口。
“潇离!你又搞什么鬼?!”有人恼道。
“这屋子……”
潇离回头指过去说道。
其余人探过头去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房子?
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楼梯延伸向下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喏——”
潇离伸手勾了几勾,语衫马上明白其意,将手机递了过去。
“啪——”
一道亮光打了出去,将楼梯下照了个清楚。
“走吧……”
潇离轻令一声,众人跟着那亮光走了下去……
第五回 忆-亲人之忆(下)
“吧嗒——吧嗒——吧嗒——”
四周异常的安静,脚步声都变得如此清晰,脚尖轻垫、小手扶着那凹凸不平的墙壁小心的跟着,队尾的人不时猛地用手在后背乱抓一番,生怕有什么东西凑过来。
手机的光亮终是有限,周围仍旧一片漆黑,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下了最后一节台阶,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潇离将手机在四周晃了一番。
“原来就是个空地下室——”
“可能是防空洞吧,大人们说过爷爷的爷爷辈,会挖防空洞。”
“也可能是这学校存东西用的。”
众人借着光线在这空洞的地下室胡乱猜测着,有胆大的竟独自逛了开来。
“什么都没有,哈……还费了这么大劲……哈哈哈……”
这地下室有很多犹如写字楼办公区域一般的隔断,一个正四处寻摸的男孩大摇大摆东张西望的走着,正当走到其中一个隔断旁时,只觉似是有团黑影伏在那里,原本张开大笑的嘴便停在那里,瞪大眼睛凝视着……
“嗯……快……快……长大……吧……”
飘忽不定般的声音从那黑影处传来,在这空洞黑暗的地下室中显得如此渗人。
众人同向这个方向猛地转头看过去,时间仿佛凝结了数息。
“啊——!”
那男孩大叫一声,只因那黑影转过头来,是一张煞白毫无血色的人脸!
“鬼——!啊——!”
随着这声惨叫,这群愣在原地的孩子们仿佛意识到什么,也顾不得脚下是否绊倒什么,拔腿便向那楼梯口涌去,当初下来时是如此谨慎小心,现下一步三台阶,眨眼间便逃了个干净。
“唔——”
一声幽静的女音从地下室传来:“哥——”
“啪——”
一束光线射了过去,借着这亮光看去,原来地下室中却是留下了胖小子张帆、斯文男陆语衫、再有就是潇离和潇彤两兄妹。
那光线正打在发出声音的隔断之上,几个孩子紧凑在一起,脚下犹如挂着链锤一般的沉重难行。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神……”
潇离轻声壮胆道,努了努嘴又说道:“张……张帆……你……你过去看看。”
“你……你怎么不去。”
胖小子张帆一脸不乐意,但看了看一旁紧拽着潇离衣袖的潇彤,咬着后槽牙说道:“去就去……!”
“咚——咚——咚——”
胖小子跺着脚靠近那隔断,许是他想得如此能状些胆子吧?
三步——两步——一步——近了……
“怎么——这么……吵呀?”
声音又传了来,张帆“咚”的脚步骤然停止,身子僵在那里再不敢前进半步,缓缓的回身看着几人。只见后者同时瞪大眼睛,面上满是惊讶的表情,潇离颤抖的手抬了起来,指向张帆的身后……
张帆早已满头大汗,缩着脖子用余光撇了过去。
“逮——!”
“啊——!!!!!”
张帆只觉肩膀一沉,什么东西拍了上来,吓得大叫一声,撒腿便跑了出去。
“快跑——!快……”
张帆正待冲上楼梯,却发现潇离几人未动身,只见斯文男陆语衫走了几步,脖子向前够着探看过去,惊讶道:“偰……偰兰兰?
张帆一个激灵,赶忙回身看去,手机光线正打在那“黑影”身上,显出了蓝白相间的衣服颜色,不正是自己学校的校服么?
“偰兰兰!”
张帆这才看清,那白暂的瓜子小脸、坚挺的鼻梁、秀气的樱口,头发束成几缕柳辫的模样,正是班里的“校花”偰兰兰。
“你
……你怎么在这?!吓死我们了!”张帆气道:“刚才是你拍的我?!”
“你们到我家的院子里来,怎么不说吓到我了?”
“黑影”偰兰兰边说着边低下头托起手上一盆植物,轻唤道:“小天,是不是吓到你啦?乖——”
“你家?”
潇离疑惑道。
“是呀——”
偰兰兰看过去点头说道:“这儿以前是所小学,学校就是我爸爸的。”
“啊?!”
众人发出惊呼,这个无数人想一探究竟的传言中的探险圣地,竟然是同班同学家里的?!
“这里都拆成这样了,你来做什么?”
陆语衫问道。
“喏——”偰兰兰小手一伸,将那盆植物摆在身前说道:“小天怕光,我就趁着何伯不在,把它放这里养。”
“你——一个人来这里?胆子也忒大了!”
胖小子张帆大拇指一伸赞道。
“嘿嘿。”偰兰兰笑道:“自己家地方有什么不敢的?何况有小天陪我呀——”偰兰兰抬起手轻轻捋了捋那株刚冒芽小草的嫩叶。
“哥——”
潇离只觉胳膊一紧,看向一旁的妹妹,后者直直的看着前面,潇离不禁问道:“怎么了彤儿?”
“兰兰……”
潇彤小手指向偰兰兰的方向说道:“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呀——”
“彤儿——你在说什么呀?”潇离问道。
“那个阿姨一直站在那呀。”潇彤又指过去,同时看了看其他人,不远处偰兰兰脑袋犹如拨浪鼓一般的四下看着,也不见有其他人。
“你兄妹俩又吓唬人。”张帆不悦道。
“彤儿——别闹了,今天他们被吓得已经够呛了。”潇离搂过潇彤笑道。
“可是……”
潇彤还想说些什么,几人却是拥着向外走去。
“兰兰,刚才你提到的何伯是谁啊?”陆语衫问道。
“何伯就是院子看门的呀!”偰兰兰应道。
“噢!就是那个凶人啊!这个破院子,干嘛特意安排个人守着呀?”
胖小子张帆也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爸爸连我也不让进来的。”偰兰兰挠挠脑袋说道。
“竟然有人……”
身后又声音传来,几名孩子猛地停下脚步,这声音忒的凄凉,伴随着飘过来的微许寒风,让人只觉得冰冷刺骨,只听那声音继续颤道:“……可以……看到……我……”
“彤儿……”
潇离下意识的向身旁一握,却是抓了一空,心下一惊赶忙瞥头看去,身旁哪里还有潇彤的身影?
“哥——!”
一声惊呼,众人赶忙寻声看去,手机光线在四周闪烁着,终发现潇彤不知何时已跑到了几米以外。
“彤儿——你?!”
潇离正想埋怨,却是话到嘴边噎了回去。只见潇彤身旁,竟是多了个身披破布麻衣的中年女子,只是后者面上忒的惨白瘦削,双目深深凹陷下去,唇上泛着一层黑色之气。那干枯的手臂牢牢的嵌在了潇彤纤柔的肩膀之上,任其如何也是挣脱不开。
“你?!是谁?!”
潇离吼问道。
“哦……?”
那女子声音很是无力,但从中能听出很是惊讶,那双空洞的眼睛射了过来,看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活人的眼神?
“你们……”女子幽声道:“也可以……看到我……?”
“快放开我妹妹!”
潇离冲上前去,张帆和陆语衫自然也
不含糊。三人一拥而上,张开手臂拉向潇彤。
“啊——”
只是离那女子和潇彤咫尺之距时,三人的身子却同时僵住动弹不得了。
“怎么……怎么回事?!”
正当三人疑惑之时,只听那女子幽道:
“本想留你们……性命……但这女娃身上似……是有古怪……没准……可以让我……”说道此处女子竟然咧嘴干笑两声,那笑声嘶哑贪婪,听得三人不禁汗毛倒竖。
“所以……”女子扫向几人继续说道:“未免他人知道……留你们……不得了……”
女子边说着身子逐渐靠了过来,几人猛然发现,那女子竟是飘了过来!想到此处恐惧感颓然而生,但任凭如何使劲,竟然发不出半分声音。
“好……好……”女子又嘶笑几声:“如此恐惧……定是美味至极……”
说来也怪,女子说完这几句,三人竟然不再害怕了,只觉周身被一股凉意所侵,意识逐渐模糊,犹如快要睡去一般,身子有种轻飘的感觉,再看那面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好——!!”
几人猛地被一声巨吼震醒,身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转头看去,却发现那楼梯口偰兰兰身旁多了一名魁梧男子。
“十几年了……”男子低声叹道:“终于找到你了……”
“何伯——”偰兰兰哭喊着扑到男子怀里。
“何伯来了……何伯来了……”男子慈爱的抚了抚偰兰兰的头。“听何伯的话,站到一边去。”
偰兰兰忍住抽泣,极是乖巧的闪到一旁。
“你……是……?”女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何伯。
“我是谁不打紧。”何伯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就行了……”
“你近来些,让我……看看清楚……”女子柔声道。
何伯听罢身子一震,目光看向地面,双臂缓缓垂下,竟然缓步向那女子挨了过去,而那女子一直幽声道:“再近来些……再近来些……再近……来些”
“何伯!”偰兰兰急唤道,可何伯似是完全未听到一般的走了过去。
何伯终是站到了女子身前,后者松开握在潇彤肩膀上的枯手,潇彤“咚”的一声躺卧在了地上。
只见女子两条手臂缓缓抬起,将何伯的双颊捧在了手中。
“来……来……让我……”
女子将泛着黑气的口.唇微张开凑向何伯,那黑气竟如同被唤醒一般游伸过去,在两者口.唇间来回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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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女子似是觉察到了什么,那双干枯的手臂向后一撤,竟未抽回,反被何伯粗壮的手掌一把握在其中
“听闻……”何伯低着头沉声道:“你以前是个和善的女人……死了这么久……看来也是忍不住了吧……”何伯抬起头,对着女子空洞的眼睛。
“我……死了……?”女子声音中透着不解,遂看向四周,自顾自喃道:“不可能……我怎么会……不可能!啊——!”说道最后竟然嘶叫起来:“我要你们都陪我!!”
一阵阴寒风骤起,几个孩子不自禁的窜缩起来。再看过去,只见何伯手臂竟泛起了些许光亮,随后光亮逐渐增强、蔓延开来,最终将那女子一同包裹在其中,那凄凛的嘶吼声和阴风竟然被盖了下去。
就在孩子们已被晃得睁眼不得时候,四周竟然又瞬间静了下来,几人小心睁开眼睛,地下室又恢复了黑暗的环境,潇离急忙摸索着将手机重拾起来打开光亮。
只见何伯独自站在那里收回了手臂,静静转过身将还惊魂未定的偰兰兰搂在怀里。而那破布麻衣的中年女子,却已是消逝的淋漓了……
第六回 赏金猎人(上)
“彤儿——”
一声轻唤。
潇离下意识的在身旁抓了一番,却是空无一人。睁开惺忪的睡眼,如此静静仰看着屋顶好一会……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的响起。
“咚咚咚咚——!”
见房内没动静,声音又重了一些。
“潇离!知道你在呢!赶紧起来!”
敲门的人催促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人见状赶忙推门进了去。
“潇离!你快点……”
进屋的是个胖子,穿着一身“嘻哈”运动服,站在这间破旧的平房内显得很是拥挤,一双眯成缝的双眼在屋内扫了一番,嘟囔道:“真没在?”
细看过去屋内哪有潇离的身影?
“刷刷刷——”
“胖子”一个激灵向院内看去,只见潇离正拿着缸子站在院里池子前洗漱着。完事后湿手在身上抹了抹笑骂道:“死胖子,这么早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胖子”嘿嘿一笑,搭过潇离的肩膀二人向院外走去,只听“胖子”说道:“我跟你说,语衫那小子找到个金主,这次准能赚大发了……对了,你这房子暗道到底在哪儿?刚才我敲门儿时候你人是不是在屋儿里呢?”
…………
海淀区
中关村某机关住宅小区
标准的四室两厅南北通透的格局,暗红色地板称着褐色的中式家具,各房墙壁上不乏名家的书法字画,而最显眼的当属正厅中摆放的三尊兽身——麒麟、狮子、貔貅。
“呼——”
几缕轻烟徐徐飘然至顶,椅上翘腿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双眼盯着指上捏着的一杆雪茄,直到那星火燃烬烟体寸许,而后深吸一口,让烟缕在口鼻中环绕几番,目送着那轻烟再飘然上去。
“皓哥——来了——”
从玄关处毕恭毕敬挨近一个西装笔挺的人说道:“两个人在外面等着呢。”
“ ‘大师’来了?”
被称作“皓哥”男子向一旁问道。
“是的。”
原来“皓哥”侧旁沙发上坐着一名年轻男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很是斯文的样子。
皓哥一挥手
,穿着西装的男子立刻会意,赶忙一个欠身退了出去。不多时那“两个在门外等着的人”便进了来。
皓哥眉头一皱,看向“斯文男”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师’?”
“潇离!”
“斯文男”起身迎道。
只见在前之人身穿一件牛仔衬衫,身后缚着三柄剑状之物,那脸上一道细长却又深邃的疤痕甚是抢眼,却不是潇离还有谁?
“张帆……胖子……死胖子……!”“斯文男”连唤潇离身后的一个穿着嘻哈衣服身材极胖的男子数声,对方进屋后便东张西望起来,显是被屋内的奢华装饰吸引,一会摸摸这里,一会又敲敲那里。连“斯文男”最后都忍不住骂了过去。
“噢……噢……!呵呵!”
胖子张帆听到喝唤点头笑应道:“语衫——来了!”
这三人不正是儿时的“探险”玩伴——潇离、张帆、陆语衫么?
“哼——”
旁边一声冷哼,三人看向“皓哥”,只见后者架着雪茄缓起身说道:“我是要请‘大师’的。”
“斯文男”语衫应道:“皓总,潇离就是这方面的‘大师’。”
“哦?”皓哥面色微变,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名年轻人,而后嘴角一扬说道:“别说十万,怕是一万块钱你们都没见过吧?”
“送客——”
皓哥招呼一声,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赶忙进了来,手势一打生硬说道:“请——!”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帆见状恼道。
“这不是你们几个二次元少年过家家的地方。”皓哥转过身冷道。
“你说——?!”
“帆帆!”
张帆刚要发作,胳膊一紧,侧头看去,陆语衫冲着其抿嘴摇了摇头。
“走吧。”
只听旁边潇离沉声道。“这活儿我也不想接了……”
…………
“咣当——”
时间已是入夜
门被重重推开,一个黑影左撞右撞的蹭了进来,颤颤悠悠的手沿着墙壁摸索着。
“啪——啪——”
“怎么又坏了……”
屋内依然漆黑一片,黑影模糊的嘟囔着几句,将手从
开关上移了开,重重的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便响起了呼噜声。
“唔……唔……”
还未睡一会,那黑影“腾”的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卫生间门前,身子重重一撞,门却是锁着的。
“快——!我快吐出来了!”
那黑影捂着嘴冲里面急吼道。
“唰——”
一道亮光射来,颇有些晃眼,黑影将手挡在眼前,从指缝中瞅了过去。
“你怎么才回来……好大的酒气。”
亮光处一名女子埋怨道,细看过去,那黑影分明就是早些时候的“皓哥”,只见其眼神迷离,显是醉的不轻。
“你怎么……?”皓哥一愣问道:“你没……在厕所?”
“没有啊,电不知怎么的又断了,黑灯瞎火的我就先睡了。”女子应道。
“那里面……”皓哥用手按了按门,确实是锁着的……
“啊……”
那女子似是想起什么,刚要尖呼,皓哥一个俯冲过去将其嘴捂了住,哪还有半分醉样?只听其凑到女子耳旁颤声问道:“大师给的符在不在……?”
女子拼命点头,向卧室指了指。二人挪动僵硬的身子向着卧室方向一步……两步……三步……近了……
“咚——咚——咚——”
“啊呀——!”
那女子听得有异响终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钟表响几声叫什么叫!”
皓哥大声喘着粗气嘶吼道,原来是屋中老式钟表打了个零时的钟震声,自己着实也被吓得一激灵,只是如此一吼,恐惧感却是消失了大半,索性将女子推向一旁,自己大步的走了出去。“照着点儿亮,我这就去……”
话刚到一半,皓哥猛地身子一震又停了住——卫生间……似乎刚才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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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辰……”
一个微弱的尖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皇……上……应是已……睡……熟……了……你们便……退……下……吧……”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皓哥和那女子同时一惊,慌忙搂抱在一起坐靠在了墙角,手臂环绕着身子不住的抖着。
只听从缓开的门缝中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幽静中……似是数人同时应了声:
“嗻——”
第七回 赏金猎人(中)
“铃——铃——”
一阵手机铃音响起。“铃——铃——”
“喂……哦……不是不需要了吗……哦,好好,我们商量商量。”
陆语衫放下电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着用手指在桌上敲打着。
“谁呀?语衫,有人给你介绍媳妇了?”
只见对面坐着个眯缝眼的胖男子,正是张帆,其略带玩味的问道。
这是一家小餐馆,时间刚过中午,用餐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唯独这桌有三个年轻人让老板发愁了,只见地上那无数的啤酒瓶子歪歪斜斜的倒着,不知喝到何时才会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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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中关村那户来电话了。”
只听陆语衫笑道。
“这么牛逼?还真打过来了?你俩真是神了!”
张帆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是他妈看不起咱们吗?现在又想请咱们回去了?去他大爷的吧!”
“笨死——”陆语衫笑骂道:“我们肯定要过去一趟了,对不——潇离?”
一旁潇离手中酒杯一绕,邪笑道:“走着!”
…………
“找的什么大师?!就让我和我媳妇一晚上没法睡觉?!”
楼道内房门“嚯”的打开,从里面踱着碎步溜出来几人,正赶上潇离、张帆和陆语衫三人刚出了电梯,对方绕过他们直接按一层逃了去。
“皓哥——要不再给您寻寻,听说红螺……”
“就像你找来的那几个废物——!?”
又是几声训吼,屋内立刻再没了声响。
潇离三人也不顾气氛如何紧张,推门便进了去。
“你们——”
之前见过的皓哥就坐在正厅的红木椅上,正安慰着一个嘤嘤哭啼的年轻女子。听到门响心中一恼,何时有人敢不敲门便进入屋子?面色骤变,正待喝骂,见进来的三人正是前日轰走的几个年轻人,本要起身的姿势便停在了那。毕竟是“场面人”,为了避免尴尬皓哥用手掸了掸裤腿,给一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看过去笑迎道:“衫爷!您来了也不招呼一声,我们派人去接您啊!”
陆语衫摆手“哈哈”笑道:“接到皓哥的电话,哪敢怠慢了?”
这言语甚是给面子,皓哥心下甚是舒服,面上暗暗一扬,而后从怀中夹出一个轻薄金盒,那小弟见状赶忙接了过去,嘴上亦是不停道:“几位,皓哥只有对贵客才如此招待。”边说着边将那金盒叩开。
“啪”的一声,只见那盒中整齐摆放着几只雪茄,那小弟小心捏起其中三支递了过去。
“不抽。”
“不会。”
潇离和陆语衫摆了摆手,那小弟愣了下——这可是Arturo Fuente OPUS X,几个土老帽如此不识货?或者是自己递送的态
度不妥?如此一想心中便慌了几分,若是被老板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拿来啊!”
这小弟正踌躇间突觉手中一空,再看去那三支雪茄还在手上,只是金盒却是不见了!
“哎——!没看这等半天了么?”
旁边一声埋怨,小弟赶忙寻去,却看见那胖子倒是不见外,自己将那金盒打开,将里面所有的Arturo Fuente OPUS X雪茄攥了出来尽收进兜内,顿时傻了眼。
“过来呀!”见旁边胖子招呼一声,小弟大喜,一个激灵挨了过去,前者半握起拳头大拇指翘动了几番,这小弟在皓哥身边久了,察言观色本事极强,赶忙上前掏出打火机。
“唔——好——”胖子张帆歪嘴叼着雪茄说道:“就是有点粗,嗯……有点呛这烟……咳咳咳咳咳……”
“皓哥——”
另一边陆语衫欠头敬道。
“嗯——上次——”皓哥正待说话,旁边年轻女子又是一阵抽泣,不禁恼道:“姑奶奶,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你还敢说我了?!”那女子立刻止住哭声变脸道:“你说请什么大师?!都请了多少个了。”皓哥竟然不敢还嘴,那女子不依不饶的指着厅中那几尊兽像道:“都快请成动物园了!”
“你胡说什么?!”谁想皓哥听到此处发起怒来,赶忙对着兽像拜了几拜。那女子见状知道言语有失,终是静下来不再言语。
“几位——”皓哥重新坐定,难得的缓和语气说道:“上次多有怠慢……”
旁边站着的小弟嘴巴张着愣在原地,他何曾见过老板如此口吻和别人“商量”事。
“皓哥严重了。”陆语衫面上却是平静得很,依旧招牌式的笑应和着。“上次太过唐突没来得及介绍。”陆语衫向旁边手一抬说道:“这是我两位朋友潇离、张帆。”
“皓哥——”
皓哥听得这身后背缚着三柄剑状物的男子叫他,冲对方点了下头。只听后者开口道:“您是让我清了这里的魂儿?”
“魂儿?”皓哥皱眉道。
“对。”陆语衫补充道。
“前几位大师来了都说有冤魂!”那年轻女子反驳道:“说是会索住在这里人的命!”说完缩着头四处看了看,生怕有什么东西听到一般。
“哈哈哈哈!”
一旁张帆这大笑声音着实吓了皓哥几人一跳。
“你们被他们骗了!”张帆笑道。“要不怎么挣你们钱?”
“那……那应该怎么办。”
一旁小弟忍不住插话问道,被皓哥一眼瞪了回去,赶忙站了回去。
“几位能否帮忙除去?”
皓哥探问道。
陆语衫笑着做了个“六”的手势,皓哥立刻会意,点头
道:“如果做得好,我给十万!”
“不——”陆语衫摇头道。“是六十万。”
“咳咳咳咳咳——”
张帆被烟深深的连呛了几口。
“什么——?!”在场几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气定闲和的年轻人,后者当真面色未变得一分,不似在开玩笑。
“太高了吧……”一旁小弟看向张帆小声道,后者摇摇头,指了指陆语衫,意思很明了——他们拿主意。
“就六十万。”一旁潇离说道:“或者……您可以先请其他人试试。”
“别——!”皓哥看了看旁边年轻女子,而后咬牙应道:“六十就六十!”
…………
“咚——咚——咚——”
午夜零时,豪宅中一处老式钟表又不紧不慢的摇摆起来。
“皇……上应……已是就寝了吧……”
一阵幽静尖声缓缓飘来。
“夜……虽深了……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闲……了……”
声音似是在训诫着。
“嗻——”
只听一群人应了声,那卫生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亮,似是有些许人影走了出来。
一……二……三……四……十二!
那几平米的卫生间,竟然能容下十二人之多?!
“你……们……去那……”
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子略高,只见其抬起宽大长袖指着卧室的方向。“其余……的人……跟我来……”
身后人极是尊敬的欠着身子。
“不……知……皇上现在……休息的……如何……”
那为首之人自顾自的念叨着,而后向四周环看着,目光停在了厅内正中。
“这……是……”
这人缓缓靠近,在三个黑影前停了下来。“大……胆……!”一声幽颤的尖喝,身后众人齐刷刷的突然跪拜下来无人敢言语。
“这……屋儿……外的……物件,哪……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敢挪到……房里来……了?!招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怪罪……下来,连我……也得……丢了……小命……!”
话毕,猛地一阵阴风从这人身上四散开去,那原本周围跪拜着的众人竟然同时“唰”的踪影全无。
这人转过身来,只见宽大的衣衫竟然在这漆黑的房间内有些许晶莹之感,那自下而上的衣身似是绣有龙蛇图案,头上戴着一顶翘边无沿帽,一柳粗大的麻辫从帽中伸出垂于脊背之上——分明是个官宦扮相。
“大胆……!”
又是一声尖喝,这人看向角落处,只是那白暂的面色、空洞的眼神,哪有半分活人的生息?!
第八回 赏金猎人(下)
“这太监官阶职级不低呢……”
“嗯,看顶戴和这身衣服,最小也是正四品。”
客厅一处角落内,三个人影现了出来,正是潇离、陆语衫和张帆。
“大……胆……!”
那身着怪异服饰之人又是一声尖喝:“何人……胆敢……潜入皇宫……内院!?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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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尖声还未落下,只觉屋内一阵阴风骤起,渐息之时原本消失的无数跪拜身影竟然又现出身来,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吟声。
“几……个……贼子胆敢……闯入……”
这人不依不饶又说了遍:“本公公……乃皇上钦点……正三品大总管……竟如此不敬……”而后那宽袖一扬说道:“拿……下……!”
话音刚落,潇离三人只觉周身一股阴冷之气,眨眼间无数身影便靠了过来。
“唰——”的一声,只见潇离从身后抽出那把桃木之剑,横在了身前。这些身影似乎很是忌惮这柄木剑,一时之间竟未在上前半分。
“都……愣着……小命是否还想要了……?”
身后那“总管”一声令下,也顾不得那危险之感,这群人再次缓缓“飘”靠过来,口中持续低吟着:
“寸磔……寸磔……寸磔……”
“大……胆……!”
只听那太监总管一声尖喝,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潇离三人也是一愣。
这群随从竟然又消失了?
“竟……敢……违背本公公言语……就几个……小毛贼……何苦要了其性命?”
那太监总管自顾自的念叨道。“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位公公?”
听到有人唤自己,太监总管转头看过去,见是个眉清目秀之人,又是敬拜自己之样,冷“哼”一声道:“说……吧……”
说话之人正是陆语衫,只听其说道:“敢问公公现下是哪一年?”
“自……然……是……”
这总管太监似是有所回忆。“光绪……二十……二十四……年。”
“公公。”陆语衫敬拜道:“你可知此处时何地?”
太监缓缓的看了看四周,不时发出“嗯……?”的疑惑之音,半晌后看陆语衫等人道:“本公公……此……地……确……是不相识……但……总感……觉很……是熟……悉,心中……很是……不解……”
“公公。”陆语衫又说道:“此地可是‘中官儿’?”
“中官儿?”听到此名称那太监总管竟然言语变得清晰,语气中带着惊讶。
“这感觉,当真是那里无疑,李莲英大人当初……”这太监边喃着话语,边抬起宽袖仔细看着:“本公公记得,那日拾掇完墓碑后心中发闷…
…到后来……”那衣袖抖得十分厉害,似乎已经知晓了结果,颤声道:“莫非本公公已经……”
“是的——”陆语衫接过言语说道。
这太监总管听得此语全身不禁一震,陆语衫三人只觉得周身异样阴冷,潇离握紧剑柄,只待对方有所动作。
“呵……呵……”那太监轻叹笑一声道:“想皇上也已经不在了,奴才怎能苟存于世,去吧……去吧都……”话音刚落,一阵风势骤起,环绕屋中许久才散去,再看那原本在厅中的太监总管,早已不知去处,周围阴冷的气息暖了许多。
“多谢了——”
只听一声略带阴柔的男子声音似是从窗外飘来……
…………
“你说……这里不干净的东西除了?”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只见客厅中,皓哥正与离人潇、陆语衫和张帆三人交谈着。
“对。”
潇离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对方。
皓哥皱着眉头看着三人——除了这带着眼镜很是书生气的“陆语衫”,其余这胖子和背着剑的“二次元”,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怎么证明?”
皓哥身旁的年轻女子追问道。
“这……”陆语衫面有难色反问道:“皓哥您说吧,让我们怎么证明?”
“嗯——”皓哥想了片刻,一抬手,旁边小弟赶忙凑上前,二人低语几番,只见后者与陆语衫三人道:“几位大师,我们先付一半,三个月后再付剩余的。”
“哪有这样的?!”
听得张帆要爆发,陆语衫赶忙抢上拦在了前面道:“皓哥,这行没这规矩的。”
“而且……”
只听潇离补充道:“这魂儿走了,不出几天又会有其他的进来。”
“你说什么?!”
皓哥惊道:“什么原因?”
“就因为你屋子里有几样东西。”潇离应道。
皓哥几人看了看房间,哪里看得出什么?不禁问道:“哪些东西?”
“付了钱我就告诉你。”潇离眨眨眼睛说道。
只听皓哥喘了几声粗气,想发作但真怕这年轻人所讲是真的。最后深吸一口气冲着旁边使了个眼色,小弟欠身一点头,不一会陆语衫手机收到了条短信,后者看过后笑道:“谢皓哥。”
潇离缓缓走到几样物件前停下,轻道:“就是它们。”
“你说什么?!”
在场之人不禁大惊,皓哥起身拜了几拜说道:“你竟敢对神兽不敬!?”
只见潇离正站在厅中那麒麟、狮子、貔貅三尊兽像面前,抬起手眼瞅着就要去捋捋兽头,姿势就如同在
家逗弄宠物猫狗一般。皓哥哪里能让他触碰了?一把抢了上去,只是潇离就要触及神兽的手在中途一落, “哒——哒——”的敲了两下。
“就是它们。”
潇离指尖正敲在神兽脚底的垫石之上。
皓哥几人凑上前去,这神兽摆在三张长脚桌上,而桌与那兽脚间垫着一块玉砖,那绿白相间的玉纹犹如水波一般延展开去,待到尽头却又成了散开的丝绸般的缥缈,砖的四周平整光滑,显然有人工切割的痕迹。
“这玉砖板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旁边的小弟说道。
“玉石我虽不太懂,但看过典籍记载“紫禁城筑基,上下一十四层,其一取仙山玉石,石纹如绸融水波,世间罕现”。如若猜得没错,就是此种玉石。”陆语衫摸着玉石的边沿说道:“四五十年代时候故宫地基被掀过,现在只剩十三层,当时传言有人挖出了玉,传言真假就不清楚了。”
皓哥恍然大悟道:“所以那穿太监服的……?”
“对。”陆语衫应道:“就是这玉招来的。”
“这玉砖买了很多年了,前几天为了这几尊神兽才拿过来,怎么偏偏到这里之后才招惹上这些东西?”皓哥不解道。
“这个……”陆语衫面露难色道:“皓哥您还是不知道的好,听我们的,只管把他从这里移开就可以了。”
“好好……”皓哥赶忙应着,现下哪还敢看这几个年轻人不起?
“还有这几个摆件儿”。
潇离点着三尊兽像鼻子说道:“那些个魂儿也不太喜欢他们。”
…………
中关村
古时称作“中官儿”,这一带曾是永定河故道,风水极佳。
要说中国宦官历史源远流长,一辈子在宫内深居简出,受尽世间炎凉,虽说有做到高品阶的太监,但毕竟是少数,待到年迈养老之时多半悲惨下场。可谓生时不体面,死亦无人问。
中国自古有“入土为安”的说法,众太监一看没人管,那就自己管自己。这个特殊群体便开始筹备起来,几个大太监领头,这期间就有清末有名的“李莲英”,这一招呼下面小的们自然是一拥而上。
北京西北端一直是上风上水之地,圆明园和颐和园在此建造便可见一斑,众太监便选了稍近一些的“中官儿”作为落脚之处。待得“退休”之时便在此“养老”,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为前人打扫墓碑;三来自己的墓地也选在这里,前赴后继,终是有个着落。
再待到建国做首都规划之时这一带被划作科教区,高等学府、科研机构自是汇聚这里不必多讲,“中官儿”有太监寓意,如果再叫“中官儿”,按当时人们的理念显然就不合适了,便有学者提议更名。
“中关村”便由此得名了。
第九回 忆-校园“冲突”
“铃——!”
一声通透的铃音过后,原本清静的校园立刻喧闹起来,憋了几十分钟的孩子们一窝蜂涌出教室四散到各自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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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跟着我啦!”
人群中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紧接着两个快步的人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在前面的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小嘴嘟的老高,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张帆!”
小姑娘突然转身小手指着身后猛道。
只见对面站着个小胖子,个头比小姑娘高出不少,眼睛小的眯成一条缝,面露难色道:“彤彤,我和奶奶都说好了,让你们周末来家里玩。”
彤彤“哼”一声应道:“让我哥他们去就好了,你们几个男孩子玩的有什么我能参与的?!”
“反正我就是不去!”
“彤彤!”
小姑娘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小胖子见状唤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距离那次地下室“探险”已过了大半年,潇彤大病了一场,潇离将发生的事情和父母说了,谁想他们听得地下室那“女子”模样后并未多表现的如何惊讶,只是告诉两兄妹那“女子”其实是另一个胡同的“疯婆子”,平时就爱装神弄鬼,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就是了。并联合多个家长将几个小孩子禁足一个月之久,此后再没人敢提当日之事……
“呼呼呼呼——”
“小胖子”张帆追了好一会停下来,两手撑着膝盖指着前面喘道:“潇……潇离……呼呼呼……你和彤彤说让她……呼呼……周末去我家玩。”
只见对面是个体育器材区,潇离、陆语衫以及潇彤正坐靠在那。潇离听得张帆所说,看了看妹妹,后者连忙摇头。
“有没有好吃的?”
张帆一愣,哪想得到潇离如此问话,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猛点头应道:“当然有!我家能少的了好吃的!?”
“那……有没有薯片?”
潇离追问道。
“当然有!”
张帆回答得甚是响亮。
“嗯——”
一旁潇彤听得“薯片”二字似乎动了心,小手在嘴边敲了敲说道:“那好——到时候我吃好吃的,你们玩。”
“你们——”
众人一阵哄笑,却被一个响亮的唤声打断了。
“在说什么呢?”
那声音问道。
“秘密——”
潇彤扮了个鬼脸回道。
“你——!”
那人听得潇彤如此说,原本白暂的皮肤憋得通红,柔软又透着棕色的头发甚是好看,正是“班花”偰兰兰。平日里前拥后簇的人多了,都争着和她说话,何曾被人这么撅回去过?
“桑蛮!”
偰兰兰不禁跺脚唤道。
只见其身后猛地闪出一个高
大的人影,几人吃了一惊。
要知道偰兰兰追求者甚多,其中不乏高年级的校霸,而从未吃过亏的原因便是其有个人高马大的“跟班”,有人传言这“跟班”是武术世家,同龄十人也近不了其身。而且不仅身子骨了得,颜值也是万里挑一。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身影,便是偰兰兰的这个“跟班”——桑蛮。那白暂的皮肤似是比偰兰兰都要晶莹几分。
“兰兰刚才问的。”只听桑蛮冷道:“快说出来。”
潇彤冷“哼”一声,虽然心下有些胆怯,但仍执拗的转过头去不再理睬。
“你竟然……”
桑蛮眼睛突瞪上前一步狠道,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却是旁边的张帆挨过来挡在了身前。
“啪——”
桑蛮也不搭话,手掌直接拍了过来正打上张帆的手臂。
张帆闷“嗯”一声,只觉被拍之处顿生辣痛,心道这桑蛮力气真是不小。只见桑蛮便掌成爪,牢牢扣在了张帆臂上,向旁用力一送推甩出去……只是那张帆却是纹丝未动,桑蛮不禁愣在原地。
要知道平日间只要谁招惹了偰兰兰,即便对方年龄大出自己不少,桑蛮也是说一不二的。时间久了就算校霸之群也是惹他不起。一旁潇离、潇彤和陆语衫同样吃了一惊,怎的平日胆小怕事、嬉皮笑脸的张帆今日如此英勇?竟然敢力敌这桑蛮。
张帆眯缝的双眼一狰,算是开了条缝隙,宽阔的肉掌亦是扣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臂,身高上桑蛮占优,但张帆身子重了很多,一时之间二人竟然奈何不了对方,就如同在厕所蹲着使劲一般的颤抖着,周围几人看的愣了,完全没想着要帮着哪一方……
“啊——!”
“呼……哈……!”
二人终于用力过猛,浑身散架一般同时坐倒下去,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又忽然指着对方的窘相大笑起来。
方才还剑拔弩张……孩子们的世界……就是如此奇怪……
“你输了!”
就在桑蛮欲起身再次过去为难时,张帆指过来喊道。
“你——!”
桑蛮很少和别人逞口舌之争,今日也不知怎的回了句:“你才输了!”
“你先动的手!”
一旁陆语衫见对方入了套,赶忙接过话道:“最后同时倒下的,所以你输了。”
桑蛮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哎呦——”
只觉脑袋一痛,捂着回头嘟囔了去:“兰兰……?”
“笨小子。”
偰兰兰放下手埋怨道,而后看向潇离道:“既然他俩没分出胜负,不如……”
“不如怎样?”
潇彤不甘示弱问道。
“不如我们比试其他的。”
偰兰兰叉腰说道。
“比就比!”
潇离刚要阻拦,谁想妹妹言语直接怼了过去。
“那……”
偰兰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想着,似是想起什么,喃道:“离这里不远的朝阳门……”
“兰兰……”一旁的桑蛮小声提醒道:“别忘了上次的事情……回去后何伯……”
“什么上次的事情!”偰兰兰恼道:“若不是上次他们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乱子。”偰兰兰指着潇离等人说道。
桑蛮抿着嘴再不敢应声,周围人不禁愕然。虽然仅是名小学生,但桑蛮英俊的轮廓已然生的淋漓尽致,谁也想不通其为何甘愿做如此刁蛮丫头的“跟班”。
“今天放学!”
偰兰兰猛抬头说道:“朝阳门那边的回民小学对面见!”
…………
“这破天儿……”
朝阳门桥往西几公里马路南侧便是回民小学了,最近傍晚前后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原本还未落山的太阳此时也被挡在后面。更糟的是,这乌云终是再也撑不住,落下了微微密雨。
就在回民小学对面那排街边树下,硬挺挺的站着几名穿校服的学生……
“怎么……怎么还不来……”
其中一个头发早已被雨沾染得“打柳儿”的小胖子嘟囔道。
“你们都到啦?!”
身后一声惊唤,几人面色阴沉的转看过去,有人不悦道:“不是放学后么?这都几点了……”
也难怪,潇离、潇彤、陆语衫和张帆四人与偰兰兰约定好放学后的时间,谁想足足等她一个多小时,被雨淋着不说,肚子还空着。现下看着偰兰兰和桑蛮打着伞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放学了得吃饭啊——”偰兰兰见对方气得不轻,刚想开句玩笑赶忙收了回来,眼睛一转说道:“要不别比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这话激的果然奏效,几个男孩立刻回道:“不……不行,先比了再说!”
“那好,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窃笑的偰兰兰从街边小道离了去,只是走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
“到了。”
众人面前是个灰墙围起的院子,偰兰兰手向旁边一摆,只见在一棵树后有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潇离退后几步,垫脚向里面望了望——只能看到一栋被“爬山虎”覆盖的老式的三层砖楼,墙上只剩下窗洞,黑压压的完全看不清里面情况。
“这里?”
潇离喃道:“不就是个破院子。”
“潇离……潇离……”
陆语衫悄悄捅了捅潇离,后者轻“嗯”了一声,只见陆语衫指着那铁门旁灰柱子似有什么发现。潇离走上前去,看到的是个被贴满“小广告”的铁牌子,举着手将上面纸张胡乱撕了去,只见上面模糊的印着几个字:
“朝阳门内大街81”。
第十回 忆-朝内81(上)
“我……我好像听说过。”
众人围在“朝内81号”铁门外,陆语衫小声道:“里面死过人……而且……”陆语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里面闹鬼……要不怎么会废弃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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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个比法?”潇彤听得陆语衫介绍着院子的言语后问偰兰兰道。
“这里有两栋楼。”偰兰兰比划着说道:“这栋后面还有一栋楼,都是三层的。我和蛮,你和潇彤。”偰兰兰指着潇离兄妹二人继续道:“分成两队进去,最先到三层的那一队就赢了。”
“那我们呢?!”陆语衫和张帆同时问道。
“当裁判,我们到了三层会在窗边招手。”偰兰兰小声说道:“要是真发生什么了……也能有个接应的……”
张帆一愣,看着那空洞的窗户,不禁咽了下口水,劝道:“要不……咱们别去了……”和潇离、陆语衫相互看了看,三人没了主意。
“真害怕了?”只听偰兰兰冷道,言语中尽是不屑。“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蛮,我们走。”
桑蛮不情愿的“嗯”一声跟了过去。
“张帆!”潇彤狠道:“真怂!”
“什么?”张帆听到潇彤这么说自己,小眼睛猛一瞪咬牙回道:“怕……怕什么怕!走!”说着双手分别一抓还未反应过来的潇离和陆语衫袖子便朝铁门走去。壮着胆子一敲——
“咚——嗡——嗡——”
“笨蛋!”
“别把大人招来!”
那生锈的铁门响了半天余音才停下,张帆被众人好一通说。
“我们——怎么进去?”陆语衫推了推门,里面锁得很紧,又看着铁门的高度,两手一摊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偰兰兰来之前似乎没有想过,抬头看着就算几个人中最高的桑蛮使劲蹦也够不到的墙顶。
“那里不是有个洞吗?”
潇彤指着树旁一处堆积的很是凌乱的地方说道。
“这地方怎么可能有……。”陆语衫走过去,用脚一踹,却是踢了一空,说出的话便收了回去。
不到半人高的墙洞现了出来。
“彤彤,你眼力真好。”张帆凑上前来笑嘻嘻说道。
“你们男生快进去探探路。”
“就是——”
潇彤和偰兰兰一唱一和,哪还有之前“比试”的紧张关系。这洞口大小正好能容下小孩子,众人一猫腰就钻了过去。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这栋楼影在眼前。几人搓搓胳膊——这院子外墙周围本就较其他地方温度低,谁想院内竟然更加阴冷。
“去那边……”
偰兰兰向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其他人赶忙跟上,唯恐自己落了下。
原来这院子内有东、西两栋楼,众人在院外看到的便是“西楼”,两楼并肩而座,从外观看东楼略高、更气派些。
“就……就这两栋楼?”张帆站着楼前抬头望着楼顶,总怕那黑漆漆的窗户里探出什么东西来。
“对的。”偰兰兰应道:“你们选去哪栋吧。”说的倒是很大方。
“好。”潇离也不客气,在楼前来回走了一番后敲了下手掌道:“就它了!”指的便是颇为“气派”的东楼。
“那——”只听偰兰兰招呼道:“语衫你在我们这栋放风,张帆你去那栋。”
“放风?”张帆和陆语衫又问道。
“对……”偰兰兰压低声音说:“那边屋子你们看……有亮光的那个。”众人看望过去,果见远处有个大铁门,较他们进来时的铁门大上许多,旁边有个小屋子,里面泛出些许光亮。
“这院子也是有人看着的,别出太大声。有什么事朝房子里砍石子就行,屋子里特别安静,听得清楚。还有就是在院外说的,里面有什么事情……你们接应下我们……”
“哦——好——”张帆和陆语衫本就不想进入这阴森的老楼,很有诚意的点头说道。
“这楼的大门都被锁住了——从正门进不去,潇离、潇彤你俩去那边。”偰兰兰指着东楼墙侧说道:“有个窗户直通地下室,我和蛮也从这边地下室进去,谁先到了楼顶从窗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了。”
“哦,好,那……”
潇离还想问些什么,只见偰兰兰早走到西楼地下室窗户前,一个垫脚钻了进去。
“蛮!还愣着干什么,快下来!”
里面传来偰兰兰的声音。
“不好!”
潇离、潇彤立刻意识到不妙,赶忙跑到东楼墙边,找到了偰兰兰所说的地下室小窗,只是那窗子被一团白色绳带缠着,二人将绳带好容易解开,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啊——哥——!”
潇彤一声惊叫,着实吓了刚进来的潇离一跳。
“瞎叫什么?!啊——”
刚要埋怨的潇离也是轻呼一声——难怪,外面的光亮根本照不进来,这地下室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不免让人心里发毛。
“嗒——”
潇离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四周很是空荡,空气里满是霉土味儿。
“哥——我们快上去吧。”潇彤不禁催道。
潇离依言,两兄妹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洞,借着光亮能看出地下室走廊延伸的很长,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小房间。待到尽头之时,出现了上下两阶石梯,兄妹俩自然不会再向下一层探,果断顺着石梯上了去。
“蹬蹬蹬蹬……”
二人脚步声极是清晰,上到一层前潇离轻轻探头出来眼睛在四周扫了一番——上面还算有点光亮。确定安全后,拉着妹妹的小手走了出来。
“呼——哥——”潇彤长舒一口气道:“刚才可吓死我了,真怕突然出来什么东西。”而后看看四周说道:“就是个普通的大房子,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走……”
还未说完,只听楼上传来“哒——哒——哒哒……”
“石子声,莫非……?!”
“哗——”
二人以为是张帆或者陆语衫砍过来的石头,谁想原来是屋外雨下大了打在房上的声音。
“哈哈哈哈!”潇彤大笑道:“胖帆和语衫惨了。”
“我还以为外面出事了呢。”潇离舒了口气说道:“这房子估计哪儿漏雨,我们快上去吧。”
这一会兄妹二人紧张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不免加快了脚步,一层正门对着的便是楼梯,上面的木头早已年久失修,被风化的破损不堪,随处都有裂开的木板,只是那楼梯扶手雕花极是精致圆润,摸上去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哥——你听到没——?”
潇离注意力正在那楼梯扶手上,手臂被潇彤一拽。
“怎么了?”
“我听到有声音。”潇彤小声说道:“是个……”潇彤耳朵又探了探,抿嘴道:“是个阿姨在哭。”
“你可别吓我……”潇离想得浑身发麻。
“真的——”潇彤又说道:“你听你听——”
兄妹俩轻声来到了二层,潇彤小手不住的点着一个方向:“那边——”
“呜……呜……唔唔……”
潇离一惊,果真是名女子的哭声,极是伤心的样子。
潇离赶忙拉过潇彤小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快步上了三楼的楼梯,那哭声也褪了下去。
就在两人走到一半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询问声:
“这……是……去……哪……了?”
第一十一回 忆-朝内81(下)
“红色……”
废弃的朝内81号
空荡的房屋传来外面大雨敲打之声
东楼二层长廊,潇离潇彤兄妹二人正小心翼翼的蹲在一个房间口——终是抵不过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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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离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那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听到。
红衣女子就坐在一个梳妆台前,自顾自的在那念叨着什么。
“胡郎……你这是去哪了……也不晓得带上我……”
那女子捋了捋长发,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那雨将窗上的玻璃打的极是模糊。
“你可知道……我已经死了两年了……只为在这里等你回来……见你一面……”
“死了两年?!”
潇离潇彤二人对视一眼,正待回身跑去,谁想那女子却早已转身看向了他们!
那煞白的面色,哪里有半分生气?!只见这红衣女子瞪着眼睛,嘴巴猛地张开,那枯细的手指伸了过来,尖叫道:
“怎么有小孩儿!?”
刚说完,两个孩子只觉一道光打来,甚是刺眼,赶忙将小手挡在前面。
“你们怎么进来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亮光,兄妹二人这才睁开眼睛,只见身前站着个老人,脸上满是胡茬。
“我……我们……”
二人哪能说自己是偷跑进来的?相互看着没了下文。
那老者身后围过来很多人,身上带着各式器材,刚才的红衣女子在一旁拿着个本子,偶尔抬起头背诵着。
“噢!我知道了!”潇彤突然说道:“你们在拍电影!”
“哈哈哈哈——”
那老者听得这孩子如此天真烂漫不禁大笑起来,说道:“不错,是在拍电影,这么好的布景,不多了。”老人看了看房子四周感叹着,而后伏下身子摸了摸潇离和潇彤的头道:“孩子们,没事别瞎跑到这来,这房子……不太平。”
“好——”潇离赶忙应道:“老爷爷,我们这就走——”
“好了好了——!我们也收工了!”那老人朝身后一声吆喝,众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从房间出来下了楼。
“孩子们,快回家吧——”老人走时还不忘朝二层的两个孩子唤道,而后“嘭——”的一声,房子的大门关上了,屋子又回到了寂静。
“哥——我们快上去吧!”
“好!”
刚才的事让潇离和潇彤几乎忘了来这的目的,赶忙手拉手一起上了楼梯。
“啊!哥——你看!”
潇彤指着一扇窗子外,只见对面那楼的窗户前有两个人正冲他们招着手。
“偰兰兰?桑蛮?咱们别输了!”二人也
顾不上这破损不堪的楼梯,径直上了三层。
这层完全是木头搭建,空阔的一览无疑,二人扑到窗前,外面雨又小了下去,潇离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在窗口晃了晃。
“哎——他们人呢?”潇彤问道。
潇离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却是没有看到张帆或是陆语衫的身影。
“莫非?!”潇彤急道:“偰兰兰他们比咱们快?!”
兄妹二人赶忙下楼看个究竟,只是那屋子一层的大门仍旧被链子锁着。
“那拍电影的老爷爷也不知道给咱们留个门。”潇彤恼道,二人只得原路回到地下室,从那小窗又翻了出去。
“张帆——语衫——”
潇离出来后向四周轻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正疑惑间,只听得西楼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偰兰兰的喊声!”
兄妹二人大惊,忙跑过去,只见那西楼地下室窗子内传来阵阵言语声。
“上去——慢点——”
从窗子猛地探出个头来,着实吓了潇离、潇彤一跳。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只见那头影正是张帆,对方使劲挤出一只手,潇离接过用力一拔,前者借力钻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
其余的人接连出来,瘫坐在地上喘着气,显是累得不轻
“疼死我了——”
偰兰兰不停揉着脚踝。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潇离看着众人狼狈样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张帆埋怨道:“我们扔了半天石子,最后都用石块了!半天你们也不出来!”
“外面雨这么大!我们哪听得到?”潇离说道。
“你逗我呢?”张帆反问道:“什么时候雨大了?”
“你们不是去避雨了?”潇彤看着众人问道。
“不是呀。”陆语衫推了推眼镜应道:“偰兰兰刚下去脚就被地下的石缝卡住了,桑蛮一个人扳不动,我和张帆就一起下去帮忙了。”
潇离和潇彤相互看看,又看了看偰兰兰小心问道:“兰兰……你……你一直就没上过楼?”
“你们赢就赢了!别这么小瞧人行不行,有本事再比一次!”偰兰兰恼道。
“咱们还是走吧……太晚了该被偰伯伯说了……”桑蛮一旁小声劝道,被偰兰兰一眼瞪了回去不敢再言语。
“你们——!”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喝,众人吃了一惊,那远处亮着的房子旁站着个人影跑了过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不好!”众人急忙起身,偰兰兰刚撑起来脚踝吃痛“哎呦
”一声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潇离和桑蛮架起她一瘸一拐的冲到进来时的墙洞处。
“怎么……?!”
陆语衫惊呼道,几人围过来一看不禁愣了住……
这哪里还有什么半人高的墙洞?但看位置进来时确是这里无疑。
“你们……呼……呼……呼……”众人只得眼看着看守人气喘吁吁的挨了过来,手点着几个孩子,但又拿他们没办法,指着外面狠道:“都快出去!”
几人相视哄笑一声,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叔叔。”潇彤转身问道,门本来关到一半,看守人见是个可人的小女孩,点了一下头。
“刚才的老爷爷他们,拍的是什么电影呀?”潇彤问道。
“老爷爷?”看守人似乎不知道小女孩在讲什么。
“是呀!”潇彤边说边比划着:“这这这这,都是胡子茬,高高的。”而后想起什么笑着补充道:“还有个穿着红衣服的明星阿姨!大概就在那个屋子!”
看守人顺着小姑娘的小手看向东楼那黑漆漆的窗户内,打了个激灵说道:“小孩子,瞎掰扯什么……”
“咚——”的一声,那铁门牢牢的撞上了。
“哥——你们等等我——”远处传来的潇彤的唤声。
…………
“看到了吗——?”
“嗯……终于找到了……”
入夜
朝内81号内隐隐传来一阵幽音……
…………
朝内大街69号
于1965年被重新编排为朝内大街81号,原属法籍中国天主教徒一位女士住宅,尤其丈夫涉及建造,于1921年初竣工。
这座院落原占地4亩6分8厘2毫,有楼房58间,瓦房8间半,灰房3间,灰棚3间。院内东、西两侧各有一座漂亮的三层西洋式建筑。这两座砖石结构小楼,均采用典型的20世纪欧美折衷主义风格,地上三层带地下室,顶层有阁楼,覆以法国“蒙萨”式双折屋顶和拱形装饰窗。
日伪时期,法国维琪政权成为法西斯的同盟,由于知道朝内大街69号院居住的是有法籍背景的人士,所以未被日本人占据。抗战胜利后,由于生活所迫,1946年房主将院内的西楼一层出租给天主教会在此设立诊所。
其后建国之事本小说不做阐述。有民间传言:
曾有一位国民党高官居于其内,解放战争后抛下家眷独自一人逃往台湾,他的姨太太就在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上吊自杀,相传死时穿着一席红色旗袍,其后院子再无人居住。只有剧组前往取景拍摄,期间出现多起人员失踪事件,大多无疾而终……
第一十二回 悬赏论坛
“彤儿……”
潇离从梦中转醒,只觉手被轻轻握了住,触感温软,不自禁轻唤出声。睁开眼际,面前现出一堆横肉般的脸立刻打破了自己的憧憬。
“张帆!”
潇离吼道,被唤者一个激灵从床上跃了下去,前者起身伸了个懒腰恼道:“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爱阅书香
“我哪做什么了……”张帆嘟囔道:“你边睡边笑我以为魔怔了,过去看时候手被你一把抓住……噢,对了……”张帆想起什么继续道:“把钱都给兰兰打过去了,我跟她说你睡觉呢,她不让吵醒你。”
“打过去多少?”潇离问道。
“六十万,都打过去了。”张帆做了个“六”的手势。
“我不和你俩说过了,各自留些给家里。”潇离说道。
“我们够花。”张帆笑道:“现下第一要事是找到彤儿,等找到了,我们还愁挣不到钱?是不是语衫?”
陆语衫正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弄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潇离凑上前去,将桌上燃着的蜡烛吹灭,看着陆语衫电脑说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没。”
“报纸上的消息被别人解决了不少,论坛上暂时也没什么事情。”
陆语衫说着将电脑一合。
网上会有一些灵异超自然交流论坛,不时会有人发一些悬赏问题,仨人闲来无事便会赚些贴补生活,如果真有实打实的任务,不是更赚大发了?
“慢着——”潇离手一伸,将陆语衫匆忙合上的显示器抬了起来。
“没东西有什么可看的。”陆语衫斜眼看着屏幕说道:“好了好了,今儿我们休息休息。”说着就要将电脑拿过来。
“这怎么回事?”潇离抬手一拦,指着屏幕上一行记录问道,那字迹变浅,显是浏览过的,潇离点进去看了一番。
“噢,那个啊……”一旁陆语衫解释道:“没给悬赏,我也就没仔细看。”
“嗯——”潇离边看着眉头逐渐紧锁起来。“这活儿我接了。”
只听鼠标“啪”一声清脆的点了下去……
…………
?“咚——咚——咚——”
“谁呀——?”
昌平县城外某村
一处瓦房
屋内老妇人听得外面有人,开门一看不禁一愣,只见是三个陌生人——村里很少来外人。
“请问——是您在论坛发的帖子吗?”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甚是斯文的年轻人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
老妇人摆摆手,不待那人再问便关了房门。
“潇离,我就觉得这帖子是假的,所以才把页面关了的。”
“甭跟我瞎扯,你就是看没钱才关的。”
几个陌生人声音逐渐远了,老妇人进了厨房,而后端着个碗颤颤悠悠的来到一个房门前轻唤了一声。
“娃儿——”
半晌里面也没有动静回应……
?“娃儿……奶奶进来了?”
老妇人推开门,挪到桌前,将碗放了下来。
“娃儿……大白天的,多晒晒太阳才好。”
虽说是白天,但屋子很暗,窗帘裹得严严实实,老妇人抬起手捏住了窗帘边沿,一道阳光从缝隙中透了下来。
“关上!”
身后猛的响起一声嘶吼,老妇人吓得缩回了手,那道阳光终是被盖了回去。
“都说了!不许动窗帘!”
那声音又是吼道。
“好……好……”
老妇人应声着:“娃儿……奶奶给你做了……”
“不吃!”那声音挨了过来,凑到老妇人耳边“嘿嘿”干笑两下说道:“吃他就可以了……”
老妇人小心翼翼的转过头,身后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双眼凹陷,面色甚是
憔悴的瞪视着自己,老妇人双手合起不住拜道:“您是何方大神,就放过我娃儿吧!”
男孩大笑起来,而后面色一沉道:“跟你们说过了,别耍什么花样,否则他……”说着舌头在嘴上绕了一圈。老妇人见状赶忙出了屋子掩上房门,靠在一旁的墙上直直的望着门口……
“唉……造孽啊……”
…………
“听说县城有个排挡不错。”
“也行,晚上找个温泉泡泡。”
“舒服——”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三人从老人家离去后站在村口商量着。论坛上很多人是猎奇或是其他各种心态,发布一些假的消息实属平常,仨人显是早已习惯,虽是白跑一趟但来都来了,索性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大哥——!”
正商量间,只见身后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男孩跑了过来。
“几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捉鬼的?”
那男孩看了看几人,小心问道。
“捉鬼?”
潇离三人相互看了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是吧——”陆语衫答道。
“我刚才看你们去了钟楠家里!是不是去捉鬼了?”
男孩很是急切的问道。
“钟楠?”
陆语衫问道,而后想起那个老人家里点了点头说道:“但是有个老人说找错了。”
“没找错没找错!”
男孩大喜道:“就是他家闹鬼了!”
原来这个男孩叫赵禾,是老妇人家的邻居,而钟楠是老人的孙子,也是赵禾的“发小儿”。村儿里同年龄的孩子很多,关系都不错,平日里到处玩耍自是不必多说。
年龄大了加之人多势众,便是离村子远一些的偏僻地界也是说去就去的。一个月前,这群孩子探到了昌平北端的“百善镇”。
这个镇子不大,有很多私建的“陵墓”,占没占公共用地就不知道了,至少给村民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众人胡乱转了转,觉得无趣本要回去了,但有人发现一片丛地中探出个石碑边角。有几个好事的人搬了出来,只见碑上的字迹早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应是个墓碑无疑。
“荒山野岭的,多出个这东西,肯定有宝贝!”
也不知谁说了这么句,这群孩子立刻兴奋起来。
“看看有没有坟头,咱给他挖出来!”
但这碑上的字已然被风化得如此,一个小坟堆怎么可能留下半点痕迹?
平常人可能就放弃了,但少年心性,血气方刚的怎能轻易服输?有人一吆喝,众人分成几组,随便捡了木板或是树杈,在那墓碑附近挖了开来。
“有了有了!”
挖了个把钟头,终是有人寻到了踪迹。周围人靠拢过来三下两下把泥土杂石拨了个干净。
“什么呀,就这点破东西。”
只见坑里仅有几块破布和一堆残损的枯骨,再无其他。众人很是失望的回到了村子。
钟楠和赵禾住的近,二人结伴回家已成自然。快到家门口时钟楠很是神秘的将其拉到偏僻处说道:“赵禾,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和别人讲。”
“说吧,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你看——”
钟楠看了看四周,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手轻轻一抖,这东西散开,是条很细的链子,虽然上面挂着泥土,但仍有晶莹光泽透了出来。
“这是——?”赵禾有些不解的问道。
“挖土的时候别人没看见,我就直接放兜里了。”钟楠窃笑道。
“那——这能值多少钱?够不够买个手机?”
赵禾伸手要拿过来看看,钟楠赶忙抽了回去说道:“不知道,回家让我奶奶看看。”
第二天天刚亮,钟楠便找了赵禾,说是被奶奶骂了一顿,死人的东西也敢往家拿,便依奶奶的话将那链子扔到了河里,在脚旁吐了三口吐沫,这样“鬼
”就不会找上门了。回来后钟楠说有些不舒服,赵禾觉得可能是他起得太早受了风便没多想,只是……
接连几天赵禾去钟楠家,他奶奶都没让进门,说钟楠病了不能见光。赵禾觉得不对劲,便悄悄翻墙头探到钟楠房间的窗户下,正待他要敲窗户时,听见屋里有了动静,似是有外人进了屋,有说有唱还很热闹的样子,赵禾仔细听了半天,便知道了里面是在“做法驱鬼”。待到安静下来以为无事之时,突然一声嘶吼响起,正是钟楠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哪里是正常人发出的?屋里的人慌乱离去,而后就听见钟楠的奶奶不停地哭声。
赵禾知道出了大事,也不敢直接进屋去问,便上网寻求帮助,只要能搜得到鬼神信息的论坛都发上帖,只是这些天都是打电话要钱驱邪的,真正过来的只有潇离他们三个人。
“好小伙子!真够聪明的!”
赵禾肩膀一沉,见拍自己的是那个小眼睛的“胖大哥”,笑了一下赶忙问道:“你们能帮钟楠吗?”
“走。”
“好!”
这几个大哥答应的干脆利落,赵禾顿生好感。重回到钟楠家门口,老人开门见又是这几个年轻人很是不耐烦,正要轰走只见赵禾也在其中,后者便把前因后果告知,老人听得其所讲不禁抹了抹眼泪,看着这几个年轻人似乎不是那么靠谱,但能请的大师能用的招数都用过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小声的请几人进了屋。
老人刚指了指钟楠的房间,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径直便推门进了去,老人哪来得及阻拦?
“出来吧——”
潇离缓缓说道,手伸到背后将那把桃木剑抽了出来。
钟楠坐在床上披着厚厚的被子,听得声音不禁一抖。
“你们……”
钟楠抬起头瞪视过来,只见那双眼睛更加凹陷了,不住喘着气似是病了许久一般。
“娃儿——”
老人见状哭着轻唤一声正要上前,被张帆和陆语衫拦了回去。
“你知道我是谁么?”潇离对着钟楠双眼问道。
“你……”钟楠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而后仰起头闻了闻:“猎……刑……人……?”
“知道了还不出来?”潇离嘴角轻翘邪笑着问道,桃木剑在手腕上一转,很是无心的样子。
钟楠看着那把桃木剑似是极畏惧,过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位朋友……我也想出来,但……”眼睛又看向潇离,极是诚恳的说道:“但是我出不来啊……”
“哦?为什么?”潇离皱眉问道。
“你可知道。”钟楠似是回忆的说道:“我在那荒地已经百年之久……本就客死他乡,好在被个好心人埋了,谁想这坟头又被几个孩子刨了,连仅留的遗物也被丢到了河里,现下已经无处安身了……”
“野鬼?”张帆脱口而出道:“那是够可怜的。”
“谢谢……”钟楠看过去点头敬道:“诸位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我本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附其身上也只是慰藉心理创伤而已,待我在此七七四十九日便自行离去,可好——?”
“大神——”只听那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娃儿毁了你的东西,到时候你走后我家里定为你烧纸送香。”
“也谢谢这位老人家了。”钟楠点头说道。
“那我们——?”老人问着潇离几人,后者相互看了看,同出了房门。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陆语衫与老人说道。
“谢谢你们……”老人欣慰道:“我娃儿没事就行了……”
潇离三人与老人寒暄了一会后拜别出了钟楠家。
“钟楠没事我就放心了——”发小没事赵禾显然心情极好,回过头笑着和几位大哥说道:“大哥们,今天就去我家……”话还未说完便住了口,只见几人眉头深锁,不像是轻松模样。
?
潇离、张帆、陆语衫仨人相互凑近,同时沉声道:
“厉鬼……”
第一十三回 凶煞厉鬼
野鬼是十二类常见鬼之一。这种鬼就是俗称的“孤魂野鬼”,客死异乡的人,因为思念故乡而变为野鬼。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故乡。由于尸骨原因,他们不得不长期停留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因为这种怨念,他们经常出现在路边,倾听家乡人说话。
厉鬼,这是一种非常凶恶的鬼,也是十二类常见鬼之一,多为坚持自己信念而化的复仇之鬼。厉鬼的复仇之心非常强烈,能够通过让人做噩梦、传播疾病来达到复仇的目的。厉鬼可以化为其他鬼类的模样。
“这怎么找得到?”
昌平某处河道
潇离、陆语衫、张帆三人以及赵禾站在河道旁,这河水深不见底,其下暗流很急,就算知晓钟楠和赵禾扔链子的准确位置,也是无从寻找了。
“我们去他墓地上看看吧。”
众人依潇离之言,又前往百善镇外那荒地之中。
“大哥,就在那边……哎?怎么不见了?”
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那块石碑,赵禾这才想起来,那天村里孩子合力将那石碑搬出来放在路旁,肯定附近村民嫌碍事当做普通石头处理了。
再看那丛地中,前几日下了场雨,挖出的土都被冲散,只留下许多的浅坑,赵禾好容易找到那尸骨所在的位置,众人便刨了起来。
“找到了!”
陆语衫感觉碰触到异物,不一会果真挖出了一节白骨。
“看样子应该是肱骨。”
“好,足够了。”潇离点头说道。
赵禾很是不解找这骨头有什么用处,但又不敢多问,便跟着三位“大哥”回到了村里。
“你们……怎么又来了?”
老人见这群年轻人又折了回来,很是不乐意,探身小声道:“快走吧……娃儿不想见人。”
“奶奶。”赵禾凑过去解释道:“有件事您得知道,钟楠他……”
“别说了!”谁想老人根本不听,摆手“轰”道:“娃儿说了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们若进来打扰了大神,大神生气了可咋办?”说着说着老人竟抹泪哭了起来道:“钟楠他爹娘在城里打工,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娃儿出个好歹又得埋怨我。”而后看着几人拜道:“我这老太太就求你们别乱了大神的规矩行不?”
“奶奶。”只听一旁陆语衫说道:“您放心,我们不是来打扰你们的。就是过来道个别,这就走——”最后几个字特意往屋里喊了喊。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大哥,接下来呢?”众人走出了院子,赵禾一时没了主意,问陆语衫道。
“小禾,你知道除了正门,有其他地方能进去吗?”陆语衫问道。
赵禾眼睛一转,笑了笑:“大哥,还真有!”
…………
“吱吱吱吱——”
“滋……滋……”
相较于城里,乡村的夜是静寂的,静的鸟虫鸣啼之声分外鲜明。
“娃儿——早些睡吧——”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唔……唔……”
屋内被子团在一起,里面裹着的人支吾了一声,老妇人叹了口气,蹒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自顾自的念叨着:“也不知这大神是哪路神仙……”
“嗯……唔……嗯……”
屋内的人似是忍耐着什么,整团被子不住颤抖着。
“放……放过我吧……呜呜呜呜呜……”
从中响起一阵央求的声音。
“再过几日……把你吃个干净……这身子就是我的了……”
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妈妈……
爸爸……呜呜呜呜呜……别……”
“啊——!”
前一个声音还未讲出来,后面一句吼声将其盖了过去,那被子腾地一下被掀起,一个瘦削的男孩从床上下了地,正是钟楠。
“话真多……再拖些日子……到时候……看猎刑人能把我怎么样?”
“钟楠”咬牙狠道,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几百年了……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你这装野鬼做的也太不合格了。”
“估计忘乎所以了吧。”
旁边猛地响起几声调侃,钟楠赶忙缩到床边,只见那窗户旁多了几个身影……
“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钟楠探着鼻子闻了闻,发现竟是那几个白天来过的猎刑人。
“你就别装了。”
窗外又跳进来一个身影,从身后抽出一把剑刃说道。
原来钟楠奶奶平日间看护孙子严格,很少允其外出玩耍,但孩子天性如何能忍得了?赵禾和钟楠便想到办法,虽然正门紧闭,但自己房间的窗户奶奶可是封不住的。一有机会便翻出去,回家时亦是如此,竟然从未有过失手。
钟楠看到那把剑刃顿感不安,但依旧“嘿嘿”干笑一声说道:“猎刑人……你若不是想将这男孩的性命丢了?”
潇离轻握桃木剑,在掌中一绕径直走了过来,钟楠见状不禁咬牙狠道:“真是如此,我便鱼死网破,现在就将这男孩吃个精光!”
“你看这个眼熟不?”
潇离另一只手捏起一样细长的东西。
“你——!你什么时候……?!”
钟楠看到那白色的长骨,面色大变,转而向门外惊呼道:“奶奶!奶奶!”边说着边扑了过来,那眼睛似是燃起了火焰一般的狰狞。
潇离将剑身和白骨并在一起,不紧不慢的轻轻一敲——
“啪——”
“啊——啊啊啊啊——!”
钟楠头痛欲裂般的抓着头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钟楠——”
赵禾见“发小儿”如此痛苦不禁上前轻唤了一声,却被一旁的张帆拦了回去,看着钟楠模样终是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啪——啪——啪——”
潇离敲击的频率快了许多,再看钟楠窜缩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着,口中早已发不出声响。
“娃儿!”
外面一声惊唤,房门猛地被推开,钟楠奶奶冲了进来,见到赵禾和潇离等人先是一愣,而后埋怨道:“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过几日大神走了娃儿不就没事了?”说着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钟楠,赶忙冲过去一把搂在了怀里,惊呼道:“娃儿!娃儿!你怎么了?!”
只是任凭如何,钟楠始终没有回应。
“你们把我娃儿怎么样了?!”钟楠奶奶坐在地上哭问着几人。
“奶……奶……我们……我们”
赵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有些结巴,看了看一旁几个“大哥”,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呵……呵……”
屋中飘来几声异样的声音,钟楠的奶奶一愣,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头顶吹来一股阴冷气息。
“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老人下意识去摸了摸头发——触感似是冰水。老人往衣服上蹭了蹭,只觉一股腥臭之气袭来,再看手上,哪里是什么水。
鲜红
粘稠的
血……!
老人意识到什么猛地向上撇去,只见头顶上有两粒红色幽火跳跃着。
“啊——!”
老人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再看那红色的幽火,竟然是
藏在一个青白色的骷髅头颅眼洞之中,火光将漆黑的眼洞照的鲜活恐怖,那下巴处的整排牙齿不时张开……咬合……张开……咬合。一缕缕的鲜血从牙缝中缓缓流下……
“啪嗒……啪嗒……”
“几百……年……了……”
显出本体的厉鬼喃道:“好容易找到个躯壳……”那两粒红色的幽火向潇离等人处看了过来。
“竟被你们搅了……”
“你可知道……?”只听潇离缓缓说道:
“几百年来,你原本可以上天或是入地,但现在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机……会……?”那头颅歪了歪,似是在想着什么,而后“咔咔”的笑出了声,好似浑身骨架都要散落一般。“既然这个躯壳去不成了……”那厉鬼猛地冲了过来,伸出了利爪一般的手臂,直扑向看着稍弱的陆语衫。“猎刑人的身子也不错——!”
“大哥——!”
一旁的赵禾惊呼出来。只见陆语衫袖口处落下什么,正被其攥在手中,仔细一看竟是柄折叠军刀。陆语衫拇指一撬,其中一个刀片“啪”的扳了上来,而后柄端在手中一转刀片直指身前。那骷髅鬼手毫不犹豫的抓了上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再看陆语衫和厉鬼竟然同时僵在了原地,后者浑身的骨架不住的颤抖着,伸出的鬼手竟然牢牢的钉在了陆语衫的小刀之上,那小刀锋利、毫无光泽。
分明是一把木质刀刃。
“竟……是桃木……”
厉鬼有些意外道,正欲抽回手臂,只觉旁边显出另一个身影……
“你知道的有些晚了……”
潇离欠低身子,将长剑背过腰际,而后猛地向斜上方削去,动作毫不拖沓。
“等等等——!”
厉鬼急吼道,但那剑影哪容得时间?片刻后屋内便重回了平静,只落下一阵阵久久未去的灰尘……
…………
“大哥——!”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婉拒了老人的挽留之意,当下便寻思去附近哪里吃喝一番。刚到村口,听到身后唤音回过头一看,只见赵禾从远处跑了过来。
“大哥。”赵禾气喘吁吁说道:“你们……你们……”还未说完,只见这孩子猛地向下一倒,竟是跪在了地上。
“几位大哥收了我做徒弟吧!”
赵禾话一出口,潇离三人一愣,对看了一眼转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电影看多了吧?!”
“哎呦……笑的我肚子都疼了,我……哈哈哈哈……”
“先……哈哈哈……先起来,地上脏,哈哈哈哈!”
“三位大哥不收我就不起了!”
赵禾说的很是坚定。
“好好好好——那就收了。”潇离应道。
赵禾万没想到对方答应的会这么容易,很激动的站起身冲着潇离、张帆、陆语衫分别唤了声:“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
三人又是一愣,这孩子竟然连辈分都排好了。也罢也罢,既然他都知晓了这世间的鬼神之事,便不再如平常人般的心境,倒不如引其正途最好。
“来——”陆语衫招手说道,赵禾很是乖巧的挨过去,只见前者从包中翻出一本很是老旧的书,赵禾接过来,书上三个繁体的大字很是抢眼:
“山海经”
“你把这本书理解透了再说。”陆语衫说道:“没看懂之前不能满处儿瞎转悠去,还有就是……”陆语衫敲了下赵禾的脑袋继续道:“不能耽误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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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赵禾看着三位“师父”远去的身影,紧抱着“山海经”,犹如得到了件宝物一般……
第一十四回 忆-春游之忆(上)
“彤彤!快上来!”
路旁停着辆大巴旅游车,从一个座位的窗户处探出个胖小子,挥着手不停冲下面招呼着。
“彤彤!来来!”
见被招呼的人上了车,这胖小子更兴奋了,起身把着前排的椅背喊着。
“别吵吵,我找我哥呢!”
“彤彤”努着嘴从跟前望向车尾的座椅。
“哥!哥!”
“彤彤”很是激动的摆着手,显是寻到了,从胖小子的座位走了过去,后者很是失落的坐下。
“哥!我跟你说……!”
“彤彤”边说着边要坐到旁边,话刚说一半便停住了。
“你怎么坐这了?!”
自己要坐过去的位置竟被人占了,“彤彤”插着腰喊了声:
“偰兰兰!”
只见坐在那的也是个小姑娘——白暂的瓜子小脸、坚挺的鼻梁、秀气的樱口,头发束成几缕柳辫的模样,不正是“校花”偰兰兰吗?
“你坐我哥旁边干嘛?!”说话的自然是潇彤无疑了。
偰兰兰显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冲着潇彤做了个鬼脸,后者如何忍得了,作势就要冲上去。
西红柿小说
“潇彤!”
坐在一旁的潇离握住妹妹的胳膊说道:“我和她说点事……”
“哥——”潇彤一脸不乐意,但也无可奈何,冲着偰兰兰回了个鬼脸,转过身去正见到胖小子张帆冲自己摆着手,狠瞥了眼潇离,“哼”一声走了过去。
“桑蛮,你和偰兰兰从小长大的吗?”
“你平时都喜欢玩什么呀?”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另一边,陆语衫和桑蛮坐在一起,前者不停的问着问题。桑蛮戴着耳机,看着陆语衫,轻“嗯”了一声,再没做其他回应,陆语衫苦道:“怎么把我俩安排坐一起……这得一直尴尬到终点吗……?”
学校的大巴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同学们!先不要着急下……”
“啊——!”
车门刚打开,也不等老师叮嘱,孩子们早涌下了车,刚到下面,只见一道仿西式城墙立在不远处,中间三个拱形门洞,其中最高的门洞上方四个大字:
“世界公园”
世界公园位于北京西南端,每年春夏交替之际都是各所学校春游时间,这次学校便选在了此地
“集合集合!”
数辆大巴车下来的孩子使原本空旷的地方颇为拥挤,老师哪敢任凭这些小家伙满处乱逛,赶忙下车招呼去了。
“一班、二班、三班、四班!”
“排队!”
“报数!”
老师们有条不絮的组织着,一会学生便清点完了。
“张帆!张帆呢?!”
老师寻着人群中,张帆人高马大的,本应不难找
,但现在哪有他的人影?
“老师!还有潇离和陆语衫没在!”
立刻又学生提醒道。
“糟了!”老师立刻意识到这几个臭小子又偷溜走了。
“老师老师——!”
刚要求助其他几位同事,猛听到身后几声唤音,只见潇离、陆语衫和张帆三人从树林中跑了出来。
“你们哪去了!?”
“老师,张帆拉肚子!”
陆语衫指着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张帆说道。
“昨天晚上吃坏了?出了拉肚子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老师找来了校医简单问询了情况后告知“多休息、适当补充水”就行了。
“老师!我俩就在车里照看他吧!”
潇离自告奋勇道。
“不行!”老师说的很是斩钉截铁。“你们仨凑在一起还能老实了?”
“老师!”
旁边又一个学生说道:“要不我们也留下照顾同学吧!”
老师看过去,见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偰兰兰,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兰兰在我就放心了。”而后叮嘱潇离和陆语衫道:“让张帆好好休息,别出什么‘幺蛾子’!”
“老师放心!”
“我们会照看好张帆同学的!”
几人很是乖巧的目送着队伍远去。
“帆帆!你演的可真像!”
潇彤凑过来拍了拍张帆赞道。
“哎呦!”谁想张帆一声哀呼道:“谁演了!你哥给我吃了点泻药!哎呦呦!”刚说完又提着裤子进了树林。
“那——”只见潇离转过身问偰兰兰道:“我们现在去你说的地方……?”
“等——等等我!”
张帆在林中见众人走远,赶忙提着裤子赶了上去。
众人沿着大路走了十多分钟,途经一扇铁门,偰兰兰随手敲了敲,众人被“咚咚——”的回音吓了一跳,要知道上次在京城八十一号就是从一扇铁门开始的……还好偰兰兰径直走了过去,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西汉墓博物馆”
只见一个大牌子在路旁由远至近,上面不是书本上的那种字,字型很是奇怪,孩子们只能读出这几个。
“就是这?”
潇离问道,偰兰兰点点头。
“爷爷!”
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偰兰兰走到博物馆的入口,踮着脚尖问坐在那的看门老人道:“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呀?”
那老人正看着报纸,听到声音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四周没找人,探着身子一低头这才发现有个小姑娘趴在门栏上看着自己。
“小朋友。”老人问道:“你们进去做什么呀?”
“我们以前学校组织进去过。”偰兰兰
指着里面说道:“里面可好可好了,我们想在去看看。”
“老师呢?怎么只有你们自己?”老人问道。
“老师去公园了!”偰兰兰解释道:“我和同学都喜欢这里,就来了。”
“哦?”老人似是有些惊讶,但片刻后很是欣喜的叹道:“真是好孩子,来来来——快进来。”
也难怪,这西汉墓极具古文化价值,但现在却无人关心,能看到这么多孩子喜欢到这里来,老人自然高兴至极。
“现在讲解员去吃饭了,你们就在里面先转转,别乱跑。”老人看了看表,指着里面的展馆说道。
“好的!爷爷!”偰兰兰一听里面没人心下更是乐开了花。
博物馆内分若干厅,众人直接走到最里面的墓地还原的展厅,偰兰兰在最前面,有模有样的讲解着……
原来这西汉墓是2000多年前广阳顷王刘建和其王妃的墓地。
其父刘旦,乃汉武帝第三子,时逢太子刘据受人诬陷自杀,刘旦在得知长兄死讯后便欲请命立自己为太子,反被武帝下诏削贬。
之后汉昭帝继位,心怀怨恨的刘旦暗中筹备欲造反,结果还未起事便被抓获,汉昭帝顾念亲情并未处其极刑,谁想不久之后刘旦再欲谋反,结果被人告发,畏罪自杀而亡。
后汉宣帝封其长子刘建为广阳王,另两子刘庆、刘贤封为新昌侯级安定侯,也算善后了。
其中长子刘建死后谥号“顷”,便是此西汉墓博物馆内称为“广阳顷王”的解释了。
几人正是爱听故事的年龄,这地方又是故事中所涉及的,自是逛的不亦乐乎。
“走走,我带你们去前厅看看。”
正看的起劲,谁想偰兰兰将众人带到刚进来较暗的屋子,只是摆着些出土的文物,被玻璃牢牢罩在里面,再无其它。
“这里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还是里面好,跟隧道似的。”
正当埋怨时,偰兰兰在一处展台前停下,扒着玻璃仔细看了一番,摆手道:“来,来——这儿。”
众人围拢过来,探身望着展台——
“不就是两块玉吗?”
里面分别放有两块不大的玉佩,一明一暗。
亮的雕有一龙一凤,内圈游龙利爪突出伸入外区,托起一只凤鸟,后者轻搭于游龙前爪之上与其对视;另一块暗玉的是能看出是个站立的女子,细腰长裙,水袖高舞,呼之欲出之样。
只见两块玉下面均有文字注解:
龙凤纹重环玉佩
墨玉镂空玉舞人
偰兰兰转过身颇为神秘道:“有次在家听我爸爸和朋友提起过,这里的墓地其实不是刘建的,但又是刘建的。”
“啊——?”
众人一惊,偰兰兰说的话哪符合逻辑?
第一十五回 忆-春游之忆(下)
西汉江都王
刘非
与汉武帝乃同父异母之兄弟,生平立下大功,最后被封为江都王,治理原吴国领地,算是少数得以善终的诸侯王。
但其子刘建自幼生于王宫之中,养尊处优,骄奢淫.乱。最后因谋反被发现自缢身亡,时元狩二年,江都从此更名为“广陵郡”。
…………
二十七年薨,子建嗣。 建为太子时,邯郸人梁蚡持女欲献之易王,建闻其美,私呼之,因留不出。蚡宣言曰:“子乃与其公争妻!”建使人杀蚡。蚡家上书,下廷尉考,会赦,不治。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爱美人淖姬等凡十人与奸。建女弟徵臣为盖侯子妇,以易王丧来归,建复与奸。
——《汉书·卷五十三·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
…………
“你是说,这里的刘建是江都王刘非的儿子,不是那个燕王刘旦的儿子?”
陆语衫问偰兰兰道。
“对的,虽然都叫刘建。”偰兰兰应道。
“你等等……我有点乱……”张帆听的一头雾水,在一旁思索着:“刘旦是汉武帝儿子……刘非是汉武帝兄弟……刘建……刘建……”
“你们看那个‘玉舞者’。”偰兰兰指着暗色的玉说道:“史书记载刘建与妹妹刘征臣通奸,听我爸爸说,这块玉上的女子就是他妹妹为原型琢的。”
“你爸爸是怎么知道的?”陆语衫想起就连之前的学校都是偰兰兰家的,不禁对她家里的背景很是好奇。
“反正知道就是了。”偰兰兰显是不愿意回答,又指着另一块亮色的玉继续道:“一龙一凤其实也是他和妹妹。这里另一个墓也一样,根本不是他的王妃的。”
“啊……好恶心……”潇彤扮呕吐状说道。
“凡人之心……也不过如此了……”
犹如寂静山林般天籁的女子声音传来,众人一惊,却未见到厅中还有其他人。
“但这群孩子竟能知晓墓穴秘密……也是难得了……”
这声音再次出现,在场之人同时退了数步,男生将两个女孩挡在了身后。
只见方才围着的展台旁,此时却是自下而上环绕了一层薄雾。
“千百年了……能知晓此事的人无他了……”
突然,从薄雾中猛地伸出一件衣袖,那袖口一甩,一条长缎展开直扑向几名孩子的方向!众人大惊,但是要躲闪已是来不及了,只见长缎向前展开,待到尽头处落了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张帆捂住头紧闭眼睛,直觉一丝微风掠过,小心偷看过去,却见那锦缎竟抽了回去,在空中划了数绕,从薄雾中带出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快速的游走着,另一条衣袖的锦缎亦是挥舞起来,两条长缎犹如活物一般时而相合,时而分开,如此在空中舞动着。
几个孩子看得痴了,那身影纤细高挑,舞姿优雅飘然,分明就是电视中古代的舞者,但又没有那种浓妆艳抹之样。
淡雅、端庄
那舞者似是察觉到有人盯着她,轻“咦”一声止住了动作,眼睛向旁瞥去,缓缓挪动了几步。见这群孩子的眼神还是盯着自己,微惊道:
“你们——看的见本宫?”
几个小脑袋不住的点着头。
“大姐姐。”潇彤说道:“你真好看!”
“像玉舞人一
样好看!”
偰兰兰指着展台中的墨玉说道。
舞者卷起衣袖轻掩樱唇“咯咯咯咯”笑了半天,深情望着展台中那玉佩喃道:“那里面……就是本宫啊……”
众人大惊,却见这舞者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不禁颤声问道:“你说你是……?”
“本宫,便是你们方才骂的刘征臣……”舞者悠悠说道。
“刘征臣?!”众人大惊,赶忙退后数步,如果她是所说之人……孩子们立刻想到那日地下室中所遇到的女人,虽然大人们一再强调那只是个疯子,但当时所感受到的气息还是清楚记得的。
就是现在这样的阴冷之感!
“你们放心……”那女子虽外表冰冷美艳,但眼神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柔暖:“我是不会害你们的……我只是等哥哥而已……”
说道此处,女子有些失落之意,但转瞬间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盯向众人,后者着实吃了一惊。“你们看得到我?对吧?!”
“对。”潇离赶忙接话道。
“那哥哥应该也能看到我了?”
女子情绪很是激动:“你们能把哥哥叫来吗?!”
“哥哥?”孩子们疑惑道。
“对……就是……”
“臣妹……?”
一声苍老的惊问之音打断了女子的回答。
“老爷爷?”
偰兰兰叫道,只见博物馆展厅入口处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门口看门的老者。
“哥……哥哥?”刘征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幽声惊道:“你……你看得到我了?”
“你真是臣妹?”老者微颤着挪动着脚步问道。
“哥哥,是我……”刘征臣向前倾着身子,但似是被什么束缚着再不能前进一步。“多少岁月……每日我都看着哥哥,现下……哥哥终于能看到我了……”
只见老者挨到刘征臣身前,缓缓抬起手托起后者的脸颊,却不想未触及到却是穿了过去。但老者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深情的凝视着眼前的伊人喃道:“臣妹,还是这么美……而我,却是老了……”
刘征臣满面落下晶莹说道:“不,哥哥没有老,哥哥在征臣心中仍是往昔之样。”
“老……老爷爷……”
老者和刘征臣被一旁稚嫩的声音打断,只见孩子们凑了过来,丝毫不畏惧眼前的刘征臣,偰兰兰问道:“你俩……认识吗……”
刘征臣被小孩子的天真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依然不离开老者说道:“他就是我哥哥……堂堂江都王刘建啊……”
“你就是刘建?!”潇离抢上前一步,看了看偰兰兰说道:“就是那个和妹妹通奸的刘建?”
“放肆!”孩子们只觉一阵阴风骤起,再看那刘征臣面色泛青,眼神冰冷,哪还有方才半分柔美之相。
“若起初刚进来是年幼戏言可不追究,但方才这句却是大不敬了……”刘征臣冷道,那衣衫飘然而起,缓缓向众人靠拢过来,后者哪会想到对方变脸如此之快,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臣妹。”
身后一声轻唤,刘征臣瞬间面色又恢复了柔意,转过身来看着苍老的刘建,只听后者继续说道:“只是一群孩子而已……”
“哥哥说的是……”
显见刘征
臣很是听刘建的话。
“来……来,孩子们。”刘建和颜招呼道:“过来……过来,知道你们喜欢历史故事,让爷爷给你们讲讲故事。”
一听到要讲故事,孩子心性顿然而生,赶忙围拢过来,那刘建看了看窗外,深深叹了口气……
昔日汉武帝刘彻在位之时,其兄弟刘非谋勇过人,多次平定乱事,先后被立为“汝南王”、“江都王”,后治理江都“好气力,治宫馆,招四方豪杰,骄奢甚”,善用贤能之士,采纳董仲舒提出的“独尊儒术”方针,成为为数不多得得以善终的诸侯王。
“这我们都知道呀!”偰兰兰听得老爷爷又讲了一遍,有些无趣道。
刘非膝下其中一子,自幼养于王宫之中,深知其父之能,恐己失家族之颜,故而勤奋非常,刚满一十二岁便精通文武,更是生得一表人才。但宫中派系林立,其内之人均要攀附一脉,可此子偏不予俗人相论。但凡遇到非礼之事必定讨之,久之得罪之人甚多,是谓隐患。
江都王刘非在位二十七年死,因此子才华出众,故而将诸侯之位传之,并告知其妹刘征臣实为旧人遗女,日后二人生出情愫乃后话。
此子虽年纪尚轻,竟将江都治理井井有条,不乏前来游说拉拢者均被拒之门外。有怀恨在心小人与汉武帝耳后谗言之,帝信,思其与己孙并龄,恐为祸患,时而为难之,竟都被迎刃而解。
谁想此子一日酒过三巡,想起父亲往昔,不禁意气风发,将汉武帝赐其父之衣穿戴身上于铜镜前,竟被奸人诬告其有谋反之意,帝大怒,下诏赐其自缢。幸得忠义之士相助,死前让其服下丹药,却不想此药竟是汉武帝所寻长生之丹……
此子,便是刘建。
“千百年来……老夫就在这墓陵守候。”苍老的刘建转首看向一旁的刘征臣道:“只盼一日再见到臣妹。”
“那——老爷爷。”偰兰兰问道:“怎么书上记得,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那刘彻老儿!”说到此处刘建不禁大怒道:“老夫曾与他说起过臣妹的身世,想让他赐我俩完婚,谁想他竟将此事篡改入史书,说我俩通奸乱.伦!将老夫说的一无是处!”说着抚着刘征臣无法触摸到的玉手道:“只可怜臣妹不知老夫服下丹药的内情,在我之前先行自尽了。”
刘征臣柔道:“如此……征臣终可安心离去了……”
一旁众人虽年幼不甚懂男女之情,但听得仍旧动容。
“小姑娘。”刘建看着潇彤唤道,后者见对方很是慈爱之样,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不止一次看到魂魄了?”刘建问得颇有些认真。
潇彤想了想,轻点头算是回应。
“是了是了……”刘建自顾自喃着,抬头深望着刘征臣说道:“臣妹,千百年了,我们终可以在一起了……”
“真的?”刘征臣不置信般的看着情郎。
“小姑娘。”刘建向潇彤招了招手,后者看了看其余的孩子,见没有人阻拦便小心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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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刘建欣慰的轻道,说着将手搭在了潇彤的腕处。
“爷爷,你要……?”
潇彤还未问完,只觉一股凉意从手腕处猛现直灌入身体,那凉意愈发寒冷,身子完全僵住动弹不得,刚想张嘴喊出,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尽入一片黑暗之中……
“好孩子……对你不住了……”
第一十六回 小心夜路
“嘟——嘟——”
“喂?”
“兰兰,你在哪呢?”
“终于想着给我打电话了,哼——”
“每时每刻都在想。”
“别说好听的。我准备去一趟湖南,那边好像有点消息。”
“什么消息?透露透露。”
“还是不给你希望的好,省的你到时候又失望。”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刚进院子,这几天事情多,就是没线索。哎——”
“别着急,从小我们不就经历这些事情么?语衫和帆帆他俩呢?”
“让他们先回……”
“喂?”
“……”
“潇离,你可别吓我!”
“兰兰……”
“怎么了?!快说呀!”
“我先挂了……屋里蜡烛灭了……”
…………
“今天运气真好,碰到个这么漂亮的妞儿。”
长安街西沿线一辆私家车内,司机斜眼撇着坐在副驾驶的一名年轻却又不失风韵的女子——薄连衣裙,一双修长的腿向内紧扣着,沾染淡色朱砂的樱唇在夜色中更衬得皮肤晶莹白暂。
刚过零点,平时这点坐网约车的不是情侣就是醉汉,难得有个独身的姑娘,略带困意的司机不禁抖了抖精神。
“您去上庄大街?”司机很是正经的问道。
“对的……”女子有些胆怯,声音很小。
“该不会是那边夜总会上班的吧……”司机寻思着,但看着她一身薄素衣,又是上的淡妆,不像是干这行的,但转念又一想:“没准到了那边再换衣服啊!”看着女子还拖着个行李箱,更坚定了自己之后的想法。
“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千万得小心呀。”司机语气极是诚恳。
“嗯……每天都走,还算熟悉,不过……”女子小声说道:“是有些害怕。”
司机深吸了口气,缓声道:“那还独自一个人出来,多不安全,让家里人和老公接下多好。”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埋怨。
“没有……没有男朋友呢还。”女子声音更小了。
“噢!这么漂亮,怎么没有男朋友?周围男的眼睛都瞎了吧。”司机听到“没有男朋友”心中一激动“嘿嘿”笑出了声,赶忙压低声音掩了过去。
“我还小呢……”女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师傅,您前面一拐下一个红绿灯停就行了……”
“好……好……”司机故意将车子开得慢了点。
“您停这就行。”行了没多久女子指着路旁说道。
“好……好……”司机有些失望的应着,赶紧侧头多看女子几眼。不禁深吸了口气,只见那女子亦是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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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司机略带诧异的问道。
“大哥……我……有点害怕这路……”女子声音微颤着说道。
“那……那……那……”司机不知所措的结巴道,只见女子轻向这里靠近了些,一股淡香之气飘了过来,前者眼睛向下一瞥,那薄衣前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着……
司机瞳孔放大了几圈,何曾见过如此曼妙的身材?不禁深咽了口吐沫,身子正要探过去猛然想到哪有这种天上掉下并的好事?万一自己会错了意做了什么,没准就上了明天新闻的头条,到头来工作丢了不说,进局子里说是犯得这种事还不被人打死?
“姑娘,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终是理性战胜了冲动,说着把车熄了火,将车门打开,只是正要转身,只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温软。
“大哥……”
门刚开了一半“嘭——”的一声又撞了回去,车内传来男子的低吼声音,不多时车体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只见司机已挪到副驾位置,让女子跨在自己腿上,手臂紧环着后者纤细的腰肢——浓重的喘息声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大哥……别着急……”
“妹妹……怎么能不着急……”司机恨不得将眼前的隔膜撕个干净才罢休。
女子将头轻轻低下,那樱唇凑上前去,伸出游舌在司机耳下轻轻点了一下。
司机只觉气血翻涌,不禁发出“啊——”的吼叫,再也顾不得其他,将女子薄衣“唰”的扯了下来。瞪视了眼前之物片刻,将脑袋完全埋了进去。
原本娇羞的女子,
此时似也被挑逗起来,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将那乌黑长发向后一甩,搂着司机脖颈深吻了下去。
“啊——”司机又是一吼,只觉一股绵柔之感充斥全身,说不出的舒坦适用,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一靠享受着。
“妹妹……这也太挠人了……就让我……”司机喘息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半张着直视着前面,那女子似是未察觉到异样,仍旧不停扭动着。
“来吧……”女子颤声唤道。
“嘭——”的一声,那副驾的车窗猛然碎裂开去,片刻便静了下来。
再看过去,那司机软弱无力的瘫软在座椅上不知死活,而年轻女子却是失了踪迹。
“咚咚咚咚——”
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车旁,肩上扛着一根木棒一上一下的掂量着。
“罗刹裟。”黑影缓道。
“你来了——”本以为是其自言自语,谁想半晌过后传来一阵女子“咯咯”的娇笑声音,
黑影探了探昏在车内的司机鼻息问道:“你怎么又……?”
“我怎么了?”
黑影刚要埋怨女子什么,被后者言语中充满了被误解的惊讶问话生生怼了回去。
“你是要说我又吃人了?又杀人了?”女子有些失落的追问道。
“我没有……”黑影反倒辩解着。
“我吃了一年的鸡鸭牛羊……”女子充满了幽怨的缓缓说道:“偶尔如此,就是怕实在克制不住的时候冲动行事。”女子边说着边向黑影靠了过去。“我又没有杀他,这人心思阴邪,出了这事以后他再也不敢动其他女孩了,不也算是救了别人吗?”
“好吧好吧。”黑影见女子近了些不禁后退几步,似是对其有些忌惮。
“你别躲我呀!”女子不悦道:“以前你抱着我的时候……”
“我问你件事。”黑影声音低了下去。
“我还没有说完呢……”女子眼神充满柔意的埋怨道。
黑影显是拿女子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我家蜡烛灭了,是你去过了吗?”
第一十七回 忆-本命蜡烛
“哒哒哒哒——”
入夜
安静的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咣当——!”
门被重重的撞了开,屋内坐着个女人,显是被吓了一跳。
“快!床上东西拿开!”
闯进来的是个男人,怀中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眼睛紧闭,呼吸很是微弱,似是睡着了。
“彤儿这是怎么了?”
俩人将女童抱到床上,女人焦急的问着,同时抚了抚女童的额头。
“被发现了!”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的急道:“彤儿被发现了!”
女人听到“被发现”不禁一惊,而后颤声道:“怎么……被发现的?”
“我在路上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还摸不准情况。”男人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是突发情况。”
“那——我们该怎么办?”女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问道。
“彤儿不知道被掠到哪里了,我们先去那找一趟吧……”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
潇离独自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如何也唤不醒的妹妹,一颗蜡烛在桌子上跳跃闪烁着。
白天在西汉墓博物馆,妹妹潇彤只是被那叫刘建的老爷爷搭了下肩膀,念了一段听不懂的言语,而后那从玉佩中出来的刘征臣被一股光团包裹,暗淡过后,两个人就牵手离开了。
妹妹,却怎么也叫不醒了。
再然后,潇离的父亲就赶过来了,抱着妹妹上了车,其他人也都没了主意,只得各回各家。父亲一路上问着事发经过,潇离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哪敢有所隐瞒?
刚下车父亲便抱起妹妹冲回家里,自己只得小心翼翼的跟着。父亲和母亲两人商量着什么事,但潇离听得一头雾水。
“彤儿被掠到哪里?”潇离想着父亲的话暗道
:“妹妹不就在床上躺着么?”
“咚咚咚——”
正想着,只听外面响起敲门声,这么晚了家里很少来人,父亲过去把门打开,见到来人情绪非常激动,正当潇离疑惑时,突然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瞅了瞅。
“偰……偰兰兰?”
潇离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早上一起去西汉墓的偰兰兰,只是那平时傲娇的偰兰兰现下抿起嘴耸了耸肩膀便缩了回去。
“你们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潇离的父亲怒喝道。
“你们是想挑起什么事端么?”
平时温和的母亲此时竟也冷语道。
“这件事都是我女儿的错。”只听门外的人充满歉意的说道:“就让我们帮忙吧。我家族的势力……”
“别提你们家族!”潇离父亲喝止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彤儿的主意!”
“叔叔!”只听偰兰兰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带他们去的那里,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危险。就让我爸爸救救彤彤吧。”
此时潇离的父亲没在言语,看了看旁边的母亲,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进来吧。”
潇离的父亲语气缓和了许多。
“谢谢。”
一直在门外的声音终于进了屋,潇离向外望去,还有几个人在院中没有进来,穿着西装直挺挺的站着,动作很是划一。
潇离将目光移了回来,不禁吃了一惊,偰兰兰刚才的言语中所来之人显然是她的爸爸,和自己的父亲年龄应是相近,但眼前这人长得俊秀至极,看上去也就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再看看跟在后面的偰兰兰,难怪她能是“校花”级人物。
“潇兄——”偰兰兰父亲敬道:“我女儿和我说了经过,既然是在西汉墓出的事,定是刘建为救刘征臣所致。”
“这个我也猜出了大概。”潇离父亲附和道。
“那两个人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不出今晚
就能有消息。”偰兰兰父亲继续道:“只是现下有一事偰某需要确认。”
“说吧——”潇离父亲应道。
“令媛身份……”偰兰兰父亲看着潇离的父亲,二人对视良久,后者没有回答,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偰兰兰父亲沉声道:“咱们去地府走一遭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潇离父亲冷哼一声说道。
“爸爸,就让我留下陪潇彤吧……”一旁偰兰兰小声道。
“你一会跟着何伯回家!”一直轻言轻语的偰兰兰父亲低声怒道。
“可……”
“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多么?”
偰兰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她爸爸俊美的脸上一丝冷色略过,偰兰兰赶忙止住了口不再言语。
“把东西都拿出来!”
另一边潇离的父亲催促着母亲,后者从柜中取出几样东西,又拿出其中一样交于父亲,只听父亲小声说道:
“潇离,过来。”
潇离挨上前去,只见桌子上多了半截蜡烛,很是疑惑的看了看父亲。后者手中拿着一盒火柴,捏出一支轻轻一划——“嗞——呼——”一声,掩着凑上前去,将蜡烛点燃了起来。
“这支蜡烛,可别让它灭了。”父亲叮嘱道:“如果有什么异常,赶紧给我和你妈打电话。”
“这是本命蜡烛。”旁边偰兰兰的父亲看着一知半解的潇离说道:“它灭了,你妹妹性命可就难保了。”
潇离看着着眼前这根普通的蜡烛,怎能联系到大人们所说的事情。那跳跃的火光,潇离怔怔的看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大人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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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父亲将两柄包裹的剑状物缚于身后,最后只留下仍在盯着蜡烛的潇离。
“他们一直谈论的……”潇离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潇彤不禁疑惑道。“妹妹究竟是什么?”
第一十八回 工体夜店
罗刹娑,世人俗称罗刹婆。外表为美丽的女子,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
以血涂泥而祭供,即以此血为食,能恐吓信奉祈祷之人。生前嗜食血肉,杀生血食,不给妻子儿女,死受此报。报尽若人生中,为民之类,啖食人肉。
——《正法念处经·饿鬼品》
“潇郎……”
一声柔唤,让不远处的张帆和陆语衫身上都泛起酥麻之感。
“语衫……”张帆小声道:“这幽姬怎么看也不像罗刹鬼啊,怕是样貌和偰兰兰不相上下吧。”
二人看着走在前面的潇离和被称作“幽姬”的罗刹娑,后者那纤细而又丰满的身材,走起路来极是优雅,不知比世间的所谓“美女”耀眼多少。
“咳……”陆语衫提了提眼镜轻咳一声道:“你要不怕,就去约她……”
“潇郎……”前面挽着潇离胳膊的“幽姬”回头看了二人一眼说道:“胖帆嫌命短了呢。”
陆语衫和张帆停下脚步赶忙捂住嘴不再言语。
“幽姬,你刚才说的消息可靠?”潇离哪有心情调侃这些?
“应是八九不离十。”幽姬应道:“那个和我交好的牛头还是靠谱的。”
“那个牛头是分管哪处的?”潇离皱眉说道。
“怎么?”幽姬抬起头看着潇离问道:“你吃醋了?”
“你……”潇离欲言又止,显是拿这罗刹娑毫无办法,解释道:“我是怕你被别人骗了。”
“别人骗我……能有你骗我多吗?”幽姬柔声道。
陆语衫和张帆使劲在后面忍住不发出笑声,只听幽姬又说道:“没了我,你们怎么进得去那里……这次,你又要欠我什么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潇离撇撇嘴,摆出将性命也豁出去的样子。
“好吧……让我想想先。”幽姬纤软的手指搭在嘴边做着凝想的样子,看的一旁经过的路人都不禁痴了。
“工人体育场……到了。”不远处,一辆公交车停靠站旁。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车?”张帆有些疑惑道。
一旁幽姬“咯咯”笑了几声说道:“这个时间除了夜班车,就这种公交车你敢坐吗?”
张帆没有回答,看着驶远的车子打了几个寒颤。
几人穿过工体北路,在工人体育场西门附近拐进一条小径。路灯有些昏暗,路旁三三两两的站着闲聊的年轻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盯着潇离他们看了几眼。
“啪——”
几人来到一处布帘遮挡的大门前,正要伸手掀开时,被旁边一个面向颇为凶恶的男子拦了住。
“你们是……哪儿的?这儿……
可不是……随便可……以进的。”
男子说话有些没有底气的阴沉。
“来看看——来看看——”
陆语衫很是客气的应道。
凶恶男子一皱眉,探道:“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么?”
“知道。”潇离对上凶恶男子的眼神道:“夜店。”
凶恶男子“呵呵”笑了一声,心想工体这么多夜店不去,非得到这里来惹事,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扫了几人一番,眼神停在幽姬身上,轻“咦”了一声,又打量了片刻说道:“她可以……进去,其他……人……不行。”
“大哥——”幽姬上前玉手搭上凶恶男子肩颈处柔声道:“行个方便吧——”
“竟敢如此不敬!”凶恶男子向旁一撤低吼道,这次言语却极是完整。
幽姬听得如此,冷哼一声道:“一个小小的食气鬼,也敢挡本罗刹……”说着眼神中寒光掠过。
食气鬼这一族本就是胆小怕事之辈,见对方动了怒,赶忙转笑道:“小的……也不过……是尽分……内之事,怕上面……怪罪。您和朋友……要进,也就……进去了,不过是……提个醒,哪敢……拦着……诸位?”边说着边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幽姬又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进了“门帘”,里面是一间不大的暗室,光线很暗,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对面处有扇门,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人,见到众人走上前,双手握紧门上宽大的把手,众人离近后对方愣了片刻,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门帘处的那个凶恶男子,对方摆了摆手。而后二人使足力气将门拉了开。
“嘎嘎嘎嘎嘎——”
两扇门也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声音出奇的刺耳作响,但很快被门后那吵杂的音乐声掩盖过去,伴随着乐声一股略带凉意的雾气也缠绕过来。
那雾气充斥着整个空间,透过那令人炫目的灯光,可以看到无数人影夹杂其中跟着乐声扭动着,全然觉察不到那两扇门开合的声音。
那冰凉的雾气扑在面上,幽姬深吸了口气,似是极为享受一般,而跟在后面的几人着实不好受,那凉意直冲脾肺,甚至有些刺骨之痛。
“走吧——”幽姬玉手轻抬指了个方向,潇离等人哪看得清是什么地方,但人生地不熟也只得跟了上去。
“来一杯——幽露吧。”
绕了许久,那吵杂的音乐声隐在了身后,雾气散了开去落在地面上。随着步伐的前进,那贴附于地面的雾气又被再次吹开,但却被一个吧台挡住了去路。
幽姬垫脚上了把高椅,手臂轻搭在身前的台面上与里面的招待说道。
那招待面色有些青白之色,在四周五色的灯光映下更显得有些渗人,招待从后面格柜上摘下几个说不上是酒瓶的容器,在一个宽杯内添倒了一番,递在了幽姬面前。
暗红,犹如鲜血一般!
幽姬很是娴熟的端
起杯子,透过光色轻摇了摇,而后樱唇贴在边沿沾染了些许暗红的液体,两片薄唇将其抿散,最后游舌轻探出来缠绕一番,闭上眼睛回味许久。
“各位?要些什么?”
那招待手里刚忙完,又看向潇离等人问道。
“唔……”
几人本就极少来这种地方,哪知道点什么?还是陆语衫最聪明,应道:
“随便吧——”
“好……”
招待轻笑一声,取了几个杯子并排一起。
“幽露是罗刹娑最喜欢的,你们不如也尝尝吧。”
说着几个杯子也充斥了幽姬手中那鲜活的暗红液体。
“你们真敢喝这里的东西么?”
幽姬轻瞥向一旁,正要说出这句话,哪知还未出口只见潇离“唰”的取过一个杯子一饮而尽,轻“啊”了一声正要去夺但为时已晚。一旁陆语衫、张帆同样也是一惊,那招待原本只是做做样子,哪想到眼前这凡人敢喝下这东西?瞪视半晌全然不知该如何了。
“太——”潇离憋足劲咬牙道:“太他妈难喝了。”
“噗——”幽姬掩住樱口笑了出来道:“傻样,这里面可是有生灵的精血,哪是你们能承受的了的……怕是你这两天……”
“我这两天会怎么样?”潇离心里发毛的问道。
“不告诉你。”幽姬眼帘低垂,抿了一口幽露说道。
“哈哈——!”一旁那招待猛地笑道:“有个性!有个性!难怪幽妹会喜欢!”
幽姬轻“哼”了一声,唤了声:“牛三儿——”
“不许这么叫我!”
谁知那招待怒道,说完竟还打了个“响鼻儿”,逗得一旁张帆和陆语衫差点笑出声来。
“怎么了?我们牛头就是打响鼻儿的!”招待还不忘解释道。
“幽姬说的‘交好’的牛头朋友,就是你了吧?”潇离忍住那让人肠胃翻涌的感觉问道。
“交好?”
牛三儿转看向幽姬柔声道:“幽妹?这‘交好’的意思是?”
幽姬依旧回味着杯中的幽露,没有理会牛三儿的提问。
“你问的那个女孩,和这位兄弟有关系吧?”牛三儿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酒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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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姬放下杯子,看向牛三儿轻道:“是——”
“好——好——”牛三儿扫向潇离等人说道:“这位兄台如此爽快,敢喝下我调的幽露,这忙我是帮定了,只是……”牛三儿话锋一转道:“兄台,是猎刑人,对吧?”
潇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你想干嘛?”幽姬有些不悦道,被潇离摆手拦了下来。
“那我就明说了。”只听牛三儿说道:
“最近,我的地盘出了点问题……”
第一十九回 深夜班车
“工人体育场……到了。”
一辆公交车缓缓进站,打开车门、关闭、驶离。
夜已深
“二里沟西口……到了”
几十分钟后,这辆车离终点站愈发近了。
“哎!”
正当车门将要关闭时,不远处一名年轻女子招着手跑了过来。
“这么晚了还有车,运气真好!”
车门打开,女子边上车边说道,只是拿着卡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刷卡机。
“请往里走……”
司机沉声说道。
“师傅,刷卡机呢?”
女子不禁问道。
“往里走……”
司机没有理会她,继续提醒着。
女子撇了撇嘴,直接找个位子坐了下去,心想反正是你让我不用买票的。
“咦——”
女子不经意回头向车尾看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坐车。”
只见后面三三两两坐着几名乘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是安静。
虽然路上没什么车,但公交车开的异常慢,本来五分钟的站足足耗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到。
“师傅,能不能快点?”
女子起身到司机旁催问道。
司机偏了一下头,轻笑了一声道:“投胎还有这么急的……”
“对,我就是赶着去投胎。”女子见司机说话不客气,自己也不禁较起了劲。
“好吧……”司机应了一声,只觉得车子震了几下,速度确实快了几分。
“唉——”女子见也没其他办法,深叹了口气,转身坐了回去。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呀?”
这车晃晃悠悠的又走了一会,虽然慢,但眼瞅着就要到家了,可不能睡着了,闲来无事,女子和后面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聊了起来。
小男孩表情有些木衲,脖子僵扭过来,深黑的眼睛直直看了看女子,吐出一个极是清晰的字:
“疼——”
女子心中一惊,赶忙起身问道:“哪里疼?”而后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急道:“这是哪位的孩子?”
但是所有人都是沉默的看向女子,而后眼神又木讷看向前面。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女子只得又俯下身子问道,伸手抚了扶小男孩。
“嗯?”
女子只觉得手上沾染了什么粘腻的东西,很是冰凉,收回手低下头看去。
鲜红的
血——!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女子,又轻喃了声:
“疼——”
这次女子看清了,那小男孩另一边脑子是凹陷的!一滴滴的鲜血留了
下去……
“呀——!”
女子大声叫了出来。
可是,车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司机!司机!停车!”
女子转身冲向车门,刚握住门上的扶手,只觉一股极寒感自手上传来,赶忙撒开看去,那扶手上竟凝上了一层薄霜。
“司机!司机!”
女子嘶吼着扑到车头。
“快停车!这车的人!快……”
女子话喊道一半却没了声音,整个人都在打颤。
女子这才看清,那司机上半身斜靠在驾驶椅上,而下面……
分明空无一物……
“有……有什么事么?”
司机全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异况,仍旧是低沉着声音问道。
“没……没……”
女子颤抖着身体赶忙应着,边说着边错身又坐了回去。
车子依旧缓缓的开着,车内再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是偶尔能听到小男孩低喃。
“白石桥南……到了……”
听得报站,女子斜眼看去,只见那车门开了一条缝隙,女子偷偷轻挪了下腿,在那车门完全打开之时,用尽力气冲了过去。
“谢谢……谢谢……”
就在将要触及地面时,一个黑影挡在了前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向女子道着谢。这老太太面色红润,明显与车内人不同,女子连忙抓着老太太的手臂,后者抬头看了看,女子向外努着嘴摇了摇头。老人不以为然的看过来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在二人僵持之时,车门“扑哧”一声,关上了。
“姑娘……谢谢你……”
老太太连声说着,女子见车门已然关上,看了看车内的“人”,又看了看老太太,只得再次返回了座位,老太太便坐在了她的前面。
“我说……”不一会,只听老太太边扫视着车内,边回过头小声与女子说道:“这车内,不对劲……”
“大妈……您……您也发现了。”女子激动的眼泪亦是止不住了。
“我老了,看得多了,这些事还是晓得的。”老太太看着很镇定:“这些人阴气太重,这车……上错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女子听得老太太如此讲,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姑娘,你可得听好了,一会到站了,你就接我话儿就好。”
老太太言语道:“这种东西……是怕污言秽语的……”
女子再不敢随便说话,抿着嘴使劲点了点头。
“终点站……到了……”
听得报站,女子屏住呼吸,等着老太太的动静。
“你**的!”
老太太猛然转过身来,女子登时吓了一跳,前者颤颤巍巍的起身,手撑着椅子,提着拐杖指向女子嚷道:“我上车时候你扶我,是不是
偷了我口袋里的钱?!***的。”老太太又骂了一句。
“我没!”女子被骂的一头雾水,猛然想起老太太的言语,赶忙大声回到:“我哪偷了?!好心扶你怎么血口喷人?!”
“走!”老太太拽住女子的胳膊嚷道:“你和我去派出所!”
“走就走!”女子借势与老太太来到了车门处。
“嘭——”
就在挨到下面那一刻,车门猛地关了上。
“终点站……等……”
只听前面传来司机低沉的声音。
女子战战兢兢的看向老太太,只见后者瘦小的身子也因为害怕开始不住的打颤:“怎么办……怎么办……”老太太自顾自的念叨着:“姑娘……我们怎么办……怎么办……”老太太登时也没了主意。
女子哪知道该怎么办,谁有上了这种“车”的经验?
“来了……”
女子看向前面,司机似是等到了什么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子上了车。
“你……你不是牛三儿……”
司机看着这人疑惑的说道。
“当然不是。”
高个男子还未等司机缓过神,只觉一杆枪棍状的东西从身后抽出,向前一送,那司机“噗”的转瞬竟化作了一片尘土,登时没了动静。
“哒——哒——”
男子将枪棍一撤,那武器也不知收进了哪里,而后轻步向后面走了过来。
老太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拐杖也顾不得拄了,哪还敢出任何声音?身后的那名女子亦是吓得不轻,两人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那里,目送着男子走了过去,才敢吸上一口气。
“脸好长。”刚才男子过去时女子眼睛偷偷瞥了一下。
听着男子的脚步声,应是走到车尾,每名“乘客”扫了一圈。
“今天……有不少……”
男子轻声说道。
女子如此站了半晌,后面全然没有了动静,悄悄回头瞥去,却看到一个影子站在自己身后。
只见那男子正从上俯视着自己,女子正对上那男子长脸上的一双圆眼,只是视线竟然半分也移不开,而眼皮愈发沉重……
“我今天晚上同事聚会以后……”女子似是记起什么暗自想道:“喝了几杯领导敬的酒……然后……今天不限号,对了……聚会完了开车回的家……”女子继续想着:“我记得眼前有些晃,应该是对面的车打着远光灯,晃完了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我赶紧打方向,冲出路了……然后我就……?”女子猛摇头,再记不起来后面。
“然后……你……撞在路边的一个水泥墩上……死了……”
男子声音猛然响起,女子睁开眼睛,正看到车外路灯照向男子的影子——一个瘦高的影子,身子上却现出马的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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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牛头马面
“这次的收货不错,有两个刚死不久,灵智还未泯灭。”
北京
深夜,紫竹院附近
两个人影在角落里低声说着什么。
“请大人莫要忘了转告真人答应之事……”其中一人说道:“也好让在下有个正身名号。”
“只要你忠于真人,自然少不了好处。”另一人冷道。
“是……”
“啪——”
这人正要拜敬对方,谁想身后一阵阴风袭来。猛地一个黑影挨近,手中持着一杆剑状物直着扫了上去。
稍近的那个人微一低头,那剑锋从脑袋寸许的上方划过。
偷袭的黑影轻“咦”一声,将武器收回,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你是……马面?”
黑影问道。
那躲过剑锋的人影从暗处现出身来,只见这人是个脸极修长男子,一双圆眼眨了两眨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剑。
桃木剑!
“猎行者……”
被唤作“马面”的长脸男子眼神转向偷袭的人看了看,倒是颇为淡定说道:“还这么年轻。”
潇离紧握着剑柄,四处张望了下,眉头微皱——方才接头的另一个人不见了踪影。
“不用找了。”
“马面”沉声道:“大人的行踪岂是你等凡人能搜寻到的?”
“你本不存于世间。”潇离冷道:“为何还要出来作乱?”
马面听得潇离如此说“噗嗤噗嗤”连打了数个响鼻,极是激动地回道:“若不是你们凡人虚构,无数思绪涌入阴间,岂会有我的存在?!”而后向远处一拜继续道:“那地府容不得我,千百年来奔波碾转,得幸真人相助,才给了我实身,现在……就差个名号了……”
“名号?”潇离冷哼一声说道:“地府已经有了牛头,簿上哪有你的位置?”
“那个地府……”马面还要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多,便止了住,话锋一转道:“劝你一个小小的猎刑者莫要管的太多。”
“那你们收魂魄做什么?”潇离问道。
“哼哼……看来你是嫌命长了……”马面仰天一声嘶鸣,只见那细长的脸又是长了几分,鼻梁鼓起,黑瞳将眼白全部淹没,两侧耳朵猛
地拉长,连着打了无数响鼻掀起了一阵尘土。待那灰尘散去,现出的分明是个马头人身,手持一杆长枪的“马面”。
“你要是想知道……”马面“哒哒”的缓缓走近,将长枪在身上绕了两绕说道:“就让我把你的魂魄收了,自己去看吧……”
潇离一甩木剑,稳站在那里却无其他动作。
“唰——”的一声,只见那马面后腿一蹬再一收,手中长枪猛向前抛出,而后伸手一握,又将长枪拉了回来。潇离身子轻侧向一旁,待那枪尖掠过,剑身贴近手臂向内一扣,正打在枪身上面,那长枪一吃力,“铛”的被震到一旁。马面刚握上长枪,顿感被一股力甩了出去,好容易才回稳,生怕再吃亏向后一撤。
“有点本事。”马面轻叹一声道:“这么年轻的猎刑人,很难得。”
“你把那些魂魄如何了?”潇离依旧问道。
“他们如何?”马面有些不解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有。”潇离看向马面说道:“如果善待他们,这次姑且饶你,只要不再出现就是了。但如若伤害于他们……”说着将剑举到身前两指自剑柄处滑向剑锋。
“我只管招魂,其余的事,就是真人的事情了。”马面说道:“就如同地府里的牛头,到了黄泉路后还管其他的吗?”
“你口中的真人是谁?”潇离继续问道。
“看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马面再将长枪一亮说道:“你去见见不就好了?!”一阵阴风骤起,马面瞬间冲到潇离身前,横握长枪扫了过来。
这次马面明显用了全力,速度何止快了几分?潇离不敢硬接,向后连退数步。马面见状冷道:“哼……小小猎刑人平日杀几个不入流的小鬼,就以为可以横行三界了?”
二人如此僵持了数息,只见潇离缓低下头,似是低喃着什么。
“好了,我要回去赴命了。”马面“唰唰”晃了两下枪戟,而后径直挨了过来。
“吾 奉 威 天 大. 法 ,?
江 河 日 月 山 海 星 辰 在 吾 掌 中。
吾 使 明 即 明 , 暗 即 暗 。?……”
潇离猛抬起头,双眼瞪视着对方。马面听得这段言语停下了脚步,打了个响鼻道:“一介凡人,怎可驾驭的了此术?”
“三 十 三 天 神 在
吾 法 之 下 ,?
使 东 即 东 , 使 西 即 西 ,?
使 南 即 南 , 使 北 即 北 。……”
于此时,从马面身后的街巷中又转出一道人影,亦是如此喃颂着。
“从 吾 封 侯 , 不 从 吾 令 者 斩 首 。 … …”
第三人走了出来,成三角之势将马面围在了正中。
“你们竟然——!”
马面惊道,再不敢耽搁,将手中武器握紧力道瞬间迸发出来。
“啪——啪——啪——”
只见那三个年轻人单手高举过头,再看手中分明多了一道黄底红字的纸符!
“吾 奉 威 天 大. 法 ,?
江 河 日 月 山 海 星 辰 在 吾 掌 中。
吾 使 明 即 明 , 暗 即 暗 。
三 十 三 天 神 在 吾 法 之 下 ,?
使 东 即 东 , 使 西 即 西 ,?
使 南 即 南 , 使 北 即 北 。
从 吾 封 侯 , 不 从 吾 令 者 斩 首 。 … …!”
那咒语一气呵成,三道纸符同时抛向空中,就在落地一刹那,纸符“轰——”的一声爆燃而起,那马面再也受不住周身压力,长枪“咣噹”一声跌落下来,半分气力也使将不出了。
“噗嗤——”再听得一声响鼻,却不是这马面发出,只见一个黑影从旁闪现出来,直跃上马面的头顶。
马面抬起头来,趁着月光,眼见得却是一个牛头人身之物,这物手持一柄巨型钢钗盖了过来……
“牛三儿!别——!”
不远处潇离惊道,但哪里来得及阻拦?登时砂石四溅,过后只留下一个站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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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马面躺在地上眼睛缓缓闭起,而后化作了一缕尘烟飘散开去。
“既有牛头……地府何故容不下我?”
…………
“狱卒名阿傍,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持钢铁钗。”
——《五苦章句经》
佛教中只有牛头,由于传入中国时,民间最讲对称上口,便配上了“牛头马面”的称谓。
第二十一回 忆-身份之谜
潇离现在还记得,十几年前那日他守在妹妹的床前一夜没有合眼,妹妹睡得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呼吸,潇离好几次上前探了探鼻息才放下心来。
“妹妹的身份?”
潇离自顾自念叨着,回想着大人们临走时提到的“身份被发现”等词汇,再者白天在西汉墓博物馆时,那刘建和他妹妹刘征臣也提到过,敏感的潇离觉察到躺在床上的潇彤似是被大人们隐瞒着什么。
烛光轻轻晃了几下,潇离盯着那跳跃的火焰暗道:“不就是个普通的蜡烛,说成什么‘本命蜡烛’。”边想着手伸到了蜡烛的近处,就在快要触及时潇离瞪大眼睛猛然想到什么。
“屋里没有风!这蜡烛怎么会跳晃?!”
谁知这想法刚冒出,那烛光闪烁的更厉害了,整个火焰拉的比蜡烛还长,直到不能再伸展出去,又缩了回来,而这收缩的频率亦是愈来愈快,将潇离应在墙上的影子照的何其恐怖。
“怎么办……怎么办!”
潇离慌忙从床上跳下,也顾不得温度,双手将那团烛火护了住。不一会,那烛光终于又静了下来,潇离“呼——”的长吁一口气。
父亲叮嘱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
“唔——”
躺在身后的潇彤发出了声音,潇离惊喜的转身看过去。只见妹妹眉间微皱,赶忙过去看个究竟。还未来得及挨近,身后的烛火猛的晃动几下,最后只留下一缕青烟缓缓升了上去——周围瞬间遁入黑暗之中。
潇离大惊,又回过身摸索着桌子,企图将那蜡烛重新点上。谁知还未摸到,只觉屋内隐隐泛起冰冷之感。潇离心下暗道不妙,猛扑上床去取手机。
“哈——呀——”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潇离只觉后背一通冷气直贯下来,登时僵直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这就是……女……娲……?”
随着这股冷意,又响起一阵幽颤的声音,
潇离清楚的记得之前感受到这种冰冷时发生过什么,那种刺骨般的冷意不禁让人无助的恐惧。
“唰——”
果不其然,几团飘忽的黑影从潇离身后飘掠到了床前。屋内漆黑一片,僵挺在一旁的潇离能隐约看出这几个黑影有些人形的模样,只是那犹如烟雾的下身如何能是活物?
黑影四散开去在附近持续转悠着,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女娲……女娲……”
那断续的颤声再次响起,几团黑影重新聚到一起,应是找到了搜寻之物。
潇彤!
“传言……就是……她……”
“吸了其精气……就可还魂了……”
“来吧……等了如此久了,终于……”
只见黑影向着妹妹愈来愈近,潇离半分也向前移不过去,就连吼声都吐不出来。
“滚开!”
门一下被撞开,几个人影转瞬闪了进来,最前面的人手握着一把木剑,冲到了床前。潇离只觉面上一凉,再看那剑锋掠过之处,几团黑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潇离身子一轻,“啊——”的大叫一声跌倒在床上,只觉浑身半分气力也使不出来了,回头看去,原本熄灭的蜡烛已重新点燃。父亲母亲和几个穿着中山装的黑衣男子正站在身后。
“妈……?”
潇离使尽力气唤了一声,母亲凑上来抚着他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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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边的父亲却是一脸严肃,一只手攥着个锦盒,小心将其打开;另一只手轻搭在妹妹身上,闭上眼许久,潇离自是看得一头雾水,只觉气力稍微恢复些了坐在了母亲身旁,正待抬头问询时,只听父亲喃道:
“三 部 生 神,八 景 已 明。吾 今 召 汝,返 神 还 灵。一 如 律 令。
? 天 蓬 符 命,追 摄 魂 仪。阳 不 拘 魂,阴 不 制 魄。三 魂 速 至,七 魄 急 临。从 无 入 有,分 明 还 形。急——急——如——律——令!”
最后几字父亲大吼一声,双目凸瞪,紧接着这狭小的屋内一股飓风骤起,这风以床
为中心,众人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其中竟隐隐有哭泣之声。父亲紧闭双眼,手中仍紧攥着那个锦盒,衣服已被汗水浸湿。
“爸?”
只见父亲忽然浑身颤抖不已,潇离不禁凑上前问了声,还未靠近便被母亲拉了回来,后者轻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父亲手中锦盒落了下来,身子一软倒在旁边,周围的风势立刻褪了下去。
母亲和几名黑衣人赶忙上前,一会功夫父亲缓缓起身,侧身去寻潇彤。潇离这才敢上去看看,只见妹妹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显然顺畅许多。
“你们——”
只听父亲冷冷的与屋内黑衣人说道:“可以走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显是有些为难,很是恭敬的说道:“大人吩咐过……”
“你们还在这里的话,我就要追究我女儿这件事了。”父亲却是冷道。
几名黑衣人相互看了看,而后欠身鞠躬道:“那我们走了,您多注意,大人吩咐过……”
“滚!”
父亲猛喝一声打断对方,几人再不敢多言语,急忙出了门。
“彤儿应该是没事了。”
看得出来父亲身子很是虚弱,只见其环视着老房子叹了口气道:“这次惊动了阎罗,原本小范围的消息,怕是整个地府都要知道了。这里——是呆不了了。”
“我们去哪?”母亲抚着潇离和潇彤问父亲道。
“小地方肯定不能去。”父亲沉声道:“不行就投奔老葛去吧。”
“猎刑人在北京势力这么大,何苦要去那边?”母亲有些不解道。
“势力大也都是各自为战。”父亲说道:“老葛他们毕竟是过命的交情,能保护好彤儿。”
“也只能这样了——”母亲深叹一口气。
潇离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
“妈——我们要去哪啊?”
第二十二回 阴曹地府(上)
北京
工人体育场西门
一条小径内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出入,而这些人又只停留在一扇被帘子遮起的门附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陌生的好奇者靠近想进去都会被阻拦回去,竟然也没有人敢因此生出事端。
那扇门后面是一个空荡的小厅,隐隐有乐声从对面的另一扇门后传来,当左右两旁的“侍卫”将那似乎千斤般重的门打开后,喧闹的声音席卷而来。
一层略带凉意的薄雾贴近地面,缠绕上脚裸慢慢上升,而后环在身旁不再散去。灯光交错,无数人影就在这雾和光中扭动着。
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夜店。
一个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央池,步履似是有些蹒跚,说来也怪,见那身影靠近,原本晃动的无数人影立刻停止了动作,黑压压的将那身影团团围了住。后者这才觉察到异常,但显然已经晚了。
“过——”
一阵低沉鼓般的声音传来,持续了许久。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那身影猛地一震,脚下一轻,原本坚实的地面竟然成了一个空洞,“唰”的跌落下去。
一阵阵薄雾飘来,乐声似是又高了几分。再看过去,雾中、光中恢复了方才的人影攒动,就像何事都未发生一般。
“啊……”
那身影跌落在地上,有些受了惊吓,慌忙摸索着四周,确信再没有什么陷阱这才起身掸了掸衣服。
“哎?我怎么到这来的?”
这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脸的精明样子,眯着眼睛瞅着四周,似是忘却了刚才的事情。
“什么?!”
男子将眯起的眼睛瞪得有些突兀,只见四周漆黑一片,而他,竟是站在一个断崖之上。男子赶忙跑到崖边,那峭壁深不见底,如何敢再看个究竟?
男子哆嗦了一身冷汗,喘着粗气慌忙转身逃去,还没迈出几步登时又定住了身,只见不远处一座通天石碑矗立在一个巨大的牌楼旁,那石碑上鲜红色的字迹极是显眼:
鬼门关
“走吧——”
男子自顾自反复念叨着石碑上的大字半天,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响亮声音止了住。前者回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又踉跄着连退数步,战战兢兢的指着说道:
“牛……牛……”
只见眼前竟是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双蹄在地上不断交错踏踢着,男子哪见过这种东西?
“快些走吧,晚了可要怪罪下来了。”
还未等男子反应,那牛头人身子一虚,瞬间出现在前者身旁,男子只觉胳膊一紧,随着这力道被带去那“鬼门关”的方向,使不出丝毫反抗力气。
“来——者——何——人——!”
一声震喝,男子吃了一惊,四下看去除了这牛头怪物却不见其他人。片刻后从地面“唰——”的遁出十六道人影,各个面目狰狞瞪视着过来,男子见状大气也不敢出,反倒略向牛头人靠了靠。
只见那牛头紧握手中钢叉双拳一抱敬道:“各位鬼将,在下奉命羁押此人,还请行个方便。”
“哦?”
其中一名“鬼将”似是有些惊讶,手中兵器一掂一掂的摸索着着地面挨了过来,似是个瞎子。待到二人身前抬头闻了一番
说道:“他奶奶的,我怎么闻着是个恶人。”
听得“恶人”二字,身后那十五人立刻窜动起来,手中兵器纷纷杠啷啷作响摩擦不停。
“各位鬼将,在下只是奉命,这人——交你们不得。”
牛头声音沉了沉,但依然恭敬回道。
“奉命?奉谁的命?”
其中几名鬼将走了出来,将武器在身前晃了一番问道。
“阎罗……王”
这几个字刚蹦出,所有鬼将立刻停住了脚步,相互看了看,又是“唰——”的一声极是默契的遁走消失了。
“走吧——”
牛头收起钢叉,这次男子很是听话,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跟在后面过了那巨大的“鬼门关”牌楼。
“我们这是……?”
走了很久,那牛头人也没有说话,四下很是空旷,男子望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究竟不禁问道。
只是刚问完,原本混沌的道路周边,此刻逐渐清晰起来,一道道红色火焰包围了看不到头的道路。
正感诧异,男子只觉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再细看去,那红色哪里是什么火焰。而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随着这空旷之地的丝丝凉风轻摆着。
“这红色看起来好……诡异……”
就在男子被这花海吸引时,猛然发现似是有无数人影穿梭在花丛中。
“啊——”
男子惊唤一声,原来是那交错的人群中有个容貌极美的女子正朝他招着手,看到他看向自己,显是欢喜至极,轻轻一笑做了个“来”的手势。
男子眼睛迷离着露出笑容,停下脚步身子转了过去。
“你要想留在这里,就过去吧。”
半天沉默的牛头人猛然一句话将男子思绪拉了回来,只听其继续说道:“这里的魂都是阳寿未尽或者不想投胎的,在这彼岸花海中难免孤苦,正想有你这种尚存灵智的鬼魂作伴,想好了——缠上可就脱不开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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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说这里是?”
男子似乎听到牛头怪物提到了“彼岸花”,有些语无伦次问道。
“你以为这里走的是什么路?”
牛头人反问道。
“黄泉路……”
男子果然精明,想起方才那牌楼旁的巨石之上鬼门关字样便能想到身处何处。
“知道了就走吧。”牛头打了个响鼻说道:“若不是阎罗王嘱咐过,刚才那女鬼诱你,我也就不管了。”
男子听得牛头如此说,“嘿嘿”一声问道:“阎罗王特意嘱咐?”
牛头没应半声,男子这一走神就拉开几米距离,联想到刚才花丛中女鬼的引诱再也不敢怠慢,脚步快了不止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泉路由窄变宽,周围的彼岸花也逐渐稀疏了许多,到最后亦是消失不见了。不远处飘离着一种青色柔光,将那附近昏黑的天空也映得缥缈明亮,颇有点像凡世中极光的样子。
二人又行进了好一会,那光色又延展了些,犹如火焰般的跳跃起来,只见光色的中心却是一块两人高、几十人也围不拢的巨石,每块巨石正中极不规则的分别刻有一字,组在一起便是:
三生石
正待思索之时,只见一团青光从三生石中射出,直打在男子身上,后者哪来得及反应,片刻之后,男子只觉思绪清晰,看透了功名利禄一般的畅快。
“好!好!阎王给了我VIP的护送待遇,现在又这么舒坦,赶紧让我投胎做个大官或者首富什么的!”边说着边招呼一旁的牛头跟上。
“等下,在望乡台上,你还能看看凡世的亲人。”
二人踏上了一个高台,牛头将准备快步的男子拦了住问道。
“赶紧的吧,我没什么留恋的了!”
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好吧——”
牛头抬手一指这高台尾端是个宽大的桥头,那桥呈一座拱形,两头各有三个半圆桥洞,桥下翻滚着滔滔江水,不住拍打着桥体,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更显得危耸。
“孩子……来……”
男子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桥头,从旁现出一个身披粗布的老妇人,手中端着一个空碗递了过来。
“这不就是孟婆汤么?”
男子倒很是明白。“快给我倒上。”
“你若有不想忘之事……便不用喝下,只管投身到这忘川河中度过千年,便可终记前生,投胎了却前情。”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赶着投胎享福去呢!”
“好……好……”
老妇人干笑几声,从粗布中掏出一个长木勺,在手中一绕划了一个弧形说道:“喝吧……”
男子再看过去,那原本空碗却是装满了。男子也不多想,端着一饮而尽,只觉入口苦涩腥臭,好容易强咽下了肚。
“这……这也太……”
正要埋怨,男子突然止住了口,孟婆将碗接了回去,前者双手很是自然的轻垂下去,脸上也失去了方才那种精明喜悦之情。
“孟婆,这人不用再去十殿面见阎王,阎罗王亲点直接投胎。”
牛头与那老妇人说道。
“好……好……”
孟婆又是几声干笑,干枯的手臂一挥说道:“去吧,莫要回头。”
那男子就如此乖张的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正当在桥中心之时,只觉桥下江水翻滚,无数哀嚎之声夹杂其中,身后那牛魔走上前来钢叉一竖,末端向下一送“咚”的杵在桥上,那江水立刻又平静了下去。牛头之后再不向前,就如此立在原地,目送着男子一步步的过了桥。
就在走出桥尾之时,原本平静的对岸忽然狂风涌动,尤似黑洞一般将那男子卷起直吞了下去。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通透有力的声音:
“此人生前做狗肉行当,久而开始偷掠民众饲养家狗,涂炭生灵无数,现阎罗王命此人无需过殿,直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
再看那立在桥中央的牛头,双手一敬,而后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哒——哒——哒”
周围刚恢复了些许平静,从彼岸花海的黄泉路边际又映出了两个影,世间百态轮回,这阴曹地府自是永不停歇。
只见地府牛头身后引着那人缓缓前行,后者面容精致,眼神凌冽,脸上自右眼窝处至嘴角有条极是抢眼的深疤。
却不是猎刑人潇离还有谁?!
第二十三回 阴曹地府(下)
奈何桥上道奈何,
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
望乡台边会孟婆。
——摘自《玉历宝钞》
死后落入阴曹地府之魂魄,必要经历鬼门关、彼岸花海、黄泉路、三生石、望乡台、奈何桥……,无论王侯将相亦是平凡百姓经历无二,阳寿未尽或者留恋现世者迷失于彼岸花海、在三生石及望乡台前勘破前生境遇,如有欲报答或情系何人且心志极其坚定非常人者可投身奈何桥下忘川河中经历千年折磨,只是上了那奈何桥端上了孟婆汤后,就再也无回头之路了……
此地只观善恶,不看出身!
“?一会进去了,说话一定小心些。”
这日从黄泉路映出了两个人影,前方领路之人不停叮嘱着什么,但后者显然不以为意。二人挨到三生石、望乡台却没有任何停歇,径直踏上了奈何桥,孟婆见有人前来正待招呼,但见到来者后露出一排森牙咧嘴笑了笑说道:“牛三儿呀……今日非你当班,怎的——想老妇了?”
被唤者“噗嗤噗嗤”接连打了几个响鼻应道:“孟姑还惦着我,牛三儿便知足了,等哪日投了胎,我便入了忘川河陪你。”
“就会耍贫嘴,这人……”
孟婆手背轻掩嘴“嘿嘿”一笑,而后探身看了眼牛三儿身后之人问道:“怎的鬼门关十六鬼将没阻拦?”
“我牛三儿自有妙计,孟姑就别问那么清楚了,眼下还得去十殿呢,行个方便。”牛三儿又打了个响鼻说道。
孟婆听到“十殿”后点了点头,干枯的手臂微抬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是二人刚踏上奈何桥,桥下忘川河水突然翻滚起来,不住拍打着桥体,隐隐传来哭嚎声音:
“我后悔了……让我走吧……”
“三百年……再有三百年我就可回去断了他家族血脉……”
“……你与我情定三生……还在等着我吗……”
“咚——”的一声震响,只见牛三儿手握钢叉,尾端直顶在桥上正中处,那本来翻滚的河水瞬间退去静了下来。牛三儿单手一提兵刃,双手举过头顶交错一转,而后横在
背后与身后人说道:
“潇离——走吧——”
前几日潇离等人助牛三儿清了捣乱的“马面”,作为报答,牛三儿今日便将其带到了阴府之地面见阎王。在潇离记忆中,小时候妹妹被博物馆那守门老头掠走后父母提到便是来地府想的办法,现下潇离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
“你和孟婆还能闲谈调情……”
方才潇离听得牛三儿与孟婆的对话,不禁撇着嘴竖起大拇指不住点头赞道。
“你肉眼凡胎懂个屁?!”
那牛三接连打了几个响鼻很是激动的说道:“孟姑的身份连这阴曹地府中人都不知,几千年前那可是绝世之容。”
“啊?”潇离颇感诧异说道:“地府之人不是永生不死、永葆青春一类的么,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牛三儿听到此圆眼一瞪说道:“要不说你懂个屁!想当初为情所困的魂魄看到孟姑后,那家伙……连奈何桥都不上了,就在那排队驻足。更有甚者……”
潇离听到此不禁血脉膨胀,只听牛三儿接着说道:“更有甚者为了能常见芳容,都投了忘川河!”而后牛三儿叹了口气仰天似是回忆着当初的光景说道:“孟姑实在没办法,只得让阎罗王化成这般模样。”
“还有这等趣事……”
潇离自顾自喃道。
“到了——”
潇离只觉周身浓雾缠绕、阴冷至极,前面牛三儿做了“停”的手势,二人如此静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影子拨开浓雾现出身影,竟是个巨人的面庞,那面目之上戴一顶卷边竹节帽,一双闪烁的红色血眼下生的一张犹如山洞般的巨口。
“小心言辞……”
牛三儿捅了捅潇离又提醒道,后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巨人面目原来竟是个宫殿的门脸,那竹节帽是屋檐翘起的檐牙、闪烁的血眼却是殿内燃着灯烛的纸窗、而巨口便是那几丈高的殿门。只见檐下正立着一扇巨大的招牌,提醒着入殿之人来到何处:
“阎!”
“知道了,放心吧。”
潇离故作镇定的应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殿门前,就在踏进去时牛三儿将蹄子又收了回去,打了个响鼻又叮嘱道:“潇离,你可千万别说错话。”
“……”
有牛头领路,阎王殿那无数关卡自是不在话下。
牛三儿自是捏了一把汗,本来幽姬、张帆和陆语衫一同来的,但这是阎王殿,哪是什么人都能来?其他几人便在外面等着,但心下仍旧担心这天不怕地不怕性格的潇离得罪了上面,到时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就这了。”
二人来到一个写有“正殿”殿前说道:“这里原本是十殿阎王商议大事之地,现在只有一位阎王了,就什么事都统一到这里了。”
“一位?其他九位呢?”
潇离似是有些不解,但牛三儿显是很忌讳这个事,没有回答。
二人进入殿门,殿内极是宽阔,潇离抬头看去,只见殿顶无数星辰涌动,而殿中央位置立着一座巨鼎,从鼎中徐徐冒着云雾之气,顺着鼎壁落向地面,逐渐延伸开去直到充满整座殿堂。
牛三儿带潇离绕过巨鼎,只见对面摆放着十把殿椅,其中第五把,也就是最中间的那把最为宽大。牛三儿恭敬的向那空椅一拜敬道:“地府下第三阿傍参见阎罗王!”
声音在这空旷的殿上很是通透,只是许久也不见有何回应。潇离不禁向四处瞅了瞅,牛三儿侧过头连使眼色。
“你来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再看过去,只见那中间最宽大的座椅前不知何时现出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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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
折扇
俨然是个书生模样之人。
“唰”的这人轻拽衣角轻巧的一转身,折扇顺势展开,在身前摆了两摆看向潇离,说不出的潇洒。
潇离看清此人容貌,面色不禁一变惊道:
“怎么……是你?”
…………
孟婆:地府中专司,掌管欲投胎魂魄生前记忆的阴使。历史上有关孟婆身份相关的文章典籍众多,主要分为三个版本:天界散官、孟姜女、西汉时代修行得道女子。
第二十四回 忆-南下波折(上)
“你说,你是我哥,怎么证明?”
时间已是潇彤被救回醒来的两周后,望着妹妹单纯看着自己的眼神,潇离实在生不起气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道:“你看看,再看看!能把你哥我忘了?!”
潇彤抬起头捏着下巴想了片刻,似是记起什么,双手一拍道:“爸爸上车前说给买好吃的来着!”
潇离正要高兴的心情生生的憋了回去。
“前方到站——沧州……”
此时广播声音响了起来。
潇离、潇彤正随着父母投奔上海的朋友,潇离很是奇怪,大人一再叮嘱,这个事情千万不要和外人透露,好像是和妹妹有很大关系。
说到妹妹,自从醒了以后,竟然不认识他了,潇离如何能不着急?不过偷听到父母谈话,才知道什么从阴曹地府返魂的人都会间歇性失忆。
但心底实在气不过为什么偏偏只把当哥的忘了?!
“彤儿别着急,到下一站徐州妈就给你去买。这站停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母亲安慰着潇彤说道。
潇彤乖巧的点了点头,潇离轻凑上前去小声说道:“你屁股上有一颗痣,这算不算我是你哥的证明?”
潇彤年纪虽幼但毕竟是女孩子,听完自是满脸通红,举手就要打,潇离哈哈大笑一溜烟跑开了。
“老潇……”
潇离的母亲见孩子们跑远了向一旁唤道:“去了上海,就真的安全了吗?”
“唉——”
只听一声长叹,潇离的父亲盯着窗外应道:“总比在北京什么都做不了要强吧。”
潇离的母亲压低声音又说道:“也不知当初我们的决定是对是错。”
谁想此话一出,潇离父亲眼睛一瞪沉声怒道:“那是我闺女!我能不管了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俩说什么呢?”
潇离母亲刚要回话,谁想女儿潇彤跑了回来。
“没事,彤儿。”潇离母亲抚了抚女儿的头柔声道:“怎么不找你哥去了?”
潇彤“唔”了一声说道:“我想吃好吃的了。”
“彤儿乖,徐州站妈妈给你下车去买。”母亲说道:“现在去跟你哥玩去,爸爸妈妈说点事情。”
潇彤很不乐意的“哦”了一声去追潇离,走了不远回过头看了看,母亲和父亲依旧紧锁着眉头小声低语着。
“小兄弟,帮我个忙可以不?”
处在另一节硬卧车厢的潇离被一个声音拦了住,前者抬头看了看,是个“大胡子”爷爷。
“爷爷岁数大了,搬不动。”
“大胡子”爷爷指了指座子旁边的一个小箱子,看
起来沉甸甸的样子。
潇离轻抬下巴一抹鼻子说道:“老爷爷,没问题。”
“人老啦,腰就不行了……来来,就放在这,边上,对对,谢谢小兄弟。”
老人边说着抬腿踩了上去。
“爷爷,放这不碍事么?”潇离很是奇怪的问道,因为老人踩着那个小箱子抬起头去探着闻了闻上面一个睡着的人,再没有理会潇离。
“嗯……真好闻啊……来吧来吧……”
潇离正要离开,只听那“大胡子”爷爷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什么‘来吧来吧’,老爷爷这是和谁说话呢?”
潇离退了回来把着床头看了过去,只见老爷爷依然是探闻着那熟睡的人。
“喂——你干嘛呢?”
潇离被身后的声音惊了下,立刻努起嘴插着腰说道:“我不是‘你’,我是‘哥’。”
只见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妹妹潇彤,潇彤见潇离的架势,自然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只是还没有开口却愣了住。
“你这是什么表情?”潇离见妹妹眼睛看向别处完全无数自己不禁气道:“看哪呢?”
“哥……哥……”潇彤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小手微颤的指着“大胡子”爷爷的方向。
“怎么啦?没有什么呀。”潇离不以为然的回过头看过去,见没有什么异状不禁问妹妹道。
潇彤躲到潇离身后,双手紧攥住后者的衣服,眼睛不时偷偷探出来,似是害怕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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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妹妹抓住自己的一刹那,潇离表情突变,只见那“大胡子”老爷爷原本正常的样貌,此时却扭曲了起来,一只极是突兀的眼睛占据了整个脸面。更让潇离惊讶的是,这人的身后,竟然凭空映出四个身影,而这四个人面上空无一物,就在后面憨憨的等着前面独眼怪物在那嗅闻着床上之人。
“鬼……鬼……”
独眼怪物似是有所察觉,转头看了过来。两个孩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呦——?”独眼怪物看了看身后的“同伴”微惊道:“竟然……能看到我们的真身……”
另外四个鬼怪听得如此说,都跟着慢慢凑了过来,向潇离潇彤二人的方向不住的探闻着。
“看来这两个孩子有些蹊跷。”独眼怪物琢磨着说道:“先不管了,吃了再说……”
一步……两步……三步……
五个鬼影逐渐靠拢过来,而潇离潇彤兄妹二人完全僵在原地,连逃跑都忘记了。
“闻起来……味道不错。”
潇离下意识挡在前面,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暖风,如此紧张的时刻竟然泛起了丝丝睡意。
“五奇!敢在这撒野!”
恍惚中两兄妹听得一声怒喝,朦
胧的思绪立刻清醒起来。潇离揉揉眼睛,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跟前。那五个鬼怪愣在了原地,最前面的“独眼”瞪视着前方,颤颤悠悠说道:“这里……这里是小的……地盘,您……您怎么来了。”
“这里是谁的地方我不管。”这身影的声音浑厚有力,让潇离听得极有安全感。“但你动了她却不行……”
“她?”独眼怪物疑惑道:“您……您说的是身后这俩孩子?”
高大身影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这女娃是谁?”
“小的……小的就是个游魂……哪里知道什么?”独眼很是谦卑的回道。
“前一阵子地府出了大事,你能不知晓?”
独眼怪物那突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将视线从潇离移向潇彤说道:“难道就是……”
“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吧。”潇离眼前之人声音沉了下去。
“小的错了……小的这就走……”独眼怪物一欠身,身后四个鬼怪也是慌忙跟着离去。
“慢着!”
只是刚要出硬卧车厢之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五个鬼怪拦了住。
“小的……小的……”
独眼怪物见到来人浑身不禁颤抖起来,还未说出什么只见从旁闪过一丝寒光。潇离在回过神来,那五个鬼怪早已消失得毫无踪影,而旁边却是闪出来另外两名成年男子,几人相互点了点头,显是熟识之人。
潇离身前高大身影伏了下来,潇离这才看清眼前这人。
“叔叔。”
潇离很是知趣的喊道,此人生得浓眉大眼,另两人也是一身正气之样,两兄妹不禁顿生好感。
“好孩子。”
这人微微笑道:“这里危险,不要多待了。”
“嗯——”
潇离潇彤点点头,三个大人如此护着二人出了车厢。
“爸爸——”
车厢夹门处,只听潇离一声长唤,刚要向不远处走来的父亲母亲摆摆手,只觉肩膀传来一股力道,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叔叔?”
潇离抬头望去,却见那原本和蔼的面庞扭曲起来,也将妹妹潇彤拽过来狠道:
“听话,否则你和她——都活不了!”
…………
浙中有五奇鬼,四鬼尽瞽,惟一鬼有一眼,群鬼恃以看物,号“一目五先生”。遇瘟疫之年,五鬼联袂而行,伺人熟睡,以鼻嗅之。一鬼嗅则其人病,五鬼共嗅则其人死。四鬼伥伥然斜行踯躅,不敢作主,惟听一目先生之号令。
——《子不语》
第二十五回 忆-南下波折(下)
南下上海列车
“老潇——在那——!”
“潇离!彤儿!”
就在那几名成年男子将潇离、潇彤拽回按住之时,父母隐约听到了潇离的唤声,寻音看去只见那过道尽头露出了女儿潇彤的发尾,心下暗叫不妙。
两兄妹听到父母声音不禁心下大喜,显是他们发现了自己,但是这叔叔力量好奇怪,按的自己声音半分也发不出。
“这孩子做的不对的地方多多包涵……”父亲来到身前,面色极是和善的说道:“来,潇离彤儿,做错什么事了跟爸爸说说,给叔叔道个歉。”说着就去拉兄妹二人。
只是就在距离衣衫的寸许之处,那男子将潇离向旁轻推,被另一名男子接入怀中,潇离父亲抓了空,后者面色也没有惊讶之情,腕部一抖反手一转,赫然握住一把木制短刃,直向揽住潇离的男子刺了过去。
那男子冷哼一声,赫然将潇离拉到身前,正迎上袭来的木刃。父亲再一扣,反向朝按住潇彤的男子发难,这人显是顾忌潇彤性命,将潇彤一护微一侧身将来袭躲了开,向后连退数步。
“放开他们,否则——”
只见父亲双眼通红咬牙低吼着:“打的你们几个厉鬼魂飞魄散!”
潇离何曾见过父亲如此凶狠模样?!
“若敢再上前半步,你儿子性命可就不保了。”
潇离身旁的男子很是平静说道,而后对方将自己的脖颈握了住。潇离只觉胸口气闷,满脸憋得通红。
“潇离!”
潇离父母见状急道,但未再过去搭救,二人心知这几个厉鬼念及彤儿的身份暂时不会加害与她,但潇离可就大不相同了。
“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样?”
厉鬼狞笑道:“这小女孩是什么身份,有什么作用,你难道不清楚?”
“她还年幼,神智尚未复苏,你们抓走了也没有用!”潇离母亲抢前说道。
“等她神智苏醒、神力回复?”厉鬼冷笑一声说道:“彼时我们
这等游荡的孤魂野鬼还有机会么?”
其中一个厉鬼猛地将潇离推出,父母抢上前去赶忙护住。再看另一边,潇彤只觉身子一轻,身后一直按住她的厉鬼竟凭空将其抓了起来径直向车窗冲了过去,那高大的身子逐渐变长变细,直钻出车外。
“彤儿!”
身后传来焦急的唤声,正待追去另两名厉鬼挡在身前如何来得及?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阵悠扬的声音传来,甚是清透好听。就在那变成细长黑影的男子携着潇彤即将钻出窗子的刹那,一道白光硬生生将其拦了下来。
“如今城市鬼出游,青天白日声啾啾——哈哈——妙——妙——”
只见从白光中现出一个背影,身穿一席书生白褂。
“怎么又出来个大哥哥……”
潇离嘟囔道。
那原本背对着众人的白影单手负在身后,猛地向后一转,“啪”的一杆折扇打开的清脆声音响起,说不出的潇洒,只见那扇面上清楚的写着一个大字:
“阎”
“收——”
“白影”反手微微一扣,扇子应声收起。那三个厉鬼没来得及半分挣扎“腾”的一声化作灰烟飘散开去。
“爸爸——妈妈——”
潇彤冲向父母猛扎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母亲不停抚着女儿的头安慰着。
好容易回过神的潇离这才看过去,那手持折扇的白影是个样貌极英俊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缓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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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
潇离父亲见到此人后极是惊讶,显是相熟之人。
“嗯……”年轻男子掂了掂手中的折扇说道:“疏忽了些事情,是我的失误。”接着将折扇在手中一转……
扇尖猛地向潇彤指了过去!
事发太过突然,父亲母亲哪里来得及反应?潇离下意识将小手抬起
拦了上去。
年轻男子轻“咦”一声,扇子在空中微顿,将阻拦的小手绕了过去,“啪”的一声轻点在潇彤额头之上。
“你!你要做什么!”
母亲见状不禁急道,赶忙蹲下身子查看着潇彤。
“哥!”
潇彤眼睛一亮,晃悠着小脑袋对着潇离喊道:“我都记起来啦!”
父亲和潇离见状赶忙凑上前去,尤其是潇离,确认了半天才罢休。
“哈哈,终于记起你哥我来了!”
“娘娘……”白衣男子声音轻道,而后挨近潇彤身前低下身子柔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么?”
如此盯着潇彤望了许久。
“大哥哥,你是在问我吗?”潇彤指着自己问白衣男子道,后者一怔,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连道:“罢了罢了——”转而与父亲说道:“我方才在娘娘身上下了禁锢,已不用再行南下躲避,十年期内绝无鬼物再会靠近,只是等十年后……娘娘神智渐醒我也是控制不住了。”
“谢了。”一向难得向别人道谢的父亲竟然又低声说道:“先让她快活十年再说,之后的事情,谁又预料得到呢?”
“不错——不错——好一个预料!”白衣男子又是一阵狂笑。
“大哥哥好像疯了——”潇离小声与母亲说道,母亲赶忙将其嘴捂得严严实实。
白衣男子看向潇离,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就冲你刚才护及妹妹的反应,他日再相见时必成大器。”
“我死也不会再见你的。”潇离从母亲的指缝中吐了吐舌头嘟囔道。
“死了也不见?”白衣男子又是一怔,紧接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好——好——”
潇离只觉一阵寒风拂过,眨眼片刻,那人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从何处又隐隐传来一阵悠音:
“魂断桥头路坎坷,
善恶终究拜孟婆。
吾闻阴府招旧部,
何人妄胆斩阎罗?”
第二十六回 地府阎殿
“魂断桥头路坎坷,
善恶终究拜孟婆。
吾闻阴府招旧部,
何人妄胆斩阎罗?”
一阵清透的悠声飘来,甚是好听。
“怎么——是你?!”
只见正中殿椅上现出一个略显书生气的白衣男子,生的极是俊美标致。身前轻摆着一把折扇,当中写着个“阎”字。潇离瞪大眼睛——这人分明就是儿时在南下的火车上救下妹妹潇彤的大哥哥。
“地府下第三阿傍参见阎罗王。”
旁边牛三儿又极是敬畏的一拜,接连给这不识时务的潇离递眼色,见后者不为所动心下暗道:
“这可不比凡世,小子丢了性命可怨不得我了……”
“我说过。”只见被称为“阎罗王”的白衣男子一个垫步跳下殿椅,折扇在手中一掂掂的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即便见识过再大的场面潇离此时也不免一愣——谁能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竟是这阴曹地府的老大:阎罗王。
“地府下第三阿傍参见阎罗王。”
牛三儿很是执着的敬唤着,头也不敢抬起半分。
阎罗王终于看向他这边,一甩手道:“起来吧。”
“是——!”
“听说前阵子你拿下了个马面……”
听得阎罗王提到此事,原本正待起身的牛三儿“咚”的一声又跪拜下去敬道:“是……是……”
“哎——都说了千万遍了,别老‘是是是’的,在我面前不用行大礼。”
阎罗王不耐烦道。
“是——!”
牛三儿恭敬的起身拜道。
“好了好了——此事你办的不错,去崔判官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升补的空职,下去吧——”
听得阎罗王如此说,牛三儿大喜连连谢拜,退下之前不忘与潇离者眨了眨眼睛,后者如何能不知其意?
潇离不知从何说起,空气凝结了好一阵,阎罗王转身面冲着殿椅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的事……”阎罗王终是打破了平静。“我也追查了好久。”
潇离知道,他口中的“娘娘”自然就是妹妹“潇彤”。
“地府先前生了些事端,我无暇分身。便命地府十六鬼将去追查娘娘之事。只是……”阎罗王转过身道:“三界查了个遍,也没有半点音讯。”
“不知阎罗王有一地是否查了……”潇离沉声问道。
“哦?”阎罗王有些疑惑道:“还有我没有想到的地方?”
“十——八——层——地——狱。”
潇离说的极是清晰。
之前提到过,潇离所有关于地府的消息都是来自罗刹“幽姬”。潇离曾有恩于“幽姬”,后者自
然帮其多方查探,终于在不久前有口风透露出阴曹地府中最神秘的“十八层地狱”似是刚关押了一名年轻貌美女子,从消息中的描述和潇彤极是相像。而潇离当然不可能将这一信息的出处告知阎罗王。
“你说——此处?”阎罗王“啪”的一声展开折扇,眉头微皱道:“此地我确实没有派人前去。”
“那不如去看看?”潇离追问道。
“十八层地狱有些麻烦。”阎罗王似有难处,嘴一抿说道:“这地方我说了不算。”
“哦?”潇离微惊道:“草民听闻地府十殿都归了你,竟然还有阎罗王说了不算的地方?”
“地府事情多,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阎罗王沉声道:“那地界是独立在阴间之外的,也不是三界之人管辖的。”
潇离虽惊但没有插话,只听阎罗王继续说道:“上古神明你可知晓?”
“略知。”
“其中的五岳大帝你又是否知道?”
“东、南、西、北、中。”
“不错。”阎罗王赞许的点头回道:“而五帝中又以泰山的东岳大帝为尊,这十八层地狱,就是归他管辖的。”
“你是说——去找东岳大帝就能到十八层地狱了?”潇离问道。
阎罗王仰天一笑,说道:“那老头脾气怪得很,没准直接要了你的性命送去十八层地狱也说不定。”
“那我也得去!”潇离说的极是斩钉截铁。
“阎罗王听得潇离如此坚定,回道:“好吧,不过是否能找到东岳大帝只能看你的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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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懂。”潇离摇头道。
“上古神明岂是一届凡人可以随便找见的?”阎罗王微微一笑说道:“怕是你把泰山翻个遍也没有用。”
“那我应该怎么做?”潇离又问道。
“我说过了,全凭机缘。”阎罗王说道:“那老头想出现时候自然会让你找到了。不过……”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潇离心里如此想,嘴上哪敢说出来,只得等阎罗王缓了缓继续听着。
“不过即便你找到了,他也不一定让你去。”
阎罗王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石头状的物件。
“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如果你能见到东岳大帝,就把这个给他看吧,或许能帮到你。”
“谢谢。”
潇离小心接了过来,只觉这“石头”触感极是温暖,拿近了仔细端详了许久,里面似是有一团烟气缓缓流动着,不时散发出不易察觉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不用谢我。”
阎罗王转身望着殿顶那涌动的无数星辰道:“我不知欠了娘娘多少‘谢谢’呢……”
“你要谢彤儿什么?”
潇离抬起头从“石头”上移开视线,再看过去,偌大的殿堂内只剩他一个身影了。
“魂断桥头路坎坷,
善恶终究拜孟婆。
吾闻阴府招旧部,
何人妄胆斩阎罗?”
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那熟悉的悠声……
…………
“你们……真的要去?”
深夜
工体附近一处小巷内,几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走着。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标致得有些妖艳、身材极是抢眼的年轻女子。
“嗯……”
旁边的男子闷声应了下。
“那——”女子咬了咬下唇轻道:“我也跟你们去。”
“你去做什么?”
只见这男子身后缚着三柄剑状物,脸上那特有的疤痕定是潇离无疑了。
“等你在那死了,我就去收了魂魄自己留着。”
幽姬媚笑一声,让身后跟着的“胖子”张帆不禁吸了口冷气,心里暗道:“这罗刹婆太可怕了,让人听的现在都恨不得死了把魂儿给了她。”
“这东西我也看不出来。”
一旁沉默半天的陆语衫说道,只见其手中正摆弄着阎罗王交给离人潇的那块“石头”。
“连语衫都研究不出,世界上怕是没有人知道了。”张帆正伸手要去拿“石头”看个究竟,却被陆语衫提前一步还了潇离,心里自是一百个不乐意。
“嘿嘿——”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几人猛地停下脚步,只听那声音继续道:
“几位——刚从哪里回来啊——?”
…………
阎罗王殿里由判官领职,其中以四者为首:“赏善司唐相魏征,罚恶司圣君钟馗,察查司宋朝陆之道,阴律司掌生死簿崔珏”
五岳大帝是古代中国传说中的神明,分别指泰山东岳大帝、衡山南岳大帝、华山西岳大帝、恒山北岳大帝、嵩山中岳大帝。
泰山乃天帝之孙,群灵之府,为五岳祖,主掌人间生死贵贱修短。
——《月令广义·图说·五岳真形图》
盘古终世之时,其子名赫天氏。时有三皇代出,赫天氏乃入居一山,于此时代代相传,故其山后即名岱宗泰山。赫天氏有子胥勃氏,胥勃氏子玄英氏生二子,长名金轮王,次子少海氏。少海氏妻弥轮仙女。弥轮仙女夜梦吞二日入腹,觉而有娠。生二子,长曰金蝉氏,后称东毕帝君,次子金虹氏,后称东岳帝君。
——《神异经》
第二十七回 忆-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欢呼声猛然从一处80年代老式板楼中传出,原本踏进门的一只脚立刻收了回去。
“彤儿!生日快乐!呵呵——呵……”
黑漆的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屋中满是祝福生日的彩幅,一盏盏线灯顺着绳子直延伸至门口。而门口拥着五六个人,最前面的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男子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笑脸相迎的对着门外刚迈进脚却又收了回去的女孩,只是刚看过去却立刻变了脸。
只见门外除了那女孩外,后面还跟着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男孩。
“彤儿……这位……?”
“哥!爸妈!你们不是出游了吗?!”
女孩见到屋内一众人后显得极是惊讶,将男孩护在了后面。
“他……他他他,是我同学……”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同学……怎么没听你说过……?”
“彤儿!这男的是谁?!你们怎么还领着手?!”
年轻男子有些疑惑之时,突然从屋内冲出另一名胖小子,指着门外二人紧扣的手喝问道。
“张帆!你管得着么?!哎……哎哎,你干嘛……!?”
被称作“彤儿”的女孩正要反驳,谁想这胖小子一把将她身后的男孩拉了过来。
“来来来,咱们盘盘道好好聊聊!”
“彤儿”被父母叫道卧室训话。
“你说你,年纪这么小就带男孩子单独来家里……”
而那男孩惊恐的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端着蛋糕的人、那个胖子和一个长得也很俊秀的男子围着自己盯看了好一会。
“几位大……大哥……”
“别出声!”
男孩小心翼翼的蹦出几个字,被那个胖子直接怼了回去,急忙立正坐直再不敢言语。
“你……”
胖子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男孩,凑近小声问道:“你说,你是彤儿什么人?”
“同……同学……”
“放屁!”
胖子又是硬生生骂了回去。
“你说……”胖子又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她男——朋——友——?”
男孩惊恐的看着这胖子瞪得突兀的眼睛,深吸了口气,咬牙应道:“不……不是……”
“很好……很好……”
胖子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继续问道:“你知道上次她男朋友什么结果么?”
饭团探书
男孩刚要长吁的气又收了回去,胆怯的摇了摇头,这次没敢发出一个字,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好像断了条腿吧?”
旁边那俊秀男子捏着下巴回忆道。
“哪有,断了腿的是上上个,上一个是断了胳膊。”
刚才端着蛋糕的男子反驳道。
“噢,对对对!”俊秀男子一拍手点头道:“反正哪个都得缺胳膊少腿的,太多记不清了。”
“我看这小子挺结实的。”胖子拽起男孩胳膊上下打量着:“应该禁摔。”
“不禁摔,不禁摔!”
男孩赶忙摆手回道。
“那还不快走!!!”
胖子猛地一吼,男孩腾的几秒便冲出了屋子。
“
怂货——”
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内传出那女孩的声音。
“彤儿!”
胖子看到女孩后极是欣喜的凑了过去,女孩一撇嘴绕过他直向端蛋糕的男子走去。
“哥!你们骗我!”女孩举起拳头打了过来。
男子抬手防守,却觉得腰间被揽了住,一股温香气息涌了过来。女孩靠着男子轻道:“我还以为你们真出去玩了,忘了人家生日。”
“那怎么会!”男子义正言辞的回道:“天下之事还能比我妹妹生日大?!”
“切……明明是我提醒的。”胖子在一旁很是不服气的嘟囔道。
“彤儿十六岁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父亲和母亲从卧室跟了出来,依然不放心的叮嘱道。
“妈——知道啦!”女孩嘟着嘴笑道。
“生日快乐!”
“十六岁快乐!”
蜡烛再次被点起,女孩双手一扣,闭上眼睛静静的许着愿望……
时间已过八九年之久,潇离一家人搬到了北京郊区的一栋老楼内,从胡同长大的兄妹二人自是住不习惯,但父母执意不愿回老平房,只是间隔许久才回去打扫一翻取些物品,不过也不会让他们跟着。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院子?”
生日派对刚结束,父母依然不放过潇彤,不停的叮嘱“社会复杂”、“女孩要自爱”一类的言语,潇彤赶忙找个借口与潇离、张帆、陆语衫几人出了家门。
“唔……谁知道。”
潇离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哥!”
潇彤如何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我和他真没什么,你这吃的哪门子醋?”
“谁……谁吃醋了!”
潇离反驳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连我都瞒着。”说着将头别了过去。
“好好好——”潇彤拍拍潇离的肩膀安慰道:“以后不瞒着你了,行了吧。”
“认错还算诚恳。”潇离叉起腰点头道:“作为奖励……嗯——你就这么想回平房?”
潇彤使劲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就带你回平房看看。”
潇彤听到“回平房”眼睛唰的一亮,探问道:“真的?”而后又有些不太相信追问道:“怎么去?”
“胖子和语衫怎么也得回家,咱们一起回去,待会就往回赶不就得了。”潇离回道。
“不过,叔叔再三叮嘱过咱们不能去你家院子。”
张帆和语衫想起前一阵子只是探头向里面看了看,后来被潇离父亲发现好一通训斥,心里不免忐忑起来提醒道。
“咱们什么架没打过,还怕小毛贼小地痞不成?”潇离又补充道:“以前是因为咱们小,现在都这么大了,你们想想,这些年出过事么?”
潇离说的似乎还真有道理,那小院子似是比年幼时探过的任何险都要神秘、吸引人。
“那就——?”重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会儿除了繁华地段,基本已经没有拥堵情况了,四人踏上公交车几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哥,我怎么有点冷啊?”
潇彤搓搓手说道。
“你这孩子,真有代入感,不让你去拍戏都可惜了。”
潇离一拍妹妹的脑袋,后者吐了吐舌头,几人有说有笑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们看,我就说没什么好怕的吧。”
进了平房院子转了一圈,或物、或屋、或树,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半分也没有变化。
“哥——那里,怎么有个人……”
只见潇彤抬手指着院子一个角落,其余三人一惊,只觉那个方向似有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潇……潇彤……你可别吓我们……”
张帆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真的。”潇彤低声道:
“就是吓你们的!”
而后猛然一个尖嗓,惊得三人直跳了起来,潇彤自是笑的前仰后合。
“好了好了,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几人坐在院子中聊了好一会,潇离拧了拧妹妹的翘鼻,还不忘叮嘱道:“屋里的东西都放回原位,爸妈可不是吃素的。”
“那我俩先回去了?”
几人走出院子,语衫说道。
“这么黑,用不用送送潇彤?”
张帆期盼着别人认同他的想法。
“我还有我哥呢,你送我干嘛?”
潇彤瞥了瞥张帆回道。
“那我俩就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语衫拉着一脸不舍的张帆离开了,潇离潇彤兄妹二人溜达着来到车站。
“姑娘,小伙子,行行好吧……”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心挪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瓷碗,上面满是岁月雕琢的痕迹,里面放着几枚钢镚。
“钢啷……钢啷……”
“姑娘,小伙子,行行好吧……”
“哥,你那有零钱没?”
潇离摸了摸身上,掏出几枚硬币放入碗中。
“钢啷……钢啷……”
“谢谢你们……”乞丐微微欠了个身,缓缓的离了去。
晚间的公交车间隔会慢一些,两兄妹足足守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一趟。车内人不多,两人随便挑了个并排座。
“哥……哥……”
坐了几站来了困意,有些迷糊的潇离被一旁的潇彤捅醒。
“唔……到站了?”
“哥,后面……”
潇离顿时清醒了过来,只觉身后一股凉意徐徐泛来。
虽然过了多年,但依然极是熟悉!
潇彤这次没有开玩笑,因为潇离察觉到她的手不住的抖动着。潇离握住妹妹的手……
三站……两站……一站
车门开的一刹那,兄妹二人一个箭步冲了下去。跑出五十米有余,潇离猛回头看了看公交车站。
那辆公交车竟然还停靠在那里!车内灯光不停地闪烁着,犹如惊雷一般!
“钢啷……钢啷……”
“姑娘,小伙子,行行好吧……”
潇离潇彤被一个声音拦了住,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知何时起已经挨到了二人身前,抬起满是污垢的头,露出一口煞白的牙齿,微微笑了笑:
“呵呵……呵呵……”
第二十八回:工体小径
“几位——刚从哪里回来啊——?”
猛然一个声音响起,刚从“夜店”出来的潇离、潇彤、张帆和陆语衫四人同时停下脚步,只见凑过来一个尖嘴猴腮、满是胡茬的男子,拄着一根样子很是奇特的拐杖,其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相像同样也是拄着拐杖的人。
“哦,随便走走。”
潇离回答的颇为淡定,他的视线停留在这些拄拐杖的怪人旁边一名掩面的黑衣人身上,这人看着极是眼熟。
“随便走走?”
“胡茬”男探着看了看潇离等人过来的方向干笑了两声说道:“随便走走能去‘那’?”最后的字说的极是清晰。
“‘真人’交待的事情,不要忘了……”那黑衣人低声说道。
潇离和陆语衫猛然想起,帮助牛三儿除去“马面”之前,马面曾会面了一个“黑影”,也提过“真人”二字,这人身形看起来与那个黑影极是相像!
“胡茬男”对黑衣人极是尊敬,连连敬拜称是,那黑衣人看向潇离等人冷“哼”一声转身离了去,潇离正待追赶,却被这群拄着拐杖的人拦了住。
“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胡茬男说道。
“有什么问题么?”
幽姬走上前去,眼睛微微一眨,眼角泛起暗红色的光晕。
“呦——罗刹娑好厉害啊。”
“胡茬”男看向身后的同伴,众人随即哄笑起来。幽姬一愣,天下竟有男子不受其“蛊惑之术”的影响?
“鴸——丹朱族?”
陆语衫脱口而出,对面原本松散的人齐齐看了过来。
“啧啧啧……凡人竟然有这等眼力。”
“胡茬”男叹道,拐杖“咚咚”的敲了几声地面。“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方不方便透露去那里做什么了?”
“咚咚——咚咚——”
这群人握起拐杖,很有节奏的在地上敲了起来,似是某种威胁一般。
“语衫,你看这些人像什么?”潇离略带笑意的问道。
“叫花子。”
陆语衫回应后几人大笑起来。
“竟敢侮辱尧帝后裔!”
“胡茬”男怒喝一声,那拐杖竟直插入地面,涌出一阵凌风横扫过来。
“被流放之众,还称尧帝后裔,不怕辱了祖先?”
陆语衫冷笑一声,众人极是轻巧的退到一旁,丝毫没有伤到。
“好——好——”
“胡茬”男冷笑几声道:“原本受了命只是想告诫你们勿要再插手而已,看来……”
对方话未说完,潇离等人只觉眼前一道刺眼光芒射来,待这强光退却之后,那丹朱族人手上拐杖已不见了踪影,换来的却是一张覆盖半边身体的彩色羽翼——丰盈光泽,那翼稍极是锋尖,犹如利剑一般。
“语衫,这丹
朱族是什么?”
潇离意识到对手的不同寻常,向旁边小声询问道。
“这一族人面鸟身,确是尧帝后裔不假,只是群居在柜山深处,早已不和现世来往,不知道怎么会盯上咱们。”陆语衫低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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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和潇彤有关?”潇离不禁心中泛起波澜。
“抓来一只问问不就得了。”一旁张帆也不管现在的局面如何,大吼一声道。
“我就喜欢帆哥这种脾气。”幽姬对着张帆眨眨眼睛说道:“待这事了了,咱们……”
“姐,我错了。”张帆赶忙讨饶道。
“唰”的一声,一旁迫不及待的潇离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只见这剑身无刃,浑圆成一体,剑锋如发丝一般尖细。潇离握着剑柄轻轻反绕一圈,长剑竟发出蜂鸣破空般的响声。
“银剑……”
“胡茬”男一挥手,其下之人一字排开,“哒哒哒”的缓步向潇离等人走来。那丰盈的羽翼展开,再收回覆盖于胸前……而后突然挥向前方,从翼下竟射出无数黑影直取过去。
潇离等人四下散开,还未落地只觉旁边隐有暗风拂来,刚反应过来只见那丹朱族人竟已欺到身旁,转眼间锋利的翼稍切了下去。
“噗——”
“铛——”
两方撤回重新对峙,只见地上散落了些许彩羽,再看那“胡茬”男羽翼却是多了一道深深的切口,其中的血肉已涌了出来。
“唔……”
潇离将长剑一缚,赶忙看向发出声音的陆语衫,陆语衫握着一把银色匕首,而一杆艳丽的羽毛正插在其大臂处。
“不碍事,丹朱族毕竟也以尧帝后裔自居,不屑用毒,我暂时还能应付。”
陆语衫安慰几人道。
“呀呀呀呀——!”
对面发出异声,几人赶忙转头看去,只见那丹朱族人将“胡茬”男围在正中,后者手覆盖在羽翼伤口之上,那原本翻出的血肉竟逐渐收了回去,伤口随即逐渐愈合起来。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对方速度又奇快,除了幽姬,其余人逃是逃不掉的。几人交换了下眼神……
“呵呵——呵呵——”
一声甜美通透的女音破空传来,丹朱族人羽翼收紧护在身前,只见一股缥缈云烟出现在旁边,那朦胧中竟隐现出一双暗红色的媚眼。其中一名族人羽翼挥去,那云烟转眼消散开去,却从另一旁现了出来。
“竟敢戏耍吾族人!”
原本被围住的“胡茬”男怒喝一声,一道闪光射出,直入了那云烟之中。再看原本还血肉模糊的羽翼现下竟已痊愈。
“呀——”的一声尖叫,幽姬从烟中被打飞出去,但依然撑住身子冷笑了几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丹朱族人闻声寻去,只见那几名年轻人不知何时竟站成三角之势,每人两指间夹着一张红字黄底的道符,眼见如此,正欲动身的族人却发现不知被何种力道控住了身体动弹不得。那三人口中念念有词继续道: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念完,三人同时将指间道符抛向空中,待到触及地面之时一团火焰“腾”的将道符包裹燃尽。于此同时,一道惊雷自天而降直打在丹朱族人所站区域。顿时砂石四溅开去。
再看这边的潇离、张帆和陆语衫瞬间瘫坐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不错——不错——”
潇离几人大惊,从那还未散去的雷电之中竟发出几声赞赏。待周围恢复平静,只见那落雷之处的丹朱族人竟被羽翼撘护成的防护网包裹住。
“唰——唰——”
羽翼收回,无数鸟身人面的“妖兽”现了出来。
“竟能让我族人现出神身……”
“胡茬”男用一双羽翼撑着身体挪了出来。“死在我族人神身之下,也算你们的荣耀吧……”
无数“鸟人”向潇离等人缓缓走来,那丰满的羽翼张开,而几人却只能勉强微微抬起手臂。
“认了——”
张帆沉笑一声,看了看陆语衫和潇离。“没准彤儿正等着咱们呢……”
“胡茬”男走到潇离身前,面带笑意的举起羽翼……“唰”的丝毫不带犹豫猛切了下去。
“罢了罢了……”就待那翼锋离寸许之时,潇离轻叹一声,身后那柄不曾用过的宽大“刀剑”竟猛烈晃动起来,裹在上面的黑布“嘭”的炸裂开去,一道耀眼的光芒将潇离和“胡茬”男罩在了其中……
…………
鴸,人面鸟身。乃不祥征兆,传说此鸟是尧帝十子中最大的孩子“丹朱”死后所化,由于丹朱生前傲虐顽劣,尧帝把天下传给了舜,将丹朱流放。后者怀恨在心起兵抗尧,而后被挫败于南海自尽。死后其灵魂化为“鴸鸟”。丹朱后裔建立了国家,名为“丹朱国”,那里的人均是人面鸟身,虽有羽翼却不能飞翔,只能当作拐杖扶着走路。
——《山海经·南山经》白话译
第二十九回 忆-脸角疤痕(上)
“呵呵……呵呵呵……”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一个瓷碗,干涸的嘴唇咧开一条缝,冲着他们笑着:
“行行好吧,小伙子、姑娘。”
潇离、潇彤低头看向碗内那几枚跳动的钱币,里面分明就有十站地外等车时候自己放里面的那两枚。
思路客
只是……这乞丐分明没有上车,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钢啷……钢啷……”
面前的瓷碗又晃了晃,时刻提醒着两兄妹。
“快跑!”
潇离猛的大吼一声,拉着妹妹绕过乞丐老者拼了命跑了去。
“呵呵……呵呵呵……”
身后依然传来乞丐的笑声,只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感觉是那样的刺耳恐怖。
“哥——我跑不动了——呼呼——”
潇彤挣脱开潇离紧握住的手,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那要饭的,我感觉不像坏人。”
“你每次感觉的什么时候准过——呼呼——走不动了,咱们……咱们赶紧打辆车回家,还快一些。”
“好——”
兄妹二人快步冲到街边,只盼快些停靠辆出租车才好。
“唉——”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悲意,直沁入心肺。
“终于——找——到——了——”
身后这幽声似是轻唤寻着谁。
“跟我走吧——我们需要你——”
“娘娘——”
潇离猛看向妹妹潇彤,“娘娘”这个称谓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
“哥——!”
潇彤猛一声惊呼,只觉手臂比刚才被潇离握的更紧了,身子直被拽了出去。
不知又跑了多久,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潇离这才松开妹妹:
“呼呼……我们……呼呼……好像甩开他们了!”
“呼呼——哥,甩开谁?”
潇彤自是不解的问道。
“唉——娘娘——”
还未等潇离解释,谁想那幽声再次传来,周围传来一阵寒气,不禁打了个寒颤。
抬眼望去,
夜空中竟飘来一团黑雾,正落在兄妹二人身前。“唰”的一声从其中转出个身影,那黑雾也随之散了去。
“娘娘——别来无恙——”
来人是个年迈的老头,目光炯厉,极是恭敬的对着两兄妹。
“您可还记得鄙人?”
“老爷爷,你在和我说话……?”
“彤儿!别理他!”
潇彤指着自己问道,却被潇离喝止住,后者清楚但凡称妹妹为“娘娘”的人,多半都不怀好意。
潇离看过去想确认下对方模样,发现这老头也看着自己,目光慌忙避开,却发现眼睛竟不听自己使唤。眼珠直直的迎着那对双目。仿佛周遭一片漆黑,只留下那似乎能看穿自己一切的炯厉眼神。
“娘娘——您可还记得小的?”
老头面带微笑的转过脸看向潇彤和蔼地再次问道。
潇彤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愣神的哥哥,后者似乎没有再阻拦。便摇了摇头应道:
“老爷爷,我没见过你呀——”
老头微愣了片刻,随即仰天大笑几声说道:
“是啊是啊——小的那时还只是一枚阴间小鬼,仰视娘娘而已,娘娘拯救生灵无数,如何会记得秋千年前那点小事……?”
潇彤听得一头雾水,而这人丝毫不管这些,依然在那高谈阔论着种种。
“娘娘!”
老头越说越激昂,猛地向上张开双臂似是要将天地也抓在手中的唤道:“现下三界将要……!”
“阎罗王麾下十六鬼将第十三席‘冼夫人’!”
身后传来一声喝音,神志恍惚的潇离猛然被唤醒,只觉汗已浸透了衣服。赶忙回头看去,只见先前的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站在其身后数丈距离,那原本瘦小佝偻的腰背也挺了起来,恭敬的向这边一敬:
“奉阎罗王之命保娘娘周全!”
“哦?呵呵——阎罗那小子竟派出了鬼将。”
老头有些感叹,但言语中没有丝毫惧意。
“你是何人?!”
自称“冼夫人”的乞丐喝问道,但那老头却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回应。
“啪”的一声,只见冼夫人从腰间抽出一物,这物件前端被抛向空中
瞬间散开延伸出去,待到尽头时猛地又收回来。
“啪”的又发出一声脆响——竟是一条长节鞭。
“众将听令!”
冼夫人一声令喝,潇离潇彤只觉周遭寒气侵袭,无数若隐若现穿着甲胄的身影现了出来。从那盔甲下“呼呼”的冒着寒气,齐看向不远处的冼夫人。
“在——!”
这群甲胄兵士将潇离潇彤以及那老头团团围了住。
“冼夫人——”
老头透过兵阵喊话道:“你在那阎罗小儿麾下仅是名鬼将,不如投奔明主可好……?”
“大胆!”冼夫人节鞭一响怒道:“吾家族世代忠贞,岂可再奉他主!?”
“杀——!”
那兵阵毫不废话,持着手中武器猛然冲上前去,潇离潇彤大惊,寸远的距离如何来得及躲闪?
潇离护住妹妹,本想挡住来袭,谁想那兵士直穿过身体,竟未伤及到二人分毫。无数锋刃向老头刺去,后者只缓缓抬起手臂,手中似是持有着何物。
距离最近的潇离看的最为清楚——黑色牌子,上面极是清晰的刻着一个字:
“令”
就在祭出这黑牌的一刹那,原本嘈杂阴兵兵阵立刻静散而去。
“你……你怎么会有……兵符?!”
冼夫人显是错愕至极。“难道……你是?”
刚想到此,冼夫人立刻面色大变,与那两名凡人喝道:“快!找你们父母去!”
潇离立即会意,拽过潇彤的手狂奔而去。
跑了百米有余,潇离只听得身后那“冼夫人”一声断喝:
“我知道了!你是十殿转轮……!”
而后再没了声音……
…………
冼夫人,原名冼英(公元512年——公元590年),广东高凉人,历跨梁、陈、隋三朝,广东岭南地区军政领袖,官位中郎将。先后被陈朝、隋朝敕封为“石龙郡太夫人”、“宋康郡夫人”、“谯国夫人”,死后谥封为“诚敬夫人”。明太祖和清朝同治帝分别追封为“高凉郡太夫人”、“慈佑太夫人”。新中国成立后,总理誉之为“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
第三十回 忆-脸角疤痕(下)
“哥——哥——”
任凭潇彤在身后如何叫喊,潇离也不理会一分,拽着妹妹拼命朝家的方向狂奔去。
“前面转过去就到楼门口了!”
潇离心中暗急道。
“见到父母,就安全了!”
“娘娘——”
谁想那老者的幽声再次从身后传来,兄妹二人哪敢有半分停留。但那股黑烟没有再给他们半分机会,又缓缓落在了前面。
“随小的去吧——”
从黑烟中伸出一只手,径直向潇彤头上抚去。
“着!”
突然从旁射来一物,正擦在那向潇彤探去的手臂之上,那黑烟向后猛退几丈,兄妹俩算是脱了险。
“爸!妈!”
兄妹二人抬眼望去,不禁转惊而喜,只见父母就在楼前不远处。而母亲手中此时正端着一把潇离从未见过的木质“十字.弩”。
“你带他俩,快去找阎罗!”
潇离父亲一把将潇离、潇彤搂了过来,见兄妹二人并无大碍,沉声嘱咐母亲道。而后眼神冷视那聚在一起逐渐汇成人形的黑烟,从身后所缚两柄剑中抽出一把相对短小的木剑话不多说直冲了上去。
“呵呵——猎刑人,少见呐……”
从那黑烟中转出个老者,见有人冲过来干笑了几声,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再说母亲这边小心护着潇离潇彤跑到路边,终于拦下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司机缓摇下车窗探问道:
“去哪儿啊——?”
“师父!工体!”母亲急道,拉了下车门,却是从里面反锁着。
“那边太堵啊,我这往北面走,准备回家。”司机面带难色道。
“给您加五十块钱!”
“好嘞!”
司机自是心里一百个乐意,落下车锁连忙招呼上车。
“隆——隆隆隆——”
就在母亲打开车门之时,出租车猛烈的摇晃起来,那司机咒骂几句下车想看个究竟。只是脚刚落地,眼睛
直愣的看向前面再没了动静。
“啊啊啊啊!”
转息间司机痛苦的尖叫起来,其余三人赶忙退到一旁。再看那司机脚下地面“腾”的一声猛坠了下,半晌不见动静,而后周围剧烈晃动起来,地面逐渐凹陷下去,最后连人带车全掉入那最终形成的黑洞中。
周围狂风大作,犹如暴风雨来的前夕,那黑洞似是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才甘休!
“嗷……嗷……”
狂风中夹杂着一阵低吼之音,正是那黑洞中传出。“啪”的一对尖爪猛探出来扒住洞沿,“嗖”的蹿出一道黑影,正落在不远处。周围狂风也瞬间静止下去,又恢复了夜间的幽静。
“地下鬼!”
母亲立刻辨认出那刚落地的黑影,潇离看去,只见地上窜缩着一只四肢长有尖爪,模样颇像硕鼠的“妖怪”。
“娘娘……跟我们走吧……”
地下鬼喉咙处发出嘶哑的声音缓说道。
“地下鬼竟然能说话?!”
母亲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什么时候此等劣鬼有了灵智?!”
母亲正叹间,只见那“地下鬼”飞身一跃,利爪突然伸长几倍,猛地直扫过来。前者手中“十字.弩”一抬,上面早已搭好木箭,弩弦一松,“嗖”的一声不待地下鬼反应过来,直没入穿过那鬼身,瞬间化作了一片尘雾,消逝的干干净净。
“妈——!”
潇彤尖叫一声,刚松口气母亲赫然看去,只见潇彤的脚裸上已经搭上了一只尖爪。
“不止一只!”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地下鬼怎么会群体活动?!”
“呀——!”
那尖爪一收,潇彤只感到被一股巨力拽住,整个人瞬间被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洞方向。
“彤儿!”母亲抄起腰间的“十字弓”,另一只手扫了下腰间,眨眼间很是轻巧的又搭上一支木箭,瞄向抓住潇彤的地下鬼直射过去,那地下鬼知道厉害,松开紧握的人类,木箭从中间直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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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声,谁想那洞口又蹿出一只地下鬼,几步窜到正赶向女儿的母亲身旁,那利爪再以撑住地面一跃而起,直向潇离母亲袭来,后者来不及躲闪那鬼身正撞在腰间位置,母亲闷哼一声被这力道撞倒在一旁。
“彤儿……”
母亲伸手试图抓探潇彤的方向,但手臂重重落在了地上终是未再有任何动静。
“妈——!哥——!”
之前闪躲木箭的地下鬼见状轻轻一跃正落在潇彤旁,利爪一伸正扣住前者脚踝,直向那洞口拖去。
“潇彤——!”
与此同时,潇离嘶吼着冲了过去,飞身一跃抓住妹妹不断挥舞的小手。那地下鬼力气极大,两人被如此拖拽着已到了黑洞边沿处。就在贴近洞口的一刹那,已经探进去的地下鬼又探出头来,伸出尖爪向潇离迎面挥去,后者身子哪停得下来?那爪尖正抓在潇离眼角位置。潇离随着这股力道被打飞出去,恍惚中看到那两只地下鬼拖着妹妹潇彤融入洞中,那洞口发出“隆隆——”的声音,凹陷的地面逐渐缩了回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
地下鬼:复次比丘。知业果报。观饿鬼世间。彼以闻慧。观于地下黑闇之处。诸饿鬼等。以何业故。而生其中。彼以闻慧。知此众生。愚痴造恶。贪嫉覆心。抂法求财。系缚于人。置闇牢中。令其黑闇。目无所见。互相呼声。音常哀酸。在于狱缚。受大忧苦。无人救护。如是恶人。身坏命终。堕黑闇处。生饿鬼中。在于地下黑闇之处。有大恶蛇。遍满其中。受身长大。长二十里。风寒噤战。饥渴烧身。头发蓬乱。身体羸瘦。打棒其身。皆悉破坏。行大险难黑闇之处。受大剧苦。惆障奔走。唯独无侣。猛风劲切。犹如刀割。以恶业故。求死不得。乃至恶业。不尽不坏不朽。故不得脱。业尽得脱。从此命终。随业流转。受生死苦。人身难得。犹如海龟遇浮木孔。若生人中。多处深山幽险海侧。不见日月。生此国土。其目盲冥。无所见了。贫穷下贱。乞求自活。以余业故。受如斯报。——《正法念处经·饿鬼品·地下鬼》
第三十一回 忆-亲人之失
“哥——!”
“啊!”
潇离猛然惊醒尖叫一声,只觉脸颊一阵火辣的疼痛感袭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
只见妹妹潇彤倚坐在一旁,手中端着已经洒了一半的水杯,里面还徐徐冒着热气。
“彤儿!”潇离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将妹妹拽了过来,也顾不得被热水烫了的脸。
“哥,哎——你干嘛!?”
潇离将潇彤检查了个遍,见妹妹无恙才心安道:“你不是被那‘老鼠’抓走了吗,怎么回来的?”
“有个白衣帅哥救了我。”潇彤有模有样的比划着对方如何打败的地下鬼,自己又是如何从洞中被拉出来。
“对了!”潇彤一拍脑袋笑道:“爸妈说咱们马上就能回平房了!”
“真的?!”潇离很是意外。
潇彤脑袋犹如拨浪鼓般的点着:“白衣帅哥说又下了什么禁制,几十年也会没事。”
潇离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妹妹说的这个什么白衣帅哥,一定就是儿时在火车上救下他们的那个人,当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禁制之类的言语。
“爸妈呢?”潇离问道。
“他俩正往平房搬东西呢。”潇彤笑道:“等收拾完了就来接咱们回去啦!”
“真好!”潇离大笑一声,忽然变脸道:“哎呦呦,你这热水泼的真是地方,脸还真疼!”
“哥——你先乖乖的好好休息。”
潇彤将水杯放下,扶着潇离平躺在床上柔声道:“睡一觉,咱们就回家了……”
“好——”潇离心中暖意升起,看着潇彤道:“回平房后,咱们一家子就哪也不去了。”
“好哒——哥,知道啦,快乖乖的——”
潇离只觉眼皮渐重,浓浓的睡意涌来……
梦里,潇离他们又回到了儿时,胖帆追着潇彤,偰兰兰和桑蛮过来挑衅,大家又找地方去探险,面上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潇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声轻唤传来,潇离睁开干涩的眼睛,只觉面前一道强光射来,急忙用手挡住,却发现手臂被固定住抬不起来。
“唔——”
眼角处的脸颊一阵剧痛,肌肉都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醒了醒了!阿姨!潇离醒了!”
只听身旁一阵攒动激动的声音。
“妈……?语衫?”潇离忍着疼痛侧了下头,那刺眼的光亮依旧挥之不去。
“胖帆!你别打窗帘!潇离睡了这么久晃着眼怎么办?!”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吼道。
“哦哦!是是!”
那亮光终被遮住,潇离眼睛明显适应了些,赶忙去寻那说话的年轻女子。
“彤儿……彤儿……?”
只见这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长发——坚挺的鼻梁——秀气的樱口—— 一双惹人的眼眸。
“偰……偰兰兰……是你啊……”
潇离有些失望的说道。
偰兰兰自是听得出来,只是轻“嗯”应了一声未在说其他。
“彤儿呢?”
潇离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内,身上满是贴着的药膏。而母亲就坐在床尾,胳膊和脖子上都绑着石膏。
“终于醒了,你没事了就好。”母亲声音带着哽咽。
“彤儿呢?”
潇离继续追问着。
众人依然没有回答。
“妈……?张帆……?语衫?!”
潇离看到每个人时候,对方都低下头闭口不谈。
“我爸呢?!”
“你爸他出去找……”潇离母亲意识到说漏了,赶忙住了口。
“我爸出去找彤儿了?”
潇离如何放得过这个机会?
“是。”潇离母亲见瞒不住了,只得低声应道。
“彤儿刚才不还在我床边给我倒水呢?!”
潇离有些激动道:“我这脸上还有她洒的水呢!”
潇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举手猛地向脸颊上一拍,猛烈的刺痛感瞬间袭来,几欲昏过去一般。
“潇离,你脸上伤口才止血没多久,别动。”一旁偰兰兰急道。
“彤儿,就掉到那洞里了?”潇离似是明白了什么,反倒面色平静的喃问着:
“也不知道那里面冷不冷……”
“彤儿现在有事没事……”
“她现在会不会害怕的哭了?”
“她想我们了怎么办?”
“……”
病房里静的让人窒息……
“胖子,语衫。”
“在呢!”
潇离猛然抬头唤了声,二人急忙应道。
“你俩说,如果不是我拿主意去平房,是不是彤儿就不会出事?”
“那怎么会?!”张帆反驳道。
“彤儿已经被那帮畜生盯上了,就算不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陆语衫亦解释道。
“那至少有爸妈在身边,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抓走吧……”潇离又低下头喃道。
“妈——”
潇离猛抬起头来,着实吓了母亲一跳。
“孩子
,怎么了?”
“你的那把十字弓哪来的?”潇离身子不住抖动着,显然很是激动。
“这——”母亲却有些犹豫。
“还有,我爸从来不和我们说的那几把剑。”潇离继续说着。“还有柜子里、床底下那些我们以为是玩具,你们却不让我们动的东西。”
“还有——”潇离咬牙说道:“你们就是那老头口中的什么猎刑人,是不是?”
“对……”
正当母亲不知如何回答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应道。
坐在屋中的人同时站了起来,只见来人身缚着两柄剑状物,一脸憔悴模样,正是潇离的父亲。
“爸爸——”
在其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极是俊美的中年男子,偰兰兰拥了过去问道:“有彤儿妹妹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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偰兰兰父亲抚了抚偰女儿的头,没有回答。
“潇离。”父亲难得语气柔和的说道:“我们瞒着你俩所有事情,为的就是保护你,保护彤儿。”
“彤儿……”潇离反咬嘴唇挤出几个字:“是不是就是他们所说的‘女娲’化身?”
偰兰兰、张帆、陆语衫三人听到“女娲”后惊讶的看了过来,张帆更是不可思议的结巴道:“女……女女……女娲?”
潇离父亲深叹一口气望着窗外好一会,而后继续说道:“现世妖鬼害人无数,凡人先祖为自保便自发形成抵抗组织,猎杀世间暗藏鬼怪,这群人便被称作‘猎刑人’。”随后看向潇离母亲,边说着边将母亲的手握了过来:
“我和你母亲也是因为猎鬼才认识的。”
偰兰兰父亲接过话说道:“千年前娘娘为守护天下生灵香消陨落,我族人十几年前终查到端倪,原来娘娘残存元神千年来终得恢复,而我族便寻到了娘娘转世的女婴……”说到此顿了顿,而后继续道:
“但在途中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
“那女婴……就是彤儿了……”
潇离父亲幽幽的接道。
“彤儿?”潇离有些不解道:“偰兰兰爸爸找到女婴……?怎么会在咱们家?彤儿是我妹妹啊!”潇离一时之间思绪愈发混乱了。
“彤儿……不是你亲生妹妹。”
大人们显然不愿意提起“女婴”如何从偰兰兰家被劫走,而后又如何出现在潇家。只有潇离母亲小声道。
众人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几名大人也没有再继续讲述往事,静等着孩子们心里消化这隐藏多年的事情。
“我要成为猎刑人……去找彤儿……杀了劫走她的所有鬼神。”
潇离父亲心中一惊,只见潇离看向窗外,面上极是平静但又坚定的说道。
第三十二回 刀剑之谜(上)
“罢了罢了……”
北京
工人体育场附近某条小径深处,一声沉叹传来。
转息间,那小径猛然射出无数道强光,把天空映的犹如白昼一般。
不多时,那光亮逐渐退散,周围恢复原本凌晨时应有的静色。寻迹看去,街巷的尽头、那强光散发之处却是躺着一团烧焦的鸟兽尸体。
“咚——”
尸体旁半蹲着一个年轻人,身后缚着两柄长剑,而手中却是反握着一把极是宽大的断刃——那剑柄犹如手臂般粗壮,剑刃与成年男子同宽,只是刃身一半处却是断截的,如此看去仿佛一把刀而非剑。
透过月光,那刃身映出晶莹光色,其中的纹路若隐若现,隐隐中散发着寒气——竟是璞玉所铸!
“哈——啊——”
又是一声叹息,原本周围争斗的众人早已停下看着这些变化。
“老……老大……?”
其中鸟兽模样的“丹朱”族人面上满是惊恐之情,盯着地上那焦炭般的尸体,又看了看缓缓起身的那个“年轻人”。
“潇郎——”
幽姬轻唤了一句,潇离握着“玉剑”的身子明显一震,头也未抬的轻“嗯”了一声。
“胖帆!潇离把玉剑拔出来了!”
陆语衫与一旁的张帆说道,言语中满是不安。
“**的你们这帮鸟人!爷今天拼了废了你们丫的!”
张帆身上的肉一横,举手就刺了过去。
“快——快起开!”
只听潇离低吼一句:“我……我快控制不住了!”
“啊——哈——”
张帆和陆语衫正待追问,谁想潇离又发出一声极是陌生的声音。
“不!不是潇离!”
二人同时看向潇离手中——声音竟是从剑刃传出来!
玉剑又是一震,原本平静的天空此时竟卷起了无数云团,其中夹杂着雷电之音。
“隆隆隆隆——隆隆——”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潇离的身旁……
…………
三年前
仇池山
位于甘肃省陇南西和县,山中有小有洞天、八仙上寿、伏羲仙崖、洞油神鱼、麻姑山洞、金龙戏珠、石勺奇潭、无根之水等仇池八景以及玉泉
洞、汪猴洞、峰崖洞、骆驼洞等古洞。山中产一种“奇石”,被称作“仇池石”,此石表面有小孔洞,涡洞相通,嶙峋异趣,颜色为淡红淡绿,石质软硬相间,硬若玛瑙,软如吸水石。苏东坡曾为此奇石题诗一首:
“海石来珠穹,秀色以珠绿。
陀陀尺寸间,宛辅陵恋足。
连娟二华顶,空洞三茅腹。
初疑仇池化,又恐赢州蹙。
殷勤峤南使,馈饷扬州牧。
得之喜无殊,与汝交不渎。
盛以高丽盆,藉以文登玉。
幽光先五夜,冷气压三伏。
老人生如寄,茆舍久未卜。
一夫幸可致,千里常相逐。
风流贵公子,窜谪五当谷。
见山应已厌,何事夺所欲。
欲留嗟赵弱,宁许负秦曲。
传观甚无许,间道归更速。”
只是此山还有另一种别称,世人却少有知晓:常羊山。
“不远了,前面就到了。”
仇池山间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再往上走两里地,就是小有洞天了。”
司机侧目往副驾驶上的年轻人瞥了瞥说道:“你们到的地方没人去,前几天还被公安戒严拦住了。带你们转一天景点,少收你们点钱不得了?”
“大概就是这一带了。”
这是辆五菱宏光,除了副驾后面还坐着一男一女。最近天气转冷上山游客少了,今天好容易来了三个年轻人,司机想着法子要带他们去山上景点逛逛,再给安排个食宿,一天少赚不了。只是这三个人执意要去前几天山崩的地界,那里已经被相关部门封死了,这生意不就丢了么?
“哎呀!哥哥不挣钱了,到时候给你们找个便宜的旅店,这样行了不?!”
司机满口仗义的说着。
“停下吧——”
副驾的男子努了下嘴说道:“就那。”
交钱走人,只留下孤零零的司机坐在车里。拉了十多年的客,从未见过年轻人敢在这下车的,莫非是虔诚的要去徒步拜山顶的三尊神像?
“能拜那种神像,这种信徒倒还真少见。”
司机认了个倒霉,头也不回的开车下了山。
“语衫也不过来,非要钻研什么神学。以后就叫他‘神棍’吧。”
其中一个胖子来到自然形成的“天台”,伸了伸懒腰深吸了口气说道。
“背地里说别人可不好呦……”
随行
的女子模样甚是秀艳,扭着腰支一只纤手轻搭上胖子的肩膀,后者一个激灵躲到另一人身后,但仍忍不住多看了女子几眼。
女子“咯咯咯”笑开了花,在这心旷神怡的山间更显得妩媚动人。
“好了,走吧。别让他们跑了……”
随行的另一名男子显然无心看景,女子赶忙跟了上去勾上对方胳膊娇道:“人家就听潇郎的……”
男子却不闪躲,面无表情的望着一段另辟出的小径,只见那入口处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拦在两树中央,一旁竖着块牌子:
小心落石!
话说在潇彤失踪后,在潇离执意下,父母不得不将自身技艺倾囊相授。期间国内的猎刑人已经将“地下鬼”族群斩尽杀绝,但仍无所获。而那夜出现的“老头”也如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线索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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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但凡国内有些风吹草动的消息,潇离都要前去查个究竟,而张帆、陆语衫,以及机缘巧合救下的罗刹鬼婆“幽姬”一直伴其左右。
前段时间幽姬得到消息甘肃省陇南西和县仇池山似是有何灵异之动,居内的妖鬼神兽逃了个干净。仇池山古名常羊山,与伏羲、蚩尤、轩辕有极深渊源。恰逢父母外出,此等事情潇离如何能放过?如此便有了刚才这一幕。
张帆上前将警戒线扯了下去,这种事情显是习以为常了。也难怪,世间鬼怪遍行,公职系统内的猎刑人便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凡人远离。
潇离和张帆走了一个多钟头,林间遍地大小不一的碎石,山体显然受到巨力撞击所致。
“上面山石太多了,你们俩走不了的……”
幽姬无趣的飘来飘去,这点道路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了什么。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上去看看。”
张帆说道。
确实如幽姬所说那样,走了又一个小时,天色渐暗,一片山石堵住了唯一的小径。
“人家就说吧……”幽姬噘嘴娇道。
“哗啦啦——”
正当三人无所适从之时,从那碎石当中传出了些许动静。
“哗啦……哗哗哗……”
声音愈来愈密,待到最后那成片的碎石竟然都跟着晃动起来,直向三人方向滚落过去。
三人忙奔向路旁凸起的山体后,只觉无数的沙石掠了过去。
所到之处草木皆无幸存!
第三十三回 忆-刀剑之谜(中)
“咳……咳咳……”
一阵咳喘之声从山上传来,沙石掠过,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阵潇离、张帆和幽姬三人才敢探出身来。
“唰——”的一声震响,灰尘还未散尽,只觉一道黑影从石堆中冲了出来,三人赶忙又退回到那山体后。
“啊——哈——!”
听着似是人发出的声音:“刚刚那几个小鬼!快快出来!”
“……”
“再不出来本神可要生气了!”
“……”
“好好好——!小鬼胆子不小!”
任凭那人如何叫阵,三人大气也不敢出,只觉沙石再次溅起,比刚才猛烈了何止一倍?!
“停!停!”
潇离赶忙讨饶道。“我们出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果然又静了下来。三人蹑手蹑脚的扇着面前的灰尘,终于看清了那影子,只是……
一把巨剑竖立在空中!
“怪——剑怪!”
张帆直愣愣的说道。
“放肆!”那巨剑倔强的晃了几晃说道:“竟敢如此辱本神!”
“呀——还是断的!”幽姬惊的捂住嘴指着那只剩半截的剑身。
“巨剑”显然被气得不轻,猛然冲到三人面前怒道:“小小罗刹婆!如何能认得本神?!”
“那你是谁——说呀!”幽姬躲到潇离身后吐了吐舌头道。
“哦?”巨剑有些意外,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幽姬探问道。
“千万年来,你倒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小鬼。”巨剑回道:“别人见到本神唯恐躲避不及。”
“那这位大神可否现出真身?”潇离探问道。
巨剑转了一圈,似是看向潇离,有些感慨道:“你身上流着猎刑人的血液。”又转了一圈说道:“猎刑人和罗刹娑到这里来做什么?”
“山里的动静是你弄得吗?”潇离又问道。
说到此处,巨剑又猛烈晃动起来,喝道:“本神就是要把这常羊山都劈开!”忽然断截的剑锋直向天空喝道:“黄帝!祝融!两个小儿快快下来与本神大战!”
“你是谁倒是快
说啊!”张帆再也等不及上前急道。
那巨剑又是一震剑锋再次倒转下来说道:“本神叫阵了七日七夜,那黄帝和祝融老儿也没有下来。你们说……”而后沉声问询道:“是不是本神赢了?”
“对!”
三人同时应道,说的极是干脆响亮,而后什么“他们胆小”、“大神乃战神”奉承言语自是不用多讲,听得那巨剑转来转去好不快活。
“好吧好吧——!”巨剑大笑道:“既然本神赢了,今日便休战于此……”说着自那剑柄处闪过一道微光,那光亮逐渐加大,像剑锋处滑动开去,待到尽头,那束光已然照的潇离和张帆睁不开眼睛,原本黯淡下去的山林被晃得犹如白昼一般。
“他……他是!”
幽姬透过光亮看到那现出的身影,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肩上覆盖的甲胄,兽皮所织的腰裤,发出寒光的双目,以及一张红唇阔口……
那眼口分明生在了胸前和脐上!颈上却毫无一物。
“啊哈——”无头巨人落在地上,看了看惊住的三人问道:“可否认得本神?”
“见过刑天大神——”幽姬极是识趣的将手放在腰间欠了个身子。
“好好好——!”刑天哈哈大笑道:“见到本神不害怕的,你们也是第一个!”
“敢问刑天大人……”
潇离一拜正欲探问什么只听那刑天身子晃了几晃,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巨人般的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三人面面相视,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大神”有何动静,终于壮起胆子探了过去。
“呼——呼——”
只见那刑天横躺在那里已变回巨剑,竟毫无忌惮的大睡起来。三人哪敢再上前,只得坐在一旁等着,如此便过了一夜。
“啊——哈——”
三人听到动静赶忙上前看个究竟,只见那巨剑抖了两抖腾起一转,刑天的本尊再次现了出来。“嗯?本神睡着了?”
“你——你确定自己是刑天?”张帆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不是剑妖幻化出的?”
“放肆!”刑天怒喝道:“本神为何要欺骗三个小鬼?!”说着叹了口气道:“千年前的混战无数鬼神陨落,本战神也是受伤不轻……”
原来千年
前女娲陨落的那场战争刑天亦是参与其中,由于灵神受到重创,好容易避了开去,但“盾牌——干”却是不知遗失在何处。千百年来刑天踏遍神川,亦是毫无头绪,而灵神的创伤至今未愈,不时便会昏睡过去。前几日心绪不佳,便前往这“刑天头颅”的掩埋地常羊山发泄,但神力失了近半,这山体说什么也是劈将不开,冲天怒骂黄帝与祝融多日对方也未有何响应,吓得山内所居鬼神尽散,何人还敢靠近?无意间昏睡过去再醒来,便看到了潇离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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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乃性情中人,说的声泪俱下,当问起潇离为何来此时,后者也并不相瞒,将境遇全盘托出,二人越说越是投机,只听得刑天一拍腿喝道:
“女娲娘娘本神也是佩服的很,既然如此,本神出个主意,潇兄弟寻思下妥是不妥?!”
“刑天大哥请说!”
二人竟已然用兄弟相称……
“本神游走四方也无落脚之处,三界事情从未插手,但近年来听得些风声似有何势力异动,虽不知情况但恐殃及自身。而潇兄弟这边亦是为寻娘娘,不如你我联手——我于你身旁休养灵神,助我寻‘干’、你有危难之时本神亦会义不容辞,可好——?”
“没问题!”潇离未多想便应了下来,有此等性情中神灵相助何需多虑?
“咱们一言说定?!”
刑天又喝问道。
“说定!”
潇离说的亦是坚定。
“好好——!”刑天身形渐虚,凌空腾跃起来,微微一转化成巨剑,同时腰间一抹黑布挨到刃旁将其裹在其中。“唰”的直向潇离冲来,张帆和幽姬大惊,潇离却是面如平湖,那剑刃直入潇离身子,一阵光亮过后后者身后竟缚上一柄一人可握、裹着黑布的断刃。
潇离明显感到身子一震,一道朗音传入耳中:
“切记……除非性命攸关……否则不可随意唤出本神。”
此后再没了任何动静。
…………
刑天,是中华远古神话传说人物,武器为一柄巨斧和盾牌,乃炎帝手下大将,和黄帝争位,被斩去头颅,被扔至常羊山下,失了首级后,双乳化眼,肚脐化嘴,再战黄帝,可谓战神。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 葬 之于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山海经·海外西经》
第三十四回 刀剑之谜(下)
“啊——哈——”
一声沉叹,在众人的惊恐中,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那握着玉剑单膝跪地的潇离旁。
“睡了很久吧——?”
那身影时隐时现,言语又有些恍惚,
周围的“丹朱”族人已经感到压力,妖兽对层级的感应是很敏感的。百年小妖如何面对的了万年古战神?
“三秒……”
潇离低着头小声说道。
“给你们三秒时间,跑吧——”
“三秒……”
潇离又重复了一声。
还愣在原地的丹朱族人这才反应过来,猛然发出一声尖叫,张开双翼向前扑着飞奔而去,只是苦有翅膀却不能飞翔,拄在地上不禁有些好笑。
“一秒!”
潇离话音一落,张帆等人还未笑出口,只觉一道剑光呈月牙状从旁直掠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再看那群四处逃散的“鸟人”,连尸骨也未幸存下来。
“潇兄弟……祭出我的后果想毕你是知晓的。”刑天的声音隐隐从剑刃散发出来:“本神实在无能为力,全靠你自己了……”
而后传来微弱的喘息声音,再没了其他动静。
潇离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向旁倒下,被冲过来的张帆一把拦住靠在肩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潇离下意识的摸了摸四周,只觉触感柔软温暖……
睁开干涩的双眼,看了看四周,冷“哼”了一声——又是病房。总感觉自己在这里运气就不好过,不是幻觉就是噩耗。
“潇离?醒了?”
只见张帆坐在对面小心探问道。
“好了,肯定不是幻觉。”潇离长舒一口气,瞅了眼张帆问道:“就你自己?”
“是啊,幽姬回‘夜店’了。语衫出去买些东西,还没走多一会呢。”张帆回道。
“我睡了多久?”
“两天吧。”
“哎呦!”
潇离刚要起身,猛地手臂一阵剧痛,张帆忙凑了上来小声说道:“你握剑的手臂折了,幽姬说你受到刑天元神冲击太大,魂魄受损,不养几个月容易落下毛病。”
潇离身子摇了一下,又倒了下去,跟张帆努努嘴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将其扶了起来。
“你看我毛病少么?还怕多添几个?”潇离说道。
张帆也不再阻拦,任他在病房内溜达着。
“这群鸟人究竟什么来头?”潇离低声自顾自问道。
“阴间和这群鸟人不属一界,幽姬这两天没查到什么消息。”张帆说道:“语衫只知道它们的来路,其余也没头绪。”
“会不会和咱们要去泰山找东岳大帝有关?”潇离越想越是蹊跷,那个“掩面的黑衣人”再
次出现,不知对方身份来头。
“胖帆,你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张帆哪里猜得到潇离跳跃式的想法。
“等语衫回来我们就去泰山。”
“那哪行,你这伤还没养好!”
“你怎么和语衫一样变得婆婆妈妈了?”
“好——去就去,你敢死我就敢埋!”
“这才对!走,先出去逛逛。”
潇离一瘸一拐的托着石膏胳膊和张帆两个人乐呵呵的出了病房。
走到楼梯口,只听“腾腾腾腾”一阵脚步急促的上楼声传了上来。
“语衫,走,下楼待会去……”
这人正是陆语衫,潇离和张帆刚要招呼,只见对方眉头紧锁,面色极是凝重不住的递过来“快回去”的眼神。
“不好,有杀气!”
二人立刻会意,张帆忙架起腿脚不利落的潇离,一跑一颠的折回病房。
就在快要赶到病房门口之时,只觉后面一股阴风扫来,张帆还未意识到,旁边潇离眼神一凌,轻挥臂挡了上去。
“当——”
“啊呦呦呦!”
这一击正中那条受伤的石膏胳膊,疼的潇离自是上蹿下跳,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惊恐的看着前面结巴道:
“张帆帆帆……你刚才是是是是带我换药去才准备要下楼,对吧?”
“是是是是……是。”张帆也好不到哪去。
“好,接着说……”
“哒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挨近的声音,只见来人身穿一袭修身风衣,脚下一双长筒马靴包裹住修长且又紧身的黑色皮裤。那任何裸露处的皮肤晶莹白暂,坚挺的鼻梁下一张樱口噘着显是被气得不轻,生得似异域女子之样,再细看更多的却是东方女子的精巧之感,盯着直教人欲罢不能。
“杀了他们么?”
从女子身后又走来一个模样甚是英俊、与潇离几人年纪相仿的男子冷道。
“兰兰……嘿嘿嘿嘿。”潇离苦笑道。
“嬉皮笑脸的!”被称作兰兰的女子白了潇离一眼呸道。
“桑蛮兄!好久不见!”张帆笑着过去搂上男子的肩膀,后者一脸嫌弃的连忙避了开去。
“你说你……老这么见外!楼道冷,快进去。哎——潇离,我可劝你别下床了,你看有治的了你的人来了吧?!”
来人正是偰兰兰和其从小的“跟班”桑蛮,二人一直在南方追查潇彤的消息,突然出现在北京倒很是突然。
“兰兰,你们怎么回来了?”潇离乖巧的靠在病床上问道。
“哼——”偰兰兰冷哼一声说道:“你看看你们闹的动静!三界现在都知道刑天出世!还缚在一个凡世猎刑人身上!有小道消息还称什么……什
么来着?蛮蛮?”
“传言刑天和那个凡人兄弟相称。”桑蛮接话道。“说那个年轻人是炎帝转世?好像是这么说的。”
偰兰兰使劲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旁边正喝水陆语衫一下喷了出来,一抹嘴正步走到潇离床边,恭敬的一拜道:“草民陆某,拜见炎帝大人!”而后又一转向靠在墙边的玉剑敬道:“刑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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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那玉剑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竟还抖了两抖。
“找打!”潇离举起胳膊顺势就要起身,陆语衫一个箭步退了回去。
“潇郎……”
一声幽音传入,紧接着一个曼妙的身姿出现在门口。
“好些了吗?”
幽音又娇问道,只是刚立稳,这身姿明显一震。抬起那艳丽的容颜扫视了屋内一圈立刻觉得气氛不太对,欠身念叨着:“不好意思,人家走错病房了……”
“站住!”
身后一声喝止,这人立刻定了住大气也不敢出。
“哒……哒……哒……”
偰兰兰来到身前打量了一番,“啧”了一声说道:“罗刹娑?”而后看了看躺在那边的潇离:“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关系好的罗刹娑?”
潇离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大小姐才满意,结巴的介绍着:“幽……幽姬,这位是偰兰兰。”
幽姬瞪大眼睛看过去,惊讶道:“你就是兰兰姐?”
偰兰兰倒很是意外:
“你认识我?”
“是呀!”幽姬激动的应道:“潇郎……那个……潇离老跟我提起兰兰姐,说天下女子谁也比不得!”
“有这种事?”偰兰兰瞥向潇离,后者连连点头。
“喏——我看看……”
只见偰兰兰走到潇离床边,玉手轻抚在前者胸口处闭上眼缓了一会,而后又搭在手臂的石膏上,脸上虽满是怒容,但眼中那旋转的晶莹之物却是谁也骗不了的。
“疼吗?”只听偰兰兰柔声问道。
“疼——”潇离苦道:“这——这——还有这,都疼。”惹得张帆和陆语衫连连做呕。
“是吧……?”
偰兰兰玉手在石膏上一划,而后……
“啪”猛地一拍,那石膏应声碎裂开来。
“啊呦——!”潇离一声惨叫,旁边张帆和陆语衫相互看了看哪敢上前?
偰兰兰冷哼一声,手掌一张,只见那掌心中现出一粒明黄色的颗粒。
“兰兰,你这丹药……!”桑蛮见状急道。
“快吃了!”偰兰兰又白了潇离一眼说道:“不吃就拿你去喂猪!”
潇离赶忙接了过来,在桑蛮惊讶的表情中捏着鼻子“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就算被毒死也比“喂猪”强吧……
第三十五回 忆-南方之行
一年前当偰兰兰提出去南方追查潇彤的消息时,潇离是死活也不同意的。
谁想这丫头竟然招呼也不打,直接与桑蛮便出发了。潇离虽然心里气不过,但毕竟南方那边消息来源少,偰兰兰去了没准真能探到有用的信息呢?
偰兰兰家族势力很大,尤其在南方更是如此。只是,她自己每提到家族之事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上海
田子坊
这条弄堂是上海有名的“文化街”,那石库门不知是新是旧,一副对联印刻在左右两边,“田子坊”倒成了横批,恐怕游客还不知道,在横批旁再垒上崭新的石头再刻上“田子坊”加强印象才甘休。
进了里弄,底层临街满是商铺,招牌尽显自己家的“逼格”够高才行。在这里茶馆是不如咖啡店讨喜的,放眼望去,每家咖啡店都坐满了人,或白领、或情侣、或游客。
“豆唔豆落……”
“……森字无字”
“字豆塞!”
“泥心!”
时不时的能从窗户或下楼扔垃圾的老居民口中听到类似的言语,路过的游客自是认为在欢迎他们,还热情的打着招呼。
“兰兰!”
弄堂内一个身影指着前方猛追过去喊道。
不远处一个独自闲逛的女子,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一双长靴轻轻点地“哒——哒——”的走着,脑袋犹如拨浪鼓一般这看看那瞅瞅。灰暗的建筑颜色更显得那原本白暂的皮肤晶莹剔透,惹得几对情侣因为男方多看了几眼吵起架来。
“美女——留个……”
正有单身青年刚要上去搭讪,谁想不远处奔过来一个年轻男子,口中“兰兰,兰兰”的唤个不停,正要帮这女子阻拦,抬头一看来人身材健硕,模样却俊秀至极,那淡蓝色眼眸深邃,犹如平静湖水一般,与这女子容貌极是相称,让旁人不免黯然失色,本来要阻拦的心一下子便退了去,很是自觉地让了开。
“兰兰。”年轻男子埋怨道:“你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可让我好找。”
谁想那女子依旧东张西望的说道:“桑蛮,我和父亲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小时候可喜欢这里了,有吃的玩的看的,你看看现在,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言语中尽是埋怨。
“你说的那家店还在么?”男子问道。
“我也在找呀!”女子探着头看着每家店内,而后又摇摇头说道:“具体位置记不清了,不过应该在附近。”
这对俊俏的年轻男女正是偰兰兰和桑蛮,话说偰兰兰小时候因其父亲生意关系,在上海居住过一段时间,住处便离这“田子坊”不远,而父亲总是到一个“玩具店”谈生意,每次都会给她带礼物,故而偰兰兰对这里极有好感。
“有了!”偰兰兰眼前一亮指着一处红砖楼喜道:“我记得那两个灯笼!”
桑蛮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楼门洞左右两边各有节长竹竿撑挑起的红灯笼,那灯笼一看便知久经岁月的样子,里面还有没有灯蜡也不得而知。
“我记得从这里进去……”偰兰兰食指搭在嘴边嘟囔着进了楼里。
“哎!兰兰!”桑蛮忙上去阻拦——毕竟二人脸皮薄,就这么莽撞进了去吵到楼内居民惹起事端来,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应该就是这里啦!”偰兰兰来到一个用粉笔胡乱在墙上写着“非请勿入”字迹的房门前说道。
“别——!”
偰兰兰抬手推门而入,桑蛮想拦已是慢了半拍。
“吱呀——咣当——”
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感觉一不小心就要倒塌的样子。
屋内很黑,唯一的一扇小窗子也被凌乱的报纸掩了住,一个巨大的立柜占据了近半个房间,只有对面的墙角内燃着一盏蜡烛,在那跳跃着算是有了些许光亮。
“兰兰,没人,我们走吧?”桑蛮小声劝道。
“很久没有客人了……怎么说走就走呢?”
桑蛮一惊,只听得一个很是刺耳的沙哑声音从那柜子后面传了出来,忙拉过偰兰兰向屋外走去。
“嘭——!”
只是还没迈出几步,那破烂不堪的木门竟猛地自己关了住。桑蛮赶忙跑上前去,却发现那门如何也拽不开。
“哎呀呀——”那沙哑声音又说道:“年轻人,就是这么心急……”
那人似是在草堆里一般“哗啦哗啦”的趟着脚挪了出来。
一个头发甚是凌乱的白发男子。
说其是男子因为这人虽然满头白发,但那面上却无半分皱纹,甚是还有几分清秀模样。那双黑暗中散发着光亮的眼睛不经意的注视着屋内进来的人,“嘿嘿”笑了两声问道:
“二位——买些什么呀?”边说着边从旁拿出一根竹竿,垫脚去挑开柜子最上面的滑门。“能到我这里来的……呵呵……”
“噗拉——”随着那门被推开,一阵尘土撒下来下来,正落在男子头上。男子倒不以为意,念叨着:“我这里的东西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呵呵……呵呵……”
“徐大伯!”偰兰兰探着身子喊了句。
那男子一愣,停下手中的事情,缓缓转过身看着这陌生的丫头。过了会似是想起什么表情突变满面喜道:“偰家丫头!”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嗯——不错不错——家族基因就是好,大姑娘了!”
而后看了看门口皱眉微皱,问道:“你父亲呢?”
“就我自己来的!”偰兰兰说道。
“哦?”徐大伯很是意外,遂看向桑蛮,冷问道:“你小子是谁?”
“我……我是桑蛮。”桑蛮平日间对长辈极是尊敬,虽不知这男子身份,但看偰兰兰的言语想是来头不小,如是加了句:“照顾偰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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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大伯点头道:“世代护卫——桑家的后代。”
“徐大伯!”偰兰兰拽着对方摇晃道:“您可不能告诉别人我来这里了!”
“啊?”徐大伯有些为难道:“大伯可从不扯谎——”
偰兰兰眼睛一转,笑道:“别人不问,您就不说,如何?”
“偰家丫头还是如小时候聪明。”徐大伯摆手大笑道。“好好好,别人不问,我就不说,大伯答应你了。”
“徐大伯真好!”
偰兰兰扶着徐大伯坐到灯烛旁探问道:“大伯,您知道前些年北京出的事吗?”
“偰家丫头!你就别跟大伯绕圈子了。”徐大伯一只脚踩在椅边,抬手挠挠满是灰尘的头发说道:“有什么事直接问吧。”
偰兰兰眼见套路被拆穿,当下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全盘道出。徐大伯显是见识过世面的人,听得出奇的平静,一直盯着那跳跃的灯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吧——”徐大伯叹道:“你想知道些消息?”
偰兰兰用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只听徐大伯继续说道:“在上海这地段,大伯还真知道几个地方可以问得些有用的东西。”
徐大伯取过来纸笔,在上面写了一番递给偰兰兰,而后沉声道:“女娲娘娘对你家族确实有世代之恩。只是——”而后极是认真的看着偰兰兰说道:“大伯劝你,此事年轻人最好不要插手……”
第三十六回 忆-阴阳界街(上)
深夜
上海
普陀区一处小河畔
这里鲜有人散步,晚上颇为清静。
“哒——哒——哒——哒——”
不远处走来一对年轻男女,挽着手轻声说着私语,显是正处于热恋中。
“那我们以后每年至少去旅游一次——”
女子似是在憧憬着之后的日子。
“没问题,每去一次都生个蜜月宝宝!”
男朋友逗得女子“咯咯”连连娇笑。
“爸爸——爸爸——”
正走着,男子只觉裤腿被拽了几下,低头看去,却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我要回家——”
小男孩带着哭腔说道。
“小朋友。”
男子四下看了看不见有其他人,不禁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或者其他长辈?”
“爸爸——爸爸——”
小男孩依旧摇着男子的裤子,指着河边的方向。
“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
女子自顾自说道,心中顿生怜悯之感,而后抚了抚小男孩头安慰道:
“小弟弟别着急——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爸爸!爸爸!回家——”
两个年轻人领着小男孩下了台阶,女子挽着男友偷偷笑着,这种感觉像是一家三口一般。
“爸爸!回家——”
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男子停下了脚步。
“爸爸,回家——”
但小男孩依然拽着男子说道。
只是,他指着的河中心。
男子和女子相互看了看,有些慌了神。
“这孩子的父母该不会掉河里了吧?”
“回家——回家——爸爸——”
男子挣脱开男孩的小手,掏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
“嘟——嘟——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呲呲呲呲……”
“怎么信号那么不好?”
男子埋怨道,跟着唤了声女友。
没有回应。
“唔……唔唔
唔……”
男子听到异常,猛回头,只见女友早已不在身边,顺声看去,却见女友上半身已没入河水中,两条腿不住的乱揣着,一个个黑影围在其旁不住的向河里拖动着。
男子见状疯了似的奔跑过去,刚蹚入水中只觉脚下被什么绊了住,面朝下直接拍了下去。
“爸爸——回家——”
只见从河中现出刚才的小男孩身影,死死拽着男子的脚裸。
“小屁孩!赶紧起来!”
男子怒道,这一嚷猛灌进几口水,慌乱中胡乱踹了几下。
却发现这小男孩的力气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回家——回家——回家——”
“啊!啊!”
小男孩拎起男子的一条腿,直愣愣的向河中走去,男子竟然身子一点点被拽动了……吓得大喊起来。
河水冰凉透骨,男子胡乱抓着四周,忽然身子一紧,慌忙看去,只见从水中伸出无数小手按在男子身上。
“爸爸——妈妈——回家——”
“回家……回家……”
“不要……不要……救……”
片刻过后,再无了动静……
“嘭——”的一声巨响,一道光亮从岸边射去,正中那河水中心位置,本来已经安静的水面竟猛然炸了开来。
从河中飞出两个身影滚落到草地上,定睛看去,正是刚才那一对原本被拖进水中的年轻男女,呼吸尚存,仅是昏过去了而已。
“回家——回家——回家——”
只见从水面探出无数个小脑袋低咏着直至整个身子缓缓升到水面上,向草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飘了过去。
“唰——唰!”
一阵寒光掠过,直打在这群娇小的身影上,寒光所触身影瞬间消散不见,但不一会竟从岸边又现了出来,缓缓的重新回到岸上。
“一个一个的,好可爱……”
一声幽音传来,只见两个人影站在河边不远处的路灯下。
“妈妈——爸爸——回家——回家——”
小声音见到那袭击之人,笔直的伸出小手飘了过去。只是离得丈远距离时,却全部停了下来,似是忌惮着什么。
“再不出来,我就不放过你啦!”
借着路灯看去,说话的是个模样极是标致的女子,碧眼棕发。其身旁站着一名男子,生的亦是英俊挺拔。
“呵……呵……”
从河中方向飘来一阵嘶哑的笑声,待笑声落了下去阴森问道:“两位前来所谓何事?”
随着这声音,只见一个眼鼻突兀,长舌摊在阔口外,瘦骨嶙峋的驼背老人从河水中“爬”了出来,一个一个瘦小的身影见状纷纷避让出一条路来。
“食小儿鬼。”
女子厌恶的呸了一声。
这两人正是偰兰兰和桑蛮。只见偰兰兰手中拿着一张纸,低头看着问道:“这里是不是普陀公园的‘阴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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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是了。”
那驼背的“食小儿鬼”长舌贴着地面点头应道,很是谨慎的盯着偰兰兰手中一杆“木弓”。
偰兰兰手中的两样物品,都是半年多以前田子坊“徐大伯”给的。那张纸上记录着一些地址,均是上海比较“特别的领域”,其中一部分被勾出的是偰兰兰和桑蛮已经前去探查过的。犹如人世间一样,鬼神之众也需要贿赂索取,期间都只得靠潇离赏金除鬼来贴补二人,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未得到有用的信息。
今天来的地方便是普陀公园旁的一条街,老上海人称其为“阴阳街(界)”,据说民国时期苏州河畔有许多“滚地笼”住着大批穷苦之人,很多死去的人便被草草埋葬于此,其中不乏婴幼儿,“阴阳街”的名字便有此得来。
此地极重的阴煞气息便吸引了这“食小儿鬼”,故而多年来这片区域总有孩子被人贩子拐走的传闻,只是谁能知晓是隐藏于河中的恶鬼在作怪?
偰兰兰离开田子坊时,徐大伯将一把精巧的“阳弓”交予其防身之用。传言此弓之材取自尧帝射师大羿使用过的一只羽箭,拥有至阳属性,阴鬼对此物自是极畏惧,更可贵的是对凡人无伤,此也是方才祭出阳弓箭羽救出两人却无性命之忧的缘故。只是,这食小儿鬼有一事不知情……
阳弓箭羽现下已然耗尽!
…………
食小儿鬼:以幼儿为食。生前以巫术咒龙除雹等以诳惑病人,骗人钱财,堕地狱中,从地狱出,受此恶报。
第三十七回 忆-阴阳界街(下)
阴阳街
“我问你件事,如若不如实回答,今日便让你形神俱灭——”
无数个瘦小的孩子围聚在一个眼鼻突兀,长舌阔口的驼背老人旁,不远处偰兰兰指尖划过手中紧握的弓身冷眼看过去蔑道。
“但凡小鬼知道的,绝无隐瞒!”
食小儿鬼知其手持兵刃厉害,哪还敢有所怠慢,赶忙拜道:“小鬼身边跟随的孩童魂魄众多,无论阴阳亦是地狱之事,消息还是灵通的……”
“哦?”
偰兰兰眼光一闪问道:“前些年阴府出了件大事——你可知晓?”
“小鬼敢问是哪件大事?”
食小儿鬼探问道,但偰兰兰双眸一瞪,前者再不敢多问一句,连连作揖。
“那件大事发生在北方,和地下鬼有关……”
刚提到“地下鬼”,食小儿鬼身子明显一抖,这些年地下鬼被屠遗尽,虽说消息被封锁,但怎会有不透风的墙?偰兰兰见这恶鬼表现如何猜不出端倪?静等着其如何回答。
“小的……小的……”
食小儿鬼小心应道:“小的好像知道些消息,不知和大人所说之事是否相关……”
“说来听听——”偰兰兰冷声道。
“前些时间有传闻,湘西一带……”
偰兰兰和桑莽听得“湘西”不禁一怔——二人的祖籍便是湖南。
只听那食小儿鬼继续说道:“湘西一带旱魃作乱,而后有从北京来的人前去查探,据说……”说道此处食小儿鬼探闻了下四周的气味,确保无其他异常才小声说道:“据说为了‘女娲’而来……”
“旱魃?”
桑蛮冷笑一声继续问道:“它已经匿迹了千年,无缘无故为何出现?”
“小鬼只知道和女娲有关……得到的消息应是不假……”
而后食小儿鬼又补充道:“小的实在不敢欺骗两位大人……”
“然后呢……?”
“其他的小鬼真的不知道了!”
食小儿鬼头也不敢抬的哆嗦道。
“好吧……”
偰兰兰确定对方说的是实话后冷道:“那留你也没用了……”
“你!”食小儿鬼猛抬头惊道:“你答应过饶我性命的!”
偰兰兰娇笑两声冷哼道:“你生前骗了多少人?有反驳的资格么?”
“好吧……好吧……”
食小儿鬼身子猛一抖动,而后那长舌竟然在嘴边转动开来,再看周围那无数孩童的冤魂,竟然隐隐发出哀嚎声音,紧接着全部飘向空中,食小儿鬼腹部一涨,将那空中的魂魄从口中直吸了进去。
“想回家——爸爸——妈妈——冷——”
那悲伤的声音被食小儿鬼“咕噜”一声的饱嗝淹没了下去。
“呵呵……虽说这些魂魄可惜了点,但总比我形神俱灭的强……”
偰兰兰和桑蛮大惊,只见吸食了无数幼儿魂魄的食小儿鬼,此时身形增了何止数倍?一股股腥臭之气从那长舌口中不断涌出。
食小儿鬼缓缓靠了过来,虽说畏惧偰兰兰手中的“阳弓”,但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偰兰兰见状一个转身将阳弓别于腰间,再看她和桑蛮手中却是各自多了把带有尾羽的精致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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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紧张间,从道路的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之声让正待冲突的双方暂时停了住。
“阿弥——”
一声朗音传入,尾音拉的极长。
“陀佛——”
还有另一个声音接着叹道。
“施远善!”
“施远嗔!”
这两个声音分别喝唤了法号,而后同时喝道:
“前来除魔!”
“啊——!”
偰兰兰和桑蛮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飞过一道极快黑影,跟着那食小儿鬼一声惨叫,瞬间形神消散化作尘烟。
“啪——”的一声,一个身影跃起将那黑影接了住,落在偰兰兰和桑蛮身前。
“阿弥——”
原来是个高瘦的僧人,面目极是狰狞,那道黑影正是其手中所握的一串佛珠。
“陀佛——”
从旁又缓缓走来一个执着禅杖的矮胖僧人,满面堆着笑颜极是和蔼的样子。
“我佛施远善。”
只听面目
狰狞的高瘦僧人缓声的说道。
“和尚施远嗔!”
反倒面相和蔼的矮胖和尚却嗓门极大。
“见过两位施主!”
两僧同时敬道。而后未等偰兰兰和桑蛮回礼,二人双掌合十闭上眼睛在那念诵着什么。
“这瘦和尚看着凶,说话细声细语;那胖和尚长得可爱,反倒凶巴巴的。名字一个善一个嗔。”偰兰兰想要笑出声来,终是觉得不礼貌拼命忍了住。
“两位大师好——”
等了好一会,见两位高僧还在闭目咏诵着,桑蛮双掌合起极是恭敬的一拜道。
“阿弥——”
“陀佛——”
两名僧人似是将这当成了开场的口头语。
“附近的魂魄均已经超度……”
只听高瘦和尚“施远善”叹道,偰兰兰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收敛不敬之心,亦是欠身敬拜过去。
“和尚除了那恶鬼,正是痛快!”
矮胖僧人“施远嗔”性格极是豪爽,大笑说道。
“两位大师除道卫魔!”偰兰兰说道:“小女子正是佩服!”
“阿弥——”
“陀佛——”
只见施远善从腰间取出一个铜钵缓道:“我佛游历四方,久未进食,还望两位施主……”
偰兰兰反应快,捅了捅还在敬拜的桑蛮,后者赶忙从身上摸出些干粮食物双手递放了进去。
“和尚谢过二位!”
施远嗔瞪着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偰兰兰和桑蛮,看的后者好不自在。
“师兄——”
只听施远嗔唤声说道:“和尚怎么看这两位施主有些端倪——”
偰兰兰和桑蛮心中一惊,接着听到一旁施远善说道:“师弟所说非假,但我佛却看的是两位施主一心向善。”
施远嗔听罢恍悟道:“师兄所言极是——和尚有所悟了!”
而后两僧齐双手合拢一拜道:
“两位施主——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再见!”
而后转身缓消失在夜色中,只听得远处朗音传来……
“阿弥——”
“陀佛——”
第三十八回 高铁之上
“济南西,到了……”
好容易得到了有用的线索,偰兰兰原本的计划是与桑蛮筹备好后立刻赶往湘西,而潇离那边似乎接了笔赏金大单,几十万的入账使资金充裕了许多。
偰兰兰的祖籍就是湖南,所以很是抵触去湖南一带——只要和其家族势力相关的,能躲就躲。但毕竟潇彤的事情更为重要,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了,不过在出发前一再叮嘱桑蛮,千万不能给家里泄露二人行踪。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想正在去湘西的途中,便接到了刑天出现在北京的消息……
“兰兰,我这什么时候能好啊……”
一趟北京开往泰安的高铁上,一个男子苦着脸满是乞求之相的看着旁边的女子。
“哇——”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婴儿啼哭起来,有些吵闹,惹得周围人很是不满。男子抬头看过去一眼,而后继续求着女子。
“哼——”女孩转头冷哼一声说道:“光是埋怨,连声谢谢也没有。能下地就不错了,还指望着现在就痊愈?”
“潇离——潇离——你快别甩了,我快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坐在后面的胖子一阵狂笑。
只见潇离举着胳膊在一脸嫌弃的偰兰兰眼前晃悠,那胳膊从肘关节处便耷拉了下去,一甩一甩的犹如橡皮绳一般在空中绕着圈。
原来潇离服下偰兰兰给的那小粒丹药后,全身的伤痛竟然在几日之内便恢复了,主治医生都连呼不可思议。只是潇离折断的胳膊虽然不再疼痛拆下了石膏,但犹如没有骨骼一般软绵无力。
“你这胳膊就此废了,以后可以当绳子用!”偰兰兰别过头去哼道。
“你说……你说什么?!”潇离着实被吓得不轻,真如偰兰兰所说,以后别说用剑了,吃饭都成了问题。
“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张帆止不住的笑道:“潇离,兰兰逗你呢。桑蛮都和我说了,你这胳膊骨头碎的太厉害,现在在重组,几天后就好了。哈哈哈哈,原谅我,我看你那软胳膊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
潇离瞪了一眼张帆回到座位,瞥见坐在前面的陆语衫一直沉默不语,拖着软胳膊甩过去问道:“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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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只见陆语衫端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笔尖敲着嘟囔道:“旱魃……旱魃……”
偰兰
兰听得这称谓眼前一亮,起身将潇离挤到边上问道:“语衫,你说的‘旱魃’是不是和我从上海查到的消息有关?”
“嗯——”
陆语衫点了点头应道。
“哇——!”
不远处的婴儿哭的声音又大了些。
“这父母,看不好孩子,还出远门做什么?”
有些年老的乘客埋怨道。
“哦——哦——”
那对父母见没有办法,只得抱着孩子在通道里转悠,但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
“来来来——我看看——”
坐在这对父母前排的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去,捏了捏孩子的小手,说来也巧,小家伙瞬间就不哭了,还对着她“咯咯咯”笑个不停,可算让孩子父母安了心。
“我这些日子分析了下……”只听陆语衫说道,几人一起挨近过来:“如果兰兰和桑蛮得到的消息不假,又凑巧真与‘女娲’潇彤有关……”
提到‘女娲’一词时,陆语衫特意看了看潇离的表情,见后者并未太在意,继续说道:“我查了资料……”
原来千年前上古战争之时,炎帝与蚩尤大战,前者传位于黄帝。黄帝麾下有一雨神,称为“应龙”。蚩尤一方在一次征战过程中被应龙发动的洪水围困。怎料蚩尤一方异神鬼怪众多,予以反击后不久应龙便败下阵来。黄帝又派遣麾下一女将“魃”上阵,最终应龙与女魃合力助黄帝擒杀了蚩尤。谁想连年征战,竟让二人渐生情愫,但毕竟二人一雨一旱,神力自溢所到之处民不聊生。二人念及凡世众生,无奈只得一人往南,一人向北再不相见,从此神州大陆北方多旱而南方多涝……只是,若干年后旱魃思念情郎,无论如何也要前往南方腹地,女娲不得已将其封印于北……
“这也就是‘旱魃’和‘女娲’的唯一关联了……”
陆语衫最后叹道。
“如此听来……”桑蛮接话道:“这旱魃似乎对女娲意见不小吧……”
“奶奶的!”张帆攥紧拳头咬牙道:“这什么汗毛拔不拔(旱魃谐音……)的,要是彤儿少一根指头,我不管他男的女的,活劈了她!”
“用点脑子。”陆语衫白了张帆一眼说道:“那只是食小儿鬼一面之词,按理说旱魃应该在北方,怎么会去了湘西,而且究竟是不是‘旱魃’,又或者湘西那边是不是真和潇彤有关都不清楚呢。”
“语衫说的不错,幽姬所说的那十八层地狱里新入的一名年轻女子,也与潇彤很是相像。而且……”一旁潇离顿了顿说道:“比起那食小儿恶鬼的话,我更相信幽姬所说。”
“潇郎——”
潇离胸口处一只铁盒内,幽姬柔音突现,被潇离轻拍一下声音立刻又缩了回去。
“行行行——”
偰兰兰冷哼一声说道:“现在不正去你家幽姬说的地方么!”说罢别过头再不理睬众人。
“泰安站……到了……本站停靠时间较短……”
“到了,到了!”
听到报站,张帆赶忙转移话题,边招呼着边将几人行李取了下来。
待到那通道尽头,只见之前提到的婴儿正被那邻座的中年妇女逗笑不停,一旁父母反倒乐得清闲。
“阿姨——”
潇离唤了声那中年妇女:“这娃娃真好看——”
说着凑了上去,在那中年妇女耳边低声道:
“乌殊婆叉……你的臭味我离老远就闻见了……”
那中年妇女猛地抬头看向潇离,显示被惊得不轻。
“这孩子……”潇离又沉声道:“这一车人……这一区域的人……如果一周之内我听到什么和你有关的事情……我和怀里的罗刹娑不会放过你的……”
对方听得“罗刹娑”名讳,面上尽是惊慌之色,遂微微探闻潇离胸口处,觉察到什么之后不禁深吸了口气。就在众人下了车之后,这中年妇女仍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您没事吧……?”
“看您面色不太好。”
“没……没事……我可能有点晕车,下站……下站我就下车……”
…………
旱魃,“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
决通沟渎。”
——《山海经》
乌殊婆叉:食人精气鬼,常受饥渴.见空中降刀.斩斫其身,奔走逃避,唯能伺恶人之便.入其身中食其精气。
第三十九回 泰山之顶
鸡鸣日出接天关,绝顶疏钟云汉间。
气合大荒心似海,身临上界目无山。
九州寂寂孤僧睡,片石峨峨万古闲。
便欲抠衣通帝座,手扶碧落看人寰。
杨圻这首七律《泰山玉皇顶》将泰山主峰描绘的淋漓尽致,但凡来此的游客,都以登到“玉皇顶”为目标,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毕竟五岳之首不是虚的。
但偏偏有几位年轻人,穿过无数山脚下揽客的吆喝声,径直来到了那泰山南麓——东岳庙前。
“这里人少多了——”
其中一名样貌生得甚是秀丽的年轻女子说道。
“是呢,兰姐姐。”
另一名容貌丝毫不逊色,却添了几分妖娆的女子揽过了前面女子的手臂说道:“幽姬也是喜欢清静些。”
“是了,幽妹妹。”
二人自是偰兰兰和幽姬无疑了,只听偰兰兰指着前面一座石门说道:“走,咱们先过去看看。”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潇离在旁很是疑惑的问道,被张帆和陆语衫赶忙拦了住:
“你就别多嘴了!她俩一起说你你还能讨好不成?”
众人分别穿过东岳庙“亭、坊、门、院、殿”等区域,多为后人翻新修建,并无太多奇异之处。潇离等人也只是在一古“铜塔、石碑”处停留了片刻而已。
天贶殿是最后一个“景观”,殿外“香炉台”香火极旺,不乏在那膜拜的虔诚信众。几人绕过香台,殿内正中一尊“神像”端坐于帘后,双手握着一杆是笏板,眼帘低垂面上满是祥和之相。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走上前去,极是恭敬的跪拜几许,只见三人闭目各自低声沉吟几句,而后同时朗声说道:“请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现身!”
不知何时三人手中分别捏着一道黄符,话音刚落猛然抛向空中,道符飘然落下竟融入地中,三人口中却仍是不停歇。
“嗯——?”过了许久,潇离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向周围瞥了几下,见陆语衫和张帆亦是如此。
“唉——!”三人同起身伸了个懒腰。
“八成这庙是假的吧——”
“我看也是!这漆刷的也忒艳了点,估计东岳大帝不太喜欢就去了别处。”
“呸!如此对大帝不敬!该当被送去十八层地狱!”
潇离只觉脚边溅到什么,低头一看,只见身旁蹲靠着个身着褴褛、拄着树根拐杖、满头凌乱的白发老头,其人啐了一口痰正打在潇离鞋上。
老头抬头瞪了一眼潇离,只见脸上那错落深陷的皱纹,看得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老头发现潇离看向自己,同样也是一愣,自己低头打了个“哈哈”,向旁边稍微挪了挪,却见与这年轻人同行的几人也都看向自己。而后又不甘心,移动的距离又大了些,这些眼神也跟着自己
一起移动。
“噢?”老头有些疑惑道:“他们看得到我?”而后撑起拐杖探头看了看外面说道:“这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站住!”
偰兰兰一声何止,原本迈出殿门一只脚的老头停住了动作,单脚就这么撑着地,姿势很是难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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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娘……”老头回过头面露苦色道,俨然一个老顽童的模样。
“你怎么可以随便吐人家口水?!”偰兰兰一脸厌恶的问道。
“额……”老人看向潇离小心说道:“这小子在此满嘴污言秽语,啐口水还是轻的!”
偰兰兰看出这人非寻常之辈,想起什么赶忙问道:“你……你莫非就是……?!”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的打扮,遂摇头道:“不像……不像……”
“不像什么?”老头似有些不甘心。
“自然是不像东岳大帝了。”偰兰兰哼道。
“那你可知道本神是什么?”老头也不甘示弱道。
“你还是神仙?”偰兰兰有些不置信道。
“自然——”老头傲娇的抬起头缓道:“小心惹了本神仙让你们离不了这东岳地界。”
“啪——!”一声巨响,老头猛看过去,只见这年轻女子竟然手中多了条丈长银鞭,在其周身游走着。
“啪——!”
“你……你要干嘛?!”老头指着对方,缠在一起的胡子不住抖动着。
“本小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随口啐人的臭神仙!”偰兰兰说着作势就要打下。
“你你你!你竟敢威胁本神!小心……小心……!”老头憋了半天,忽然身子在地上一转,而后轻跃起来直向地面砸去。
“当——”
“哎呦!”
一声惨叫,只见老头捂着脑门坐在地上不住扭动着。
“你——你——!”
老头恶狠狠的指着一旁捏着指诀的陆语衫,后者脚下显是有张刚燃过的道符灰烬。
“这位老人家——”陆语衫轻抬手敬道:“您可是这泰山地界的‘土地爷’?”
老头捂着额头的手开了条缝眼神看了过去,起身拍拍土嘀咕道:“还算识相……嗯……本神就是这一带的土地神仙。”还特意将“神仙”两字说的重了些。
“土地就土地……还神仙……”
偰兰兰一旁讥讽道,那老头本想回嘴,但见这女子银鞭在手中一甩一甩的,再不敢多言语。
“有几个问题请教——不知可否?”陆语衫问道。
“哼——你们的意思分明就是无论如何,本神也得回答。”
老头虽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毕竟自己如何也逃脱不掉,只得点头应着:“问吧问吧……本神可是很忙的!”
“好好。”陆语衫拜道:“小民就是想问到东岳大帝他老人家身在何处而已。”
“那——本神只要说了,就立刻放本神离开。”老头说道。
“自然。”陆语衫做了个“OK”的手势。
“前些时候。”老头指着泰山主峰顶说道:“他去过上面。其余的——”老头摇摇头说道:“本神就不知情了。”
“没骗人?”偰兰兰有些不太相信。
老头冷哼一声说道:“我们神仙可是不说谎的。”
偰兰兰收回银鞭,那老头脚在地上跺了跺,确信再没什么禁制,纵身一跃入了地下。
“几名小儿——你们是见不到大帝他本人的!”
只听一声朗音传来。
“你——!”偰兰兰指着地面气道:“有本事你再出来!”
但之后无论怎么叫骂,再没了半分动静……
深夜
玉皇顶
白天上山人太过繁多,晚上自是清静许多。
来都来了,不管那土地爷说的是真是假,终归要上去看看。
“等等……呼呼……”
张帆到顶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扶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我……我……我不行了!”
“这泰山人杰地灵——”
几人走在前面,其中幽姬向身后轻道:“夜里游鬼游神众多,小心落了单将你掠了去……”
张帆看了看四周,打了个寒颤,赶忙追了上去。
这时间多数的登顶人闲逛完了都聚在观日亭等待日出,山上夜晚寒凉,鲜有人在外面停留。潇离等人在顶上各处该念的该拜的全做了一番,也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那土地老骗咱们?!”
偰兰兰气道。
“兴许是前段时间来过,后来就走了?”
幽姬说道。
“谁也不知道东岳大帝的模样啊,没准咱们碰见了,他不知道咱们要找他,结果……错过了?”
“几位小友……”
潇离等人大惊,这声音不过丈远距离,就连身怀异术的几人也未曾发觉四下有人靠近。
“哦?竟然还有罗刹娑同行?”
这声音又略带惊讶。
幽姬已经收敛气息,竟能一眼识穿!究竟是何高人于此?!
月光落下这玉皇殿,只见一光滑如玉的平台之上盘坐着一位白发长髯、道骨仙风之样的老者……
…………
东岳大帝,“主于世界人民官职及定生死之期,兼注贵贱之分,长短之事也。”“领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帅也,血食庙祀宗伯也。”
第四十回 泰山之巅
“几位小友——”
泰山玉皇顶
一道骨仙风的老者坐于平台之上,朗笑后缓声问潇离等人道:“再过些时候便日出之时了,为何不去那观日亭,偏偏来到这阴冷之地?”
“东……东岳大帝?”偰兰兰见此人器宇不凡,模样颇像那东岳庙殿内神像之貌,不禁脱口而出唤问道。
道者面目祥和的轻捋长髯遥望远空朗道: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讳了……”
“您真是?”偰兰兰眼前一亮急道:“快带我们去十八重地狱吧!”
一旁其余人满是尴尬,急忙过去拦住偰兰兰防止她再口不择言。潇离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物呈了上去。
那道者接过物件,眉头微皱,只见是块石头——正是那日潇离在地府中阎罗王交其之物。
“这‘镇魂石’你从何而来?”道者问道。
“镇魂石!?”陆语衫惊道。
要知这镇魂石有何效用无人知晓,只知是上古时期留下的阴间至宝,古典书籍也仅是一笔带过,并无过多详解,难怪连陆语衫也参不透了。
潇离将“镇魂石”来历如实相告,道者听罢扫视了一番在场的年轻人,朗声问道:“十八重地狱——去那里做什么?”
“为救一个人!”幽姬抢上急道,而后自觉有些不妥,退到了众人身后。旁边潇离不禁心中泛起暖意——世间凶煞的罗刹娑,竟为彤儿之事如此上心。
“这人处在十八层中的哪一层?”
道者微闭双目沉思着问道。
“无间阿鼻狱……”幽姬低声道。
“哦?”
道者微惊道:“竟然于最底层?可是十恶不赦或非凡世人?”
“不是凡间之人。”幽姬欠身敬道。
“你是想救其出来?”道者进一步问道。
“是——”
潇离接过话应道:“不知大帝可否相助?”
“你们可知那无间阿鼻狱,进去后可能再也出不来?”道者沉声问道。
“彤儿救不出来,我就在里面陪她了!”
张帆喝道,说的极是慷慨激昂。
“好一个‘陪她’!”
道者仰天大笑一声,连说几个“好”字。
“那您——?”偰兰兰问道。
“
老夫可以帮你们。”
听得“东岳大帝”应下,潇离猛跪拜道:“谢大帝之恩!”
“莫急莫急——”只听东岳大帝轻摆手说道:“这十八层地狱之门,三界之中少有知晓……”
东岳大帝将十八层地狱全阐述了个干净才甘休,众人只得围坐起来等其说完。
“……此是谓十八层地狱。”
听到最后一句,睡意朦胧的众人立刻起身转醒。
“你们可知这狱门在何处?”东岳大帝问道。
众人摇了摇头。
东岳大帝“哈哈”大笑手在周围一扫道:“便隐于这泰山群岭之中!而不相干系之人如若要踏入此地……”大帝声音又转沉道:“这阴地与阳间一样,均需要贿赂守门人才可进入……”
这事众人还是知晓的,平日间信众花钱送香,不也算一种么?偰兰兰不多说,从身上抽出一叠物品敬了上去,东岳大帝见对方很是“上道”,极满意的捋髯笑道:“那座——”其仙手一抬指向不远处一座小岭说道:“有条野径,顺着走便可直达守门人处。”而后朗声道:“老夫先行过去打点,你们随后跟上便可了。”
“岱顶凌霄十八盘,中原萧瑟思漫漫。
振衣日观三秋曙,依剑天门六月寒。
风雨黄河通瀚海,星辰紫极近长安。
小臣愿献蓬莱颂,闾阖高悬谒帝难。”
东岳大帝起身缓步下山而去,远处幽幽传来一阵诵咏朗音。
“阴府高层都喜欢.吟诗作对么?”潇离想起阎王,不禁问幽姬道。后者面上很是凝重,显然没有心思谈论这些。潇离察觉道异样问道:“幽姬,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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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们还是别去的为好。”幽姬说道:“阿鼻狱可不比阴曹地府,你们身上阳气太重,恐难承受的了……”
“那你就太看轻我们了。”潇离说道:“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还怕多一次吗?”
“下了十八层地狱,如若出了什么岔子,可是永世不得超生,无法还阳的……”幽姬又解释道。
“没事,就像张帆说的,我们一起作伴就好了。”潇离笑道。
“唉——”幽姬深叹一声喃道:“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我便好……”眉间似环绕着不易察觉的晶莹之物。
“幽妹——”一旁偰兰兰拉过幽姬的手说道:“我们做了这么多,终于找到这里了,何必要怨声怨气的呢?可不像罗刹娑的性格呀——”
“噗——”幽
姬转泣而笑说道:“兰姐姐说的是——”
在顶上歇息了片刻,几人便下了山,其余游客心中不免奇怪现在年轻人登泰山玉峰顶竟不观日出?
东岳大帝所指的那座小山岭距主峰不是很远,几人下了山绕了半圈便找到了那条“小径”,虽然路坡有些陡,仅有突出的山体石子可以落脚,但对除了张帆以外的人,还是不难的……
“有间屋子!”偰兰兰和桑蛮同时说道。可几人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二人所说的屋子。结果又走了几百米,一间干草覆盖的茅屋从一个岩体后隐现了出来。
“呼呼……你俩眼睛真够尖的。”张帆紧跟上几步气喘道,而后想起什么,小声问道:“会不会里面就住着东岳老道说的‘守门人’?”
“有可能……”潇离也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不知里面有什么,还是小心些好。”
“我先过去看看——”幽姬话音刚落,身影瞬间便出现在那茅屋门口,探头向里面看了看,回首向众人摇摇头,显然屋内无人,而后幽姬悄然“飘”了进去。
几人长吁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这可有年头了。”张帆插着腰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顶说道。
“幽姬——”潇离向屋内唤道道:“里面什么情况?”
屋内没有回应。
“幽姬?”潇离凑了过去探问道。
“嗨呀——!”
一声嘶哑的喊声从屋内猛地传出,众人大惊,这声音明显不是幽姬发出。潇离下意识抽剑,那“软胳膊”甩上去完全使不上力气便落了下去。
如此一来便慢了,潇离等人只觉一股巨力猛地将身体吸了住,直向那屋中冲去。
“啊啊啊啊——”
几人尖叫着,眼前瞬间一黑……
…………
十八层(重)地狱,根本地狱、近边地狱、孤独地狱。而根本地狱又分为“八大热”和“八大寒”地狱。
八热:等活、黑绳、众合、号叫、大叫唤、炎热、大焦热、阿鼻。
八寒:额部陀、尼剌部陀、阿吒吒、阿波波、虎虎婆、媪钵罗、钵特摩、摩诃钵特摩。
加上近边地狱和孤独地狱。即所谓:十八层(重)地狱。佛教所指“十八层”,并非像世间一般的楼层,而是根据“世间、受苦成都以及区域大小”来形容的。其中阿鼻(无间)地狱处于“八热地狱”中的最底层,意指受苦无有间断,一秒都不能休息,永生受苦。
第四十一回 野岭茅屋
有一丝凉意
潇离躺在一层松软的垫子上很是舒坦,只是后背感觉有些刺痒,便试着蹭了蹭……
没有挪动……
似是察觉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怎……怎么回事?!”
潇离抬头看去,只见自己被扒了精光躺在一个草垛之上,一条又长又粗的藤条将全身绑了个严严实实。
这简陋的茅屋内很是昏暗,四周凌乱的堆放着不知什么物件,有个木架引起了潇离的注意,那架子摆在屋子的尽头,上下分了几层。
只是每层上都堆叠着骷髅头颅!
那骷髅头颅每三个叠在一起,成一个塔状摆开,从那空洞的眼睛中徐徐的冒着烟气,那烟气又带出了一股股怪异的绿光,先明……后暗……再明……映的四周极是可怖!
那烟气落了下来,逐渐散开,却是越积越多,终于形成了一层薄雾盖满了地面。就在那雾气以为霸占了这茅屋之时,却怎么也挤不进一块不起眼的角落。只见那角落里攒缩着一个人影,那人头上盖了一顶宽大的斗笠,旁边斜着一根树根拐杖,潇离盯着这个拐杖半天,觉得很是眼熟……
“土地老!”
“啊——”
从草垛内猛地探出一个人头冲着那带着斗笠的人喊了一声,着实吓了潇离一跳。“土地老的拐杖!”
“兰兰?”
只见那粘了些许杂草的精致面庞不是偰兰兰还有谁。
“哎!土地老!”
偰兰兰挣扎着挪动着身体试图爬出草垛……
“啊——!”而后猛地发出一声尖叫道:“我!我怎么光着!潇离!闭上眼睛!”
一双修长雪白的大腿从干草中现了出来,潇离直愣愣的看着视线半分也没有移开。
“潇离!潇离!我让你别看了!桑蛮!桑蛮在哪!”
偰兰兰急唤道,而后探出身子发现全身也是被藤条覆盖,这才长吁了口气。
“兰兰!”
桑蛮听到召唤连忙从草垛中“拱”出,而后陆语衫和张帆也挪了出来。
“咦——”
一直窜缩在角落的斗笠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斗笠缓缓抬了起来,
透过那烟雾泛起的绿光,映出了一张密布皱纹的老者面孔,那皱纹交错成无数个分叉,深深嵌在肉里,那老者面部似乎动了动,只见那干涸的嘴唇咧开一条缝隙,两边嘴角向上动了动,露出一口黑中泛黄的牙齿。斗笠也提了一分,现出两只如蟾蜍一般的眼睛看向众人!
在笑吗?!比那骷髅头颅不知可怖了几成?!
“土地爷!”
这老头分明不就是在“东岳庙”内遇到的土地爷吗?只是再仔细看去,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饭团探书
“土地爷——?”
老头挤了挤眼鼻说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铛——铛——铛——”
一阵清脆急促的撞击声从旁边架子上发出,屋内众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布满骷髅头的木架一端,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那容器被木塞封住,其内有一个暗红色的火焰一闪一闪的跳跃着,不时撞击着器壁。
“幽姬!”潇离猛唤道,话音刚落,那火焰“铛铛”的撞击频率更快了。潇离第一次见到幽姬时,她就是这种样子。
“小罗刹娑——”
老头“嘿嘿”干笑两声说道:“别急别急!一会儿就把你放那汤汤里泡着——”
“什么汤?!”
看着这疯癫的老头,众人惊恐的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忙向周围寻去——只见那木架旁似有一个池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一股股寒气徐徐涌出,与那薄雾纠缠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
只听陆语衫问道:“是不是十八重地狱的‘守门人’?”
“守门人?”
老头微微一愣,而后咧嘴笑道:“是是——守门人!?挺逗!挺逗!”
“是东岳大帝让我们来的!”偰兰兰急忙说道:“我们还给了……还给了红包!让他转交给你!”
“东岳大帝?红包?”
老头又低下斗笠在那自顾自的念叨着,众人暗道这老头莫非是个疯子?
“那还不放了我们?!”偰兰兰追问道。
“放?”老头从旁握过拐杖起身挪到草垛前,斗笠微抬那“蛤蟆眼”眨了两眨凑近挨个看了一番。几人自是直往后躲,只是苦于身
子被这藤条绑了个结实。
“我何时让你们来的——?”
老头嘶哑的声音着实让众人一惊。
“东岳……东岳大帝?!”
众人惊呼道。
“不错!不错!”
老头咧嘴点头笑了笑:“我就是这东岳群山之首——”而后咯咯咯咯笑的不停,众人直听得浑身发麻。
“骗子!”
偰兰兰狠狠地呸了一句,直想把山上遇到的那“道骨仙风”的老道扒皮抽筋。
摇坠的茅屋、褴褛的衣衫、可怖的模样,谁能想到那东岳庙中供奉的神像,竟是眼前这个糟老头子?
“你们找我什么事?”
东岳大帝嘶哑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们……我们想去十八重地狱救一个人出来。”
潇离如实说道。
“哦——”东岳大帝抠了抠鼻子,而后手指放到嘴边抿了抿说道:“去到不难,只是——”最后拉了个长音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偰兰兰问道。
“只是——”东岳大帝又干笑两声道:“里面可都是大恶的妖鬼人神,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去?”
“不会的。”潇离摇头道:“我们要救的人没有作恶。”
东岳大帝猛地发出狂笑,半天才说道:“你是说我的地界里有错抓之人?”
“是——”潇离回道。
“你那地界,就你当宝贝似的,十殿阎王正眼瞧都不带瞧的。”
众人大惊,这分明是另一个声音,但却是眼前这东岳大帝发出,只听这声音又说道:“快别逗他们了,就让他们去吧!”
…………
土地神,又称土地公或土地爷,在道教神系中属最底层神仙,因古代民众靠土地生活,故而土地神在民间信仰极为普遍,是中国民间信仰中的地方保护神。古时凡有人群居住的地方就有祀奉土地神的现象存在。土地神源于古代的“社神”,是管理一小块地面的神
“社者,土地之主,土地广博,不可遍敬,故封土为社而祀之,报功也。”——《孝纬经》
第四十二回 东岳大帝
“糟老头!济行小道刚才来过,托你让他们下阿鼻狱!”
“嗯?你最近是不是老趁我睡觉时候偷跑出去?!对了!你是不是收了济行小道的好处私藏了?”
“……谁……谁收好处了!本神是见这几个小娃救人心切,动了恻隐之心!”
“你之前见过这几个小子丫头?!你看看,我就说你趁我睡觉老偷跑出去!”
潇离等人直挺挺的被绑在草垛之上,看着那“东岳大帝”自己在用两种声音变换着“聊天”,而另一种声音,正是之前在山脚下那逃跑的“土地爷”。
“喂!你们——”只听东岳大帝对着草垛上的众人喊话道。
“大帝——我们只是想下阿鼻狱。”事情似乎有所转机,潇离苦笑着解释道。
“本神是神仙!不是那糟老头!”东岳大帝气的直吹嘴边的胡须。
“好好,土地神仙……”
“什么神不神的……我乃这五岳之首——泰山之帝!”东岳大帝又换回了那阴森口气说道。
这老头一会变成那“逗逼”的土地爷,一会又换成“疯癫”的东岳大帝,实在叫人捉摸不定,况且又有求于对方,几个人只得不再做声,静等着对方问话。
“土地小儿,你说他们要进阿鼻狱?”
“糟老头,是呀是呀。”
“让他们进去了,可就出不来喽——”
“本神答应那济行小道放他们进去,可没有说还管他们出来。”
“你应了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糟老头,你若不管,本神就趁你睡着了,把你那架子上的骨头炖汤。”
“土地小儿!亏我百年前救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糟老头!若不是本神陪伴你,你早孤独疯了,你该感谢本神才对。”
两种声音互不相让,直吵吵个把小时才罢休。
“你们——”
两声音同时问询过来说道:“给评评,究竟我们谁有理?”
躺着的那几人哪敢应声,得罪哪一方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要我说呀——”
众人大惊,说话之人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口无遮拦的偰兰兰,但话一出口,想拦已是晚了。
“你们俩都错了!”
只见东岳大帝那小眼睛猛瞪过来。
“完了完了……小命没了……”其余人暗想道。
“丫头……你说我
们错了?”东岳大帝冷声问道。
“是呀!”偰兰兰抻着脖子点头道。
“那……你说来听听,我们哪里错了?”
“嗯,说说,糟老头,上次那个回答的人哪里去了?”
“化成汤料了吧?”
众人听得背后直冒冷汗,接连给偰兰兰使眼色,谁想这姑娘摇着脑袋凝想片刻脱口道:
“你俩说的各自都有理,本来两个人都对的事情,偏偏指责对方说的没有道理,不就是错了嘛?”
“嗯……好像是……有些道理……”
东岳大帝仔细想了想,而后缓缓低下头,一会发起了打鼾声,似是睡着了一般。
“喂——”
偰兰兰见状不依不饶唤道:“你们俩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
东岳大帝睁开睡眼。
“糟老头终于睡着了!”
东岳大帝拄起拐杖身子一轻跃到草垛前面,那面相分明是东岳庙中遇到的“土地公”模样。
“济行小道托我让你们下阿鼻狱。”只听土地公捋着胡须说道:
“还算你等识相,进贡了些东西……”而后叹气道:“现在的人呐……几乎忘了本神的存在了,本神还要保佑世人……做神难呐……难呐……”
而后接连发出叹气感慨。
“土地爷,您收下我们的红包啦?”偰兰兰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
“红包?!什么红包!”土地公加重了语气强调说道:“那叫进贡!是贡品!贡品!”
“好——好——”偰兰兰回道:“进贡——进贡。”
见土地公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偰兰兰继续说道:“您快些送我们下阿鼻地狱吧?”
谁想土地公面露难色道:“你们有所不知,虽然我和糟老头子共用一体,但只有他才能开那扇‘门’。”
“那你们怎么在一个身体里的?”
偰兰兰又问道。
“唉——”只听土地公一声长叹,看着门外幽幽说道:“那时泰山出了一桩事……”
原来百年前泰山出现异状,游于其内的妖鬼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东岳大帝深查才得知有人将十八重地狱之门破坏,妖鬼误入周围被吸了进去。土地公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平日其与东岳大帝交好,赶忙通知了他。二人便一同来到地狱入口处进行封印,原本一切顺利,谁想封印成功最后一刻,那地狱入口猛地发出一道白光,
正打在二人身上,这强光力道极猛,堪比大羿之弓,东岳大帝毕竟是远古神尊之体,但土地公可就不同了,直被打的神体溃散,只剩下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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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公本要投回天庭转世重修,谁想这东岳大帝竟然将其吸入自身本体,二人共用一个神体,省去了土地公苦修之路,待得元神恢复再造神体不迟。
“所以,你们莫要看糟老头子不拘小节,面相丑恶,脾气不好……”土地公接连说了东岳大帝几十个缺点,而后缓声说道:“但是他对这五岳的苍生,可是上心的很呐……”
“虽然偶有会杀一些人吧……”
而后又补了一句让众人听的毛骨悚然的言语。
“是不是这个入口现在偶尔也会出现问题?”在瓶中闪烁的幽姬此时竟发出了声响。
“这个……”土地公一时有些语塞,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
“那……前段时间是否有一名年轻女子被抓入?”潇离探问道。
“被打入十八重地狱的魂灵太过繁多,这个可没有方法确认。”土地公说道。
众人还想问些什么,只见土地公脑袋又低垂下去,不一会鼾声又起。
“怎么又睡着了?”偰兰兰不禁埋怨道。
“谁……谁睡着了!?”东岳大帝猛然抬头,“蛤蟆眼”一瞪说道:“我一直都清醒着呢!哦——对了,丫头,你刚才说的有些道理。”
“小女子谢过大帝——”偰兰兰娇声还语道。
“本神就说这几个小娃不一般吧?”
土地爷冲众人挤了挤眼睛得意道。
“你什么时候说过不一般?是我发现的才对!”
“你这糟老头,明明是本神先说的!”
众人好容易清静了会儿,谁想一眨眼功夫两声音又开始了争执。
“哈哈哈——多说无益——去吧——”
谁想那东岳大帝狂笑起来,猛然举手一挥,众人只觉一股大力侵袭过来重重打在缠满身子的藤条之上,随着这股力道众人被击飞出去。正好落入那木架旁的池子之中。
一股冰冷刺骨之感立刻从那藤条缝隙中钻了进来,原来这徐徐冒着寒气的池中竟装满了冰水,众人欲挣脱出去,谁想那藤条被浸湿后缠绕的更紧了。
潇离努力用口鼻探出水面,终是力气不济缓缓沉了下去,那冰冷之感瞬间袭入脑中,意识渐模糊过去……
“就这样了吗……?”
第四十三回 记忆之中
北京
劲松
这里多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红砖板楼,其中一栋临街的楼传言“闹过鬼”,本来刚搬进去的住户,不久又都纷纷搬走了。早些时候北京流动人口少,租房的也不多。现在那地段租金水涨船高,房子便租了出去,反正也不是自己住不用担惊受怕,租的便宜些也无所谓。租户这边能有便宜的房子租,为了讨生活,有些异响也就不在意了。
六月份,北京的初夏天气喜怒无常,好容易连续几个晴天,换来的就是却因为没有风而聚起的霾,尤其凌晨气温降下水汽凝结之时更甚,雾气加上阴霾,便是名副其实的雾霾了……
“嗯——呼——”
一个身影颤颤悠悠的走上楼梯,今夜雾霾太重,这楼道又是临街开放式的,雾霾很自然涌了进来。
“呃——”
一个踉跄,手赶忙去抓扶手,结果差了半寸,直接绊倒在最后一节楼梯处。
“妈的——呃——”
听声音是个男的,这人双手撑着身体,后脚一蹬“腾”的站了起来,双臂在空中挥舞着调整着平衡,然后“嘿嘿”自顾自的笑了两声——原来是个醉汉。
“八层——”
男子手指着楼牌号笑道:“终于——终于快到家了。”
接着又上了一层。
“到……到啦……九……”
男的指着号牌,嘴张大着停在了那里:八层——还是八层,楼牌号清晰地挂在那里。
“妈的——喝多了?”
男子猛摇脑袋,眼睛眨了几眨,再看过去:九层。
“九层……嘿嘿……到家了……”
男子扶着墙边摸索着兜里的钥匙,捅了半天也没找对钥匙孔。
“当……当……当……”
男子瞥向楼道尽头的那户人家,虽然有些许雾气,但能看出一名年轻女子在敲门。
女子穿着一件紧身浅色衬衫,黑色包臀裙,一席长发散在身侧。
“当……当……当当……”
女子许是怕黑,敲门有些急了。
男子酒意正浓,心思起了些变化……
“喂——”喊了一声:“家里没人吗?”
“宝宝……妈妈……来了……”
女子执着的敲门向屋内唤着:“快……开门……”
“美女,屋里面好像没人啊。”男子一步一步晃了过去说道:“不如……嘿嘿……去我那待会?”
“快开门……宝宝……”
女子不愿理睬男子,依然敲着门。
男子靠在一旁嘴上带着笑意,心里合
计着什么。
“美女,别敲了,黑灯瞎火的别着凉了。”
男子说着伸手握下了女子的手臂。
“身材不错,还挺瘦!”
男子拦道:“美女——”
女子转过头,男子心里自是乐开了花,只是笑容只咧到一半便僵住了。
那转过的脸颊上……
依然布满长发!
“宝宝……在哪……?”
头发下发出一声问询之音……
“啊——!”
男子向后跑去尖叫着,还没冲出去多远只觉脖子一紧,直挺的站在那里,半分声音也喊不出了。
那女子的长发竟远远抛出将男子的脖子绕了住逐渐拉了回来。
“啊……啊……啊……嘎嘎……”
男子嘶叫着发出窒息的声音,手在身前胡乱抓着。
“啪——”的一声,就在男子被拉到指尖的距离时,一道黑影闪过,那长发瞬间断裂,拽住的男子被甩在一旁撞到墙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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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
“宝宝……我的宝宝……”
女子身子忽实忽虚,瞬间从这身影旁闪了出来,双手猛地抓了上去。
“你生前是个家教甚严的女子,本有大好前程……”身影脚下一转,轻松躲避过去,不紧不慢的说道:“谁想被恶霸欺凌,独自生子,竟被人唾弃成小三……”
女子听得身影如此说,猛然尖叫一声,那头发竟又伸出向后者袭来。
身影举手一横,一把木剑挡住来袭继续说道:
“亲戚朋友绝袖离去,终不忍受辱自缢而亡……”
“呜呜呜呜呜——”
只见长发女瘫在地上卷起头发痛哭起来。
“你只管放心,那恶霸已经被处理,孩子也已经安顿好……”
身影收起剑刃,缓缓走上前去。
“咦——?”
那身影微惊一声喃道:“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身影停下脚步仔细回想着。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哥——”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让我来吧——”
只听身后这人不由分说的念诵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摩诃俱絺罗、离婆多、周利槃陀伽、难陀、阿难陀、罗侯罗、憍梵波提、宾头卢颇罗堕、迦留陀夷、摩诃劫宾那、薄拘罗、阿那
楼驮,如是等诸大弟子……”
“彤儿——你怎么来了?”
身影转过身有些吃惊,只是更为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的《佛说阿弥陀经》?”
“谢谢——”
身前的长发女此时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白光,那原本被头发覆盖的面颊换成了一张秀容,缓闭上双目,静静升了上去……
“我记得起来!”那身影猛道:“这次猎魔是我自己来的!那会还没找到潇彤!你——又是谁?!”
女子念诵万缓睁开双眼看过来柔声道:“你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呀——”说着面容逐渐模糊起来。
“兰兰?!”
只见那女子又幻成了另一个熟悉之人,对方从腰中猛抽出一把剑刃直刺过来!只觉一股热流从腹部涌了出来……
“轰隆隆——!轰——!”
潇离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
“兰兰!胖帆!语衫!桑蛮!”
只见同伴在身旁躺着。
“幽姬!幽姬!”
见到幽姬也在不远处,潇离终是安下心来。
“啊——!”
偰兰兰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一眨一眨的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是哪啊?”
“轰隆隆!”
众人纷纷醒来,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群山环绕,那山峰直耸天际看不到顶,就在半山腰处,层层乌云密布翻滚,从中偶有雷电游走着。
“轰隆隆!”
猛然从那云层中射出一道电光,正打在一处山体之上,那山体猛然炸裂开去,破碎成无数巨石滚落下来。就在滚落的途经之处,众人看到了那不知何种天兵利刃深深斩出几道布满山体的字迹:
阿鼻!
…………
传言劲松住宅区里八十年代某栋楼发生了这件事,有天一个老太太晚饭后溜弯回来,刚上了楼梯看到有个长发的女人在自家口站着,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便过去问了句,结果问了二遍对方也没有回应。
老太太一边叫屋里老伴和儿子出来,一边上前拉她一把,想把她推到一边自己进屋去。女人被拉了一下身子一怔,慢慢地转过身来,借着楼道灯光,老太太看见了她的正面,尖叫一声倒在在地晕了过去。
屋里的家人听见叫声急忙去开门,看见老太太不醒人事的躺在地上,马上把她送到医院。幸好仅是惊吓过度没有其他大碍,只是老太太醒了以后还吓得混身哆嗦,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个女人转过身子,老太太看见她的那一面也是个长发披肩的背影!
第四十四回 无间阿鼻(上)
“你们也做了相似的梦?”
“轰隆隆——!”
漫天雷电乌云的阿鼻狱中,潇离、张帆、陆语衫、幽姬、偰兰兰和桑蛮找了个稍微清静的角落谈论着落入那茅屋池水中之后发生的事情。
“是呀,我梦到咱们去旅游。”偰兰兰说道:“然后……然后你和别人跑了!”指着潇离埋怨道。
“我见到彤彤了……”张帆说道:“但是怎么也救不出她……”
“我梦到了……”幽姬深望了一眼潇离,而后顿了一下道:“我就是个恶鬼……没什么好说的……”
众人似是都梦到了最期盼,当下却又无法企及的事情。
“桑蛮——”陆语衫有些好奇道:“你梦到什么了?”
“我?”本就不爱说话的桑蛮一愣,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轻笑一声道:“我期盼的事情一直存在,没有可梦到的。”
“真的?”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桑蛮。
“有情况——”
一旁幽姬突然警觉起来,众人小心探身望去,果不其然,在地平线边界掀起了一阵尘土。
“不妙!”
视力极好的偰兰兰和桑蛮大惊,只见漫天飞沙席卷过来,将整个天空遮的严严实实。
“不是普通风沙!”
桑蛮惊道。
只听从那杂乱中火舌涌泄而出,发出“嗤嗤”的烧焦声音,其中竟隐隐传来无数哀嚎之声。
“火沙”速度极快,似是覆盖了整个空间,所到之处尽数被吞没其中,哪容得众人躲避?!
只觉一股焦臭之气席卷而来,几欲让人眩晕作呕。
“快!这边!”
众人正感无助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音。
“来!快!”
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蹲在一个残损的小屋旁正冲他们挥着手。
当下情况也容不得多想,起身狂奔过去随着那小男孩的身影转进了小屋后面。
“快!下去!”
小男孩向下一抓,抬起一块破板子向众人喊着。
只见那板子
下是个一人来宽的洞口,黑漆漆的不知下面情况,就在众人犹豫不定之际,那漫天飞沙顷刻而至,周遭均被没入那探出的火舌之中……
“咳咳……咳……”
过了许久,那板子之下传来一阵咳嗽声音。
“呼——”
微弱的亮光点了起来,一团烛火将黑暗的四周映出了光亮。只见潇离等人正站在一间不大的地下室中,那个小男孩就在旁边,瘦弱的身子裹在一件宽大的粗布斗篷中,小手伸出来托着一盏蜡烛。
“谢谢你,小弟弟。”
偰兰兰凑过来蹲下与小男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哪里?”
“我叫小智。”
小男孩很是爱笑:“各位哥哥姐姐,这里是我们家。”
“哦?我们?”偰兰兰看了看四周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是呀!”
小智点头应道:“姐姐你们来——”
众人跟着小智来到一个长长的走廊。
“这里很安全的,上面的‘烈沙’一点也影响不了这里。”小智说道。
“烈沙?”
“是呀——刚才你们遇到的沙尘就是‘烈沙’。”
原来阿鼻地狱位于“十八重地狱”中“八大热狱”的最底层,亦是最恐怖痛苦的一层。阿鼻,即无间——痛苦无有间断之意,永世不得超生,永生受苦……
而烈沙自阿鼻狱产生之时便存在,谁也不知其究竟如何形成,只知烈沙掠过之处寸草不留,万物皆被卷入其中,堕入阿鼻狱者倘若遭其吞噬,便在内受永世风沙刮骨、狱炎焚身折磨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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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可要谢谢你了!”
偰兰兰惊叹道,小智抬起头看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走廊尽头有座石门,小智指着石门说道:“我们到了。”
“轰——”的一声,石门从内被缓缓推开,向内看去,里面竟是个极为宽阔的地洞,洞壁上星星点点的插着些许火烛,那烛身极小,但火光却跳跃的极为欢快,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
“小智你回来啦!”推门的是
两个和小智同岁的孩童,见到小智回来显然极为高兴,话音刚落,地洞内传来无数脚步声音,不一会只见一大群孩童涌了出来。
“呀!小智,找到人回来了?!”
“这次带回这么多呀!太好啦!”
无数好奇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过来。
“好可爱呀!”
偰兰兰来到孩童中间,左摸摸右抱抱,孩子们嘴上亦是“哥哥姐姐”的叫个不停,众人心中起了暖意,原本的惶恐荡然无存,看到这群天真烂漫的孩童,只感觉阿鼻地狱也不全如外界传言的那般。
“嗯?”
地洞在四周还有其他附洞,容纳这群人显然绰绰有余,潇离环顾了一番说道:“小智,刚才有人说‘这次带回这么多’?以前还救下过其他人吗?”
“是呀!”小智点头道:
“我们有些伙伴就是去外面找人回来的,虽然阿鼻地狱很大,但隔一段时间总会有迷路的人在附近的。这不——”小智看着潇离等人笑道:“这次就遇到了哥哥姐姐们呀!”
“好孩子——”
潇离抚了抚小智的头,这群孩子都光着脚丫披着和小智一样的粗布斗篷,潇离似是想到什么问道:
“你们怎么堕入阿鼻地狱的?还有,你们救下的其他人呢?”
“外面那么乱,姐姐看你们这里空荡荡的。”
另一边偰兰兰边闲逛边问着,看着这群娇小无依的孩童,怜悯之心顿生。“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呀?”
偰兰兰顺手搭在了洞室边的一条长布上,下面似乎盖着什么东西,抬手轻轻一掀:
“姐姐!别动那个——”
“杠啷啷——”
小男孩刚要阻拦,只见从内滚落出无数圆状物……
煞白、尚未干涸的血迹、漆黑眼窝的骷髅头颅……
…………
云何名阿鼻地狱?阿言无,鼻言遮;阿言无,鼻言救;阿言无间,鼻言无动;阿言极热,鼻言极恼;阿言不闲,鼻言不住。不闲不住,名阿鼻地狱。阿言大火,鼻言猛热。猛火入心,名阿鼻地狱。 ——《观佛三昧海经卷五观佛心品》
第四十五回 无间阿鼻(中)
“小智?”
偰兰兰怔怔的看着地上那滚落的一颗颗煞白、沾染着鲜红血迹的骷髅头问道。
“姐姐——既然是我救的你们……”
小智低下的头缓缓抬起来沉声道:“就让我们吃了你们吧?”
“你说……什么?”
偰兰兰疑惑道。
“被发现了……”
“嗯……嗯嗯……”
“肉……鲜美的肉……”
“吃……吃吃吃……饿……吃……”
潇离只觉腿上一紧,低下头看去,只见洞室中所有孩童尽数挨了上来,将众人团团围了住。
“孩子们?”
偰兰兰不解的看着方才还机灵乖巧的孩童。
“吃吧……长大了……就能看到母亲大人了……”
小智轻说一句,这群孩子张着小手向上抓了去。
“嘭——嘭嘭——”
只见孩童们突然凭空消失,披在身上的斗篷也落在地上。
一团团麻布静静躺在那里……
“呜——呜——”
众人还在惊讶之中,只见一只只深灰色皮肤、头上长有一对尖角,一双利爪耷拉在胸前的怪物从麻布斗篷中爬了出来。
“什么东西!好丑!”
偰兰兰尖叫着躲到潇离和桑蛮身后。
“吃吧……吃吧……”
“尖角怪物”张开与瘦弱身形极不相称的巨口,胸前的那双利爪也向中众人探了过来。
“啪——”
传过来极是清脆的一声,只见幽姬玉手微抬,身前一只尖角怪物应声飞了出去。
众怪物一愣,相互“咕咕”了几声,似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呜——呜——”
“小智”又吼叫了几声,议论声戛然而止,怪物眼瞳闪烁出几率不易察觉的光芒,很有节奏的低吼着又凑了上去。
“啪——”
这回换成偰兰兰,又一只靠近的尖角怪物直撞到洞壁上。
“轰——轰——”
张帆见这群怪物虽然模样恐怖,但并不难对付,壮着胆子抡起拳头,谁想对方根本来不及招架。
“嗷——”
“小智”又是一声吼叫,围在众人旁的怪物立刻退到一边,将散落在地上的麻布斗篷纷纷叼了起来,而后向上一甩,将斗篷盖在了身上。
“嘎嘎嘎——”
那斗篷中传来异响,逐渐隆起,挑到一米多高时候,“噌”的一个个小脑袋伸了出来。
“好啊!”
偰兰兰抢上一步怒道:“你们还有脸变回这模样,看本小姐杀了你们!让你们不再祸害别人!”
“母亲大人!”
变回孩童的尖角怪物见状,吓得狂喊着向一处附洞中逃去。
潇离等人哪能放过他们?只是这群怪物太会“演戏”,众人在那附洞口前停下,小心探着里面的动静。
“好像……没什么事……”
幽姬凑上去向里望了望小声说道。
这是间比外面要狭窄很多的地洞,只是洞壁上却插满了“长明灯烛”,使得洞内极是明亮暖人正对洞口的那面墙前,矗立着一尊石像。
“那……”
张帆瞪大眼睛指过去惊道:“女……女娲!”
“胖帆!等等!”
只见张帆奔到那石像前,众人担心洞内有何陷阱,忙追了过去。
“呼——呼——”
石像是名极为貌美和蔼的女子,双手捂着围在其周围的石像孩童,一条似是蛇尾的下身在人群中盘着。
“女娲!彤彤!”
张帆喊道。
“不是——”
只听身后陆语衫和幽姬同时说道:“这不是女娲。”
“怎么不是!你看看!人首蛇尾,大地之母!”
张帆指着石像各个部位说道。
“这应该是——九子鬼母吧?”
陆语衫捏着下巴端详道。
“是,就是九子鬼母。”幽姬认同道。
“九子?鬼母?”
张帆一时没了头绪,将信将疑的看着那酷似“女娲”的石像。
“九子鬼母,每日诞下九只小鬼,因此得名。传言在产下小鬼后,鬼母便将部分小鬼吃掉,如此满足不了胃口,还要食他人之子。一日,鬼母失了一个极其心爱的孩子下落,自是心急如焚,在此时佛祖出现,怀中正抱着丢失的那个孩子,问其被她吃掉孩子的那些父母,现在究竟是何心境呢?九子鬼母猛然悔悟,以戴罪之身投入佛祖座下,终成为护法二十诸天之一。”
陆语衫解释了个明白,张帆这才醒悟,一拍脑袋说道:
“刚才那群小鬼就是……”
“对,应该就是九子鬼母产下的小鬼。”陆语衫接话道。
“懂了,那些小鬼被鬼母吃了,就下了阿鼻狱。”张帆点头道。
“才没有!母亲大人才没有吃我们!”
一群孩童的反驳声响起。
这洞内除了石像再无其他可避之处,众人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别瞎说!母亲大人才没有吃我们!”
那石像晃了两晃,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再次来到石像前,只见那九子鬼母双手所抚的那群孩童石像,此时竟然活了起来,一个个走到了潇离等人面前。
“好呀!你们还敢出来!”
偰兰兰看到这群模样“可爱”的
孩子,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要冲过去。这群孩童吓得退了两退。
“兰兰姐,等会。”
幽姬上前拦了下来,冷眼看向惊恐的孩童们问道:“你们说——鬼母没有吃你们?”
孩童们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们……”幽姬又继续问道:
“你们是否做了恶堕落至此?”
“啊!”小智指着幽姬那双隐隐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红芒的眼瞳说道:“这个罗刹娑还有鬼力!你们——”而后精明的小眼睛扫视了一番众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不属于阿鼻狱。”
“快回答我问题……”
幽姬冰冷的声音又问道。
“其实母亲大人……”只听小智讲道。
原来传言中的鬼母食子,仅是将天生缺陷鬼力不足的孩子杀死。三界混乱,此种小鬼即便留下日后也多会死于非命。而自从九子鬼母皈依佛祖后,再不忍杀死无辜生灵鬼神,为了让带有缺陷的小鬼强大起来,便从出生便将其打入十八重地狱。虽然十八重地狱异常艰险,但尚有鬼力的小鬼开辟出一片地下空间,将其他因作恶堕落至此的人鬼神妖的元神当做口粮,如此日渐强魄起来。
“待得百亿年后……”小智和一众孩童齐望向九子鬼母的石像憧憬道:“我们就可以出去和母亲大人在一起了。”
“小智……”偰兰兰听得感动,不禁走过来抚了抚孩子,柔声道:“姐姐错怪你们了……”
“没事没事。”小智小脑袋摇了摇笑道,而后大眼睛又好奇的眨了几眨问道:“哥哥、姐姐,你们来阿鼻狱做什么呀?”
众人将来此的目的告知后,幽姬问道:“小鬼,你能告诉我,重要的人堕入阿鼻狱后,一般被关押在哪里?”
小智想了片刻应道:“哥哥姐姐们要救得人,一定在阿鼻山上。”
“阿鼻山?”
“嗯,就是那座刻着‘阿鼻’字最高的那座山顶上。”小智说道。
而后潇离等人随一众孩童回到地上,那“沙烈”早已掠去多时,周遭显得颇为平静。
“姐姐——”小智抬头唤偰兰兰道:“阿鼻狱堕落的都是三界最为凶煞的生灵,你们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轻信别人。”
“好孩子,姐姐知道了——”偰兰兰眼中似有晶莹之物在转动。
“哥哥姐姐们,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众孩童停下脚步,小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传言一直顺着这个路走就能到那阿鼻山了,记得千万不要管闲事。遇到烈沙了,找个砖石处遮挡就好。”
众人踏上前往“阿鼻山”的道路,潇离回身望着这群潜入地下的孩子们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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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能挨到百亿年后吗……?”
第四十六回 无间阿鼻(下)
“姑娘……行行好吧……”
“潇离,你看那边的老奶奶多可怜呀。”
天空从始至终都被乌云遮盖,不断有雷电探出头来在云中游走了一番,而后又急忙钻入不再出来。这里终日见不得光,一望无际的平原寸草不生,沿路尽是尸骸遗骨,一股股恶臭热浪扑面而来。只有那远处满是震雷巨响的山脉上的印刻迹象提醒着路人这里是……
阿鼻!
“唰——”的一声,偰兰兰赶忙躲闪向旁边,方才自己刚靠近乞讨的老奶奶,对方那原本凄怜的模样竟然狞笑着带着一丝鬼魅跃起扑了过来,偰兰兰瞬间便后悔了。眼见那满口阴森的獠牙,吓得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老奶奶”直挺挺的躺在身前,已经身首异处,而桑蛮和潇离一左一右的站在身旁。
“兰兰,都说了几遍了,不要轻信路人。”桑蛮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的说道。
“好好好——我就乖乖的跟着你们,再也不瞎跑,好了吧?”偰兰兰过去挽上幽姬头也不回的应道。
“前几次你也是这么答应的。”潇离冷哼一声说道。
“咕噜……”
众人看过去,张帆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子笑道:“嘿嘿,又饿了。”
走了半月有余,这条路始终未见尽头,那“阿鼻山”也似是没有近了多少。袋中口粮已经不多了,除了不用进食的幽姬外,众人尽量减少损耗,自是委屈了“大食量”的张帆。
“胖帆,对你也好。”陆语衫打趣道:“没准出了这里,你就减肥成功了。”
“对对对,出去瘦了,也好找个女朋友!”偰兰兰也接话道。
“除了彤彤,我谁也看不上。”张帆说的声音不大,但极是认真,平日间众人最爱拿他调侃,现在反倒静了下去。
即便找到潇彤了,又怎么出去呢?怕是众人已经想好了吧……
“茶水喽——”
正走间,不远处出现了另一条岔路,同样宽窄,同时延伸到远方。那路口旁立着间茶棚,地方不大,几张桌椅而已,一个中年男子在那叼着个烟袋吆喝着。
“茶水——喝茶喽——”
“老哥——”
众人来到茶社前,陆语衫道了句寒暄问道:“问个路——?”
“几位,赶路吗?”
被陆语衫称作“老哥”的中年男子见到有人来了很是热情,烟也顾不得抽了,赶忙招呼着众人坐下。
“老哥,请问去那座山走哪条路啊?”
陆语衫指了指远处的“阿鼻山”问道。
“不急,不急,看你们口干舌燥的,这地界热的很,先喝口
水再说。”老哥拿过一排杯子,斟满后分别端到了众人身前。
众人相互递了个眼神,阿鼻狱里白来的茶水,谁敢喝?
“老哥,这两条路哪个是去阿鼻山的路啊?”陆语衫端起茶水又问了一遍。
“呵呵——”
老哥憨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年轻人,我这里问路,可不是白问的——”
众人自是知晓这些人情世故,刚要开口只听“老哥”先行说道:
“想要知道些什么,是要喝下我这茶水的……”
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茶棚间静的可怕……
“您是说——只有喝下这茶,才给我们指路?”
潇离盯着老哥,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喝了,你反悔了,怎么办?”潇离继续问道。
“呵呵——”
老哥又是一声憨笑说道:“你们没有办法。”
“咕——”的一声,众人皆是一惊,忙看过去,只见张帆袖口一抹嘴,面前杯中早已滴水不见了。“差不错!痛快——!痛快——!”
那老哥仰天一笑赞道:“年轻人,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豪爽喝下这茶水的!”
“你现在可以将……”
张帆起身还未说完,身子不稳,“嘭”的双手一摊竟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腾腾腾——”
潇离等人同时护在张帆周围,冷视着“老哥”。
“呵呵呵呵——”老哥发出一连串笑声。
“该你说了。”潇离抽出那细长的银剑,伸展在身侧问道:“哪条路?”
“年轻人——”老哥指着那桌上的茶杯道:“我说过了,问路之前是要喝茶的。”
“好吧……”
潇离长剑一挥,举手便刺了过去。潇离只觉手腕一紧,回头看去,张帆竟已醒来正拦握住他。
“胖帆,你……?”
“你们干嘛呢?”
几人上下打量了半天,生怕这茶水对其有何影响,盯得张帆一脸不自在。
“老哥——”张帆问道:“我喝过茶水了,现在可以说我们应该走那条路了吧?”他似是没有察觉到刚才昏睡了过去。
只见老哥在那一脸“沉思”相,听得张帆唤他,睁开眼睛扫视了几人,缓声道:“你们本不属于这阿鼻狱,只为救个人便到此?”
“老哥,这些不用管。”张帆说道:“你只管按照约定告诉我们哪条路通到阿鼻山就行了。”
“你们几个胆子不小。”老哥叹口气说道
:“那东岳大帝喜怒无常,不放你们出去不是赔大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偰兰兰问道。
“呵呵呵呵——”老哥连笑几声,抽了口烟说道:“那胖小子喝的茶水,就是孟婆汤。”
听得“孟婆汤”众人心下一惊,张帆早已被吓得不轻,这万一失了记忆就赔大了,还不如死了痛快。
老哥看出众人心思,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说道:“胖小子别害怕,我与那孟婆美娇娘交好,就从她那取了配方,自己又加了调料,谁喝下去我只知道其堕落至阿鼻狱的因果,并无抹却记忆之效。这胖小子心中满是挂念着要救的那个人,其余的我还没有看到,嘿嘿嘿——”
老哥说的张帆满面通红,只听其继续说道:“堕落到阿鼻狱的人必无善类,但你们是例外,所以我知道你们并非属于这里。”
“你曾是阴府之人?”陆语衫问道。
听到“阴府”,老哥面上明显一怔,幽幽说道:“曾是?阴曹地府……百年未回去了吧……”
“别感叹了,救彤彤要紧。”张帆说道。
“年轻人——”老哥轻笑几声说道:“像你们如此性急,是成不了大事的,莫急莫急……”而后看了看远方,继续说道:“还没来呢,再聊上一会儿。”
“在等什么?”
众人心中满是疑问,亦是小心提防着对方,只是这人不紧不慢的性格着实让人着急。
“也不知阎罗小弟现在怎么样了。”老哥喝了口“孟婆汤”念叨着。
“老哥,您识得阎罗王?”潇离问道。
“岂是识得?”老哥大笑道:“当初他……”正说间似是看到什么,起身抬手看了看远处说道:“来了,来了——”
众人同看过去,只见地平线处似掀起了一阵尘土……
“烈沙!”众人惊道,不多时,乌云和焦黑的土地被漫天沙尘覆盖,伴随着阵阵“呲呲呲呲”的灼烧巨响。
“那边!”
众人拔腿就跑,直奔不远处一片突起的砖石之处。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
一旁老哥端着茶杯悠然说道,那烈沙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掠到丈远之处。将茶棚和那老哥狂笑声音吞了进去!
“语衫!”
身后陆语衫慢了几步,立刻被那风沙拽了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没挣扎几下便被吸了进去。张帆嘶吼着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没入其中。
眼见赶不到那砖石之处,其余几人也不甘落后,同融入了那漫天“烈沙”之中,片刻后,只剩下其中传来的无数哀嚎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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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烈沙过后
“不要!放过我吧——!”
“不去!啊——”
“我错了,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让我死吧!别折磨我了!”
潇离耳边尽是痛苦求饶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即便到了现在安静之地亦是久久未散去。
安静!?
潇离顿时醒悟过来,猛睁开被风沙火舌侵凌许久的双眼。
“咦——?”
只见张帆、陆语衫、偰兰兰和桑蛮或坐或站在一旁,虽然身上有些许灼伤之样,但众人幸是安好无恙。
“这里是——?”潇离只觉有些阴冷之感,正待向四周看去,不远处传来了些许动静。
“呵呵呵呵——”
只见茶棚老哥正在悠闲的坐在不远处叼着烟袋笑看着众人,后者立刻警觉起来,老哥却很享受着吐了口烟圈,这阴暗的地方使得这烟雾很是显眼,极富画面感,众人盯着那徐徐上升的烟圈,待到最高处时烟愈发的缥缈最终消散了开去。众人眼光便停在了那烟雾消失的位置——醒来后身旁一直有个众人不以为意的山壁,抬头这才发现,这“山壁”竟高耸入云看不到峰顶,那遮盖住山峰的云层狂乱的翻滚着,就在游动最极限之时,猛然射出一道闪电,正打中一块山岩之上,岩体遭受重创脱离翻滚下来,停在了山体一段凹陷处,放眼望去,这凹陷处竟是这山体上印刻着某种字迹的不起眼角落,那滚落的巨石与这字迹相比犹如一粒沙尘般的存在,那字迹深深嵌入山体,极是醒目的提醒着山脚下这几个新到的客人:
阿鼻!
“轰隆!”
又是一声雷电巨响,愣着神的众人这才转醒过来。
“年轻人——”
老哥笑看着对众人说道:“别太着急,你看——心静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吧?”
“老哥。”
陆语衫推了推眼镜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哥没有回答,又是“咯咯咯”的连笑几声。
“隆隆——隆隆——”
脚下地面猛烈震动起来,只见那山体底部竟凭空开了一道裂缝,那裂缝逐渐拉大,震动也愈发强烈,待到十多丈宽时,悄声停了下来。
阿鼻狱满是灼烧之感,而这山脚下却是出奇的阴冷,众人只感到一股暖流从那裂缝中飘涌出来,不自禁向前靠了
靠。
“年轻人。”老哥缓缓抽了口烟说道:“都说过了万事莫要心急,一会儿你们不想进去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喽。”
这老哥每次说话虽都充满玩味之意,但每言必中,众人这次再不敢怠慢,忙转头问道:“老哥你说的……”
话刚说出口,只觉那裂口处暖意更重了,周遭的冷空气似是都被吸盖过去,暖的有些发烫……众人大惊,赶忙向后连撤几步,谁想那暖意似是知晓这些人的想法,“腾”的一声犹如燃起烈火一般扑面而来,那热浪吹得众人面颊生疼,谁想这还仅是开始,这股热浪犹如伸出触角一般,几人只觉被这触角之力拉向那裂缝方向,正想如何挣脱这股力道,谁知众人脚下一轻,被从后吹来的冷风直接抬了起来,推入了那裂缝之中。
“呵呵呵呵——”
老哥捏着烟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就在身影消失之后,地面又剧烈震动开来,那裂缝缓缓闭合在一起,冷空气重新聚拢过来,就像周遭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常一般……
“这里……”
众人被那股热浪气流推搡到一处断崖之上,向下望去,那断崖下有无数的泉池,一个挨着一个,池中似是有泉水不断涌出。
不,那不是温泉涌出之相,分明是一潭潭的沸泉,徐徐的冒着气泡,那气泡待到极限时“嘭”的破裂开来,绽出股股蒸雾,而那泉池边沿被灼烧的通红,莫非那池底竟是熔岩所铸?
原本阴暗的溶洞,被这一圈圈通红的点点亮光,将这巨大的溶洞映得犹如白昼一般!
“啊——啊——”
此时那泉池之中,竟有人影猛探出头来,慌乱的挥舞着手臂,刚要叫出声音,而后“噗通”一声又淹了下去,如此反复……涌起无数哀嚎之声。
而就在溶洞的正中位置,有一潭不知深浅的巨大池湖,寻了半天,里面却无半分人影。
“这里,就是阿鼻山内了。”
众人一惊,忙转身看去,只见老哥站在身后,一脸悠闲模样,就像这里的常客一样。
“这里是‘焚魂池’,那小池之中受蒸煮之苦的元神魂魄,算是这阿鼻山中,罪孽最轻的了……”
众人再探头向下看去,谁能想到如此酷刑竟是阿鼻山中最粗浅的?
“咚——咚——”
溶洞间传来一阵浓重的钟鸣声音,
还未停歇,只见从洞壁、空中或爬或飞来无数鬼影。
“是他!”
“他!……折磨……”
鬼影将这断崖团团围住,从中传来哀怨却又惊喜之声。
“你竟然敢来这里!”
说话的是个折断尖角,身上被烧成焦黑色的小鬼,指着潇离这边怒道。
“我……我怎么不敢来了?”
潇离正疑惑,谁知身后传来“呵呵呵呵——”的老哥连笑声音。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群鬼聚此,是来找这位老哥的。
“你,在此多久了?”老哥指着一个小鬼问道。
那小鬼一愣,挠了挠头应道:“大概二十年了吧……”
“那——你呢?”
“五十年……”
“你?”
“转过年来就满百年了。”
“妈的——!”
众鬼这才明白过来,齐怒道:“你竟敢戏耍我们?!”
“呵呵呵呵——”老哥长笑道:“多少年了,还是这么无脑,当初给你们送进烈沙至此历练,丝毫没有长进呐……”
听得对方如此说,群鬼发出阵阵嚎音,其中有小鬼吼道:“平等王!今日便让你尝尽这阿鼻山种种酷刑!”
听得“平等王”三字,潇离等人皆是一惊,阴曹地府十殿阎罗,这平等王当属第九殿,怎会出现在这阿鼻狱中做了个茶铺老哥?
只见群鬼伸出利爪獠牙欺了过来,老哥依然面色和善,不紧不慢的端起烟斗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那烟雾飘散开去,“啪”的一声,老哥将烟袋在手中一转,绕过潇离等人,在周围扫了一圈,身子又转了回来,还未立稳再看过去,哪还有那群小鬼的踪迹?
“你等罪大恶极之人,送你们来此已是轻的了。”老哥长叹一声道:“在这里元神魂魄永不破灭,永世受苦,你们何苦前来送死,到时候罪加一等……呵呵呵呵——年轻呀,还是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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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你——真是九殿平等王?”潇离探问道。
老哥将烟袋从叼回口中,点了点头。
“那你来这阿鼻狱做什么?”潇离又问道。
“跟你们一样——”老哥应道,众人一惊,只听其继续说道:
“我也是在找一个人。”
第四十八回 阿鼻山狱
平等王,阴曹地府十殿阎王中坐镇第九殿,司掌大海之底。
“老哥,你也是来这里找人的?”
阿鼻山内
焚魂池溶洞断崖处
潇离等人惊讶于平等王来此目的,后者面相始终笑颜和善,虽知其身份尊贵,但仍以“老哥”相称,平等王自是不以为意。
原来百年前阴曹地府出了一档子事情……
阴府十殿阎王中以五殿阎罗王能力为首、楚江王次之,而阎罗王生性豪爽不羁,素与一殿秦广王和九殿平等王交好。
一日,秦广王被阴府一鬼差举报其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最后竟闹上天庭,玉帝下旨派王灵官彻查此事。
秦广王素来刚正不阿,经过一番调查谁曾想所有证据指向竟真有鬼差举报之事,秦广王自是如何也是不承认,而阎罗王与平等王再寻那名鬼差时,却发现此人已失了踪迹。无奈证据确凿,玉帝震怒,将秦广王打入十八重地狱,允其受罚千年醒悟后方可转世再修。
再说阴府只剩九殿,而十殿转轮王称要推举贤能坐主正殿掌管地府,提名二殿楚江王,原本地府中十殿阎王各司其职,相互制约行事,如此推举一家独大,自是不合适之举。
谁想除阎罗王及平等王外,其余各殿阎王竟纷纷同意。阎罗王上天庭请命,怎料被告知玉皇大帝闭关静思。阎罗王只得回到地府,与平等王舌战其余阎王,后者自知理亏,竟联合起来偷袭二人。阎罗王拥法宝无数,单凭一己之力竟将七位阎王打得节节败退,后者尽皆逃散而去再未敢回来。阎罗王觉察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与平等王商议,后者前往泰山十八重地狱查探秦广王下落。自己独坐镇阴曹地府,待玉帝出关后再行商议。
而后不知从何传来消息,称有一“真人”即将现世,不久将重整污浊的三界,天庭自是追踪消息来源,但都无疾而终,只是两件事发生时间太过巧合,不知是否有关联。
“难怪去了地府,只见阎罗王,不见其
他各殿阎王。”潇离这才明白阎罗王虽心系“娘娘”潇彤,但实在脱不开身之故,而“真人”之事,已经是第三次听闻了。
“恰逢泰山十八重地狱入口出了异样,我便趁此机会潜了进来。”平等王笑道:“那东岳大帝怎会不知?只是其知晓我的为人,正好不方便私自放我进来,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平等王又苦笑道:“这十八重地狱内无任何官职鬼差,无人可问,多年来也未查到任何消息。”而后指了指这阿鼻狱:“之前在阴府我便司掌凡人打入阿鼻地狱的权职,索性我便于那岔路口设了个茶铺,迷途者饮了“孟婆茶”,我便知晓其堕入阿鼻狱的原由,将其早些打入应发配之地,嘿嘿——故而这里的人鬼妖神恨我入骨。”
“敢问平等王大人。”一旁幽姬毕竟属地府之人,说话颇为小心。“您去过‘灼雷塔’吗?”
“呵呵——”平等王轻笑道:“百年来这阿鼻狱怕是没有我不知晓的地方了。”
“那‘灼雷塔’在什么位置?”幽姬进一步问道。
“就在阿鼻山内,走到溶洞尽头,过了另外三个刑罚之地就到了。”平等王说完不禁略皱眉:“那里所关均是极恶之徒,你们要找的人莫非在那里?”
众人齐看向幽姬,后者面色微变说道:“不……不……只是随便问问……”
而后潇离将潇彤被抓以及与阎罗王之间的事情告知平等王,后者听得连连点头沉思。
“女娲娘娘确实有恩于阎罗小弟,只是……”平等王说道:“据我所知,这些年没有非恶之人堕于此地,你们的消息是否可靠?”
“我们也只是得到一些消息猜测而已。”潇离说道。
“猜测?”平等王明显一愣,而后大笑道:“好一个猜测!只是猜测便敢来到这里!很合阎罗小弟性格,难怪他连镇魂石都交了你们!”而后烟袋一转吸了一口说道:“走吧——我带你们转转……”
众人下了断崖,从溶洞边沿处绕过,偰兰兰好奇地指着那中间颇为宽阔的泉湖问道:“老哥,这湖里
是什么呀?”
“我曾想靠近这个湖,不过那里比其他小的泉池热了百倍,最后只得放弃了。”平等王苦笑道。
“咕噜……咕噜……”
正当众人径直走过去之时,只听那湖的中心位置泛起些许气泡之声,平等王停下脚步微惊道:“奇怪,百年来这湖面始终平静,何曾出现过波澜?”
“咕噜噜……咕噜噜噜……”
那气泡又持续的冒了出来,变得密集、扩散开去,最终布满了整个湖面,就在沸腾到极致之时一耀眼之物猛地窜出湖面,众人将手挡在眼前都覆盖不了其光辉。
那光耀逐渐黯淡下去,一个黑影站在了众人身前。
抬头看去,那黑影竟生得雀冠、鹤啄、鹰翼、孔雀之尾,全身皆被漆黑羽毛所覆盖,散发着晶莹之泽,而最让人惊诧的,是那身下立着的三支足爪。
乍一看去犹如神鸟凤凰一般!
这“黑鸟”张开极富亮泽的黑色羽翼,仰头嘶鸣一声,那鸣声犹如寂静夜空剑锋划过之音般清澈入耳,听的人甚是舒坦。
平等王不禁大惊道:
“三足乌——!”
…………
十殿阎王是民间流传主管地府十殿的十个掌控者,其说始于唐末。十殿阎王,其名分别为: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因分居地府十殿,故名“十殿阎王”。
《释门正统·利生志》中有阎王记载,正统佛教中没有十殿之说,仅是民间传说融入道教的产物。
王灵官,先天主将,一炁神君。都天纠罚大灵官,三界无私猛烈将。金睛朱发,号三五火车雷公。凤嘴银牙,统兵百万貔貅神将。飞腾云雾,号令雷霆。降雨开晴,驱邪治病。观过错于一十二年,受命玉帝。积功勋于百千万种,誓佐祖师。至刚至勇,济死济生。方方阐教,处处开坛。豁落猛吏,三五火车。太乙雷神应化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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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三足乌兽
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山海经·大荒南经》
《山海经》等古籍记载,中国远古神话关于太阳传说中的十日是帝俊与羲和的孩子,它们既有人与神的特征,又是金乌的化身,是长有三足的踆乌,会飞翔的太阳神鸟。
…………
“竟……竟是三足乌!”
阿鼻山
焚魂池溶洞
有一三足异兽立在正中,那虽身披黑羽,却似充满着光耀的炙热,正是传说中太阳化身的神兽——三足乌。
平等王面色大变,惊道:“如此神兽怎会出现于十八重地狱中?”
“老哥——”身后陆语衫唤道,平等王看过去,只见陆语衫指着“三足乌”一个部位说道:“你看……”
平等王顺势望去,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昔日尧帝时期,帝俊与羲和的十个孩子“三足乌”化身十个太阳,从此再无日落时分,致使“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帝麾下有一弓将“大羿”,在此种情况下临危受命,与十个三足乌鏖战许久,最终射下九只,仅留一个于天上。
只见陆语衫所指的正是那“三足乌”一块羽翼的残损之处,那部位黑羽凌乱,空洞得似无血肉之感。
“好洞察力!”
这赞声极为通透,分明是从这三足乌的方向传来。
众人正惊间,只见三足乌俯下身子,两扇丰盈的羽翼将周身笼罩在内,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随着这光芒渐强,三足乌的身影淡化下去,一个刀锋红眉的男子在光芒褪去时现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凡人竟可发现本神端倪。”男子赞赏的目光投向陆语衫。“不错!本神正是被那大羿小儿射伤的其中一名三足神乌!”
“那你又是如何堕入这阿鼻狱的?”偰兰兰好奇问道。
三足乌长叹一声说道:“当初我与九位兄弟玩耍的正兴起,被那小儿偷袭……”
“好一个玩耍!”偰兰兰不悦道:“你们倒是高兴了,弄得生灵涂炭!”
“你懂什么?”三足乌不屑道:“彼时连年征战,无辜冤死之众何止万亿?那尧帝老儿不过是想拉拢人心而已,可怜我那几位兄弟冤死……大羿小儿不死心,命手下务必寻到我等神体。谁曾想本神却侥幸逃了出来,但终究伤到了羽翼,千百年来仍无法痊愈。”而后扫视一番溶洞继续说道:“所幸遇到‘真人’,助我在这炙热炼狱中修养恢复元神。”
“真人?”众人暗惊,无论在人间、地府或是遇到的妖鬼,都听闻过此名讳,尤其潇离更认定此人与妹妹有关,遂问道:“那你见过真人了?”
“真人神通广大,仅以隔界传音便可助本神,真人曾告知要重整三界,待本神恢复之日,必当找寻答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说的极是慷慨激昂。
“为何我百年来都未发现你在此处,偏偏今日现身。”平等王问道。
“方才本神在湖底只觉有个气息极是熟悉。”而后看向众人说道:“与‘真人’很是相似。”说着低头轻笑一声:“看来只是本神的错觉罢了……”
“我问你。”平等王探问道:“百年前有阴府之人堕入阿鼻狱,阁下可知道?”
“阿鼻狱每日堕入者无数,本神修养时哪有心思查看?”三足乌不屑道。
“秦广……”
“十殿阎王首殿秦广王?”
平等王还未说完,三足乌抢语道:“来到阿鼻狱前,‘真人’便提醒本神这秦广王在此,如此修补元神之极品,本神如何可放过?”说着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你说什么——?!”原本平静的平等王眉头紧皱问道:“你将秦广王如何了?”
三足乌轻笑一声,望着洞顶说道:“这十八重中最炎热的阿鼻狱,极适合本神修养……但是——”说着猛盯着众人说道:“远不如魂魄元神来的痛快!”
众人大惊,那三足乌双臂一展直冲过来,极其突然,转息间便到了丈远之处!
“铛——”的一声巨响,只见平等王将烟袋横在身前,正接中对方伸过来的手掌。
三足乌一愣,向后一跃退了回去,看着平等王说道:“同是地府阎王,你可比那秦广王要强太多了。”
“他现在在何处……?”平等王眼帘低垂,幽幽问道。
“你不觉得问的有些多了?”三足乌冷道:“三界本就混乱,不过一个地府小鬼而已,本神那几位兄弟惨死,是否也该向何人讨命?”说着,只见其一双红眉轻提,那双目中似有金芒涌动。“祝本神恢复元神,他日大成之时,也算你们有功于三界了……”
“你们——!”平等王猛喝道:“走!”
“哒——哒——哒——”
对面那三足乌缓缓走来,眼中的金芒渐盛,只听其朗音道:“凡世蝼蚁,今日让你们见见本神太阳之力!”
“快!桑蛮!你护着兰兰,张帆、语衫,走——!”
潇
离赶忙吼道,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旁却是失了一人身影:“幽姬?!”急忙寻去,只见有个纤细身影不知何时已飘去了远处,在其消失在周围的雾气前,向这边回首望了一望,那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双瞳,潇离自是再熟悉不过!
众人逃离开去,只觉身后光芒涌现,仙神之间的争斗,岂是凡人可以参与?
“幽姬!幽姬!”
无论潇离如何喊唤,前面的身影始终未放缓脚步。
“她是要去哪里?”
潇离起初并未注意,现在细想起来自从幽姬来到泰山后举止便有些异常,莫非她有何事情相瞒?
众人追着幽姬的身影接连穿过数个地域,周遭哀嚎之声始终未曾停歇。
“轰——轰——!”
猛地一声震响,将一切声音掩盖过去。几人这才停下脚步抬头望去,这里犹如在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内,头顶上面的洞口层层乌云翻滚,一根极是粗大的立柱穿过“火山口”直入云霄之中。
而在立柱旁密密麻麻的捆绑着无数身影,只见幽姬正停留在那巨大的立柱之下……
正要过去之时,只见那乌云中窜出一条游走的闪电,正打在立柱顶部,那闪电似是找寻到道路一般,沿着立柱迅速游了下来,待到中途时,立柱猛然发出“嗤——”的一声巨响,一股炙热蒸汽喷向四周,待蒸汽散去,闪电已不知去向,消失的位置竟窜下无数条火蛇,比方才的闪电不知快了多少倍,眨眼间便掠到了立柱底部。
“腾——”
那火蛇重重砸下,掀起数丈高的火浪。
“不——!”
幽姬尖叫一声,迎上去似要护住什么,却被这股热浪直推出去。再看被绑住的那些身影,有的惨叫连连,而有的显然已经习惯,终都化为了灰烬……
只是过了盏茶功夫,这群被绑住的身影又重新“复活”过来,如此往复将是百亿年之久……
“幽姬!”
众人急忙上前扶起,索性其伤势并无大碍。潇离看向方才幽姬所站的地方,只见是名年轻女子的背影……
心中泛起些许异样之感,缓步走了过去……
近了……抬手轻触了下女子的肩膀。后者身子明显一震,缓缓侧过脸来……那精致的面庞是如此熟悉……
“哥……你终于来了……”
…………
大羿、后羿,二者非同一人,神话传说中正统应为大羿射日,而后羿是夏太康时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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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再遇潇彤(上)
一座高耸山峰直入狂作的云层,云中无数雷电如游蛇一般穿梭游弋,“轰隆”一声一道雷电划破天际直打下去,那闪电光亮正映在漆黑的山体之上,现出两个红色巨大字体:
阿鼻
轰——轰——!
那雷电并未停歇,直向一侧山口落去,正打在其内一根极是粗大的立柱之上,巨大的震响之后那道闪电化成无数的雷蛇向下游去,而在立柱最底部密密麻麻的捆绑着无数身影……
“呲——”的待游到中途之时,立柱似是将这雷电吞噬一般不见了踪迹,一股炙热的蒸汽四散开去,在朦胧的蒸汽中游蛇又重新现出身影,只是这次蛇身通红,竟化作成火蛇向那群被捆绑的身影掠去,比方才的速度不止快了几分。
“啊——!”
转息过后,游蛇砸下的火浪将那些身影吞噬,只留下无数的惨叫哀嚎之声……
“哥……你来了……”
只是在这凄惨的氛围中,夹杂了一声温暖……这一声轻唤……终看到了许久思念之人……
如孔雀,羽翼展翅惊艳;
如脱兔,静雅洁白无暇;
如兽瞳,眼眸深邃明亮。
“彤儿……”
潇离眼眶中浸满湿润,视线不禁模糊起来,以往经历涌上心头。挥手长剑一抽“唰”的削断绑在潇彤身上的锁链,双臂一托,将妹妹抱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
“唔……”
潇离只觉颈上一紧,妹妹手臂环了过来,玉唇轻在自己耳边吹了口气,那温热之感不禁让潇离深吸了口气。
“彤儿……你……”
潇离正要侧头看过去,眼前一黑,只见潇彤微闭着双眸脸颊靠了过来,潇离脖子下意识向后一挺,谁想妹妹身子反倒向上一提樱口直接盖了过来,一股甜香气息直入脾肺,潇离脑子“嗡”的一片空白,原本迈出的脚步也退了回来,直立在了那里。
“别……彤儿……你……”
潇离正欲挣脱,只觉妹妹环的更紧了,那樱唇探了个遍,自己竟然完全无抵抗之力,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潇离双臂摊开平躺在地上,任由潇彤压着自己,意识中一片迷离,心中渐渐泛起一种异样感,只觉世间任何苦难之事也是无所谓了。
“放开他——!”
旁边猛一声怒喝,潇离只觉身上一轻,一股力道直将潇彤推了出去。
“彤儿!”
潇离转瞬醒来,猛睁开双眼唤喝道,却只见幽姬站在身侧双目转沉看着潇彤被推出去的方向冷声道:
“他……你不能动。”
“不能动?”
潇离正暗自奇怪,却听得一阵“咯咯咯咯”的娇笑声音,赶忙向潇彤处看去,只见后者倒在地上用手臂撑着身体问道:“为何不能动?”
“彤儿?”
潇离担心妹妹忙过去查看,只是走一半却停住了脚步,这边妹妹缓缓起身,而那身影似是有些变化。
“你!不是彤儿!”
潇离这才看清,那女子妖娆的身段,眼中散着浓浓的媚意,哪里是自己熟悉的妹妹潇彤?
“哥……说什么呢?你再看看呀——”
潇离听得“妹妹”柔声相唤,再仔细看去,那精致脱俗的面庞,不是潇彤还有谁?边想着脚步又重新挪了上去。
“啪”的潇离只觉胸前一紧,从朦胧中转醒过来,只见一只手臂正挡在身前。
“又一个罗刹娑?”
拦住潇离的陆语衫皱眉问道。
“罗刹娑?”
潇离看过去,只见“潇彤”身影又恢复了方才妖娆妩媚之相,再听一旁陆语衫说道:
“潇离,刚才解开其锁链时我们都在喊你,你一直念叨着潇彤,估计那会你就已经被这罗刹娑魅惑了。你脑中她是幻成了潇彤吗?”
“你是谁?”
潇离没有回答陆语衫的疑问,虽然脑中还有一些恍惚,但仍冷眼看向那罗刹娑问道。
“我么?”
美艳女子指着自己舔了舔指尖,冲潇离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声音中充满了柔媚,而后眼眸轻佻问道:
“刚才……舒服么?”
接着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娇笑声音,潇离不自禁回想起来,瞬间面红耳赤。
“既然此罗刹被制于此处,必是犯了何天怒之事,我们没有必要外追问于她。”
偰兰兰上前冷声说道:“不如就地正法吧……”说着手中亮出一把银刃。
“啧啧啧……好一个就地正法。”
那罗刹娑很是不屑说道:“我就喜欢与尔等这种自以为是者周旋,否则我也不至于沦落于此。来来来——”只见罗刹娑瞳色泛起,那纤细的玉手利爪展开,不住地交错晃动着。
偰兰兰哪忍得了这种轻蔑言语,话不多说冲上去就是一斩,被那罗刹娑轻松避开。前者并不打算就此甘休,反手一摆短刃横扫过去,罗刹娑冷哼一声身影一虚欲化作一团黑雾,只是还未散开偰兰兰一个箭步跟上直刺了上去正中烟雾当中。罗刹娑“啊”的尖叫一声身影重塑,只见那双利爪正架住银刃,但那刃尖仍触及了其身体入了两分,伤口从刃身的缝隙处徐徐散发着黑气,罗刹娑利爪一送顺势向后撤去,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如此机会偰兰兰如何肯放过?银刃轻巧一转再冲上去,只是还未挨到近前,从旁闪出一道黑影正拦在偰兰兰与罗刹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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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妹,快让开!”
偰兰兰见状不禁急道,
“兰兰姐……可否……放过她?”
幽姬言语中充满着恳求之意。
正当众人不解待问之时,幽姬轻咬下唇,极是清晰的一字一句说道:
“她……是我妹妹……”
第五十一回 再遇潇彤(下)
“妹妹?”
阿鼻山狱内,幽姬拦住冲向另一个罗刹娑的偰兰兰,竟称那是自己的妹妹。
众人纷纷看向幽姬,又看了看那美艳女子。“罗刹娑姐妹?”
“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美艳女子背着手脚尖磕着地面有些娇作道。
“近百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幽姬眼帘低垂说道。
“哼……若不是不小心,我怎么会被下放此处受这般折磨?!”美艳女子冷哼道,而后眼睛一亮问幽姬道:“姐,这些人哪个皮囊是给我的?”
众人大惊,潇离似是意识到什么,冷眼看向幽姬沉声道:“幽姬……我妹妹呢?”
幽姬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这里,只有你的妹妹。”潇离冷问道:“对吗——?”
“对不起……”幽姬声音极小:“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一个对不起……”潇离说道:“只为救一个毫不相干的恶鬼,就让我们所有人赔上性命?是么?”
幽姬直愣的看着地面,不敢与潇离对上眼神。
“你要救得人已经在这了。”潇离冷道:“以后我们再没什么干系了。”潇离头也不回的与其他人说道:“我们走……”
“咚——”
众人眼前一晃,只觉一道黑影飞过,重重砸在那“天柱”之上。
“小鬼,本神今日便将你形神俱灭!”
一声朗音从远处传来,那一对红眉下眼瞳泛着金芒的三足乌一步步踏了进来,只是身子向前倾,一条手臂犹如折断般低垂着。“若不是元神未愈,岂能伤了本神半分?”
“呵呵呵呵——”
方才的黑影跌落下来,发出朗朗笑声,正是平等王。“能与天神一战如此,值了——值了——”大笑过后仰天长叹一声:“秦广老儿——我这就来陪你了——可怜阎罗小子要独立为战了,哈哈哈哈——”说着眼神一凌,将那杆烟袋在手中轻转几圈,一侧眼正看到了潇离几人。
“潇兄弟,你们几个怎么刚到这‘灼雷塔’?”
而后想起什么,点头道:“是了是了,娘娘莫非就在这灼雷塔中?”刚说完看到幽姬的妹妹,见很是面生,而身上又未绑着“坤魂锁链”,说道:“莫非这就是——娘娘?”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微皱眉道:“怎么看着像罗刹娑?不过娘娘本就不走寻常路,投胎罗刹娑也说得过去……”而后一敬道:“见过女娲娘娘。”
幽姬妹妹轻轻一笑,竟不怯场娇应道:“小女见过平等王。”
“哦?你识得我?”平等王微惊道。
“嗯——”幽姬妹妹说道:“那时人家做错事了,被打回地府,就是您关了我的……”
“哦?”平等王更是惊讶了:“我还关过娘娘……?”
众人听得一阵阵心惊,暗道现在这境遇平等王也能如此调侃,心真是宽。而这幽姬的妹妹胆子也忒大了……
“唰”的一声,只见两束白光从三足乌眼中射出,平等王侧身一闪,那光芒正打在立柱上,瞬间溅起无数飞石。
“你们快快离去!莫要再此逗留了!”平等王挡在众人身前摆手道。“能否回到上面,全凭你们的造化了……”
还未说完,只见那三足乌又射出两道白光,平等王烟杆一转,那光芒正打在烟袋头部,平等王只觉虎口巨震,手上不稳,烟袋直飞了出去。
“让我吸了你的元神疗伤吧——”三足乌腿上一发力,瞬间便欺到了平等王身前,手臂向后一紧,猛抓了出去!
“啊——”
平等王已来不及躲闪,只是就在此刻,三足乌忽然撤回手臂,半跪着身子而双手捂在一侧肩膀处面上满是痛苦样子。
“啊啊啊啊——!”
一股青烟从三足乌指尖冒了出来,缓缓飘到上空,待到一定高度时如活物一般竟调转方向游到平等王身旁聚了起来。
“这是——?”
潇离等人大惊,那青烟愈聚愈浓,一个高大的人形逐渐现了出来……
“你?!”
这身影清晰起来,平等王满脸惊讶,指着这人说道:“你怎么还没死?”
“我死了你不是白来了?!”
只见这青烟化成的人平头络腮胡,一双刚毅的眼神尽是正气之色,对着平等王冷哼一声说道:“阎罗小弟派你来了百年之久,你到今天才救出我?”
“谁知道你在那大鸟的肚子里?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你消化了?”平等王打趣道。
“你再来久一点,我就成鸟屎了!”“青烟男”瞪了一眼说道。
“请问——”
陆语衫一旁插了句嘴小心问道:“这位大人是不是一殿秦广王?”
“嗯?”
“青烟男”捋了捋络腮胡看向这边,微惊道:“怎么竟有凡人入了这阿鼻狱?”
“呵呵呵呵—
—”
平等王笑道:“先别管别人了,你怎么进了那鸟肚子,又是怎么出来的?”
原来彼时秦广王因“贪赃枉法”罪名被直打入十八重地狱最底层——阿鼻地狱。那时不巧三足乌也来此不久,正找寻修养栖息之地,二人法力差距悬殊,秦广王不敌元神被三足乌吸食。不过毕竟是地府十殿阎王之一,百年来虽在三足乌腹中饱受煎熬,但元神终未溃散。
三足乌本就有伤在身,下了那泉湖疗养还能压制秦广王,谁想出了泉湖与平等王一战又受了新创,秦广王这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其实秦广王实力并不比平等王差,无奈前者毕竟是被打入阿鼻狱导致法力已所剩无几,否则也不会被这三足乌捉到。
“啊——!”
那边三足乌怒得仰天一声巨吼:“今日本神便将你等全入了腹中!了结本神千年的伤痛!”
众人只觉一股热浪从那三足乌周身迸发而出,使了不下九成功力,显示要孤注一掷,只是在这地域中众人如何闪避的开?
“轰——”的一声,正逢此时,头顶那团团乌云中窜出一条闪电,直打在立柱顶端,待那闪电游走到中部之时,“嗤”的一片蒸汽四散开去,一条条火舌直落下来砸在地上,这股热浪直扑过去,正打在三足乌的热浪之上。两股热流互不相让,夹在中间的众人虽着实难受,但好在形成了对势中空的空间,才得以幸存下来。
“轰——”一声炸裂之音,两股热浪同时崩溃,将众人震飞开去。潇离只觉周身一股热辣之感,犹如要被灼烧遗尽一般。
“哥——”
正当难熬之时,一声幽唤响彻这个空间。
“哥——”
又是一声。
“是梦吗?”
潇离睁开双眼,只见潇彤正在身前试图拉上他的手,只是妹妹的身影是那样的虚幻模糊。
“你们快随我走——”
潇彤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娘——!”
平等王和秦广王同时惊道,而后瞬间明白过来。
“娘娘——!你带他们快走,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二人同时喝道,衣袖猛地一挥,潇离等人只觉周身被包裹在一层暖光之中,直飞上天际……
“小友们……劳烦告诉阎罗小子,待我二人灭了这三足乌后自当回去助他……”
…………
秦广王,素以刚正不阿著称,乃十殿阎王中主管第一殿。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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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重返凡世
“彤儿——!咳——咳咳——!”
潇离惊唤一声,只觉喉咙中冰水涌入,被呛得不住咳嗽着。
“嗨呀——!该醒醒啦!”
潇离只觉身子一轻,被股力道直“拎”了起来,就在空中这么吊着。慌忙看去,算是长舒了口气——
依然是在东岳大帝的茅屋内,
依然被藤条绑个结实。
偰兰兰“啊——”的尖叫一声,毕竟是女孩子,如此模样太过尴尬。东岳大帝坐在就落里“嘿嘿”一笑,枯手一挥,那藤条在身上游走一番松散开去,众人纷纷落在草垛之上,所幸上面的杂草正好遮住了身子。
“嗨呀呀——”
东岳大帝沙哑的嗓音响起:
“小子丫头快过来,给我讲讲里面怎么一回事。”
而后又转为调皮的声音说道:
“是呀是呀!也给我讲讲。”这回分明是“土地爷”在说话。
“你瞎听什么?!阿鼻狱又不归你管!”
“糟老头子你又瞎听什么,归你管了你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管的事情那么多,还能什么都知晓?”
“所以说你管我听还是不听。”
两股声音又是一阵争论。
“别吵了,想听就乖乖坐好。”
要说还是偰兰兰胆子大,竟敢和东岳大帝如此说话。不过东岳大帝还真吃这套,听得对方如此说竟然端坐在那再不言语。偰兰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给“他们”说着来龙去脉。
“嗨呀——”东岳大帝听完感叹道:“娘娘竟然可以千里传力,看来神智已经恢复不少了……”
“大帝,你是说潇彤,她肯定还活着?!”潇离听到这消息不禁激动道。
“嗯——”东岳大帝点头说道:“如果平等王和秦广王认出那是女娲娘娘,应是不假。”
如此一来,这阿鼻狱算是未白走一遭,只是妹妹潇彤在哪呢?为什么只能靠神智相助却不现身?
“刚才你们说——”只听土地爷的声音打断众人思绪插嘴道:“当初阿鼻狱入口异常,伤本神的那道白光,有可能是三足乌所发出?”
偰兰兰点了点头。
“你是说——”土地爷又问道:“那畜生现在还在里面?”
偰兰兰又点了点头。
“好呀!”土地爷一声怒喝,撸起袖子吼道:“糟老头子,快让本神进去,杀了那个鸟人!”
“坐下坐下……”
这回声音换成东岳大帝了,“腾”
的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快让本神进去拔了它的毛!”
“坐下坐下……”
“快打开入口!”
“坐下坐下……”
两股声音相互转换着,这东岳大帝一起一坐,直看得众人忍俊不禁。
“你懂什么?!”东岳大帝终于动了真怒:“那阿鼻狱就连我有时也控制不了,真进去了杀了三足乌是小,万一有何闪失,这五岳还要不要了?!”
“好……好……都听你的糟老头子。”
土地爷难得的老实一回。
“然后——”东岳大帝眼睛转冷道:“去了那么半天,你们就带出个罗刹娑?”
众人这才发现,茅屋中却是不见了幽姬和她的妹妹。
“出来吧——”
东岳大帝沉声说道,话语嘶哑刺耳,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送回去……”
众人正寻之时,只见从那池中飘过来一团幽火,在空中一转——幽姬现了出来。
“……”
“嗨呀——”东岳大帝一声嘶喝,将沉默的众人吓了一跳,只听前者说道:“出都出来了,也没失身丢魂,怎么如此沉闷?”
“也是——”潇离轻笑一声,向东岳大帝深拜行礼道:“谢大帝相助之恩,多有打搅。”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期间余光瞥了一眼幽姬,暗道怎么没见到她妹妹?
幽姬在那里冷“哼”一声,潇离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回过头来看着对方。
“你不是幽姬!”
偰兰兰听出声音的异常,指着“幽姬”喊道。
“我姐姐生死——”
“幽姬”冷眼扫了过来说道:“你们谁还过问么?”
“就是你姐姐骗我们去了阿鼻狱,潇彤没找着,差点把性命也赔进去!”张帆听得对方言语中尽是不屑之意不禁恼道。“幽姬人呢?不是跑掉了吧?”
“你——!”“幽姬”眼神一凌,显出从未有过的凶相道:“被女娲救走之前,我姐姐为了搭救你们,挡了那三足乌射来的‘白绫光’,现在元神几近溃散!若不是这老头在此,我恨不得吸了你们救我姐姐!”
“楚媛……”这回换成了幽姬的本音,但声音极是虚弱。“别……别为难他们……”
“姐,你莫要管,就像上次一样,让我把那些欺凌你的人都杀光。就算再进了那阿鼻地狱,也痛快了。”幽姬妹妹“楚媛”的声音说道。
“嗨呀——”东岳大帝在旁轻叹一声说道:
“难怪我感觉到两个罗刹娑的气息,其中一个很虚弱,原来救出的那个入了先前的身体……”而后向楚媛(幽姬)一挥手:“小小罗刹鬼,在我这里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楚媛(幽姬)只觉身子一紧,如何发力也是动弹不了了,就在那狠狠瞪着潇离等人。
“罗刹娑竟然动了救人的念想……”东岳大帝眯着眼似是在冥想着什么。“难得——难得——”微抬手臂,便掌成爪先伸再向后一勾,楚媛(幽姬)远远的被拽到东岳大帝身前。
“嗯——”东岳大帝在楚媛身上拍了拍。
“你……你……你干什么?!”
虽说是罗刹娑,但被个男子如此拍捏还是心生异样。
“嗯……可以……可以……”东岳大帝不以为意的继续拍着,过后点点头道:“这皮囊还算结实,看来是自己修成的身子,容你两个倒是绰绰有余了。小小罗刹娑修个五百年就能成形了,你姐姐有如此善念,你可别辜负了她去掠了凡人肉身,否则——”东岳大帝“蛤蟆眼”盯着楚媛拉了个长音说道:“呵呵——我让你入阿鼻狱受比之前更甚的刑苦……去吧——”
楚媛被盯得面色一变,在反应过来已是被推了回去,早已经面红耳赤,不禁怒道:“你——!”
“楚媛——”幽姬的声音唤道,娇媚悦耳之音。
“姐!”楚媛听得幽姬的声音犹如一个调皮小姑娘般跳了起来。
“谢大帝——”幽姬转了一圈,向前欠身与楚媛合声敬道。
“嗨呀——”东岳大帝大笑道:“好啦好啦,丫头小子们都没事了,赶紧走吧——”
众人向东岳大帝敬拜后便出了茅屋,偰兰兰和幽姬双目正好对上,前者冷哼一声道:“潇离,我们走!”
“谁欢喜跟你们一起走?!”楚媛的声音传来。
“你说什么?!”偰兰兰指着楚媛怒道。
“如何?想打架吗?!”楚媛也是不甘示弱。
“妹妹……别说了……”幽姬声音说道。
“兰兰,走吧,累了这么多天了。”潇离也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论了。
众人在阿鼻狱中体力消耗着实不小,现在连抬腿力气都没有了,直想赶紧下山找个地方修养。
正走间,潇离只觉脑海中传来一阵幽音:
“潇郎……欠你救楚媛的恩情,我便用一世修为来偿还……可好?”
潇离猛回头寻去,哪里还有幽姬的半分人影?不知从何处似传来那罗刹娑身上特有甜香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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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平房旧居(上)
“咚咚咚——”
北京东部某处平房院落
周围已是被拆的一片废墟,那残损的墙上还留有 “拆”字,满地尽是被摧毁的建筑残骸,就在如此凌乱的区域内,一间破旧的屋子静立在那里,趁着这灰色的环境,有股凄凉之感。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持续响起,屋内黑着灯,没人回应。
“妈的!”
只见屋前的院子中围着几个黑影,其中一人骂道:“这户儿干脆给丫直接掀了得了。”
“忠哥……这可不行,最近有几个地方强拆出了事儿,查下来都是麻烦事儿。”另一人劝道。
“那给丫再喷点东西。就那个——”被称作“忠哥”的黑影指着门正中的位置说道:“上次喷的,给我再涂重点——”
只见门上几个鲜红的大字甚是显眼:
十日内不走——!后果自负——!
“走,喝点儿去——”
“等这户清了,哥儿几个就等着分钱吧。”
“跟着忠哥混准没错。”
“哈哈哈哈哈。”
几个黑影忙活完了说笑着离了去。
…………
在阿鼻地狱中,算是知晓了潇彤的些许境况。能用神智救下众人,起码让人知道潇彤是“安全”的。
潇离破天荒的同意众人在山东一处民宿休息了两日,以往来说,他是最着急往回赶的。毕竟这次大家是豁出去性命的,而潇彤的消息多少让人有些欣慰。
很久没有联系父母了,潇离想报个平安,把妹妹的消息告诉他们,只是……
父母电话却打不通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回北京后,电话依然打不通。
“潇离,别着急,叔叔阿姨没准去了偏僻地方没信号呢。”
“语衫说得对,你忘了前年那次,他们过了新疆那边的什么湖,手机掉进去了,荒山野岭的一个月都联系不上,最后不也没事么。”
知道潇离心重,陆语衫和张帆想着办法劝着,前者“嗯嗯”的算是回应。
虽然老平房已经很是破旧,冬冷夏热,但潇离依然喜欢在那住,毕竟承载着最快乐的记忆。
“潇离,这墙上是不是又被喷字了?”
陆语衫指着院内一处墙上说道。
潇离和张帆顺眼望去,不禁当场愣了住,三人脑中同时想道:
“这人缺心眼吧?!”
只见那墙上赫然几个醒目的大字,看那字迹应是这几天刚抹上去的:“这月31号最后一天,去拆迁办签约,否则后果自负!——朝阳忠哥。”
“现在二月啊
……”
…………
半个月后
“哗——”,门口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正在平房里商量事情,听见动静张帆赶忙过去查看,只见院内涌进来十多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打碎的是院外已经搬走居民的窗户。
“里面的人出来!”
夹杂着无数的咒骂声叫嚷着。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人,一个戴眼镜的斯文模样,而旁边脸上有疤痕的男子和那个胖子看起来不太好惹。
“你们怎么没去拆迁办?这房子还想不想要了?”前面几个壮着胆子喝问着“斯文男”。
“忘了。”斯文男推推眼镜说道。
“嚯——”人群中响起一个惊疑的声音,保安让出一条道,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子现出身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净的斯文男说道:“这么大的事儿也能忘?”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没有理会这人,扫了穿着安保制服的众人一圈,手指上下掂着说道:“你说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来北京了不好好找份工作,本来就是老百姓,还变成欺负老百姓的人。你——”潇离指着与身上那宽大衣服极不相称的瘦小男子问道:“挣的钱都去网吧了吧?最近玩的什么游戏?”
“什么都玩……”
刚要出口,直被“夹克男”瞪了回去。
“给句痛快话——什么时候搬吧。”
“夹克男”啐了口吐沫侧头道。
“这房子,以后家里人回来了看这平了可不行——我搬不了。”
潇离说道:“您这边随便盖,给我留个落脚地就行。”
“你逗老子玩呢?”“夹克男”变脸道。“这么跟你说吧,这房子你不签,我也有办法拆它,这两天赶紧给我搬走!老子懒得再废话!”
话刚落下,制服人群“呼”的围拢过来,做着各式各样的狠表情。
“看看你们。”陆语衫说道:“北京人身上好的东西没学会,这吊儿郎当样儿倒是有模有样,跟地痞流氓似的,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点好?”
“你他妈说谁呢?!”
有个小男孩拎着根木棍,上来就抡了过去。
潇离下意识抬手一栏,那木棍正打在小臂之上,潇离捂住胳膊蹲了下去……
“夹克男”挨到潇离身旁,低头说道:
“小崽子,你盘盘去,朝阳有没有我忠哥这号儿人?”
“咱们打小儿就在这边。”潇离抬起头问陆语衫和张帆道。“听说过这人么?”
二人摇摇头。
“夹克男”忠哥面上自然挂不住,咬牙狠道:“老子跟你们说,这边我可是有关系的,到时候让你们……”
“忠哥。”陆语衫抬手指着说道:“你的关系来了。”
“麻烦让一下。”
“让什么让!没看干嘛呢?!”
外围的“保安”听得身后有人,直接怼了回去,目光一瞥不禁愣住了。
相似的制服,说话这人穿着却是得体多了……
“忠哥……忠哥……”
后面有人捅后背,忠哥正待回骂,抬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两名派出所民警。
“请问,谁报的警?”
民警问道。
“警察同志,是我。”
陆语衫推推眼镜正色道,原来在屋内看到这些人之前,陆语衫便拨打了报警电话。
“怎么回事?”
民警环顾了下四周,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
“这些人是拆迁办的。”陆语衫说道:“让我们搬走,还把我同学打了。”
“哦?”
民警看向忠哥,等着后者的解释,忠哥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来和他商量拆迁补偿的,谁看见打他了?谁看见了?!”
“那他怎么坐地上了?”
民警进一步问道。
忠哥眼睛一转说道:“双方有一些小的推攘,但绝对没有动手,再者说了——他伤着了吗?”
“伤着了。”陆语衫轻声说道,蹲下握起潇离那条“软胳膊”掂了掂。“警察同志,你看,都能弯成这样了,八成骨折了。”
民警一惊,低下身子简单检查后看向忠哥。
“那一棒子能骨折?!”
忠哥暗道,心中不免打起鼓来,但他如何能想到潇离这“软胳膊”完全是因为偰兰兰那伤药所致?
“刚才谁和他‘推攘的’?”民警问道。
包括穿制服的人,所有人均指向了方才持棍的那个小男孩,事已至此,能躲便躲。
“忠哥,是你叫我打的啊!”小男孩这一下可慌了神,木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哭着说道:“警察叔叔,他说只要有事,就给我一百块钱来撑场面。”
“警察同志,我觉得这案子不是那么简单,我的同学现在得去医院检查,到时候会把医生的检查报告给您送过去。”陆语衫跟朗读作文似的语气,差点让潇离和张帆忍笑憋出内伤来。
“行,你们来个人跟我做笔录。”民警与潇离等人说道,而后又转向傻了眼的忠哥:“叫你得这些人都跟我回所里,记住——谁也别跑,跑了性质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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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的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声势,排着队伍随民警出了院子。
“你们等我回来的——!”
忠哥老远扯着嗓子吼着。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解决事情,远比跟鬼解决难多了……
第五十四回 平房旧居(下)
“咚咚咚——”
“谁呀——”
潇离刚睡下便被敲门声吵醒了,有些不耐烦的问着。揉揉还带着困意的眼睛,正看到那有些熟悉的黑色皮夹克。
“你——?”
潇离一愣,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这胡子拉碴的,刚出来?”潇离打了个哈欠,向远处探着头:“今天怎么个意思?就你自己,没带几个小朋友?”
“潇爷!”
敲门的人“噗通”一声跪在门口,只见那来人不是“朝阳忠哥”还有谁?
潇离惊得向后一撤,暗道这家伙唱的哪出戏?设计想讹我?
“潇爷!”
忠哥跪着向前蹭了蹭哭嚷道:“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你先起来……”潇离小心探道。
“潇爷,您答应放过我,我就起来!”
这模样实在不像装出来的,潇离一抬手说道:
“好……好,我放过你,你起来说话……”
“好,潇爷。”忠哥起身掸掸膝盖的土,颤声道:“您看能不能和那位姐姐说一声,说我跟您道歉了?”
“姐姐?”潇离疑惑道。
“就那个姐姐——”
忠哥在胸前做了个弧状,潇离立刻会了意问道:“她为难你了?”
“没为难!没为难!”忠哥赶忙说道:“那位姐姐宽宏大量,美若天仙!要早知道是潇爷的朋友,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扰您!”而后又敬道:“拆迁这边您只管放心,以后没人敢动您的房子,新建的地方全都绕着走,到时候我安排人给您这边种点花草,打理打理院子……”
“好……好……我得睡觉了……没事你就走吧。”潇离苦笑道。
“是,潇爷,您歇着!”忠哥一深鞠躬,主动将门关了上。
“啊——”潇离伸了个懒腰,取过手机……
“找本小姐干嘛?”
潇离拨通了偰兰兰电话,只听那边说道。
“你是怎么折磨来我家闹事的那人了……?”
“啊?哪个人?”
“就胖帆和语衫跟你说的那个,警察还给他带走的那个人。”
“没有啊——怎么啦?”
…………
12小时前
昌平区某看守所
铁门“钢啷”一声打开了
一个略显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
“钢啷——”
身后的铁门又重重的关了上,身影听到门响的刹那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而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忠哥——”
只见铁门的对面停着一辆金杯车,下来三四个男子,为首的上前欠身敬道。
忠哥面上满是胡茬,两眼有些涣散,显是在里面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距离去潇离家已经过了十多天,伤了个人这么快时间就出来也不易了。
“回去后跟下面打声招呼……”
忠哥上了车,看着窗外的眼神挪了回来嘟囔道,还未等众人深问时只听其狠道:“老子我在里面的罪不能白受!过几天找那几个小崽子去!”
“没问题,忠哥,你在里面时候都打点好了,到时候不用出面,兄弟们就把他们丫都办了。”坐在副驾驶的人转头说道。
“你们等我信儿,老子要亲眼看着这几个小崽子跪在面前抽自己嘴巴子。”忠哥作了个牙花子说道。
“忠哥,这么多天了,用不用给您安排出去耍耍——?”
车内有人探道。
“算你没白跟老子,先回趟家,休息半天儿晚上你们再来接我。”
“得嘞——”
几人嬉笑着开车离了去,憧憬着晚上的灯红酒绿。
“滴——”
忠哥进了单元在门禁上一刷。
“谢谢谢谢——!”
刚要开门,旁边凑过来一个身影抢着进了去,刚要发作,忽然一阵甜香扑面而来——是个年轻女孩子,看样子身材还不错。忠哥轻咳一声,将刚要出口的骂声算是遮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忠哥按了二十三层,女孩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也是二十三层?”忠哥想道,向女孩瞥了一眼,不禁深吸了口气——
那一丝丝微卷的秀发轻搭在露肩TShirt上,衣前紧实的包裹让人只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你……你也住二十三层?”忠哥搓了搓脸上的胡茬问道:“怎么没见过你?”
“嗯——我是来找朋友的。”女孩声音不大,但很好听。“只是她手机关机了,哪个楼我没记住……走了好几栋了……”说到后面言语中有一丝焦急。
“噢——”忠哥点头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长啥样?这小区我都熟着呢。”
女孩说了朋友的信息后,忠哥一皱眉:
“你说的人我还真不清楚”
这一说不要紧,女孩竟急的掉眼泪道:“这可怎么办呀,第一天到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唔……唔……”
“妹妹,你别哭啊。”
忠哥挨过去劝道,女孩竟没有躲闪,顺势靠在了肩膀上。
那股甜香之气……忠哥只觉一股热流聚了起来,呼吸都有些加重,不禁咽了口吐沫。
“要不——”忠哥探问道:“你住我那?反正有空房子。”
而后一想:“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住陌生人家里?”
“那就打扰了……”
忠哥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孩,后者抹了抹眼泪低声道。
在忠哥的窃喜中二人出了电梯径直进了屋子。
“随……随便坐。”忠哥进屋赶忙将桌上的几本杂志收好。
女孩倒不拘束,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忠哥直愣愣的看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屋中甚是安静,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女孩似是发觉什么轻笑一声,忠哥赶忙将头侧向别处。
“几天没回来了,也没什么吃的喝的……”
“过来坐吧——”女孩轻唤一声打断了话语,忠哥缓缓回过视线,那丰满娇小的身体,脚下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挪了过去。
“哥——我怎么报答你呢?”
忠哥坐在一旁余光瞥去,只见女孩衣前一起一伏着……
“啊——
”
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欲望,犹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扑了上去,女孩惊呼一声,被重重的压在了下面。
忠哥雨点般吻遍了那精致的面颊及柔软的部位,而后着急的褪去身上的阻隔。刚坐起来只觉颈上一紧,那女孩双臂将自己环了住,迎面又跌了下去。
女子樱口一探,忠哥脑子“嗡——”的一下,只觉身上热流直涌到脖颈处。那女孩温热的嘴唇轻允着,发出“嗯……嗯……”的满足声。
“妹妹……别……别……”
忠哥只觉身子愈来愈无力,双臂再也撑不住,不禁有些憋闷难忍,但那女孩环的太紧,似是没听到一般。
“楚媛……你快把他吸干了!”
女孩终于说话……
“楚媛!”
那声音似很是焦急。
忠哥只觉脖子一轻,赶忙从沙发上翻身下去,坐在地上摸了摸刚才被女孩亲吻的地方,只感到一股极强烈的麻痒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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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做了什么?!”忠哥急道。
“呵呵……呵呵呵呵——”
女孩蘸了蘸嘴角疯狂地笑道:“姐姐,此人还算精壮,普通人如此早已撑不住了——”
忠哥大惊,这声音跟刚才分明不同,难道自己幻听了?
“楚媛,给他个教训就好,出了事万一牵扯到潇离怎么办?”
“潇离潇离潇离!又是潇离!姐姐,他这么对你你还帮他!你做的这些事他知道吗?!”
“……”
“妖怪!妖怪——!”
这女孩分明是两个决然不同的声音在说话!忠哥连滚带爬的撞向门口,刚搭上把手只觉臂上一热,身子僵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哥——跟你说件事……”
女孩玉手从忠哥的肩头滑向他的指尖轻声道。
“神仙姑奶奶……姐姐……我一不偷二不抢,是哪里得罪您了?您饶了我吧——”
忠哥吓得身子不停地抖着,那女子转而娇笑一声说道:
“前段时间你们去的那个没拆的院子,记得吧?嗯——?”
“记得记得!”忠哥连连点头应道。
“以后不许再为难这家人了,否则——”
女孩按了按忠哥脖子上麻痒的部位,又娇笑一声。
“是——是——姐姐您放心,小的我再也不敢了。”忠哥赶忙应道。
“然后……今天的事情……”女孩冷声道。
“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姐姐您也没来过!”
“没事,你去请个大师什么的,或者让人家知道你和谁说了……”
女孩沉声道:“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是——是——!”忠哥闭着眼睛狂点头应着。“啊——”的一声,跌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四下看向屋中,哪还有那女孩的身影?
慌乱中爬过去摸起手机……
“喂——忠哥?怎么着,去哪儿玩耍?”
“别……别……快带我去那院子……”
“得嘞,今儿就去收拾那几个小崽子,您等我安排人,这回都是练家子,保证没外伤!”
“别给老子废话!就你和我去!快开车来接我,晚了就没命了!”
“啊——?”
第五十五回 孤儿院落
“那就决定去湘西了?”
“嗯,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不过危险不亚于上次,别那么多人去吧。”
“好,那我去,其他人别去了。”
“凭啥?算我一个。兰兰害怕去湖南,她不去才对。”
“谁……谁怕了?!你再说一个!你再说一个!臭胖帆!”
北京
潇离的待拆迁却不拆了的平房院子
不知何时残损的墙壁重新垒上了新砖,打上石膏腻子刷了新漆,拆迁的口号标语已不见了踪迹。院内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域,那刚栽上的小花小树甚是显眼。
这些变化自然都是“朝阳忠哥”派人做的,而他最终也没敢透露那位“姐姐”的细节,此后任何人也没再打扰过这个孤伶的小院……传闻那忠哥此后退隐江湖,潜修佛道不问纷争……
屋内,还是潇离、张帆、陆语衫、偰兰兰和桑蛮那些人,只是少了娇艳的幽姬身影,自从阿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潇离前几日曾去了“工体夜店”,将掌握的消息告知了阎罗王,后者自是惊讶非常,只是地府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身,便遣判官魏征、钟馗以及鬼将冼夫人统领百众前往十八重地狱,此是后话不提。离开前潇离找到牛三儿问了幽姬回来后的境况,后者亦是知道的不多,虽然牛三可能和救楚媛有些干系,但潇离实在不想再追究这些事情了。
潇离终于决定还是要涉险前往湖南湘西一探,他和陆语衫分析偰兰兰从上海那食小儿鬼口中挖出的信息八成是可靠的,只是如果这事情真与旱魃有关,估计凶险不亚于阿鼻狱,所以在谁去的问题上意见不统一。
“这消息可是我和桑蛮查到的!”偰兰兰一努嘴说道:“要去也轮不到你们,哼——”
“那——”
“铃铃铃铃——”
潇离正待开口,被陆语衫的电话声打断了。
“喂——?”陆语衫接通电话。
“三师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三师父?”张帆惊讶的凑过来问道:“语衫,你原来是沙僧转世!”
“别瞎闹!一边儿去!”
陆语衫将嬉皮笑脸的张帆支开,继续问电话道:“哪位?”
“三师父!是我呀!”电话那头声音很是兴奋的说道:
“我是赵禾呀!”
“赵禾?”陆语衫对这个名字着实没什么印象。
“大师父、二师父他俩还好吗?!”
陆语衫这才想起,之前在猎刑人的“赏金论坛”上有个昌平小男孩发布了一个帖子,最后和潇离、张帆将附在他发小儿身上的厉鬼解决了,临走时候陆语衫还送给小男孩一本“山海经”。(详见一十二回、一十三回。)
那个小男孩,就叫赵禾。
“是你啊——?有什么事么?”陆语衫问道。
“唔……有点。”赵禾似乎有些犹豫了。“师父们能不能来我这一趟?”
“师父最近有点忙,很急的事情吗?”陆语衫推辞的比较委婉。
“嗯……”赵禾小声说道:“三师父,我们同村的有个叫冉冉的玩伴,前些年她父母死了,去了个孤儿院,现在他们院里面可能沾了些不太好的东西……”
…………
昌平区
夜晚
某私立孤儿院
“化老师!你是说,等到圣诞节了,圣诞老人就会从房顶上进来给我们礼物了吗?!”
“我想要个爸爸妈妈当礼物!”
“别傻了!谁会给你大活人呀!圣诞老公公也搬不动呀!”
“哈哈哈哈——!”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你们都被骗啦!”
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所有讨论声,宽敞的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几十名孩子躺在两边并排床上,一双双小眼睛看向刚才说话的人——这个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明显比其他孩子大了许多。
“冉冉——”一个模样颇为慈祥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抚着女孩的头凑近小声道:“弟弟妹妹们还小,你都是大孩子了,就让他们有些期待,好不好——?”
小女孩没有回答,一噘嘴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好啦好啦,冉冉姐姐生病了不太舒服,很晚了,大家也快睡吧!”中年女子摸摸这个孩子,拍拍那个孩子:“化老师看看哪个小天使最乖——”
别说还真管用,话音刚落,孩子们纷纷钻进被窝不再作声。中年女子抿嘴微笑了下,临出门前再扫视了一番,确认一切无恙后,“啪”的将顶灯一关,房门随后也被带了上。
“根本就没有圣诞老人!”被窝里,冉冉撺着身子想道:“爸爸妈妈老师,他们都是骗子!”冉冉的泪水无休止的浸湿了被褥。
前年旅行中的一场车祸,使得冉冉失去了最亲的几名家人,举目无亲的冉冉最终来到了这所孤儿院,这里普遍都是襁褓时被抛弃的孩子,其中不乏身心存
在缺陷的。像冉冉这样十多岁身体又健全的,还是第一个。化老师心里很清楚,冉冉这样的孩子想要融入、接纳孤儿院的生活,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化老师是这里的院长,又是唯一的老师,因为缺乏资金又招不到员工,几乎包揽了孤儿院所有的事务,一天也没有休息过。好在平时志愿者颇多,让这个小院得以生存下去。
“我讨厌这里!讨厌化老师!讨厌这群小屁孩!”冉冉心里想着,猛地将被子掀开,忿忿的摸着黑探到了门口。“我要回家!呜……呜……”冉冉想着晚上爸爸妈妈的故事,想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抱着自己,想着村里那些一起的玩伴。
“我想……”
左转右转,来到了长长的走廊上,四周静得吓人,冉冉停止了思绪,看向哪里都是漆黑一片,走起来感觉空洞洞的。“那边不会突然出来什么吧……”冉冉心里想着。
“爸爸妈妈——”
冉冉害怕了,转身想走回去,脚下一疼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噗通——”跌在了地上,地面很是冰冷,冉冉顾不得疼痛赶忙起身,站在这偌大的廊道里向两旁胡乱抓着哽咽道:“化老师,化老师,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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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怎么就你出来……其他人呢?”
那边隐约响起一个声音,冉冉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扶着墙挪了过去。
“呵呵……你不也是这样么,若不是承蒙姐照顾,咱们早就客死外它客死他乡了……多干些活又怎么样?”
好像还有另一个人。
“说得在理……赶紧干活吧!打扫不完这里,姐生起气来太可怕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提醒道。
“姐的脾气,可是众所周知的,哈哈……”
“唰唰唰——”
听声音这两人一个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什么,另一人在扫地。
“化老师说过,晚上会有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来做志愿者帮助我们打扫和做饭,不让我们起来打扰他们。”冉冉边走边想着,终于来到那个房间前,冉冉站在门口小声说道:“叔叔,我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了,你们能不能……”
冉冉还没说完,只见房内的两个人转过身看了过来,在漆黑中,冉冉也能看到两对荧亮的兽眼,映的两张肿鼻阔口甚是清晰。一人持着扫把,而另一人则蹲在地上,身下是个残损的尸骸,散发着刺鼻的腥臭之气,就在那咀嚼着的阔口中,能看到一条胳膊在那来回转动……
“啊——!”
一声尖叫,从孤儿院某处猛然传来……
第五十六回 诡异院子(上)
“化老师,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冉冉呀?”
孤儿院内
赵禾抬头问着化老师,其身后站着潇离、张帆、陆语衫、偰兰兰和桑蛮等人。
据赵禾讲,他有个同村的发小玩伴叫冉冉,前几年冉冉的亲人出车祸了,就辗转来了这个孤儿院,他们几个小伙伴不时来这里看她,每次冉冉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只是上个月来的时候冉冉突然病了,很怕人,尤其怕黑,不能拉上窗帘,就连晚上睡觉也要开着灯。为了不打扰其他孩子,化老师不得不把她暂时安置到一个小独间。那次赵禾来的时候,冉冉哭着要离开这里,还说这里有“鬼”,细节说的极是详细。其他人只当她烧糊涂出现幻觉了,但赵禾却往心里去了。
“冉冉每天睡得很晚,现在还没有起,等她起了我就告诉他你来了。”化老师笑着说。
“这老师真好。”偰兰兰叹道:“以前咱们学校怎么没有一个这样和蔼的老师?”
“那是因为你太淘了……”旁人暗想道。
化老师看过来,抿嘴笑了笑:“还没谢谢你们呢,给孩子们带了这么多东西。”
“兰兰阿姨!你看!”有几个孩子跑过来小手上举着玩具、吃的,满脸喜悦之情与偰兰兰说道。
“这小子——”偰兰兰蹲下笑道:“说了几遍了,要叫兰兰姐姐!姐姐!”
“兰兰姐!”
“哎——”
偰兰兰笑应一声,和孩子们拥进了教室,桑蛮自然也跟了上去。
“化老师。”潇离四处看着问道:“今天怎么不见有其他志愿者来?”
“叔叔阿姨都是晚上来的!”一旁有个孩子抢道。
“晚上?”潇离有些不解。
“是——”化老师点头道:“很多志愿者都是下班时间才来,白天的话周末会多一些。”
“那个屋子做什么用的?”陆语衫在走廊里不远处溜达着,偶然瞥到院内有一间孤零零很是破旧的房子,大门用铁链栓了几圈,与周围很不相称。
“哦——那间小屋废弃很久了,总怕它塌了。为了不让孩子们偷跑进去,就给锁上了。”化老师解释道。
“化老师,您忙您的,别我们来了耽误您工作。”潇离说道。“我们随便逛逛就好。”
“好——好——”化老师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看着化老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潇离微皱了皱眉与旁边说道:“语衫,胖帆,你们感觉到了吗?”
“嗯——”
二人同时应了声。
“虽然没找到,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潇离说道。
“是不是就如同一个车厢里放了个屁,找不到放屁的那个人。”张帆打趣道。
“话糙理不糙。”陆语衫赞同道:“除了被吓到的冉冉,在这里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按说是没什么问题……这化老师也说院里从来没有什么异常。”陆语衫边走边看着念叨着:“除非我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阿弥——”
“陀佛——”
三人正查看着四处,两声朗音从孤儿院外传来,甚是通透有力。
“桑蛮——”教室内一声唤音,紧接着闪出偰兰兰身影,招呼着桑蛮向外面走去。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相互看了看,不知发生了什么。
“两位大师,你们来了——”
只见孤儿院门口正站着两名僧人,来人一高瘦、一矮胖,高瘦者双目凸瞪,模样狰狞;矮胖者一脸笑颜和蔼的样子,很是分明。
化老师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两盆热腾腾的白米饭和青菜。
“施远善!”
“施远嗔!”
两僧人同时喝道:
“前来化缘!”
“这化缘的气势还真凌冽……”潇离暗想道。
“大师——不够里面还有呢。”化老师说道。
“阿弥——”
“陀佛——”
两僧人双掌一合先后咏道。
“我佛填些肚子就好,谢院长布施。”高瘦的狰狞和尚施远善轻声道。
“谢院长,和尚口服甚好!”那矮胖的笑面和尚施远嗔却嗓门很大。
“这俩和尚真有意思。”张帆笑道。
谁想话刚说出口那施远嗔笑脸微敛,显是不悦的看
过去道:“哪个不长眼的说和尚呢——?”
“大师!”
张帆正想反驳,被走出来的偰兰兰打断了言语,只听后者凑上前喜道:“您二位怎么来北京啦?”
施远善、施远嗔见到偰兰兰也是一愣,又看到跟出来的桑蛮,双手一合分别微行礼道:“与二位施主真是有缘。”而后与化老师说道:“院长,今日总该让小僧进去了吧?”
化老师面露难色苦笑道:“两位大师,我这里真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事情,你们进去了,孩子们反倒该奇怪不安了。”
“阿弥——”
“陀佛——”
施远善和施远嗔二人似是必须同时朗诵佛号才罢休。
“院长,我佛的感应绝不会错的——”施远善轻声道。
“是的!虽然和尚不服气,但师兄第六感心觉却是在和尚之上的!”施远嗔点头喝道。
“哦?”陆语衫惊疑道:“大师在这外面就可感知院内有异常?”
施远善轻笑一声说道:“我佛已与师弟游历修行数十载之久,即便未有异常之事,也能感到异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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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偰兰兰在旁不住点头道:“当时在上海除了那食小儿鬼的就是这两位大师!”
“呵呵——”
“哈哈——!”
施远善和施远嗔双掌合十笑道:“除魔卫道本就是佛门弟子本分之事,何须道言。”而后四目一闭,喃颂起经文来。
“嗯——?!”
突然施远善猛睁开双眼,面色大变,原本突兀的双目此时更显得可怖,只见其抬起头盯向院内。
施远善大师面目本就有些狰狞,这一瞪着实吓了众人一跳,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院内传来一声尖叫:
“啊——”
“冉冉!”赵禾喊道:
“是冉冉的声音!”
…………
阿弥陀佛(梵语Amitābha),又名无量佛、无量光佛、无量寿佛等。大乘经载,阿弥陀佛在过去久远劫时曾立大愿,建立西方净土,广度无边众生,成就无量庄严功德,为大乘佛教所广为崇敬和弘扬。阿弥陀佛的四十八大愿,创造了西方极乐净土,有三辈九品之人才可前往。
第五十七回 诡异院子(中)
“那个人明显是猎刑人的味道……”
“所以呀……都是咱俩惹的祸,姐姐现在犯了难,怎么办?”
“那就让咱们两个解决吧……”
冉冉迷迷糊糊中听得房屋有两个人在说话,小手揉了揉眼睛,只见两个黑影正站在窗边。
“哎?她醒了。”
其中一个黑影说道。“赶快吧,别让外面的人发现了……”
而后那两个人缓慢探了过来……
窗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冉冉瞪着眼睛,这身影正是那夜冉冉看到的两个宽脸阔口、凸眼翻鼻的怪物,那微微扇动的厚嘴唇、隐约露出其中的獠牙,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冉冉将头埋进被子里大叫起来。“鬼!妖怪!爸爸妈妈——!化老师——!”
门被“嘭”的一声撞了开来,随后冉冉觉得有人拽了下被子,赶忙揪住不让被子掀开。
“冉冉——”那声音很是和蔼熟悉。“是化老师——”
“化老师!”
冉冉从被子缝隙中小心看去,只见化老师坐在床边。“哇”的一声扑在化老师怀里。
“化老师!刚才那两个妖怪就在那……在那——!”
冉冉小手指着窗户的方向,但看过去哪里还有鬼怪的身影?
“化老师!刚才就在那的!!”冉冉哭喊道。
“嗯——化老师知道,化老师知道——”化老师抱着冉冉安慰道。
“冉冉!”
冉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猛转头看去,惊喜道:“赵禾!”一个纵身搂了过去。
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贴在自己身前,试问哪个青春期的少年如何承受得住?一股淡香之气迷得赵禾一阵恍惚,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冉……冉冉……”
赵禾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道:“你……你起的够晚的……”
“我知道,赵禾。”冉冉抹着眼泪抽泣道:“只有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阿弥——”
“陀佛——”
施远善和施远嗔两僧人在屋外颂了声佛号。
“快来呀——有两个大和尚!”
“啊!头上好亮呀!和电视里一样!”
那佛号朗音通透,孩子们从教室中全涌出来将两僧人围在中间。化老师赶忙出来唤道:“全都乖乖回教室!”
“冉冉又看到妖怪了吧?!”有个小男孩问道。
“冉冉做噩梦了,哥哥姐姐们在安慰她。”化老师解释道:“老师看看哪个小天使最先回到教室——?”
话音刚落,孩子们争抢着拥了回去。
“阿弥——”
高瘦的施远善双掌合十朗道,未在说其他。
正端着斋饭狂吃的施远嗔赶忙放下钵碗双掌合十跟道:“陀佛——”
只听施远善轻声道:“我佛刚才感觉到院内有股食血鬼和食肉鬼的气息——”
“大师——”
陆语衫在旁唤道:“两种恶鬼,怎么会同时出现?是不是您感知有误?”
“施主!”
施远嗔在旁喝道:“师兄第六感心觉从未出过错!万万不可能有问题!”
“那就奇怪了——”陆语衫叹道。
“你们——”化老师语气有一些重说道:“这里只是个孤儿院,请你们不要装神弄鬼的,把孩子们吓到了。”
“化老师。”偰兰兰挨过去柔声道:“我们和大师也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呀。”
“化老师——”潇离也附和道:“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能否同意?”
“唉——”只听化老师长叹一声说道:“说吧,如果我不同意,你们还会再来的吧——”
“我只求等孩子们睡了,让我们在院里查一番,绝不打扰您和孩子们休息。”潇离问道:“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以后我们绝不再为此事前来打扰,行不行——?”
“阿弥——”
“陀佛——”
施远善、施远嗔双掌合十朗声道:
“我佛。”
“和尚!”
“也有此请求!”
…………
“兰兰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深夜
孤儿院一处独间内
偰兰兰坐在冉冉的床边,后者看着灯光下的偰兰兰叹道:“要是长大了能像你那么好看就好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偰兰兰忽然眼帘低垂喃道:“宁可如普通人长得那样……”
冉冉有些不明白,歪头问道:“兰兰姐姐还因为长得好看苦恼吗?”
偰兰兰笑了笑说道:“姐姐的事情,你是不会懂得……”
“那——”冉冉又问道:“姐姐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生一定很多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到这,偰兰兰脸一阵滚烫,冉冉立刻指着道:“姐姐!你脸红啦!好红呀!”
“小声点!小声点!”偰兰兰做了个“嘘”的动作。
“兰兰姐你喜欢潇离哥哥——对吧?”冉冉捂着嘴小声道。
“你——!”偰兰兰大惊道:“你怎么知道!?”而后又发觉自己说的不对,赶忙改口道:“小孩子别瞎说!”
“因为——”冉冉学着大人的样子思索道:“白天你一直盯着潇离哥哥,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到啦,就那样盯着。”冉冉学的很是认真,而后又补充道:“身后的桑蛮帅哥哥你都没正眼看过。”
“好啦好啦!”偰兰兰将被子猛掀开盖到冉冉头上说道:“快睡觉!化老师明天又该说你睡懒觉了!”
“哈哈哈——”冉冉难得开怀大笑,钻到被窝里问偰兰兰道:“兰兰姐姐,你们来了真好。”
偰兰兰想起冉冉的遭遇心中怜意颇生,捋了下冉冉头发柔声道:“喜欢姐姐来的话,以后姐姐就常来看你。”
冉冉重重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偰兰兰就守在她的床旁,不一会小姑娘就就睡了过去。
屋外,走廊、教室、厨房操作间、院内,满是漆黑一片,孩子们和化老师也早已休息。
这种黑配合着寂静,很是可怕……
“哒哒哒——”
“蹭蹭蹭——”
一阵忽快忽慢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几个身影来回穿梭着。
“你说。”其中一人转过身来,那面上的伤疤甚是鲜明,自是潇离无疑了。“怎么这一天,除了咱们一个志愿者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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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凑巧了呢。”身后陆语衫端着胳膊捏了捏下巴思索道。
“有可能——”潇离点点头说道。“但也太巧合了吧。”
“这么晚了,几个小鬼能憋着不出来?”张帆也忿忿道。
“阿弥……”
“陀佛……”
施远善、施远嗔在另一边小声颂了声佛号。
“我佛也感不出了——”施远善双掌合十摇摇头苦笑道。
“那——只剩下那里了。”陆语衫看向院子的那间废弃屋子说道。
“走,看看去。”
那屋子在孤儿院内一个独立小院,进院子的门上了锁,不过这锁对于潇离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嗯——?”
来到小屋门前,眼尖的陆语衫推了推眼镜,拿出手机打开灯光照向拴在屋子门上的锁链惊道:“这是什么?!
只见那锁链缝隙中,夹杂中无数黄底红字的道符。
“压煞符?!”潇离等人惊道。
“难怪察觉不到恶鬼之息。”陆语衫点头道:“原来有此符镇着鬼煞之气。”
“被发现了吗……?”
“呵呵……好久没有新鲜血肉了……”
身后院落中的门“当”的一声重重关了上,众人猛转过身,那阴森声音响起处现出了两个宽口厚唇,满面狰狞的鬼影!
…………
食血鬼,以血涂泥而祭供,即以此血为食,能恐吓信奉祈祷之人。生前嗜食血肉,杀生血食,不给妻子儿女,死受此报。报尽若人生中,为民之类,啖食人肉。
食肉鬼,生于巷陌寺庙,形状丑恶,有神通,食肉。生前屠宰卖肉,斗秤不平,以为贵,而能以肉设宴待客,故得此报。报尽若生人中,为边鄙之地蛮夷之属,喜食人肉。
第五十八回 诡异院子(下)
“食血鬼……食肉鬼……”
孤儿院内
众人身后现出两道鬼影,一双幽冥的鬼眼,肿鼻阔口中突出的獠牙……
“两种恶鬼竟然真同时出现了……”陆语衫皱眉道。
“而且……”潇离一旁接道:“还都有了灵智。”
“呵呵——”
那边的食肉鬼轻笑一声说道:“我等生前本就是凡人,千百年来于地狱中受尽酷刑才得以来到现世,若说什么灵智不灵智的……我看凡人才是最下层的……”
“鬼话连篇!”
众人一惊,那边施远嗔一声断喝,从腰间抽出禅杖,端举着在周身绕了一绕,“咚——”的一声将末端杵在地上,单掌一合咏道:“阿弥——”
“陀佛——”
旁边施远善附和道。
这边施远嗔抡起禅杖,在空中交错几圈,下盘一沉“哗”的横扫开去。那边施远善早将一串佛珠攥在手中,看准师弟的禅杖扫出一刹那,“啪”的脱手而出,两件佛家兵器一左一右向恶鬼同时袭了过去。
佛魔相生相克!如何躲闪的开?
“咦——?!”
施远善惊疑一声,这一击竟然落了空。纵身一跃,将抛出去的佛珠收了回来。四下张望片刻,那两个恶鬼已是不见了踪影。
“小小贼秃,还想捉我二人?”
食肉鬼、食血鬼竟从另一旁又现了出来。
“阿弥——”
“陀佛——”
施远善、施远嗔朗声颂了声佛号。施远嗔大笑一声喝道:“和尚今天当真可以痛快了!”
“师弟——”施远善轻声道:“我等佛门弟子,切不可焦躁行事……”
话音刚落,两僧人将僧袍向后一掀,同时盘坐原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双目微闭,一只手向另一只手扣去。
“咚——咚——咚——咚——”
施远善、施远嗔所持之物原来是“木鱼”。
“咚咚咚咚——”
犍槌叩击声愈来愈急促。两恶鬼相互一看,感到些许不安,身影微微一虚,转瞬出现在施远善、施远嗔身旁,低吼一声抓了上去。
那利爪就在将要触及僧人之时,突然从旁掠过一个持剑黑影,向上斜切过去,两恶鬼跃到旁边,舔了舔獠牙,说了声:“猎刑者……”
“唰——唰——”
潇离手中的桃木剑在身前
一展,冷眼看着对方。
“阿弥——”
“陀佛——”
身后的施远善和施远嗔睁开双眼,只听施远善叹道:“这两恶畜竟然可以抵御木鱼之音……”
两恶鬼正跳到众人围在的中心,可谓四面受敌。但对方似乎并不以为意,陆语衫感觉有些异常,问道:“你们,没想要逃跑?”
“咯——咯咯——咯。”谁想两只恶鬼嘲笑道:“凭你们几个也想放倒我们?”
“你们是不是还有同伙?”潇离冷声问道。
“这院子里就我俩。”其中食肉鬼说道:“哪个不长眼的小鬼儿进来,必先活剥了他……”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潇离继续问道。
“有段时间了吧……”食肉鬼又答道。
“那这里的老师孩子,怎么安然无恙?”陆语衫接话问道。
“呃——”食肉鬼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回答他们这些做什么?”食血鬼终于听不过去了,提醒食肉鬼道。
“对!”食肉鬼脑子似乎不那么灵光,点了点头道:“你们瞎问什么,要来就来吧!让我们享受享受鲜肉之味!”
“那你们……”
“受死——!”
潇离和陆语衫还想问些什么,谁想身后施远嗔又是一声断喝,直接一个纵身绕过他们举着禅杖打了过去。
“这和尚,真不识趣——”
两恶鬼身形一虚,施远嗔又扑了个空。还未停歇,施远嗔握住杖端转身向后一送,正打在那躲开的鬼身之上。“啊?”的惊疑一声,谁想那竟仍是个残影。
不远处偰兰兰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涌来,抬手向后撤去,不料那恶鬼早等在身后,利爪正按在肩头处。
偰兰兰“啊——”的尖叫一声,潇离和桑蛮赶忙扑上前去,但哪里来得及?
只是那恶鬼并未继续发难,等这两人迎上前来似是嘟囔了一句:“结束了……”
潇离和桑蛮听得清楚,心中奇怪但手上攻势如何也是撤不回了,二人大喊一声,竟将力度生生偏了出去,避开鬼身的要害处。
食肉鬼和食血鬼被硬生打飞出去,瘫在地上不再动弹,口中发出“咕咕”的喘息声。
“受死!”
施远嗔见状抓紧机会举杖挥去,“铛”的一声,只觉虎口剧痛,力道
竟被挡了回来。
“二位施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施远嗔怒问道,原来正是潇离和桑蛮一左一右护在两恶鬼身前。
“大师——”潇离收势敬道:“我还要问它们几个问题,问完之后再杀不迟。”
“这等恶鬼有何可问的?!”施远嗔喝问道:“如若不尽快除去,留之定是后患!”
“咕——”
只听伏在地上的食血鬼、食肉鬼虚弱道:“等我鬼身恢复,你们和这孤儿院都将是祭品!”
“大胆!”施远嗔怒道:“和尚在此小鬼还想造次?!”
“不合常理——不合常理——”一旁施远善摇头轻道。
“咋的?”施远嗔很是奇怪,侧头问师兄道:“如何奇怪了?”
“阿弥——”
施远善双掌合十朗道。
施远嗔见状赶忙也颂道:
“陀佛——”
“我佛感到——”只听施远善睁开双眼看向两恶鬼说道:“它们似是在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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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师。”潇离附和道:“刚才多次可以伤人,它们都避开了。”
“有道理!”
施远嗔转变的倒快,点头指着食肉鬼和食血鬼喝问道:“快说!你们在隐藏着什么?!否则——”施远嗔“咚”的又是一杵禅杖:“和尚可是有百种让你们开口的方式!”
“各位——”
一声朗音传来,众人大惊,这声音分明从那拴着压煞符锁链的小屋中传来。
“哗哗——”
那锁链动了两动。
“哗哗哗哗——”
锁链竟自行晃动掉落下来……
“吱”的一声,那破旧的屋门缓缓打了开来,从内走出了一个人影。
“你们不要在为难他们了……”
身影趁着月光现出身来,众人不禁惊道:
“怎么——是你?!”
…………
木鱼,一般认为,木鱼是由佛门伴侣所创制,然马承玉《木鱼源于道教考》指出,其真实来源实为道教。根据历代崇道记的记载,木鱼是出自唐代,明皇帝时期,是道教召集教众,讲经设斋用得法器,源于道教,后被佛教习用。
木鱼之名称由来,盖取“鱼日夜不合目”,故刻木象鱼,击之,用以诫昼夜思道。于诵经礼忏时,与铜磬相互配合,用以节制经颂。
第五十九回 院子之谜
“哒——哒——哒——”
那长发束起,虽然年月的雕琢有些许的沧桑纹路,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绝世之貌。
“不要为难他们了……”
她和蔼的轻声说着。
“化……化老师……?!”
偰兰兰惊道。
只见那栓有压煞符锁链的门被缓缓打开,走出的正是孤儿院院长——化老师。
“阿弥——”
“陀佛——”
施远善、施远嗔双掌合十,沉声颂了句佛号。
“姐……姐姐……”伏在地上的食血鬼和食肉鬼撑着鬼身站起来颤声道:“你何苦要出来……再过一会这一切就了结了,院子里又静了……”
化老师眼帘微低的看着恶鬼轻声道:“这些人……是那些寻常的驱魔人能比的吗?”
“化老师……”潇离冷声问道:“您能解释解释吗?”
“你们只知道我是这里的院长……”化老师转过身说道:“却不知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只见其单手扒上面颊,猛向上一提,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
众人大惊,那化老师原本丰盈的身形刹那间被抽离成一个骨瘦如柴的“黑影”,那黑影身上满是拳头大的红斑,红斑上徐徐的冒着一股股犹如岩浆般的血水。而“黑影”手上掕着一条带着毛发的干瘪人皮。
“画……皮……”陆语衫在一旁沉声道。
“嗯——”
“化老师”轻应了一声说道:“语衫真是见多识广……”
“哎呀呀!”
施远嗔拍着脑袋喝道:“化……恶鬼!你当真欺骗和尚好苦!”
说着单掌立在身前,禅杖一展,闭目说道:“和尚本以为你是个乐善好施之人,谁想却是人皮鬼心,今日定将你重打回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施远嗔这次语气极是深沉,丝毫没有平日焦躁之感。
“姐姐……”
“要伤姐姐……先过了我这关吧……”
“有意思……区区几个凡人和尚还敢跟我等撒野……?”
众人大惊,只听那旧屋内传来无数声音,有阴沉、有悲凉、有激昂、也有虚弱之音。
“怎么……竟然?!”
从旧屋中竟现出来二三十众之多,围在了画皮身旁。
冥鬼
获身
食吐
食气
食鬘
旷野
拘魂
蓬头
这一众身影竟有数种鬼类。
“怎么可能?!”
陆语衫连呼道。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施远善也在旁不住说道。
“你们……为何要都出来?”只见画皮将那手中的人皮一拽,正套在身上,身影一转,那化老师又重新现出身来。
“姐姐,我们在此百年之久,约定投胎之时也相互等候,死——自然也一起了!”
其中一只独臂冥鬼说道,看那鬼身显是已饱经风霜。
“对!死也一起死!”
“一起死!”
周围一众恶鬼齐喝道。
众人均是一愣,何曾见过如此慷慨激昂、万众一心的恶鬼?
“好——好——”化老师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欣慰的是,百年来,我们虽是恶鬼形貌,但初心从未改变……”
“姐姐虽为恶鬼之身,但有菩萨心肠,我等皆受感化,岂有背信之理?”其中一只食血鬼说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如若不是姐姐收留,我等已如外面游荡的屠害生灵恶鬼一般,或被那所谓的‘真人’利用沦为傀儡。”另一只拘魂鬼说道。
“真人?”
潇离等人又是一惊,遂问道:“你说的哪个真人——?”
众鬼向化老师看去,后者点了点头柔声道:“他们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们吧,也算为这凡尘做了最后一桩事。”
原来这鬼众于地狱受尽苦难回到现世,本与普通恶鬼并无不同。但百年前某日原本混沌的脑海猛然间明朗起来,意识与常人竟然并无不同。
正诧异之,一道朗音传入说道:“吾乃九天真人,现下三界混乱,忤逆贪赃枉法者横行,吾夙愿这世间再无苦难,犹如那西方极乐之境,励志重整三界秩序,现赐汝灵智,望汝能助吾之道!”
不仅获得了灵智,又有望能大展宏图重塑这诅咒之躯,任谁能放过这机遇。众鬼自然是对真人所令言听计从。
但时间长了才发现,真人竟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吸食人类精魂以增强鬼力,待到强大之时另有他用。
如此时间久了,很大一部分获得灵智的恶鬼竟生了善念,就在抉择中苦苦挣扎着。
正当彷徨无助之时,遇到了一只千年画皮女鬼。她将拥有善念的恶鬼聚在一起,教导众鬼生存处事之道,不仅如此,这画皮鬼竟还生了救助苦难凡人之念,成立了这家孤儿院所。为隐藏鬼煞之气,在白天众鬼便潜入这贴有压煞符的屋中暂避,晚时出来做一些寻常打扫做炊之事,那压煞符为一得道高人所铸,百年来竟无人察觉出异常。
“荒唐!”
施远嗔断喝一声道:“你等恶鬼若不掠取活人血肉如何过活?!还说何心存善念?不过是想骗过和尚饶你们性命吧?!”
“远嗔大师——”
化老师倒是不在意其所讲,轻声道:“这群恶鬼一直吃食屠宰场的牲畜,未再做过伤人之事,上月这货贪嘴取冰柜的猪排、蹄骨,谁想被冉冉看到。刚才又想偷偷去和冉冉解释,又把冉冉吓到才发生这些事。”而后叹了口气接道:“况且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两个兄弟为了保全其他鬼众,故意现身出来想被你们处死,若说我们是恶念欺骗你们,实在不妥了……”
“阿弥——”
“陀佛——”
施远嗔听完后无法再行反驳,与师兄施远善双掌合十颂了声佛号。
“但——”陆语衫上前说道:“这仅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如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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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信!”
“不许欺负化老师!”
只听“咚”的一声,那院中的玻璃门被撞了开去,无数小声音涌了过来,将化老师和一众恶鬼围了住。
“不许欺负它们!”
“这——”
众人这可犯了难,只见那小身影正是孤儿院的孩子们。
“孩子们,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
化老师惊道。
“化老师!我们早知道叔叔阿姨每天晚上出来干活啦!”
“是呀!化老师好像不愿意我们发现,我们才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叔叔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呢!”
“我们怕冉冉姐姐害怕才没和她说的,想过段时间再给她讲!”
孩子们你一人我一语,说的在场的大人和一众恶鬼不禁面面相视。
“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化老师颤声道,蹲下抚了抚孩子们的额头。“小天使们,乖乖听话,化老师还和哥哥姐姐们还有话要说。”
“我们不走!”
“对!不走,他们要轰走化老师和叔叔阿姨离开!”
孩子们小手在空中摆着。
这下潇离等人也犯了难,看向施远善和施远嗔,只见后者双掌合十,就连平日面目狰狞的施远善也略带笑意,两位高僧四目一对,相互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走出了院落。过后,只听一阵朗音传入道:
“愿尔等一心向善,能早日修成正果。如若被我佛、和尚知晓作恶之念,必将追到天涯海角……”
“阿弥——”
“陀佛——”
有时候,鬼,比人还亲近。
…………
画皮鬼,历代文献并无画皮记载,此鬼出自清代蒲松龄所著《聊斋志异》 ,原文仅不到两千字。但美丽的女妖、好色的男人,此类故事元素本就吸引大众,自然也就流传以及改编甚广了。
第六十回 突发消息
“潇离!赶紧的!”
“速度了!每次就你催,最后就你慢!”
平房小院内陆语衫、张帆、偰兰兰和桑蛮几人向外走去,不住回头催促着在屋中磨叽的潇离。
湖南湘西,终归是要过去一探究竟的。今天,便是众人准备出发之际。
“潇离——!”
几人又向屋内唤了几声,还不见动静,张帆性子急,索性折回去推门喊道:
“磨磨唧唧的干嘛呢这是?!”
只是,张帆喊了这句进屋后内也静了下来……
屋外等候的几人相互看了看,觉察到了异样,轻缓的挨了过去。
“潇离——?”
偰兰兰唤了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咚——的一声巨响,陆语衫猛地将门踹开,众人涌了进来直向屋内扫去,只见潇离和张帆安然无恙的静立在那,算是长吁一口气。
“潇离、胖帆,你们——”
偰兰兰正待追问却止了住,张帆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尴尬,而一旁的潇离冷眼看着身前不远处。
“啊——”
顺着潇离的视线看去,偰兰兰微惊一声。
只见目光停留在一丝倩影身上——那乌黑长发直达腰际,一件短皮衫轻挂在上身,显得腰线和纤臂极是精致,那无暇的面庞上眼睑低垂,瞳色若隐若现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朱红光色,樱口微张,欠身喘息着。
不是罗刹娑幽姬还有谁?
“你来做什么?”
只听潇离冷问道。
“幽妹——”
偰兰兰插嘴唤道,忙过去将幽姬掺了过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呀?”
“能让罗刹娑受伤,一定不是小事。”
陆语衫早看出幽姬身上的异样,不禁在旁叹道。
“受伤?!”偰兰兰上下看着幽姬,急道:“幽妹你怎么了?!”
“兰兰姐……”
幽姬轻喘息着苦笑一声,而后转过脸来望向潇离:“潇……潇郎……我……我有一事相求……”语气尽是软绵无力之感。
潇离心中暗惊,纵观三界,能伤幽姬如此的不多,身子轻探过去问道:“你这是……”
“莫要求他——!”
一声娇音从幽姬处响起,把潇离直接噎了回去。
“姐……我们走……”
但接着
这声音也降了下去,比幽姬的声音更显得无力几分。
“楚媛妹妹?”
偰兰兰唤问道,一旁张帆抬起大拇指使劲的比划着,被潇离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耸耸肩吐了下舌头。偰兰兰自来熟的性格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楚媛仅碰过一面便能姐妹相称。
“兰……兰姐姐……”楚媛的声音再次响起,算是对偰兰兰的回应。
“楚媛,你……先别说话,你现在应潜修一段时间,你刚从阿鼻狱出来,又负了如此重的伤……。”幽姬声音又响起说道。
“姐……我不想让你接近此人……他……会害了你的,就像那柳……”
“住嘴!”
楚媛刚要提什么,被幽姬立刻喝止住。
“我之前苟存于世……也只是因为追查你的下落。”
只听幽姬缓缓说道:
“现下负伤如此,已无力抵抗那人,如若你还阻拦我求助潇郎……”说到此处只见幽姬目光流转向潇离,那温柔之感谁能想到是世间凶煞的恶鬼罗刹娑?幽姬低下头继续说道:
“那我便自弑助你恢复元气,这样总有一个人能保下性命……”
“姐姐……”
只听楚媛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潇郎……终究会害了你……”
而后深叹一声再无动静。
“潇郎——”
幽姬又望向那自己熟悉之人,轻声道:“可否求你……救救楚媛?”
“幽妹!”
一旁偰兰兰白了潇离一眼道:“你别理他,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就好,你和楚媛妹妹遇到什么事了?”
张帆也不住的点头称是,眼神时不时瞥向潇离,生怕对方随时抽剑刺过来。
幽姬环视屋内几人,望向门外幽叹了一口气……
…………
1719年,农历己亥年
康熙五十八年
丑时过半
本应是火烛熄灭就寝之时……
故宫
刚过乾清门突然想起“哒哒哒哒哒”的快步声,来人很是匆忙,刚过乾清门突然一转从左侧转了去,待到尽头后上了一座石桥,终在一处殿前停了下来,那殿下矗九根立柱,柱上一块裹金蓝底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南书房
清朝前期中枢机构一分为三:内阁
、议政王大臣会议、南书房。三股势力互相制约,最后集权于皇帝一人。
内阁和议政王大臣会议暂且不提,话说这南书房本是陪伴皇帝赋诗写作、起草诏令等用处所设,但由于南书房汇聚贤能之士众多、而且“非崇班贵檩、上所亲信者不得入”,久而久之成为皇权下极其严密的核心机构。
“方苞方大人可在院中?”
这人与殿前守卫问道。
“张大人——”守卫见来人欠身敬道,显然是熟识。“方大人已等候多时。”
这“张大人”显然来不及歇脚,微提官服一低头迈了进去径直走入正厅。只见厅内烛火通明,早有多人正聚于案前小声商议着什么。
看清来人,众人赶忙让开,其中一名身材瘦削面上生的八字胡的男子挨过去喜道:“张大人别来无恙,消息究竟如何?”
“方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张大人环顾四周,却止住了话语。
“大可放心,此处均是南书房心腹之人。”方苞语重心长道。
“是我多虑了。”张大人自嘲道。“前几日之事,内阁和议政王大臣还未知情,只当寻常治安处理了。”
方苞听罢抹过一丝喜色,叮嘱道:“如此甚好,那些武莽之人和显贵如何能勘破其中玄机?”
笔趣阁
“但……”张大人面上凝重道:“八旗步兵营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昨日却是去查探过了……”
“噢?”方苞转惊道:“八旗步兵营竟然知晓了,他们派的何人前往?”
“隆科多亲自……”
张大人沉声应道。
众人一片唏嘘,只见方苞做了个“停”的手势,场面立刻安静下来。方苞背过手缓度了几步,而后轻声问道:“九门提督查的结果如何?”
张大人从袖中捋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凝声道:
“死伤无数……失了右翼尉……隆科多只剩下半条命……”
…………
方苞:清代散文家,桐城派散文创始人。牵连清朝初期著名《南山集》一案入刑部狱,定为死刑。清朝重臣李光地倾力搭救,遂免死出狱,后以平民身份进入南书房。曾被康熙皇帝赞赏“方苞学问天下莫不闻”。
隆科多:全名佟佳·隆科多,孝懿仁皇后的弟弟。 康熙五十年(1711年),被授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九门提督)。
第六十一回 忆-京师秘事(上)
京城
大栅栏
某胡同内
时间退回到之前提到南书房密会的五日前
看天色大约刚过戌时
“这位公子——进来坐坐吧!”
胡同内很是宽敞,十几人并排行走也绰绰有余,胡同两边尽是摆摊商贩,本是寻常百姓早已休息之时,这里却灯火通明过往人流不断。方才的招呼声出自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远看便知其一身衣衫行头价值不菲,手中轻捏一把细柄圆扇偶尔在身前摇两下,手背一挥掩面轻笑,双眼不住挑向路过之人,只是那脸上厚厚的脂粉暴露了年纪,再配着唇上沾染的艳红胭脂,乍一看真犹如白面厉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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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是个年轻人,刚从家里偷跑出来闲逛,觉得此地热闹误打误撞进了这条胡同,但何曾见过这等世面?看到这女子挨了过来惊得身子一抖,竟然连脚都迈不开了。
这女子见状,嬉笑着又凑近了些。手背靠在额头旁眼睛微闭道:“哎——怎得今日这天气好热,真有些站不住了……”边说着边向男子这边倒了过去。那男子显然未经历过此类事情,面上大惊,忙抬手一护,将那欲跌倒的人影揽入怀中。
“这……这位姐姐可有事?”男子问道。
那女子轻笑一声,凑近男子胸口处,指间一转在裸露处轻抚过去娇道:“尚好……劳烦公子担忧了……”。
那虽有岁月的痕迹但仍白暂的纤手刚触及男子肌肤,只觉犹如雷击般一哆嗦,欲将这女子扶起,却发现竟然半分力气也未提起来,倒是面颊和耳根处热烫起来。
年轻男子刚要将女子扶起,只觉那护着的身体又向侧一沉。不禁心中一惊,哪料到对方重心依然不稳,赶忙再揽去,却不想那女子竟然脚下一垫自己又转了回来,两个人“砰”的一声撞在一起,男子下意识手向回一扣,却发现触及之处极是柔软,定睛一看,正是那女子胸口所在。顿时满面通红,只觉血液翻滚异常。眼神不禁飘了过去,只觉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这女子不经意拂过这人衣袖,只觉略感沉甸,心下暗道:“果真没看错人……”而后铃笑一声脚下暗扣地面竟然轻巧的起了身。
“这位公子……”这女子纤细的手指在扇面上拨弄着,“唤奴家茉莉便是了……”而后圆扇一指院中的二层小楼道:“茉莉便是在那里……有空可以去小酌一番……”。
“茉莉”转身离去,突然手臂猛的的握住,回眸过来,只见那年轻人满面通红,气息微喘道:“不待择日……今日我们便在那小叙。”
“如此……”只见茉莉轻咬下唇道:“果真应了算命先生的话,今日遇到了有缘人……”
“茉莉妈妈!”
“哎——苏大人——您来了?!”
年轻男子抓过茉莉纤手正待入了正门,只觉那纤手却是抽了回去。回头看去,却见茉莉转身向一穿官服的人招呼过去。
“您不是说最近公事繁忙没空闲过来么?”茉莉边说着边搭上苏大人肩膀笑迎道。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那年轻男子呸了一声愤愤地转过身快步离了去,茉莉看着其背影也啐了一口,而后脸色转笑
手向院子内一指道:“今日可是头牌——”
“当真?!”
苏大人惊道:“莫不是——?”
茉莉猛点头示意,而后二人默契的大笑起来,显是非一般相熟。
“你们——!”
苏大人猛侧头向后沉声道,再看过去三名胄甲兵士直挺的站着。
“最近不太平,好生在附近盯紧,有要事赶紧来报!”
说罢与茉莉相搀进了院门。只见那院门之上赫然挂着三字牌匾:
墨香阁
转过照壁,两边挂灯并排延展,尽头一栋双层楼宇现了出来,从上层窗口看去,楼内人影攒动,显是坐满了人。
“苏大人到——前座招呼!”
茉莉高声一喊,几个伙计赶忙迎了上去,那苏大人也是情绪高涨,称兄道弟的便挨了过去。
放眼望去这大厅内无数台座围住中央的高台,那高台上空的顶楼天花板上,吊着一盏镶金圆盘挂灯,那盘面犹如游龙一般旋转至顶端,细数上竟有一百单八盏灯烛。
正想间,只听“叮铃——”厅前那高台一旁的入口处晃起一声清脆铃音,厅内原本嘈杂之声瞬间静了下去,众人同时望向那声音传来之处。
……一缕衣角从入口屏风处轻露出来,厅内又再次沸腾起来,随着那倩影逐渐现出,坐在后排之人甚至站在了椅上望过去。
只见那一双精秀的小脚一掂一掂挪着步履,一席锦缎奢华衣物逐渐映了出来,那只玉手轻搭于小腹之上,另一只却是握着一把圆扇,遮掩着面,头发束成祥云髻,衣领处那对若隐若现的玉峰呼之欲出一般,天下竟有如此诱人心魄的女子,在场之人屏住呼吸。这女子走到台子正中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圆扇依然遮掩着脸面。
“急死我等了!”
“就是——!”
众人确有些不耐烦了。
那圆扇逐渐落下,从发髻、额头、眼眉……
后面的看客纷纷站起来只为一见芳容。
“嚯……”
人群迸发出震撼之声,只见那女子圆扇完全落了下去。
柳叶弯眉、玉口薄唇……只是面上那胭脂粉足足有毫厘之厚,在那台上犹如白面厉鬼一般,本来将要站起之人片刻便坐了回去。
“茉莉妈妈,您真是吊我们胃口啊!”
“就是,您出来言语一声就行,何苦还如此走场!?害得我们以为是两位仙女中的一个。”
在场之人多与茉莉相熟,不住打趣道。
茉莉摇摇圆扇,插着腰不悦道:“奴家想当初就这么个走场,半数京城男人都要过来,慢了的连个衣袖都看不见。”
“茉莉妈妈自是谁人都比不了的!”
“快让姑娘们出来吧!”
茉莉听台下有人夸赞,心中暗喜,圆扇遮面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们猴急的。”而后“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无数破空之音响起,原本燃着的灯烛被打灭,众人只觉眼前一暗,诺大的亭楼立刻暗了下去。
众人“啊——”一声惊叫出来,又听得“嗖”的几下,那台上入口处几盏灯烛再次
被点亮,再看台子中间茉莉妈妈已不见了踪迹,反而多了一桌、一椅。
“叮——”
正叹间,一声清脆铜音,一阵琵琶乐声随着响起,乐声逐渐近了,再看那入口处缓映出一个身影,灯光昏暗,从身段来看应是个女子,怀中抱着一盏琵琶——正是其人弹奏。
女子向台子中心走去,头上的灯烛也跟着一盏盏的亮燃起来。
待到正中央,大堂中那鼎烛盘瞬时亮了起来,壮观非常。那女子终现出身来让人看得清楚,只见其身穿一席淡紫色露脐裙衫,那长发卷着玉钗盘于头后,一对未经修饰的柳叶眉下清澈的眼神向台下扫视一番,目光所到之处随即响起赞叹之声。
只可惜那女子眼眸之下却是被一缕薄纱遮住,但仍能透过隐约看到那一抹红唇。女子眼帘低垂,微微欠了一下身,台下立刻躁动起来。
这女子挨到桌前轻抚乐器缓坐下去,环视台下,本来躁动的声音立刻静了下去,要知道其下坐着的不乏权贵之人,竟然可以被一个女子如此牵控?!
“如茶——如酒——甘甜——
如痴——如醉——不醒——”
那琵琶琴弦一拨,女子竟然轻吟起来,只觉那声音犹如山中传来的天籁般悠扬婉转。
“幽柔姑娘!”
终有人再安耐不住心中激动,嘶唤着台上旳伊人。
“唰——唰——唰——”
众人正如痴如梦间,只觉整座大厅灯烛瞬间重新燃起,从上层阁楼边沿处挂落下无数红色绸带,随着那绸带垂至地面,一个身影从上空缓落而下,蹲伏于抚琴女子身旁,琴音淡了下去……
“楚柔姑娘!”
又有其他人吼叫出来,显是在唤新出现之人。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琴音又起,愈渐加快。再看那蹲伏之人逐渐起身,随着节奏扭动起来,犹如蛇身一般,那纤细腰肢,白暂的手臂,极为风韵之部位,轻披着单薄丝衫,比那演奏的女子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下之人屏住呼吸,先看向飘舞之人,时而又转向抚琴之人,之后又被吸引回去,急切的心情外人如何体会?
“腾——”的那琴声舞影达到最高潮之时,满场灯烛竟然又全部熄灭,黑暗中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但这次竟然没有人再喧闹。
“唰——唰——唰唰——”
果然,转息间高台中央几盏灯烛又重燃起来。再寻那两个倩影,一个依然坐于椅上,而另一个却纤臂轻搭案桌,玉手微纂托着面颊。
两双眼睛犹如深邃湖底般流转着望向台下……
只是
凡人如何看得出那深眸中隐藏着那股搜寻猎物的暗红色?!
…………
大栅栏、八大胡同:清朝时期大栅栏区域是京城有名的寻花问柳的烟花之地,分布大小青楼近百家之多,清中期至民国更甚。其中又以“八大胡同”档次最高,多为权贵才消费得起,那八条胡同为: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现棕树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现小力胡同)。
第六十二回 忆-京师秘事(中)
墨香阁
本是大栅栏一带有名的青楼,曾是风流文人、达官显贵常往之地——不仅招牌典雅,其内头牌更是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据说就连皇帝也知其一二,那头牌名字也是脱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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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彼时墨香阁可谓风光无限,只要有头牌消息,当日夜里那条胡同必然聚满慕名之人难以行进。
但月有阴晴圆缺时、人有面老珠黄日。茉莉再如何养颜,终是抵不过岁月的雕凿,即便勤加修习技艺,那昔日无数海誓山盟言语之人仍不见了踪影,即便街上偶遇也是绕道避行。墨香阁自然也再无了往日的辉煌。
茉莉接管了这里后如此撑了十几年,只觉实在熬不住了,打算下个月将营生盘出去,上下分些银两作罢。
结果差半月之时来了一对姐妹,竟想入主这墨香阁做双头牌。
茉莉是眼利之人,当下便签下了卖身契,只是这俩女子仅要求僻静住所,每月几日夜间任何人不可烦扰,对赎银等要事并不上心。
茉莉虽心声疑问但转念想自己这墨香阁都要闭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便不再追探。那两名女子名字唤作:
幽柔、楚柔
“茉莉妈妈!”
今日挣得盆钵体满,正招呼人收拾着大厅的茉莉满面悦色的寻声看去,四下早已无宾客,仅留下之前的苏大人翘着腿摆了摆手。“怎的收了银子便薄情了?”
茉莉双手一拍快步过去笑道:“苏大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而后面色微变道:“这不是府衙特告示这地界最近不太平,禁止通宵营生么……”
苏大人大笑一声道:“这倒不难——我不就是负责这片的?”
茉莉大喜,要知最近周边青楼都在子时前便闭了不再迎客,要是疏通了这层关系,方圆地界只有自己一家……但又转念一想,此事怎会如此简单?
“不过——”
果不其然苏大人话锋一转道:“上下都是需要打点的……”
“嗨——苏大人……”茉莉手中圆扇轻打在其人肩头,怀中随便抽出一叠银票塞进对方官袖中道:“奴家孝敬不是寻常事么,这哪还用苏大人提醒着?”
两人相视大笑,而后苏大人轻捏下巴说道:
“茉莉妈妈——还有一事……这幽柔、楚柔两位姑娘现在……”
“哎呀——苏大人”
只见茉莉面露难色道:“您也不是不知,奴家这墨香阁这几年缓过来全凭幽柔、楚柔两姐妹,自入此之日起便与奴家约法每月几日晚间只献艺其他事不得烦扰她们,除此以外奴家的要求均悉数受纳。不巧——今日正是约定期
内。”
而后幽幽的叹说:“她二人不攀权、不附贵,也不为钱财,连奴家这阅人无数……也是看不透的。”
“够了——”
苏大人猛摆手做了个“停”的手势,一脸不悦道:“茉莉妈妈,我这好言相问,莫不是不给面子了?”而后起身向厅外走去,手搭在身后悠然说道:“方才你也说到了,最近不太平,而最不太平之地便是你这墨香阁附近胡同的人命案!”
苏大人特意将“人命案”加重了语气,停在门口侧头接道:“可能这几日会对此地界严查,不巧正是这墨香阁附近,茉莉妈妈筹备筹备闭店歇息几日吧——”
“苏大人……不只是寻常案件么?怎的成了人命案……?”
“不用送了——”
茉莉还想挽回些什么,但苏大人手一挥径直走了出去。
“苏大人——”
正要迈出的脚正停在了半空,只觉唤自己的声音犹如黄鹂鸣叫般的悦耳动听。
“哎——楚美人——”
苏大人回过头来,只见方才在台上见到的那舞动倩影,却是站在了通向后院的门口。
“楚柔?”
茉莉好生奇怪,只因这些年在约定期之时的夜间即便发生要事两姐妹也从未出过房门半步,怎的今日这楚柔竟然到了前厅来?再细看去只见楚柔面颊泛红,走路却有些轻晃醉酒之感,不禁担心的唤了一声。
“妈妈,没事——”
楚柔擦拭了下樱唇对茉莉笑了笑,而后缓缓挨近苏大人,玉手轻勾住后者袖角,也不待对方反应便拉了过来,一步一步向后院走去……茉莉看着二人的背影终是舒了口气。
如此过了两日算是相安无事。
晌午间茉莉正在街边闲坐歇息,刚喝过一盏小酒,心中正暗骂这苏大人怎的得了便宜还不办事,微醺间只听得胡同口嘈杂……
“让开——让开!”
过往路人被硬生生推搡到一旁,无数人影快步来到墨香阁前停下脚步。
“谁是这里管事儿的——?”
只见来人皆是兵士行头,为首之人腰间配一短柄剑,正站在茉莉身前扫视周围喝问着。
“呦——这大白天的,就有兵爷来光顾奴家这墨香阁了。”
茉莉撑起身子,边说着边靠了过去,只觉身子一空直跌下去摔在了地上。
“本官有要务在身!”
为首的官士避开后断喝一声道:“如若再有……莫怪本官不客气!”说着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茉莉登时酒醒了八分,但毕竟心智非寻常人可比,面色半分也未改起身应道:“兵爷今日有何事前来?”
“将你们这里——”
这
人点指着墨香阁道:“全都唤出来!”
茉莉自然知道轻重,忙向内招呼墨香阁上下近百号人聚到了街面之上。要知墨香阁虽以幽柔、楚柔双头牌为最,但毕竟是老号青楼,自是不乏姿色不俗的姑娘,如此立在街上当真靓丽风采,引得附近之人凑前观看,就连那一众兵士也是频频斜目偷瞥。
“让开——静静——”
那为首的官士喝叫后单手一挥说道:“押过来!”
后排兵士两人成组,共六人将三名明显伤重之人拖了过来。
“你们!”官士面目一横与这三人厉道:“看清这一众人等,可有最后与苏大人一起的么?!”
三人听到唤喝,使劲气力抬起满是伤痕的面目,扫视着丈远处的墨香阁众人,当看到茉莉后目光停顿下来,后者看清这三人模样心中不禁大惊:
“此三人不正是前日苏大人身旁的守卫兵士么?!”
“是……她……”
“拿下——!”
“嗻——”
众人大惊,只见几名兵士猛上前到茉莉身旁,两手一扣,把茉莉纤臂向后一扬,身子被压了下去。众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稍有差池便丢了性命哪有人敢上前?
“搜——!”
官士手臂一挥喝道,其余兵士听令随即涌入墨香阁院内。
“兵爷——”
这官士只觉一股甜香气息飘来,寻看去却见一生得极是标致穿着艳丽的女子在身旁唤着自己。
“你……你是何人?!”官士脑中微有些模糊,但随即转醒喝道:“墨香阁之人立等退后!”说着手又搭上了剑柄。
来者正是楚柔,见到这官士抗拒之样不免有些微惊,而后轻笑一声,玉手暗掠过那官士紧握剑柄的手背,眼眸微闭几分,柔道:“兵爷——来这里所谓何事呀——?”
这声音似是浸入脾肺,一旁士兵听得亦是如痴如醉。再看那官士,竟然将握在剑柄之上的手松垂下来,眼神迷离着缓声道:“苏大人……已两日未赴内阁,家中……亦是不知其行踪……事关重大……特派我等……追查此事……今日便……便来……”
“大人——!”
身后从墨香阁院落处传来几名兵士唤喝声,这官士猛然瞪目,似是不知发生何事般环顾了一番四周,上下又拍打自己数遍,猛向后侧目讯问道:“可有何发现?!”
“大人请看——!”
兵士快步冲到官士旁边,手中呈过似是一块蓝色断布,后者接看后不禁大惊。
只见这断布不过三寸长短,边沿似被重力撕扯之样,但角落处却显出一只豹兽的爪绣图案——明显当朝三品武官袍服!
“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第六十三回 忆-京师秘事(下)
京城
大栅栏某胡同内
原本人流稀松的晌午前后现下却是围满了人
“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只听从人群深处传来一声令喝。
抬眼望去,只见一栋独院前站着一众艳丽女子极是抢眼,只是不知有何事数丈外数名兵士手握兵刃正俯身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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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只听被兵士围住的众人中传来一名女子声音,那声音犹如幽静的山林间一声鸟鸣般的通透悦耳。阻在前面的兵士不禁兵刃微晃,竟让这女子缓缓的转了出来。
这女子虽无方才的楚柔那般娇艳,但确是多了几分成熟端庄,让人心下颇生温暖之感。只见后侧楚柔手背掩嘴轻道:
“姐姐出马了,可有你们好瞧的——”
所指之人自然是幽柔无疑了。
“大人——”
幽柔又轻唤一声挨到那为首官士身前,后者双目一瞪,单手紧握剑柄,猛退后一抽。
但那手脚竟然僵在那里完全不听使唤!
女子极致的容颜靠了过来,这官士紧咬牙关,只觉一股甜香之气涌入,周围似有无数花瓣飘舞。
“这里——已经没事了——”朦胧中,女子声音再次响起,官士耳边忽然袭来一丝柔热气息。
那女子竟然倚在了自己耳旁!
官士本能的想挣脱出去,但身子却是纹丝不动——这感觉实在是太受用了。
“大人?”
“嗯——?”
官士只觉肩头被人轻拍,睁开微闭的双目,四下看去只见周围之人均在注视着自己。
“唔——”官士迷离的嘟囔了一句说道:“撤兵——”
“撤……撤兵?”
本来听令执行极是迅速的一众兵士惊在原地。
“大人,那块断袍——?”
“什么断袍,分明是块破布,也不知浸了什么染料。”官士说着抖抖那块断布,揉捏了一番扔到了墨香阁众人脚下。
“快走!都愣着干什么?!”
众兵士哪敢违命,纷纷收起兵刃,不多时便随官士出了胡同。
墨香阁众人片刻便瘫坐在地上,有几个伙计甚至裤子早已浸湿多时。只有茉莉、幽柔、楚柔三人静站在那里,尤其茉莉一改了往昔的轻薄模样,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独自进了院子。这日夜间,墨香阁上下惊魂未定,是如何也无法接待客人了,茉莉便安排各自回房早些歇息。
墨香阁出了前厅便是个偌大的后院,一众姑娘的闺房便分布在其中数个独墙院落中。从中间的石路行至最深处,现出了一栋上下两层的小亭楼。
“你可莫要小看了官府中人,那皇帝身边不乏善于笼络奇能异士之人。”
“姐姐你的疑心病总是那么重,那些人都被吸个干净,谁想到留了个破布头——”
“你呀——早晚灾在任性的性格上”
“他们对姐姐不敬,便是千刀万剐入阿鼻地狱也是轻饶了。况且……大不了我们再换个地界,反正这里也待的厌了,要我说下次咱们去……”
“咚——咚——咚——”
这亭楼便是幽柔、楚柔所住之处,二人正闲聊间,只听屋外一阵叩门声响起,楚柔过去将门栓放下将门打了开。
“茉莉妈妈——你怎么来了?”
楚柔惊问道,到此多年,茉莉直接到此处的
次数却是不多。
茉莉轻“嗯”了一声,特意转过身亲自将房门掩上。
“妈妈,有事情就直说吧,你也知我两姐们性格。”
幽柔看出茉莉有何心事,便主动问道。
茉莉端坐在桌前招呼二人挨到身旁,深叹一声唤道:
“幽柔——楚柔——”
“在——”二人微欠身敬道。
“你二人来墨香阁几许了?”
“三年有二……”
“妈妈待你们如何?”
“自然如亲人一般。”
说到此处茉莉抬头看过去,眼神凝重道:“亲人间为何要隐瞒身份?”
“噢——?”幽柔、楚柔面色微惊,眼瞳中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色道:“不知妈妈所说的身份我姐妹如何隐瞒何了?”
茉莉看向窗外,幽道:“当初你二人来墨香阁,我就觉得有所蹊跷。这些年养活这百号人实为生计所迫才没有深究。发生了今日之事,我终是晓得了。”
“哦?”楚媛那眼瞳暗色又重了些说道:“妈妈可否说来听听?”
“数年前直隶发生数起迷魂药案,那大盗所使一种口鼻迷药,沾染者任听使唤犹如行尸一般。官府追查数月,这群大盗却失了踪迹,江湖有传言——”茉莉抬起头盯着二人沉道:“那数名大盗发下誓言,各自归隐,从此不再交集。”
两姐妹眼眸中那抹暗红色片刻便逝了去,只见幽柔轻拭眼底颤声道:“既然妈妈知晓了,我也不再隐瞒,我姐妹二人乃是那群大盗家眷。途中与我兄长走散,而后再无了消息,两弱女子举目无亲,幸得妈妈相留,这才保住了性命……”
茉莉听后心绪也不禁泛起波澜,拿出一件包袱放于桌上打了开来——只见无数细软及一叠后银票摆放其中。
“妈妈,你这是——?”楚媛看罢微惊道:“要我们姐妹离去吗?”
茉莉起身握住二人手道:“非妈妈心狠,只是看方才那兵士穿戴应属内阁不假,待得回去清醒后迟早会追查此地,你两姐妹收着这些速速脱身离去,日后做些小买卖,莫要再行这种行当了。”
“妈妈,今日那迷药非一般寻常……”
“刚啷啷——”
幽柔正要说些什么,突的传来一声巨响,似是院门被撞开的声音,而后又是一片嘈杂声响起。
“你二人在此不要出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茉莉快步出了亭楼,走之前将房门闭了上。而后赶到前院处,却发现无数人影手持火把,那光亮将院落映的犹如白昼一般。
“哎呦——今日墨香阁未开门,怎的大爷火急火燎的闯进来了?姐妹们——快招呼——”
茉莉从腰间捏起圆扇轻摇着向后院唤喝道,还未转过头只觉肩膀被人一扣,那力道极重,落下后还不甘休,猛然向前一推,茉莉身子哪受得住,直被打了出去。。
“噗——”
一阵刺痛感从胸口处传来,茉莉面上一凝低下头只见一柄长刃齐没入了胸口处,那疼痛感直入骨髓,只是还未来得及喊叫出声,那兵刃又猛地抽了回去,茉莉身子翻转一圈摔在地上,双目突兀瞪视前方,那血水瞬间涌出口鼻,想说什么,却是半分词语也道不出了……
“一个不留……”
只见无数火把围聚之处响起一亢尽有力的沉音。
“嗻——”
顷刻间刀光、火影填满了整座院落,哪容得墨香阁上下百号人哭喊喘息的机会?!
“统领大人——!”
一众闯入之人重聚前厅院落,其中一人上前拜道:“已搜查完毕,一干嫌犯均已就地处斩!!”
“啧啧啧——红宝石顶戴、九蟒五爪袍、麒麟补服,妹妹你看——好一个九门提督,竟干如此杀人越货勾当——”
一声破空之音传来,在这夜空中环绕着甚是清脆。在场之人大惊,赶忙搜寻声音出处。
“姐姐,这些人……你可莫要再阻拦我了吧。”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房檐上!”
院落中有人兵刃一指那房瓦处,众人望去果然有两个纤细身段的女子立于之上。
“咦——?竟还有猎刑人?”
其中一名女子微惊道。
“哈哈——好眼力!”
只听从人群中响起几声干笑声音,缓走出三名审批粗布斗篷之人,“啪”的一声,三人将斗篷解开,身后现出负着的两柄剑刃。
“何方鬼畜,今日让你逃脱不得!”
那两名女子听罢一阵娇笑:
“姐姐,他们连我们是谁都不知晓,便敢来此,该当如何?”
另一女子扫视下面院落一番,众人清晰看到,那双眼眸竟然发出一阵诡异的殷红之色,在这夜间甚是阴森。那目光于一具尸体上停了住,冷道:“便如刚才杀了妈妈后那九门提督所讲——一个不留吧……”
“好猖狂!”
那三名猎刑人喝道,再看其人手中赫然多了几道红字黄底的纸符。
只是还未待两指夹紧那符文,三人动作便僵在了半空,那不可思议的惊恐眼神向旁一瞥,口中挤出了几个字:“罗……罗……刹娑!”而后“腾”的一声同时向后倒去。
四周围聚之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何事,这三名高人可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隐秘设置的皇权钦点高手,具体是何职责只有统领一人知晓,只知晓很多无法破解的密案他们一去便迎刃而解。这怎的还未出招便丢了性命?
“呵……呵呵——”
娇笑声布满整座院落,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抬头去看房上,哪还有两位女子身影?
“猎刑人——嗯,味道当真不错。”
“姐姐,剩下的就都留给我可好——?”
“今日我便不再限制你了。”
再说各朝各代能人异士繁多,岂有不知鬼神存在之理?统治者为了稳定权利,便会设置隐秘部队专门处理各种异常事件。而清朝时期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便配备编制担任了此职责。
今日早些时候从内阁传来官员走失之事,似是与烟花之地有关,彼时官员横行惯了,偶被勒索也无性命之忧,因此被批为寻常治安案件。但九门提督隆科多在大栅栏的眼线称此事非同小可,似是与妖鬼有关,一旦放任出了大事这负责天子脚下安危的一干人等有谁还能保住性命?而后让猎刑高人去查探今日晌午的那批官员兵士,果不其然发现妖鬼气息,细问下断定这墨香阁必是藏匿了不祥之物。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保天子脚下安危,九门提督亲带人前来处理,手段自然非寻常之人所能理解。
但……此时,隆科多看着已被屠尽的手下非旦没有半丝惊慌,反倒觉得周身说不出的受用,直想把这性命都给了正在吸吮自己的女子才好……
第六十四回 忆-阴阳异士(上)
南直隶与江西省临界处
这一带放眼望去尽是繁木树林,偶有一条溪流经过但不多时又深入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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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人烟稀少之故,此处鸟兽甚多,啼鸣之音不绝于耳。再那巨木之下、岩石之中挤出无数鲜艳花草,衬着这清新之地,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姐姐——”
这林间偶有人马经过,久之便逐渐形成了一条踩踏小径,只听从不远处似是走来了何人,声音恬静温柔,比那通透悦耳的鸟鸣也差不了几分。
“现下江南正是游玩时节,咱们便一路行去吧?”
“楚媛——”
只见从小径远处现出两名身穿坎肩氅衣的女子,只是普通的衣衫之上,那柳叶长眉下一双清澈明眸轻望着景色,高挺的鼻梁下一抹樱唇如成熟樱桃般亮泽诱人,如此精致秀美的面容,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这一路你不要再招惹事端,即便饿的不行也不可伤人性命。”
“姐姐,天下竟有你如此这般的恶鬼。”被称作楚媛的女子打趣道:“真是他们凡人的福气,就像前日那统领一般,还放过他半条性命,正吸食的过瘾呢。”
另一名女子自然是幽姬无疑了,她二人当初从苏淮一带北上到了直隶境内,楚媛好奇心作祟无论如何也要去京城游玩,幽姬无奈依了她前往。要知上次来此还尽是荒凉之地,现下竟繁华非常,南来北往甚至蛮夷海外之人数不胜数,那血肉之味犹如吃惯了鱼虾呈上一盘牛羊之感,便连幽姬也是坐镇不住了,遂两姐妹商量不如入驻那烟花之地,一是朝廷管辖薄弱、二来遇到身体精壮之人甚多,如此随便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还化名取了个“柔”字,谁曾想一待便是三年光景。
只是对这千年罗刹娑来说,几年之久不过凡人数天之感而已……
只见幽姬白了楚媛一眼说道:“小孩子话,要知那九门提督可是要职,如若他性命丢了,那朝廷必会全面追查此事,如果有些端倪定会集全国之力伤我族类。现下留其性命,这为官之人最忌惮办事不力,这次必然想尽办法掩埋真相推脱干净。以后虽然会加强猎刑人招募,但定会谨慎行事。”
“高——!”楚媛玉手一台翘起大拇指赞道:“如果我有姐姐的半分聪颖,便是那皇帝老儿也拜倒于脚下了。”而后林间传来二人的娇笑不断。
话说那九门提督隆科多伤愈后便着手加强京城警备兵力,之后多次请辞九门提督一职,史书上也是有记载,这里却是后话不提。
“铃——”
两女子听得不远处响起一阵铃音,听声不像寻常马车铃铛,正疑惑间迎面逐渐近了两个人影。
“姐姐,你看那人装束好生奇怪。”
“铃——”
只见来人头戴一顶黑色高帽,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麻布宽袍,身前对折一块方形布衬,两侧袖子没过手掌,衣袖前短后长直过膝盖,那衣裤亦是宽松,绣有一些奇怪的图纹。而脚下穿着更是特别,一块脚型木板下凸起做为支撑,其上用两根“麻绳”从脚趾缝隙中穿过在脚面直绕到脚踝算是固定住。这人拎着一个长柄铜铃,身旁跟着个身材娇小低头含羞的柔弱女子,衣着倒是与寻常人家无二。
“铃——铃——”
“这……这脚下的物件……凡人如何走路……?”
楚媛小声嘀咕着。“姐姐,你说——”楚媛正要再调侃几句,侧头却发现幽姬面色有些阴沉,当下赶忙住了口,微低下头抬眼轻瞥着那走近之人……
“铃——铃铃——”
“这两姑娘——”
这人在距离幽姬、楚媛丈远处停下脚步,双臂垂于身侧很是恭敬的欠身敬道:“可否从京城到来?”
“这两姑娘?可否从京城到来?”
楚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这人说话怎的这般有趣?”
这人轻笑了一声,又是一深欠身缓说道:“在下土御门横田,请多指教——”
“土御门横田?请多指教?”楚媛重复着这人说的奇怪言语,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先生可是来自倭国?”
一旁幽姬面上毫无波澜的询问道。
土御门横田起身应道:“在下来自日本。”
“噢——你是倭国人?”楚媛凑过去上下看了这人一圈说道:“难怪说话和穿着与我们不一样,倭国当初蒋偕修订史籍时给我讲过。”
“姑娘可说的是唐史官蒋偕?”土御门横田眼中一抹亮色掠过探问道。
“对呀,当时在长安……”
“楚媛!别胡言乱语了!”
楚媛正自顾自的回忆着,却被幽姬阻拦了下来。
“姑娘两位还未回答在下疑问。”土御门横田又是一欠身敬道:“可是从京城方向走来?”
“你是要去京城?”楚媛手指小径远处道:“从这里一直走四日四夜便到了。”
“我姐妹二人不便于陌生人闲谈,还望先生见谅,在此别过了。”
幽姬双手轻搭腰间微一欠身,而后拽着还要再问些什么的楚媛离了去。
“一定见谅——一定见谅——”
那土御门横田依旧极是恭敬的欠身应道,直到两位姑娘看不到背影后才起身离了去。
如此又走了近两个时辰,原本繁密的林木稀疏了许多,道路的痕迹愈来愈深,偶遇路途歇息的茶棚酒舍,幽姬和楚媛便找个清静角落点了杯清茶酌饮。
“那个倭国人好有意思。”
闲聊间楚媛从怀中掏出一盏瓷瓶,打开瓶口处封塞挨近面前的茶杯之上,十指轻点瓶身,一滴殷红液体倾出掉落融入了那茶水之中。而后楚媛轻捏茶杯,微闭目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深吸一口气,一脸享受之色,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姐姐调制的‘幽露’比那地府火候高了何止百倍?”
“楚媛……”幽姬凝重表情依然没有散去:“你可知方才那倭国人身份?”
楚媛不解的摇摇头。
“阴阳师你可曾听过?”
幽姬又问道。
楚媛依旧摇了摇头。
“传言阴阳师乃倭国官府中通晓巫术之人,其人观天象、知历法、控鬼神、通算卦。盛唐之时倭国曾派遣唐使观学中华文化,其中便有阴阳师,据说当时还破解了一桩朝廷悬案。从方才那土御门横田穿着来看——应是阴阳师不假。”
楚媛听得幽姬解释完之后惋道:“只可惜我们姐妹到长安晚了些时日……”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赶忙问道:“姐姐,如若那阴阳师有你说的如此厉害,怎的方才他却没有发觉我们?”
“此事亦是我的疑问……”
“铃——铃铃——”
幽姬话刚道出一半,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铃音,声音是如此熟悉,二人不禁大惊,慌忙回首看去。
…………
阴阳师:是掌握着阴阳道的术士,一般指的阴阳师均为日本阴阳师。这类人为朝廷所用,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的一种巫术师。阴阳道原本起源于中国,从阴阳五行演化,后广泛流行于日本。但随着其发展基本与中国干系不大了。历史著名的代表人物有安倍晴明、芦屋道满、观勒僧正等。但阴阳道于明治维新后被政府冠以“淫祠邪教”废止,部分内容在民间得以残存下来,因具有神秘色彩,近些年颇受年轻人的推崇。
第六十五回 忆-阴阳异士( 下)
康熙五十八年
南直隶外,江西省北部地区
沿路一处茶棚内
幽姬和楚媛正谈论着几个时辰前遇到的倭国阴阳师之事,谁想身后传来一阵极是熟悉的铜铃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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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两位,真是的别来无恙。”
果不其然只见那头戴黑色高帽,身着宽大麻布袍服,脚穿怪异木板,极是谦卑恭敬的土御门横田走了过来,向两人先是一欠身,而后落座于不远处。之前见过的随行“侍女”很是乖巧的立于其旁。
“姐姐,咱们这几个时辰的速度凡人可是跟不上的,况且——”楚媛低声道:“他不是要去京城么,怎的又在此地了?”
“姑娘说的不错。”
幽姬和楚媛大惊,不知何时,这阴阳师已站到两人桌旁,手里拎着那铜铃,恭敬的欠身说道:“在下热爱这中华之地,已云游数载。前几日京城友人托人传言有要事求助,正巧身在这直隶之南,便过来了。””
“方才我们已告知京城方向了,怎的又折返回来?”楚媛倒是不避讳什么问道。
土御门横田轻笑一声,掏出一张纸片放于桌上,一手双指一伸贴在唇上低吟几句,而后向那纸片一点……
一杯清茶竟凭空现了出来,再看那纸片却是不见了踪迹!
幽姬、楚媛心下大惊,二人看的极是清楚,这定不是何障眼法。再看那土御门横田却很是轻松之样,端起茶杯微品说道:“在下的友人那位,称京城腹地有妖鬼作乱,姑娘两位是否听闻过?”
“先生说笑了……”幽姬眼神闪过一丝暗红之色柔声道:“两个弱女子,怎会知晓这种事情?”
“没有说笑。”这土御门横田说话很是实在:“贵国称那恶鬼为罗刹婆是否?”
“娑!”楚媛纠正道。
“贵国称那恶鬼为罗刹娑是否?”土御门横田倒是听话。“在下老远就能闻到恶鬼的气味道了。”
“那——”楚媛指尖点在唇边柔声道:“我们的气味道,好闻吗?”而后眼波流转向土御门横田凝望过去,那眼瞳中的暗红色极是抢眼。
幽姬心下不禁忐忑起来,这阴阳师明知二人身份还能如此淡定前来调侃,显是并不惧怕。再看那方才变幻的茶杯,二人魅惑之法亦是全无作用,其能力如何也是捉摸不透了。
只见土御门横田将手放在口鼻前扇了扇说道:“臭不可闻——”
“呵呵——”一声媚笑之音破空传来,再看过去,幽姬已不在了座位上,土御门横田只觉身侧有股热息扑来,耳根处
传过一阵麻痒之感。一丝烟气聚拢过来缠绕片刻,竟现出了一女子身影,不是罗刹幽姬还有谁?
“现在在闻,是否香甜了呢……”幽姬微闭双目,樱唇轻点过去,就在离那肌肤寸许之时,只觉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却见土御门横田的侍女竟然伏在地上紧咬住幽姬的脚踝处,那口齿竟然突兀出来,利齿显露,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哪里还有半分人类模样?!
幽姬便掌成爪直抓下去,正打在那侍女背脊,后者吃痛松开利齿,幽姬哪容得它喘息半分?稍一发力那指甲竟嵌入侍女皮肉,猛的向上一勾,那侍女身子直飞出去撞在了茶棚立柱上再无半分动静,再听“砰——”的一声,那侍女竟然变成了一条黑色短毛巨犬,倚在那柱旁口中不住发出“噜噜”的哀嚎之声。
再看那土御门横田,不知何时手上竟多了一把折扇,那扇尖抵在唇下,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突的这阴阳师眼神一凌,握紧扇柄直杵过来,那力道不大但极是迅速,正点在幽姬额头之上。
幽姬正待躲闪,却发现身子丝毫未动,再看那扇尖竟泛起一圈光晕,那光晕逐渐展开成伞状,竟将自己笼罩在下。幽姬只觉身子绵软无力,神智竟有些恍惚起来。
“放开姐姐!”
那边楚媛一跃而起,眼瞳中射出暗红色光芒,周身被黑气环绕,直向土御门横田扑来。后者也不慌张,脚下一转身子侧过来,将指向幽姬的折扇抽回,再向那扑来之人一展,正迎上楚媛的面门。
就待那扇子离楚媛寸许之处,罗刹娑化作一缕青烟绕过阴阳师手臂,在后者身上缠绕一番,而后化回人形正搂住其脖颈。
土御门横田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动作却不迟缓,反手一转将折扇收了回去,单手伸出两指平放于身前,另一只手握住两指,而后向楚媛腹部一点。后者“啊——”的一声尖叫被打了出去,正落在幽姬的身旁。
“姐姐,我们走!”楚媛自知敌不过也不拖沓,起身过去欲抓住幽姬手臂。谁曾想刚触及到衣角,一抹光晕散开将楚媛的手阻了住,遂抬起头看向那展开罩住幽姬的伞状光芒,手掌一紧,那纤细柔软的玉手竟生出粗糙不平的鳞甲,指甲也凸长了半尺有余,眼神一瞪直向那圈光芒挥去。
楚媛只觉一股巨力将鬼手弹了出去,当下又暗运气力,力道加了何止几分?
“楚媛……”
幽姬虚弱的挤出几个字说道:“这个……不是……你我之力可以……破的,快——快走……”
“姐姐,大不了神形俱灭而已,有何?”楚媛淡淡的说道:“待我杀了这阴阳臭道士,便救你出来。”话毕冷眼向土御门横田
看去。
“不是道士,是阴阳师。”土御门横田在这情境下还不忘纠正道。
“不重要了,这就送你去阴阳界,正合你那阴阳二字——”楚媛冷哼一声说道。
“噢?”土御门横田微惊道:“中华之地还有阴阳界?似是未听闻过,不知在何省何地。”
“你让我吸食个干净,便可去了那里……”
只见楚媛身子逐渐变得缥缈朦胧,最后消逝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还未等这阴阳师喘息,那罗刹娑已从身侧现了出来,也不再矫揉造作,直接举起那利爪直挥下去。土御门横田慌忙在胸前捏了个指诀,但已是来不及,被那利爪从肩头直切下去,半分血肉也不粘连了。楚媛大笑一声,冷瞥着阴阳师倒下的尸骨……
只是那尸骨却变成了一堆纸片!
楚媛赶忙四下寻去,却见无数土御门横田身影围在四周,每个身影均双指捏着自决口中低喃着什么。
楚媛知晓厉害,扑将过去挥舞着利爪,但触及过后只留下成堆散落的纸片,哪有阴阳师的身影?
“落——!”
只听众身影猛吐出一字,楚媛忽觉一股力道缠绕过来,身子不由自主被悬在空中,再也动弹不得。那阴阳师也不得闲,同指向楚媛,口中仍旧不停,那言语却是闻所未闻,楚媛只觉周身愈来愈紧,丹田似有一股热气往上涌出,终是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大叫出来,而后仰头半张着嘴再也没了动静。
即便如此众人也未停歇,那低喃的速度也是愈发加快,而后同时面色一变,终是不再言语。再看楚媛,似是从口中有一股青烟探了出来,而后又缩了回去,犹如活物一般。
“啪”的一声,再看阴阳师只留下一个身影,无数纸片落在原地。那身影手中却是多了一盏葫芦。土御门横田指着楚媛的双指一转,向葫芦一挥,从楚媛口中缩回去的青烟一下子窜出入了葫芦内。片刻那楚媛悬在半空的身子犹如沙尘一般散落开去再无半分踪迹。
土御门横田取出一枚木塞将葫芦顶端扣住后别在腰间,缓走到那倒在地上的巨犬旁查看了一番,轻拍了拍其背脊似是安慰一般,而后竟毫不费力的将这犬兽扛在肩上大步离了去。
“你……你把楚媛……”
幽姬用尽气力说道,但那渐远的身影如何听得到?
就在幽姬神智支撑不住之时,只见一只蝴蝶从旁飞来,正落在其肩头:
“在下观你非寻常恶鬼罗刹婆……不,娑,望你勤修炼,早日投胎向善……”
一声朗音传来,再看那蝴蝶,却是化作了一张纸片……
第六十六回 重伤缘由(上)
北京
朝阳区
一拆迁钉子户院落内
“幽妹——如你所说,那阴阳师将楚媛妹妹抓了去?”
问话之人是个女子,那白暂的皮肤,红棕色柔软微卷的长发,不是偰兰兰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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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幽姬点头轻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踏遍各地寻找楚媛的下落……华夏之地自是不必说,那倭国也是前去多次,即便地府天界能探的踪迹亦或是托付相熟鬼神,但都无疾而终……直到前几个月……”
幽姬所言确是不假,几百年来,但凡有些许楚媛的消息,幽姬拼了性命也要去探个究竟。一次危机之时便是潇离偶遇搭救下来就此相识。
再说几个月前幽姬从地府获知消息,有一千年罗刹娑刚被打入阿鼻炼狱,罗刹娑本属于流落凡间颠沛流离的恶鬼,以生灵血肉为食,偶有修得高灵智如幽姬、楚媛那也是百万年难遇的。既然是属凡尘之鬼,定无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缘由,细询问那相貌后,幽姬料定必是楚媛无疑了。
“你是否……”一旁潇离冷问道:“自始至终都是打着帮我寻潇彤的幌子,实则是在找你那妹妹?”
“你要这么想我,那就随你了”幽姬亦是冷笑一声回应道:“恶鬼间很难相互信任,说不准与相熟妖鬼前往那阿鼻炼狱危急关头便落井下石。我要救楚媛,最信得过的便是你们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和我说?”潇离心思有些松动,但仍冷语问道。
“因为,我毕竟是个恶鬼吧,和你们凡人怎会一样?”幽姬眼眸深望着潇离,特意把“恶鬼”二字说的极重。
“幽妹,你别理他。”只听偰兰兰将幽姬的思绪带了回来,说道:“这人就是死脑筋、不可理喻,现在大家不都是好端端的没事么?以后楚媛也能帮着找潇彤对不?”
幽姬心下感动,轻声道:“便是搭上性命,毁了千万年修行,也是无憾。”
“呸呸呸——以后可不许这么乱说,怎么跟上了一把年纪的人
似的动不动就生死道行什么的。”偰兰兰赶忙啐吐沫不悦道:“好啦好啦,快说说你有什么事要找我们?还有——哪个兔崽子把你伤这么重?我去代你教训教训他。”
幽姬“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待我真好……”但那笑容转瞬即逝,面色颇为沉重的说道:
“那阴阳师,又追来了……”
“你这伤势便是那阴阳师所伤?”
方才听得幽姬、楚媛和阴阳师是几百年前所遇,现下竟然又到此,众人不禁大惊问道。
话说那楚媛在百年前被土御门横田毁了鬼身,先是在那葫芦里不知被封印多少岁月,后来又被打入阿鼻地狱。故而幽姬再三提醒现世混乱,不要再惹太多事端以免出现意外。
但楚媛是极其活泼性格,憋了如此岁月好容易出来,岂能轻饶这花花世界?
谁想越担心什么越会发生……
…………
“啊——”
时间回到几天前
某酒吧内,楚媛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一名男子靠近猛拥了上去,楚媛顺势一搂二人失重靠在墙旁拥吻在一起。
男子暗想如此标致女子竟全然不反抗,还道今日当真艳福不浅,谁想正受用间只觉脖颈一紧,一股刺痛袭来,刚要推开女子看个究竟,谁想那疼痛却消失不见,换来的是一种温柔恍惚之感,只觉世间最舒坦之事便是如此了……
半栈香时间楚媛娇羞的带着笑意回到桌旁,捏起酒杯饮尽融入幽露的酒盏,正在微醺间正瞥见不远处坐着两名西装男子,看着那身子颇为健壮,心中不禁泛起波澜,端起酒杯轻扭腰肢走了过去柔声道:“小哥——怎的也不点些酒呀——?”
两名西装男笔挺的坐在那里,面前桌上空无一物,与这灯红酒绿的场面着实不太相配。
“不了——谢谢。”
对方回答颇为简洁。
“楚媛!”
楚媛只听脑海中响起幽姬的声音:“你这几日太乱来了——今
日就此打住吧。”
“知道了姐姐。”楚媛应道:“这是最后了,之后我便潜心静修,身子交还于你,可否?”
幽姬轻哼了一声,显是不信楚媛所讲但也没再做阻拦。
见西装男颇为拘谨,楚媛玉手轻掩樱口轻笑一声,尽显娇柔之态说道:“来此地哪有如此安静之理?”
罗刹娑边说着边坐到一旁,眼神跟着那修长的手指从对方衣领捋至袖口,微闭双目向脖颈处凑了过去,就在距离寸许之时,手不经意间碰到了西装男腕处硬物。
楚媛一股异样之感泛起,猛一抽手低头看去,只见碰到的是一件寻常的手链,那手链末端却是挂着个铜铃。
“铃——”
声音极是熟悉……
罗刹娑心下大惊,细看这铜铃,深处的思绪被猛然惊醒——
这不正是清初之时那土御门横田手中所持之物么?!
“初次见面——”
那西装男子很是恭敬的说道:“你就是被横田祖师封印的罗刹鬼吧?”
楚媛面色大变,这人称到那土御门横田为祖师,自是阴阳师无疑了。
“我是土御门平和,当初祖师叮嘱后人将你送入阿鼻地狱。”
西装男慢条斯理的与楚媛说着背景:“我师父近日观星象,有罗刹娑重现于世,判断乃中国腹地方向,便命我来查探。果然那十八层地狱出了事端,不知你是如何出来的?
这土御门平和问的很是恳切,只见楚媛向一旁挪了些,一脸哀愁说道:
“你说的确实不错,那阿鼻炼狱被一只三足乌乱了边界,魂魄鬼神迫于无奈逃了出去,如若当时我晚了半步,半分灵智也剩不得了。”而后提起衣袖轻沾眼角的湿润还不忘补充道:“我还可惜无法再还之前所种恶果……”
“原来如此……”土御门平和点头考虑着什么,而后与楚媛正色道:
“要不这样——你与我回日本,让师父将你重新送回十八层阿鼻狱——可好?”
第六十七回 重伤缘由(中)
北京
某酒吧内
话说几百年前追杀罗刹娑姐妹的阴阳师土御门横田后人得知楚媛逃出十八层阿鼻地狱,特遣弟子土御门平和前来查探,就在寻到恶鬼后便与之商议重启封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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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当时也是逼不得已……”
只见楚媛眼睑低垂与一旁穿着西装的土御门平和轻声道:“如果有机会可以赎罪……那就劳烦了。”而后很是恳切的问道:“我这就去准备一下,你能否在此等我片刻?”
“一言为定,那我在此等着你。”土御门平和欠身敬道。
楚媛便在这阴阳师注视下入了舞池的人群中,就在那倩影被无数扭动的身影挡住的一刹那,忽然一阵恍惚,那罗刹娑却是化作了一缕青烟,就像从未在此现身一般,只是这躁动的周围,又有谁会去注意?
“楚媛,刚才好险……”
距离刚才的酒吧已几里之远,一僻静之处现出幽姬身影。
“那倭国人心思果然都这般纯良。”
楚媛想着百年前与那土御门横田的对话不禁笑道。“随便说些什么都能被蒙住。”
“你看旁边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
幽姬说道:“便是阴阳师的‘式神’。”
“式神?”
“嗯,那是被阴阳师操控的灵体,可还记得土御门横田身旁的那侍女?其便是‘式神’中犬神或犬鬼的一类。”
楚媛听着幽姬的解释思索道:“难怪那侍女变成了一条黑狗,倒是挺应这个名字。”
“铃——”
二人正谈间,只听一声破空铃音在这夜里传来,声响极是通透,罗刹娑面色骤变。
“请问,为什么要欺骗我?”
只见来人是两个身着西装的男子,其中一个不紧不慢的问道。
不是土御门平和还有谁?!
“唉……”
“慢着!”
楚媛深叹一声,正待说些
什么,只听那土御门平和猛然喝住说道:“师父叮嘱我罗刹娑善于迷惑伪装!果不其然,你不要说话了,我不会再相信!”
“想当初……土御门横田是多么信任我……”
楚媛眼波流转,看着夜空幽幽的说道。
“哦?”土御门平和听得这恶鬼还被祖师信任过,不禁微惊道:“师祖和你还有过如此交集?”
“不错——”
只见罗刹娑殷红之色抹上双眸,周围空气直感到冰冷刺骨:“我恨不得啖其血肉、挖其魂魄,让其也饱受那阿鼻地狱之苦才好。”
“你!”只见阴阳师怒道:“你竟然辱骂师祖!如此恶毒,难怪师祖万分叮嘱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楚媛听此言语娇笑几声道:“那你可知为何师祖要如此做?”
西装男一愣,确是被这罗刹娑问住了,暗自想了半天也参不透缘由,不禁抬手问道:“请讲。”
“因为……”
只见罗刹娑双目微低,似是回忆着什么,而后那身影只见扭曲,直消散在空气之中!
两西装男暗叫不妙,正要退向一旁却已然晚了,只觉后背一紧,被那罗刹娑正贴在身前,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扣在了阴阳师肩膀之上。那游舌在樱唇上转了一圈,微张口正吮上这人的后肩位置,楚媛轻“嗯”两声,两个身子相互扣的更紧了……
“不——不——”
土御门平和面上情不自禁现出喜悦之色,但那紧闭的唇口不住的颤抖着,显是内心在抗争着这罗刹娑的魅惑。
“呜——嗷——”
只听其旁一声嘶吼,一个身影冲将过来。楚媛轻笑一声身子飘忽落在不远处,再看过去另一个西装男竟幻化成了一条黑色巨犬,身上裹着那西装不住的盯视着楚媛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罗刹娑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唤道:
“楚媛,让我来吧——”
那阴阳师看到罗刹娑眼睛微闭片刻,再睁开时那眼神、
神态、甚至恶鬼的气息都产生了些许变化,不禁喃道:“这怎么似是换了一个人?”
“你——”
只见罗刹娑抬手一指那条巨犬道:“是否便是百年前被我抓飞的那式神畜生?”而后殷红色眼眸一瞪。
这巨犬原本听得恶鬼罗刹叫自己,不禁将低吼提了几分以显示气势。结果那红眼一瞪,直想到助土御门横田与其相斗之时背脊所受的重伤,吓得忙连退几步。
幽姬说的不错,这式神的魂引确为其祖师土御门横田传下的犬鬼,犬鬼是式神中最凶猛一类,阴阳师一旦驾驭不了则有被反哺的可能,能传给这土御门平和,其实力在同辈中可见一斑。
土御门平和再不敢耽搁,只见其双指一展贴于唇下,吟唱几句放在胸前片刻,而后在周围扫指一圈,“腾腾腾腾”转息间周围现出无数个土御门平和身影。
“姐姐!”
只听楚媛一声唤喝,显是担心被百年前相同的招式困住。再看幽姬亦是两指贴在唇下沉吟数句,另一只伸过来紧握住放在身前,而后大喝一声“破——!”
“唰”的一声,四周重新变得幽静起来,再看过去,哪还有那刚现出的无数式神身影?
“你——”土御门平和指着幽姬说道:“竟然偷学阴阳之道!”
“人家可不屑偷学。”只见幽姬娇笑道:“去倭国时曾有个阴阳师追求于我,将阴阳之术破解之道略学了一二……”
那土御门平和自幼便修习阴阳之道,所遇同道中人均是学富五车的长辈,怎听得有人被恶鬼迷惑?面色一变将西服向侧掀区,从腰间抽出一棍状物也不多言向上一甩,原来那棍上裹着什么,待甩到尽头猛然一回抽。
“啪”的一声,那裹着的的物件在空中展开,土御门平和就这么高举着,另一只手双指并合展开立于胸前,口中不断的急喃着言语。
借着月光,幽姬向那高举之物看去,面色一变,暗惊道:
“阴阳幡——!”
第六十八回 重伤缘由(下)
“阴阳幡?”
听闻幽姬之前遇到的那土御门平和祭出一件名为阴阳幡的物件,一旁的陆语衫似有些惊诧。
“怎么了?”张帆胳膊肘一顶陆语衫打趣道:“难不成你连小日本的东西也懂?”
陆语衫白了张帆一眼,也不搭理后者,问幽姬道:“你说的那阴阳师多大年纪?”
幽姬想了想答道:“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不大可能呀……”陆语衫连连摇头说道。
“你怎么和潇离一样墨迹了?!要说不说的。”张帆倒是不避讳得罪人的言语。
陆语衫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之前看过阴阳师的典籍,上面说阴阳幡是纸幡的一种,有祈福、保命、算卦只用,还能用做……”陆语衫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招魂和诅咒之法。能使用阴阳幡的势必为道法高深之人。你说那土御门平和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怎会驾驭的了?况且……招魂幡一般都是后台使用,仪式繁琐,莫非这阴阳师有何奇异天赋自创一脉?”
只听“噗嗤”一笑,却是楚媛发出,其气息很是虚弱,微喘道:“这位哥哥是叫语衫吧?哥哥所言和姐姐当时无二,他就是用不了……”
再说那土御门平和祭出纸幡后,幽姬心下暗惊,楚媛自是好奇询问,幽姬解释自与陆语衫所说一致。正疑问间那阴阳师握住阴阳幡一抖,直向罗刹娑方向指去,“哈——”的大喝一声,周围瞬间飞沙四溅。
幽姬大惊,哪知道对方使得何奇特功法,赶忙暗运气息护住周身,静等对方发难。
只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何动静。
“八嘎……!”
那沙尘逐渐散了去,罗刹娑顺势望去,只见那阴阳师叽里呱啦的在与式神吼着日本语,后者犹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耷拉着耳朵蜷缩在那里,哪有半分猛兽的威严?
再看土御门平和将那阴阳幡递过去,巨犬很是乖巧的用嘴接了过来,而后将这物件线上一甩,直落下来竟落入口中齐吞了下去。过后那阴阳师再伸入口中,抽出了一件细长之物。
这细长物是一把窄刃长刀,摘去了刀套后一柄亮银之刃显了出来,细看去那长
柄及刃身之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细纹,在那月光下泛着寒光。
“妖刀村正?!”
陆语衫打断幽姬惊道,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再说那阴阳师拔出剑刃后周身竟起了一层寒雾,身子不住的抖动着似是在于什么做着抗争,“啪”的阴阳师双手紧扣住长柄,将其拽至身前,刃尖直指向罗刹娑。
“呀——呀——!”
只见那妖刀锋刃一转竟拖拽着阴阳师冲了出去,土御门平和上身前倾,脚下蹭着地面,摇着脑袋口中不住叫嚷着,脸上极不情愿的表情。
幽姬看着那散发着寒光冲过来的刀刃,只听得一阵鬼哭嚎叫之音隐于其中,如何识不出厉害?待那刃尖距离寸许之时,罗刹娑身影一虚,化作一缕青烟散了去,那妖刀直穿过去扑了个空。
这一打空那妖刀停顿半晌,而后猛然发出一声嘶鸣,刀柄一转,那刃尖冲向地面,紧握的土御门平和顺力直被甩飞出去,一旁式神巨犬低吼一声飞身一跃用身子将其护了下来,再看过去那阴阳师已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那妖刀不得闲,剑刃在空中划了一圈,剑柄再一反转毫无征兆的朝一方向直冲过去,“铮”的一声似是被何物挡了住,再也进不得前。
“小小鬼刀,还敢造次!”
幽姬现出身来,双指正抵在那妖刀举例寸许之处。这幽姬乃万鬼之王,怎会惧怕一柄鬼哭之刃?
“那村正妖刀……”
只听陆语衫又打断道:“是日本战乱时代最著名的武士佩刀,花纹及刀型独特,锋利无比,其中以第一代村正刀最为闻名,与之后所谓的‘村正妖刀’区别非常明显。说其是妖刀,原因是其杀人嗜血,沾染冤魂无数,尤其德川家族几任君主均被其亲信臣子用该刀斩杀,咒怨极深。幽姬你竟然敢徒手去接那刀刃。”
“语衫所言不错……”
只听幽姬继续说道:“当时我并未注意那并刀刃来历,还只当是被鬼魂附上的普通兵器。就在那触及的一刹那,只觉鬼力被浸染,那妖刀似是对灵异物有摄取之力。”
再说幽姬想要撤回力道已然晚了,两股力犹如拉锯战一般相互向反方向牵引,但村正妖刀毕竟非凡品,终究更胜了一
筹,将幽姬逐渐拖拽了过来。
罗刹娑按运力道,直将鬼力送了出去,妖刀见状大喜,拼命吸收了过来。而后幽姬力道一收猛向后一撤,就犹如两拨人在拔河,其中一方突然送出绳索,对面正向后拖拽,送过来的力道必然导致后仰,而后送出力的一方在重新拖拽的道理一样。
村正妖刀和罗刹娑同时向后飞去,突然一个身影闪了上来,一把握住刀柄,正式土御门平和,那兵刃显不愿就此打住,哀嚎着还要上前,那刃身竟逐渐开始扭曲妖化起来,阴阳师见状也不再耽搁,反手一扣,将刀套牢牢的缚了上去,瞬间四周安静下来。
再看那罗刹娑在空中一翻落地稳住身子,不住喘息着显是受伤不轻,冷哼一声消逝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受那妖刀所伤,现下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如若回到地府,难免被小人加害……”
幽姬喘息说道。
“桑蛮——”
偰兰兰唤道:“灵元丹,快——”
桑蛮不禁后退几步一脸不情愿说道:“兰兰……这丹药……我……我也不多了……”
再看偰兰兰面色一沉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不给我?”
“没……没这意思。”桑蛮从兜中掏出一个口香糖盒子,从中捏出一粒黄色药丸递了过去,不正是之前潇离骨折之时偰兰兰给的丹药?
“来,幽妹——”
偰兰兰将丹药交与幽姬,后者含在口中微闭双目,半晌后面色果然恢复许多。
“谢谢兰兰姐!”
只听楚媛声音说道。
“以后怎么区分幽姬和楚媛?”
潇离在一旁没话找话的问道。
“潇郎……”
“嗯——”
只听幽姬柔唤后潇离很不自然的应道。
“我是楚媛呦。”
众人“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留下潇离满面通红极不自在。气氛终是轻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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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只听门外一声铜铃声响起,幽姬白暂的面容大变。
这铜铃声是如此熟悉!
第六十九回 再会阴阳
“铃——”
幽姬对这铃音再熟悉不过,分明是那土御门所持铜铃!
“招魂铃!”
陆语衫显然知晓是何物说道:“这阴阳师必是下过咒,无论何时都可寻到幽姬和楚媛。”
“管他阴阳男女,我过去盘盘道!”
张帆挽起袖子过去便将房门打了开。
“请问——”
张帆正要冲出去,只觉迎面一股淡香飘来,不禁一愣。原来屋外正站着个穿着很时尚的年轻女子,低头极是恭敬的欠身轻声问道:“罗刹娑是否住在此处?”
“在,就在里面——”
张帆满面通红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屋内众人不禁暗骂这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
谁想那女子淡淡一笑,瞬间消逝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张纸片落在原地。从后面走过来两名西装笔挺的男子。张帆自然横在门口将二人挡了住。
“噢?为何要阻拦我们?”西装男颇为诧异道。
“这是私人府邸,外人不让进。”张帆硕大的身躯向前顶了顶,细眼开了条缝一瞪说道。
“刚才是你请我们进去的。”西装男倒是很会讲道理,指着地上的纸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敢到这里来,胆子不小。”
只听得屋内潇离冷道。
“除魔卫道,阴阳师之职。”西装男正色道:“也是猎刑人立足生存之本。”
这人显是土御门平和了,他竟能直接看出潇离的身份。只是听幽姬所述连兵刃也能拿错,欺世盗名之人,谁想竟也巧言能辩。
这人倒也不客气,脚下一转便轻松绕过张帆直进到屋中正对上罗刹娑,双指贴到唇下低喃数句就要点下去。只是潇离早在后面,手肘抬起夹住其脖颈向后一扣,刚一发力只觉手臂一轻,那阴阳师竟化作纸片散了下去。
“湛湛青天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三魂回来归本体,七魄回来护本身,青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下次有请,又来赴会,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
只见陆语衫却是手持一道纸符正贴在那随从式神胸口之处,后者身子不停颤抖着,陆语衫说道:“这回魂符可收所有魂魄,你若想留着这式神,最好不要再过分了。否则我只要再多一句……”
“请慢着!”
那阴阳师从旁现出身来,扫视屋内众人不解问道:“你们凡人为何要保护一只恶鬼?”
“幽妹不是
恶鬼。”偰兰兰说道。
这土御门平和大笑一声说道:“魂魄为何堕为罗刹?!莫非她生前做了善事太多?!你们的十殿阎王错怪于她?!”
“你知道个屁?!”
楚媛声音骂道,莫看其刚回到现世不久,但粗话却学得了不少。
土御门平和倒是一愣,自顾自喃道:“屁,有什么可懂的……?”
“无论如何。”只听潇离沉声说道:“这罗刹娑,我是护定了……”
“潇郎……”幽姬听得潇离如此说,不禁轻唤了声。
“恶鬼!”土御门平和也收回思绪,指着幽姬狠道:“你连除魔卫道之士也可蛊惑,难怪师祖放你不过!我土御门平和今日便是献上性命也要将你封印!”而后与那被制住的式神说了一通日本语,后者连连点头,低吼一声那身子逐渐攒缩,西装唰的落到地上,再看西装男面目逐渐拉长,四肢一展利爪也是探伸了出去,众人大惊,方才只是幽姬和楚媛描述这式神是一只黑色犬兽,到了眼前才知晓这哪里是普通模样的巨犬?!
那利爪足有成人手掌大小,粗犷的四肢上却是个细长身子,形似黄鼠狼一般,再看前面那眼瞳尽是血红之色,一排森牙呼呼的冒着热气,生得比阿拉斯加还要大上几圈有余!
这犬兽胸前还贴有回魂符,虽说是魂魄附灵之物但其从未作恶,陆语衫先前只想牵制阴阳师之用如何忍心施咒?
再看土御门平和衣袖微抖,手上竟多了把折扇,其将扇子一立贴在唇下,口中低喃几句而后向屋内一扫,众人身后竟同时出现阴阳师的身影,手握折扇伸出正点在众人肩头处。
众人只觉被点处一麻,那麻痒感扩散开来,直达到手脚才甘休,再反应过来,那身子已经听不得使唤定在原地了。
“阴阳师的咒……果然厉害。”
陆语衫无奈叹道。
“破——”
只听那边幽姬大喝一声,众人紧绷的身子瞬间松开,土御门平和惊道:“你!你这恶鬼竟也能破了阴阳道咒法?!”
只听幽姬冷笑一声道:“你那定力不深的同行,可教我这恶鬼不止这些呢……”
“你竟然——!”这土御门平和似乎最听不得他人羞辱驱魔卫道之士,将折扇收回袖内,与那式神犬兽又说些什么,后者犹豫了半分,土御门平和脸色一变吼嚷了几句。犬兽很是不情愿的张开巨口,搜的一黑影飞了出来,正被阴阳师握在手中。再听“啪”的一声,那黑影在土御门平和手中一转横在身前。
细柄长刃,却
不是那日本第一妖刀村正还是什么?!
“可能会伤及他人,但不会有性命之忧。”阴阳师正色缓道:“斩恶鬼事大,莫要怪罪于我了……”说罢直向罗刹娑冲了过去。
幽姬重伤初愈,方才又破了阴阳咒之术,哪有力气闪避,刚一用力便跌倒在地上。周围众人被咒所致,除了着急再无他法。
“咦——?”
土御门平和停在幽姬身前惊疑一声,只觉那抵在刀柄处的拇指褪不出刀套,手握过去竟也拔不出来,一咬牙干脆双脚一并将刀柄夹在其中,双手紧握使尽浑身力气去拔,如此还算奏效,那刀刃终是逐渐显露出来,只是还未到一半时刀套似有灵性一般又猛收了回去,之后任凭阴阳师如何用力也撬不动分毫了。
在场众人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觉这阴阳师确如幽姬所讲颇为言行当真奇怪。
“噶啷啷——”
旁边一阵敲打声响起,却是潇离那柄裹布“宽刃”晃了几晃,随即屋中传来一声朗音:“发生了何事……扰本神清静……怎的气味如此难闻,莫非那黄帝和祝融老儿派遣阴兵要与本神决战……”
这声音刚发出片刻,那妖刀一“激灵”直上天花板将那土御门平和凭空吊了起来,几圈下来阴阳师哪受得住?手握不住重重摔在了地上,再看那浮在空中的妖刀左窜右窜,最后来到式神身旁,敲打了犬头几下,后者会意张开巨口后直冲了进去,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原来是碰到硬主了……”
众人心中暗道,但土御门平和哪里知晓这屋中潜伏着战神化身?还只当自己道行欠佳无法御控这第一妖刀。当下也不在意,起身盘坐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条、一杆软笔。其余人正奇怪怎的这阴阳师又做起字画之事,却发现那纸上竟赫然显出几个熟悉字迹:
“急急如律令”
这分明是在制道符法印!
“徒儿徒儿——铃——铃——”
众人正紧盯着阴阳师,却听得院外传来唤人之声夹杂着铜铃音,不禁大惊,那铃音与这阴阳师手链声音别无二致,莫非连其师父也来了中国?!
“平和徒儿?铃——铃——”
师徒联手,众人如何护得周全?!
…………
招魂铃:又称三清铃,道家法器之一,多在召唤亡魂或驱魔降妖时使用,民间传言:招魂铃响、生人勿闯。因铜铃响起,周围必有亡魂恶鬼。
蝙蝠扇:日本平安京时代常用的扇子,通常搭配狩衣。——《宋史·外国传七·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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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师徒之缘(上)
“铃——铃铃——”
“徒儿徒儿——”
招魂铃的声音幽姬和楚媛自是再熟悉不过,幽姬还特意有所研究,尤其阴阳师所使铜铃,与中国道家三清铃还有一定差别,一听便可区分,现下这院外的铜铃声中还夹杂着唤人之音。
“徒儿——平和徒儿——”
听那声音应是又近了些。
就在众人暗暗叫苦担忧这师徒二人联手之时,再看那土御门平和原本平静的面色大变,慌忙放下手中纸笔起身挨到窗户旁观察外面片刻,而后又转身掀起床褥查看床底,又是打开衣柜探四下探了探,似是寻着有无躲藏之地。只是潇离家不过就巴掌大的地方,哪有地方容得下他?
土御门平和与那式神说了几句日语,后者身子一拱,四肢缩回,逐渐立了起来重回人形。这式神掸掸身上尘土,还挨到陆语衫身旁很是友好的拍拍其肩膀咧嘴笑了笑。随后两个西装男再也不耽搁快步打开房门离了去,留下不知情的众人愣在原地,全然未察觉那咒术已然失效身子早可以行动自如。
“铃——铃——”
那铃音声明显进了院子,从屋外人影渐近,定睛看去,却是那土御门平和一步步全然退了回来,再不敢迈出去半步。
“平和徒儿——”
那声音在门口停了下来。“快快过来行拜师之礼吧——”
“我二人素昧平生,仅见过一面便追着让我拜师,还拿了我土御门招魂铃,哪……哪有这种道理?!况且……”
土御门显是对对方很是忌惮,只在屋中向门口继续喊道:“我已经有师父了,阴阳道换师乃最大无礼之举!”
“非也——非也——”
那声音显是不同意阴阳师所讲,索性抬脚进了屋反驳。
“你——!”
偰兰兰看到这人不禁指着惊道:“怎么是你——!”
只见进来的是一身着素深色道服,白袜缚脚,足下踩一云履,头束一逍遥巾的老者,白发长髯,神态悠然自若,一副道骨仙风模样让人不禁起膜拜之心。
老者看到偰兰兰瞪视着自己,似是与自己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眉头微皱歪过头问道:“这位小友——可是识得老夫?”而后轻捋长髯点头淡笑道:“老夫道行高深,行走江湖多年,信徒众多也是自然的,不可忘形,不可忘形。”话毕不禁大笑起来。
“臭骗子!”偰兰兰上前一把抓住那银白色长髯,疼的这老者由笑转嚎连连叫苦。偰兰兰哪管这么多,手上又一用力,将那老者直牵到身旁轻声问道:“我们的‘镇魂石’呢?”
原来这老者正是当日众人前去泰山之巅时伪装成“东岳大帝”骗走镇魂石和不少钱财的老道。
“噢——!”
一旁张帆不断点指着老者终是想了起来说道:“就那个什么……济……济什么来着,土地老说过,语衫?”
“济行。”
“对,济行牛鼻子老道!”
张帆小眼一瞪,咬牙狠道:“听到没有。把镇魂石交出来!”
“慢——慢——”
济行被围在中间举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挺了挺身板问道:“老夫何时欺骗你们?”
这人脸皮也忒厚了,偰兰兰自是气不打一处来,驳道:“你假扮东岳大帝骗我们的镇魂石,还说需要打点阿鼻地狱守门人!”
谁想这老道朗声一笑反问道:“你们最后可见到了那东岳老儿?”
偰兰兰点点头。
“你们的镇魂石是否为去阿鼻地狱所用?”
偰兰兰点点头。
“你们可入了那十八层无间阿鼻地狱?”
偰兰兰点点头。
“在那泰山山顶,是小友你们一直唤老夫东岳大帝,老夫从未应声,也从未以东岳大帝之名骗取你们的金银细软,所得之物俱是赠了那土地……”济行似是想起什么转问道:“你们可曾见过那土地老儿?”
偰兰兰点点头。
“这就是了,那土地老儿从不与东岳老儿扯谎,定是有将我赠其财物说漏嘴的时候。”
偰兰兰亦是点点头。
“那老夫何曾欺骗于尔等?”
众人一时之间竟哑口。
“对了——”济行还不知足,继续问道:“你们说的要从阿鼻炼狱搭救之人可曾救出?”
“好啊——!”一直安静的土御门平和突然发作,只见他一脸正色指着潇离等人说道:“原来这恶鬼是你们助她逃脱!今日我土御门平和立下誓言……”
“徒儿徒儿——切莫动气。”济行一挥手将土御门平和言语止住,后者显是对其很
是犯怵,再不敢言语。“待为师了解下再发誓不迟。”
只见济行凑到偰兰兰身前掩口说道:“老夫帮小友你们摆平这阴阳师,今后让他不再为难于你们。之前事情过往不究,你看可好——?”
偰兰兰思索一番,看了看幽姬,又看了看潇离,眨眨眼睛点头说道:“可以,不过——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济行轻笑几声,转过身单手负于身后先看了看幽姬,而后与那阴阳师说道:“平和徒儿——你可是要封印这罗刹娑?”
“是,”土御门平和应道:“这罗刹恶鬼嗜人无数,百年前曾被师祖封印,现下逃脱,族门特遣我前来便是处理此事。”
“这罗刹娑不可封印……不可封印……”济行摇头苦笑道。
“除魔卫道乃我辈之职。”土御门平和强调,而后面上一丝不屑道:“济行道长莫非也要保这恶鬼?”
“非也——非也——”济行指着幽姬问阴阳师道:“这身子中是否有两只恶鬼?”
阴阳师起初对于幽姬气息偶然变化也感到诧异,此时被济行提醒,这才恍悟。只听济行继续说道:“你可知除了你祖师封印的那只恶鬼,另一只的来历?”
土御门平和不再反驳,静听着济行解释道:“你师祖土御门横田当初缠斗两只罗刹娑,却放过了其中一只,只因觉察到其非寻常恶鬼,便是你眼前之人,而你欲封印的恶鬼由于鬼身已灭,现下已融入这肉身之中不可剥离。如果将其封印,则你师祖放过那只也会牵连,你说——是不是有违祖上师命?”
土御门听罢恍然大悟道:“道长所言极是,晚辈险些犯下大错。”而后又欠身敬道:“晚辈敢问道长现下我该当如何?”
济行手缕长髯朗声道:“待这罗刹娑修行一段时日重塑鬼身,即可再行封印……”
土御门再一敬拜道:“一切便依道长所言。”
而后话锋一转冷对幽姬说道:
“但……今后我要一直跟着这罗刹娑,不离半步!”
…………
土御门:阴阳师中最负盛名的当属安倍晴明,其事迹改编影视剧、动漫等领域,被称为“日本姜子牙”。土御门乃其直系后裔,江户时代受到德川幕府的大力扶持,成立“土御门神道”,自成立以来便成为阴阳师第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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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师徒之缘(下)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
潇离家中,众人听着济行和土御门平和的对话,自是打心底佩服这骗子老道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过其竟然未问过背景渊源就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似乎还知晓众人所不知情的隐晦秘事,当真想不通了。
“自然是不可跟着这罗刹娑了。”
济行缓道:“徒儿随师而行,师命不可违,亦是阴阳道之道义吧。”
“师父命我前来封印罗刹恶鬼,此谓师命。”
土御门平和反驳道。
“此言差矣——”
济行摇头说道:“你师门只让你封印恶鬼,但未让你一直跟随于她,你乃土御门同辈栋梁之才,正应勤加修行历练之时,岂能将时间浪费于跟踪探查?再者你对罗刹娑下了咒,即便天涯海角她亦是逃脱不掉,此才算遵从师命。”
济行依然不罢休说道:“阴阳道术究其本源乃中华阴阳五行之学说,可追溯到战国诸子百家时代,是谓阴阳、儒、墨、名、法、道为首。就连日本奉为阴阳道先人的安倍晴明用以‘占事略决’的‘十二神将’,亦是中国六壬法中配合‘黄道十二宫’十二月神将。”
再看这土御门平和听得心潮澎湃、面红耳赤,自幼接受传统阴阳道教育的他何曾授习过这些“学问”?
“所以……”
众人听得这济行要总结了,终是舒了一口气,再说下去怕是让这阴阳师赔了性命也甘心。只见济行微闭双目,轻捋长髯,谈笑风生一般道:“于这中华大地,你是否应唤得道多年的老夫一声师父?”话毕,竟从其周身飘来一阵微风,道服微摆,全然一位得道高人之感。
“师父在上!”
只见这土御门平和端正身子,双足并拢,两手贴于面门处低首伏跪下去:“请受弟子一拜!”
济行将土御门平和扶起说道:“你既在中华之地,理应遵循中华之道,为师今授你道号:‘和平’,如何?”
土御门平和极是恭敬拜道:“弟子本名中文译便是和平,看来我与中华大地、与师父确是有师徒之缘。”
济行朗声笑道:“为师便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也不枉你我这师徒情缘分。”
“平生所学?欺世盗名的本事么……?”
偰兰兰在旁忍不住暗道。
“还有一事,关乎和平你的安危,为师不得不点醒你。”
济行面色转沉说道。
和平
再一深拜敬道:“还请师父解惑。”
“阴阳道讲究循序渐进、融自然、不可违逆天命,对修行之人资质要求极高,你那师祖土御门横田有惊世之才,小有成就也要三十岁,而你现在年纪——?”
“二十有三。”
“是了,为师观你虽资质甚佳,但修行不足,而你却多次强御法器,致使内气受损,如若把控不好恐牵连他人,而后切不可再妄为。修行之途非一帆风顺,你务必心志坚定。”
“徒儿知晓了,定谨记于心。”
济行手捋白髯不住点头显然很是满意,而后正色说道:“以免你日后激动之时情绪把控不住,那些危险法器暂由为师保管才好。”
和平听罢赶忙起身唤式神现出真身张开巨口,济行走上前掏来翻去好不忙活,嘴里还自顾自念叨着:“这个你还驾驭尚早,为师暂且收着!这个不值……不危险……你可留着用……”俨然一副巧取豪夺模样,与市井流氓有何不同?不禁让周围众人大跌眼镜暗道:
“这骗子老道就是为了这些宝贝才让土御门平和拜入门下的吧……”
再看和平却是一脸虔诚,直感到师父在为自己着想之样,但为了这阴阳师不再烦扰幽姬,也只得委屈他了。
“那诸位小友——”
只见济行道服内塞得满满当当,神态极是满足道:“我师徒二人就此拜别……”
“济行前辈——”
陆语衫上前敬道:“晚辈有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
“噢?陆小友但讲无妨。”济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应道。
“晚辈读过一些关于‘旱魃’的资料,上面记载有些不明所以。”
潇离等人想起偰兰兰和桑蛮当初于上海之时捉到的食小儿鬼提到关于“旱魃”出世作乱或与“女娲”有关之事,陆语衫与众人提过“应龙”与“旱魃”助战黄帝擒杀蚩尤,虽产生情愫但两神一涝一旱,不得已以秦淮为界从此南北再不得见。
只听陆语衫继续问道:
“那‘旱魃’思念成疾欲前往南方腹地寻‘应龙’,被女娲娘娘阻拦封印于北方荒漠之处。只是……既然当初能顾及天下苍生的‘旱魃’,定是明事理之人,女娲娘娘何苦用封印手段,好言相劝岂不效果更佳?”
济行缓问道:“陆小友,你是觉得女娲娘娘乃至善之源,此做法不像其所为?”
“前辈明鉴——”陆语衫敬应道。
济行沉吟半晌说道:“只可惜,此事确是女娲娘娘所为。但是……”只听其话锋一转又道:“据老夫所知女娲娘娘本意并非是为封印‘魃’,而是另有所因……这得从当初黄帝与蚩尤之战追溯……”
盘古开天地,头骨化作犼、心脏化作昊天、右脑化作女娲、左脑化作伏羲。
此谓华夏四大古神。
上古混战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四大古神之一的犼不明原因现身出世,他本就独来独往,也不加入任何一方全凭自己喜好行事,加之脾气暴躁四溢的神力不仅霍乱凡世,亦是扰乱战场各方。女娲娘娘念及苍生,在屡劝不止情况下,联手伏羲、昊天施下八卦阵将其封印。
犼毕竟乃盘古头骨所化,虽无其他三位古神强大神智,但战力却是最上乘,屡次几乎冲破封印。女娲娘娘遂欲将其魂魄剥离为三份再行封印,谁想过程中犼的肉身和三魂魄竟然四散逃脱落入现世,肉身与昊天曾赠与的一节神树枝相融化身将臣、其余魂魄诱惑了因战死怨念颇深的后卿、被黄帝惩罚心生不满的赢勾、情愫牵绊思念成疾的女魃。
此四人是谓上古四大僵尸始祖!
“彼时女魃神智被犼浸染,如行尸走肉一般,早已记不得应龙之事,仅凭情愫牵绊故而拼命要去南方之地,女娲娘娘不得已只得将其暂时封印,之后再想抽离破解之法。”
说到此济行深叹口气道:“谁曾想期间娘娘香消陨落,被犼附身的女魃冲破封印,从此便失了消息……”
“晚辈了解了,谢前辈。”陆语衫敬拜道。
“近日老夫也听闻旱魃出世传言,老夫劝你们莫要前去招惹是非,那上古僵尸之力并非尔等凡人能承受的。”
话毕,转过身与和平说道:“徒儿——我们走。”后者欠身敬应,与式神跟随济行出了房门,不多时那院外又传来济行的朗声:
“那小罗刹也要勤加修行,世间罗刹娑尽是独来独往之恶鬼,怎会有姐妹兄弟情谊?这种羁绊……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也——”
…………
犼:始于明清时期神话传说,古书记载其是一种外形似狗的神兽,最早记载于《尔雅》,在清代《续子不语》中被记载为僵尸的始祖,由“旱魃”进化而成。天.安门城楼前的华表上就有两只面南而坐的石犼,叫做“望帝归”,寓意监视皇帝勤政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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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犼,兽名,似犬,食人。”——《集韵》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续子不语》
第七十二回 湘西腹地(上)
月满溪头霜满天,
长桥寂静卧前川。
水光山色浑无际,
拾得云楼一画笺。
此诗乃清代潘祖望于湘西凤凰古镇所作,描绘了古镇入夜后“月、桥、水、楼”极具湘西特色的醉景。彼时镇中尽是原住民,水边沿街做些小买卖,民风淳朴幽静怡然,来此的外地游客十中有九是文人墨客,很容易与这湘西古镇擦出灵感火花,以唐宋之时为最,李白、杜甫、柳宗元等名流俱是留下过诗句。
现下凤凰古镇已与古时大不相同,商业市场化的进驻,原住民已愈发稀少,“长桥寂静”被不夜古镇所替代,而“水光山色”自是比不过霓虹灯耀眼。
现如今称其为凤凰古镇,倒不如说是凤凰新镇更为贴切。
虽有些遗憾,但庆幸的是湘西境内古镇何止那一两个?连绵起伏的山峰、川流不息的溪河,交通的不便利使得湘西深处成为中华之地为数不多的原生态自然区域之一。放眼望去,密林深处的古村、古镇铺的尽是青石板,苗族和土家族特有的吊脚楼遍布群山之中。
彼时宋代王庭圭来到这湘西腹地,不禁有感而发:
卢溪春水欲平堤,满径蓬蒿竹掩扉。
斋馆静无尘土杂,盘飧喜有药苗肥。
君寻甘露峰前住,人似山阴雪夜归。
江海未应终寂寞,鹤书将下钓璜矶。
而一千多年来文中提到的泸溪区域变化并不明显,此处正是沅江和武水交接之地,地势较周围平缓,依山傍水的宜居环境自然是理想的安家之所,而并未过度开发的原因使得此处民风亦是淳朴非常。
“快看——”
泸溪县西北、沅陵县正西方向的一片密林处,一只身体羽毛棕白相间、面上鲜红、羽尾比身子还长的“大鸟”从草丛中探出了头,这“大鸟”眼睛眨了眨向四周寻着食物,猛地听到人类的喊声,双翅微张,腿上一发力瞬间便转头隐了去。
“白哥——”
只见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件白色紧身短袖下穿着牛仔热裤——身材很是标致,这女子正指着“大鸟”钻进的草丛方向不悦道:“那山鸡跑了!”
“那可不是什么山鸡。”
从女子身后转过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显是女子口
中的“白哥”,只听其说道:“那可是保护动物——白颈长尾雉。”
“白哥,你怎么懂得那么多?!”女子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我懂得其他事情更多呢……”男的贴近女子耳侧柔声道。
话毕那女子登时面红耳赤,低下头抠着衣袖,但脸上的娇悦之情哪里掩饰得住?
“今晚……”
“白哥——”
丛旁闪出个人影,看到了二人招手唤道:“赵姐找你呢!”看到有人过来,两人赶忙后退两步保持了距离,白哥很是不悦一挥手应道:“好了,马上过去。”
林外不远处溪流旁聚着十来个人,基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首的是个略微年长的女子,看到“白哥”回来了跑过去挽着胳膊说道:“去哪了也不说一声,害我担心。”而后将一串刚编好的草镯戴在白哥手腕处端看着,甚是满意的样子。
“她怎么跟着你?”当看到那个年轻女子,脸上明显抹个一丝不悦问白哥道:“她怎么跟着你?”
“要说你们出去没有团队意识,丢个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看少个人这会晓旭怕是已经找不回来了。”白哥义正言辞的埋怨道。
“是么——?”女子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二人。
“赵姐,应该走那边。”
团队中有一人拿着份地图,比对着溪流的方向喊道。
“走了走了——马上太阳就落下去了,前面就是个镇子。”
赵姐瞥了一眼那叫“晓旭”的年轻女子提醒道:“跟紧了,这次可别掉队了,连个路都不认,这脑子怎么挨过试用期?”
“是,赵姐,肯定注意。”
晓旭头也不敢抬赶忙应了句,转身向大部队跑了去。
“你看你给人家小姑娘吓得,还跟试用期扯上关系了?”
“怎么的?我说她你不乐意了?”“这话哪跟哪?我是就事论事。”
“随便两句玩笑就这么大气性,哼——”
女子将白哥的手臂甩开径直离去,白哥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暗骂了几句插着兜自顾自看着溪流两旁的山林。
“这景色真不错,要是和晓旭在这林子里……”白哥掐着下巴似是想象着什么,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又转念一想:“有这粘人的母老虎在真是麻烦。”最后竟愈想愈气捡起一块石子向对岸扔了过去。
白哥“咦”了一声,只见那石子滚落处的草丛中,却是现出一条……
人腿!
“这荒山野岭的,该不会有死人吧?”
白哥如此想着不禁倒吸一口气,望了望已经走远的大部队,却怎么也想看下那条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只是个稻草人偶或者套着木棍晾晒跌落的服装呢?
如此想着白哥垫脚踩着溪流中的青石过了去,周围温度明显比刚才低了些,白哥搓了搓手掏出手机借着光亮探了过去,只见那腿上穿着一条青蓝色、底部绣有花纹的裤子,脚上满是泥土。
此刻白哥明显放慢脚步,虽然归为无神论者,但以前看过的湘西各种灵异事件很有画面感的充斥入脑海。
“沙沙沙——”
那丛中猛地传来响声,白哥大惊脚下一绊向后跌去。手撑着身子想转身跑去,但腿上抖得太厉害,竟如何也起不来。
“蹭”的一声,一个黑影蹿出草丛,白哥大叫一声血液冲头几欲晕厥过去,而那黑影却是扭动着身子走远了。
“原来是条破蛇。”
白哥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句,刚才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胆子似乎也壮了几分。脚下一发力很是轻巧的垫了起来,而后径直来那片草丛前,从地上捡起一长截树枝,后仰弓字步姿势伸手去挑开那半人多高的草叶。
那遮挡物逐渐散开,顺着那条腿逐渐看去,白哥终是舒了口气。只见一个身材娇小,容貌秀气的女子双目紧闭仰在草丛间。
这女子衣服裤子俱是蓝青色,袖口宽大,衣服边沿绣着无数花色,腰部系着一条白色裤带,头上用青巾包成人字形,从巾里还甩出一条麻辫,颈部、腕处尽是银质首饰——一看便知是当地少数民族女子。
白哥看着那娇软的身子,不禁咽了下口水,将树枝往旁边一甩,缓缓将手伸了过去。
空气中的喘息声愈发浓重……
“唔……唔……”
就在将要触及之时,那女子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白哥赶忙收回手臂,这离近抬眼看去才发现,女子面唇竟有些许青紫色,绝非正常。
燃文
第七十三回 湘西腹地(中)
湘西
泸溪县西北方向林间
“血……血!”
当拨开草叶看到那面唇青紫的女子眼白泛着血红色直愣的唤道,白哥大叫一声“鬼啊”赶忙转身逃了出去,也顾不得那溪流冰凉,直蹚到对岸被一块青石滑倒才算停下来,不住气喘着回头看去。
只见那女鬼已经爬出草丛,拖着身子缓缓挪了过来,颤声喊道:
“囔……救……救命……”
白哥轻“咦”了一声暗道:“怎的鬼也能叫救命?”这才醒悟过来这哪里是什么鬼怪,赶忙又折返回去。
只见那女子从腰间小包内抓出一把草叶,塞进口中猛嚼碎,将汁液吞下,残叶吐回手中,试图抻开衣服,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了,见白哥跑了回来,哀声喊道:“肩……肩膀……”
白哥靠近后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失措,听到女子所说赶忙蹲下身子小心将肩上衣服抻了开,那白暂的皮肤和青紫面色对比极是鲜明,再看肩头位置明显有两个黑色斑点,周围还残留了些许血色。
蛇伤!
想到刚才丛中窜出一条小蛇,这就关联了起来。那女子吃力的想将嚼碎的草叶拍在肩头处,白哥赶忙上前将草叶接了过来,在掌心轻揉一翻缓盖在蛇牙的伤口上,而后轻声说道:“小姑娘,先歇一会儿吧……”
“即刻么阿拉……”
那女子说了句白哥听不懂的语言,看服装应该是这一代少数民族,白哥也不多问,反正手机没有信号,大部队也走远了,索性静在旁候着。
那草药很有效,不一会女子便可起身,面上和眼瞳的异色也褪去了很多。
“小姑娘你能听懂汉语么?”白哥试探性问道。
谁知小姑娘“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应道:“当然可以啦——”而后想起什么赶忙解释道:“刚才迷迷糊糊的说了苗语,大哥你不要介意。”
“噢?”白哥好奇道:“你是苗族的?”
小姑娘点点头说道:“大哥你叫我阿留就好,苗语里是‘蝴蝶‘之意。”
“阿留,蝴蝶……好名字”
白哥笑赞道,而后看了看周围问道:“阿留,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就你自己,一个女孩家多危险?”
“我家从这走五里地就到了,平时都到这边采些野果草药,今天那竹叶青从树上落下来,如果不是你在就麻烦了呢。”阿留说的倒很是轻松,显是遇到这种事情多了。
“大哥就你自己吗?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呢。”
“啊——对,平时我就喜欢自己这种无拘无束闯荡的生活。”白哥扯谎道。
“大哥可真厉害,一看就是博学多才,不像我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阿留赞道,而后仰头看了看继续道。“太阳落山了,天色不早,前面有客宿的镇子不近呢,大哥快赶路吧。再晚些虫兽就该出来了。”
白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正待转身,只见阿留起身不稳倒在地上,赶忙过去扶住,只觉触感温润柔软,心头不免有些荡漾。
“谢谢大哥。”阿留倚靠在白哥身旁苦笑道:“估计还得有一会药力才能将蛇毒完全化开。”
“这就麻烦了,天已经黑了,我可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白哥有些焦急道。
“要不——”阿留略加思索道:“大哥去我家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正巧我阿婆要后日才回来,有地方住的。”
“不……不太方便吧?”白哥尴尬的问道。
阿留捂嘴“噗嗤”一笑道:“你们汉族人还真是麻烦呢,深山人家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哥不嫌弃家里简陋就行。”
“这……这怎么会,我一大老爷们儿怎么会在意那些小节?”白哥挠了挠鼻子说道。“那我们就赶紧启程吧,你家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可是有点饿了。”
阿留又是一笑道:“我们苗疆地域可是不挑食的,有酒有肉有虫,就看白哥你的胆量了。”
“我……我什么没见过?到时候尽管招呼过来。”
虽然吃过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但是听到“还有虫”心里不免发毛,但佳人在此如何能表现得畏首畏尾?
只是终还是算错了一步,这湘西的五里可不比那平原地形,崎岖的山路刚行至一半,白哥已经累的再也走不动一步了,坐在一块岩石上喘着粗气。
再看这小姑娘已经可以自如行走了,在山路小径上蹦来蹦去的很是开心的样子,不住催促道:
“大哥,快些呀,一会虫兽出来了可就该难受了。”
“哎——好——”白哥两手不住拍着周围嘟囔道:“这臭蚊子早就跟我较上劲了,这罪受的……一会可得找这小妮子讨回来,嘿嘿……”
正想着只见阿留猛地伏下身子躲在岩石后面,露出眼睛向草丛缝隙中探去小声道:“大哥,快躲起来——”
白哥“啊”的惊疑一声,见阿留不住招呼着,也凑到其身旁,仔细看着同一个方向。
“铃——铃——”
“咣——咣——咣”
“嚓——嚓——嚓嚓——”
好一会,不远处似是近了什么,有铜铃、锣音还有脚步声,很有节奏感。但天色已经全暗了下去,周围黑灯瞎火的哪能看清什么?
“那是什么?”
“嘘——”
白哥刚要问,被阿留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哗啦——哗啦——”
不远处另一条小径旁的草叶踩踏声音不断,似是有很多人经过。
“这么晚了跑到深山里探险来了?也不知道打个灯……”白哥心中暗道。
“铃——铃——”
“咣——咣——咣”
借着林中透过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出一队人很是整齐的行进着,为首那人摇个铃铛,时不时的敲打手中的铜锣,后面那群人排成一队,都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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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并拢蹦着行进!
第七十四回 湘西腹地(下)
湘西
某林间小径,时间已是入夜
“铃——铃——”
“咣——咣——咣”
从不远处行来一队人……
“这……这是!”
“嘘——”
丛旁蹲伏着的白哥正感诧异,这队为首之人一手捏着铃铛,另一手拎着一面铜锣,很是有节奏的摇晃撞击着,而跟在其后的众人列成整齐的一队,随着那声音的节奏上下跳跃的行进着……
一旁阿留拽了拽其胳膊示意,前者本来探出的半截身子赶忙又缩了回去。
铃音锣声不紧不慢的远去了,二人这才爬出来,白哥擦擦额头的汗问道:“那队人是——赶尸么?”见阿留点头确认后,白哥急问道:“赶尸不是湘西表演节目么?不是活人扮的么?这大夜里的给谁看?”
阿留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情,反正阿婆从小叮嘱在山里遇到赶尸队伍一定躲远了不要惊扰。而且……村子里有人死了,都是‘尸匠’去收的。”阿留说完了很是疑惑的问道:“大哥你害怕了?”
“怎么会?!”白哥赶忙站起身挺起胸膛摆了个架势说道:“什么神的鬼的我都当喜剧看。”
阿留见状笑道:“大哥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我就知道你懂的那么多怎么会害怕?”
说来也怪,本来走会儿歇会儿的白哥,最后半程完全没有停脚,比平地都要快上几分。
如此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待到一个转角处,本来狭窄的山路变得豁然开朗,无论是道路两旁亦是山体之上植被也逐渐稀疏。月光洒下,正落于周围山壁,折射出的光亮将这片区域映得清晰起来。
只见不远处一栋五柱八挂的穿斗式吊家楼正坐落在不远处,背靠山体而栖。
“那里就是我家了!”阿留带着白哥来到屋角下,前者手放于耳旁喊了句:“查时烧——!”
白哥心中一惊,问道:“你家里有人呀?”
阿留边开房门边笑道:“我们苗疆虫兽繁多,长时间未归难免进了屋中,在外面一喊为的是让它们知道有人回来赶紧散出去。”
阿留进屋燃了盏灯烛,屋内各式木质家具一应俱全,放在城里亦属上乘精品,偶有窗外传来的虫鸟啼鸣声音,微风拂来不禁让人心旷神怡只坐在这里静思便感到满足了。
“大哥要尝些自酿蜂蜜酒么?”
“酒吗?当然了?!”
白哥亦是好酒之人,听得蜂蜜酒自然不会错过。阿留出屋不一会小心端来一碗酒水放于桌前,白哥刚凑近只觉一股甜香的酒气扑面而来,含饮细品,只觉糯米融合着蜂蜜的甜香,极满是柔和充斥着口中,缓咽下去腹中又逐渐升起一股温热之感,甚是惬意。
“酒可还适口?”阿留探问道。
“如此佳酿,怕是……”白哥闭着双目回味着酒香,应了句阿留问话睁开眼睛,话却只说了一半便止了住。
只见那闪烁的灯烛衬得那苗家女子精秀的面庞更加晶莹细润,先前面唇沾染的蛇毒之色已然完全褪去,皮肤更显白暂,未经修饰的细眉樱唇,比那城市中浓妆艳抹的时尚女子强了何止百倍?此时这伊人竟拉下来半边衣衫,轻捋着香肩处清晰可见的锁骨。
“大哥……?”
阿留感受到白哥眼神的异样感,笑着轻问了一句。但后者却是未有回应,挪开座椅,起身一步一步挨了过去。
“大哥?不……”
白哥低吼一声,直将阿留扑倒在床榻上,一个柔弱的芳龄女子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只觉眼前一片恍惚迷离,透不过气来。
两人的喘息声愈发浓烈……
“唔……”
白哥只觉胸口一紧,嘴上虽不停歇但手上意识探了一下。
一股粘腻感。
血——!
一阵猛烈刺痛感猛袭来,白哥一把推开怀中之人,起身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低头看去,两粒黑点赫然出现在胸口裸露的皮肤处。
“来——乖——”
白哥再看向阿留,只见后者拍了拍胸前衣衫,那衣角竟然动了起来,而后探出了一个纤细的青色小蛇,吐着信子钻出来绕在了阿留脖颈之上。
“阿留……药……”
白哥捂
着胸口指向那腰间小包,但苗疆女子却不为所动,甜笑一声道:“大哥,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当然是!”
白哥正色应道。
“那和你在林间调情的姑娘,和给你编草镯的那个姐姐她俩相比呢?”
阿留声音转冷问道。
白哥一时哑口,这女子竟然全都知情?那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阿留收整衣衫,走到桌前端起碗缓饮了一口继续说道:“之前你在林里见到的小蛇是我家的蛇蛊。”
“蛊……”
白哥似是在影视剧中听到过这个名词。
“与你们外人说说也无妨……最近雨水少,这群草鬼已许久未进食,今天反噬也是意外。”而后眼波流转望向白哥说道:“也多亏了大哥相助。”说着端起碗一步步挨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白哥只觉伤口刺痛感渐轻了些许,视线却是变得有些模糊。
意识正恍惚间,只觉一股甜香酒气传来,白哥回过神才发现身上已经被蜂蜜酒浸湿,原来是那苗女将碗中酒洒了下来。
“沟不打火……”
阿留说了一通苗语,而后两指反点手心处猛地向白哥一伸,后者清晰的看出,从那衣袖之中飞出数个黑影,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不仅是这苗女的衣袖,这木屋的窗上、桌下、房顶、地板缝隙中汇聚出无数虫影,逐渐缩小范围密密麻麻吞噬了过来……
…………
吊脚楼:极具湘西地方特色的建筑形式,普遍建于山间及河岸边。一般分为上下两层,分为五柱六挂或五柱八挂穿斗式木结构。因交通问题,建筑取材均是当地林木,远高于地面的结构也解决了湘西地区地表潮湿、虫兽繁多的问题。
蛊:东南亚两大邪术:湘西的“蛊”和泰国的“降头”。蛊在湘西地区俗称“草鬼”,其只附于女子身上,被毒物浸染,既可适应湘西的毒虫危害、亦可护身。蛊物种类繁多,有蛇蛊、蛙蛊、虫蛊等。蛊驯养的多了,食物枯竭,为了索取食物便会向饲养者发难,不得已蛊主就只得将蛊放出去危害他人。
哔嘀阁
第七十五回 深山客栈(上)
“吱——呀——嘎——吱——”
只见一扇几欲摇坠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响起一阵锈涩的声音。
“咳咳……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
从外走进来十多个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首女子略微年长些,看着这挂着蛛网落着尘土的木门嘴里骂道。
“赵姐,这客栈像是荒废的……”
同行人中有个年轻小伙子凑上前与那女子小声说道。
这一行人正是“白哥”的同事,为首的“赵姐”是其现任女友,也是公司的老板。白哥平时自诩见多识广,这种团建旅游大都不屑与团队走在一起,但基本也都保持着一两公里距离,前两天晚上到了镇子住下后等到后半夜也没见白哥跟来,众人虽有些奇怪但后者本身就随性,难免被这古道古镇吸引独自玩耍去了。
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也没看到人影,就不免有些慌了,还好镇子不大十多口子散出去两天也算寻了个遍,只是哪有白哥的半分消息?期间赵姐去派出所做了人口失踪登记,警员派出去也只得静等消息。最恼人的是,这一带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白哥手机亦是不在服务区无法取得联系。
到镇子上的路只有来时的那条,众人便沿途返回寻找,但是直到回到那溪水旁后依然毫无发现。
“刚那警察说这一代时不时就会有失踪的人……”
“咱们可得跟紧了,前几天我就觉得后背发凉。”
“白哥说不定自己玩儿去了,咱们这么费劲找哪是个头。”
“都嘀咕什么呢?!”
赵姐厉声道:“这团队出来玩有人出了事都得担责,他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从你们年终奖里扣!”
还是最后这句话管用,众人先是一愣,而后赶忙四散出去不住喊着白哥的名字,不一会就有人发现一条上山小路,与其他野径不同,这路明显宽了许多,而且踩踏的痕迹极为明显,显是经常有人路过所致。
“真是奇怪。”
队伍里有人指
着地上的脚印痕迹念叨了一句。“怎么都是一个个坑儿?”
众人凑近一看,果不其然,正常脚印都应是一左再一右对称行进,这怎么跟钉耙砸出的痕迹一样,难不成要砸出一条勾来?但看痕迹明显过往无数次之多,常路过的人竟然如此有默契?
“快走吧……太阳快落山了,一黑就更难找线索了。”
之前和白哥在山林里暧昧谈天的晓旭催促道:“白哥平时对大家不错,我们可得加紧些了。”
晓旭刚来公司不到两个月,刚毕业的南方姑娘,长得乖巧水灵。
再说白哥平时花天酒地的习惯除了女友赵姐,公司上下没有不清楚的,晓旭刚一到公司暗地里便大献殷勤,一个刚入社会的小女孩哪禁得起这种情感物质双诱惑,时间长了那情窦也就顺势绽放了。这也是公司员工层面流传最火的花边新闻了。
虽然这么讲,但白哥平时对同事确实如晓旭所讲,经常带着大家吃吃喝喝,大大咧咧从不因为小事计较什么,为人很是仗义。现代都市生活就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有人站出来点了一下,立刻响应者络绎不绝,例举无数白哥的仗义事迹,估计自己都没这么赞过亲爹亲妈。
赵姐看到众人提起了精神心下稍安,天色虽暗了下去但行进速度却是快了很多。
“白哥——白哥——”
夜里山间静了许多,大喊一声一里外也能听得到,但始终没有回音。
”这他妈的,几个小时了,连个过路的人的都没见着。”
“大家往回走吧,他已经两三天没消息了,该发生的也躲不过去了……山里太晚了也不安全。”
赵姐那种凌势感荡然无存,这时只感到是个丢了亲人的弱女子。
“赵姐——赵姐——!”
前面探路的几人边喊着边跑了过来:“前面——前面——”
“前面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赵姐急催道。
“前面有个院子!”
那人指着前面说道
:“好像是客栈!”
“回去太晚了,咱们不如就住这边吧,明天也方便直接找白哥。”
晓旭小声说道。
赵姐在旁甚是感动,不同于其他人,这晓旭的确发自内心担心白哥,不禁挽过晓旭的胳膊附和道:“晓旭说的没错,大家将就一晚吧。”
众人见老板看了过来,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转念一想多在老板面前表现表现肯定吃不了亏,索性一咬牙都想抢到前面位置去。
客栈就在道路一侧宽阔处依山而建的一栋二层小木楼,院落的篱笆栅栏立得颇有讲究,呈八卦状将客栈圈在一侧,只是院中杂草繁多,这老板也太不细心,不过湘西地域本就较都市节奏慢上许多,随性而安,也就没人觉得意外了。
“老板——?”
“吱——呀——嘎——吱——”
赵姐在院子内唤了声,见半天没人回应便直接推开了大门。
“咳咳……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
赵姐看着这挂着蛛网落着尘土的木门嘴里骂道。
“赵姐,这客栈像荒废很久的……”
同行人中有个年轻小伙子凑上前说道。
进门后是个宽阔的大厅,两侧有七八个仅用布帘遮挡的房间,厅内很黑,半点光亮也是没有,确实看不出有正常经营的模样。
“那咱们还是回镇子……”
赵姐见这里没法住人,只得跟众人说道,只是话刚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
一行人分明听到楼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那声音缓慢移动着,最终到楼梯口处停住了。
众人屏住呼吸紧盯着那漆黑的楼梯口……
“哒——哒——”
一点微弱的光亮从楼梯口飘下,那光亮竟是个跳跃的火烛,在空中飘曳着徐徐下落,最终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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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火光后面,是一个干枯、瘦削、惨白、两眼毫无生气的脸!
第七十六回 深山客栈(下)
湘西
某古镇外深山林中
寻到一处“住店”的赵姐一行人正寻思着是暂且先住下还是回镇中时,从那漆黑的楼梯之上缓走下一个枯瘦的身影。
“住……店……么——?”
那干涸、带着裂痕的嘴唇微张,吐出了几个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应了声“是”。店家听罢干笑了几声,将灯烛向上提了提照看了一行人一番,道了声:
“活人十块……其余五块……”
店家缓道。
“活人?!其余?!”
众人哪里明白什么意思,不禁惊问道。
“噢……你们只有活人。”店家又是干笑两声,指着两侧的房间说道:“你们自己挑吧……空着不少。”
赵姐走过去掀开布帘,见房内只有一个通铺再无其他,回过身问道:“这里卫生间在哪,怎么洗漱?”
再看那店家却早已上了二楼,幽幽的应道:“房后面随便找个地方就行,晚上活人别乱转悠……”
虽然太过简陋,但已经是凌晨了,再找其他地方已然不太可能,众人只得男女分成两个房间各自休息。由于赶了一天的路,刚躺下很快便睡了过去。
“吱——”
不知过了多久,店内的大门被打了开。紧接着传来“咚——咚”的砸地声音,此起彼伏,听动静应是来了不少人。
之前与白哥“暧昧不清”的晓旭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天还没有亮,晓旭打开手机电筒照着亮向大厅看去,大厅内很静,只有那不间断的敲砸声音,刚进来的住客没有交谈,似是对这里很熟悉,排着队径直向着对面的房间进了去。
“哎——
你们——”
晓旭平时最见不得素质低下的人,这些人竟然一个个蹦着走,遂直打着手电追了过去。“你们小声点行不行?别人都在休息!”
对方全然不顾身后的晓旭,依然在那一上一下的跳着。
“说你们呢!”
晓旭声音大了一些,而后似是看到了什么,在大厅里喊喝道:“赵姐!赵姐!快过来!”
“天还没亮呢,谁啊这是——”
“啊——晓旭啊,怎么了这是,碰见鬼了不成?”
众人陆续从房间走出来,见晓旭一脸惊讶的站在大厅中很是奇怪的问道。
“赵姐,你……你看!”
赵姐顺着晓旭手机照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群排队的其中一人手腕处,却是戴着一个草叶编制的小镯。
正是前几天赵姐给白哥编的!
“白哥!白哥!”
众人亦是反应了过来,见晓旭愣在那盯着白哥,围拢过去喜道:“晓旭你这是嘛呢,高兴的白哥你都不认识了?!”
但那戴着草镯的人却半分头也没回,依然在那不紧不慢的跳跃着。
周围人挨到一旁看过去,这才明白晓旭惊讶的原因,只见白哥面色死灰,眼睛瞪视着前方,口鼻耳处都渗出血印,从额头处贴有一张黄底红字的纸符……
哪有半分活人的样子?!
“老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赵姐疯似的拍打着白哥的身子,只觉触感冰冷僵硬。
“你们是谁?!老白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赵姐向其他和白哥面目一样的同行者喊问道。
“你们……”
“哒——哒——”
店家提着灯烛从楼上走下来,
看着赵姐一行人说道:“这些碰不得……碰不得……”而后颤颤悠悠的向这群“死人”进入的房间走去,嘴里嘟囔着:“你们是归哪个尸匠的?”
听到“尸匠”一词赵姐一行人显是知晓了,他们在湘西一些镇子中见过赶尸表演,那最前面穿道服的人被称为赶尸匠,这群原来是赶尸队伍,有个年轻小伙子走到白哥身前一拍其肩膀侧脸与赵姐说道:“赵姐,白哥这是参加了赶尸表演队伍太入戏呢,连咱们都吓唬,白哥——别闹了。”说着就要去拽那贴在额头处的纸符。
“这——!”只听那进入房间的店家嚷道:“你们——你们没有尸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要干什……啊——”紧接着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厅内众人大惊,赶忙冲过去要看个究竟,还未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另一声惨叫,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伙子刚触碰白哥面前的纸符,后者尽是血丝的眼睛突然瞪视过来,张开嘴露出黑色的牙齿直咬住伸过来的手指,那手指咔嚓一声齐根断掉,小伙子惨叫倒在地上捂着伤口不住翻滚着,白哥嘴里却极是享受着咀嚼着那断指。
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开去,“唰”的一声,这群“死人”似是被唤醒一般,齐抬头瞪视向众人……
…………
赶尸:赶尸不像“蛊术”在湘西盛行,古时为流落在外的苗族人魂归故土的一种特殊方式,仅在泸溪、沅陵、辰溪、溆浦等几个县范围内流传。据说赶尸与“上古祭司”有密切关系,赶尸者身着道袍,被称作“赶尸匠”,尸匠不打灯笼,手持小锣、摄魂铃,尸体额头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于脸前。
赶尸途中有“死尸客栈”,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赶尸队伍于天亮前到达“客栈”,尸体都在门板后面整齐地倚墙而立,待第二日太阳落山后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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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东塘街巷(上)
“兰兰,不用这样了吧……”
长沙
东塘
一个时尚的年轻女子快步走着,这姑娘身着一件绒衫,蓝眸棕发,皮肤白暂至极。虽然已经入秋,但仍穿着牛仔热裤尽显风景。只是其缩在一壮硕男子身后不住左右偷瞄着,不时拽住长发遮住脸颊,实在让人不有些解了。
其前面的男子回过头,只见那模样生的极是俊美,眼瞳与发色跟这女子别无二致,任路过的女孩看的痴了,面上也丝毫不在意,与身后人说道:“兰兰,哪这么巧就遇到族里的人。就算遇到了大街上这么多人也注意不到你,反倒你现在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倒惹人生疑。”
“别废话桑蛮。”
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这要是被发现让我爸知道未经允许咱们回湖南了,我就永远也别想出去了,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怂恿我来的。”
“兰兰你家族什么情况?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偰家大小姐这么犯怵。”
只见两人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三个年轻男子,说话的正是其中满脸横肉眼睛眯成细缝的一个小胖子。
“胖帆……”
那女子满面笑意的走过去说道:“本小姐说多少次了,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而后举手就打,被称作“胖帆”的男子半分也不耽搁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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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人自然是潇离一行人无疑了,众人原本的行程是直接前往湘西,但湘西村镇分散、交通又极其不便,要查探起来太过困难。而偰兰兰和桑蛮家族虽在湖南,但二人又不能向家族透露行踪,好在幽姬通过地府关系问到长沙东塘街一带可以探到消息,如此便改了行程。
…………
东塘是长沙最繁华的五一广场、步行街的延展地带,多是小区、医院、写字楼集中地区,有几栋商业楼,但不知为何一直不温不火的状态,与方才说的那些地界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一到晚间街上行人亦是屈指可数。
“蛮讨嫌叻!”
湖南的秋季较其他地方短,十月中旬后立刻凉了下去,雨水也变得频繁起来,让人很是不舒服。大雨刚过,在个拐角的街巷内,崎岖不平的小路缝隙间细流汇聚起来直向下水口冲去,水虽浅却急,一个刚从附近商城下夜班的女子就被打湿了鞋,心中一恼不禁忍不住骂了句。
“喂——姑娘——”
女子身后有个老妇人声音轻问道:“请问中医医院怎么走……”
“出去顺着韶山北路走就到了。”
女子转过头应了一声,后面却空无一人,暗自奇怪这人怎么走的那么快,连句谢谢都没说。
“你对附近很熟悉呀——”
“嗯,我就住这边。”
女子身后又传来这老妇人的声音,前者又看了过去。
巷子内依然空无一人。
“你住在附近呀,真好——”
那声音扔在响起,但女子向四周寻着还是未见半个人影,脑海中闪现着无数法制节目的刑事案件,心中不禁有一丝慌乱,暗想道:“别是遇到什么犯罪团伙……”
“你能和我说会话么……”
老妇人言语很是软绵无力,又极尽哀求之意。
“不要——!”
女子顾不得地上的积水,疯了似的朝巷口跑去。
“我……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你别跑好不好……”
老妇人劝着女子继续说道,女子哪敢搭话?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就在距离巷口十几丈时,女子太过着急脚下一打滑,仰面朝天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呀……太不小心了……我跟你说了别跑,快起来快起来……”
老妇人继续念叨着。
“呜呜呜呜……你在哪,别吓唬我了……呜呜呜呜。”
女子早已被吓得不轻,也忘了起身逃命,攒缩在那里哭了起来。
“别哭……孩子……别哭,你这样子父母得是多担心,是不——”
女子身子一激灵,只觉肩头被轻拍了一下,显是那老妇人过来搀扶,听声音不像有恶意,之前的恐惧感缓和了许多,小心回头侧目看去。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脸慈祥的冲自己笑着。
“谢谢……”
女子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边道歉边起身拍了拍被水浸脏的衣服说道:“这里离医院还有段距离,您可要小心些。”
“唉……你这姑娘真是好心,要是我孩子能有你这样就好了……”
老妇人语气很是伤心,女子
直起身子正待安慰,却是僵在了原地。
只见这老妇人那满头白发,变得稀疏,散乱着垂下,原本慈祥的面容,此时变得瘦削干枯,双瞳犹如两个黑洞一般探照过来,那伸过来的手臂,分明是一副阴森惨白的骨架!指骨上还粘有未凝结的血迹,汇成水滴状最终落下砸在地面积水处,形成一滩殷红的水花。
“啪嗒——啪嗒——”
“啊——!”
女子猛一声尖叫,但这阴雨颇冷的地界街上能有几人,即便听到了也懒得去寻喊声出处。那女子直喊道气竭,终是受不了刺激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那“妖怪”低下身子将枯手探了过去。
“嗡”的一声金属蜂鸣之音从不远处传来,“妖怪”似是察觉到异样,寻声望去,只见巷内路灯下却是多了几个身影,其中一人手上持着把剑状物——那金属声音正是此人发出。
“妖怪”愣了半晌,头颅向侧一歪,而后身子一轻竟腾空飘了过去,后者也不惊讶就如此静等在原地。
“你知道中医医院怎么走吗……?”
这妖怪待到丈许距离时身影忽然一虚,转息间如鬼魅一般又从那些身影身后处现了出来,问着与刚才那名女子相同的问题。
“跟我说会话好不好……?”
妖怪自顾自说道:“我一个人待得久了,想找人说会话……”
那黑影未回头,持着的剑状物在手中一翻,正夹在肘处,只见那剑身无刃却是浑圆一体,只有剑尖处散着锋寒之感,再看持剑人紧握剑柄反方向一横,剑尖直取身后妖怪的喉咙处。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妖怪毫不在意眼前的危险,反倒恢复了慈祥老妇的模样双目无神的喃声道。
那长剑就在离老夫寸许之处停下,持剑的身影深叹了口气在空旷的巷内唤了声:
“幽姬,拜托了……”
…………
长沙东塘灵异事件:在长沙流传甚广,据说经常有人半夜走在东塘街上,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但转过身又什么都没有。还有路人听到背后有唱歌的声音。甚至有胆大的年轻人特意在夜里去转悠,回来后被吓得不轻再没敢提过遇到了什么。
第七十八回 东塘街巷(中)
“呵——呵——”
深夜
一条小巷内,传来一声通透的女子幽笑,温柔如水、成熟娇媚,直让人感觉心醉神迷。
随着这声音落下,一个倩影现了出来,双脚在地上一转,长发飘然衣角随摆,被那柔和的路灯所衬真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潇郎——”
声音再次响起,似是有些熟悉……
这仙女不是别人,正是随潇离等人来到长沙的罗刹娑——幽姬。
再看那不远处被唤的潇离,此时正手持猎刑人的无刃银剑,锋尖指向……
一个身披破麻布斗篷,头发稀疏的人形枯骨!
“跟我说会话,行么……”
那枯骨形态的妖怪身影一虚,眨眼间竟又幻化成白发花甲的老妇人。那眼瞳中流转着晶莹慈爱般的眼神,不禁戳痛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身影就在枯骨和老妇人之间不住切换着,犹如电影中放映的老胶片一般,只是听得身后罗刹娑的声音,却是不再言语念叨了,身影的切换也是刹那间停止,头发稀疏的头颅僵硬的转过身,盯着那巷内娇媚的罗刹娑纤影,空气凝结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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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过去,潇离身后哪还有那枯骨的身影,速度之快让猎刑人心中不禁一惊!转息间那鬼影又从罗刹娑身后现出来,只是后者似是毫无察觉,那头颅下的两排森牙就这样悄然无息探了过去。
“幽妹!”
不远处偰兰兰见状不禁急
唤道。
那口洞之中泛着寒气靠近,只是……在距幽姬寸许之处却是停下了,不一会小心的的在后者背上探闻开去,后来还不过瘾,转到幽姬身前亦是游走了一番。
幽姬冷“哼”一声,这枯骨听到声音身子明显一震,忙向后猛退几步,身上的骨架不住颤抖着似是要散架一般,无力而又哀伤的说了声:“小鬼拜见罗刹大人……”
“嚯——”
那边张帆忍不住惊了一声叹道:“幽姬一直颠覆了我对罗刹娑嗜血成性、无恶不作、毫无人性的观念,感觉就像邻家姐姐一样的存在。今日想不到也看到了如此帅气威严的一面,让一个恶鬼如此毕恭毕敬。”
“邻家姐姐么?胖帆等晚些时候咱们约——”
幽姬的媚声传来,吓得张帆赶紧闭了口。前者回过眼神看向眼前的枯骨小鬼,原本略带笑意的面色立刻转冷说道:“吊靴鬼?”
“是……”
被唤的“吊靴鬼”赶忙应道。
“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
幽姬又冷问道。
形如枯骨的“吊靴鬼”抬起空洞的双眼缓道:“小鬼乃是湘西沅陵县人,膝下有六个子女都进城打工成了家,几年前病重卧床不起。被邻居发现先去了县卫生所,后来转送至这里的中医院,到医院第二天就不行了……”
“可还有其他亲人?”幽姬继续问道。
“爱人走得早,早已投胎寻不到踪迹了。几个子女散在各地,好几年未回来过,小鬼生前患了
失聪症,电话也接不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吊靴鬼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哀伤,听得那边偰兰兰都不禁润了眼角。
“那你在此做什么?”幽姬却不为所动继续冷问着。
吊靴鬼深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不是小鬼想在此逗留,而是这东塘地界有只拘魂鬼作祟,十多年来附近不少本应前往地府的魂魄都被禁锢于此地。”
一行人早察觉到东塘的异样,却不想一个拘魂鬼竟然在此十多年还安然无恙,这么算起来这附近的孤魂野鬼,少说也有几百只了吧。
幽姬显然对这些事情丝毫不在意,继续探道:“那我问你,这地界你也待了多年,可有消息灵通相熟的小鬼问话?”
说到此这吊靴鬼身子明显一震,一直毕恭毕敬卑微样子猛然抬起头来,原本空洞的眼眶中明显燃起两点幽火,着实吓了幽姬一跳,再看这小鬼又幻化成原先老妇人之样,那慈祥的容貌已不见了踪影,两眼放光般的看了过来!
…………
吊靴鬼:这种鬼喜欢在夜里跟在人后面。当人回头时,吊靴鬼会迅速躲开人的视线。有时候,吊靴鬼喜欢恶作剧,向人的脖子和耳朵吹凉气,或发出“啪啪”的脚步声。人晚上走路遇到这种鬼,会吓个半死。
拘魂鬼:拘魂鬼相貌与常人无异,常常结伴出入,喜穿紫衣。他们身上藏着将死者的名字和时间的名册,按照时间到达将死者身边,呼唤将死者的名字,将死者的灵魂就会出窍。然后,拘魂鬼拿绳索捆住其魂魄。
第七十九回 东塘街巷(中)
长沙东塘街某巷内
幽姬正盘问着吊靴鬼,想探出一些消息,谁想到这小鬼突然表情大变,“嘭”的往地上盘腿一坐说道:
“罗刹大人,要说这东塘地界范围的鬼魂他们知晓的,小鬼我不会不知情,但是我知晓的,他们不一定了解。您知道为什么么?因为这边的吊靴鬼就属我最勤快!我可不歇着,有点消息必须问的彻底,还要了解来龙去脉!讲的其他小鬼都累了,我就去街上找活人倾诉,活人跑了我就追着唱歌!”
这老妇人话匣子一打开简直犹如泄洪一般的把控不住,听得不远处众人心下暗道:“这真是把生前没说的话全找了回来……”
“你可知道湘西地界出了事?”幽姬仍面不改色的冷道。
“湘西?”老妇人眉头微皱回忆着:“前几天有十八个小道消息,上个月有一百六十四宗悬案,去年有两千多笔异事,前些年好一些,哎——照这么说来近两年湘西事情还真不少了……大人您稍坐,待小鬼给你一一道来。”
听到吊靴鬼如此说连一直保持冷颜的幽姬面上也带了一丝慌乱,赶忙做了个“停”的手势阻道:“不是这些,我要问的是最近有没有‘旱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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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魃么?”
老妇人缓点头赞道:“大人消息很是灵通,这本在野鬼层面才流传的也能注意到,有道是……”
“好了好了,直接说事情原委。”
幽姬显是怕了这话痨的吊靴鬼,后者亦不再称赞继续说道:“几年前有消息说千年前南下一直隐于湘南的‘女魃’现世,具体为何出来不得而知,当时活尸折腾了几个月,赶尸匠都躲了起来不做营生,前去的猎刑人也查不出个究竟,这事情当时都已惊动了天庭,天庭刚要派天兵天将,活尸却又静了下去再寻不到踪迹。”
“活尸?”
“就是僵尸!赶尸后面一蹦一跳的尸体。”
张帆的疑问被一旁陆语衫解释的极是简单明了。
“那小伙子懂得真多……”
老妇人向陆语衫方向看去喃道:“我小儿子也是这么聪慧,当初考学的时候可粘人了,后来大了娶了个媳妇……唉……”听得陆语衫后颈不禁阵阵发凉。
“接着说‘旱魃’的事情吧。”幽姬提醒道。
“噢,好,大人!”
老妇人又恢复了两眼泛光的状态,极是亢奋的讲道:“但前不久又发生了一桩怪事,下至地府、上至天庭,知晓的人还没有几个!”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老妇人极是满足说道:“泸溪县前一阵子从北京去了几个人,被活尸……全咬死了!”
“赶尸匠失误,僵尸嗜人,这等寻常事——有什么怪的?”幽姬不以为意反问道。
“按照常理来说,大人说的是——”
老妇人恭敬道:“但是,这群活尸却不一般,他们……没有尸匠牵引,全凭各自开的灵智!”
“活尸开了灵智?!”
众人惊道,要知尸匠在赶尸之前,会用朱砂将尸体的七窍封住,再配以道符,既封住残存的魂魄又达到牵动尸体的效用,此时魂魄已无任何自主意识,静等到达目的地后便入了阴曹地府,这灵智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更怪异的!”
只听老妇人激动地说道:“这群活尸不仅伤人性命,而且还……噬魂!”
吸食魂魄?!
“湘西地界不少鬼魂、小神都被噬了个干净,故而……此消息三界知道的不多……”
应是讲述完了,老妇人岂能甘休,但凝思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他分支故事了。
“讲完了?”
幽姬点头冷问道,见对方模样眼神抹过一丝殷红血色:“这消息不错,只是……不要透露我们来过此地,否则……”
“小鬼谨记……大人放心……”
老妇人赶忙一敬,要知道以罗刹娑的地位,杀一只小鬼属于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后声音中带着些许失落道:“许久没有这么说话了,那……大人……你们就要走了吗?”
“潇郎——”
幽姬并没有理会吊靴鬼的言语,转向潇离问道:“你可还有事情要问。”
潇离将银剑往一收应道:“没有了,但你提醒楚媛莫要伤及这个吊靴鬼性命,它可没有加害过别人。”
“呵呵——”只听幽姬身体中传来楚媛的笑声:“姐,他倒甚是了解我呀——”
那吊靴鬼嗅到另一个罗刹的气息不禁大惊,恢复枯骨模样又极是恭敬一拜道:“小鬼拜见罗刹大人,刚才没有感到神威,还望恕罪!”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罗刹娑极是轻盈的一转身说道,众人依言转身便朝巷口走去。
那吊靴鬼半分也不敢动弹,心下暗惊同时遇见两个罗刹鬼王竟还能保住鬼命……
“吊靴鬼——!”
一个朗音传来,被唤者猛地一颤,方才还想的保住性命的想法似是落了空。
“我安排一个牛头近日便接你入地府下黄泉,与你再遇转世亡夫可好?”
“这……”
吊靴鬼那漆黑空洞的眼眶中似有晶莹之物渗出,干枯的骨架不住抖动着难掩激动之情,而后猛然想起什么,赶忙与那朗音应道:
“大人,那活尸口中不住念着‘真人’之事,还请大人斟酌——”
第八十回 湘西蛊地(上)
“你是说——那些北京人中有个你见过?”
“是呀!还去我家里做客了呢!”
泸溪县西北、沅陵县正西方向一片山林间,溪流将一条宽路从中隔开,溪旁有个苗族年轻女子卷着衣袖,先是将手中衣物在溪中浸湿,从旁拿起一个棒椎反复捶打几下,而后换成毛刷洗刷数次,最后抻开在水流中漂洗干净,略抖两下猛起身双臂向上一扬左右相互交叉再一转身,洗净的衣物成一柳螺旋,而后两手各持一端对折,“哗”的一声渗入其中的水全被拧了下来。
“好——!”
只听得一声赞喝夹杂着掌声从旁响起,惹得这苗家姑娘“咯咯”笑个不停说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只见其旁站着个双眼细成一条缝的小胖子,憨憨的笑了两声说道:“你们苗族女孩人都长得像你这样好看、贤惠能干的吗?”
这姑娘脸上一红,低下头捋着头巾外的一柳小麻辫,轻声道:“我见的人少,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看……”
看到这苗族姑娘娇羞模样,小伙子看的不禁痴了,好一会才觉得不妥,猛摇晃着脑袋打了自己一巴掌,惹得那佳人自是笑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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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帆。”
小伙子挠挠头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阿留!”
苗族姑娘很是爽快的应道:“在苗语里是蝴蝶的意思。”
“蝴蝶?好美的名字。”
张帆赞道:“阿留,刚才你说那失踪的北京人,去过你家?”
“是呀——!”
阿留点头说道:“大哥失踪前的晚上还去我家里喝过蜂蜜酒呢,懂得可多呢!”
“噢?”
张帆有些惊讶问道:“他之后去哪了啊?”
阿留有些疑惑的问道:“张帆哥,你是同他认识吗?”
“没有,刚才在镇子有人在谈论,正好我也是北京来的,有点担心这一带会不会不安全。”
张帆刚说完,阿留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湘西除却那旅游景点,民风可是淳朴的很呢。看你顺眼和善,都会请家里坐坐呢。只是那个大哥后来出了我们村子往深山里去了,怎么劝都劝不住。”
“那——我也能去你家喝蜂蜜酒吗?”
小胖子
不好意思的试探道。
“你就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呀,我还有几个同伴在镇子里。”
张帆倒很是实在的说道。
“噢……”
阿留略带思索说道:“当然可以呀,不过今天我阿婆在家,如果晚了你可以住阿姐那。只是人太多就住不下啦——”
“没事,我就自己去,镇子上太闷了没有意思。”
张帆显是更喜欢原生态气息。
“我帮你拿这些衣服吧,姑娘家不要干这些粗活。”
“谢谢张帆哥,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快点给我吧,这种活都应该是男人做。”
只见张帆背着一个编织大筐,这番话是其半个小时前说的。再看现下已然紧咬牙关,连呼吸都困难了——这山路哪是平时走惯平地的人能够适应的?
“张帆哥?”
“……”
“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行的——”
“……”
“还得走四里地呢,我们歇会吧?”
“啊啊?!”
张帆听得还有四里多地,一下子摊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说道:“阿留,你平时就是这么走的?”
“是呀,有时候走的更远呢!”阿留不以为意的应道,解下张帆身后的背筐负在自己身后,竟还向上蹦了几下,惊得张帆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帆哥,要不再歇会吧……?”
“我没问题!走——!”
阿留看张帆吃劲的撑起身子劝道,但后者一脸倔强的表情极是坚定……
“噗通”一声震响
三个小时后阿留和张帆二人转过一个山路弯角处,道路豁然开朗起来,不远处延展坐落着无数吊脚楼,阿留指着最近的一栋笑道:“张帆哥,到啦,那——就是我家啦!”
听得抵达了目的地,张帆直向后仰去躺在这山青水绿的田园村庄,直感觉世间再没有比这样休息更美好的事情了……
“迷劳——卡伊——”
张帆听到阿留向着屋内唤了一声苗语,自己这般模样让阿留家人看见着实不礼貌了,赶忙起来掸掸身上沾染的泥土,跑过去凑到阿留身旁,站的是不能再直了。
“咚——咚——”
从屋内传来一阵拐杖的撞击声,缓走出一
个皮肤瘪皱,驼背很严重的苗族老奶奶。阿留笑着挥了挥手,张帆亦是唤了声“阿婆好”,老人看了看二人咧嘴点了点头,没说些什么,去了另一间屋子。
“阿婆耳朵不是很灵光……”
阿留说完一蹦一跳的上了楼,将衣篓在门口放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欢迎北京的朋友莅临参观——是应该这样说的吧?”
张帆双手负在身后学着领导视察的样子进了屋,两人自是笑得前仰后合。
“张帆哥,你先歇会,我给你取蜂蜜酒去!”
张帆应了一声,阿留推门出了去,前者在屋中转悠着,看着窗外的景致极是惬意。
“大哥?”
被唤者心中一惊,猛一回头,只见阿留正站在身后看着他。
“啊,阿留,你不刚出去么,怎么又回来了,脚步这么轻。”
张帆掩饰着尴尬,而后先是看了看阿留手中,又探头瞅了瞅桌上问道:“你说的蜂蜜酒呢?”
“噢?你也是来喝酒的呀?”
“啊——对呀——”
张帆被阿留说的一头雾水。
“你过来……”
阿留伸出食指一勾做了个“来”的手势,张帆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那你觉得,我好……还是酒好……?”
阿留充满媚意的猛向前一凑,张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触碰一阵柔软,脑子登时“嗡”的一阵恍惚。那伊人轻靠上去,张帆只觉一股淡香气息流转回荡,犹如置身仙境一般。
“啪”的一声,阿留猛地向后跳去,那本来柔媚的眼神此刻却是带了一抹冷色。再看张帆手中却是捏住了一条小青蛇的“七寸”位置,“啪”的又一声,蛇颈应声折断。
“哪儿跑!”
阿留片刻也不停留转身向外跑去,张帆见状大喝一声将蛇甩向一边直追了上去。
“啊”的一声尖叫从门外传来,张帆大惊赶忙停住脚步,探出头看向门外,只见阿留倒在地上,身上洒的满是一股甜香的酒味,原来和另一个准备进屋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也是苗族打扮,头巾处顺下一柳麻辫……
模样生得竟与阿留别无二致!
“咯咯咯咯……”
只听从一个幽暗角落处,传来一阵阴森怪异的笑声!
第八十一回 湘西蛊地(中)
湘西
这里有名的多是镇子,如凤凰、芙蓉、龙寨。这些镇子交通便利、道路四通八达,生活多彩自是不用多提,商业市场使得一些文化已无栖身之地,能得以存在的都是可以推动旅游业发展博游客一笑之用,古老传承的失去也在情理之中了……
“咯咯咯咯咯……”
在湘西山林深处坐落着很多古村,人口多的千余户、少的亦有百户人家。这里交通不便,仅能徒步山间小径才可到达,平日自给自足,偶去镇中采购些果蔬日用品,路上见到外来人极是热情好客且不贪钱财,过着与世半隔绝的生活。而方才那阴森的笑声便是传自某古村最外沿的一户人家内。
只见那户吊脚楼门口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子宽的需要侧着才能进出门洞,那细成一条缝的双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名苗家打扮的女子,却不是张帆还有谁?!
“能挡下阿离的蛇蛊,算来你倒是第一个……”
只听走廊尽头另一间小屋的木门缓缓打开,之前进去的阿婆拄着拐杖挪了出来,那蓬乱的头发露出两粒极是阴冷的目光,用与这惬意的景致极不相称的嘶哑声音说道:“都……起……来……吧……”
“阿离?”
张帆这才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两个苗族姑娘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阿留,另一个唤作阿离,难怪长得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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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阿婆拐杖“咚咚”敲了两下地面,两个姐妹齐站了起来,只是那明媚的眼眸却是失了先前伶俐的光亮……
“说来——这两个姊妹蛊也是第一次失手……”
阿婆阴笑两声说道:“不过,多折磨折磨猎物,倒也有趣……”
阿婆又是“咚”的一杵地面,而后拐杖向前一倾,那顶端正指向张帆,再低下头瞪视前方,口中苗语低吟。再看阿留和阿离两姐妹同时抬起双臂,手指一伸从袖口处蹿出无数黑影直扑面袭来。别看张帆平日慵懒,多走半步亦不乐意,此时却身轻如
燕般脚下一踩纵身从走廊跳至屋下。
“张帆哥,你这就要走么?”
只听阿留站在廊上探头柔声问来,张帆见其恢复了初见之时的神采正待回答,只觉身侧阴风袭来,瞥眼看去却见阿离已挪到楼梯处,周身黑影缠绕,“嗡”声、虫鸣音不绝于耳,再细看去,岂止是周围,这整座吊脚楼屋顶、墙面、窗户、门洞、地缝处飞爬出无数虫物,很有默契的齐聚在了一起。
“大哥,你人难得这么好,我定会让蛊虫食个干干净净,半分骨肉也不留,全记于我心中的……”
阿离声若黄鹂,眼波轻飘。张帆先后看了看这两个姐妹,任谁能想到如此清丽的苗家姑娘言语中难言的恶毒之意?
那漫天的妖虫不由分说齐向张帆围去,任由拳打刀砍剑刺如何能制服的了这些细小生物?转息间身影便被笼罩在其中。
“咯咯咯咯——虽是腻了些,却是上好的肥料。”
阿婆站在低目冷视着屋下阴笑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只听从群虫之中传出极速的低喃之音……
“天之光 地之光 日月星之光 普通之大光 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声断喝,那聚成黑团的虫群瞬时炸散开去,残存的再不敢上前半分。原本被围在正中的身影,此时单手攥拳举过头顶,那拳头微松开来,一抹符纸燃后的灰烬飘散而去。
“张帆哥,好厉害呀!”
阿留似乎毫不关心两方的冲突,依旧在那招手打着招呼。张帆不禁抬头看去,只见阿留脸上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纯真模样。
“嘶——嘶—
—”
张帆听得身后声音这才转醒,心下暗叫不妙,果不其然阿离早已挨到身后,双臂交错两条青色小蛇直飞了出去,在空中缠绕一番正挂到张帆肩头。后者反应极是迅敏,便拳成掌正扣上两蛇七寸之处……
“大哥……”
张帆刚要握紧那蛇身,只觉旁边有人挨了过来,耳鬓处一股柔风抚来,另一个肩头却是搭上了一只玉手,赶忙向后一撤却不想对方身子全靠了上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仰天折了下去。正待起身,阿离却一个翻转正压在张帆身上,一个柔弱女子还能制的住如此体型?张帆抬手就要推出去,却不想一股温润凑了上来正盖住自己的口.唇。
“唔……唔……”
张帆只觉那微润形成热流涌入了喉咙,一股略带甜腻的麻痒感先从口中、再入脾胃,渐渐扩散开去直到侵袭入了脑海,浑身逐渐变得软绵无力,那抬起的手臂也重重的落了回去,而另一只握住小蛇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咯咯咯咯咯——”
“呵呵……”
阿婆看着屋下的场景不禁狂笑起来,只是一声幽幽的朗笑声音却是盖了过来,在这狭小的山间回响着久散不去……
“湘西蛊术——”
那声音落下,化作一个倩影自顾自的幽道:“百年前以为失传了……想不到今日又能得见。”
“阿离……回来……”
阿婆面上一惊,赶忙将两个姊妹蛊唤道身旁,再细打量下那现出身影之人,咧嘴沉道:
“罗刹娑?”
…………
金光神咒:以修炼道体之心性为主,主张以内炼金光元神护体,降魔卫道!此咒因其用途广泛,法威强大。所以为道门秘咒神咒,其咒暗藏修炼之法。各门派的修法也 不尽相同,民间道派也有很多关于此咒的秘法,或用此咒结金光讳为符令;或是运潜金光,内炼成丹;或悟道修真,雷神护卫;或加持法宝,遁地偷天。
第八十二回 湘西蛊地(下)
距张帆遇到阿留的两天前
潇离一行人从长沙转战泸溪县,经询问得知镇子西北方向的某个镇子传出来有几个来旅游的北京人失踪消息,正与先前吊靴鬼所述对的上,遂前往查探。
那镇子不大,由于在深山中游客也并不多颇为清静,有点消息全镇人自然就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开了,有的说被野坟中的鬼魂掠了魂魄、也有的说被野狼叼了去、更有甚者说这深山的某一处便是地府的鬼门关,踏入的人没有回来的,反正都是如同亲眼见到一般说的绘声绘色。
侧面和派出所询问却被当成了从北京来的媒体记者,以概不接受任何采访为由推脱了出来。 即便幽姬用了罗刹魅惑之术,亦是仅知道了这群游客先是有一人走失了,其余人来报警登记后,过了几日也都失了消息,在酒店的行李物品还原封不动的存放着。
就在众人寻迹之时,幽姬偶发现镇外溪流处传来一股巫术气息。
话说数百年前幽姬和楚媛曾到过湘西腹地,当时蛊术盛行,所以罗刹娑对此巫蛊术气味很是熟悉。但现如今此术早已失传,现下遇到了不免察觉出异样。而后便看到了在溪边清洗衣物的阿留,众人合计如此多人过去未免太过招摇,不如找个能说会道的人前去搭讪攀谈,或许能寻觅些线索。
结果张帆被全票通过。
果然张帆不负众望,随那苗族女子上了山,众人便保持着一里地左右的距离,幽姬先行查探带队,途中玩笑着张帆没准做了上门女婿也说不定。
“小小巫术师,还能看出本罗刹鬼体?”
幽姬冷“哼”一声看过去,却见苗族阿婆双手握紧拐杖,言语中明显流露着顾忌说道:“年轻时湘西之地妖鬼出没频繁,见……见到过一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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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幽姬略带惊讶的调侃道:“见到罗刹娑还能活命?倒是不多见。”
阿婆显是不愿意多谈以前事情,盯视着幽姬问道:“不知罗刹娑到我们这乡野村地所谓何事?是否有老妇帮得上的……?”
“你倒是识时务……”
幽姬掩口轻笑几声,只是在阿婆耳朵里似是比那被蛊虫啄食的哀嚎还要刺耳!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否则——
”
罗刹娑眼中抹过一丝殷红色泽,阿婆不禁倒吸了口气。
原来这村落古时便是落难的巫蛊术士相携组建,只是古时战乱和卫生条件问题,蛊术既可疗毒亦可自保,现如今的科技时代已完全失了用武之地,即便先前有修习者,也被村内视为异类,生怕被谋害或是沾染毒物而被排斥,久之便失传了……
而这阿婆双亲便是因为太过痴迷蛊术不想蛊物反噬丢了性命,其从小耳濡目染,巫蛊之术便没从她这代断送。谁想阿婆成年后比双亲钻研蛊术更甚,最后竟置其中的禁术于不顾将村内一双胞孤儿炼成人蛊。
便是眼前的阿留、阿离两姐妹。
只是人蛊与其他蛊物不同,不可像虫蛇等全面御控,本体的情感、性格、思维亦不可完全抹杀,只得根据受蛊者特点进行驾驭,一般都在壮龄时禁不住毒物浸染肝脾衰竭身亡,由于此术太过歹毒,故而被先人列为禁术。
再看这两姊妹蛊,自始至终都是单纯脱俗的阿留于山下诱来游人至家中,再由性格妖娆阴暗的阿离祭出蛊虫喂养。由于阿婆年迈不爱交谈,加之两姐妹又早出晚归,显与村中人来往,几年来从未失手被察觉,谁曾想却偏偏撞见了潇离这一行人。
再说先前来此的白哥,开始出去倒酒的是阿留不假,但而后.进来的却是阿离。阿婆将白哥的尸体置于村外一山脚处,那里有相熟的赶尸匠,发现尸体便收走已是寻常事。
“其余事情老妇真是不知情了……”
阿婆说的倒很是恳切。
“我听说有个‘赶尸客栈’中被活尸咬死了一群人,此事你可清楚?”
幽姬冷眼问道。
“这个事情是听闻过,但是这村落与世隔绝,我专心养蛊,哪有心思顾得其他?”
阿婆应道:“如若你们要前去顺着村后的山路一直走就到了,那里几乎没活人去——清静的很。”
“阿留——阿离——”
一直未说话的张帆唤了两姐们说道:“被蛊物害的人,你俩完全没有感觉么?”
二人看向张帆,只听阿留说:“张帆哥,我就是诚邀你们到家里做客,也有错么……?”
再听那边阿离娇笑几下柔声应道:“大哥,伤他们的是
蛊物,又不是我们,如果那蛊物不伤他们,便会噬我们,你说,我们怎么办……?”
张帆竟被驳的一时哑口。
“这两个妹妹说的不错。”
罗刹娑附和道,但这声音分明不是幽姬发出。
“楚媛,你……”
“姐姐,你先歇会,这阿婆和两位妹妹,我可是欢喜的很呢……”
楚媛将幽姬的声音盖了过去。
“阿留,你看这位罗刹姐姐明镜呢——”
“是的姐,比那些臭男人可要实在多了——”“你俩多什么嘴!”
阿婆一声断喝,正在闲语的两姐妹慌忙退了下去,再不敢言语什么,只听前者咧嘴说道:“敢问罗刹娑还有其他要事么,我这小巫婆定会竭尽所能解答,不敢有半分隐瞒……”
“阿婆,已经很好了。”
楚媛转身与张帆娇道:“帆哥,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就留这当饲料了?”
张帆听言看了看阿留阿离二人,只见二人一柔一媚双双看着自己,赶忙跟上楚媛小声追问道:“就……这样走了?”
“还能怎样?要不杀了她们?也行呀,我都听帆哥你的——”
楚媛眼波一送,吓得张帆心一下提到嗓子,再听楚媛继续说道:
“开玩笑的——阿婆和那两个姐妹说的多有道理,人确实不是她们害的呢——”
只见楚媛手背轻掩娇笑几声,眼瞳中泛起殷红之色,身后吊脚楼处持续传来“嗡”声虫鸣之音。
“阿离、阿留,你们为何要祭出蛊物!”
“没有呀阿婆!”
只听身后传来阿婆和两姐妹慌乱声音。
张帆回头看去,只见一团红色雾气从吊脚楼渗出直飞出来融在了楚媛体内,后者极是满足的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幽叹道:“这蛊物吸食的精血,犹如你们人类的陈年药酒一般惹人舒坦呢……”
只听身后“啊——”的一声,也不知道两姐妹谁发出的惊呼,张帆猛看过去,却被楚媛的玉手挡住了视线,只听其柔声道:
“蛊物的精血失了,岂能不找些食物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快些走吧……”
再听过去也不知是惨叫还是欢快的虫鸣声更大一些……
第八十三回 山村古栈(上)
湘西的夜不是镇中的灯火阑珊,
也并非篝火旁的歌舞升平。
而是翻过无数山路,跨过河流溪水,
猛然停下脚步,入了那眼前的深林。
不用惧怕林中偶尔探出的亮瞳,
只管抬头仰望夜空,从树叶缝隙中寻找莹月撒下的亮影。
闭上双眼,享受微风伴着虫鸣——此谓湘西的夜景。
时间已是凌晨
本就人烟稀少的山林内更显得寂静非常
静得就连虫兽似乎也睡了去,微风拂过草叶晃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哗啦”几声杂乱在丛间响起,过后又静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腾”的一个人影猛然立起,但这人连“坐、撑”亦或是练家子的屈伸一跃的动作也没有。
就是这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湘西的月甚是明亮,映的景物甚至比城里的路灯还要清晰。看过去这人身上仅就一件薄衣,在这深秋林中不免有些寒意,但其却丝毫不在意,起身后便没了动静,依旧是直挺的站在那。
“哗啦……”
猛然间一旁又发出一阵草叶杂音。
“哗啦——哗啦……”
较之刚才明显更频繁了些,一整片草叶连带着晃动起来,直到尽头才甘休。
“腾”的又一道黑影蹿出,速度极快,在林中穿越了好一会才停歇下来,两只长耳抖动两下——原来是一只野兔。
“嗷”的一声低吼从旁猛然传来,紧接着一条黑影犹如一片乌云般直压过来,这刚露头的小生灵着实吓得一激灵,两只耳朵紧贴在背脊处不住颤抖着,但那低吼声显然没有任何怜惜之意,直将其叼了起来,接着“咔嚓”一声筋骨应声被咬断,鲜血四溅开去,直落入那侵袭声音的口中。
“咕噜……唔……”
那身影很是满足的吞咽下去后发出极是满足的低吼声,细看去正是方才直挺站立毫无动静之人。这人的面色衬着月光显得极是苍白,从眼鼻耳中渗出血红色的晶沙颗粒,最为鲜明的却是那额头处贴着的一张垂至下巴的黄底红字纸符——这分明是赶尸中随队的活尸!
赶尸队伍自是离不了尸匠,而每具活尸必是跟随尸匠不离左右
,即便到了目的地后亦是尸匠收符归魂。可以说因为尸匠的存在,尸体才能活动。现下这具活尸不仅离了队,竟还袭击了活物。
“咚——咚——”
这活尸将头拧过半圈看向身后方面,身子却还没来得及转过来,赶忙蹦几下调整姿势,而后喉咙处沙哑的挤出两个字:
“真人……”
接着身子一上一下跳跃着入了山间小径……
野山中的路径无石无基,多为地势较缓无险要环境的地带,路人踩踏的时间久了将地表植被逐渐磨平露出土层。
只是这条小径颇为奇特,本应平整延展的道路却每隔十几公分有一坑洞,似是被榔头砸了一般,而且竟然还将整条路全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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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正想间,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随着声音渐近现出了个人影——正是方才那具活尸。只见其依旧上下跳跃不紧不慢的行进着,每一下落地正巧都能踩入路面上的坑洞中。
如此行进了一段时间,那山路旁映出了一栋久经风雨的客栈,院外栅栏上斜挂一块早已看不清字迹的招牌,偶尔轻风掠过吱呀吱呀的不住晃悠作响。店家似是不太在意细节,那院中的杂草比道路两旁的植被都要多了些。
再说那活尸行至客栈外停下了脚步,僵硬的转过脸去对着院内嗅闻了一番,而后从喉咙处发出“咕咕”的也不知道体现何种心情的声音,反正是转过身子很是欢快的蹦跶着进了去。
客栈前厅极是宽广,两侧各有几间客房,房间门洞处仅有布帘做为遮挡。进了房间,里面仅有通铺可供休息,但细看去,每个房间却是空无一人。
原本极静的大厅这时似有低吟声传来,猛转首看探过去,正赶上那月光探出薄云穿过窗子,却是在厅内地板上映出了无数的人影——原来这客栈前厅竟挤满了人,只是这些人却很是有序半分嘈杂也没有,人群就那么笔直的站着,再看那坚定的面容上竟毫无半分血色,一张黄底红字的纸符就这么稳固在额头正中低垂下来。
“吱呀——咣!”
此时,客栈大门被打了开,一个很是急切的身影一蹦一跳进了来,只是脚下一个不注意正绊在门框上,迎面直拍了下去摔了个严实。
“唔……
”
“嗷……”
这动静引得厅内众人齐转过头看向门口,双脚纷纷一并跳了过去,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声音。
带着嗜血的激动。
数张口鼻向摔倒之人探去,只觉触感冰冷僵硬,毫无半分活人气息,才意识到是同类,立刻失去了刚才的兴奋感,直愣的跳回到原处。
厅内恢复了方才寂静的气氛……
“哼——”
一声轻蔑的冷音传来,再看这厅内一众活尸齐抬首转向那通向二层的楼梯,一个黑衣人影正出现在此处。
“真人……真人……”
活尸口中不停低吟着。
“你们——”
那黑衣人点指着众活尸说道,后者极是听话的住了口。“灵智刚开不久,一会只管听着便行了。”
虽然如此说,下面的活尸仍然不停点头,显是对这个黑衣人极是尊敬。
“你们这群卑微蝼蚁虽收到了传音,但真人仍让我叮嘱一番,算起来这些天已经是第五波了……”
黑衣人说到“真人”时还不忘抱拳向天一拜,只听其继续说道:“尔等本应魂归故里入土转世,但留恋世间羁绊情愫,不愿饱受那忘川河之苦,真人念你们痴情,故而赐你们灵智,待成大事统一三界后必定与尔等还阳……”
听到最后“还阳”二字,一众活尸明显变得兴奋起来,点头哈腰的姿势自是不在话下。
“所以……尔等之后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去助真人收集活人精血魂魄,无论男女老幼,为了三界大统,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黑衣人声音转冷,下面赶忙收敛动作又静了下去。“如有不从者,便会被真人收回灵智,最后下场如何,你们应是知晓的……”
黑衣人显是不愿再对这群“卑微蝼蚁”多说半句话,单手一摆,做了个“退去”的手势,再看厅内众活尸得到指令后排起长队一上一下蹦出了客栈。
“咣”的一声巨响猛然从外面传来,那原本摇坠的木门瞬间被冲散开去,几具刚蹦出去的活尸身子直飞了回来重砸在墙上,几个被月光映着的身影迈了进来,其中一人说道:
“丧尸集会,不知比电影里是强是弱啊?”
第八十四回 山村古栈(下)
“这么多丧尸,跟拍电影一样,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盘山穿林野径旁一栋古屋依山而立,院内杂草丛生,颇显凄凉。
只见从屋外走进几个身影,为首之人在肩上搭着一把木剑,看着站在屋内楼梯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说道:“你说的那个真人,我们很有兴趣……”
进来的正是潇离一行人,话说众人按照之前阿婆所指野山小径寻找客栈,沿路却发现了一具尸体,只见其口鼻处有红色晶体渗出,额头贴了一张纸符,显然是赶尸队中掉队的活尸,只是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
众人便在远处静等状况,果不其然过了会那活尸起身将一个野兔逮住吃了下去,看的自是头皮发麻不在话下。
一路尾随这异动的活尸到了死尸客栈,正赶上黑衣人出现,便有了现下这一幕。
“蹭——蹭——”
闻到活人的气息,这群活尸明显身子一震,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瞳此时似是散发出万道光芒,一直垂下的手臂猛抬起来向门口几人直扑过去。这活尸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挨到潇离身旁,露出两排黑牙没有丝毫犹豫的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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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潇离丝毫也不慌张,将木剑一横,反手一握刃尖正对上那活尸的面门,潇离向上微抬了几分,“噗嗤”一声剑身直插入活尸额头贴着纸符的正中位置。原本凌冽的活尸立刻瘫倒了下去半分动静也没有了。
这群活尸虽如黑衣人所说被“真人”赋予了灵智,但眼前这些人却与普通凡人不同,以往遇到如“三足乌”、“丹朱族”等半神体的妖鬼亦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这小小的活尸?不多时客栈前厅便仅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半残尸体在那躺着抽搐了。
众人视线重新移回那黑衣人身上,此人戴着面罩,除了声音外完全没有特征可以辨认,印象里潇离曾经见到过两次。第一次是帮助牛三儿探查马面时,之后在与丹朱族交手前也遇到过,几次都是与那神秘的“真人”有关。
“我们见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黑衣人先行说道,言语中倒是也记得潇离等人。
“我妹妹……”
潇离咬牙问道:“是
不是在你们手里?”以往的经历让潇离有了一丝猜测。
“真人若需要她,便就是在。何况,在与不在——”
黑衣人并未正面回答,长叹一声继续说道:“都是为了三界呀……古有众神乱战、近有妖魔横行、人类自相残杀,现今三界各自为政,骄奢、淫.乱、争斗、贪欲无处不在,如此混沌世界何时才能休止?!”
黑衣人说的很是激昂,而后双手抱拳向天一拜继续说道:“幸有‘真人’慈悲,感念天下苍生,愿以一己之力排除万难驱除世间不平!我辈自当相助,即便灵魂尽毁、肉身俱灭也在所不惜!”
只见其看向潇离众人,声音转沉说道:“吾观尔等心地善良,功夫高强,何不共助‘真人’成事!救苍生于水火?!”
“我们如果加入,真人能否助我寻找妹妹么?”
潇离问道。
“倘若尔等办事得力,‘真人’自会给与奖励,神赐奖赏自是凡世比拟不了的,只是……”
那黑衣人顿了顿说道:“只嘴上说加入是不行的,你们需完成一事后才可。”
“何事?”
“此事便是杀了……”
黑衣人声音转低,而后露着的眼瞳猛瞪狠道:“杀了地府第五殿之主——阎罗王!”
“做梦!”
只见潇离、陆语衫、张帆于正中,偰兰兰和桑蛮一左一右,众人成包夹之势齐向黑衣人冲去。后者冷哼一声,单手一撑楼梯扶手极是轻巧的转到一旁,而后脚下猛一蹬,身子如羽燕般直飞向门口处。
“呵呵——”
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朗笑,幽姬凭空显现出来,眼瞳泛起殷红之色,手上便掌成爪,指甲赫然突出,正迎向飞来的黑衣人。
只是就在利爪距离其寸许之时,那黑衣人身子向后一挺,双脚收起犹如缩骨一般身子团成小球,从幽姬脚下转了过去,落下后片刻也未停歇身影一虚,转息间便出了院外跑远了。
“别追了,此人并非人类。”
幽姬与正待追赶的众人说道:“追的紧了如果对方有同伴咱们反倒吃亏。”
而后走到厅内一具正在踌躇的活尸旁,轻捏住纸符将其除去,手
掌捂在活尸口鼻处,眼瞳血色一闪。再抬起手臂后,那活尸旁现出了一个样貌无二的年轻男子身影,显是残存在活尸内的魂魄被幽姬唤了出来。
“你可知我是谁么?”
幽姬对着那身影有些虚无的男子冷眼问道。
“不知……”
男子的声音有些慌张,其确实不识眼前是万鬼之王罗刹娑。但那极富压迫的强大鬼力,还是能感知到差距的。
“你把死后从有意识开始的事情全交待一下……我便不会为难与你……”
原来这男子是广东佛山人,半年前到湘西旅游被苗女阿留诱致家中做了虫蛊肥料。在之后印象最深的是来到一个写有“鬼门关”的巨大牌楼下,刚要迈过去只觉被一股巨力拎起,再反应过来只感到四周漆黑一片,无声无味。只能感到脚下颇为繁重,被前面一股力量牵引行进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似乎逐渐清晰起来,而后传来一个声音,自称是僵尸首领,要与“真人”构造一个平等世界。如若助他成事后便可还阳,未来神位也有一席之地。如若不从便回到刚才的混沌感觉。如此好事男子自是答应下来,刚应完只觉眼前光亮袭来,一下跌倒在路旁,模糊中看到不远处有一队活尸上下跳跃跟着最前面一个手拿铃铛铜锣的道士逐渐远去。之前的“首领”声音又传入说需要吸食生灵鲜血便可自主活动,待那时要去何处自己会知晓,而后便再无了音讯。
如此躺了两日后的夜里,一对野山探险的情侣路过,身子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待那对情侣好奇靠近之时便食了个痛快……
“之后便来到这个地方,后面事情你们也知晓了……”
男子小心说道,生怕眼前的鬼王哪里听得不满意了将自己形神俱灭。
“那‘僵尸首领’可有说他在何处?”
幽姬问道,但男子摇了摇头显是并不知情。
“好吧。”
幽姬点头说道:“你所做之事地府自有评判,现下赴黄泉去吧……”
说罢手臂一挥那男子如烟尘般消散的再无踪迹。
幽姬抬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我们去找旱魃吧……”
第八十五回 古江疑云
上古混战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前者麾下有两员大将:雨神应龙、旱神女魃,二人合力助皇帝擒杀了蚩尤,谁想连年征战让二人渐生情愫。但二人毕竟一涝一旱,神力自溢所到之处民不聊生。二人念及凡世众生,无奈只得一人往南,一人向北再不相见,从此神州大陆北方多旱而南方多涝……
再说这战争期间,四大古神之一的犼不明原因现身出世,他本就独来独往,也不加入任何一方全凭自己喜好行事,加之脾气暴躁四溢的神力不仅霍乱凡世,亦是扰乱战场各方。女娲娘娘念及苍生,在屡劝不止情况下,联手伏羲、昊天施下八卦阵将其封印。
犼毕竟乃盘古头骨所化,虽无其他三位古神强大神智,但战力却是最上乘,屡次几乎冲破封印。女娲娘娘遂欲将其魂魄剥离为三份再行封印,谁想过程中犼的肉身和三魂魄竟然四散逃脱落入现世,而其中一道魂魄诱惑附身于情愫牵绊思念成疾的女魃。而后女魃神智被犼浸染,如行尸走肉一般,早已记不得情郎应龙之事,仅凭情愫牵绊故而拼命要去南方之地,女娲娘娘不得已只得将其暂时封印于北方荒漠,准备日后再想抽离破解犼的魂魄之法。
谁曾想不久后女娲娘娘因战事陨落,被犼附身的女魃冲破封印,从此便失了消息……
“那活尸提到的‘首领’,必定就是女魃无疑了,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还算准确。但湘西这么大,我们如何能找到她踪迹?”
潇离一行人回到镇中已是太阳露头时间,众人经历客栈之事自是早已精疲力尽,故而商量先行各自休整,半日后再重聚找到间茶社坐了下。潇离心情极好,直觉告诉他湘西这边的事情一定与妹妹潇彤有所关联,亦是这些年线索最近的了。而上面的疑问便是偰兰兰先行抛了出来。
“这种问题还是得我们的军师出马了。”
张帆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陆语衫,只见后者一直在那写来划去琢磨着什么,显是完全没把众人的交谈听进去。
“嗯?说什么了?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再细问去果不其然陆语衫有所发现,只见其停下笔,将本子在桌上横过来,摆出记录的一行字给众人:
“岷三江,首大江出汶山,北江出曼山,南江出高山。高山在城都西,入海,在长州南。”
“好诗好诗,写的真好……哎呦!”
张帆看着这一行字连连点头称赞,却被一旁偰兰兰一巴掌打在了头上,疼的喊出了声,嘴里嘟囔着:“就不会好好说话,干嘛打我……”偰兰兰哪饶得了他,又做了个“打”的手势,张帆赶忙一闪,而后小心挪到一旁再不敢出半分声音。
“语衫,快说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偰兰兰凑上前读了几遍也没理解其意,不禁追问道。
“嗯……这句话出处是《山海经·海内东经》中的一段,我发现其中有个明显的问题。”
陆语衫看了看众人,分别指了下“首大江、北江、南江”三个位置。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
偰兰兰的性格那等得了,不停催促道。
陆语衫轻笑两声,继续说道:“这句话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均是描写远古之时华夏境内主要江流河水的分布情况,只是……却唯独少了一条江河——沱江。”
话说沱江属长江上游支流,是流经湖南省境内最大河流之一,自古便肩负着河运、灌溉等重任,但偏偏这么重要的江河,在山海经中竟然没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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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是有些奇怪。”
众人附和着陆语衫的说辞,但仍不明所以的问道:“少了一条江河,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推断……”
陆语衫仍旧带着神秘的口吻低声道:“著山海经之时,并没有沱江。”
“那它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
偰兰兰又好奇问道。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如果说谁有能力引渠如此庞大支流的,我能想到一位。”
陆语衫应道。
“会不会是天然形成的?”
“根据沱江在历史上起到的作用以及流经的地域来看,可能性不大。”
“那就有可能是哪个朝代开凿的。”
“如此丰功伟绩的工程,哪个统治者不得在史书
上着重记载?”
“那你说想到了‘一位’,是谁?”
只听陆语衫缓说道甚是清晰鲜明的两字:
“应龙。”
“如果说是天神为造福苍生改造江道,有此神力者数不胜数,如何能判断是应龙呢?”
偰兰兰继续问道。
“幽姬——”
陆语衫转问幽姬道:“你和楚媛百年前在湘西之时,可是遇到过巫术师求雨?”
“古时每遇旱季经常遇到。”
幽姬说道,她与楚媛在湘西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确是最有发言权。
“湘西少数民族族群秋雨之地选在何处?”
陆语衫再问后幽姬这才恍悟道:
“沱江旁。”
古时湘西地区,有多种求雨习俗,巫师们在沱江附近的洞中作法擒龙神求雨、亦有在江旁修建“求雨堂”的方式,但无论哪种方式,所请神明俱是——应龙。
“由此我判断这沱江必与这应龙有关。”
陆语衫总结道。
“你的意思是……”
只听潇离若有所思的问道:“既然我们寻这‘旱魃’毫无头绪,那我们先去找到和她有关的事物或许可以发现线索,尤其这‘应龙’与其关系非同一般,那‘旱魃’受了如此多的罪,‘应龙’不可能一直隐世不闻不问,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不错。”
陆语衫赞道:“但我只想到二人有所关联,你后面说的那些比我想的要好。”
但现在是雨季,应该从何寻起呢?
“既然是雨季,我们就去沱江的源头……”
…………
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山海经·大荒东经》
应龙潜于潢污,鱼鼋媟之,不睹其能奋灵德,合风云,超忽荒,而躆颢苍也。故夫泥蟠而天飞者,应龙之神也。——《汉书·叙传》
第八十六回 忆-儿时长辈(上)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电话,潇离与一旁的陆语衫和张帆说道:
“邵叔失联了。”
…………
“邵叔!你来啦!”
十几年前
北京
一声很是兴奋的稚嫩男童声音响起,只见从一平房院落跑出来个小男孩,迎着一个刚进院的成年男子猛的跳起跃了上去。
“这瓜娃子——”
大人哈哈一笑也不躲闪,将扑上来的小男孩单臂架在身前进了屋。
“邵叔!”
只是刚迈进半个身子,男子立刻定了住,斜眼见了在屋中早已等待多时的小女孩,只见后者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噘着个小嘴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我的幺儿,愈来愈俊俏咧!”
被唤作“邵叔”的男子笑呵呵的伸手去抚女孩的头,却被对方后撤躲了开,小手一指被抱着的小男孩说道:“你先把我哥放下,我问问你。”
邵叔倒很是听话,赶忙把小男孩放下,蹲下身子静等着小女孩“训斥”。
“我问你——”
女孩手背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围着邵叔检查了一圈,正色问道:
“我们的礼物呢?!”
“是啊!”
小男孩这边这才想起来,赶忙也瞅了一翻问道:“邵叔,这次怎么没带礼物啊?!”
邵叔面上一凝,拍着脑袋恍悟道:“哎呀——这龟儿脑壳儿,出来太急。”
再看那俩小孩儿对这解释怎么满意的了,任怎么哄怎么劝都不再理睬。
“潇离!彤儿!”
只听院子中另一间小屋传来一声唤音,紧接着从远至近的脚步声进了屋:
“你邵叔刚来俩人就胡闹,一边儿玩会去,让你邵叔歇会儿!”
这俩小孩正是潇离和潇彤,邵叔是爸爸的朋友,特别喜欢这兄妹二人,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玩的。这次两手空空,小孩心性自是一百个不乐意了,即便被母亲说了也小声嘀咕着。
“都没带礼物……真小气……”
“就是……我们跟他再也不是好朋友了……”
“嫂子莫要怪娃儿们,这
脑壳最近确实不灵光撒——”
邵叔拍着脑袋笑了笑,而后询问潇离道:“瓜娃子——老子记得这附近有个卖鱼虾的地方?”
两兄妹小脑袋犹如拨浪鼓一般的点头回应着。
“晓得了——”
邵叔转头又与潇离母亲说道:“嫂子,吃饭功夫还早得很,我带俩娃儿耍会儿去——”
“走!”
潇离母亲还没来得及阻拦,邵叔便一左一右牵着俩人出了院子。
…………
水碓子
位于北京东面,当地人习惯发音成“水锥子”。
这区域有条东西向的河,最终汇入通惠河中段的水库。而邵叔、潇离和潇彤去的,便是这条河源头不远处的一座桥附近。
这座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些经营鱼鸟活物的游商推辆自行、三轮车架几个鸟笼子贩卖。结果顾客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瞅准商机便转到桥下更清静的河岸小路上,最后还觉得不够,便搭建起了将近一里地的简易棚,终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花鸟鱼虫”市场。
“邵叔!快看!”
潇离和潇彤在市场上逛了好一会,小孩子都喜欢鱼鸟猫狗之类的活物。只见潇彤正蹲着身子招呼不远处的邵叔,后者摆着手笑道:“幺儿,莫要急、莫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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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叔凑近后见潇彤手指着一条金鱼,盯看了一会摇头撇嘴道:“这条不好得很,尾巴又丑又细,鱼尾是撑开的才好。”而后看了眼另一个缸子,指着问老板道:“帅哥,这鱼好多钱?”
“您这哪儿的话,钱不多,一块五两条。”
店家应道。
“要得噻!瓜娃子、幺儿来看!这鱼好得很!”
邵叔手揽上去,却是抓了个空,再看过去哪还有潇离和晓彤两兄妹身影?
“娃儿!”
邵叔四下寻找,只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似是在谈论着什么,赶忙跑过去。
“你个瓜娃子!可急死老子了!”
邵叔好容易挤进人群,正看到兄妹二人,赶忙搂过来使劲捏了几把,确定没伤着才甘休。
“邵叔,这老奶奶的鱼都死了!”
只听潇离指着一个摊位前正唉声叹气的老人说道。
“是啊
,小鱼鱼都死了,多可怜呀!”
潇彤也奶声奶气的委屈道。
“这几家鱼都死了,也邪性,之前没有过这种事啊。”
只听人群中有人说道。
“是不是水有问题啊?”
“别说还真是,这河沟里的水污染越来越严重,保不齐几家都去用里面的水。”
邵叔听得后面人议论便上前看去。
“老婆婆,这些鱼死了好多时候?”
邵叔问道。
“不多不多,也就半小时。”
老人摆手应道。
“那怎么会这样子撒——”
邵叔从水中抄起一条小鱼,只觉触感干涩,轻捏了一下鱼肚空瘪无弹,心下暗道:
“这鱼都快被风干的样子,怎可能才死了半小时?”遂继续问老人道:
“老婆婆,其他出事的店家也是这样子撒?”
“是,旁边这家,那家……还有那家……”
老人连指着几个摊位应道。
“鱼儿死了前动了什么吗?”
邵叔又问道。
“什么都没做,就是从这河里舀了几盆水。唉……也赖我,早就有人说这臭河沟子水脏用不得……”
老人自怨自艾说道。
“过来过来,随邵叔去看看。”
仨人将后面出事的鱼店全看了个遍。
“果不其然这鱼死的蹊跷得很……”
邵叔在最后一家店前琢磨着。
娃儿们——过来过来,一定跟紧我!”
邵叔手一招,带着两兄妹下了坡向河边走去,后者正奇怪卖鱼的在后面怎么跑这里来了,谁想邵叔竟然蹲在臭河边不走了,左顾右盼似是寻着什么。
“应该是这一带,怎的感觉不到什么……难不成老子又想错了?”
邵叔眉头紧皱捋着下巴嘟囔着,又是如此盯看了一会儿后直起身子掸了掸前后的灰尘说道:“这脑壳又不灵光了,老子还想是什么猫妖猫仙在河边摸鱼儿吃呢。娃儿们,走啦走啦!”
邵叔刚迈起步子,只觉衣服一紧,回首却见潇彤小手正攥住其衣衫下角。
“邵叔——”
潇彤向河面指过去说道:
“那阿姨,叫咱们呢……”
第八十七回 忆-儿时长辈(下)
“爸爸!真的!”
潇离家院内
潇离一家人和邵叔正围在桌前吃饭,只见潇彤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道:“那阿姨可漂亮了,就在水里冲我们招手!”
“哪里有?!”邵叔双手一摊说道:“撒子东西都没看到的!”
“就是有!”
潇彤小嘴一撅指着邵叔说道:“都是邵叔,一回头那阿姨就走了!”
“哎!彤儿!不许没礼貌!”
父亲拿筷子作势要打潇彤伸出的小手,邵叔赶忙一拦劝道:“这是干撒子事情,娃儿还小的很?咱们喝酒喝酒!”
“哼!我去找小鱼鱼了!不跟邵叔好了。”
潇彤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从饭桌下来径直走到床头小桌前,两手托着肉肉的下巴凑上前去,只见上面摆着一个崭新的鱼缸,里面几条小鱼摆动着尾巴四处游弋着……
…………
皎月当空
大城市的繁星终是黯淡许多,也只有那轮银月可推测出时间早已是夜深。
潇离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何时,家中都要燃着那柱半截的蜡烛,即便家中无人出门前父亲母亲也要点上才走。
“小鱼鱼好可怜……”
现下潇离和潇彤已然睡去,妹妹嘟囔了几句梦话,显是还想着白天在水碓子鱼市的经历。
许是微风拂来,那桌上燃着的半截蜡烛轻跳了几下,缸中的鱼儿都被惊醒,猛的抖动转了个身。
只是,在屋中哪里来的风?!
刚想到此,本来平静的蜡烛再晃了几下,而后火光突的伸长、缩回,如此往复,映的屋中恐怖至极,“啪”的一声,那灯芯再也坚持不住,终是化作了一缕青烟飘向空中消散遗烬了。
屋中陷入了昏暗……
“啊——”
一声长叹,不似两兄妹声音。
“唉……”
又是一声,哀伤、幽怨,在屋中环绕后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再看那方才被火光惊扰的鱼儿此时已是睡不着,在缸中很是欢快的游动着。那尾巴摆动几下,鱼鳍贴紧两侧,身子顺着那力道摆动几下,快到缸壁之时一转身。
“咣”的一个闷撞声音,那几条鱼儿竟然转身不急硬生撞在缸上,而后还是不长记性,游速和撞击更加猛烈,直到再也坚持不住,那几条身子漂浮起来,只有鱼鳃偶尔扇动几下,眼见是活不长了。
“嗤嗤……”
又是一阵杂音,却是那漂浮着的鱼儿身上发出,原本润滑光亮的鳞甲此时竟变得干皱,似是被风吹日晒了许久失了水分一般,鱼肚也瘪了下去,方才还扇动的鱼鳃此时一动也不动了。
分明是几条泡在水中的鱼干!
“啊——”
那长叹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比方才明显沉了些。
“啊——啊——”
这声音与之前不同,叹声一直持续着,此起彼伏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随着这声音,缸中的水竟然渐起波澜,由四周向中心围拢过去,最终形
成一股旋涡直入缸底。
没持续多久,那旋涡尖部晃动几下,似是有何物从中钻了出来,那旋涡逐渐抬起,其中探出的东西也愈来愈大,直升到水面后隆起一个鼓出的水包……
“嘭——”的一声四散溅去,从狭小的缸中竟然逐渐现出一个人影,随着脱离了鱼缸身子也愈发扩大,终飘落在地上静站在床前看着上面熟睡的两个孩子。
这身影是个女子,光着脚,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薄衣,那面上极是平静,两片弯眉下挂着一双亮瞳,坚挺秀气的鼻子下生得一张略显苍白的樱口。
“嘀嗒——”
那被浸湿的过肩乌发任由其下垂着,凝结的水珠滑落到发梢终是支持不住滴落在地上。
“孩……子……”
白衣女子抬起纤细的手臂,向潇离、潇彤方向伸去,口中低喃着:
“多好的孩子……多可爱……”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
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就在指尖就要触碰到潇彤之时,只听身后角落处响起一阵持续的低喃声音,语速愈发加快,那白衣女子只觉身子一紧,再想向前半分也不行了。即便如此,那声音仍旧未停歇,沉声最后几句道:
“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再看白衣女子伸出的手臂猛地收了回去,双臂贴在两侧,身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同时,那盏原本熄灭的半截残烛闪过一丝微弱的火光——重燃了起来。
烛光衬去,只见对面邵叔掐着指诀,左右两旁潇离父母持刃静待,女子还未看清,潇离父亲已抢上前桃木刃反手轻转直指向前者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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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
邵叔沉声喝止,探出的刃尖随即收了回来,只见潇离父亲皱眉不悦道:“邵兄弟,你这是——?”
“老潇,你平日担心闺女太紧了,做事容易丢了分寸。”
潇离父亲听得邵叔如此说,收起木剑坐到一旁不耐烦应道:
“行行行——我到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名堂来。”
“唔唔唔……”
一旁女子低声抽泣起来,显是被吓到了。
恶鬼扮相三人见的多了,丝毫未在意。只见邵叔缓走过去,轻声问道:“之前我见你在河中气息极是平稳,方才也无鬼煞阴感,有何需要说的么?”
那女子收敛情绪,看向邵叔哽咽道:
“早年间动荡之时我一家被迫害,当时年轻气盛不忍侮辱投了这河中,结果沦落成了附近的水鬼……”女子眼神飘忽,幽幽的似是在追忆着往事。
“几十年来我强忍欲念,不愿找替死之人,意念模糊便夺了河中鱼虾性命,也能勉强度日。只是……近年来河中污染甚重,一个活物也寻不到了。这些年实在扛不住了,幸好出现了那自建市场,我便以所贩活物充饥……几十年间,从未害过一人性命。”
女子说的很是诚恳。
“那你为何今日到此来找这两个娃娃?”
邵叔追问道。
那女子侧目看过去说道:
“这女孩给我一种亲近之感,说不上来的感觉。而且,这些年从未有人能看到我,她却还对我挥了挥手,让我感触颇深想再见她一面……也不知过些年我还能否保持清醒。也可能……”女子看向三人道:“今日就是结束的日子吧……但我绝无想过加害这孩子……”
“老潇,你看如何?”
潇离父亲看向问过来的邵叔,背过脸去冷哼一声应道:“你……你看着办。”
“好——好——”
邵叔连连点头,与这女子说道:“意志如此坚定的水鬼难得的很,今日便将你送入地府,来世享享清福吧。”
那女子惊讶的一时语塞道:“你们……你们不灭了我这恶鬼?”
“善与恶,凭的是意识和作为,和你是什么有何关联?”
邵叔轻笑一声,接着低喃声音响起,那手中赫然出现一道纸符:
“天地自然 秽炁分散 洞中玄虚 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 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 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 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 度鬼万千
中山神咒 元始玉文 持诵一遍 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 八海知闻 魔王束首 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 道炁长存
急急如律令!”
随着纸符滑落,那女子身影也消散了去,只留下地上一滩水渍,中间赫然出现一个“谢”字……
“老潇,还一脸不乐意,今天老子是不是做得对撒?要不再喝些酒去——?”
“哼——走!”
“你俩呀——凑一块就知道喝酒喝酒,多大人了,身子再坏了!”
大人们小心关上房门出了院子,只留下桌上依然燃着的灯烛和两个熟睡的孩子。
“咦——他们走啦——”
“嘿嘿,他们没发现咱们呢!”
大人们刚走出不久,房屋里传来交谈之声。
“那阿姨就是今天你在河边看到的吗?”
“是呀,爸爸好像不太喜欢她,但我看邵叔对她听好的呢!”
“他们怕吵醒咱们都走了,明天可不要跟他们说咱们早就醒的事情呀,赶紧睡吧,要不大人突然回来发现了该说咱们了。”
“好哒哥,晚安喽——”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
水鬼:俗称“水猴”,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人怨念形成,魂魄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附近。引诱,或者是强迫靠近的人,用作自己的替死鬼,得以投胎转世,但由于有此恶念,轮回会饱受苦难。
玄蕴咒:道教法事中常用“八大神咒”之一,即准备翻开道经奉诵时所念。此咒为以道消灾扶正之念,真实不虚,而人常迷误未能解之。玄者,深而幽,道之体也;蕴者,覆而涵,道之用也。诚为道之奥妙所归也。
净天地神咒:本咒用处甚广,祈求神明帮助自身和人间,荡除不洁之物、妖魔,使善信能够澄明本心,得到清静。咒语中灵活掌握,即可杀、可度、亦可赦妖鬼等污秽之物。
第八十八回 探寻长辈
沱江
源头乃海拔近五千米的九顶山
父母寻潇彤离家之前将全国交情较深的猎刑人朋友联系方式给了潇离。
邵叔便是其中之一。
九顶山距离成都仅不到百公里,而邵叔就是成都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电话,潇离与一旁的陆语衫和张帆说道:
“邵叔失联了。”
众人本打算在去九顶山前先行与邵叔联系下,看看后者对九顶山一带是否了解,结果连着打了两天对方仍是关机状态,不免让人担忧了。
猎刑人一般有两个号码,其中一个随打随接,如若联系不到定是有异常情况,这也是先前偰兰兰在上海时联系不到潇离焦急的原因了,更何况邵叔经验如此丰富的猎刑人?
众人赶往成都后来不及停歇,按照记录的地址前往查探。
邵叔住在成都老城区南部一栋七十年代旧楼,这建筑由两栋平行楼组成,两侧被交错楼梯相连,两楼间距不过十来步,都是一条通透走廊通往各家各户,走廊前多了个铁栅栏算是安全之用,偶有素质低下或是醉酒之人乱扔垃圾亦或呕吐便溺在中间空地,如若住户懒一些置之不理,夏日来临整个楼便会弥漫着腐臭气味,就连窗户也开不得。
众人刚进楼道便觉得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嗅觉灵敏的偰兰兰和桑蛮赶忙掩住口鼻,看着那残缺的楼道门和早已破碎的楼灯,真不知这栋楼如此环境还能住着几户人家。
“老楼才是有生活和故事噻——”
潇离记得小时候父亲几次闲聊都劝邵叔换个新环境,但每次都被邵叔这句话糊弄过去。
“砰砰砰——”
在记录的门牌号前敲了半天里面却是没有回应,趴着窗户看进去也是黑着灯。两旁几户人家的门窗前满是锈迹灰尘,显然已无人居住多年。
“咔——咔咔——”
潇离习惯性的拧了拧门把手,竟然转的动——门就这样打开了。
潇离向内探头看了看,没有异味或者尘土霉味,近期应是有人居住,屋子是一室一厅的长条布局。只是刚迈进屋中,众人便知这定是邵叔居所无疑了,只见那厅内门框上沿贴有几道写有“临
兵斗者……”等字样的道符,里面起居室贴墙一侧摆着张铺着双龙八卦布围的长桌,潇离发现之上似是摆放着何物,走上前去查看,却是一柄银制剑鞘,显是猎刑人常备的剑武器之一,只是那长刃和主人现下却是去了哪里?!
“潇离,快来看!”
隔壁厨房间偰兰兰很是急切的低声唤道,潇离赶忙过去看个究竟。只见几人正围在细狭的厨房墙旁,那墙上赫然出现了个一人多高的洞直通隔壁。满地的砖石和极不规则的边沿,但切口极是光滑无半分裂痕,这需要极大力道快速猛击形成,普通人很难做到。
众人从墙洞向外望去不禁心中一震,只见隔壁房间的对面墙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墙洞,挨过去查看,岂止是这两堵墙,从这里粗略算去相连的几户人家直直被打通了。再细看这些墙洞均是一人多高,只是宽度略有不同,看迹象应是同一天所致。
“小心!”
众人刚挪到第三户人家,突然一个角落猛窜出个人影大吼一声,前者下意识向旁一撤,只觉后面阴风袭来,另一道极快的人影直扑过来,已然来不及躲闪了。
“闪开!”
只听方才的声音再喝道,将挡在其身前的潇离一把推开,另一只手上握着的细长剑状物在身前一横,正迎上扑过来的人影,后者下意识两手抓住挡着的刃身,刚接触上,一股灼烧声音从掌中发出,几缕烧焦的青烟升将起来,这人嘶吼一声显是吃痛,但仍紧抓那剑刃不放。持剑者见状抬脚直踹出去正中那人腹部,对方终于站立不稳向后跌了下去。
“邵叔!”
借着窗外的光亮,潇离终于看清这持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联的邵叔。多年不见虽然面上添了些许皱纹,但仍是往昔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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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之人显是一愣,上下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番,而后重拍着潇离肩膀惊讶道:
“瓜娃子!你个瓜娃子!和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噻!”
“邵叔,这是怎么……”
“嗷——”
潇离正想询问,只见刚才被邵叔一脚踹倒的人此时重新立了起来,那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发出低沉的吼声,再看那眼瞳放出荧绿色光芒,似是深夜林中正探食的兽瞳一般。
哪里有半分活人的模样?!
“唰”的一声,潇离缚着的银剑出了鞘。
“瓜娃子,莫要伤了他,是个朋友,还有得救!”
只听邵叔一旁提醒道。
朋友?
眼前分明是具活尸,怎么救?而且这额头处没有尸匠的纸符,七窍处也无朱砂晶体痕迹!
“一会再解释,先将这龟儿子拴住。幸亏你们来了,这两天可累死老子!”
邵叔自然看出潇离的疑惑,但眼下先解决这具活尸最为要紧。
“千万莫要被他咬到,还有那爪子力大的很,这几个墙洞就是它抓的,好在关节僵硬不会弯曲了,一定躲着点,晓不晓得?!”
“呜——”
一声低吼传来,只见那活尸身子一低,后脚猛发力双手向众人方向直抓过来。
再看潇离与邵叔挥剑迎上前去,待离那锋利的手爪寸许之时,二人很是轻巧的躲开刚好在活尸左右两侧位置,而后很是默契的双剑一并,交叉成“X”状,正顶在活尸胸前,那伸向前的手爪在空中不住挥舞着。两名猎刑人不敢停歇,双手握紧剑柄,猛向前压去,直把其顶在墙上再也移动不了半步。其余人见状齐围过去小心将活尸脖子与腿几个重要部位捆住,将其架到邵叔屋中固定在一个立柱之上,任再如何乱舞手臂亦是毫无用处。
“瓜娃子——都这么大了,快倒杯水给老子歇歇脚。”
潇离见到邵叔自是倍感亲切,很是听话的从屋中接了碗水递过去,邵叔接过来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看向众人问道:
“小子,这些是你的朋友噻?”
“是——邵叔——”
偰兰兰自小遇到长辈会立刻转换乖巧模式。
“呦——这女娃长得俊,你俩耍过朋友么?”
邵叔指着偰兰兰和潇离打趣道:“不可能不可能,瓜娃子哪里配得上人家。”
说罢大笑起来,惹得偰兰兰亦是娇笑不止,本来紧张地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邵叔,你家里怎么会出现活尸?而且……这活尸模样也不太寻常。”
陆语衫将话题带了回来问道。
“这男娃不简单,不简单……”
邵叔赞许着陆语衫,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猛一拍脑袋,与潇离急道:
“哎呀——看老子这脑壳!瓜娃子,你父母前段时间来找过我!”
第八十九回 忆-成都秘事(上)
半年前
邵叔接到了潇离父亲电话
“邵兄弟,成都前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一档子事?。”
电话那边潇离父亲问道。
“老潇,你指的是活尸事情噻?”
“是,可有发现么?”
“那家伙,三个尸王,二十多个活尸,成都这边猎刑人去了个干净,结果还漏了一只尸王逃回青城山,估计再也不敢出来喽。”
邵叔声音转缓说道:“只是……幺儿还是没得消息……”
“成都兄弟们做的事情我心里都记着……难为你们了……”
“说啥子呢?幺儿的事情岂止你老潇家事,我们这边倾力相助那还用废话?”
“我现在在湘西,过两天去趟成都,到时候见面细说,有点眉目了。”
“要的噻——”
三天后
成都老城区南部某茶社内
“老潇,你的意思是那几个尸王与犼有关?”
一扇屏障后的茶台前,邵叔坐在主位之上,茶勺取了些许“碧潭飘雪”至壶口漏网,注入热水轻摇片刻后倾入盖碗,之后端起盖碗先淋在一只“三不”茶宠之上,后再倒入三盏品茗杯中,最终将所有液体倾倒而出。工序再行往复,品茗杯再次注满后其中两盏推至到宾客席。
再看对面正坐着潇离父母。
“没错,成都九五年发生的‘尸王事件’你也不是不知道,但那次是人为事故将其惊醒的,当时杀的尽是些转化的活尸,之后几个尸王隐在了青城山上,再未传出任何消息。这么些年都不曾出来,怎么偏偏前几个月就现世了?没有得到指令它们哪敢动弹?”
潇离父亲端起茶杯嗅闻片刻轻酌后说道。
“让老子消化消化,脑壳不灵光你也是晓得的。”
邵叔寻思半天,而后摇头应道:“你说的不对,那犼的肉身和三道魂魄化作了始祖,千年来相安无事,如何能有交集?”
“所以我要擒到那只尸王问个清楚。你回忆下,这次的尸王和九五年那次相比是不是不太一样?”
潇离父亲问道。
邵叔静了半晌,点头恍悟道:“老潇你这么一分析确实蹊跷的很,九五年时这尸王被挖出后只想逃到青城山,完全不顾其他,转化活尸也是为保全自己。而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主动跑到市区来了,转化的尽是些年轻力壮小伙子,可难对付。当时全城猎刑
人怎么也有百十来号,战况就别提多惨烈。逃走的那尸王伤的也不轻,被斩断了一条胳膊,神智也被振伤,至少百年内没能力再犯了。”
“后续有没有再去找过?”
潇离父亲追问道。
“哎——有是有的,那尸王离了老巢,之前折损的兄弟太多,大家都忌讳再出些事端……要是想灭了它们,九五年时就不会没人过问了。”
邵叔说话声音明显降了下去:“我们这边人散惯了……你也晓得嘛。”
“我明天想去查一下,你这边有没有熟悉山路又信得过的兄弟带下路?”
潇离父亲问道。
“有个人,我这就联系一下。”
…………
青城山中云茫茫,龙车问道来轩皇。
当封分为王岳长,天地截作神仙乡。
此诗乃宋代白逊游玩青城山所做,可见其景色对作者的震撼,同代陆游亦是有诗一首:
我登青城山,云雨顾在下。
月色缟岩谷,欲睡不忍舍。
青城山古称丈人山,古人记述中,其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一百八景”之说。描写青城山的古诗多集中在唐宋,又以宋代为最,想来是当时道教鼎盛之时慕名而去的才子佳人甚多感叹山间美景才留得千古相传的佳句。
“传言那几个尸王生前是满清高官,得罪了天地会,那时天地会能人异士众多,便尾随将他们掠了来做法事活埋以儆效尤,吓得京城官员接连几年深夜不敢独自外出。”
青城山后山一处未开发的浅峰深处,上来几个似是探险野径的游客,为首之人对这青城山显然很是了解,天南海北的讲着野史。
“都说青城山阴气重的很,山下镇压着远古妖鬼,故而雾气叫较其他名山要多,道教各派集中于此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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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人转头看了看跟随的两人,而后与旁边身材发福的同伴小声说道:
“老邵,你的朋友无趣的很,一路上半句话也没有讲噻……”
被称作老邵之人哈哈一笑应道:“老潇本来就是这样,但人好得很,你莫要介意。”
“说的啥子话,你老邵的朋友还能错得了噻?”
两人相互调侃几句后大笑起来。
几人正是潇离父母和邵叔一行人,这位健谈的男子便是邵叔的一位熟悉青城山的旧识“老易”。其虽
非猎刑人身份,但每次涉及这一带的异常事件,都是他协助带队探路。这次没有叫上同行,也是因为几年前地下鬼绝迹便是从北京向全国扩展的大事件,现下潇离一家算得上圈内的名人了,如若知晓的人太多不免消息外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九五年那会就是我带队找到的尸王老巢,前段时间再去显然是被你们打得离了家,听老邵说尸王对环境很是苛刻,需要背阳腹地。根据之前洞穴环境来看,这后山相符的不过三四个,再刨除道路、缆车途经的也就两个了,离这里不远,再走段路就能看到。”
老易说道。
“你个龟孙儿,这些话怎么当初你不说噻?”
邵叔听得在一旁不禁骂问道。
“还有脸赖老子?!你们懒成猪一样,多爬几段路就叫唤,老子还说个啥子劲?早些下山乐得逍遥。”
老易自是不甘示弱怼道。
又走了一段路,“哗啦——”一声猛地路旁草丛除响起动静,只见一道黑影顺势蹿出扑过来直取老易,后者吓得大叫一声跌在地上,却听得旁边邵叔笑得前仰后合,转头看过去却见一只松鼠跑远了。
“格老子的——”
老易指着远去的小动物喝骂道,而后起身掸掸土抬头看了看四周点头道:“是嘞——应该就这一带了,那座山头……还有那个……从这里上去。”
老易指着两座山峰半腰位置,而后不忘嘱咐道:“只是今日这时间你们只能去一个,记得别在山上过夜——不太平。”
“行啦行啦,你赶紧下去吧,莫要晚了吓尿惹人笑话。”
“你个龟儿,下次饭局你没来老子就旁边摆个照片耍。”
二人只要有机会都会相互损上两句,可见兄弟感情颇深。
“潇大哥、嫂子,你二人路上小心,有事情就叫老邵去办莫要心疼他。”
“谢谢易兄弟,保重。”
如若真遇到妖鬼异物,不仅保全不了老易周全,可能还成了累赘,所以先行下山自是明智之举。
“老邵,你看咱们先去哪个比较好?”
潇离父亲问道。
“嗯,我觉得那座……”
“啊——!”
两人正交谈间身后猛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忙回头看去,只见刚走不远的老易倒在地上,身上正压着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身影,后者抬头看向三人……
露出两排浸满鲜血的森牙笑着!
第九十回 忆-成都秘事(下)
“啊——哈——”
不远处那身着清朝官服的人伏在老易身上,口中浸满鲜血,“咕噜”一声喉咙微动,闭上那泛着荧绿色光芒的双目,发出极是满足的叹声。
尸王!
“唰——唰——”
邵叔与潇离父亲从身后抽出圆刃银剑直冲过去,一左一右抬手便刺,尸王看去也不惊慌,“嘿嘿”一声狞笑向后跃去。
邵叔赶忙蹲下查看老易伤情,潇离父亲静立在旁看向尸王以防有变。
那尸王一脸傲气之色,官服虽破损不堪但仍能看出补子图案是一只豹兽——堂堂三品武官。只见尸王抬起宽袖将嘴角边血迹擦拭了一番,整理了整身上的官服,一只手垂在身旁,而另一侧位置却是一只空袖——显是被之前猎刑人斩断所致。
“是犼让你觉醒的么?”
潇离父亲试探性缓问道。
尸王脑袋一歪挑了挑眉,显是没意识到人类会和他说话,咧开那方才还血红,现在却白净的两排牙问道:
“犼是何物?”
“咳……咳咳……格老子的,你就不能轻些!疼死老子了!”
这边邵叔刚将老易的伤口缠好,后者吃痛转醒过来喝道,将潇离父亲和尸王间的对话打断了。
那尸王冷哼一声,飞身一跃入了旁边丛林没了身影。
“易兄弟情况如何?”
潇离父亲问邵叔道。
“虽然性命无大碍,只是……毕竟被咬沾染了尸毒,没个百天怕是排不干净…”
邵叔声音一沉转道。
“我去追尸王,你想办法把易兄弟看紧。”潇离父亲上前探查那尸王跳入的丛林后确认安全后说道。
“老潇,你和嫂子见机行事莫要逞强。”邵叔嘱咐后问受伤之人道:
“老易站的起来吗?”
“当然站的起来!”老易执拗说道。
“我扶一扶,你莫要跑嘛——”
“当心我尸变反咬你一口。”
“你要是咬我就没人救的了你喽——”
“老子跟你
说,今天可是因为你才受得伤,你个龟孙儿要负责到底,老子这么大还没耍过朋友不能这么窝囊死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走远了,潇离父母当真佩服成都人的豪爽淡泊性格,但现下不是感叹的时候,两人握紧兵刃向尸王退走的方向隐了去……
再说邵叔好容易将老易搀回住处。后者虽嘴上逞强,但意识已然开始模糊,刚躺下眼睛是如何也睁不开了,嘴里持续嘟囔着什么也是听不清楚。
邵叔来到屋中围有双龙八卦桌裙的案台前燃上三支火烛,放了一个空碗在面前,再从腰中取过一把匕首微闭目低吟几句,半晌过后猛睁开眼睛咬紧牙关,用那利刃向腕处割去,鲜血瞬间四溅开来,待那血液沿着手腕顺流而下之时移到空碗之上,大约二十来分钟便满了一半。
邵叔将碗推至蜡烛前盘坐下来,两手捏了个指诀,口中低喃话语,不一会那言语愈来愈快,待到语尽之时双指指向蜡烛方向,那烛火猛然蹿升数尺,映的屋中分外明亮,过后又缓落下去。
再看邵叔喘着粗气显是体力耗费有些大,将碗取过放在已昏迷不醒的老易身旁,将后者身前衣衫敞开,两手在碗中转了两转沾满鲜血后立了个指诀,双手交错在老易两臂、前胸、丹田位置分别做满了符纹图案,再听那口中不停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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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急急如律令!”
待咒语念诵完毕,只见那三盏蜡烛再次腾起,比之前不知高了几倍,屋中犹如白昼一般,而后火烛猛然熄灭,三缕青烟缥缈散去……
邵叔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在桌旁,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啪”的被一声玻璃碎裂声音惊醒,猛然回身看去,却见是先前放置血液的瓷碗跌落在地上,而老易正直直的站在床上瞪视着前方,察觉到旁边有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分明泛着荧绿色的光芒,与之前所遇尸王瞳色无二!
“嗷——”的老易猛发出一声喝吼,只是那声音哪里是活人能发出的?分明是一只待捕食的野兽正从草丛蹿
出的模样!
邵叔深知这尸王转化的活尸实力,哪敢怠慢?当下从墙上取过猎刑人的圆刃银剑,赶忙护在身前。老易欺过来,见有东西挡住手爪向内一扣,正握在刃身之上,“呲”的一声那手掌犹如碰上热岩一般被灼的冒出几股青烟,不禁大吼一声撤了回去。
那双荧绿色眼睛快速转动盯着邵叔,后者看着昔日老友成了这般模样不禁感慨泛起,轻探问道:“老易……?”
活尸身子明显一震,狰狞的表情缓了些许。邵叔心下转喜,刚要上前只见老易双瞳猛瞪,那眼中的光色似又深了几分,手臂直直伸出抓了上来,然而终是那银剑更胜一筹再挡住来袭,只是这次活尸却是利爪死活不放,虽力道被削弱几分但也不是邵叔能抵得住,直将后者推着撞到墙上才甘休。
活尸见对方势弱,当下身子微收,怒吼着前探一俯冲,邵叔赶忙低下躲避,活尸正撞在墙壁上,那力道足足将隔壁墙壁打通,邵叔见状顺势钻入墙洞躲去了邻居家。
活尸身子僵硬进入不得,索性伸出利爪直入墙壁,真犹如切割机一般将洞沿抓凿的齐滑无比,而后跳跃进去搜寻着方才逃脱的猎物……
…………
净心神咒:道教八大神州之首,可净化身心、排除杂念、安定心神之用,此咒亦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观道心,入于清静之中,并有保魂护魄的作用。
九五年成都僵尸事件:有关该事件的消息出处甚多,传言九五年时考古队在武侯祠附近寻出三具清朝古尸,挖出来后附近区域被保护起来,但夜间看管出了差池,三具古尸不翼而飞。经多方封锁追查,有目击者称在成都市西北方向有三名穿清朝服饰的人出现过。之后借助政府力量将那三人找到控制住,之后考古队赶到发现那三个穿着清服生龙活虎的人正是出土的三具古尸!考古队与几个科研团队进行调查研究,因为除了外貌干瘪,这几具活过来的古尸与常人并无不同,在注射麻醉机后便昏睡归去,但不知是装睡还是麻醉剂效力对其太低,在交接过程中古尸猛然睁眼见到人便撕咬,而之后被伤到的人竟化成了如电影中僵尸一般的存在。该事件最后被如何平息的不得而知,有目击者称三具古尸逃入了青城山,多年来有好奇的探秘者前期搜寻,也都无疾而终。
第九十一回 追踪尸王(上)
“老子怕老易外逃,之后一直与他在这屋中周旋,手机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待他能恢复些许意识之时再想其他。幸好这栋楼拆迁拆的居民都走光了,附近施工也多,动静大了也没人过问。”
屋中一旁的活尸许是累了,安静了许多,邵叔继续说着之前遭遇。
“你们再不来,我真是坚持不住喽,啥子吃的也没有了。”
“邵叔,我爸妈现在有消息吗?”
潇离听得父母去追那尸王,之前电话也断了联系,如此一联想自是担心问道。
“唉——”
邵叔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边一直脱不开身,老潇那边实在没法子去顾。不过他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我这辈子还没见他出过事。”
“邵叔,您的朋友就这么一直绑着么?”
潇离看化成活尸的老易哪有半分活人样子不禁问道。
“瓜娃子懂个啥子?”
邵叔笑骂道:“老子已将这龟孙儿的魂魄用净心咒护了住,待那尸毒耗尽就能恢复。”
“好吧,邵叔——”
邵叔的朋友毕竟受伤和父亲多少有些关系,潇离当下听得恢复仅是时间问题心下稍安,遂探道:
“您告诉一下和我爸分开时的位置……”
…………
“大概就是这一带了。”
青城山后山某野岭半山腰处
只见潇离等人在一条野径上正四处查看着,一处地面上分明有滩早已干涸但浸进石头里面的血渍,四周情况也与邵叔所述无二。
“之前邵叔朋友说过应该还有两个可疑地点,那边应该就是其中一个洞穴位置。”
潇离手里捧着一张地图,只见上面标着两个红点,一旁陆语衫指着说道:“尸王一定会向距离巢穴近方向跑,既然当时跳进这边的草丛,多半就是这个方向的洞穴。”
众人依言,搜寻到适合踩踏的山石后便攀了上去。只是,与平地、山路不同,这一块块山石垒起几乎直角的度数,非身手灵活的人怎么受得了。刚上了不到十米张帆便已是气喘吁吁,偏偏最后一段距离还没有能歇脚的地方,整个人就撑在两岩石间再也动弹不得,姿势很是难拿捏。
“胖帆!再努把劲!”
“加油加油!”
“最后一哆嗦了,你就一抓,然后一蹬就跳上来了!”
潇离和陆语衫早到了上面,七嘴八舌的指挥着张帆。
“都闭嘴!”张帆大喊着深吸一口气,将脚抵在岩石侧面,纵身一跃,手正扒在头顶岩石边沿,用力一提劲将整个身子架了起来。只是架起之后张帆再也找不到受力点,两只手和下巴一起支撑着重量,但如何也是提不上去了,两脚不住的蹬踹着。
爬到同等位置的偰兰兰转头看去,瞧着张帆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兰兰,这岩壁有些陡,小心些才好。”
前面桑蛮提醒着。
“这种程度还能难得住我么?”
偰兰兰不屑说道,脚下还加快了些,试图将桑蛮超过去。
“兰兰,那块……”
桑蛮正要拦住,偰兰兰却已蹬住一块凸石,只是刚一碰触正待发力,那石头却掀土而出滚落下去,偰兰兰一个踩空,“啊——”的大叫一声,双臂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但平衡是如何也控制不住了,一个仰身头朝下直落了下去。这岩壁底下尽是锋利的岩锥,摔下去如何还活的了?!
就在偰兰兰距离地面丈许距离之时,忽然“唰”的从岩后蹿出一条黑影,将落下之人接了过来。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偰兰兰禁不住嘴里喊道,不自觉将救下自己那人抱紧了些。
“咦?”
偰兰兰惊疑一声,只觉触感冰冷僵硬,双臂犹如环着一块石头一般。
转头看去,一口冷气倒吸了个干净,只见救下自己的人面色瘦削,嘴唇干涸毫无血色,尤其那双泛着荧绿色光芒的双眼甚是骇人!
尸王!
“呜……”
尸王似乎也是一愣,打量了怀中之物一番,这才发现是个鲜活的生物,“嗷”的仰天大吼一声。再看向偰兰兰,眼瞳中的光芒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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偰兰兰暗使力气,怎奈尸王力气太大紧紧地扣住其四肢,哪里挣脱得开?站在岩上的潇离等人见状当下也顾不得岩石边沿锋利,身子下挫着滑落下来。
但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偰兰兰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尸王嘴一张,露出两排森白的獠牙直咬向颈部。
“兰
兰!”
几人同时大喊道,被唤之人亦是紧闭双眼咬紧了牙关试图躲避着。
只是过了半晌却是毫无动静,偰兰兰眼睛露出一条缝斜瞥过去,正对上离自己寸许距离的一双亮瞳盯着自己,却没有再向前分毫。
潇离等人亦是下了岩壁,刚要靠近只见尸王看了过来,要知道据邵叔所讲之前三个尸王可以抵得过百余号猎刑人,如若现下冲动行事难免伤了偰兰兰。再想尸王刚才要伤偰兰兰实在是轻而易举,为何要停下来,如此一分析所幸众人停下静观其变。
尸王见这群人不再有何动静,又低下头重看向怀中之人,揣摩许久后凑近微抬头动了动鼻子嗅闻了一番。“嗷”的又是一声吼叫,单臂一展直将偰兰兰抛了出去,后者身子很是灵巧的一转正落稳地上,众人围聚过来见偰兰兰身上半分也未伤到,正疑惑间却见那尸王纵身一跃却是隐入了草丛跑远了去。
潇离父母还下落未明,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众人纷纷抽出兵刃直追上去。那尸王虽然对地形很熟悉,但速度并不快,不多会便在一片林间将其追了上。
“之前那对夫妇呢?”
潇离冷问道。
不知是不是语言不通,那尸王并未理睬,而是持续扫视着众人,当看到那手握的兵刃之时,猛吼了一声,比之前声音不知大了多少倍,周围草叶都被震得连连交错摆动。
这次尸王没有再给众人反应机会,俯身直冲了过来,前面几人握紧兵刃身前一横再向前一抖齐迎过去,尸王身子一转,极是轻巧的躲过来袭,手爪正扣在潇离圆刃银剑之上,后者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身子被带的翻了起来在凌空划了个弧度,众人大惊赶忙欺上前去,但那尸王丝毫不在意,飞身跃向一旁同时手上猛的一松圆刃,潇离直飞出去落入了一片丛叶之上。
“嗷——”
“嗷——嗷——”
只听山林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阵吼叫之声,众人大惊,这声音与尸王很是相像,莫不是其他尸王之前并没有除干净?!
正想间,不远处草叶猛然晃动不止,两道黑影从中冲出窜到尸王身旁静立下来,众人定睛看去不禁大惊:
只见那两个人影脸上挂着慈祥模样,只是被那莹绿色的光芒衬得阴森恐怖……
不是潇离的父母还有谁?!
第九十二回 忆-儿时时光
“妈——”
“饭来了饭来了,怎么碗筷还没摆好呢?怎么又把玩具拿出来了?快洗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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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离刚要说些什么,被从厨房出来端着饭菜的母亲一顿呵斥。
“妈……妹妹又尿了……”
潇离小心指着床上正欢蹦乱跳的潇彤,那下身裤子已经湿漉漉的,还不住的淋在床上,形成几片湿渍。
“小祖宗!”
母亲赶忙放下饭菜,叫嚷着冲了过去,只是潇彤还以为是陪她玩,拍着手笑着逃了开。
“潇离!快帮我抓住你妹妹!”
“好嘞——”
“咯咯咯咯咯——”
三人就如此又是围堵又是逃命的。
“彤儿——”
一小时后,只见潇离和潇彤一左一右坐在母亲身旁,后者看着手舞足蹈的闺女,指了指桌前的碗说道:“彤儿乖,快自己好好吃饭。”
“妈妈喂!”
潇彤摇摇头应道。
“彤儿是大姑娘了,该自己吃饭了!”
母亲正色说道。
“不要,我就要妈妈喂,我喜欢妈妈。”
潇离很认真的说道,特意将后面几个字说的极是清楚。
“好好好——妈妈喂——”
母亲终是败下阵来,端起潇彤的碗勺送出去一口饭,潇彤自是吃的津津有味。
“你干嘛呢这是?!”
母亲再一转头,这边的潇离满桌都是洒落的饭粒,后者显是正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游戏世界中不能自拔,嘴里发出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平举着筷子刚飞过菜的上空,只是还未盘旋一半,正对上母亲的眼神。即便这样,潇离还是要坚持结束行程缓缓降落,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摆正筷子说道:
“妈,我吃饱了。”
“站住!”
母亲一声断喝,正叫住了离桌准备出门的潇离,后者回过头“嘿嘿”一笑说道:“妈,我去扫扫院子。”
“小兔崽子,别跟我耍滑头。”
母亲骂道:“一会我去买菜,你得照顾妹妹。今天晚上你爸回来,咱们吃顿好的。”
“真哒!?”
潇离听父亲要回来,乐得猛跳了起来,而后冲到潇彤身旁说道:“潇彤,爸爸回来啦!爸爸回来啦!”后者见哥哥这么高兴,也跟着“咯咯”笑着拍手道:“爸爸!爸爸!”
午饭过后母亲将屋子收拾干净,取过外衣嘱咐道:
“喏——你俩好好的别打架,潇离你让着点妹妹,听到没?”
“收到!”
潇离站直身子敬了个“军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旁坐在床上的潇彤自然也不甘落后,学着哥哥的样子小肉手也伸开抵在太阳穴上。
“彤儿——”
潇离见母亲关上门出了院子,凑到妹妹耳边小声道:“有好玩的玩具,想玩不?”
潇离小脑袋犹如拨浪鼓一般点着。
“那你可得答应我,一会妈妈回来前要收好,而且也不许告诉她。”
潇离边叮嘱边跳下床,打开一旁的大衣柜,胳膊伸进最底层衣服下,摸了半天从中掏出一把小钥匙。潇彤看到一闪一闪的金属片自然好奇,张这手就要抢过来,被潇离抬手躲了过去,前者小脸一皱“哇”的哭了出来。
这小家伙要是不乐意了什么状都告得出来,潇离赶忙安慰道:“好彤儿,哥哥给你拿更好玩的,行不?”语气里满是商量的口吻,潇彤听得哥哥如此说,眼睛眨了两眨琢磨了会,而后轻“嗯”一声算是同意了。
潇离长吁一口气,摸摸妹妹的头后将床边床单一掀,从床下拉出一个很长的大木箱子。箱子很沉,颇有年代感,箱体上凌乱的贴满了一道道黄色纸条,纸条上写有两兄妹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图案。不过二人关注的却是那箱子侧面挂着的一枚小铜锁。
潇离在妹妹面前晃了晃钥匙,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咔嚓——啪”
铜锁应声掉落,潇离小手一搭用力向上抬去,箱盖缓缓被打了开,只是里面很黑,这种老箱子动画片里老总蹦出怪物,潇彤蹲在一旁紧捂住眼睛以防止自己被抓走。
“咔”的一声,盖子被掀了过去,俩小孩屏住呼吸悄悄起身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瞧过去……
突的一只黑影蹿出箱子直向潇离面上扑去,后者大叫一声仰面倒地,那黑影竟还不甘休的紧紧附着不放!
“哥哥!虫虫!”
潇彤小手指着潇离脸上的一只飞蛾说道。
“破虫子!”
潇离忿忿的将那飞虫赶走,护着潇彤再次近到箱子前,只见其内放着两个细长之物,分别被布严实的裹着再无其他。
潇离抓起其中稍长的那个,只觉入手很是沉重,索性两手托起放在地上,从上端揭开裹布。只见那顶端极是尖利的针状物露了出来。
“哥哥,这是什么呀?”
潇彤边问着边摸了过去,潇离赶忙拦住将这物件重新裹住说道:“爸爸妈妈说过我们不能玩尖的东西,对不?”
妹妹用力的点点头,潇离将其重新放回去,
又拿起另一个略短的,只觉比方才的轻了不知多少,单手握起一提,另一只手将裹布直接抹了去。
一杆木剑现了出来。
“咦——?”
潇离惊疑一声,寻思半天说道:“莫非,我们家是剑仙世家?爸妈因为种种原因隐居在此,等我们长大了便会告知真相!”潇离想着电影中的种种情节开始渐渐入戏:“可能……和哪个邪恶势力有世仇?”
“哥!给我!给我!”
潇彤垫着小脚伸手够着木剑,潇离这才转醒,递过去正色说道:“彤儿——这可是潇家传家宝,一定小心些。”
潇彤哪里管那么多,接过木剑肆无忌惮耍了起来。
“哈——哈呀——”
“彤儿——彤儿!好啦!妈妈一会该回来了,快收起来!”
“我不!不要!”
“快点!”
两兄妹在屋里追逐着,只是潇彤力量哪抵得过哥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潇离见状赶忙将木剑放在桌子上,不住的安慰着妹妹,这要是正被妈妈撞见后果不敢想象。好一会潇彤才缓过劲,揉揉眼睛看向桌子大惊道:“哥哥!宝剑!宝剑!”潇离回过头去,却见一股烟气升起……
原来方才放木剑时,剑尖正落在桌子的蜡烛之上!
潇离“啊”的大叫一声,赶忙将燃起的木剑扔在地上直到踩灭为止。再捡起来时原本的剑刃变成了一个斜切面形状。
“哥哥——断了!断了!”
潇彤指着认真说道。
潇离迅速拿过裹布将木剑缠好重新按照之前的位置放回箱子内,在所有物品物归原样后,潇离蹲在床前久久不能平静。
“祖传宝贝就这么毁了,世仇如何报?是天亡我潇家吗?”
潇离暗道,而后转身与潇彤叮嘱道:“彤儿,这件事关系到咱们的礼物,决不能和爸妈提起,明白吗?”
潇彤听到“礼物”二字,赶忙点头应道:“哥哥,不能说。”
“潇离,开门——”
“好嘞——”
母亲在门口唤到,潇离慌忙故作镇定的应声过去,刚开门只觉一个高大黑影挡住了外面光线。
“爸爸!爸爸!”
潇离、潇彤见到来人后跑上去一把扑住,父亲将兄妹二人一边一个抱进屋,脸上原本的疲惫模样一扫而净。
只是大人们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孩偷偷瞥了一眼床下的位置,相互举起小手贴在唇上做了个“小声”姿势,偷偷地笑了……
第九十三回 追踪尸王(下)
“爸!妈!”
潇离嘶吼着向站在尸王身旁的父母冲去,而后者眼睛瞪视着前方,即便至亲之人就在眼前,神态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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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离长剑一提举手便刺了过去,只是待到近处那原本指向父母的锋尖轻轻一转,迎向那正在观察的尸王。
尸王盯着那银剑大吼一声,完全没有闪避之意,潇离父亲却是猛然抬起手正抓住刃身,只听手掌下响起“呲呲”的灼烧声音,潇离见状怕伤到父亲,慌忙将银剑猛抽回来。父亲却是随着这股力道被甩到一旁,潇离赶忙过去查看,父亲回过头那荧绿色的光芒眼光照射过来,嘴里“嗷”的一声吼叫,潇离不禁连退了数步。
“潇离,邵叔说过,被转化的人都还能恢复。”
偰兰兰旁边提醒劝道:“先不要着急。”
“你……”
谁想不远处那尸王竟然开口说了话问潇离道:“为何方才抽回剑而不是杀了他?”
众人不知尸王有何用意,只见其干裂的嘴唇一动,又说道:“持着那种细剑之人不是见到我们就会屠戮么?为何你方才停下了?”
“因为他是我父亲。”
潇离试着回应着。
“父亲?”
尸王眼中的光亮弱了几分,似是在想着什么。
“父亲!”
尸王喝叫与吼声融在一起,直让众人耳膜隐隐镇痛,再看潇离父母亦是跟着附和起来,双手平抬到身前直冲过来,眼中丝毫没有犹豫之色。
“就用那柄剑给了他们解脱吧!”
尸王也不知怎么疯狂的嘶吼着:“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活尸!无恶不作!你们不是对待我们一向如此吗?!”
随着尸王的情绪波动,潇离父母的速度和力量也愈发加强,两活尸交错配合极是默契,即便可以制住一人,但另一人欺过来便解了难。如此焦灼许久,但不远处尸王却一直未动,一旦对方发难,哪里是众人可以应付
的?
“呵呵——”
林间飘来一阵悦耳的娇笑声音,而后现出的倩影说道:“睡了好久……潇郎今日怎么叫我……咦?”被唤出来的幽姬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两具活尸疑惑道:“这两个气味怎么与潇郎你很是相像?”
“幽妹,这两位便是潇离的父母。”
偰兰兰解释道。
“噢?”
幽姬又惊疑一声,而后眼帘低垂很是优雅的一欠身说道:“小女子幽姬拜见伯父伯母……”
那尸王一愣,这动作分明是其生前所处时代的礼仪,怎么这现代女子还在使用,而且其身上怎么却无半分活人气息?
幽姬还行着礼未起身,只见其身影一虚,却是化作一团烟气,在空中停了片刻后直向两活尸方向游走了过去。
“伯父、伯母,见谅了……”
幽姬现身于活尸身后,玉手轻抬在后者背部一捋,只见两张道符正贴在正中处。活尸虽嗅不到罗刹娑气息,却能感到身后被轻拍的触感,直挥动着双臂向后打去,却是将一团烟气甩的散开扑了一空。
“潇郎——楚媛还没恢复,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再看潇离这边,其与陆语衫和张帆三人各站一方呈三角之势将两活尸围在正中,口中低声喃着道家八大咒法之一的“金光神咒”,手上掐着指诀,一道纸符正落下来于地上燃了尽。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三人猛喝一声,一道金光从两活尸身上发出,直向林间扩散开去,比那阳光不知耀眼了多少。
待那金光散去,只见两具活尸静静躺在地上,再无了刚才的狰狞
动静。
再看那边尸王歪着头,似是对发生之事并不在意,看着转化的两具活尸气息尚存说道:
“还是没有杀他们?”
而后那荧绿色光芒的眼瞳盯着潇离说道:“本王还没见过遇到我们不下杀手的。”
“但对你就不同了,既然伤了我父母。”潇离长剑一摆冷道:“我即便拼了命也不能饶过……”
尸王听罢仰天尖笑道:“好一个拼了命,那便让本王看看你如何拼命!”话毕只见其身影一虚,几步便挨近潇离身前,速度之快凡人哪里招架得住,后者下意识将银剑一挡,却被尸王正抓在手中直推倒出去,其余四人自是上前护住,但那尸王却向后撤了几步,露出利爪转身向躺着的潇离父母走去沉声道:“留尔等也无用了,本王便先解决了图个清静!”
众人大惊,虽知不敌但也冲向尸王身后招呼过去,谁知那尸王却猛然转过身来,双臂一展明显要做突袭之意,但众人力道已然送出,想撤回躲避如何也是来不及了。
只见那数把兵刃直穿过这冰冷僵硬的身躯,尸王双臂还停留在展开的动作,潇离尤其潇离那把圆刃尖刺银剑正中心脏。众人一愣,这尸王就像故意迎上这股袭击一般,莫非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手?
“嗯……”
尸王扫看向身前众人低吟了一声,嘴上咧开一道缝,似是在笑一般,而后身上干瘪的皮肤颜色愈发变黑,最后犹如焦炭,衬得那荧绿色的双眼分外显眼。
“你父亲……”
尸王缓看向潇离低声说道:“一直在问本王是否与‘犼’有关,但本王并不知晓那是何物,本王被将臣大人所唤,称要助其寻其他三位始祖,具体为何大人并未说明,但本王对这世间已无任何留恋,况且……将臣大人也不缺本王这一个棋子……”
还未说完,尸王那双亮瞳骤灭,身上焦炭般的皮肤犹如沙尘一般飘散出去,只留下一身破旧的清朝官服落于地上,其中还露出一枚女子的云凤玉簪……
第九十四回 忆-尸王回忆
荷花映景俏佳容;
戎马半生不寻踪。
身怀玉簪向月景;
岁月不曾忘旧情。
恒温亲王,康熙第五子,此是世人对本王之称谓。
纵观一生,皇权吾不抢、富贵也无欲,可谓无争无求。膝下有子女一十三人,儿孙满堂本应无憾,但唯念及一位故人。正如父皇所讲人老矣便怀旧,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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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那故人乃当初随父皇出游所遇,太湖湖畔一户渔家之女,吾二人一见钟情,相识一周便私定终身,互赠定情之物。一日趁着父皇心情极好时将此人提起,希望可以接进宫中,谁曾想父皇竟勃然大怒,禁止本王再提起此事。
多年之后再去太湖湖畔那户人家已不见踪影,只听附近人称前些年有官兵前来搜查要犯被带走讯问再未回来,本王多方打探亦是杳无音讯。
就在阳寿将近迷离之时,朦胧中眼前出现个模糊的人影,自称是上古神灵将臣,因其曾听过父皇许愿众皇子中担心本王太过心宽会被小人算计而不自知,望本王可被神灵保佑,长命百岁。而将臣便是受到此召唤待本王将死之日助吾重返人间。
本王见其一身邪气之感,心道定非如此简单,果不其然将臣转口称会再还阳本王两名已故亲信,三人去往青城山下,待日后有要事再行召唤。
本王自知其只是想利用于吾,但既然父皇有此执念便依其遗言,否则难免有不孝之嫌,本王便挑选了两名曾战死沙场的亲信武官。
本王再醒来之时只觉四周极暗,但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躺在了石棺之中。令本王稍安之事乃旧人所赠玉簪尚留存于怀袖之中。只是这棺盖重达千斤,落得极是严密,正当本王手足无措之时,手掌无意触碰过去,那棺盖竟被缓慢推开,再稍一用力,那岩石竟被指甲直穿了过去,起身再看石棺旁两名亲信早已静立等候多时。
吾三人只觉身心无比畅快,日行百里却不觉疲累,如此仅六日便到达了青城山所在之蜀地。在途中口腹只觉冰冷干涸虽并未多想,但达到蜀地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只感见到的路人气息温柔香甜……
“咔”的一声,本王听到声音猛然转醒,只见那两名亲信却是紧抱着路过之人啃噬着。本王刚要冲其大喊一声,只觉那血
腥之气直涌入脑海,身子不由自主靠拢了过去……
鲜血的冲击让吾三人兴奋异常,而那些被本王所噬之人成为了言听计从般的行尸走肉,而青城山一带变成了本王宫穴,这里阴气甚重极为适合休养。
直如此疯狂了几月有余,突然一日青城山被围,带队俱是南书房之人,其中不乏数名旧识,只是其下将士非朝廷官兵,使用兵刃也极是特殊,还未喊话便将本王所转化的活尸屠了个干净。
那南书房的一位大人唤本王出来,称当今圣上已得知蜀地之事,特劝本王收手,念及兄弟之情先行将本王封印,日后爱新觉罗氏落难之日再将本王唤醒已报皇恩。
本王自是不在意其所说,但其人转言道圣上问及本王可还记得父皇毕生教诲,可曾忘记本心后本王心中一震,低首看着本王已变得灰暗干瘪、利爪突出的双手,望向模样大变的两名亲信,回想这几个月的荒唐,不禁心中泛起无数波澜。
之后两名亲信便依本王之言,不再伤及无辜,由南书房派人将吾三人进行封印,只是期间竟发现施法乃天地会之人,看来朝廷诸多事当真不是吾这些皇子所知晓的……
不知匿于黑暗多久,本王三人身上所附道符被解封,睁开双眼,只觉无数光亮射入,起身看去,却见天空灰蒙,路上尽是硬石,无一颗树木草叶,各种颜色光亮以及杂乱声音涌入。
地狱吗?
正疑惑间只见一群黑影围聚过来,说着与吾等很是相像的语言,但服饰穿着饰完全不同,见本王睁开双眼似是惧怕至极,用手上的铁锹等工具不断敲打吾三人。终是再也忍不住本王吼喝出声,与两名将领齐冲出重围,这才感受到了青城山的气息,便向熟悉的方向寻了去。
谁知追兵却骑着金属坐骑蜂拥追来,竟比本王生前千里神驹速度还要快上数倍,不得已吾三人只得转化部分人用以做前锋拖延时间,而后隐入青城山中再未被外人发现。
如此过了十年有余,本王逐渐对现世情况基本了解——时日已过几百年之久,爱新觉罗氏已非皇族,也没有了大清王朝。心灰意冷之际,本王也仅有两名亲信与一枚玉簪作伴,偶尔食一些林中野兽也算乐得清闲。
数月之前,百年无音信的将臣大人对吾三人传音入密,称
需相助寻找其他始祖,为的可以重整三界秩序,达到人鬼妖神平等共生境界。
将臣大人虽然说的慷慨激昂,但本王心中却毫无波澜……但将臣大人毕竟也算有恩于本王,吾便带领两名亲信出了青城山,按照大人指示去往湘西查探。
只是刚进成都,就被一群手持银制长剑的人阻拦了住,起初本王还想解释,但一众人根本不由分说的杀将过来,招招致命,无奈只得转化些人来做应援,谁想其人心狠手辣,即便刚沾染尸毒尚存神智者也被屠戮。
如此战了半月之久,这群人有增无减,最后足足有百余众,吾三人逐渐不敌,本王失了一手臂,而两名将士战死,临死前亦不忘护吾周全。
本王独自逃回青城山休养数月,无奈魂灵受损巨大,如何也是恢复不了了,而将臣大人亦是音信全无,怕是本王这枚棋子如此境遇已再无用处。
前段时日偶在林中发现有几路人途经本王住穴,此地偏僻险要,寻常之人不会来此地,便跟随沿路探听,后得知是来寻找本王以除后患之意,当看到其中一人背部缚着的那柄长剑,自是需要让其知难而退。
谁想伤了一名同伴后,其中一双男女依旧追本王不放,虽然较以往遇到的人厉害很多但仍是班门弄斧,正巧这荒山野岭也无人陪伴,索性转化其做了侍从伴本王左右。
而眼前这群年幼之众与过往人实属不同,心存良善,人鬼妖竟也能成为同伴,不就是将臣大人曾提起的三界合一么?
荷花映景俏佳容;
戎马半生不寻踪。
身怀玉簪向月景;
岁月不曾忘旧情。
伊人已不在,世间其他本王还有何留念呢?大清王朝已不存,父皇的各种担忧,也就如烟尘般消散了吧……
…………
爱新觉罗·胤祺:康熙评价此子心性甚善,为人敦厚。雍正十年闰五月十九日丑时薨,年五十有四,赐祭葬如典礼,谥曰温。雍正十二年立碑勒铭,称其“秉性和平”,持躬谦谨,颇具乐善之风。
天地会:清代民间秘密结社之一,以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得名,人员多为汉族。其口号“反清复明,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等,出现在多个知名影视剧、文学作品中。
第九十五回 沱江源流
成都
中心区南部一栋拆迁未果老式楼宇
“邵叔,我爸妈他们……”
一间昏暗的民宅内,不时发出一阵杂音,只见有个人影被绑在屋内一个立柱上,双臂向前胡乱抓着,突然猛的抬首吼去,那眼中竟发出一股荧绿色的光芒,正射像一旁围聚在床前的潇离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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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潇离父母紧闭双目,床旁放着两个还留有血渍的瓷碗,偰兰兰正给潇离包扎手腕处的新伤,一旁邵叔取出条毛巾擦了把脸说道:“老潇和嫂子没得事了,等几个月尸毒排干净就好。”而后看向潇离继续说道:“瓜娃子,你去忙你的事就好,老潇和嫂子就暂且在我这里,我照顾他们三个不是难事。”
众人协力将屋子改造了一番,把中了尸毒的三人重新绑了个结实,确认不会出问题后,邵叔问道:“瓜娃子,之前提过,你们可是要去沱江源头寻那应龙?”
“是,邵叔,您可是有建议?”
潇离应道。
“据我所知,那沱江可不像寻常江河那样泾渭分明,少说有四五个源头,但主要是其中三个上源汇聚而成。”
邵叔将地图拿出指着上面说道:“你们看这金堂县赵镇北部地区可以寻寻,如若不是那里,再往西北方向走即可。”
…………
赵镇
位于成都东北方向金堂县内,有“天府花园水城”美称。
居民多为本地人,镇内基本没有高层建筑,宽阔路面除了国道也不多见。别看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当地小型商业却极是繁荣,行走在街巷内偶有一酒摊或小茶馆驻足个把小时的,自是舒坦至极。
“前些年洪水多,这两年少多喽——”
赵镇临江岸边尽是茶、酒、小吃棚子,自中午到夜间闲坐谈天络绎不绝。
“是嘞,自从江上出现祥龙那次,还真没有了!”
两名中年男子在江边一间酒棚内正闲谈着。
“咱们赵镇每年龙灯会难道是白办的?肯定龙王爷他老人家记下咧。”
“那是自然喽——”
说罢二人端起酒杯极富自豪感的大笑起来。
“老哥——”
“嗯?”
其中一人肩膀被轻拍了下,转过头去,却是个脸上有道很深疤痕的年轻人一脸好奇的问道:“刚才您提到的祥龙,能跟我说说么?”
“来来来,坐下来说撒——”
年轻人依言坐到一旁,“老哥”特意叫了一个空杯,很是热情的倒满酒。年轻人倒也不拘谨,一饮而尽,惹的“老哥”大笑说道:“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是不是?”
年轻人点点头,老哥继续说道:
“我和你讲,这沱江每隔几十年便会发一次洪,前些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雨水较往年多很多,到了汛期那可不得了。”
本来江河流域的居民对这些事情早习以为常,但那些年过了汛期,雨水仍不停歇,洪灾连连,沿岸居民只得被迫迁移,有专家站出来解释是因为温室效应导致气象异常,还有的说是因为植被被破坏严重所致。
众说纷坛,讨论的热火朝天,总之问题解决不了。
有一年暴雨连降多日也没有要停的迹象,水位猛涨洪水自是泛滥开去,调拨人力、迁移、聚沙、垒石,各方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依旧成效甚微,就在民众只得祈天之时,忽然一日夜间雷电交加,闪电光亮映得天空犹如白昼一般,有好奇心胜者顶着暴雨出去观察,却发现头顶上空的一处乌云成旋涡状,尤其云眼位置雷电游弋穿梭。雷雨天气民众见的多了,但此种奇特景象却是头一回遇到。
那旋涡似是不愿就此善罢甘休,随着那范围愈发扩大,深厚的条纹状云尾最终盘卷了整个天空,猛然间狂风大作,暴雨亦被刮的倾斜而落。人们见势不得不找寻固定物倚避才不至于被波及到。就在人们感到近乎绝望之际,那漫天旋涡状乌云逐渐涌动起来,齐向云眼处汇聚而去,逐渐缩小,再看那暴雨和飓风也被吸走一般逐渐弱了下去,不多时竟连半分雨滴也再未落下,原本汹涌的洪水也退了去。
就在那云雾拨开,星月显露之时,惊讶的民众却发现一条长龙身影正穿梭在渐散的云层之间,最终向高空一展直飞上去直至消失……
“自那夜祥龙出现至今,汛期度过的还算安稳。”
“是咧,想是我们镇每年的龙灯会,被龙王知晓了,特来下凡救助百姓的。”
两个喝酒的老哥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极有兴致。年轻人继续问道:
“老哥,那祥龙大概出现的什么位置,其他地方还有传来消息吗?”
二人努力回想着,而后摇了摇头说道:“就在这沱江之上。其他嘛……没啥子消息了,这金堂本来就不大,有趣闻传的很快的。”
“好,那赵镇或者金堂县周边可有龙王庙、应龙传说之类的?”
“没得,只有王爷庙,龙王庙没见过,小伙子你说的应龙是啥子神仙吗?”
年轻人解释了一番,见再没有什么信息后道了谢正待离去,那小酒摊老板凑过来说道:
“应龙么?我倒是知道些消息,还是小时候老人讲的噻——”
两个老哥和年轻人听罢立刻来了兴致,赶忙招呼着老板坐了下来,只听其讲到:
“还小的时候我爷爷讲过,说他小时候这江边有座没人看管的小庙,他们几个娃娃总是过去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只记得里面的牌牌有应龙两个字,后来被当做了囤砖石的仓库就在没得去过。”
年轻人眼睛一亮忙问道:“老板,您知道那座庙的位置吗?”
“当然晓得,只是不晓得现在还有没有了。”
“那您告诉我在哪,我过去看看。”
“好,嗯……这边……然后这么走……”
老板边挠着脑袋边指着方向,但怎么也说不明白,索性与年轻人说道:
“小伙子,你要不急的话等晚些收了摊我带你过去,要不要得?”
“好!没问题!”
年轻人将旁桌的同行伙伴都招呼过来,足足有五六人之多,见来了这么多生意老板自是喜不胜收。
别看金堂县不大,但夜晚出来谈天喝酒的人络绎不绝,尤其这种露天小摊客人随来随走,老板绝不会嫌晚哄人。
“走喽走喽——”
时间已过了零食,老板将桌椅摆放好,收拾齐备包往肩上一扛,招呼着一众年轻人离开。
沿着江旁大路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从路旁一段台阶转至下面,老板指着一排树后说道:“是嘞,就是那里。”
借着不远处的路灯,只见一栋小砖房现了出来,那墙面已经被风化得破旧不堪,房檐下的梁被压的已然下坠变形,感觉竖于中间的立柱随时就要倾塌的下来。
老板带着众人迈进只剩下框的庙门,院内堆满了残损的石块再无其他,显是多年无人看管所致。
庙宇的正殿不大,其内香炉及供奉的神像早已不见了踪影。老板将包袱放在一旁转进正殿,一众年轻人向内看去,只见前者从旁取过一把扫帚,很是认真的打扫着地面,后者自是不解问道:
“老板——您这是——?”
被询问者并未理会,足将正殿打扫个遍将扫帚放回原处,而后看着空空的神像处背对着众人沉声缓道:
“说说吧,你们是人是妖是神是魔?来找‘应龙’所谓何事,亦或是来寻‘旱魃’的?”
第九十六回 赵镇野庙
野庙荒芜倒掩扉,寂寥香火客来稀。
年年归燕相看觑,空滴春泥损画衣。
宋代周弼将野庙的凄凉描绘的淋漓尽致,墙壁被风化的残损,院中杂乱的落叶,案台香炉落满灰尘,就连供奉的神像也有被铸融的风险,即便有再虔诚的民众,但庙宇的维护岂止是简单的打扫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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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你们是人是妖是神是魔?来找‘应龙’所谓何事,亦或是来寻‘旱魃’的?”
四川金堂县赵镇
镇内几乎没有老人记得沱江岸边还曾有一栋龙王庙,即便知道的,也不晓得是何人建造,只知晓几十年前动.乱时被堆放石料,那铜像也被拉走熔了去,具体供奉的是什么,有谁又在意呢?
此时潇离等人站在这废弃的庙内,正对着方才带领众人来到此处的酒摊老板背影,后者对着正殿内已无神像的空位静立了许久,冷声问着上面的言语。
潇离一行人从成都市内转至金堂赵镇,刚落脚第一晚便到了之前的酒摊听到了祥龙现世之事,但如何也想不到这以为不经意带他们到这野庙的老板,似是很不同寻常。
“前辈——”
潇离从言谈举止推测,这老板应不是恶人,很有可能与应龙有瓜葛,甚至是其本尊也说不定,因而极是恭敬的抬手一拜道:“我们仅是一介凡夫,为天下苍生特来寻应龙大人。只是不瞒您说,找寻应龙大人的目的也是因为‘旱魃’。”
“果然!”
那老板猛转过身,原本和善的模样此时因为愤怒近乎狰狞。“你们还真是为了他俩而来,说什么一介凡夫,但我怎么闻到了妖鬼臭味!?”
如此情况便能探查到罗刹娑的气息,这老板绝非凡人,潇离上前再是一敬说道:“我们是因为女娲娘娘之事,特有事相求于应龙大人。”
老板听得潇离如此说不禁仰天大笑起来,而后双目一瞪怒喝道:“任尔等花言巧语,岂能瞒过我?!小娃娃,留下命吧!”
说着这老板朝之前放下的包袱一伸,几丈的距离外那包袱竟然自行打开,从中射出两道光影直罩在老板双手之上。
片刻后那光亮褪去,左右两手各现出一弓弩一羽袋,那袋中数支羽箭错落,箭尾羽毛较普通的宽大许多,形似鹰翼,但颜色却如孔雀尾羽一般靓丽。
再看那弓弩,足有一人之高,弓身犹如起伏连绵的山脉,而弓弦竟有指粗,常人如何驾驭得动?!
“千钧弩……护轩辕,战刑天……诛蚩尤,千载如往昔……”
只听老板低下身子沉声说着,那脸
上竟逐渐浮现出火焰颜色的图纹,泛着光亮最终覆盖整个面庞。
“想当初应龙助黄帝,之后不得不与魁妹分开,现下如若有何妖鬼打扰于他……哼哼……”
这老板冷哼几声,双指轻夹箭尾,贴于弓侧起身向后一拉,那指粗的弓弦竟极是轻盈的拉张开去。
随着那弓弩逐渐被撑起,对面众人只觉胸口传来一股闷压之感,显是承受不住那神弓所溢的力道,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啊……哈……”
只听一阵朗叹之声传来,就像久睡之人醒来伸了懒腰打个哈欠一般。
“怎么有个气息如此亲近,嗯?哈哈哈哈哈哈——”
潇离只觉身后那柄宽大断刃抖了两抖,“唰”一声挣脱了出来正立于半空之中左右摇晃着。“是哪位故人?来来来!让本神看上一看!”
这老板看到一柄巨剑凭空出现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尔等还有如此煞气之物,幸得我慧眼识破!今日这一箭算是为了天下苍生!”
说罢原本松懈的弓弩此刻又重新紧弦张开,那羽箭刃尖迸发出七彩光色,映得头顶夜空犹如缥缈极光一般惹人注目。
就在那光影四溢到极限之时,空中那柄断刃一震,猛地剑影一虚,眨眼间出现在老板身前,一人一物正贴在距离寸许的位置。这老板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下不禁大惊,赶忙向后一跃,谁想那宽刃速度极快,刚抬眼依旧再正迎上阴寒的剑身,正待提起的弓弩被宽剑边沿卡住,原本映射出光芒的羽箭也黯淡了下去。
“哈哈——”
宽剑在老板身前不断跳晃着很是高兴说道:“力牧——力牧——你也有今天?!”
老板面色大变,将弓弩收于身侧,上下重新打量了这柄宽刃一番,而后双目一瞪惊道:“刑……刑天?!”
“自然是本神!”
刑天大笑道:“那黄帝老儿和祝融小儿可是和你在一起?”
“放肆!”
被唤作“力牧”的老板双眉一锁怒道:“竟如此对我王不敬!”
“啦啦啦啦——”
谁想刑天竟然围着力牧转了起来。“想当初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围攻本神一人才勉强得胜,现下就你一个狗头军师,还能奈何得了本神?”
边说着边用刃身重重拍了几下力牧的臀部。
“你!”
力牧堂堂黄帝身边重臣,何曾遭受如此羞辱,更是在一众凡人小鬼面前,抄起弓弩就像刃身砸去。
只是这身前可是冠以战神之名的刑天,当初其可是仅凭一己之力力战黄
帝大军,虽被斩首埋于常羊山,但其竟然复生并以乳为目、脐为口,手持干戚继续叫阵,而后再无人敢应战。现下一个巨弓岂能伤其分毫?“噹”的一声力牧手中兵刃被弹了出去,好容易才拉回稳住。
“好——好——好——”
力牧连叹道:“看来今日你定是要羞辱与我,为保我王威名,看来……”
说罢脸上覆盖的图纹图案重又亮了起来,颜色比之前更重上几分。
“力牧,你如此滥用图腾……当真不顾着性命了?”
刑天声音转沉道。
再看那力牧并未应话,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那七色光亮再次映射开来。
“本神就和你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
“赶紧收起来,本神就是见到故人有些兴奋,道个歉不就得了!”
“哎呀呀——老弟,不要这样!”
刑天再次围着力牧转起圈来,一会拍拍对方肩膀,一会又按按弓弩,那羽箭光色被折腾的一会强一会暗,弄的力牧心下更是搓火,这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直想这图腾激发自己全部潜力,即便燃尽性命也要搏上一搏才甘休。
“大哥——住手!”
一声通透朗音从门口传来,力牧听得这个声音不禁面上一变,原本紧握的弓弦也略松了开来,对着门口说话之人沉声应道:“龙贤弟,你何苦现身,这些人显是要对你和弟妹不利。”
“大哥你性格颇急,我担心你冲动行事。”
那身影进了院子继续说道:“果不其然,我要不来这场面如何还能收的了手?”
刑天听得这个声音,向门口凑了凑,而后大笑几声说道:“要不说黄帝老儿当年苦战蚩尤得胜,若无应龙出面则胜负难料了。小应龙,在黄帝老儿诸多将才中,你可惜没排头席了!”
一直在旁插不上言的潇离众人此时屏住呼吸注视着那被院落影子遮挡,借着月光逐渐现身被刑天唤作“应龙”之人。
只是那身影刚看得清晰,潇离上前一步大惊道:“怎么?!是你?!”
…………
力牧:中华上古神话传说中的一位人物。其与风后、大鸿在传说中并列黄帝的三位重臣。
“黄帝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得力牧于大泽,进为将,称拜将台。”——《史记》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轩辕”——《史记·五帝本纪》
“黄帝有天下,号曰有熊。”——《白虎通义·号章篇》
黄帝家族图腾即为熊。
第九十七回 忆-北京暴雨
“调整为暴雨橙色预警,预计全市平均降水量将达到五十毫米左右,北部和西部地区需做好防洪防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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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七月正值北方多雨时节,炎热的天气突来一场凉雨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这一年的雨较往年不太寻常,潇离从早上新闻里就听到什么暴雨预警,先说是蓝色,中午以后又说是黄色,现在准备吃晚饭了,又变成了橙色。北方的雨时大时小,下个俩仨小时就会歇一会,亦或是在傍晚夜间雨量多一些。这倒好,从早上一直下到晚上,没见小不说,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呀?”
吃完晚饭,潇离潇彤正趴在窗前,看着已模糊的外面,不由得叹气问道——本来今天计划去动物园玩的。
“雨停了我们就去,今天太晚了,只能看明天天气了。”
父母刚收拾完碗筷,拍拍兄妹二人安慰道。
“你们说话不算数!”
潇彤小嘴一撅,跑上床一背身再不理睬任何人。
“彤儿——”
潇离走过去说道:“这么大的雨,咱们去了动物园,它们不都得淋雨,着凉了怎么办?对不——”
“嗯——”潇彤琢磨着潇离的言语,而后点头道:“哥哥说的有道理,爸爸妈妈,咱们就等雨停了再去吧!”
“咚——咚咚——”
“这俩孩子,还会相互照顾交流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潇离母亲边走过去边欣慰的说道。
“谁呀——?”
潇离父亲见开门半天没有动静不禁侧头问过去,却见潇离母亲面色颇重的对着门口,显是有非寻常之人来了家里。
潇离父亲单手探入怀中,只露出半个身子向门外看过去……
楼道很黑,借着屋内的光亮可以看到门口站着一名身材略胖面色很是和善的中年男子,看到潇离父亲后礼貌的点了点头,后者心下奇怪,只是个普通人为何潇离母亲会有这种神情,遂问道:
“您是——?”
只是话刚出口,这男子眼中分明掠过了一抹极暗的蓝色光芒,若不是猎刑人特有的洞察力如何发现得了?
猎刑人对妖鬼极是敏感,这人分明不是凡人,但竟然完全未发现其异样的气息。
“呵呵。”
中年男子见二人的反应略带尴尬的淡笑一下,轻声道:“
在下并无恶意,可否进屋详谈?”
“我们怎么知道你有何企图?”
潇离母亲冷声问道。
这男子将一只握紧拳头的手抬起,缓缓张开,一团极小的绿色鬼火从手心中逐渐现了出来。
“这……”
潇离父母相互看了看,同时低声说道:“夜叉……”
“不错,好眼力。”
只听男子点头赞道:“方才来此途中偶遇此夜叉鬼正要害人,顺手将其擒了。”说着手掌周边泛起无数青色水滴汇聚凝在了一起,将燃着绿焰的夜叉鬼火包裹其中,片刻后那火焰被浸灭,凝成的水滴也散了去,男子淡笑道:“夜叉本属上等恶鬼,我既能轻松将其擒住,若是想对你们不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男子说的不错,在其凝结水滴的那一刻,潇离父母已然感受到那神力威压,这力道不是凡人可以抵抗的,他二人脱身并不难,只是屋里的潇离潇彤……
“进来吧——”
潇离父母将男子请了进来,后者在屋中环视了一番,目光停留在了潇彤身上。
“娘娘——”
男子眼中泛起蓝色波澜,只是话刚说出口,潇离父母立刻上前将兄妹二人护在身后,由母亲带至卧室掩好房门,潇离父亲冷声问道:“你是为女娲而来?她已经被下了禁制,外人应察觉不到,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你不用担心,我与娘娘乃是旧识,此次前来只想见她一面,并无其他目的。”
男子应道。
“旧识?”
“是。”
“你是——?”
“在下黄帝麾下,应龙是也。”
窗外响起一声震雷,雷光映在男子脸上,那眼瞳中分明抹过一丝蓝光。
千年前上古混战之时,黄帝与蚩尤之战不做阐述,那应龙与女魃日久生情,但二人一涝一旱,无论走到何处时间一长难免神力自溢殃及民众。
一日女娲娘娘找到二人谈及此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说服二人主动分开,一人向南一人往北,并对二人下了心咒,如若动情则心口将犹如针刺般疼痛,虽然这感觉对于上古神明不算什么,但娘娘初衷只是提醒二人之用。
要说应龙与女魃当真以天下苍生为重,千百年来虽每日心念却从未见过一面。只是女魃因思念成疾,被犼诱惑附身,外界只知晓女娲娘娘将女魃化身的旱魃封印于北方荒漠,却无人得知当时一同前去协助的还有一人
。
此人便是应龙。
要知当初封印犼时可是几位上古神明合力完成还被其逃脱,现下仅有女娲娘娘一人,只得找寻与旱魃羁绊极深的应龙,在偶尔唤醒其良知分心的刹那制之,终封印于大漠成功。
谁曾想不久后娘娘因战事陨落,那封印随即被破,旱魃虽神智已被犼侵蚀,但心中仍对应龙挂念,凭着这股执念直入南下,只是具体要去南方找寻什么,许是她目前的神智也说不清。
再说应龙毕竟是神灵之身,岂能不知旱魃封印被破南下之事?后者刚入了湘西便被应龙寻到控制下来,只是犼的力量太过强大,女娲娘娘都无法将其剥离出去更何况应龙,仅能维持现状而已,好在旱魃见到应龙后原本的僵尸煞气缓和很多,如此过了几百年算是相安无事。
谁想前段时间旱魃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应龙联合几个旧友也是毫无办法,女娲娘娘曾叮嘱事态控制不住之时“镇魂石”可助镇压犼,只是早年征战之时娘娘将镇魂石交给十殿阎王中第五殿之主保管,应龙前往地府拜访却被告知十位阎王均有要事外出多年无一在位,无奈应龙只得来此想见上娘娘一面。
“我与娘娘相识千年,想找她并非难事。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娘娘行踪透露给别人。”只听应龙说道。
“我闺女虽为女娲转世,但目前神智未开,她记不起你来。”
潇离父亲说道。
应龙淡笑应道:
“无妨无妨,方才能看到娘娘无恙,也是心安了。”
“你下一步有何打算?继续等十殿阎罗?”
潇离父亲问道。
“等不了了……”
应龙叹气苦笑道:“刚到两日这里已经降雨成灾了,我本不属于这里,还是回南方的好,”
“第五殿阎罗王与我有过交集,如若日后见到他,镇魂石之事我会转达。”
潇离父亲说道。
“如此,多谢了。”应龙转身向着潇彤所在房间恭敬一拜道:
“应龙还有要事在身,娘娘保重。”
话毕,应龙出门下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
夜叉:. 梵语的译音,一种形象丑恶的鬼,勇健暴恶,能食人。对夜叉的说法有多种,民间传说为恶鬼。佛经中有提到此鬼形象丑恶,但佛教正法中提及夜叉为天龙八部护发神众之一。古印度神话中夜叉是半神体
第九十八回 应龙之述
“力牧大哥,几千年了依然这么急脾气,你先问清事情缘由不迟,倘若伤及了无辜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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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
金堂县赵镇
一栋废弃仓库院落内
潇离注视着这个身材发福面色和善的中年男子,正是多年前他们从平房搬到楼房不久后暴雨天来访的男子。
当时这人来以后父母很是紧张,还将他和妹妹带到卧室,记得隐约中听到父亲和此人谈及女娲、地府之类的神话故事,离开后追问父母后也是敷衍了事。只是第二天天气便放晴了,两个孩子可是去动物园玩了个痛快,也就淡忘了此事。
这时立于半空的刑天断剑凑上前去大笑道:“小应龙小应龙,你可比这力牧心胸宽多了,千年前的大战本神就佩服你力量小胆子大的勇猛魄力!”
这哪里是夸赞别人,应龙苦笑着抬手一敬说道:“在下见过刑天大人。”
“哎哎哎——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本神看得上你,以后只管直呼姓名便是。”
刑天与力牧和应龙,当初都是持续百年的战争敌对方,现下竟然能如此轻松谈笑,也是让这些凡人大开眼界了。其实几千年前的大战不过是地位权利之争,过了多少岁月后,上古众神早已看淡这些,否则哪能有现世如此祥和太平盛世之景?
“前阵子有传闻刑天现身于世,起初我还道是虚言,现下确信无疑了。”
应龙说道。
刑天听罢大笑一声应道:“不错,本神本在常羊山叫阵那黄帝老……”
本来想说“黄帝老儿”,只是话刚到嘴边,刑天刃身向站在那极是严肃的力牧侧暼了一下,见后者正看过来,赶忙改口道:“黄帝和祝融,无奈二人害……不出来迎阵,正气愤之时碰到了潇贤弟,与其相谈甚是投机,故而结为异姓兄弟行走江湖。只是还没几日便遇到了一群鸟人刁难,本神一个没忍住……”说罢很是不好意思的大笑起来。
力牧和应龙都是一惊,要知道刑天自千年古战之时
都是独来独往,现下竟多了个结拜兄弟,还是个凡人,不由得向一行人看去。
“应龙大人。”
应龙见其中一名脸上有道极深疤痕的男子上前抬手敬了过来,遂问道:“你就是刑天大人所说的小兄弟?”
潇离点头又是一拜道:“您是否还记得我?”
应龙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显是并不识得。潇离自是不在意继续说道:“有一年您曾去北京找过‘女娲娘娘’。”
应龙眼前一亮,瞳中抹过一丝蔚蓝色,微惊道:“你是——当时娘娘身旁的小男孩?”
“不错,您所说的‘娘娘’便是我妹妹。”
潇离点头应道:“您可否将当年前往北京的缘由详细告知?”
应龙似是有些顾虑,刑天见状解释道:“应龙老弟,‘娘娘’被劫走不知所踪,潇贤弟来此便是为寻找线索,你也知本神秉性,能对得上脾气之人岂是溜奸耍滑心怀鬼胎之徒?”
应龙面色一变,赶忙说道:“刑天大人、潇兄弟,是在下心胸狭隘了。”
当下将事情因果、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再不隐瞒。
“您所说的‘镇魂石’……”
潇离听完应龙所前往北京实是为寻找阎罗王所赠之物说道:“我们知道其在何处。”
“当真?!”
原本在一旁极为安静的力牧走上前去抓住潇离的手臂喜道:“小兄弟!快快带我们前去取那‘镇魂石’!”
“大哥!你别急,潇兄弟还没有说在哪,倘若在千里以外咱们不准备就直接过去吗?”
应龙赶忙过去劝道,生怕力牧一着急将潇离胳膊拧下来。
力牧一拍脑袋恼道:“说的是,小兄弟你莫见怪,弟妹状况日渐俞下,我心里着实着急,做事不讲分寸,千百年来这臭毛病总是改不过来。”
“力牧大人您多虑了。”
潇离等人见这力牧性情豪迈极讲义气不禁心生好感,自是毫
不在意,继续说道:“镇魂石在一位前辈那里,只是那前辈行踪不定,现在何处还不得知。不过……”
潇离转而打趣道:“每次需要之时,那前辈总是会出现。”
“那在下倒想见见潇兄弟所说的‘前辈’。”应龙说道。
“哪是什么前辈,分明就是个骗钱骗财的臭骗子。”一旁偰兰兰呸了一声骂道:“‘镇魂石’就是他给骗走的,还骗了那老实的阴阳师做徒弟。”
应龙听得偰兰兰如此说,向后者看了看,面上显是一愣,而后走近仔细观察了一番,偰兰兰不自禁向潇离身后躲了躲,应龙眉间微皱但没有说什么,转脸向潇离说道:
“潇兄弟,方才刑天大人提到你是为寻娘娘失踪线索特来寻在下,有何需要之处必定倾尽相助。”
而后潇离从潇彤被地下鬼掠去之事讲起,直到前一阵子活尸肆虐前往湘西以及之前的旱魃现世消息,再到猜测这沱江与应龙的渊源,可算是全盘托出无一遗漏。
“这位小兄弟竟然可以推测出是在下开辟了这沱江。”
应龙挨到陆语衫身前抬手一敬,这边力牧上前也是一敬道:
“潇老弟与诸位所经历之事当真坎坷,我这人脾气急躁,差点闯下大祸,得罪之处诸位万望包涵!”
潇离等人大惊,要知对方可是上古神明,竟然对自己如此礼节,赶忙回拜。
“不过……”只听应龙言语一转道:“那活尸之事,与在下夫人并无关系,如若说有何关联的话。依在下判断……”
话说多年前原本僵尸煞气渐缓的旱魃突然爆发,虽寻镇魂石无果,所幸应龙合多方之力勉强将其平息,几个月前旱魃性情及力量变得更为不寻常,原本可控局面的应龙也逐渐不支。
就在紧要关头之时,旱魃双目凸瞪,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应龙大惊,要知道自从被犼附身,女魃再未讲出任何言语,只是这吼声哪里是女魃的声音,低沉中分明是个男子语气:
“真人助犼——!”
第九十九回 江边暗洞
四川
金堂县,赵镇北部地区沱江边沿某处
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何人开凿,在江岸旁隐约现出一块石洞,洞口仅一人来高,探入后.洞壁中星星点点的燃着些许火把,一条蜿蜒石径盘绕而下,两旁墙壁雕琢的极是光滑,使得那零星的火把映在墙壁之上也明亮起来,如此看去原本昏暗的洞中比外面的光亮竟差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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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到下面路径尽头处,一个巨大石门将前方封闭的严严实实,血红色的印记符号以及黄色纸符布满了石门之上,这门足有半丈厚度,门后的密室中亦是红印与道符交错而贴,竟布满了四壁,半分空隙也是没有了。
“哎——”
就在这密室中响起一声叹音,却是角落里攒缩着的一个娇小身影发出,那身影的曲线凸落有致,纤细的腰肢和手臂,肤色晶莹白暂,一件黄纱丝衣轻挂于身,只是面向着墙壁无法看清面貌。
“就是这里了……”
外面隐约传来交谈声,紧接着“咔咔咔”的随着巨大的震颤之音,石门被缓缓打了开。
只见从外走进一众身影,正是应龙和力牧带着潇离等人,偰兰兰急不可待的走在最前面,来此途中和力牧相谈甚欢,后者告知女魃可是生得绝世之容,比那貂蝉西施不知强了多少,惹得同为女子的偰兰兰心中急切要一睹芳容。
原本攒缩的娇影听到动静显是一震,玉手轻撑着起了身,那秀发垂下直过腰际,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偰兰兰屏住呼吸,那散发被拨到肩旁,轻薄的耳唇、流线的面庞,生怕错过每一帧画面……
“啊——!”
一直安静的女魃大叫一声,猛转过身来,偰兰兰看的极是清楚,那瓜子状精致的面庞上,交错布满了黑色的血管脉络,皮肤如失去水分一般灰白干瘪,那薄唇被突兀的獠牙撑起几欲撕裂,闭着的双眼随着嘶吼声瞪起,散发出金黄之色,在这昏暗的密室中显得尤为恐怖。
女魃显是发现众人的到来,脚下发力身子一虚,转瞬出现在偰兰兰的面前,后者还惊讶着原本幻想女魃绝美容颜怎是这般模样之事,如何反应的过来?女魃却是不
假思索手臂一抬极是轻盈优雅的向偰兰兰脖颈处挥去。
潇离等人正待上前护住,谁知凭空聚起无数水汽,正凝在偰兰兰和旱魃之间,后者玉手触及那水雾,如何也是切不过去了。再看应龙这边指诀轻捏,眼中充满蔚蓝光色,那团水汽直将旱魃围住整个人拖了起来又重新移回之前的角落处。
“你们——!”
旱魃一声低沉的怒喝,只是这声音哪里是纤柔身子应该发出的,分明是个粗鲁的壮汉。应龙丝毫不在意,眼中蓝意更胜,紧接着密布在四周的血印、纸符上的字体印记泛起光芒,那光芒映射出来直指旱魃,后者原本狂躁的声音瞬间静了下去,狰狞面容转缓,交错的血管以及突兀的獠牙也收了回去消失不见。
细叶弯眉灵动着一双明眸,窄翘鼻梁下一抹樱唇微张,再配上这婀娜身姿,比偰兰兰原本心中所猜想的容颜更胜了几分,这凡世怕是再寻不到可比之人了,只是不知天上如嫦娥那般的仙女如何?
“不出数月……”
旱魃的粗音将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其被禁锢在角落处沉声道:“尔等低下蝼蚁即将受死,呵呵……”接着连笑数声后再不言语。
“她一直这样说,似是有何事要发生。”力牧在旁说道:“但如何也是说不出下文来。”
“看来女娲之事她也并不知情了。”
潇离故意如此说试探旱魃反应,果不其然当听到“女娲”二字其头猛抬起来,那金黄色光芒再次射来。
“是啊——”一旁陆语衫跟着附和道:“如果女娲娘娘尚在,想那犼的三魄一身早已被封印了。”
“蝼蚁!”
旱魃怒道:“当初……若不是她诱骗本尊,岂能被那昊天……伏羲两厮偷袭得逞?祸红颜!祸红颜!祸红颜——”
“你可知女娲现下在何处?!”潇离上前追问道,但旱魃依旧低声持续念叨着“祸红颜”三字,身子缓躺下攒缩于角落背对着众人,直至再没了声息。
一旁力牧示意离开,众人依言出了暗洞,只听应龙说道:“几个月前我夫人能言语后便以‘犼’自居,期间还胡乱提到‘真人’,潇兄弟
也说过多次遇到与那真人有关事情,不知其是何方高人,野心似是不小。”
“可以肯定一点,彤儿的失踪与他有关。”只听潇离接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清这个‘真人’。”此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而说道:“敢问应龙大人,那犼可曾偶尔提起过‘将臣’?”
“不曾说起,为何如此问?”应龙问道。
“当初我们所遇的尸王在弥留之际,提到‘将臣’派出麾下所有尸王寻找其他三位僵尸始祖。”潇离解释道。
“龙贤弟——”一旁力牧提醒道:“你可曾记得,前几个月咱们遇到的那尸王?”
原来今年夏日某天夜晚应龙和力牧正查看沱江汛情时,突然感到女魃所在暗洞有些异常。
旱魃不时遇到妖鬼叨扰实属正常,有那符咒压护纵然如天庭上神前来也需时日方能看破,二人遂不以为意前往查看。刚到暗洞外便听得内里有交谈声音,正待进入,一道极快的人影蹿出来直逃远了去,那速度比千里骏马慢不了几分,只是对方是两个上古之神,不多时便被一前一后阻断了去路。
应龙和力牧这才看清,那身影脚穿圆头平底靴履,身着禅衣,头戴平巾冠,分明是个汉代武将装扮,只是那面上黑灰毫无血色,一双亮瞳闪着荧绿光芒极是可怖。
二人对僵尸还算了解,一眼便认出了尸王特征,也联想到了与犼的关联性。只是这尸王见到二人毫不多言,举起利爪便迎了上去,力牧千钧弓一搭,神箭转瞬连射数支,正中那尸王四肢之上,将其牢牢钉住。
那尸王灵智显是要比活尸强大的多,自知不敌也不再胡乱吼叫,反倒静了下来久盯着应龙和力牧二人。
“你来此……”
应龙正待询问,谁想那尸王身子一怔,绿色的眼瞳光芒猛然四散,就再最后一点灿烂消逝后,那尸王只剩下漆黑的眼洞,身子软绵摊开,皮肤干裂开去,江风拂来,犹如焦炭燃烧的灰烬一般飘散遗尽,只留下一席武服在这沱江岸边。
不知从何处似是传来一声朗音:
“将臣大人之伟业,岂是尔等喜于安逸的凡神所能理解?”
第一百回 尸王之群
“唰唰——”
沱江,上源分三条:绵远河、石亭江、湔江。于四川金堂县赵镇汇聚而成,就在这主干源头之处,夜色里十几道人影沿着江岸极快的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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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细看去,这十几人的装束颇为怪异,不像现代人装扮——身着麻布粗衣,后缚黑色长披风,脚踏长靴,背负一张大弓,腰间别有一柄弯刀,脸上蒙着面罩,头上也被黑巾裹了个严实,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分明是古代江湖侠士装扮。
而就是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瞳出卖了众人的身份——尸王群!
“唔……”
“咕……噜……”
虽然几人极力克制,但那喉咙中仍不时发出怪音。
“嗷——!”
最前面一人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猛的发出一声吼叫,身后同伴也跟着附和起来,而后终于极是满足的静了下去。
众人毫无征兆的猛然停下,随即低下身子口鼻不住探闻着周围,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那边——”
其中一名尸王利爪指向一处说道,其余人也不应话,极是默契的齐奔过去,下了一处低洼地后又行进数十步,脚下减缓后终于停下面朝着江边岸壁——一个一人来高的暗洞现了出来。
众尸王身子微低,一个箭步直向洞中进了去,顺着盘蜒弯径而下,待到尽头一个满是血印纸符的石门处停了下来。在此驻足嗅闻了半晌后,尸王们聚在一起围成个圆阵,早有一道黄底红字的纸符捏在手中,那干裂毫无血色的青紫色嘴唇微张低喃着法咒,泛着荧绿色的眼瞳一瞪,那光芒猛然更胜了几倍,众人利爪向上一挥,十多张纸符同时被抛上空中,而后缓慢落下,就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唰”的纸符通体燃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再无了踪迹。
洞中突的掀起一阵狂风,隐有砂石掺杂其中,众尸王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再看那布在墙上的血印符文以及纸符上的字迹犹如火焰一般明亮起来,似是对于方才消逝的纸符做着呼应,就在那亮度晃得双眼睁不开之时瞬间又暗了下去。
众尸王相互对望片刻,显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身踏上盘径向洞口冲了过去,只是刚抬起脚那一刻地面“腾”的炸裂开去,石门上原本黯淡下去的血印和纸符再次重燃起来,似是炙阳一般将四周映如白昼,就在洞内被这光照即将吞噬之时,一众人影直从暗洞中终是冲将了出来。
再定睛看去,这十几个尸王近半数不是胳膊断裂便是半条腿不见了踪影,谁能想到那石门上布控的血印和纸符竟有此威力?只是毕竟是尸王之身,虽受了此种重创,也仅是行动受了些限制,性命上并无大碍。
“这咒符非我等可以破解。”
只听为首的尸王开口说道:“老八,立刻去向大人禀报。”
被唤作“老八”的尸王“唔”了一声,身形一虚几步便出了十丈有余。正当跳过一个土坡落下看不到身影之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随即溅起漫天尘土再没了声音。
众尸王齐向同伴位置探去,待那砂石落散之时,只见之前的尸王“老八”胸口处正中一支巨箭,那箭身四分没入其身体,五分插入地面,只有一分的尾羽顶在胸口处露在外面——直将“老八”钉在了地上。
“唰”的从旁又射来一杆羽箭,与之前别无二致,直向“老八”的面门位置飞去眼瞅着就要取其性命。众尸王见状脚下一发力齐围了上去,为首的尸王手臂一伸手将那羽箭正握了住,但那巨大的惯性直将这尸王也带着射了过去力道却是丝毫未减。其余尸王纷纷跃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为首尸王,一人……两人……三人……四人,直至
所有人一拥而上,终将那羽箭之势缓下去拦了住。
只见不远处矮坡后闪出一众人影,其中一人手持巨弓两指轻夹箭羽,不是力牧还有谁?
“这……”
在旁陆语衫仔细盯着跌倒的众尸王……穿着打扮……共计一十八人……
“燕云十八骑!”
陆语衫惊道:“竟然将燕云十八骑化成了尸王!”
燕云十八骑乃隋唐时期由靖边侯罗艺领导的骑兵部队,共由十八个人组成,各个身怀绝技以一敌百,类似于现代的特种部队编组。燕云十八骑只在大漠区域活动,几乎不进入中原。该队伍主要职责是奇袭蛮族守护边疆,由于行动迅速神出鬼没,在当时极是令敌人胆寒。
“这群尸王即便在下活了数千年也猜测不到其身份,陆兄弟所学着实让人钦佩。”
应龙在旁不禁叹道。
“竟还有人能记得我燕云十八骑……”
为首尸王起身掸净了身上的尘土,另十六名尸王将那钉在“老八”身上的羽箭抽了出来利爪一挥向潇离等人处甩去。应龙看在眼里,瞳中蔚蓝轻划,一股水汽于身前聚起,正挡住羽箭来袭。
“作为奖赏便将你纳入麾下吧……”
陆语衫一旁阴风袭来,谁想那羽箭竟只是诱敌幌子,十八骑之首的尸王竟已偷袭到身旁,这人速度奇快,双臂一展利爪向内扣去,正将陆语衫掠入怀中,那眼中绿色光芒闪耀,干涸布满裂纹的嘴唇一咧,一排森牙显露,尤其几颗獠牙最为显眼。
众人大惊,但如何也是来不及了,陆语衫哪里挣脱得出百年尸王的力量?后者头颅一低,那獠牙正扣在陆语衫脖颈之上。
“嗯……”
极是满足的声音从尸王喉咙中发出。
第一百零一回 燕云尸王(上)
“嗯——”
沱江江边
传来一声极是满足感的叹音。
陆语衫仰起头嘴无力的张着,眼睛瞪视着天空,手臂瘫软垂下,任由尸王环着身体嗜咬着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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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享受之时,这尸王突然头颅猛抬,荧绿的眼瞳光色闪烁不定,似是琢磨过来什么,“嗷”的大吼一声,两臂向内一扣,直将陆语衫身子箍的更紧了,陆语衫已然再也坚持不住,身体软绵的向后折去,谁想这尸王还不满足,力道又添了几分,“咔”的一声,直将前者腰间夹断。陆语衫两段尸首跌落在地上,双目就这样不甘的瞪视着前方。
再看那尸王“蹬蹬蹬”连退几步,脚下一个不稳仰面倒了下去,双手捂住喉咙想说些什么,但从口中涌出无数清水,只发出了“唔唔”的挣扎闷音。而那边陆语衫滚落的半截身子也发生了变化,肌肉猛抽动几下后皮肤逐渐塌陷下去,最后竟化成了一堆浓水流散进土沙之中。
应龙微微一笑朝方才挡住羽箭尚未散去的水气中一探,直将隐藏在其中还一脸懵的陆语衫拉了出来。
“还想伤我兄弟!?”
潇离抽出身后银质长剑直冲向那边刚倒下的尸王,手臂一收而后直刺下去,后者喉咙中犹如泉水一般的喷涌,哪里顾得上抵挡?
那锋尖距离尸王眼睛寸许之处时,猛然从旁伸过一张利爪,正将刃身握住,原来是离得最近的另一尸王抢上欲救下同伴性命,“呲”的银刃将那利爪灼的冒起一股白烟,但对方似是并不在意,举起另一只手臂向潇离抓了过去。
后面张帆和桑蛮一左一右欺上前来,正架住袭向潇离的利爪,尸王哪里任他们控制?向后一蹬想将手臂撤回,只是这尸王在洞中失了一条腿,发力不及直被两人架在空中猛地向前一推丢了出去。
这燕云十八骑生前在战场中本就有着以一敌百的实力,敌方百人是十八人冲阵,敌方万人亦是十八人迎击,故而相互配合的极是默契,该进该退完全不用言语手势示
意,犹如一人的思想在控制一般。
就在上前的尸王被架飞出去的同时,其余众尸王分成两队冲向前去将两个同伴护了过来。
那被应龙戏谑的尸王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尸王与活尸自然不同,挑选的俱是天下将帅之才人物,那种自傲之气千百年来只增不减,想起方才的情景不免心中恼怒,喝吼一声向对方看去,那荧绿色的眼瞳光芒愈发闪耀。
“铮”的传来一声通透弦音,原来早在众尸王调整之时力牧已然弯弓搭箭,一十八杆如孔雀羽尾般靓丽的彩色羽箭一支不差同时射出,那巨大箭锋旋转着直向对面袭去。
众尸王身影一虚相互交错轻松躲过,转瞬摆成三组长蛇阵每队六人,被咒符所致的残缺同伴竟在未商量下均分在各组,分别向应龙、力牧以及潇离一众人闪了过来。
应龙和力牧毕竟是神明之体自是不用多说,只是刚打退一人,又有其余尸王迎上,着实有些缠身。而潇离这边如何应付的了比己方人数还多的尸王?连抽出纸符念咒时间都不得闲。
“呵呵……”
就在紧急之时一声破空莺音传来,甚是悦耳好听。
“靖边侯麾下所谓的精兵强将原来不过是欺负老幼妇孺的胆小鼠辈。”
众尸王听到“靖边侯”面色一变,停下腿脚向旁一撤,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艳丽女子,微抬下巴嗅闻一番阴声道:“不是人类。”
“哎呀——几位大人说的话可真是见外了,说得好像你们是活人似的。”
这女子无疑正是幽姬,只见其眼波流转望着江水继续说道:“想当年和罗艺大人相识,已过去十四甲子之多,仿佛还是昨日事情……”
“噢?”
为首尸王一惊,但转念一想着实不对,厉声喝道:“小小鬼畜岂能骗过我等,你何时何地识得大人?”
听得对方如此称呼自己,幽姬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仍和颜道:“您难道不知情罗艺大人的喜好吗?”而后掩嘴媚笑
道:“说来你们还得称我一声罗夫人呢——”
“大胆妖女!”
那为首尸王怒喝道,其余也是发出低吼声音,显是怒气已经燃起。
罗艺在燕云十八骑众人心目中乃神一般的存在,即便他下令去长安取杨侑、李渊、李世民首级,即便预知不能成功,也绝无半分犹豫。
如此敬仰之人,怎会钟情过眼前这举止轻薄的女子?!
众尸王同时抛下目前的对阵,转身齐向幽姬冲去,口中发出阵阵低吼,那眼瞳中的的光芒从未如此耀眼过。
幽姬娇笑一声,化作一股黑烟迎上飞去,众尸王直扑了一空,抬头看着远去的黑影嘶吼咒骂着。
“腾——腾腾——”
谁想这最前面尸王猛地俯下身子,身后同伴会意立刻踩踏上去而后亦是低下身,如此接连架上竟组成了人梯,那为首尸王踩将上去,待到最顶端时脚下猛一用力直飞上去正挨到黑雾旁。
幽姬正要向下游走过去再戏耍众尸王一番,飞势刚缓只觉身旁阴风袭来,“啊”的尖叫一声已然躲闪不及被那尸王利爪重重一击跌了下去,待到近地面之时又化作一股烟气隐了去消逝的再无踪影。
说来也难怪,楚媛本就重伤未愈,幽姬感到众人危难这才不得已出面解围,现下又受到尸王重击,如果这鬼身再受到重创遇到不测,楚媛的性命可就是未知了。
众尸王嗅闻片刻只觉再探不到那鬼畜气味,眼色一转直向应龙和潇离等人又看了过去。后者早已等待对方多时,应龙和力牧自是不用多说,潇离等人亦是无数道符隐于手中随时准备发难。
两方屏住呼吸,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时,众尸王同时将目光转向一处,脚下一轻也不顾对面的敌人,极是迅速的身影闪向不远处那高坡之上。
这边应龙、力牧和潇离等人正疑惑时,只见对方同时单膝跪拜而下,阴森但又极是恭敬的喝道:
“燕云十八骑,恭迎大人!”
第一百零二回 燕云尸王(下)
“燕云十八骑,恭迎大人!”
声音极是阴森低沉,但其中却透着忠诚和敬畏。
四川金堂县赵镇,沱江江岸边
一众人极是恭敬的单膝跪地低头尊拜,但所拜之处却是空无一人……
潇离等人相互看了看,心下正疑惑之时,只听一旁应龙低声说道:
“来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再看过去,就在燕云十八骑身前,那土坡之上却是现出了一个男子身影。
这人穿着黑色修身西服,内里称着件白色T-SHIRT,下身一条九分休闲裤配着豆豆鞋,那浓密的头发散下垂于肩头,有种韩式凌乱感——很是时尚的样子。
“你们——”
这人冷眼俯看着跪拜于地的众人,那凌厉的眼瞳中抹过一丝荧绿光色。
“为何在此?”
声音中充满着疑惑和质问。
“回禀大人!”
为首尸王赶忙再一深拜应道:“我等未破开旱魃所在暗洞。”
“我是问你们为何在此。”
声音又强调了一遍。
“回禀大人——”
尸王继续解释道:“属下正要回去向您禀报,谁想您……”
“你们为何没有破开封咒?”
时尚男子没有理会尸王的解释,接着质问道。
“回禀大人,那封印非凡人所设……合属下一十八人之力亦是不行……”
“哦?燕云十八骑之力也不可解?你们用了几分力?”
只听声音转沉问道。
“回禀大人,已是全力。”
那残缺的手臂和腿脚已然说明了一切。
男子面色一沉,反问道:“既然已经用了全力,你们为何还在此?”
众尸王愣了片刻,而后面色一凌似是有所醒悟,同时深拜了下去齐声喝道:“属下明白,是属下失职!”
话毕燕云十八骑起身离去,速度极快,方向正是那封闭着旱魃的暗洞。
“不好!”
潇离等人暗叫不妙,虽然不知那群尸王为何又折返回暗洞,方才已经被重创成如此,现下难道能去送死不成?如此想来定是有何计划。当下众人一并朝暗洞也冲了过去,谁想还没行至一半,只觉眼前一晃一道人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阻住了去路。
“将臣——”
潇离等人一惊,只听应龙和力牧走上前唤了一声。
眼前这“潮男”便是吸血僵尸始祖将臣?众人之前所见僵尸或尸王无不保留着生前的装束和习惯,谁想这始祖竟然如此融入现世,即便走在街上任谁能分辨出其异常之处?
“你还是放不下几千年的怨念么?”
应龙冷问道:“现下太平盛世,不做你的僵尸首领,却来叨扰凡世,究竟为了何事?”
“你等凡夫俗神,焉能懂得做大事者?”
将臣眼睛轻瞥身后,见众尸王已然进入了暗洞之中,心下稍安,略带笑意的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待三界重整之日,这天下负我之事必要加倍奉还!”
话说犼肉身和三魂魄在被女娲封印之际四散逃脱落入现世,肉身与昊天曾赠与的一节神树枝相融化身将臣、其余魂魄诱惑了因战死怨念颇深的后卿、被黄帝惩罚心生不满的赢勾、情愫牵绊思念成疾的女魃。
如此说来,将臣神智实为一段树枝所化,本体无魂无魄,也正因如此,其需要吸食人类精血魂灵以补充自身不足,而被其侵染者便中了尸毒诅咒受将臣控制。
只是活尸与尸王有所不同,后者是将臣挑选之人直接转化而成。而活尸分为两种,其一是被尸王嗜咬所致,另一种是湘西赶尸中的活尸,其符文咒术与将臣有所渊源,待赶尸队到达目的地咒术便失效,而此次活尸之乱便是将臣传音入密以其神力直接操控中华大地的活尸所致。
千百年来,将臣虽拥有犼的体魄,但神力方面远远不及其他三位始祖,那吸血始祖的称号亦是挥之不去。
“为何只有我残缺?!需要靠吸食生灵过活?!”
一直面色冷峻的将臣表情变得狰狞喝问道:“如今我便借助九天真人和犼兽之力改变这一切!待三界一统,我便归为神位,麾下万人便是仙兵仙将,从此称霸一方受人敬仰膜拜!”
将臣说的极是慷慨激昂,那眼神望着天空似是憧憬着愿景。
又是真人!
但潇离等人现下显然没空去想这将臣和真人的渊源,那群燕云尸王已然进入暗洞不知将要做何事,哪有时间再顾其他?
“我护你们过去!”
只听力牧大喝一声,手中那千钧弓早已搭上三杆羽箭,彩色尾羽一紧,直向那将臣所在方向瞄了过去:“快去,别让那群杂尸扰了弟妹清静!”
这边应龙和潇离依言从旁绕去,将臣哪能轻易放过他们,身影一虚直闪过去欲拦住他们,刚转过身只觉身后“铮”的一声,三支羽箭直射过来,正打向对方上中下三个位置。
将臣脚下力量
已经踩出,那羽箭速度又奇快如何躲避,当下抬手一挥,正抓住最上面那支打向面门的羽箭,只是这巨大的惯性直将手臂整个带过去未有停下的意思,将臣大喝一声手上再一紧,终是将那羽箭停在了距额头寸许位置上。
“咚——咚——”两声巨响,防住了方才一击但其余两柄羽箭却是如何也来不及了,正打在了将臣胸口和小腹之上,其被打飞滚落出几丈有余掀起了阵阵尘土。
力牧喘着粗气,但现下可不是耽搁的时候,正要去追应龙只听那尘土之中传来阵阵干笑声音,将臣身影在其中站了出来。
力牧大惊,这将臣要害处中了七色箭竟似是毫发无损。果不其然待那尘土散去,只见将臣站在那里,分明两柄羽箭直穿透钉在身子上,但其显然并不在意。只见将臣两手分别一握,那羽箭微颤着缓缓的被拔了出来,“钢啷”一声丢到一旁。
力牧虽惊但不慌张,当下巨弓一紧又搭上支长箭,与七色箭完全不同,一席金色覆盖了整个箭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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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大奕之箭!”
将臣心下暗道。只觉一股炙热感从箭端散发开去,就连力牧手臂都有些颤抖之势。“腾”的一声那箭身通体燃起火焰,直到力牧再也坚持不住猛然松开箭尾,那焰箭犹如一道火凤朝将臣飞去,后者不敢怠慢身影一虚躲了过去。
谁想那凤箭扑了一空竟有灵性一般自行调转箭头直向一处空地又射了去。
片刻过后谁想将臣正好出现在此处,身子赶忙一侧火箭擦身而过正掠到衣角,箭身还未过半尺犹如被触发了保险一般发出刺眼光亮,“轰”的炸裂开来直把将臣震飞了出去。
再看那被掠的衣角原本微弱的星火蔓延开去燃了起来,将臣试图掸去谁想那火势愈演愈烈直烧了半边衣服,慌忙将外套脱了下去甩向一旁,那衣服直到燃了个尽才甘休。
“你——”
将臣指着力牧气的手不断抖动咬牙道:“竟敢毁了我的衣服!”
“哈——”
堂堂僵尸始祖竟为一件身外之物气恼,力牧正待讥讽只听一阵低沉的笑声破空传来,心下暗惊赶忙搭弓应对。
“将臣……很是狼狈呀——”
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远处应龙和潇离等人正赶往暗洞,一道人影出现于前正阻住了去路;
而这边力牧正待续力随时准备发难,正被一只手搭在手臂上按了住。
应龙和力牧看到来人同时惊道:
“你们——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三回 再遇故人
“怎么是你们?!”
应龙和力牧惊讶的分别看着身前之人,尤其应龙少见的有几分激动溢于言表:
“后卿、赢勾大哥!可让我们好找!”
潇离等人赶忙向身前被唤作后卿、力牧旁的赢勾两人细看过去,那无袖麻布短坎,露出胸口和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这刚出现的两人穿着颇为相似,也均是头发散乱的向后背着,只是身后负着的兵刃略有不同。
一杆阔斧、一柄长刀
加上不远处的将臣,暗洞密室中的旱魃——上古四大僵尸始祖,竟然在方圆百米之地聚齐了!
“找我们?”
后卿和赢勾抹过一丝冷笑说道:“敢问那黄帝他老人家是否如你们一般寻过我等——为其出生入死的属下?”
“两位兄弟实属错怪王了。”
力牧缓声道。
“错怪?”
后卿冷哼一声反问道:“我与赢勾助其鏖战蚩尤,功勋累累,但久战之士哪有常胜?就因为一次战误便将赢勾贬入地府做了个守路人?任由秃鹫啃噬我的尸骨?”
“但你二人确是因为延误战机导致兵败,致使蚩尤占了险要之地……”
应龙说道。
“应龙。”
赢勾唤道:“你是之后被那黄帝请来的,不知前因后果我不怪你。但你要知晓一点,我与后卿可不是为那黄帝征战仅此一场,我二人助其获王位,大小战役何止数百,如若每次都听其部署,只怕千条命也不够赔的。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道理,他在后面运筹帷,岂明白前线的局势多变?倘若那场战役按照计划行事,被破的就不止我二人所率领的军队了。最后不是我俩拼死抵挡,其余各军如何顺利撤退?”
如此解释竟让应龙一时无以言对。
“两位弟兄——”
力牧向天一拜道:“想当初追随我王之时我们歃血为盟忠心不二,现下所言实属对王大不敬,是否有违当初的誓言?”
“他对我们不仁,休怪我们对其不义了……”
赢勾沉声道。
“好一个不仁不义!”
力牧喝叹道,而后声音转冷问道:“那你二人今日到此,只是为了叙旧么?”
“力牧兄——应龙兄——”
只听后卿言语转缓道:“千年前的征战我们为的何事?想那礼
仪忠孝只是其中之一,何人不幻想着太平盛世之光景?现下所谓的太平,凡尘人间毫无信仰,妖魔隐匿于世,神鬼亦是终不得见天日,三界如此混乱,哪里有我等千年前憧憬的盛世半分迹象?”
“不错!”
赢勾附和道:“现下九天真人出世,欲重整三界,与当初我等歃血为盟之时不谋而合。岂不是机会?!应龙、力牧兄,不如加入我们一统盛世,如何——?”
“原来如此!”
力牧先是大笑一声而后怒目道:“我还道的是故人前来,原来不过是妖兽借着两位兄弟的怨气行蛊惑之事。”
力牧言毕,只见后卿、赢勾面色突变,原本饱满的天庭猛然干瘪下去,两眼突兀,獠牙将嘴撑开几欲撕裂,面部交错爬满了黑色血管,眼瞳中散出金黄色光芒,与之前所遇旱魃被犼所控形态别无二致。
“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潇离等人说道,不过嘴上虽说得轻松,心下颇为不宁,要知道眼前的俱是上古僵尸始祖,方才一个将臣勉强过得去,现下同时又添了两个却是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潇兄弟……”
一旁应龙显然也想到了此问题,遂小声唤道:“我与大哥拖住他们,你们找机会逃走。”
“应龙大哥,你既然称呼我一声兄弟,我便也不见外以兄弟相称了。”
只听潇离大笑几声说道:“我们下地府,赴阿鼻,哪次因为怕了退缩过?你当我们是怕死之人么?”
“没错,管他们始祖终组的,干就完了。”
“我也想看看书上记载不多的上古始祖实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以后也好有个参照物。”
“姑奶奶连东岳大帝、刑天战神都不惧,还在乎几个蹦来蹦去的小僵尸?对不对桑蛮?”
“嗯——反正兰兰不走,我也不走。”
应龙看着这一众凡人如此言语,心中万千感慨,不禁叹唤力牧道:“大哥,你我活了几千年,却不如这些凡人豁达,当初我还不明了,现下终是知晓了为何那刑天选中了潇兄弟!”
“嗷——!”
面目狰狞的后卿和将臣吼声犹如野兽一般,再不见了半分正常人的模样姿态,只听那后卿阴声说道:“蝼蚁!既然你们甘愿赴死,本尊便成全了你们……”
再一声大吼,那后卿竟腾空跃起犹如猎鹰一般举起早已突变成型的利爪俯冲了下去。应龙和潇离虽有防
备但不敢硬接随即四散跳开。后卿落地算是扑了空,但丝毫不放过机会,刚沾着地面脚下一用力直向应龙再扑过去,后者当下捏了个指诀反手向袭来的对方一指,正轻点在眉间之上。后卿额头一皱,只觉眉心上有些刺痛,接着那点痛楚逐渐扩散开去犹如游蛇一般直入到脑髓几欲撕裂。
后卿“嗷”的猛吼一声利爪抓了一空,身子虽落稳但那痛楚让平衡失了些许,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利爪一撑直起身子,似是发现什么愣了片刻。再低头向两手看去,只见那原本尖利的手指现下恢复了圆润模样,试着咧了咧嘴抬手摸去,竟然也恢复了犼魂魄侵袭所致的容貌变化。
“你你你——你做了什么?!”
只听后卿急道,要知道犼的魂魄中神兽之力散发会导致所附之人容貌产生变化,既然恢复了正常模样,说明这股力量已是被抑制,苦有意识却无缚鸡之力,体内的犼如何能不着急?
话说与旱魃相处不短时间,应龙虽不能将犼的魂魄剥离,但对其研究的也算透彻,那暗洞中的血印和咒符便是为抑制犼所布。只是眼前的咒法只做临时之用,效力亦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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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噗”的一声,一旁潇离看准机会,银剑从身后抽出,顺势在手中一绕直刺了过去,那后卿还沉浸在被恢复成凡身的惊讶中,抬头再看去已然是晚了,那剑锋刺入后者胸口直没了进去,而后剑锋一转横向一扫,那原本所致的剑洞直被切成了一道鸿沟深口,这一重创下那剑伤处冒起白烟发出“呲呲”的灼烧声。
另一旁赢勾见状只得弃了力牧,一个纵身直扑过去才将本欲上前再发难的潇离逼退。
后卿伤至如此,即便恢复了犼兽之力也需要时间恢复。如此说来只剩下将臣及赢勾二人,局势可谓完全翻转过来。
“轰——”
众人只觉脚下猛然一阵震颤,心中大惊,暗洞那边分明传来爆炸声音。赶忙看去只见漫天沙尘扑面而来。待砂石退散,却见那暗洞已然坍塌只剩下散落的碎石。
“呵——呵——”
一声笑叹声音破空传来,自天上旋下一席身影,那娇柔纤细的身段分明是个女子,身上的锦缎丝衣随风飘转,娇羞的眼睑低垂,薄唇两端轻抬,犹如下凡的仙女一般让人眼神无法移开。
只见其眼眸望着江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微侧身子轻瞥向应龙道:
“夫君,我出来了,可好——?”
第一百零四回 忆-龙魃生情(上)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斧?”
一处残损的土墙内,一男子倚墙而靠,其旁有个生的极是标致脱俗的女子,玉手捏着一只丝帕轻捋着前者的肩膀,只见男子那肩头处一道极深的伤口甚是显眼,血肉外翻,血渍已染红了半边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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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土墙内原是个马棚,棚外落着大雨,早已模糊的看不清周围。男子身子有些虚弱,眼睛微睁着苦笑了下说道:“王嘱我务必护你周全,莫说一斧,即便那蚩尤请来了雷公落下一道闪电也不会退缩半步,女魃大人您不必自责……咳咳……”
四千七百年前,炎帝兵败阪泉,炎黄两帝遂组成联军对蚩尤率领的八十一部落氏族进行讨伐,鏖战数十年,于双方于逐鹿展开最后决战,史称“逐鹿之战”。
战役尾声,蚩尤获胜连连炎黄联军持续败退,后者遂请了应龙以风雨攻之颇见成效。但蚩尤阵营能人异士众多,亦寻了风伯雨师抵挡回去,眼见焦灼之时,黄帝祈玄女族相助,只是如此风雨之势也只有应龙可驭,便由其接迎回神女,只是就在回程路途之中遇到了蚩尤部落奇袭小队,护送兵士尽遭屠戮,隐退之时应龙亦是中了对方首领一斧,便有了上文之事。
“应龙大人——”
只听女魃说道:“女娲娘娘与我族长老说你们与蚩尤的征战关乎天下苍生万年之象,那蚩尤虽神勇过人受万众推崇,但其性格粗暴仅有蛮力却无治国之能,反之黄帝宅心仁厚体恤民众拥有帝王之相,故非你们邀请而是我自愿前来,切不可再如此不顾性命相护了。”
“在下如此拼命也不单单是因为王命。”
只听应龙再说道:“女娲娘娘和女魃大人如此念及天下苍生,可谓真英雄,我早已仰慕多时所行之事自是本分。”
女魃面上一红,应龙这才察觉“仰慕”一词用的着实不太恰当,正要再解释却听得墙外从远处传来一阵军马喝唤杂音,二人赶忙低身掩声。
“在四周丛内寻寻看有无踪迹!”
只听得有人喝令道,而后迎来数声回应。
“大人!”
半晌过后,有兵士挨过来回道:“雨水将泥土都冲刷了,看不出脚印痕迹!”
“好!我们便向前再探探看,那边似是有个墙院。”
“是——”
军马声渐近,在围墙外停了下来,只听那首领又唤道:
“进院看看——”兵士刚要迈进入不忘提醒道:
“注意隐蔽处。”
这队人领命操着斧子探身入了墙洞——院子残破的已无门无栏。院内房屋已坍塌成草木土堆,连鸟兽也是挤不进去了。
“那边……”
只听一人低声对同伴使了个眼神,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马厩,周围人立刻会意紧握着兵刃轻声挨了过去。
三步——两步——一步……
棚内空无一物,连干腐的饲料亦是不见,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也不知这户人家因何被毁成如此。
“走吧……”
“轰——”
几人正待离开忽然落下一道惊雷将院子映的通亮,一张不易察觉的麻布在马厩的墙边上现了出来……
一张足以容纳两人的麻布!
众人对望一眼,轻点了下头,斧头在手中一转探围了过去……
其中一人斧头一伸将麻布猛掀了开,“轰隆——”又是一声雷闪,定睛看去,其内分明躺匿着一个身材略胖,衣衫被血水浸湿的受伤男子。
“大人!人已找到!”
等在外面的首领听得墙内属下唤喝,两腿一夹马肚与两旁护卫直向墙洞走去。只是还未走进院子,一席倩影却是拦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
首领抬斧一指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喝问道,两旁护卫亦是上前小心探去。
“你……”
这倩影不是别人,正是将应龙藏于麻布之下自己从后院转出去的女魃,只见其眼帘微低,缓声问道:“是不是方才伤了应龙那人?”
“哦?”
那首领惊道:“我还道这一斧下去怎么没要了他性命,原来竟是黄帝老儿请的那个神仙?”而后上下打量了下女魃问道:女娃娃你可知他在哪里?”
“自然知道——”
女魃轻笑应道。
“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首领急不可待的手上一挥,护卫立刻会意快步过去一左一右伸手去抓按女魃的肩膀欲擒过来。
“啪”的一声,手刚触碰到女魃的衣衫,两护卫却赶忙抽回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手腕不住的抖动着:“啊——啊——烫——!”
只见两人的指尖冒起白烟,而后烟气愈来愈浓,从指端之处现出一抹灰色,缓缓扩成线圈逐渐蔓延开去,边沿处冒着微弱的火光,犹如吸食的烟草一般所过之处呈现焦炭状,手掌、手臂、肩膀,脖颈,最终整个身子无一处逃过,那两人攒缩在地上不断的抽动着
,哪里还有性命?
“你——!”
那首领见状大惊,大喝一声直奔过去挥起兵刃便砍,只是还未抬起手只觉一阵剧痛从脚下传来,忙看去却见一团火焰自下燃了起来。那胯下马儿余光见到明火着实大惊,嘶鸣一声猛抬起前蹄,坐于上的首领一个不稳直跌在地上,赶忙来回翻滚只盼熄灭火焰。只是那火势并未转缓很快便直窜上来,那漫天的雨声夹杂着哀嚎,整个身子燃的再也没了半分动静火光才逐渐退了下去。
“大人!”
谁想院内早有两个看守应龙的兵士出来迎那首领,看到如此情景自然放女魃不过,早挨到女魃身旁举手斧落,后者只顾施法却未注意周围,况且女魃本身也不善于防护躲避身法,眼见那兵刃距离寸许之时却猛然停了住。
那兵士“咦”了一声,重新抬起力道又加了几分,但与之前一样如何也是砍不下去,只觉这女子身前似是隔了道屏障一般。
就在疑惑之时,只觉一股力量将手中兵刃拽了住,如何也是抽不回来正嵌在了半空之中,而后一层水雾现了出来。只见那水雾如手臂一般猛张了开,向前一展将二人同时包裹住,身子亦是浮了上来悬在其中,任其如何抓挠也是毫无办法,直到那手臂缓缓垂下,嘴巴微张,眼瞳散去了光色,那两团水雾“啪”的一声才消散开去,两人同时坠落在地上,再细看去显是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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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院内众人探出头见到如此情景哪还有其他心思?纷纷丢下兵刃疯似的逃了出去?
只是应龙如何能放过他们?咬牙在身前捏了个指诀,正要伸出去却被一股温暖握了住……
“随他们去吧……”
这股温暖的主人柔声劝道:“既然已于我们无害何苦再为难他们。”
应龙微愣,而后嘴角轻抬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松懈眼上似感到有些沉重,身子一低便昏睡了过去,正靠在温暖之上……
…………
蚩尤: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归藏·启筮》
黄帝摄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慈仁。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以仁义不能禁止蚩尤,乃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蚩尤没后,天下复扰乱。黄帝遂画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咸谓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弭服。——《龙鱼图》
第一百零五回 忆-龙魃生情(中)
四千六百年前
黄帝与蚩尤征战数十载,最终于逐鹿展开决战,黄帝率熊、罴、狼、豹、雕、龙、鸮等为图腾的氏族、而蚩尤麾下八十一族落,两方在人数上并无差别太大。但黄帝阵营多来自中西部地域,习惯了旱燥气候,东部多雨颇有些不适应。而蚩尤部落本就是东方族落,自是适应环境气候。其时正逢雨季,加之蚩尤阵营兵刃优良,训练有素,战局一直向其倾斜,连战皆胜。
黄帝折损多员大将又失了不少险要之地却束手无策之时,麾下大将力牧力荐结拜兄弟应龙,其神力驾驭风雨江河,可战蚩尤。应龙性格属静,本不愿参与这乱世纷争,但既然力牧相请加之黄帝亲自相迎待人真诚便应了下来,局势果然开始逆转。
但蚩尤方毕竟能人异士众多,不出几月便找来风伯雨师助阵,彼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无论哪一方松懈便有全军溃败风险。连月狂风大雨最苦的自是平民百姓,黄帝念及苍生不愿如此焦灼下去,遂祈愿大漠神秘部族玄女族相助,后者感念其仁义之心再者有女娲娘娘出面说情,便派出部族神女女魃南下。
只是如此天气黄帝麾下除应龙外无人可以接迎,应龙便命人修筑祭坛,布符施咒,找来异能之士组成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阵,每阵七宿,共计二十八人,是谓二十八星宿,如此可抵半月之力。
“王,还有一日,应龙如若再未归来,怕是……”
现下已是应龙离开去接迎玄女族神女第一十四日,那之前修筑的高台已出现裂痕,隐隐有垮塌之象,麾下谋士拜于帐前与黄帝说道。
“我知晓了,退下吧——”
只见账内站着一身着无袖丝袍、头戴帝冠身材壮硕魁梧的男子,其人双手负于身后背冲着门口,面前摆着一个装饰颇为精致的案台,台上横架一把阔剑,那剑身呈金黄色,刃前刻有日月星辰,刃背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为农耕畜养之吻,一面印四海一统之策。男子注视此剑良久,沉声唤道:
“力牧——”
“属下在。”
只见男子旁站着一人赶忙应拜道。
“明日便是应龙所布阵法终日,如果他未如期而归,你可有良策?”
男子缓问道。
“这……”
被唤作“力牧”的男子面露难色,始终不敢
搭话。
男子自然看得出力牧所虑,轻声道:“我不会怪罪于你,说吧——”
“是。”
力牧再一深拜说道:“王,就目前战况来看,如此损耗下去于我方极为不利,如若明日应龙再未归来……”
力牧深吸一口气降低了声音道:“应当退兵……”
此男子便是炎黄联军统领——黄帝,只听其深叹一声说道:
“鏖战数十年,已落得民不聊生……也该结束了吧。”
“我王……”
力牧刚想劝下黄帝,后者却令道:
“蚩尤已叫阵多日,明日一早我们便去迎阵,你去部署一下,记得不可有滞留账内之人。”
“会不会太过仓促?”
力牧问道。
“此事速速去办,我自有考虑。”
“是——”
力牧领命退下,黄帝眉头紧皱盯着面前的轩辕剑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第二日清晨,雨水转缓,雾气弥漫开去,十丈以外视线便模糊不清了。只听那浓雾之中传来喝唤喧闹伴有兵刃碰撞声音。
“我王,蚩尤他们在叫阵了。”
力牧早换上军甲在账外恭敬一拜唤道。
“摆阵!”
一声令喝,只听得“咚——咚——咚”的战鼓声擂起,伴随着涌出万众喝吼声,那浓雾拨开退散了些许。
“请九黎酋长出来讲话!”
“是否黄帝在唤本王?”
“正是!”
“你就是这般麻烦,蚩尤便蚩尤,什么九黎酋长的称呼,麻烦麻烦——”
这蚩尤性格倒是洒脱。
哒——哒——哒哒——
浓雾中渐近了两个身影,约莫距离数丈远时停了下来。
黄帝与蚩尤皆为英雄,两方诸将自是放心对方不会使诈,但如此浓雾既看不清事态亦是听不到交谈,不免心中颇为焦急。
“轰”的一声巨响从阵后传来,力牧大惊赶忙回头看去,却见远处那应龙所筑高台再也禁不住那星宿阵法坍塌倾斜下来,其中守阵之人也只得弃台而去。
“你?!怎么可以如此?!”
混乱中只听得黄帝和蚩
尤所站之处传来一声责备喝问,紧接着蚩尤那方传来战鼓之音,从对面猛然袭来一阵飓风,将浓雾吹散得干干净净,一声惊雷,随即大雨倾盆落下,风雨夹杂着雷声直向黄帝族落掠去。
再看那蚩尤八十一部族万众亦是持着兵刃伴着激昂的鼓声汹涌袭来!
众将领兵士见不远处黄帝已经抽出三尖戟,而对面正是那八十一部落首领蚩尤,其旁站着谋士姚餮。
“杀!”
既然对方非独自前去与黄帝交谈,现下又毫无征兆冲阵过来,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转瞬间黄帝和蚩尤中间犹如两股不同的江流一般同时对撞在一起——
惊雷、暴雨、兵刃、尘土,无数嘈杂混在一起任谁还能分清敌我,现下只顾向前方胡乱挥去,只盼自己周围安全便好。
“呜——”
一声号角长鸣,只见蚩尤后方几十众围在一圆木垒搭的“车台”旁缓缓推进着,那车台最高处站着两人,其人双手握于胸前搭着指诀,闭目口中不断诵念着什么,半晌后两人同时睁眼凸瞪,两指指向天际,两道闪电同时在二人旁,那风雨之势瞬间不知猛了几分,直向黄帝方涌去,蚩尤部落战鼓再擂,万众顺势直扑过去再不给对方留半分余地。
黄帝兵刃一扫将周围清理干净,环顾战况己方已然抵挡不住,不禁闭上双目心中叹道:
“既然天命如此……罢——罢——”
而后手臂一挥朗声道:“速速退……!”
只是话刚至一半一股暖风轻抚过来,犹如春日树林间阳光撒下般的温暖,战场上被冰冷雨点洗礼的万众皆是一愣,不自禁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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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股暖风伴着一声朗音传道:
“我王——大哥——抱歉来迟了……”
…………
二十八星宿名称:
东方称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北方称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西方称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方称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第一百零六回 忆-龙魃生情(下)
“唔——”
应龙眼前被光晃了下,眉头微皱,只觉眼皮有些干涩,光前似是有个影子……
“你醒了?!”
声音很是激动,应龙手想挡下光亮看清这人面貌,只是刚伸手肩头处便传来一阵撕痛,还未抬起来又落了下去。
“别动,你的伤……”
这人赶忙探过去查看,见伤口没有再裂开才算安心。
“女魃大人……这里是?”
应龙终看清身旁人的面貌,又看了看所躺之处,见是个民屋不禁唤问道。
“这里离遇到那队人马之处不到一里的路程,这房子地处偏僻,没有人住想是躲避战乱去了。”
女魃虽是女儿身,但毕竟被奉为玄女族神女之位,将一个成年男子送至此处自不是何难事。
“现下已是何日?”
“你已经昏睡两日有余……”
应龙心中一惊,从领命离开那日起到接迎女魃遇到蚩尤奇袭小队已然过去十一日,现下又昏睡了两日,如此算来自己所布星宿祭坛仅可再支撑不足两日时间,如若蚩尤的风伯雨师施压,现在是何状况也不得而知。
“但你现在的身子即便去了也帮不上忙。”
女魃提醒道。
“既然应了王和大哥,便是丢了这性命又如何,况且……”
应龙面色一凌说道:“只要女魃大人你去了,便是希望!”
“承蒙黄帝大人和应龙大人如此看重。”
女魃见应龙说的如此坚决,随即在身前指诀一捏,低声道:“起——”
应龙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背后传来一股暖意,而后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凌空托了起来。
“女……女魃大人……快快放在下……下来……”
不待应龙反应,女魃已施着法术托着其走远了。
“应龙大人,此等小术为难不了小女子的,你大可宽心。”
“不是……一个大男人怎能……”
二人身影逐渐消逝于天地交界处,不时传来女子娇笑声音……
…………
逐鹿
蚩尤率八十一部落接连叫阵始终得不到回应
这日黄帝终于亲率麾下所有将帅兵士出营,与蚩尤上前单独谈话之时,谁想星宿祭坛正逢期限再也坚持不住坍塌下来,浓雾中黄帝与蚩尤似又传出争吵之声,两方冲突随即爆发。
蚩尤携风伯雨师控风驭雨,黄帝阵营无应对之法逐渐不敌,就在危急关头之时,忽然拂来一阵暖风,与那寒冷的风雨之感相比甚是分明,这阵温暖中夹杂着一声通透朗音,让众人纷纷停下手中挥舞的兵刃,向那风音方向望去。
“我王——大哥——抱歉来迟了……”
那地面早已散去在空中还有些凝结的云雾中,缓缓现出落下两个身影,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这仰视的万众几乎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应龙兄弟!”
力牧认出是自己的结拜弟兄,大喜过望之时猛然发现其肩头所缠布带显是受了伤,惊道:“你这是?!”
再看到其身旁的女魃,又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你小子何时结识如此貌美的姑娘?”说着双拳一握拜了过去:“见过弟妹——”
女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大哥!你莫不是犯了癫症?”
应龙脸一红恼道:“这可是女魃大人,切不可如此不敬!”
力牧上下打量了一番,印象里部族神女俱是老态龙钟、性格古怪、声音沙哑的老妪,谁能想到那玄女族神女会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而后才猛想到自己太过失礼,单膝直跪拜下去恭敬道:“拜见神女,我就是个草莽粗鲁之人,神女莫要见怪!”
“力牧大哥见外了——”
女魃赶忙回礼道:“路上应龙提到最多便是大哥你了,小女子今日也有幸得识。”
话毕再向一旁欠身敬道:“身负轩辕、手持三尖戟,如此器宇轩昂,玄女族女魃拜见黄帝大人——”
走来的黄帝上前微扶女魃敬道:“承蒙玄女族长老不弃,还请神女助我这万千弟兄于此!”
“天下何人不知黄帝大人宅心仁厚,以德服人,我玄女族鼎力相助自是分内之事。”
女魃应道
。
早有兵士发现应龙归阵,而黄帝大人又对其旁女子极富礼遇,近些的兵士听得“玄女族神女、女魃”之类的言语,如何能猜不到是何人?
“玄女族神女来了!”
“应龙大人将神女迎回来了——”
只听欢呼喝喊之声响彻战场,那如二十八星宿祭坛般已经坍塌的心中防线再次重铸了起来。
“应龙大哥,有劳了——”
女魃轻唤道,应龙轻应一声,力牧正不解其意。两人同时向上一跃,于半空之中竟停了下来,应龙指诀一捏,自黄帝部落后方刮起一阵飓风,直将蚩尤那边风伯雨师所唤风雨顶了回去僵持在两阵营中心之地。这边女魃双目一凌,一抹朱红划过眼瞳,双臂一展而后直指天际,那空中密布的浓雾竟被拨开了一条缝隙,从中挤出了一道阳光光束正射在女魃身上。
“神女——神女下凡!”
那如仙女一般的身姿使得于下万众纷纷放下兵刃跪拜下去。
原本应龙唤出的飓风现下竟多了一股暖意,直将那条透过阳光的缝隙拉扯开来,浓雾与雨云散去,太阳光芒直把原本阴冷的战场映的光辉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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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蚩尤方那边的木车被这暖风扫的猛然一震,那无数圆木震颤着滚落下来,其上的风伯雨师脚下亦是不稳直跌下去,一时之间蚩尤部落乱了阵脚。
“神女助我等!杀!”
“杀——”
炎黄联军士气大振,重操兵刃自是直涌过去……
如此蚩尤八十一部落再无了风雨相助,而后仅几日时间联军势如破竹,混乱中蚩尤被擒俘被带至黄帝面前,黄帝似是有何心事,免去了蚩尤跪拜之礼,后者请求与黄帝单独相谈,众将帅虽欲制止但黄帝却应了下来,黄帝亲自相扶被绑缚的蚩尤转入僻静之地,一炷香过后只黄帝一人回来,手中却多了一颗头颅。
八十一部落首领见状无奈只得率万众归降,从此炎黄之名得以延续。此后在时局稳定之时黄帝却归隐山林间,并于外宣称因染疾而逝此乃后话。
只是那日在对阵前的雾气之中,究竟何事所致发生争吵,蚩尤被擒后与黄帝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却是再无人知晓……
第一百零七回 忆-情定逐鹿
逐鹿
一处山林间
终是结束了百年战乱,已不见了四处喝杀之音,也无了往日焚烧烟迹,鸟兽归来、虫鸣再现,颇为恬静怡然。
“应龙大哥,明日我便要离开了。”
玄女族神女既以助黄帝战胜蚩尤,自当回北部荒漠复命,返程前一晚女魃与应龙于此闲步散心。
“嗯……”
“你的伤势应该已经痊愈了吧?”
“嗯……”
“黄帝大人已经得胜,你也要走了吧?”
“嗯……”
“你还有和我说的事情吗?”
“嗯……这……”
“你——!”
女魃气的一跺脚直跑了出去。
“哎呀!”
应龙正不明所以,只听旁边丛间传来一声叹喝,力牧从中现了出来,摇头摆指点着应龙走了过来说道:“你呀你呀——我这粗人都知道神女心思,你怎么和块木头一般?”
应龙不禁一愣,皱眉问道:“大哥你说的可是和魃妹生气有关?”
“说你傻你还不自知?”
力牧忍不住骂道:“我问你——你可喜欢神女?”
应龙点了点头。
“你可是想和她长相厮守?”
应龙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她是否喜欢你?”
应龙刚要点头,明白过来后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去问她!”
力牧气的抬手就要打过去,直把应龙赶跑了去追女魃才甘休。
“魃妹?”
应龙寻了一段路,见一个断崖之上女魃正站在边沿处遥望着夜空,遂上前轻唤道。
“应龙大哥——”
女魃转过身来,只见面上还挂有未干的泪痕说道:“你过来看。”
应龙应声挨近,只见女魃遥指而上说道:“你看那‘银河’所在,两边各有一颗星。”
应龙抬首看去,那漫天繁星的夜空中,一道“银河”流过天际,那江河两旁分别有一颗星最为闪耀,似是在相互呼应着。
“是,那便是牛郎和织女了。”
应龙应道。
“你可知我担心什么?”
“我……我……”
应龙哪里知晓女魃所想,但又不能不说话,便磕巴的连说了几个我字
如何也是圆不下去了。
女魃自然也不怪应龙,轻叹道:“我担心明日之后我和应龙大哥便天各一方,那牛郎织女尚且每年相见一晚,你我恐怕再也无法得见……”
应龙听罢心中一激动,也不顾男女忌讳,直将女魃揽入肩头,后者也不抗拒,二人如此看着那银河所在良久……
“明日便去找我王,请他赐婚于我二人。”
女魃眼瞳一亮,抬头温柔看着应龙,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瞳光又暗了下去摇头低声道:“不可……如此玄女族便会与黄帝大人部落交恶,你我二人变成了罪人……”
“那我便明日随你回族内求情。”
应龙又说道,但女魃亦是摇头应道:“不可……长老定会当场将我们打入大漠沙牢永生不可见世……”
“哎呀!”
正当二人踌躇不决之时,力牧从身后隐蔽处现了出来嘴里埋怨道:“真是急煞我也!我问你二人——可愿结为夫妻?即便分离此生也愿相等守候不后悔?”
“愿意!”
应龙女魃同时应声道。
“那便是了!”
力牧喜道:“应龙贤弟你随神女北上,能厮守一日便多待一日,与其在这里哀叹,不如一路相伴再做商议不迟。今日正逢吉日,夜清月明,我力牧做媒、天地为证,你二人便在此立誓结为夫妻——可好——?”
如此,在这逐鹿一处断崖间,便多了一对神仙眷侣……
应龙和女魃二人依力牧所言一路北上相伴,只盼时日过得慢些才好,转眼间近了大漠最南端,女魃揽着应龙的手臂,二人脚步更加放缓,只听女魃柔声问道:
“夫君,分别之后你我可如牛郎织女那般,每年便在此相见一面?”
“我便在此落居,夫人念我了便过来——可好?”
应龙缓声应道。
“不可——”
一声通透清音传来,将本欲答应的女魃言语阻了住,这声音极是悦耳但又伴着威严,二人大惊赶忙寻声望去,只见一团柔光落下,便停在了半空之中。
女魃见状大惊,赶忙拉着应龙跪拜下去敬道:
“玄女族女魃拜见女娲娘娘——”
应龙暗惊,抬眼望去,那团光极是温暖柔和,映盖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女娲娘娘竟只用神识便能如此,神力果然不是凡神可比拟的。
“女魃、
应龙——”
只听女娲娘娘唤道:“你二人日久生了情愫,虽有违玄女族伦理,但毕竟助炎黄结束百年战乱,拯救苍生于水火,也算功德一件,我本可与族中长老求情另择神女便罢了。只是——”
娘娘深叹一声转言道:“你二人自行看看吧……”
只见女娲娘娘神识光团其内犹如流水一般泛起涟漪,那涟漪逐渐扩散,竟形成了一幅画面,那画面中无数民屋被焚毁,乌云遮天蔽日山洪倾泻,鸟兽尽皆散去,民众落得无家可归……
阿鼻炼狱吗?
“这些便是你二人自逐鹿一路北上后途经之地。”
女娲娘娘沉声道。
“您是说……”
女魃颤声道,似是知晓了原由。
“你二人一旱一涝,神属本就相冲,现下情愫已生,神仙伴侣虽传为佳话,只是神力自溢苦了这世间生灵……”
女娲娘娘叹道。
“娘娘——”
应龙一深拜敬道:“请问可有抑制我二人神力之法?”
“你二人神力本自然而生。”
只听女娲娘娘说道:“如若抽离会有性命之忧,到时一人殒命另一人想必也不会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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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可否等十甲子,期间我必能寻想到破解之法,你二人可愿意等待?”
那团柔光如眼瞳一般注视着应龙和女魃。
“愿意——”
应龙和女魃敬拜道:“我二人也因娘娘相识,世间和平得来本就不易,不可因私欲致天下苍生于不顾,一切便依娘娘所言。”
“好……好……”
女娲娘娘连叹了几个“好”字,沉声道:“你二人便以秦淮为界,女魃有玄女族制约,只是应龙你莫要意气用事跨越鸿沟。”
女魃和应龙双目柔情交错,两手紧紧相握,只看周围草木尽皆干枯或是糜烂,二人见状大惊,两手欲分开但又重新交织在一起,“啷”的凭空落下一道惊雷,直打在林间一颗千年古树之上,火焰瞬间窜开直将枝繁叶茂的古树燃成焦棍。
“女魃,随我去吧——”
娘娘柔声道,被唤者只觉身子一轻,直向天上光团缓缓挨去,那玉手扔握着夫君不放,直到再也触碰不到轻点了下指尖唤道:
“等我——”
而后那倩影逐渐消逝在天际……
谁曾想,这一别……便是千年……
第一百零八回 尸皇齐聚
“夫君,我出来了,可好——?”
沱江江源汇聚岸旁
一声悦耳的通透莺音传来,只见一个女子自上空飘转而下,身上的锦缎丝衣随风轻摆,那娇柔身段极是惹人注目,其人望着江水好一会,而后向不远处一个身材略胖的男子看了去。
这人从女子现身之时便痴望着,听得女子的柔唤身子明显一震,一股晶莹瞬间夺眶,模糊中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千年前的誓言之人。
“贤弟!”
一旁力牧看着应龙脚步微动,逐渐向着旱魃方向挪去不禁急唤道。但后者千年来第一次听到挚爱唤声。
即便丢了性命又如何?!
力牧见状抽出千钧弓脚下一轻猛蹿上前去,举起兵刃用弓身直向应龙砸去欲使其昏厥以免冲动行事。只是兵刃还未触及,弓背却是停在了应龙寸许距离如何也是挥不进去了。
一道水雾屏障凝结在应龙周围,随着应龙逐渐靠近过去时刻守护着他。
“夫君……”
旱魃又是一声柔唤,纤臂抬起玉手轻翻,正迎上挨近的应龙面庞,抚去了那滑落下的的晶莹。
“夫人——”
应龙将伊人轻揽入怀中,也不顾其余人的劝声,闭上眼再不愿想这纷纷扰扰,只盼所拥之人便是那几千年前其舍命相护的女子。
旱魃闭着双眼依偎在应龙肩头,脸上俱是幸福之情,那深情的眼瞳睁开,其中抹过一丝金黄之色,而后微闭再睁开,瞳孔已然消失不见,换来的却是一双闪着光芒的双眼!
原本轻薄的樱唇此刻被凸出的獠牙撑开,那吹弹的皮肤亦是被犹如树枝分叉一般的黑色血管游爬密布直至覆盖整个面庞。
“啊——”
旱魃忍不住吼叫一声,终是卸下了伪装现出了本来面目。“啪”的纤臂一展环住应龙腰际,那伸出的利爪直嵌入后者身上。
“贤弟!”
力牧大吼一声,怎奈被唤者就似完全听不到一般不予
理会,仍旧拥着早已变化的爱人。
“咔”的一声,旱魃张开獠牙仰起头颅,直扣在应龙肩颈连接处,后者依旧静在原地毫不在意的被啃噬着。
“嗯嗯——”
旱魃喉咙中发出吸吮的满足声,应龙身子逐渐软了下去,终是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向下一沉,旱魃一手将其衣领拎住,而后向旁一挥直将应龙丢甩出去,力牧“腾”地冲出正把应龙接了下来。
“贤弟!方才如此机会为何不先行将其制住?”
力牧放下尚存气息的应龙,好在只是外伤性命暂无大碍。
“大哥……”
应龙沉声缓道:“如果将其制住,那将臣必过来协助,还怎么……保……保住女魃她魂魄?”
众人这才发现,那旱魃身后处正贴有一张纸符,显是方才应龙趁着对方疏忽念法施咒所布。旱魃显然也发现了端倪,伸手便要扯去,只是将背后抓了个遍也未探到一物,原来那符文竟没入了身体之中!
“啊——”
“过来……”
旱魃向着应龙怒吼一声,却被不远处将臣唤了住,前者很是听话的收敛了怒气,身子一轻直跃到将臣身旁。
后卿、旱魃、赢勾、将臣——远古四大僵尸始祖齐聚!
将臣站在正中沉声道:“几千年来,我一直如行尸走肉般被三界唾弃还不自知,过着居无定所之日,就连同为始祖的她们三个亦是不愿多睬于我……那心中怨恨不自禁外溢,只是转化了千众尸王、万众活尸仍填补不了那份空虚。”
将臣灵智原为昊天赠与犼的一段神树树枝所化,其身体原本就是犼在封印之时逃散而出的肉身,故而身子强悍无比,但灵智却要弱上许多。将臣刚出世之时脑海中尽是混沌之感,犹如幼儿一般辨不清黑白善恶,不自觉便欲靠近其余三大始祖,彼时后卿、旱魃、赢勾刚被犼魂魄诱惑附身,只盼实现心中所愿,哪有心思顾他,自是百般为难将臣以躲其烦扰。
如此将臣只得四处寻求慰藉,人神鬼妖三界走了个遍不是被嘲
讽便是被利用,终是再抑制不住心中之忿成为了噬魂之主,用那伏于脚下的万众属下来弥补心中的空洞之感。
将臣冷眼瞥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三众,极是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九天真人补我灵智,助犼增强魂力,哼哼——你们三人以前的不可一世哪里去了?!既然这天地待我不仁,我何要对其有义?!到时候即便三界一统后更加混乱如何?!”
只听将臣愈说愈激动,大喝一声道:“就让那上古犼兽归来!助真人、圆我愿!”
说罢将臣两手一伸变掌为爪,向身旁三位僵尸始祖头顶分别一拍,利爪离开之时分别有一团光如丝茧一般被抽离出来停留在掌心处,就这么轻缓的上下漂浮着,只觉四处抚来无数暖风汇聚向那三个光团靠近。
将臣冷哼一声,口.唇微张,犹如炼狱之门被打开一般竟将光团吸入其中,喉头“咕噜”一动吞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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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其余三位僵尸始祖毫无征兆的同时倒将下去,狰狞的面目亦是恢复了往昔模样。
“啊——”
只见将臣低下身子双手交错抓着肩膀不住抖动着大吼一声,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抖动愈发强烈,再看身上的皮肤如被撕扯般的裂开,形成一片片的鳞状,其下似是涌动着股股岩浆透出了殷红晕色,直至覆满全身……
“唰”的将臣眼瞳中猛射出两道金光,紧接着口、鼻、耳皆是如此,那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几道金光被如此抬起直射入天际云中。那云层遇到这光柱瞬间被播散开去逐渐翻涌起来,如盘卧的蟒蛇一般围绕着被射透的空洞形成了旋涡状云团。
“轰隆——”
只听云层中一声闷响,紧接着“咔”的一道惊雷直窜而下,宛若离弦弓箭射向将臣之处,后者那已经开裂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这一雷罚重击?
周围空气先是猛一收缩,停顿片刻后“哗”的如核爆炸般一股气浪涌裂开去,远处原本缓流的江水猛地被掀起丈高水浪,好一会才静顿下去。
只是,却静的可怕……
第一百零九回 犼兽重现(上)
四川
金堂县赵镇
沱江江边
蜀地本就多雨,平日那天气晴朗之时猛然传来一声闷雷,街上原本熙攘的人流瞬间散了开去,只留下还不知情愣在原地的外来人被淋了个透。
只是今天的天气略有不同,那天上的云如盘蛇一般层层围绕,那轰然落下的惊雷以及现在的风声雨势,原住民晓得:
这暴雨怕是要落个几天几夜也停不了了,纷纷关紧门窗再不管外面的动静。
再回看那惊雷落下之处,草木尽皆烧了个干净,只是那火势还不满足,如游蛇一般自岸边向上窜去,要看就要殃及路旁民屋,幸得漫天冰雨直落而下将其灭了去,只是闪电形成的那阵阵雷暴区域还是让人靠近不得。
“呼——呼呼——”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喘之声,原来在那将臣异变之时,应龙便驱云唤风控雷驭雨一气呵成直向前者招呼过去,只可惜毕竟先前被旱魃噬咬,神力只余一成不到,现下半分气力也是使不出了。
“大哥……”
应龙与扶着自己的力牧缓道:“快……快去将女魃救回来……”
前文也提到过,应龙先前将一道咒符入了旱魃体内,为的便是保住女魃魂魄,其早料到将臣寻找其余三位始祖的目的必是要恢复犼兽之力,而融合附着在体内的三个残魂势必需要先将其抽离,彼时就连女娲娘娘也无法护住女魃魂魄,将臣所使方法定是不考虑其余始祖本体的魂魄性命。
千年来应龙钻研魂魄抽离之法,已掌握十之有六,因担心女魃安危才未布法,今日四大始僵尸始祖齐聚,已到了不得已境地,如何也是要先试着护住爱人魂魄再谈其他了。
力牧和潇离等人将女魃、后卿和赢勾带到应龙身前,后者探了一番后说道:“女魃魂魄尚存,只是后卿和赢勾大哥……”
力牧听罢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兄弟被那犼蛊惑怨恨骤升,只可惜再也无法告知实情了。”
“唔——啊……”
众人猛然转头,不远处落雷形成的雷暴还未退散,从那混乱区域中传来几声叹喝,那声音似深夜伏在丛中静待猎物的猛兽低吼。
“来了……”
应龙虚弱的言
语一声,那雷暴区域缓和下来逐渐现出个人影。
其人身上穿着之前将臣的时尚潮服,但明显身形壮硕不少,直将那西服撑裂开去,露出里面的无袖白坎,那碗口粗的肩臂青筋突兀,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厚重。浓密的胡发包裹着脸侧,那深邃的眼窝和刀锋凌眉甚是抢眼。
潇离等人只觉一旁传来灼烧感,原来力牧已弓步持刃,那从脖颈处至面部已然布满艳红纹样。
“大哥……还不知对方实力,祭出图腾有些尚早……”
应龙一旁轻道。
力牧伸手从箭袋探出两杆金色长箭搭于弦处猛张开来说道:
“这犼兽之力你我俱是见过,当初集合女娲、昊天、伏羲三位古神亦是制其不住,现下虽不知其能恢复如何程度,但此时应是其最弱之时,如若错过了,我等丢了性命不说,这三界岂不是将被他搅个天翻地覆?”
力牧话毕那金色长箭“腾”的通体猛然燃起烈火,正是之前让将臣颇为措手不及的大弈之箭,只是此刻力牧有图腾加护,再无了先前力亏颤抖模样,足将那弓身弓弦完全撑开,直拉到极限处,那羽箭之焰已将力牧包裹其中。
“铮——铮——”两声弓弦抖动的破空之音,那原本熊烈火势的箭身此刻因为速度极快化成了一道光线犹如穿越的火凤一般直窜出去。不远处退却的雷暴区域中心处刚立稳的男子毫无察觉,“噗噗”两股入髓声音接连而至,那身影晃了两晃,再未有任何动静。
结束了吗?
刚有此想法,只见男子两臂一收,双手分别握住长箭锋尖,那箭身残焰刚被触碰立刻灭了下去,再看这身影先向后一收,而后朝前一挺,两手顺势一抽,将那金黄色长箭尽皆拔出了个干净,一旁看的力牧不禁面色大变。
“杀了这些蝼蚁!”
这男子凌冽的眼光射向众人狠道。这声音分明是将臣,莫非只是容貌体形有变,将臣神智仍存?
“你……”
将臣声音猛然一转,这次却是个略带沙哑的沉音,只听其说道:“是想要杀了他们?”
“这些人阻我复活于你,又多次碍了九天真人要事,自当铲去……”
只听将臣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在收魂前了结,现下是
在指使本尊么?”
这声音并未有所动作而是反问道:“千年上古之时,但凡有此不敬之举,已然没有再存于世的了……”
将臣刚要挤出个“你”字,就再也没了声响。只听那沉音冷道:“不过是支焦树残枝,借了本尊之身肆意妄为也就罢了,现下竟真将自己列为高位,本来还想留你灵智苟活,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罢,这人再次向众人看过来说道:“那女娲联合昊天、伏羲诱骗偷袭于我,谁想那黄帝小儿麾下光明磊落的力牧亦是此等无耻鼠辈。”
此人如此说,已然是盘古头骨所化上古四神之一的犼无疑了。
只是再看力牧这边已是单膝跪地不住喘气之状,面上图腾也不见了踪迹,那大弈之箭损耗神力过多,力牧已然再坚持不住了。
“方才的雷闪……”
犼向应龙瞥去道:“和这漫天风雨便是小应龙你所做之势吧?”
应龙自然没有应其言语,但犼继续说道:“你二人与几千年前还是娃娃之时却有不同,只是……”
“这犼怎么那么爱提问、爱卖关子说话,听得我都累得慌——”
一旁传过来另一个声音将犼言语盖了过去,要说这场合还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偰兰兰大小姐出马,听得其如此调侃这上古大神,虚弱的应龙和力牧二人也不知是否该称赞,苦笑着与潇离等人说道:
“诸位,我兄弟二人已然再无半分力气,是福祸亦或是生死,便听由天命吧……”
“两位大哥——”
只见潇离笑应道:“不再拼一下,我还是不死心。”
“哗”的一声,一阵狂风袭来,众人大惊赶忙看去,只见那犼正仰天大口吸气,似是要力吞山河一般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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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郎!”
只听幽姬一声喝唤:“望天一吼,你们凡人是抵挡不住的!快……跑……”
只是说到最后却是拖沓无力。
是呀,这犼的一声望天吼,天神亦是抵挡不住,凡人即便跑了又有何用呢?怕是这可见的方圆之地无生灵能逃过了……
犼也不等动人有反应时间,头颅向前一坠,猛然发出连吼之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一十回 犼兽重现(下)
四川金堂县赵镇
沱江主流交汇处
那豆大雨点毫不保留的砸入江水溅起无数水花,现下已出了梅雨季节许久,且暴雨不会聚集雾气,只是今日的天气却极是怪异——那浓重的雾气冰雨落下如何也是挥散不去。
就在这朦胧之中站着数人,那为首者脸上有道极是显眼的深疤,与周围同伴一样,所有人都紧盯着不远处戒备着什么。
那里卧有两对利爪,一双似三叉鹰爪,另一双如狮虎绒爪,宽度数人无法围拢。顺着那巨爪向上看去,雾气中透应出一个五丈来高的身影,犹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那。
“唰”的两道红光透射过来,忽暗忽明、忽隐忽现——
“噗哧——”
似是某种气流震动声音传了过来,那密布的浓雾瞬间被吹散开去,夹杂着一股炙热刺鼻气息,吹得人睁眼不得。
稍缓片刻再望过去,却是看到一个庞然黑影巨.物现了出来,方才那鹰爪狮虎爪分别是其前后四肢,而身形似麒麟貔貅一般。
那黑影蹭了蹭后爪调整了下坐姿,而后“腾”的一下前肢鹰爪猛抬起来再落回去,那头颅四下摇晃,“噗嗤——噗嗤——”接连打了几个响鼻。
更剧烈的炙热和刺鼻的气息涌出,这次将残留的雾气吹了个干净,黑影更加清晰起来——除却那鹰虎利爪外,这巨.物全身覆盖着银亮鳞甲,随着每次呼吸缓缓摆动着。从腹部至颈处犹如蜃蛇一般盘曲,突兀的长嘴上生得一双丹凤细眼,头上顶着一对繁枝鹿角,角旁两只尖耳后万缕白丝随着风雨飘曳。
“吼——哈——”
那张厚唇阔口微微一张,仅仅轻喝之声便让那滚滚惊雷黯然失色。
犼的本体现出了原形!
“后卿!赢勾!”
力牧看着这个巨兽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哪里还有两位兄弟的回应动静?
“呵——”
一声阴沉的通透叹音破空传来,似天穹山间的一声狼嚎、又似广阔草原的一声狮吼般的直入人脾肺深处:
“你等凡世蝼蚁般的存在,却想和神明相斗,可曾知晓那普通的妖鬼神魔与本尊之间的差距?”
犼的朗音言毕,抬起一只鹰爪,三叉利甲略隆起一收,而后直向地面抓去,“轰”的一声巨响,直将那沱江江面也震得汹涌起来。
只见众人丈远之处,那鹰爪抽离开去,却是现出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来。
这是何等神力?!
“着——!”
那力牧大喝一声,原本虚弱的身子此刻又张起千钧弓,那数支彩色羽箭搭于弦处……
“嗖嗖嗖——”
羽箭齐射出去,待到中途箭锋一转分别向着犼兽:头、嘴、眼、胸、腹等要害之处袭去,“啪嗒……”
犹如乒乓球撞击台面的脆音,那映着光芒的利箭击中目标后被轻盈的弹了开,在空中转了数圈后纷落下去。
“现下便让你等坐观……”
犼毫不在意方才的偷袭,身子缓转说道:“本尊今日将这沱江源头之地夷为平地,不出数月便让那女娲所创一等凡众毒瘤逝去。”
这巨.物慢抬绒爪,每向前一步便犹如一座小山般的发出“隆隆”巨响。
“怎可能?!”
只听潇离喝吼一声,身后陆语衫和张帆三人应声跟上去,
前者手持银刃,从后两者手中分别接过纸符,单手结了个法印,而后自握柄向剑锋用双指由下而上一捋,口中轻念片刻,纸符在雨中燃烧遗尽,剑身一挺直刺过去。
“铛”的一声金属撞击之音,潇离握着的银刃正刺在犼兽鱼鳞状甲片之上,就在剑尖要刺入之时那甲片竟然向两侧一展,而后再向内一闭,正把刃身夹在其中,还不等潇离抽离只听“咔”的那圆刃银剑应声折断。
那犼的红色眼瞳直扫过来,轻打了个响鼻,一股热浪之气涌出,扑在三人脸上极是刺痛。
“啪嗒——”
从犼的嘴中似是滴落下一团液体。
口水吗?
不!
只听“呲——”的一声,那滴落的液体刚沾到地面,便形成了一个穿洞从内直燃烧起来。
犹如岩浆一般滚烫!
“不好!”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三人意识到什么,但那随后阔口中喷涌射来的浆焰已然是无法避开了。
就在危机之时,一道水柱直涌而来正撞上那扑来的火舌,犹如冰火相遇形成了团团水汽蒸发散去,在这雨天中即便相距百米亦能有蒸热之感。
犼细长的丹凤眼微张了张,眼瞳光色深了几分,那还残留着焰液的阔口猛向上一抬送喷涌出去,众人只觉那漫天阴云瞬间明亮起来,向上望去却见原来是犼口中的火焰布满头顶所映光色,那雨水还未落上便蒸发遗尽,而后从火中萃出无数浆液坠落而下,犹如漫天火雨般直向在场众人袭来!
应龙方才拼了命护住潇离三人,现下这情况即便自己未受伤之时亦是无法有应对之法。只是——即便撑过这一刻,之后如何抵挡这还未使出一分力的上古神兽?
潇离看着众人缓低下头,嘴上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吧……
“啊——哈——”
一声朗叹,从那云中突的探出一道惊雷直落下来,正打在潇离身上,只是那雷电落下后却不愿退散,竟然持续着输送着闪雷,以至于将潇离击的透了过去直打在地面上溅起飞石无数。
“潇兄弟……”
那朗音转沉提醒道:“你在此情况下祭出本神,应当已经考虑清楚后果了吧……与这上古之犼相争,怕是你的性命……”
众人听得此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惊,待那惊雷砂石尽皆退散开去,只见潇离却是手举一把玉质宽刃,那刃身只有半截,宽厚的断面隐隐散发着寒光,持剑之人正阻在众人最前面,将那漫天落下的焰雨挡了下来。
“刑天大哥……”
潇离颤抖着手臂紧咬牙关,挤出一丝笑意道:“死过这么多次,还怕什么?”
“好——好——好!”
刑天连叹了几个好字,而后那宽剑刃光一闪,将那遮天的红焰盖了过去,“潇离”垂剑于体旁沉声道:“既然兄弟愿拼了性命,那我这做大哥的岂能退缩,就让我二人之力会会这个上古犼兽!”
只是,这潇离的言语声音已然是刑天无疑了。
“哈——”
潇离的躯壳笑叹一声,眼神一凌脚下用力“腾”的向上跃去,转息间就挨到犼的肩旁,话不多说双手提着玉刃自下而上斜切过去。
“刑天?”
犼的细眼微张厚唇略动问道:“你不在常阳山老实待着,和凡人蝼蚁来招
惹本尊,当真是活不耐烦了?”
刑天说什么也是上古战神,哪能像阻寻常兵刃一般对待,犼抬起鹰爪用那锐甲挡了下来。两方刚触碰的瞬间,一股冲击波将周围雨水直截为两段。
“斩!”
刑天大喝一声,只见被利爪所阻的宽刃并未移动,而那利爪所护后面的肩膀鳞甲却赫然现出了一道剑痕,“啪”的一声碎裂开去,露出鳞下的肉身。
“吼——”
犼兽怒喝一声,鹰爪向前一挺,将刑天推送出去,后者身子一横,脚下一点那爪尖,很是轻巧的落在了不远处。
“几千年来没这么打过了,有意思有意思——”
刑天大笑道。
“潇郎……”
潇离怀中所藏何物晃了两晃,而后从旁现出幽姬身影:“刑天大人之力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如若再强行使用神力,怕是……”
“呼——”
正说间一阵飓风猛然袭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黑,那犼身子跃起一转直踏在前方直对着众人,“腾”的全身顷刻间覆满烈火,犹如火焰山矗立般的滚滚火星扑面而来。
“你们!”
刑天转头与众人大喝一声:“快找掩体避开!”
话刚说完只见那犼鹰爪一抬而后用力向地面再次跺了下去,厚唇阔口一张,从那嘴洞中涌出一团火焰伴着那吼出的巨声直袭过来。
“呀——!”
刑天见众人已避无可避,身子一低双手紧握玉刃俯冲过去直迎向那犹如洪水般的火焰。
众人眼见那身影入了火海,紧接着“轰”的一声那火焰爆散开去,所触之物尽皆焚毁,唯独却绕过了众人所在方向……
还留有热浪的区域朦胧中现出一个持剑身影。
“潇……”
众人大喜过望刚要轻唤,却见那人静立在原地……全身却是覆满焦炭之色……
“潇郎——!”
“潇离——!”
“潇兄弟——!”
一阵江雨之风轻抚过来,被唤的身影瞬间崩塌,化成无数灰烬散的无踪无影,只留下一柄断剑和一滴晶莹……
“潇……潇离?啊——!”
身后传来惊呼,众人随声看去,却见身后偰兰兰头发散开,从怀中飘出一枚红心挂坠,一股旋风以偰兰兰为中心平地而起,那棕红色长发被席卷而上。
“兰兰?!”
桑蛮在旁急问道,但被唤者紧闭双眼如何也不理睬。前者心中焦急伸手握向红心挂坠,谁想还未触及之时“啪”的那红心应声碎裂开去。
“不——!”
随着桑蛮的惊呼,偰兰兰胸前挂坠处生出一团光亮,而后从光团中散出无数道光柱照射开去,直将整个天空映的如白昼一般,而后那光柱向内收拢,将偰兰兰包裹在了其中。
思路客
熟悉偰兰兰的陆语衫和张帆何曾见过偰兰兰如此情况,看向幽姬显然后者亦是不明其中蹊跷。
正想间,那已看不见偰兰兰身影的光团变得扭曲起来,“腾腾腾……”接连从后伸出数支犹如柳叶般的长尾,不断飘摆开去,足足有九条之多。
众人定睛望去,那光团还不停歇,自身不断拉伸拔长,最终与不远处那被火焰覆盖的犼兽成对立之势。
只是那分明是一只泛着金黄亮色的九尾之狐!哪还有半分偰兰兰身影?!
第一百一十一回 故地重游
“这是哪……?”
一丝寒意传来,男子搓了搓手,放在嘴前哈了哈气。
谁想到,更冷了。
那口中呼出的气息更加阴冷,男子不禁两手又拍了拍身上,只觉触感冰冷僵硬。这一下慌了神,忙向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悬崖断壁之上,之前感到的寒气便是从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处传来。
男子逐渐习惯了这股寒意,似乎还享受起来,挺了挺胸膛转身走去,只是刚迈出几步便停下了——一座巨大的石碑和牌楼并排而立,那石碑直上云霄,没入漫天翻滚的乌云之中,几道凌厉的血红字迹自上而下印刻在碑体极是抢眼:
鬼门关
“来——者——且——慢——!”
男子不自觉的就要迈步穿过去,谁想突然从地下遁出几道人影,其人穿着着古代的将士甲胄,男子暗自数了数,共计七人。
“他——”
其中一名腰上别有长鞭的老妇人指着男子略惊道:“我见过,乃是女娲娘娘转世后的家眷。”
“哎——今时不同往日,此等敏感称谓怎能脱口而出?”
另一名同伴提醒道。
“吾家族世代忠贞,岂可再奉二主?!”
那老妇人显是很不高兴继续说道:“那九名贪生怕死之徒,恨只恨从前竟和此等鼠辈齐名,当真污了我等一世英名!”
“冼夫人,你如此说就不妥了。”
那同伴转而驳道:“人各有志,只是立场不同,何来蔑视之意?”
“哼哼哼——”
被唤作“冼夫人”的老妇人冷笑几声道:“阎罗王平日最敬于你,当真是瞎了眼了!”
再看过去这同伴双目一直紧闭,活动全凭耳鼻听闻和那手中探杖,竟还真是个失明之人,对方不仅暗示自己异心,还顺带揭了自己“短处”,心中如何能不恼?那探杖向地上一杵,腾的从杖腰部位震出一柄长刃剑,耳朵略微动了几动,将落下的兵刃接过。一手持杖、一手握剑,对着那冼夫人冷道:“瞎不瞎,试过才知道……”
“诸位!”
其余同伴刚要劝阻二人,却自上而下又转出铃一个新的身影,一直等在一旁如同看戏的男子看到这人时不禁一愣。
只见来者生的牛头人身,腿下竟是一双长蹄,手持着一杆钢叉稳立在那。
“牛牛牛牛!”
男子立刻慌了神,指着这“怪物”结巴道:“还是头老黄黄黄黄牛!”
“噗嗤——噗嗤——噗噗噗——”
这“怪物”瞥了一眼男
子显然不愿意搭理对方,向前冲着那七人低身一拜道:“地府下第三阿傍拜见诸位鬼将!”
只是静了半天对方未予答话,不免场面有些尴尬,遂又补充道:“这人……阎罗王有命无需过殿直往奈何桥投胎转世。”
听得“阎罗王”之名,这七人面色微变,那被唤作冼夫人的老妇人眉头一皱,挨上前去仔细打量了还处于惊讶状态的男子一番,而后与那阿傍牛头沉声道:“此人与娘娘和阎罗王大人渊源颇深,又在凡间闹了不小动静,现下三界都知有这么号人物,让其过了这鬼门关,踏上黄泉路饮了孟婆汤去投胎之事……当真奉的阎罗王大人之命?我等听闻大人似是早已不在地府多日……”
冼夫人凌厉的目光射来,牛头深吸了口气,而后略带颤抖的手探入腰囊取出一物举到前者眼前道:“阎罗王大人令牌在此!见牌如见人……”那一双圆眼一瞪缓道:“诸位鬼将……可还有个不妥吗?”
那冼夫人见到令牌面色一变,刚要再看仔细牛头却收了回去,而后回头看向身后其余六人,相互点了点头,向着牛头一拜,“唰”的身形一转遁入地下再没了身影。
“请——”
牛头在前单臂一展,向着“鬼门关”方向侧身一指,对男子很是尊敬说道。
男子小心迈步过了那巨大的牌楼,周围逐渐起了浓雾,道路完全模糊了起来。
“我这是……死了吗?”
走了好一会浓雾渐退,牛头、鬼门关、和这道路两旁正在现出逐渐清晰的鲜红色花海,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
“噗嗤噗嗤——”
跟在后面的牛头连续打了几个响鼻后轻“嗯”了一声,未再说些什么。男子一歪头,捏着下巴看着这阴间天地嘟囔道:“这地界,我怎么看着眼熟的很。”而后又问那牛头道:“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牛头听得那男子如此问话面色转慌眼光对上后忙避开看向别处仍未应话。
男子自是越来越疑惑,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自己是什么第几阿傍来着?这名号听着好熟悉……”那牛头听罢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又是连续打着响鼻掩饰着尴尬。
“三……三生石?”
又行了一长段路,只见天空缥缈着青色的极光,而光色下却是一块隔成三段的宽阔巨石,那石身三段分别印刻一字:
三生石
男子正反复喃读着,那巨石光色一闪猛发出一团青光,与那“极光”之色无二,只是这光色虽冷,但映在人身上却有种柔和之感,甚是舒服。
“啪”的一声,男子正惬意之时,谁想一旁牛头凑上前去
正挡在男子身前,将手中钢叉一横,那团青光正打在刃杆之上,而后消逝不见了……
男子正待追问,谁想牛头一伸手将自己拽了过来,快步上了个高台也不等男子反应径直走到了一座桥头处。
“来……过来……”
一个苍老的唤音传来?男子寻声看去,却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早等在那里招呼着二人上前。
牛头先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而后老妇人点了点头,与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孩子,过来吧……”
男子觉得这老人很是亲切,依言上前一拜道:“敢问老人家,我可是曾经到过这里?”
老妇人面色一怔,看了看不远处的牛头,对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立刻会意,与男子缓声道:“傻孩子,见到我孟婆俱是阳寿耗尽之人,还未曾有人喝了我这孟婆汤能记起前世投胎事情的……来来来……”
只见“孟婆”将手中端着的盛满浊水的碗递了过来说道:“喝了这碗汤水,忘却今生烦恼事,早些投胎做个平凡人吧……”
那男子似懂非懂的将孟婆汤接过,只觉那碗中味道腥臭难闻,勉强挨到唇边。一旁牛头亦是凑上前来与孟婆二人一起紧盯着男子,半分声音也不敢发出。
“嗯?”
男子正要喝下,余光看到什么,将碗收了回来问二人道:“这桥下江河里似是有什么不寻常?”
孟婆面露难色看向牛头,后者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点了点头,孟婆这才应道:“这忘川河乃不想忘记前生之忆者投身其中了却前情之用。只是要经受这千年寒水拍打之苦。”
孟婆边说着边扶起男子手中的碗劝道:“投入其中者不出百年便会后悔,莫要意气用事,还是早些投胎落个好人家享受一生富贵的好……”而后与牛头相互交换下眼神,后者显然很是满意其解释。
“那……”
牛头正要再与男子说些什么,只是眨眼功夫,男子却不在了原地,孟婆亦是大惊赶忙寻去,那人竟已上了奈何桥正中,手握绳绳索任凭那江中无数身影哀嚎却面不改色,而后毫不犹豫的一个翻身冲落了下去!
“幽姬!”
牛头猛然向那层云翻滚的天空唤吼过去:“你那潇离即便身形覆灭,已尽魂飞魄散失了记忆,仍不愿投胎!我牛三是全无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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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只听一声幽叹破空传来,有莺音朗朗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带他回去吧……”
话毕,那男子正待下落的身子猛然一轻,只觉一股无形巨力将自己胸口牢牢吸住,不禁有些透不过气来,而后脑子“嗡”的一声,两眼一黑再没了知觉……
第一百一十二回 事件曲折
“唔……”
潇离只感到一阵眩晕,喉头一紧似是要涌出什么东西,猛趴向一旁“呼”的吐了出来。
大口喘着气,干涩的眼睛张开缝隙,只见一大片血渍摊在地上,抹了抹嘴角——
没错,是自己吐的。
“呀——”
只见自己正穿着病号服趴在病床上,一旁有个收拾房间的小护士看到他猛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不多时从楼道传来喊声:
“那人醒了!醒了——”
潇离有些疲累,也管不了那么多仰回枕上,两手摊开肆意躺着,静思过后眉头皱了皱。
“只记得刑天大哥附了身后我俩冲向那犼,再然后……”
潇离边想着边举起一只手两面翻着看了看,又来回来去捏了捏手臂。
总有什么不对劲,莫非——
又是梦?
有可能,每次出了大事后,都会做梦。
“腾腾腾”
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二——三——四——”
潇离听着脚步声心里默数着。果不其然,从病房外涌进来四名身着白褂的大夫护士,来到潇离床前凑在一起翻看着病历,而后又看了看潇离,再低头看看病历,如此反复几次后主治大夫模样的人言语中尽是不可思议的语气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奇迹,真是奇迹——”
“你们就尽情的演吧……”
潇离就这么似笑不笑的表情看着这几个人暗道:“反正一会儿我就醒了,再发生什么我也不意外。没准一会儿偰兰兰冲进来质问大夫‘怎么就不可能了?’,然后彤儿轻声轻步的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两句话……”
如此想着,倒是心中期盼了这梦长一些别有人扰醒才好。
“怎么就不可能了?!”
门口一声反问,猛惊住了潇离。
刚要暗叹自己料事如神,转念感觉这声音太过粗犷,哪里
是偰兰兰那种莺音?而后顺声看去,却是个胖小子站在门口,身旁有个书生模样的同伴,前者细眼一瞪,睁开一条缝与那主治大夫说道:“若不是我们坚持,他现在早被火化呢!”
那大夫看到来人,猛向旁喝问道:“谁让他们进这里的?!病人需要休息,快叫保安让他们离开!”
护士应声正要出去喊人,只觉眼前一黑,面前却出现了个艳丽女子拦住了去路。这女子眼前抹过一丝殷红暗色,嘴角轻笑,娇问了句:“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小护士明显一愣,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其余同事,后者亦是面上满是疑惑,只听主治大夫观察潇离看着病历说道:“病人体征正常,每半天一观察。”而后便出了病房,还埋怨护士为何叫来这么多人会诊。
“幽姬?胖帆?语衫?”
潇离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刚才地上吐的血,心中暗道:“这梦似乎不是那么美好,赶紧醒来吧……”
幽姬走上前去轻捋了潇离额头,而后舒了口气与张帆和陆语衫道:“淤血吐出来,好在醒过来了……”
门口两人相视一笑,冲上前去将病床之人猛搂过来轮番拍打道:“你可活过来了,他么这最后一命竟然这么不珍惜。”
潇离面带苦笑正要解释,幽姬面上一冷将其病服用力一扯,身前裸露了出来,潇离面上一红正待反抗,但如何有罗刹娑力气大?潇离登时被定身动弹不得,幽姬玉手轻抬抚过,隐约现出了无数黑掌印布满了潇离全身,尤以心脏位置那个印记最为清晰。
“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只见幽姬指着那最深的印记冷道:“如果之后再有一次,你那三魂六魄别说三界,十八层地狱也是寻不到踪迹了,到时我如何也是拉不回你的。”
潇离“嘿嘿”一声赔笑道:“天下哪还有你寻不到的地界,是不——”
幽姬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铃——”
正说间,从楼道传来一声清脆的铜铃音,潇离面色一变,这分明是之前所遇阴阳师手中的招魂铃声音。果不其然,铃音过后只见两名
身着道褂之人缓走了进来。
“诸位小友——别来无恙!”
来者却不是那泰山之巅骗取镇魂石的济行道长以及被其拐为徒弟,道号“平和”的阴阳师土御门平和还有谁?
“前辈——”
陆语衫上前敬道,只是让潇离诧异的是,原本对此人不屑的胖帆亦是恭敬一拜,莫非自己昏迷的这几天发生了何奇事?
济行轻捋白髯上前将手搭在潇离的腕部,脸上现出些许悦色,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说道:“潇小友虽有些气血不足但脉象平稳,多静养些时日便再无大碍了。”
“多谢济行前辈……”
幽姬欠身一敬,而后只听楚媛声音轻轻一笑说道:“姐姐,我有话说呢。”
话刚出口,幽姬眼神明显一变,嘴角微抬轻靠到土御门平和身旁唤声道:
“和平道长……”
和平面上一惊赶忙向后连退两步慌道:“楚媛施主可有事找在下?”
“一年前你走的急,小女子没来得及相谢……若不是你恢复了潇大哥肉身,我姐姐还不知要混沌状态多久。”
边说着眼神缓缓低下,一副失落得直让人心生怜悯继续道:“只是……你仍当我是恶鬼,不愿交集所以才走的匆忙,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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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媛施主过滤了。”
和平见状赶忙解释道:“这一年来你潜心修炼,从未伤及过无辜,我与师父游历四海,也初探到了道意真谛,楚媛施主能够弃恶从善,这才是道之本向,何来恶鬼一说?”
“等等!”
一旁始终沉默的潇离喝声打断了众人对话。
“一年前?我们不是前不久在我家刚见的面么?”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却没有人应话。
“还有……”
潇离察觉到不对劲,四下看了看问道:“兰兰呢?”
“潇郎——”
幽姬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其柔声道:
“现在距犼之事……已经过了两年了……”
第一百一十三回 忆-两年以前(上)
两年前
金堂县赵镇
沱江江口
虽说是多雨季节,但今日这雨势也太过诡异,先不说狂风雷电交错,单是那几个小时的降水量,都使那江水隐隐有决堤之势,担心安全的人们自是老实待在家里掩好门窗,半分也不敢出门了。
“噢——”
一声兽吼划破天际,幸得有雷雨声音才未有人太过在意,只见那几丈高身影的犼前肢不断蹬踏着地面,接连打了几个响鼻,细凤眼微张,红色眼瞳光射忽明忽暗,直直的注视着不远处,口中残留的火焰将旁边掠过的雨滴蒸得一干二净,周围形成了一圈水汽。
再看犼凝视之处,却有个体型相仿的兽形,那金黄光色围绕着数层光圈,而那光芒涨了数分后逐渐褪去,现出了雪白毛色,那纤细的四肢两对秀爪轻点江岸,一双狐媚细眼弯如皎月,而身后飘展出去的数条尾尖却是抹上了青墨之色。
“兰兰!”
只听桑蛮站在那数丈高的巨兽脚下喝喊道:
“你为了潇离,一个凡人!值得吗——?!”
那明媚白眼黑瞳向下轻瞥脚旁着急之人,却未应话,转眼再望向那不远处的巨兽。
便是它,将自己心中之人化作了尘埃。
“这这……”
这边张帆面上尽是不可思议,那细小的眼睛已经瞪得凸圆,捅了捅一旁的陆语衫结巴道:“这,这,这狐狸是,偰兰兰?!她是不是被什么护身灵兽附体了?!”
相反陆语衫面色倒是颇为淡定,盯着这巨.物似是回忆着什么,而后沉声自语道: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张帆听到此自然明白了大概,猛然向那巨兽看去,不可思议暗道:
“竟然是上古瑞兽——九尾狐?!”
“不错,而九尾狐,不可能甘愿做何护身灵兽。”陆语衫算是对张帆方才的话做了解释。
“
唰——唰——唰唰唰唰!”
只见那边白狐身后原本轻盈柔美的九条秀尾,此时缓缓交错缠绕起来。犹如密林中繁茂的树叶被阵风扰乱,无数光照透过了缝隙一般,随着风愈来愈大,那树叶猛地展抖开去,阳光终是汇聚在一起从空洞中直射而下,那九条秀尾正如由散到聚的阳光一般猛然向上一展,直涨了数倍之长向对面凌射而去。
犼看着这眼前纤媚狐影,面目似是有些凝迟但转瞬即逝,低声沉道:
“九尾一族,竟还存于现世……”
言语间那汇成剑锥的无数尾尖待到头顶之时,猛然卷翘化成数条锋尖直欺而下。
九尾白狐,上古瑞兽,岂是凡鬼俗神可比?犼自是不敢怠慢蹄下一动直跃出数十丈,那九尾尾光直将那块区域土石植被尽数翻起,漫天灰尘犹如沙尘暴一般铺盖出去,
谁想那锋尾却不甘心,从尘霾中猛然窜出,如丛伏之兽向目标影射过去,正打在刚落地不久无处闪躲的犼心窝之处。后者怒吼一声,那鳞甲抖散作响,将被尾尖刺中的凹陷部位推弹回去,显然未伤及到分毫。
犼当下举起前肢鹰爪,利甲先展后缩,正将汇在一起的九尾扣于其中,而后猛然向下一按,直入地十分之多。九尾白狐吃痛哀鸣一声,长尾自尾根如波浪般向前一涌,直传延到尾尖,那汇在一起的尾巴如游蛇一般散开从犼的利爪缝隙处穿梭了回来。
这两个上古神兽原本轻描淡写的几回合交锋,哪里是下面这些人可以承受的,力牧和应龙勉强将众人暂时护了住,如若再持续下去后果自是不可控。
只是这九尾白狐和偰兰兰的渊源还未明了,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
这白狐绝不是上古之犼的对手,而且它有了意外,偰兰兰也大概率性命堪忧!
刚想到此,只见头顶那盘卧云层又涌动起来,力牧面上极是不解的与应龙问道:“贤弟!你还重伤未愈,况且这控雷御雨对那犼能有何用处,不是白白耗费了神力?!”
“大哥——”
应龙看着天象亦是疑惑道:“我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哪还有力气再顾其他?”
再看那涌动的盘云层层缠绕,将原本轻薄的衔接处遮盖了上去,最终半分光线再也透不过来,原本的白日此刻犹如凌夜一般,那在屋中避险的民众见状自是纷纷打开了照明,只是城中刚有些许光亮,“轰”的从那云中落下一道惊雷,直打在街旁电线杆之上,那雷电竟未消散,而是顺着线路迅速游走开去,无数高压线闪着火星,城中刚点上的灯光瞬间又暗了下去……
犼的红瞳以及九尾狐的白眼在这黑暗中分外显眼,两个上古巨兽此刻也停止了缠斗,注视着这天空的不祥之变。
“隆——隆隆——”
一阵杂乱雷音,再看那云层之中从天边四面八方迅速游来无数雷光,最终汇于一处……
正在众人头顶之上!
“这是……”
应龙看着那云层中的光团,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隆隆……隆……”
只是正当最后一个光团挨近,雷音却是渐缓了下去,之前汇聚的光亮也褪了去最终消逝不见了踪迹。
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漆黑之象,只听得一直未停歇的雨声——
“哗——哗哗——”
“咔——!”
谁知还未静下多久,一道闪雷猛现落了下来,那雷尾始终挂在云端,锋端处无数蛇电来回游走,一抹红色贯穿雷身。
犹如夜空中的一道流星!
应龙面上大惊,看着这急速而下的闪亮,终是知晓了这漫天异象的缘由:
“天罚!”
…………
九尾狐: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云:“太平则出而为瑞。”——《山海经·大荒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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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始纳涂山氏女,曰女娲,合婚于台桑,有白狐九尾之瑞,到至是为攸女。——《太平御览·皇亲部一·禹妃》引《帝王世纪》佚文
第一百一十四回 忆-两年以前(下)
三界,即“天、地、水”,其中以天界为尊,亦有另一种“天、地、人”的说法,本书以前者为准。
天罚
天界对水界至高刑罚,用以束缚破规的下界人、神、妖,被惩罚者将受“天怒”雷刑,轻则打回原形,千万年修行尽毁,重则形神俱灭永不超生。历史直击雷等雷电灾害气候直至现代每年均不绝记载,但大多在毫无征兆时发生,故而记录经过有限,且地逢荒郊之处居多,此处不做过多阐述。
张帆直愣的看着那道极不寻常的雷闪,说其不寻常,是因为那道闪电的尾端,始终挂在云端,犹如丝连之蚕挂于坠下之处。
但在张帆眼里——“卧槽,怎么跟个吊死鬼似的?那尾巴怎么都拉粘儿了?”
如此调侃想着,再看那道迅雷丝毫未衰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线融于雷窝处直砸下来,待到半空之时,那与偰兰兰渊源颇深的九尾白狐仰天一声嘶鸣,数条长尾呈扇形向旁展开,犹如孔雀开屏一般,而后那尾尖一卷,又似盛菊花瓣弯曲而下,直将九尾狐纤细身子包裹进去,全身毛色一闪,重泛起了之前的金黄光芒。
“咔——”
那天罚惊雷直窜而下,只是刚过半空那锋端处猛涨了数倍,速度亦是加快了不止一分,雷鸣伴着厉声毫无保留的砸落下来。
正打在护住周身的九尾白狐之上!
一阵强光由点至面铺散开去,惹得众人睁眼不得,只是遮挡了好一会却未见再有其他动静。
张帆小心亮出视线,只觉所看区域分外清晰——那落雷之处半分尘埃也未扬起,如此凌厉之势的雷电竟然毫无残留,而。只是再不见了九尾白狐的身影,换来的却是一名伏于地上,未遮半分衣物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上皮肤极是晶莹白暂,曲线分外鲜明,一头棕红色的长发轻盖于体侧,张帆瞪大眼睛喝唤道:
“偰兰兰!”
不远处桑蛮赶忙跑过去脱下上衣将早已昏迷的偰兰兰围遮了住,谁曾想正要环住后者,却发现起身力道如何也是提将不上来。
桑蛮仔细寻去,只见一条不易发觉的红线没于偰兰兰眉心处直上天际!
“天锁!”
应龙和陆语衫同时惊道。
羁押天庭重犯入天牢的刑链!
桑蛮只觉偰兰兰身子一轻,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后者几乎要夺了去。桑蛮岂能甘心?自是环抱住偰兰兰,反手一转将那天锁绕于掌上,而后便掌成拳猛然向下一拉,只觉虎口处灼烧难耐,但仍咬牙不肯放手。
“咔——”的从天上又是传来一股震响,只见一团电光突破云层,先是环绕着红线天锁游走向下,而后猛一贴近竟融了进去,那电光顺着红线逐渐被拉长,看势便要蔓延整个红线直向末端袭去。
“姐姐!”
猛然传来一声吼喝,只见一道黑影闪现几许,正现身于桑蛮头顶,却不是罗刹娑幽姬还有谁?!
“你怎可能挡它的住?!”
只听罗刹娑身体中传来楚媛声音急道:“岂不是千万年修行尽毁于此?!”
幽姬面色淡定毫无回应,全身被黑雾覆盖,一双利爪交错,抬头静迎着那雷电落下,眼瞳尽是暗红之色,。
甚至比那犼兽的红瞳都要耀眼几分!
桑蛮看着无惧的幽姬,又看了看怀中的偰兰兰,面上猛地一凌,伸手从胸口处掏出一枚项坠,与偰兰兰之前破碎的那枚别无二致。
细看去,那原本无暇的坠面此时竟生了几条裂痕,那裂痕犹如冰晶一般逐渐蔓延开去,直至布满整个项坠,最后再也坚持不住即将崩裂之时……
“呼”的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幽姬和桑蛮只觉头顶被一道巨影挡了住,那巨影发出胜于万倍的兽吼,随着声音的起落,那早已蓄势多时的雷电猛然砸下,直打在那巨影抬起并扣在红线天锁的鹰爪之上。
一众凡夫不禁大惊——犼为何要挡下这遭天罚?!
谁想那犼落地之后却不停歇,望天猛一吼喝道:“昊天!莫非你是想如上古之时那般么?!”
昊天?
好一会那天罚似是没了动静,众人正在不解之时,那云层之后又现出了两个光团,速度急缓的挤了出来,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却是分别停在了云端天锁两旁。
“犼神大人……”
谁想那光团中竟然传来一阵朗音,而后犹如拉开遮帘一般,从其中一光团中现出了几个人影,其内多是兵士模样之人,只有为首的一
位白发长髯老者说道:“吾等奉昊天大帝之命,特来相劝犼神大人莫要管天界之事……”
“哼哼……”
犼兽却不以为意的冷笑几声沉道:“女娲失踪之事,莫非又是昊天所为?与几千年前如出一辙?”
听到此众人不禁一愣,传说中昊天不是与女娲关系颇深,就连这犼祸乱三界之时,亦是二人联手其他上古之神才予以制服,难道还有何不为人知的渊源?
再听那长髯老者朗声笑道:“犼神大人过虑了……昊天大帝行事光明磊落,对女娲娘娘也是担忧得很,只是……这孽畜犯了天规,吾等擒拿自属分内之事。自古无规矩不成方圆,如若犼神大人一再为难……”
这人故意拖音转语道:“昊天大帝言道将下天令诛灭九尾一族。”
“当初女娲陨落之后,有传言九尾一族已被灭族。”
只听犼忆道:“昊天为何还要留其族落埋下后患?”
“昊天大帝之事非吾等所能领悟,就如那三界中有自称‘九天真人’者出世,在吾等看来乃大不敬应彻查受天罚之苦,但在大帝面前简直如蝼蚁不值一提一般。”
白髯老者依然不紧不慢的缓声道:“还望告知犼神大人的意思——是保全九尾一族归隐而去……亦或是继续与三界为敌助长那‘真人’之气?”
犼静望天际足有一炷香时间,而后身子猛地向后一收,那于天空中俯视的白发长髯老者和身后护卫面色不禁大变。再看过去,只见犼身子逐渐缩小,利爪和鳞甲尽皆褪了去,最终回归了之前的人身模样,这才恢复了方才淡定的气色。
上古之犼望了悬于半空的桑蛮和偰兰兰片刻后头也不回的飘离了去……
“上古犼神!”
只听另一个始终未有动静的光团响起一声朗音,从中飘出一道宽长诏书横展于云端,那声音继续言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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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大帝命其即日归隐水界,不得踏入天地两界,如有违反——将诛灭九尾一族,请三界诸神将领亲领——亲领——亲领——”
那声音于天地间久散不去……
…………
昊天:所谓昊天上帝者,盖元气广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 即称苍天,人之所尊,莫过于帝,讬之于天,故称上帝。——《通典·礼典》
第一百一十五回 忆-祸乱缘由
盘古用一斧开天辟地,后化作昊天、伏羲、女娲和本尊。
并称华夏四大古神。
本尊盘古头骨所化,体魄健硕,乃四神中最为强悍者,只是神智却是远不及其余三位,平日只日食夜睡、随遇而安,偶有招惹者便祸乱其几年自是不在话下。
昊天和伏羲外形俊朗,经常取笑本尊原形丑陋,只有女娲看不过去护着我时常数落他们的不是。
彼时女娲已按照上古众神模样捏出泥娃并赋予了灵智置于三界的水界之中,称为“人类”;
伏羲在其基础上辅加文化、制度等使得人类可以脱离神明而自生自治;
昊天神智最盛,统领三界而居于天俯瞰众生,挑选灵智较强的人类赋为神仙各司其职维护三界秩序,众生尊其为“天——上帝”。
不曾想那人类逐渐生了私心,原本一统的水界分割成了无数部族群落。各方因利益权利争夺引发了战火,混乱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期间人类相残,亦有无数神明助战,昊天、伏羲见水界如此便有了重整之心,所幸任由其发展优胜劣汰故而并未参与争端,而女娲却是心系众生,经常对心地良善者施以援助,自是出了很多以弱胜强的著名战役。
只是,如此行事自然打乱了昊天和伏羲优胜略汰的计划……
时逢共工与颛顼于不周山大战,持续数十年,最后以共工战败而告终。上古战事,互有输赢,此消彼长本属正常,谁想共工心胸狭隘,当看到自己战败而追兵将近之时,只觉得不周山是不祥之地乃自己战败原因,故而施展神力怒撞山脊,结果触碰天柱致其断裂,使得此区域天空再无支撑形成空洞,天地倾斜、洪水泛滥、日月星辰亦是无续。
女娲心念苍生,
欲寻五彩奇石施以神力补天。而本尊闻讯后只觉此事略有蹊跷,便动身前往查探。
结果与本尊所想无二,这天柱断裂程度,那空洞形成范围,岂是一个小小的水神可以造成的?那天柱完全是被一道巨力从上直击而下,从中心部碎裂开去,与此同时正连接到共工撞到的山脊部位,从内产生巨大相冲之力,如此再坚持不住但从外界来看以为是共工一人所为。
那顶端之力一气呵成直贯而下,两旁无半分裂痕,纵观这世上有何人能有如此本领……
非上古四大古神再无其他!
只是,这天柱非本尊所为,女娲去寻五彩石补天,无破天柱理由。还能是谁趁乱造成的呢?站于天洞之上刚想到此,何曾想从旁突然闪过两道黑影直接发难袭来,正是昊天和伏羲。二人冷眼问本尊道为何现身于世,这天洞是否本尊所为。
此二人神智乃三界致盛般存在,怎会如此武断?分明是妄想归罪于本尊,如此哪里能由得其性子?自是与二人缠斗至死方休,直扰的三界安宁不得。
本尊乃四大古神中最强身躯,区区伏羲和昊天应付起来自是绰绰有余,如此战了百日。女娲唤本尊称有要事相商,谁曾想正当本尊放下戒备与其相见之时,却被早已隐于旁许久的伏羲和昊天施阵法困了住。原来二人竟蛊惑女娲,将那天柱之事以及目前的争端归罪于本尊头上,事情缘由编造的可谓天衣无缝,无论如何辩解女娲已然深信不疑。
只是本尊即便被困了住,三人依然耐我不何。无奈最后女娲竟祭出其至宝“镇魂石”将本尊魂魄分离了身躯,而后联合伏羲和昊天试图将封印分为四道,分别置于天涯海角。本尊在封印过程中看准时机冲破阵法法印四散逃去,那三个古神神力消耗太多自是追寻不到。
身躯与三份魂魄神智不一,故而附于昊天所赠神树枝、后卿、赢勾以及女魃之后便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如此过了千年之久,待神智初复醒之时一自称“九天真人”者传音入密,其称欲重整三界将吾唤醒,亦是告知了之前的事情原委,原来本尊逃出附身各尸王后,女娲本意在修复天柱、补天完结之后将本尊魂魄剥离出去重恢复体魄神智,谁想在关键之时昊天和伏羲两人竟同时背后发难偷袭女娲,导致后者陨落。而后所有遗留之事再无人有能力过问,在女娲落难之际九尾狐举全族之力相助,亦是有传言被伏羲和昊天灭族。
本尊想这现世俱是伏羲与昊天所创,如此正解了本尊心头之恨,便应下了联手之事,引导本尊躯体——将臣去寻觅其余尸王以便三魂归一。而后便有了此时之事……
本意是将这三界搅个天翻地覆,谁曾想女娲心系的九尾一族竟还留存于世。
如果九尾一族再次落难,她——
应该会难过吧?
为了她,便是被误解或是失去自由又如何?
现在去何处呢……
便去寻那“九天真人”和她吧……
…………
伏羲:保世滋大,概群藉而罗万有者,悉在此一画开天,人文肇始之——《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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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列子》
共工:为氏族名,又称共工氏,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水神。
颛顼:是中国上古部落联盟首领
第一百一十六回:忆-一年之前(上)
一年前
成都
旧城区某待拆迁板楼
之前从楼内偶尔发出嘶吼声音,像狼嚎但声音又极是粗犷,说不上来是何种野兽,住户零零散散的本就稀少,剩下的居民估计是拆迁公司做的手脚便无人去追究也就不以为意了,果不其然那吼声吵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便静了下去……
“唔……”
楼内某个住家内,时间正直晌午光照最充足之时,成都本就属潮湿地域,本就原本应该开窗透气的时候此时却是门窗紧闭遮着窗帘,室内昏昏暗暗的。一名男子卧于角落处的床上,嘴中嘟囔了几声后缓睁开眼睛,手脚许是一个姿势久了想调整调整,却发现动弹不得,这一下可着了急,猛睁开眼睛,却发现那眼瞳之中尽是荧绿色的光亮!
“嗷——唔……”
原来男子全身被缚于床板之上,四顾查看着口中不时发出低吼,那薄唇一咧四颗獠牙现了出来,模样分明就是之前带领潇离父母前往青城山被尸王所伤转化为活尸的“邵叔”朋友“老易”。
“老易……”
只见床旁摆着一张茶案,邵叔正坐在案前,手上架着个烟袋自斟自饮极是悠哉的言语道:“你个龟孙儿再等段时间,现在着啥子急嘛,不过——”邵叔吐了口烟圈转调侃道:
“老子和你说话,你也不晓得说得是啥子。”
“邵叔。”
房内传来一声唤音,看过去却是空无一人,听到此声音只见隔壁厨房墙上一人来高的墙洞中钻出来几个人,只是最后的人却是因为身材太胖肚子卡了住。
“胖帆,你比一年前还要胖了几圈,我记得这洞上次你侧身是能进出的。”
最后这人被前面书生气的年轻男子呛了句话竟无从反驳,暗骂了几句好容易才勉强挤了出来。
邵叔端着茶杯哼着小曲,见几
人进了屋子,先瞥了眼最前面的两个人,冷哼一声未予理睬,而后与那书生男子和胖小子笑脸迎道:“罗刹娃儿马上就到撒——”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一团黑雾从外至屋内飘了进来,在空中环绕几番落了下来,从中竟转出一个身材凹凸有致,面容生得极是标致的女子。
话说自与犼相战已过了许久,偰兰兰彼时被天锁禁锢,连桑蛮亦是卷入其中,余下众人拼死相抗却无半分成效,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被拉入悬于天际的光团匿于层云之中,而后再无了动静消息。
再说应龙神力受损,女魃亦是昏迷不醒,加之将臣已亡,也不知被转化的“老易”和潇离父母是否无恙,众人便商议前往成都市区邵叔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金堂县赵镇本就是成都郊区位置,距离尚可,众人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初见时邵叔未觉异样,只是看到应龙和力牧后,态度立刻转了个大弯。
原来老一辈猎刑人对神鬼妖极是戒备,只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说极端却不无道理,这混乱的水界现世,正是因为这类灵异之存在才如此不得安生,故而邵叔看到了应龙、力牧,甚至是与女娲娘娘颇有渊源的女魃,亦是没有表现出好面色来。
应龙和力牧岂是心胸狭隘之辈?二人不以为意依然以礼相待自是不在话下,而这边邵叔好面子,虽然相处久了心态发生变化但面子上依旧表现的执拗。
再说邵叔所在楼层已无其他住户,之前“老易”转化之时亦是将连续几个邻居墙壁“打”通,故而众人暂时分住了进去,也方便“老易”、女魃、潇离父母分开照护。而潇离被犼兽打得魂飞魄散,刑天巨剑亦是不知所踪,幽姬便去地府打点交待潇离残魂探寻之事,现下也回来与众人相汇。
“那之后若是寻到潇离魂魄后……”
陆语衫故意缓了言语沉道。
幽姬自然明白其意,轻叹口气幽道:“如今也只能先走出这一步再议其他了。”而后转身与旁问道:“不知应龙、力牧两位大人可有良策?”
“我二人神力乃治水和统御,如若女娲娘娘还在世,则可为其重塑肉身,但现下潇离兄弟魂魄即便寻到亦是魂力微弱,无法附于其他肉身媒介之中了。”应龙、力牧显然也是别无他法。
“十殿阎王现下还有几个驻留?”
“无一。”
邵叔问幽姬道,后者回应后邵叔沉思道:“连阎罗王也不在地府,定是有大事发生……”
张帆见说了半天众人也道不出所以然,不禁跺脚急道:“连罗刹娑和上古神仙也没办法,那……那潇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成?!”
“铃铃——”
正说间,一声清脆的铃音响彻楼间,这楼宇本就是两座板楼组成,间隙狭窄,自下而上看去犹如一线天一般,再加上寂静无人,让本是清脆的铃音更显得通透清晰。
幽姬、陆语衫和张帆心中不禁一惊,只觉得这铃音极是熟悉,正疑惑间,只听得楼道内传来一阵吆喝声音,其中言语朗道:
“困龙得水好运交
不由喜气上眉销
一切谋望皆如意
向后时后渐渐高”
这声音由远渐近,明显在邵叔家门口停了下来,那铃音又是晃了两晃。
“师父……这门窗如此多尘土,里面还拉着帘子,应该是没人居住了吧……”
“呵呵……和平徒儿……修行之人切记臆断,高山之中居有雄鹰,荒漠之中亦有豺狼,谁说这闹市中的旧楼就无高人隐居了?”
“原来如此!师父指教的是!”
这交谈之音——不正是泰山之巅、潇离家中遇到的济行道长和那阴阳师土御门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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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回:忆-一年之前(中)
“铃——”
成都老城区一栋待拆迁楼宇,零零散散的住着个把留守居民,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通透的铃音声。
“师父……干嘛来这里?”
那铃音落处现出两个身影,一人身着素色得罗——极是标准的年轻道士打扮,另一人则是个白袜缚足,脚踏云履,头束一逍遥巾身着深色道服的老者,
二人一前一后,年轻小道一脸虔诚的看着身前的老道,只是眼睛又瞥了瞥这破旧的老楼,面上尽是不解之情。而走在前面的白发长髯,一派得道高人模样的老者手握铜铃,时不时摆弄摇晃两下,似是极为享受那铃音。
“师父……”
小道士面露难色谨慎说道:“这魂铃……不是这样用的。”
“唉……”
只听老道聚轻捋长髯朗声说道:“和平徒儿——你拜于我门下已不短时间,可曾记得我最常与你提醒的是何事?”
被唤作“和平”的小道想了想,恍悟道:“世间万象虽万变不离其宗,但切记莫要循规蹈矩!”
“是了是了——”
老道朗笑一声步子又快了些,身后的徒儿虽听得有些一知半解,但哪里还敢询问,忙紧跟了上去。
“师父,你看徒儿说的没错吧,这楼内已无居民了。”
两个道士自梯子连上了几层,确是没有住家了,但到嘴边的话小道“和平”还是咽了回去——毕竟修行不够,眼界自是与师父不可比的。
“困龙得水好运交
不由喜气上眉销
一切谋望皆如意
向后时后渐渐高”
正走间老道猛然朗吟了句,着实吓了小道一跳,二人终不再继续爬楼梯,转至这层楼道内停在了一家门口。
“师父……这楼如此破旧,应该是没人居住了吧……”
“和平”终是又忍不住揣测道。
“呵呵……和平徒儿……修行之人切记臆断,高山之中居有雄鹰,荒漠之中亦有豺狼,谁说这闹市中的旧楼就无高人隐居了?”
老道依然不紧不慢的应着。
“原来如此!师父指教的是!”
“和平”站直身子极是恭敬的深拜过去,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敢问里面人家是否需要得道高人之助?”
老道双手一前一后的负着神态自若的向屋内朗唤道。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你找哪个?”
屋内探出个中年男子,看着两个道士皱了皱眉问道。
“这位先生,贫道观尔……”
老道倒不客气,轻笑一声边言语着边迈步便进,只是话刚起头身子还没进来一半,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巨力袭来正打在面门上。
“撒子牛鼻子道士敢来这里?也不怕被叼了去做火锅,还有比老子脑壳儿更不灵光的。”
男子重重关撞上房门,而后屋内传来调侃声音。
“扑腾”一声这老道仰面栽了过去,正被门撞上鼻梁,那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双手捂着地上打起滚来。
“师父!”
一旁年轻小道赶忙上前将师父小心扶起,后者揉了揉鼻梁而后指着这家房门不住叫骂着,什么不得超生诅咒全家之类的词语都用了上,分明是个撒泼的市井无赖,哪还有先前半分道骨仙风的悠闲模样?
门再次被打了开,老道见状赶忙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得道之人的神态姿势,轻捋白髯微侧身故意与一旁徒弟朗道:“和平——如若这户人家认识到失礼之事,请我们进去降妖捉鬼,也切记勿要多收钱财,知否——”
“弟子明白,师父真乃……”
这小道又是一拜,待起身正要夸赞师父之时那房门完全打了开,从内走出个身影,小道却是愣了住。
“和平徒儿——?”
老道正要受用着徒弟的称赞,这一停顿也颇疑惑,顺着后者眼神看去,亦是同样愣了住。
眼前这小眼睛的胖子怎么忒的眼熟?!
“师父……”
小道凑近轻声与老道嘀咕道:“这不是在北京时与罗刹娑有渊源的其中一人吗?”
“铃——”
一声清脆的铃音响起,只见老道拿出铜铃,面色凝重的在周身摇晃
了几番,而后与小道士说道:“和平,为师观算应是距此一里不到的方位有鬼邪作恶,并非此地,速速与为师前去替天行道!”
“站住!”
两名道士正待蒙混离去,谁想身后从屋内刚出来的小胖子一声断喝将二人止了住。
“这位小友……”
老道转过身苦笑着正要搪塞过去,从内又走出个戴着眼镜很是斯文的年轻人,与先前的胖小子二人同时敬拜过来缓道:“济行前辈,我们兄弟潇离救不活了,还有两个朋友也失踪不知去向,实在别无他法,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二人声音低沉略带哽咽,被称作“济行”的老道亦是收敛笑容,一旁的年轻道士“和平”明白师父认真了起来,乖乖在旁不出半分声音。
“走吧……”
济行将铜铃收入囊中,一抬手示意进屋,几个名年轻人静声跟随进入。
“这……”
济行进到正厅内正看到被绑住的“老易”,自是来到床前查看了一番,而后又走到隔壁邻居废弃的房屋中探了潇离父母和女魃之况,轻眯双眼顺捋长髯缓道:“这三位凡人乃尸毒浸染,那女魃魂魄受了创伤,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亦是难以自愈呀……”
“这位便是之前潇兄弟所提及的道长么?”
应龙和力牧见这老者谈吐不凡,仅通过观察便看出几人症状,不禁想到之前潇离和偰兰兰提到的“学识渊博”却“骗吃骗喝”的“济行前辈”。
济行却不理会应龙和力牧,向陆语衫和张帆盘问着事情原委,而后缓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朗道:“难怪老夫觉察到蜀地异样,原来是那犼在作祟,只是竟然惊动了二十八星宿的太白金星。”
听到“太白金星”之名众人不禁一惊,要知道其可是天帝钦点使者,所传尽是天帝之言,现下竟下凡水界现出神体。
“要救几人并非难事。”
只听济行缓缓说道:“只是需要你助一臂之力了……”
济行与屋内其中一人缓说道,而后从囊中取出一物,只见其物“巴掌大小”,其中似有水波缓缓流动,极是缥缈剔透。一旁陆语衫看毕不禁暗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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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石?!”
第一百一十八回 忆-一年之前(下)
太白金星——是中国民间信仰及道教神仙中知名度最高的天界神之一,是天帝身边的信使,负责直接传达天帝的授命。先秦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则认为其是武神,主掌战争之事,主杀伐。
《汉书·天文志》:“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
“九尾狐一族自上古之时便被禁制于湘地,终身不得使用神兽之力,如若偰兰兰和桑蛮小友因兽身暴露于水界被降下天罚,倒数正常,只是……”
四川,成都旧城区域某待拆迁楼宇内
济行道长正于邵叔家中与众人沉声言语着,此时分析到偰兰兰与桑蛮被掠走之事:“只是天界竟出动了太白金星和天将——此事哪用得着打入天牢那么严重?”
济行道长摇摇头深叹一口气继续缓道:“虽然两位小友老夫暂时没有办法,但这四位和潇小友还是能尽绵薄的。”
只见其手掌轻抬,掌中静托着一块流动着水波、散发出淡淡光色的奇石。
镇魂石!
“共工冲撞不周山撼动天柱闯下大祸,女娲娘娘念及水界苍生持五色石弥补天洞,而这块被称为镇魂的奇石——便是那五色石的石核。”
济行道长叙述着这镇魂石的由来:“此奇石乃日月精华所聚,可滋养生灵万物、驱邪避恶,最主要的——”说话之人盯看着那其中缓流的波纹良久才接道:“亦有凝魂镇魄之功效。”
“敢问前辈,除了这镇魂石,可还需要何物加护否?”
陆语衫不禁问道。
“这位道长但凡需要在下兄弟二人,即便性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力牧和应龙听得济行所言头头是道,已然将女魃能否恢复正常醒来寄托于其身上,自是刀山火海不在话下。
“这个……”
济行面色微变,似是有些为难,但转而又严肃说道:“这镇魂石需要天下致金致银之物相辅方能发挥最大效用,只是这附近如何能寻来此等物件……”
济行将房内环视一番面露难色说道。
“如此小事,无妨无妨!”
应龙听罢大笑一声衣袖平展,几团水雾凭空在周围聚起,待那朦胧散去,房间内竟满是金砖银块圈在四周。
应龙见众人满脸惊讶笑道:“彼时连年征战,这军资便留了下来,我和大哥对这金银财宝全无感觉,若不是今日提起还真忘个一干二净。”
“和平徒儿,和平?和平——”
济行连唤了几声土御门平和,谁想后者正被楚媛盯看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听到师父的唤声,赶忙应道:“啊——是,师父。”极是恭敬的一深拜。
“现下,需要你助一臂之力了。”
听得师父如此说,土御门平和不禁大惊,慌忙道:“师父,这中土至宝之物,徒儿如何帮得上忙?”
济行手缕长髯笑而不答,转而与陆语衫等人道:“你们先将昏迷的四人聚在此。”后者闻言不多时便将潇离父母和女
魃移至邵叔家的正厅处,与“老易”置为一排。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济行道长持着镇魂石在床旁转了几个来回,而后静立在正中,一手将镇魂石托在胸前,另一只手竖起两指于面前,微闭双眼口中不断低喃着言语。
随着咒语不断加快,那镇魂石似也活跃起来,原本缓流的波纹涌动起来,如飘舞的丝带一般上下交错环绕其内。“唰”的一股气流从镇魂石散出,将济行白发长髯拂散开去,被那光色衬染的犹如得道仙人一般。
“啊——!”的一声惊叫,只见从镇魂石中猛然蹿出一团亮光直打向静立于不远处的幽姬,后者忙化作一团黑气离了屋子,而后传来幽姬的朗音说道:
“诸位,镇魂石于我相克,我在外静候便好……”
再看济行道长微闭的双眼猛睁开去,瞪视着手中之物,那指诀却不断颤抖着,就在再也抑制不住快到极限之时,济行大喝一声,双指直向镇魂石点去,那力道极强但触碰却很是轻软,落在上面竟毫无声息。
再见镇魂石光色又起波澜,从内竟缓挤出四个光团向昏睡的几人飘去,轻融入了胸口处,与方才打在幽姬身上的光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
一旁应龙唤语中透着激动之情:“夫人她……魂息平稳了!”
力牧上前一探,亦是应道:“不错,其他人也已然无尸毒迹象了。”
“邵道友——”
济行收回指诀恢复了常态与邵叔说道:“老夫见这四邻已经打通且无人居住,将几位移至僻静处结安魂咒法阵,可好?”
邵叔早已佩服这老者五体投地,听得召唤赶忙上前敬拜道:“全听前辈安排。”当下便整理道符法器前去施法布阵那是后话。
“和平,来——”
济行刚歇息片刻,又将土御门平和唤至身前说道:“该轮到潇小友了。”
“前辈——”
只听陆语衫上前敬道:“潇离肉身已灭,即便是镇魂石亦是无能为力了吧。”
“不错——不错——”
济行朗笑一声连说了几个“不错”道:“如若是中华之地,为其找寻‘魂器’确实是件麻烦事,只是——土御门传人在此,却不难了。”
就连土御门平和也在疑惑之时,济行提醒道:“平和徒儿,你可否将潇小友化成‘式神’?”
土御门平和似是有所悟,思索了半晌后喜道:“师父,确是可以如此!”
话说式神由阴阳师安倍晴明首创,指为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关,普通以剪纸而成形,可以利用符咒控制所招唤出来,连人的魂魄都可以使用,也有以活的生物为凭借做为式神,如之前的恶犬便是其中一种。
“平和——你以纸符作为媒介化成人身,老夫在施以法咒,使其不可逆转,此种肉身如何?”
济行轻捋长髯笑问道。
“与常人无二,而且……”
土御门平和应道:“比寻常肉身更为坚固!”
而后与张帆和陆语衫问道:“二位可有潇离先生身边之物?”
张帆从怀中取出一截烧断残的桃木剑柄,便是那日潇离被犼兽火焰烬后留物,土御门平和恭敬接了过来,再看那手指尖早已夹着一枚纸符,而后抬起纸符贴于唇下低声轻喃法咒,伴着桃木剑柄同时向不远处抛了出去。还未落地“腾”的一声一道人影凭空现了出来。
只见那人身穿一件休闲衬衫,自右眼窝处至嘴角有条极是鲜明的疤痕甚是抢眼,略带沧桑但生得颇为秀气的面庞此时安详的静闭着双眼,如睡着了一般。
却不是往昔的猎刑人还有谁?
“潇郎……”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幽唤传来,却是幽姬早有感知的正落在“潇离”身旁。那纤细的玉手指尖轻划过那脸庞,一股晶莹不易察觉的落下。
即将见到,为何又要如此感伤呢?
“呵呵——剩下的,就全指望罗刹小友了。”
济行连正眼都未给过应龙和力牧,却对幽姬很是客气。
“有劳前辈了……”
幽姬虽已千龄,却对济行也尊称“前辈”。言毕化作一团黑雾散了去。
“徒儿……”
屋内只听传来一声唤音说道:“这些金银之物快快收好,以后济世救人用得到……”
…………
“幽妹……”
时间已是深夜
成都十里之外的荒郊
从角落处现出一个牛头人身的身影,“扑扑”的连打了几个响鼻说道:“潇离,已经找到了。”
被唤的是个妖艳女子,那婀娜的身段,泛红的眼瞳,却不是千年罗刹娑幽姬还有谁?
“哦?”
幽姬声音有些微颤,忍不住问道:“牛三,他……状况如何?”
“魂魄残损,几乎记不起生前之事。”
牛三应道。
“好——好——好。”
幽姬连叹了几个好字,而后再不言语。
“你可当真想好,让他投胎转世了?”
牛三问道。
又沉寂了许久,幽姬缓道:“他这一生为别人太多……即便重新还魂,还不是继续受那寻亲苦难,结局又能如何呢……”而后长叹一声幽道:“还不如投个普通人家,平凡的度过才好……”
牛三显然不认同其所言,又是打了几个响鼻说道:“你既然说了,我便照办,不过你也知道那潇离脾气,如若有何差池,可莫要怪罪于我。”
“这是当然……”
幽姬望着远方天际幽道:
“潇离若是投胎,我便护他千万轮回;若是迷失于黄泉花海,我便震断彼岸;若是失心疯跳了那忘川河,我便去地府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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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吗?”
牛三问道。
“值不值得……可能……这就是缘宿吧……”
第一百一十九回 至阴之地(上)
“你们是说……兰兰她,已经被打入了天牢两年了?”
北京,朝阳区
某医院内
潇离两年前被土御门平和重塑身体后,幽姬委托牛三儿探寻潇离的残魂断魄引导至地府,过了奈何桥入六道轮回之时,幽姬便使出罗刹鬼力将魂魄带回人间,期间幽姬想让潇离正常投胎之事自是无人知晓。
再说潇离如此返魂已然数十次,每次均会在身前留下一道黑掌印(第三回中亦有叙述),而此次潇离胸口处出现新印之后,身上已无半分余留空间,倘若再丢了性命,即便上至天界神仙、下至地界阎王,如何也是救不活了,也难怪潇离转醒之时幽姬会恼怒埋怨了。
父母静养在成都邵叔处,女魃神体恢复很快,已然和应龙、力牧踏上征程去搜寻那“九天真人”线索以报潇离众人的相救之情。
但……偰兰兰和桑蛮呢?
潇离呆坐在病床上,听完众人讲完两年来的事情后,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潇离……”
陆语衫一旁沉声道:“这两年我们寻了多次,周围能问的关系都问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兰兰和桑蛮的线索,幽姬也是一直在地府打探,只是……”
“只是,地府已然是无序状态自顾不暇,外事自然也干涉不了多少了……”
幽姬接过话缓解释道。
“兰兰父亲呢?”
潇离幽问道。
“去过,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张帆应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么……”
潇离继续问道。
“九尾狐一族的诞生地青丘我们也去过了……”
陆语衫刚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与旁边问道:“济行前辈,您此次前来应不是碰巧路过吧?”
济行道长朗笑一声轻捋长髯道:“陆小友的洞察力可见一斑!不错——老夫此次前来亦是有些消息相告。”
“前辈该不是钱粮用尽了吧……”
张帆小声打趣道,不想却被耿直的土御门平和听见,不禁解释说道:“陆施主,师父和我乃修道之人,对那些身外之物何时在意过?况且
上次驱驭尸毒所用黄金到现在还没……”
土御门平和话刚说一半,身旁的济行道长已觉不对赶忙拦下,轻咳两声转语道:“先不说这些俗事,老夫近期游历之时在一位旧友处了解到有关那两位小友的信息。”
众人听后不禁眼前一亮,只是土御门平和却是疑惑的问道:“师父?我们何时去了什么‘旧友’处?徒儿怎么不记得了?”
济行道长气的胡子都飘了起来,狠瞪了徒弟一眼后又恢复了“大师”模样与其他人朗声道:“诸位小友可知那九尾一族隐于我中华之地何处否?”
潇离和陆语衫同时说道:
“湖南。”
“你俩怎么知道的?又是哪个典籍上写的?”
张帆不解问道。
“胖帆,你忘了?”
陆语衫提示道:“兰兰最怕去哪?出于什么原因?”
“噢!”
张帆这才恍悟道:“兰兰提过好几次自己的祖籍是湖南,当初去湘西途径长沙时在街上都避来躲去的。”
“不错!”
只见济行道长点头应道:“九尾灵狐一族上古之时本是青丘区域瑞兽,亦是与女娲娘娘渊源颇深,只是混战之时被天界降罪,其本是至阳属性,前者便将其族禁制于至阴之地——湘,力量被最大化的压制,且踏出禁地者不得使用神兽之力。”
“前辈所指是否为湘西?”
陆语衫问道。
“湘西虽属至阴之地,不过……”
济行道长点头应着,而后又转语道:“湘西腹地自古便是妖鬼神魔聚集之地,颇不太平。而封印禁地尤其又是制约上古神兽九尾狐一族选定的必是人鬼妖神不敢轻易踏入之处。”
那九尾狐族群巴掌大的区域可容不下,但地域辽阔又得是人迹罕至,湖南境内可还有符合条件的?众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江华一带吗?”
陆语衫想了想再问道。
只听济行道长又是一声朗笑赞道:“又被陆小友猜中了!便是那江华黄龙山内!”
“这个倒不难,黄龙山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异于寻常地带,确是最合适的禁锢之地
了。”
陆语衫附和道。
“潇离也醒了,那我们还等什么?!”
张帆听得知晓了九尾狐一族所在,语气中已然等不及了,原本是寻潇彤,现下偰兰兰反倒也被擒了去,再耽搁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潇郎刚醒……不如我先行去查探,待他身子缓些了再动身不迟吧?”
幽姬在一旁有些担心说道。
“我这哪有事情?!”
潇离自是不甘被说成如此,强硬的起身说道,只是身子还未坐正,胸口处气血翻滚“噗”的一口鲜血又吐在地上。
“魂魄刚返回归位,怎能再强行用力,可别忘了——这条性命再丢了,如何也是拉不回来了。”
幽姬提醒着恼道。
“楚媛……不……幽姬……不……这位姑娘……罗刹姑娘……”
土御门平和亦是附和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罗刹娑”,不免支吾起来,学着之前师父轻咳缓解了尴尬说道:“咳咳……说的没错,潇施主还不适应这具躯体,至少缓上半年才好。”
潇离虽心有不甘,但能意识到幽姬和阴阳师说的没错——现下胸口发闷,呼吸也只能提到五成,更别说这轻飘飘的四肢了,这状态出门坐个出租车被颠的一口气上不来而死也说不准。
众人正踌躇间旁边济行道长再朗笑一声问道:“潇小友,你那宽柄玉剑并非寻常之物,即便被犼力所侵也应能抵住几分,老夫怎么没看到?”边说着边向四周寻看了一番。
潇离转向张帆,后者一脸无辜道:“看我做什么?当时你小子被灭了个干净,连裤衩都不剩了,事后我找了半天只捡到被热浪打飞的半截桃木剑,那宽剑这么显眼,如果还在我肯定不会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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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帆说的不错,别看他眼睛不大,但眼睛在几人中却是最尖的。
“呵呵——”
济行道长轻笑一声,手捋长髯缓道:“你们……似乎忘了一个人……”
“哎呀——看来被发现了,这老道不简单呐——”
众人大惊,这屋子竟凭空出现一声浑厚低沉的声音……
却不是常羊山上与潇离结拜为兄弟的上古战神刑天还有谁?!
第一百二十回 至阴之地(中)
“哎呀——看来被发现了,这凡人道士不简单呐——”
济行道长刚调侃完众人似乎忘了一人之时,这人声音就凭空落了下来。
“大哥!”
潇离听得声音是战神刑天自然喜出望外,但是如何也未寻到那柄玉质宽剑半分身影。
“哈哈哈哈——”
只听很爽朗的一声大笑,众人齐刷刷的向潇离看去,后者显是一愣,表情极是不解的指向自己满脸的询问表情,众人使劲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你你你——”
潇离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掀开被子看了看,而后胡乱拍打着自己结巴道:“大大大大哥,你你你在哪呢?!”
“兄弟,你已经知道我在哪里了,还问什么呢?哈哈哈哈——”
刑天显然心情极好,说完又大笑道。
“我知晓了。”
一旁幽姬缓道:“彼时犼兽之力将潇郎肉身毁掉,正逢刑天大神附身之时,两魂魄在此机遇下相互缠绕交融在一起,也正因为此——潇郎才得以保住了残魂。否则,若无刑天大神的护佑,潇郎他……”
“罗刹小友说的不错——”
济行道长接道:“不过老夫猜测不错的话,刑天神和潇小友的魂魄融合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刑天大神有意施救。”
众人惊讶的看向“潇离”,只听刑天声音应笑道:“这也可以揣测到,这济行小道很是机灵嘛——”
话说那日刑天与潇离冲向犼兽之时,正迎上后者热焰袭来,刑天战意正盛,还倒是自己神体而非附于凡胎之中,想要躲开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得将神力用于护住二人魂魄,潇离也仅是被犼兽余震受伤而已,所以说众人一直提到潇离魂魄残损亦是不准确的。
“本神竟发现,与我二人凡魂神魄竟无互斥迹象,当真是奇象。”
刑天叹道。
“看来刑天大神确与潇小友颇有渊源,前世有何羁绊亦是说不定啊——”
济行道长补充道,言语中尽是感叹。
“有缘——有缘——难怪当初本神与潇老弟一见如故,哈哈哈!”
说罢刑天又是大笑起来。
“小女子拜谢大神保住潇郎性命。”
幽姬抬手放于腰前欠身一拜,声音中透出些许哽咽。
“无妨无妨,罗刹小鬼竟对个凡人生了情愫,本神也是万年头一遇。”
刑天的应话说得幽姬白暂的面庞不禁生了几圈红晕。
“刑天大神,方才济行前辈提到了黄龙山之事,您这边是否了解个中事情?”
陆语衫将众人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
刑天声音转沉说道:“本神上古之时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只道寻些实力强悍者过招。”说罢不好意思的大笑起来。
说来也是,刑天——“操干戚以舞”,好战成性,不与常人为伍,敌一人与其对阵,敌万马依然独自冲杀,从不争功名地位。即便被黄帝斩断头颅,葬于常羊山,其竟爬将出来以双乳为目、肚脐为口,操持自己的武器干与戚继续厮杀,自此被后人尊称为战神。只是,太过专注于征战,却是对外事知之甚少了。
“大哥——”
潇离似是想到什么,遂问道:“你的阔剑可是戚斧所化?现如今没了踪影当如何?”
刑天又连应几个“无妨”解释道:“那玉剑本就是你大哥我无聊时神力所化,无关戚。现下你我兄弟二人魂魄相融,平日我便静修养伤,你若出了危难唤我出来便可。”
“那可算了,每次您出来潇离都得丢个半条命。”
张帆忙提醒道,暗道潇离最后一条命可不能再没了。
“呵呵呵——张帆小友多虑了。”
一旁济行道长笑道:“不同之前,现下他二人魂灵想通,再无异斥之象,这具重塑的肉身又较之前强了数倍,只要刑天大神控制得当,你所担心的倒不是什么问题。”
“嗨——多大点事,有
急事了大哥你随时出来便可,能让你动气的,豁出性命陪你便是了。”
潇离不以为意的说道。
“好兄弟——好兄弟——大哥当真没有看错!”
刑天笑赞道。
“济行前辈。”
只听潇离唤道:“我大哥他的干盾一直不知所踪,您可知那干盾的些许消息?”
济行道长轻眯双眼手缕长髯说道:“老夫在江湖上虽未听到有何人提起,但……”只听其话锋一转接道:“那‘干’既是神器,则所在之地必有异象,而千百年来未曾听闻与其有关之事,想必刑天大神的‘干盾’未在水界之中。”
“哦?”
刑天声音微惊,低声沉道:“这小道分析的倒是透彻,本神还只道是那黄帝老儿暗盗了,这么说来一直未有‘干’的感应就说的过去了。”
“若是如此,那小女子便问问地府的熟络之人,看看有无消息。”
幽姬在旁言语道。
“幽姬说的不错。”只听陆语衫亦是附和道:“我们多方追探,排除之后便能缩小范围助刑天大神寻找神器。”
“今时不同往日!”
刑天心情大好,大笑回道:“舞刀弄枪早已不再是本神的喜好,那‘干’何时寻到本神不十分在意。现下最重要的是将丫头寻到,要不我这潇兄弟着实着急的很呐!”
“大大大大哥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潇离又回到了结巴的状态。
“紧张个屁?!你这心跳的快把本神弹飞出去了。”
刑天话毕,众人不禁大笑起来。
犼兽一战两年来,终迎来了些许欢笑轻松之刻。
只是,下一站……终究是未知……
…………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读山海经》·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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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回 至阴之地(下)
黄龙山
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处
既是天然屏障,又是分水之岭
此山乃中国佛教禅宗五家七宗之一黄龙宗的发源地,又盛名于原始生态环境。
而这种原始生态得益于其山势陡峭、垂直落差大,极不适宜人类生活,其险有晋代葛洪《幕阜山记》为证:
……山有石壁刻铭,上言:绝顶有石田数十亩,塍渠隐然,非人力所能为……鸟道断绝,不可登览,左黄龙,右凤凰,皆在山麓。
“呼……呼……”
时间已是深夜
黄龙山山腰某处,要知道这里远离景区极是背阴,陡峭的方圆甚至无鸟兽能栖息的场所,如此环境竟隐隐传来喘息声音。
“太……太刺激了……”
那喘气夹杂着兴奋声提高了嗓音。
“慢……慢点……”
另一个声音提醒道。
岩壁边沿“啪”的猛然搭上一个手掌,而后一个黑影撑了上来,脚尖一垫极是利落的稳了住。
“来!”黑影没有停歇的意思,回过头伸出手臂向崖下探去。
“走你!”
话音刚落,另一个身影借着力也攀了上来。
“呼呼呼——”
俩人喘着粗气撑跪在地上,将缚于身后的登山包解了下来,身子一瘫仰躺着再不愿挪动半分了:“再从这上去,就到顶了。”
只见这里是个半山腰的平台,仅能容纳几人落脚,黄龙山这侧山体近乎直角,上到这里谈何容易?好在有这么个平台得以有个喘息的机会,自然加倍珍惜。
“他怎么还没上来呢……?”
好一会其中一人才想到还有另一个同伴在后面。
“每次……每次不就属他慢么……”
应话之人显然懒得过去查看情况。
每次确实是方才提到的同伴最慢,二人开始不以为意,只是时间确实拖得有些长了,刚要起身只听崖下“咚咚”传来碎石下落的声音。
“嗨!这还爬呢——听到了
吧!”
二人心下稍安,撑起的身子一下子又躺了回去。
这夜间山里阴冷刺骨,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扫过,二人一个激灵猛地起身——原来睡了过去。四下看去,还不见同伴身影,这才忙向崖沿处探去。
“他人呢?!”
“好像……好像还没上来!”
“这不就在那呢!”
其中一人发现有个人影贴在距离这里十几米的山体上,似是因为体力不支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贴着岩壁。
“嘛呢——?上来啊——”
二人喝唤道。
“嗯?”
那身影听到同伴喊声这才转醒,伸手扣紧凸石脚下一蹬,“咚咚”又是一片碎石滚落下去……而后“哒——哒——哒——”的很有节奏的攀岩而上,显是体力经方才的休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抓紧!”
距崖台还有几米之时其中一人伸出手探了过去试图让那攀上来的同伴抓住,后者见状明显提了几分力气。
“啪”的一声清脆——两只手正握了住。
“咦?”
崖上之人心下微疑,怎么同伴的手变得如此宽大,皮肤也很是粗糙,手掌边沿还有几圈有些刺人的毛发。正想间,只觉同伴抓的更紧了,自己力气一提竟然有些拉不上来的势头。
“快!搭把手!”
这人显是力不从心,咬着牙赶忙唤一旁的同伴帮忙,只是半天也没见到回应,侧头看去只见后者瞪大眼睛盯着下面,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人借着月光顺着看去,那崖下紧握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那“同伴”头部至肩膀覆满了杂乱的黑色毛发,上身裸露着肤色有些灰暗,两条长耳从粗长的毛发中挤了出来,一双闪着血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瞪视过来,那布满尖牙的阔口似是一蠕一蠕的在咀嚼着什么。
上面的人“啊”的吓出声来,手臂慌忙一甩欲将这怪物挣脱出去,谁想那张瘦削的枯爪却是紧紧将其扣了住如何也不放开。男子紧撑着不让身子被那“怪物”拽下去,只是对方力量太大,自己少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崖边。
就在即将力竭那一刻,突然感到身子一沉,原来
是一旁被惊吓到的同伴缓过神从后拽住自己逐渐拉了回去。
“你也使劲啊!”
而这边虽然抓住了被底下那“怪物”往下拖的同伴,刚拉回来一段距离只觉对方力道增了几分,原本拉回的身子又逐渐沉了回去。
“我……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
被两端来回拖拽的人只觉身体几欲撕裂,语无伦次的胡乱言语着,而后脖颈一仰双目凸瞪的向天惨叫一声,一旁拉着他的同伴只觉手上猛地一滑,他的身子“噌”的直飞出去,而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状悄无声息的直向悬崖下落去。
崖上之人赶忙探看过去,却见那“毛怪”一手拎着同伴手腕直拉到身前,另一只手也不扒着岩壁,仅靠脚爪便稳立边沿,而后手爪一伸“噗”的一声——粗糙的利爪直穿过面前的躯体胸口,而后猛地向后一撤,同伴还未发出半分声音,就被抛甩出去掉入崖底再无了声息。
再看那“毛怪”的手中,却是多了一个鲜活跳动的心脏!
这身影将手爪托于面前,仔细看了一番,凑过去闻了闻,阔口一张直将那涌动的活物吞了进去。
“咕噜——呼——”
很是满足的声音。
崖上之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发生的事情,正不知所措之时,只见那“毛怪”猛地一抬头直看上来,原本只有一双血眼此时在额头处却是又多了一只竖立的细目,仿佛洞察着自己的鲜活灵魂!
男子“啊”的大叫一声,急忙向后跌去,背靠着山体却不知该逃向何处。
“呵……呵呵……”
只听崖下传来几声冷笑:“这样的心才好吃……跳的再快些……快些……”
“咚——咚——咚咚——哒哒——哒”
那岩壁的攀登声音再次响起……
…………
毛鬼:唐建中二年,江淮讹言有厉鬼自湖南来,或日毛鬼,或日毛人,或日枨,不恒其称。而鬼变化无方。人言鬼好食人心,少女稚男,全取之。民恐惧,多聚居,夜燕火不敢寐,持弓刀以备。每鬼入一家,万家击板及铜器为声,声振天地,人有狂慑而死者。所在如此,官禁不能息。——《太平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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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回 黄龙地界(上)
“这地方,啥活物都没有。”
黄龙山原始山林内,原本幽寂的环境此时被一阵话语声打破。
那为首之人是个身材圆润的男子,一双细眼不知是睁是闭,在那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都说这黄龙山灵气充沛,过了景区我还道这地界能有个野兔草蛇的尝个鲜,这可倒好,压缩饼干吃了一礼拜。你俩说是不是?……你俩倒是言语一声啊?!”
话说偰兰兰和桑蛮因潇离而被押天庭生死未卜,潇离等人自是要寻个究竟才甘休。医院中济行道长指点这黄龙山乃上古之时禁锢九尾一族之地,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几日前便到了黄龙山。
此时山的外围已俱是景区游点,周边的村落也跟着响应起来做了特色农家院,最失落的当属早年就习惯这里的登山爱好者了,无奈只得组队绕过繁华区域往那人迹罕至的光秃野峰行进。
前俩月有几个年轻人的亲属报了失踪,搜救队连续多日终在一处险壁才有了线索,只是找到时胸口内脏已被掏净,显是被野狼之类的猛兽袭击所致,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这野岭有何鸟兽出入,监管部门自然也是毫无头绪了。
潇离三人绕过了景区以及警示警戒线,如此走了四天勉强算是入了黄龙山深处,那登山爱好者喜爱的锋岭地势猎刑人自是不敢前去,只是这相较平坦的原始山林也比想象中的险要许多。
而这几日着实有些不好受,关键是如此茂密的林间地带,竟然鸟兽不见踪迹,三人如此缓行着何时才算个头?也难怪张帆要抱怨不停了。
“幽姬都不敢涉足的地界,必是存在异端。”
陆语衫在旁说道。
陆语衫说的不错,话说那罗刹娑哪里未曾去过?偏偏提及这黄龙山幽姬却说什么也不来,只说这是上古的印记刻在众妖鬼的灵智中,无奈也只得让她去寻刑天“干盾”和潇彤的消息了。
“想必是与封印九尾狐有关吧。”
潇离附和道:“那犼兽轻轻一挥便足有杀神灭地的威力,同为上古四大神明的昊天和伏羲,想必为了让九尾狐与世隔离不知用了何种手段。”
“据济行前辈提及,九尾一族栖息在一巨大白色盘石之下,不知千万年来是否有何变化。”
陆语衫言语中透露着些许担心。
时间变化万千,上古已是遥不可及的历史,时至今日发生了何种变迁,又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知晓的?就如
同从小长大如此亲密关系的偰兰兰和桑蛮,谁又曾想竟是九尾神兽化身呢。
“咦?”
又在前面的张帆身子一低,眼睛猛然放出光亮,鼻子微抬探闻着什么,着实吓了潇离和陆语衫一跳,前者也未多言,显是确认了方向拔腿就冲了出去。
“胖帆,嘛去?!”
身后二人唤了几声对方亦是没有回应,不多时已于丛间隐了去。
“不是中了什么邪吧?”
“估计饿的出现幻觉了。”
二人边调侃边追了上去。
“嘘——”
潇离刚拨开一片长叶,张帆正挡在前面,只见对方挡拦了下来做了个“低”的手势。二人依言小心凑上前去,顺着张帆所示方向望去……
只见一座混搭的“木屋”静立在不远处。
说“混搭木屋”,是因为那分明是无数圆木斜搭交错形成的木堆,入口亦是不规则形状的门洞。
“那是什么?”
陆语衫疑惑道,因那木堆构造绝非鸟兽所能及,只是如此杂乱无章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不清楚……不过……”
张帆小声道:“里面有肉味。”
“因为这个就过来了?!”
二人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
张帆满是正色的补充道:“是人的血肉味道。”
二人立刻哑口,要知道偰兰兰和桑蛮自幼视力、嗅觉都是出类拔萃,但面对张帆的细眼和探寻食物狼一般的嗅觉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别多想了……过去看看吧……”
潇离自是相信张帆的判断,当下不多说,便持着兵刃蹑手蹑脚的探近门洞,刚凑上前去便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三人面对恶臭妖鬼数不胜数,些许腐肉枯血味道自是不在话下。
屋内四下空旷极是昏暗,说其“木屋”倒不如说是“木洞”来的更为贴切。
“唔……”
张帆无意中碰到了软物,后者竟还发出了声音着实吓了三人一跳,借着手机的亮光照去,只见那发出声音位置,却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那淋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向潇离等人瞪来,显是看到正常人兴奋不已但又发不出声音。
手机灯光向两旁偏了偏,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这人身旁横七竖八的错落着数具尸体,那胸口处
尽皆被掏空,那布满血污的装束一看便知是登山探险者。
“唔唔——唔唔唔——喏喏——!”
躺在那里的人似是又急了些,声音与方才有些不同。
潇离三人悄然交换了下眼神——身后.洞口处明显多了个身影!
“嗷——”
那身影猛然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阴风袭来,屋中静待之人同时跃开将那黑影留在正中。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
三人各司其位,轻捏指诀口中不停喃着《净天地神咒》,待那“急急如律令”呼出之后,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目,同时另一只手向上一挥,三道纸符向那黑影抛了过去,在制高点之时,一团火焰燃起直将那道符包裹其中,待落到黑影身旁地上之时却是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轰——”地一声巨响,那圆木堆搭的“屋洞”炸裂开去,洞内原本残喘的那血肉模糊之人受到如此冲击终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再看潇离三人亦是滚落到数丈之外,而那方才偷袭的身影却稳立在原地毫发无损。
只见其头部至肩膀覆满了黑色粗毛,一双长耳从中亮了出来,肩膀以下裸露的肤色灰暗无光,巨大的手脚上展出去数道弯钩利爪,那阔口张咧着露出两排森牙。但最为诡异的,当属一双血色眼瞳之上的眉间中生了一只细目。
“毛鬼!”
潇离等三人暗惊道:“一只小小毛鬼竟然可以挡下《净天地神咒》?!”
“再惊讶一些……心……跳的再快一些……美味……”
那“毛鬼”嘶哑的声音沉道,而后身子微低,前爪一搭地面“腾”的直向张帆冲扑过去。
其本属底层恶鬼,但眼前这毛鬼竟通了人语有了灵智,当下三人不敢怠慢握紧兵刃静待其变。
“唰——唰唰唰唰!”
就在那毛鬼伸举手爪伸来之时,从周围草丛一阵异响,正待接招的潇离三人大惊,只见无数箭矢飞出越过后者直入那毛鬼身上,无一遗漏。
紧接着数个身影极是敏捷的落于恶鬼身旁,那为首之人轻握着一把金色长剑,轻盈的在手中一转“唰”的向那鬼首处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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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 黄龙地界(中)
唇红齿白,头发微长后束脑后,皮肤极是晶莹白暂,一席白底黄绣的长褂直没膝前,再看那衣上图绣由无数条兽尾图案组成,颇为精致特别。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看着不远处那俊秀脱俗、手持形似“和弓”但又短小精致许多的众人。
而站于最前面——褐色秀发,手持一把金色长剑的披肩散发男子更为抢眼。
“唰”的剑光一晃,那身上插满羽箭伏于其脚下的毛鬼头颅直飞出去,而后化作一片灰烬再不见了半分踪迹。
“终于逮到它了。”
“小小妖鬼敢在黄龙山造次。”
“走吧——不知还有多少恶鬼潜了进来。”
持弓的其中几人议论着,却被那披肩发的俊秀男子催促离去。
“呸——此等肮脏物竟敢踏入我族圣地。”
“圣地?”
谁知同伴提了一句“圣地”,那为首之人脸一沉反问道:“这诅咒禁地怎会含个‘圣’字?”
那人自知失言忙住了口低下头再不敢言语,就在众人即将离去之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
“多谢——”
那为首的披肩发男子停下脚步,回头暼了下道谢的潇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沉声一句后刚要转身,似是发现什么重回过头来盯着潇离三人良久……
“你们……不是普通人类……”
只听这人声音转冷面色沉了下来,眼睛紧盯着潇离手中那柄银制长剑。
潇离等人将兵刃收拢,看着那一个个俊秀的面容,似是见到旧友一般询问道:“诸位可是上古神裔九尾灵狐一族后人?”
“噢?”
为首男子微惊道:“竟然还有人知晓九尾一族?”而后手上金色剑柄一紧面色一凌道:
“拿下!”
话音刚落,那持弓众人极是迅捷的冲上前去,过程中将精弓一
搭,直把三人围在正中。
为首男子缓缓走过来,盯看着潇离等人冷道:
“如此竟然面不改色,果然不是凡众……你们来此地所谓何事?”
而后品看着手中那金色锋刃继续道:“回答最好小心些,否则……”
“我们在寻找九尾一族。”
潇离倒是单刀直入应道。
“那受诅咒的一族,找它何用?莫不是想惹祸上身?”
男子继续问道。
“我有两个挚友,便是九尾一族之后。”
“什么?!”
潇离本想着快人快语让对方得知自己与偰兰兰的渊源,谁想对方听罢反倒面色大变狠问道:“神族之后怎会与凡人相交?!”
“唰”的不等潇离反应过来便持着那金黄色长剑平刺过来,潇离自不是吃素的,两指一夹肩后剑柄,那圆刃银剑抽甩出来正迎上侵上前来的金剑,只是潇离并未硬碰硬,就在两刃对撞上那一刻,潇离握紧剑柄,刃身贴着金剑推上前去,正卡在后者刃末将对方的冲势抵了住。
男子虚晃一剑而后轻盈跃出数步,似是不再想为难三人说道:“难道以为我猜不出你等身份么?猎刑人——”
“不错——”潇离应道。
“果不其然。”
男子大笑数声,面色一变怒道:“竟还编造出挚友之事,怎的只见你被那毛鬼纠缠,却不见你所说的挚友前来接应你?!莫不是稍后你要说欲救九尾一族逃出这禁地之事了?!”
“我那朋友……”
潇离想再解释下,谁知那为首男子不等其言语将剑猛的一斜,剑身发出“嗡”的一声破空长音,犹如信号一般,再看周围数人弓弦一拉,直到形成一个剑锥状再也延展不动之时猛然放开,“嗖嗖嗖——”那无数羽箭脱弦飞去直取三人。
潇离等人实战经验再足,如此近距离的凌箭哪里是凡人可以避开的?张帆心想着马上变成“刺猬”
之时,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哒哒哒哒”无数声敲打声响起,再回过神来看过去只见数个身影早已挡在自己身前,那箭矢便牢牢的嵌在了这些人前握的盾牌之上。
这群人无论是模样亦或是装扮都与对面之人极是相像,只听其中有人唤道:“小少爷脾气还是如此烈啊!”
那被称作“小少爷”手持金色长剑的为首男子面色十分难看,冷哼一声说道:“堂堂长老护队,今日怎么做起了巡逻如此凄苦的差事了?”
“姑兄——”
只见从盾墙转出来了一名身材极是挺拔的男子,容貌生得与在场众人颇有不同——少了几分俊秀却是多了正气刚色。只见其攥紧拳头手臂一抬,身后一排护盾登时收拢,而后与对面应道:“姑兄此言差矣,现下我族圣地已与彼时不同,外围安定才是重中之重,岂可看轻了巡逻一职?”
“桑大哥所言不假。”
小少爷剑指潇离等人冷道:“此等形迹可疑之人,便是族群潜在威胁,如若不除日后有何事端如何与众长老交待?”
“人类乃女娲娘娘之后,即便私欲恶念者诸多,但也不可草菅性命违我族训。”
“你……”
金剑“小少爷”听到“族训”一词之时被驳的哑口,本就极为白暂的面色被憋得分外通红。
“好吧——”只听“姑少爷”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桑大哥如此说了,我也不再为难,闲杂人等速速离了禁地便是。”
而后反手一收金剑转身离了去,余下同伴见状也速速跟了上去。
“桑大哥,这几人如若日后出了误我族群之事,不知你能否承担失职之责……”
那离去的背影中传来询问声音。
…………
和弓:日本弓道中一类长弓的统称,古代称为“大弓”,造型优美独特,为实战型弓的典型代表,近现代已将其原有的竹木材质变为玻璃纤维强化塑胶。本文中所指仅是外观与和弓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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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回 黄龙地界(下)
黄龙山深林内
“几位受惊了——”
在护下潇离等人,待那金剑“小少爷”离去后,男子与前者敬道:“刚才那位孤兄弟也是授命在身,几位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潇离回礼应道:“若不是孤兄弟相助,凭我三人恐现在也解决不了那毛鬼。”
“噢?”
男子面上微惊道:“几位莫不是特意来这黄龙山斩妖除魔的?”
“你要问便问,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
张帆在旁忍不住急道:“偰兰兰和桑蛮也不知道被关哪了,我们就是来找九尾灵狐一族寻线索的!”
男子被眼前这小胖子坦诚的一时哑口,当听到“偰兰兰、桑蛮”二人之名后,不仅是他,连身后那群持盾同伴面上亦是面面相视,尽是惊讶之情。
只见男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而后轻声问道:“几位中可有一位姓‘潇’的兄弟?”
“就是他!”
张帆指着潇离大声应着,后者只得苦笑着一抬手附和道:“潇离——”
“是了是了!”
男子转惊为喜道:“兰妹从小只要回到圣地便提起你!没想到今日得以一见!”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敬道:“远道而来照顾不周,不如三位兄弟回族内再议其他。”
见对方救下自己明显没有恶意,潇离三人便依言与其同行,该一脸正气的男子乃九尾狐一族护卫队总领桑洛,负责整个族内安全之事,而桑蛮正是与其同属“桑家”——世代护卫宗族。
说来也怪,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在黄龙山内走了这几日,专挑平坦坚实路面行进,现下跟随这桑洛却是相对陡峭杂乱之地,反倒轻松了许多。如此行进了一小时有余,众人在一座山体前停了下来。
“到了——”
桑洛提醒道。
“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
张帆
四处看了看,眼见除了荒径和这座山墙再无其他,哪有济行道长所说的“白色巨石”,连个可供栖身的洞口也是没有。
“请——”
桑洛展臂指向山体之上,三人显是一愣,只见那岩壁之上除了青苔稀疏略显光滑外与周围山墙并无不同。
“干嘛去,哎——”
只见潇离向着岩壁迎面走了过去,张帆急忙上前叫住,前者哪里是听得劝阻的人,径直撞了上去。
张帆手终是差了分毫,眼见潇离碰上岩体……
融了进去!
“噗通——”
潇离原本以为这山石间会有何机关,手刚挨上去却是扑了一空,一个踉跄便穿闯了过来,再觉视线一黑,眨眼间又射来一片强光睁眼不得,而后听到一旁传来摔倒的声音,原来张帆重心已然倾向潇离,收力不住也跟着撞了过去,谁想同样穿了进去重心不稳所致一个翻滚倒在潇离一旁。
张帆搓着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二人回头再看过去,却见身后严实的岩壁哪里还有陆语衫和桑洛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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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惊间忽闻有鸟鸣声音传来,在这山间环绕甚是通透悦耳,自从上了这黄龙山野岭处还未见到一个活物,二人好奇心起回身望去,却见身处是条山间的蜿蜒栈道,头顶一片碧蓝,阳光洒落的山下极是辽阔,茂密映光的丛林中传来河水溪流穿梭之声,就在以为这怡人绿景覆盖所及视线之时,一片宽阔之地在远处现了出来,而最为显眼的,却是宽阔中间的一颗苍天巨树,如此远望去似是一团核爆的蘑菇云一般。
“这边是千万年来我族落所栖圣地。”
只见身后桑洛一众携陆语衫从岩体内现了出来手臂一挥这无尽林地说道。
“在此之前一位前辈曾说过,九尾灵狐一族领地的标志便是一块白色巨石,不知在何处”
潇离点头应道。
“哦?”
桑洛表情微惊点头叹道:“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还知晓我族
圣地之事,果不其然人外有人!”
三人随桑洛绕出栈道,那山下丛林清新幽静,溪流于脚旁掠过,鸟兽在不远处穿行。看似密不透风的繁叶,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如挤进百叶窗的阳光照射下来映得景致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如此景色也不知欣赏了多久,拨弄开一片挡在身前的长丛,眼前只觉一片豁然。跳出丛林,阳光分毫不留的直拂于身上分外温暖,那平整夹杂着野花的草叶踩上去犹如地毯一般绵软,不时有一颗颗繁茂古树立于旁侧,那虬实的树根突兀出地表足可做酒桌茶案之用——从远处所望的这宽阔之地,不知是何神力修整的如此细致。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抬头看着这些枝繁叶茂几人也合不拢的古树,才发现那粗大的枝杈上现出无数穿着与桑洛等人相似的族人,看到潇离等外人前来脸上纷纷露出惊讶及不屑之情。
“几位兄弟莫要见怪。”
一旁桑洛解释道:“我族圣地很少有外人进入,大多数族人以神裔自居,心高气傲者自是数不胜数了。”
几人继续向前走,那占据着宽阔之地近半的巨树终是愈来愈清晰——那树干上遍布的裂纹拧成无数虬龙干径盘绕而上,中间无任何分枝岔叶的滋生,直到顶端之时枝干如伞般的扩展出去将天空笼罩起来,犹如宫殿一般的恢宏气势哪有半分凌光和冰雨可以渗透进来?!那遍布四周的古树看上去便如花草一般的陪衬了。
“那……那……”
眼尖的张帆似是发现何物,抬手指向那树下,众人看去却见这巨树之下竟盘压着一块同径大小的白色岩石,这岩石被压于树下,被树根紧缚缠绕期中,而岩体也如古树虬根一般缠绕盘延,再看石身之上雕刻出一片片的交错立体方纹,而从石身之中,竟探出来一颗巨大的头颅,其上一双厉目直射过来,看得让人不寒而栗,从那口缝之中隐约现出尖牙边沿,于最顶端伸出数米长的“信子”——
这白色岩石分明是一条盘于这宽阔之地避于树下的巨型石蛇!
第一百二十五回 山丛秘境(上)
黄龙山深岭
一座毫不起眼的野山,半山腰之处有一侧岩壁略显光滑,原本应遍布苔藓植被却如刚被清洗浸干后的洁净,只是在这荒山野岭之地,也埋没其中毫不显眼了。
想要抬手抚个究竟,却发现那山体能毫无阻碍的穿融过去,眼前一恍惚竟转出了另一番世界。
再转醒过来已经站在一条从半山腰起始的栈道上了,这栈道贴着山体盘延而下没入山脚的密林中再不见其踪影。那一望无际的林间只听得鸟鸣、兽吼、溪流潺过之声,就在以为这世界完全被植被所覆之时,却在远景豁然出现一片广阔天地,犹如沙漠中的绿洲般的存在。
与那略显嘈杂的密林不同的是,此处幽静的连风拂草叶声音都极是清晰,平整的低草遍布视野,哪片高出一分都显得突兀。些许蔽日参天树矗立其中,俨然成了静修佳所。而这地域中最显眼的,当属正中一颗苍天古树了。
从远望去,犹如平地而起的蘑菇云一般笼罩着这片区域,只觉其中似是有个凌厉眼神注视着自己。怀着忐忑探上前去,这古树犹如一座宫殿般矗立在身前,周围古树林立,但合围在一起也不及其半分宽度,那树干表皮裂成无数犹如虬龙般的线条缠绕着树干盘绕而上,那巨大的枝叶笼罩的范围与外界形成了鲜明的光影和温度对比。
正在感叹这古树模样之时,赫然发现那树下似是压着何物——那交错盘踞的白色石身,深邃入骨的雕纹,犹如迷离微寝野兽伏在近处,再细看去分明是座巨型蛇像盘踞于此。
那巨大的蛇头从身子中挤出,口吐丈许蛇信于外,一双血红细眼似是在审视着,又似在轻蔑于身前之物。
慌忙避开这视线,却发现在那石身角落处现出一座丈宽石门,门前左右各盘立着一条石蛇似是门卫一般,与被古
树压着的盘蛇颇为相像。而那门洞边沿印刻满了并排的符文图案,当石门开启的一刹那泛着与那蛇瞳别无二致的血红之色。
自那门洞进入只觉周围一片昏暗,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原以为这内部是与宫殿结构相仿,谁想迎面却是一道与两旁墙壁同宽的笔直阶梯延展而下,除了下面泛着微弱白光能映出些许光亮之外,这宽阔昏暗的空间中再无其他。
“哒……哒……哒哒——”
这楼梯颇深,走了许久那微弱的白光渐强,当下了最后一节落稳之后,已经如白昼一般的光亮了。
“呼——这地方竟还有如此光景?”
张帆略带气喘着细眼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周围,虽然不明显,但已然是眼睛瞪得最大的惊讶表情了。
只见几人所立乃一悬空楼台,楼台处被一类似树根的粗壮物连接,这树根阔的可以容纳几辆车并排而驶却无半分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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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
刚下了待到那树根尽头,只觉被一阵嘈杂声扑灭了方才的地下幽静之感。
“呼——”
一阵风袭来,潇离一惊,只觉侧面奔来何物,慌忙躲开这才没撞个结实,再稳住身子看去,原来是一匹白色马匹,已然只剩下个背景奔驰扬长而去了。只是其狂奔之处满是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却丝毫没有受到半分惊扰,所过之处行人俱是极为轻巧、微妙的相互避让过去,似是影视剧中的“轻功”一般优雅绝伦。
而那无数的人影,无论服饰亦或是相貌,皆是白暂的皮肤、精致的面容、女子多婀娜而男子多壮硕——自是九尾族人无疑了。
这条路宽阔非常,向四方延展出无数分支,每条分支或向上或延下,又在某个辽阔区域落下,有林里的村落、有喧哗的闹市、亦是有闲谈修行的清静之地,只
觉这三维交错由树根连接构成的立体空间远远望不到尽头。只有那头顶“天空”散发着犹如太阳却丝毫不晃眼的光芒照耀覆盖了所有角落。
“那天空,真漂亮。”
张帆指着天上缥缈的白光赞道,只是一旁的桑洛苦笑道:“在我族眼里,也远不及外界的阴雨景致。”
潇离、张帆和陆语衫三人不解其意而桑洛显是不愿提及此事,快步带领几人来到类似岗亭模样的建筑前,那里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依偎交谈,见到桑洛后赶忙上前,一只手抬起伸直四指,掌心贴于耳侧微欠身一拜,而后问道:
“大人可是要回长老堂?”
桑洛以相同手势一敬,显是这里特有的礼仪。而后桑洛示意,这对情侣随即低下身子轻巧一转,一阵光芒从周身发出,光亮中这身形逐渐变化拉长,直到再也延展不出后光色逐渐褪去,惊的张帆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如白鹤细长的仙腿,孔雀绸缎的尾羽,那线条极是纤细优美的脖颈微微后仰,一双细目前的嘴啄精秀小巧,一对鹏翼微微收拢,在这几个凡人面前猛一展开,原本熄灭的光芒又现了回来,那羽翼呈紫色边沿撒下了无数细小的光尘随着微风飘向四周。
仿佛浴火重生一般,那天上的柔光都要黯淡何止百分?!
“凤……凤凤……凤凰!”
张帆惊得终是唤出了声。
…………
凤凰:凤有六象九苞。”六象者,头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风,足象地,尾象纬。九苞者,口包命,心合度,耳聪达,舌诎伸,色光彩,冠矩朱,距锐钩,音激扬,腹文户。行鸣曰归嬉,止鸣曰提扶,夜鸣曰善哉,晨鸣曰贺世,飞鸣曰郎都,食惟梧桐竹实。故子欲居九夷,从凤嬉。物飞而生子。——《论语谶》
第一百二十六回 山丛秘境(下)
“你说,这两位是‘鸑鷟’所化,而非‘凤凰’?”
九尾灵狐一族“圣地”内
两道紫色光芒穿梭于无数“根系”之间,所掠之处族人纷纷目光迎去,显是平时不多见颇为新奇。
“不错,五凤神兽,以赤者为凤凰,女娲之坐骑;青者鸾,乃常伴西王母之神鸟;黄者鵷鶵,庄子自诩为其化身;白者鸿鹄,看——”
陆语衫给一旁张帆做着解释,手指着不远处飞翔的诸多白色神鸟说道:“那些便是鸿鹄,我想应是九尾狐一族的寻常坐骑。”而后回过神再说道:“鸑鷟,瑞紫之凤,雌雄相伴至死不渝,其位仅次于凤凰。”
“这位小兄弟见多识广,着实佩服,千百年来外族之人能认出我和乔妹身份的,你当属第一个。”
只见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坐在一只紫色凤鸟背脊,而桑洛和一众族人亦是于另一神鸟之上。
两神兽极是相似,只是从体型与艳丽程度来看,潇离这边更胜了一筹。而夸赞陆语衫的,正是这只凤鸟。
原来五凤一族乃上古圣兽,更与女娲娘娘渊源颇深,时逢女娲娘娘陨落之际,九尾灵狐一族领头相搏,上古神兽白泽与凤族的鸑鷟、鸿鹄相助,外界只知被封印禁锢的是九尾灵狐一族,却不知白泽与凤族亦是一同落难。
“上古混战之时,白泽与我族便作为众神坐骑依附而行,千万年来几个种族同栖于此,便各司其职,只盼女娲娘娘转世重生恢复神力之日……”
鸑鷟言语中有些许悲凉之意。
两鸑鷟快速穿梭于这交错空间之中,背脊上众人却是未觉到一丝不稳之感,那凤尾的羽翼如水中游鱼肆意飘动,散落下的光尘余辉似是下凡仙人一般让人无法转移视线。众人随着神鸟俯冲而下,上空那白昼柔光只觉渐行渐远……
“咚——”的一声,两只鸑鷟停落下来,潇离等人从背脊跳下,只觉脚下触感软绵,细一看去原来是片丛林之地。周围那树木草叶繁茂比外界粗壮高出不少,而众人所落之处,正是此处一片空地,显然就是为鸑鷟停靠之用。
一旁有条小径直
延出去,路旁林中传来此起彼伏虫鸣声音,在这幽静之地显得极是通透分明,抬头望去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头顶“天空”已然换为夜色,那密布的繁星亮度犹如月光般映衬着周遭景物。
小径正连到一处颇为奇特的建筑处,那建筑由无数从地面隆起的粗壮树根错落搭建而成,形似一座巨大的“蒙古包”,立于其前直占满整个视线。
“何人胆敢擅闯圣殿?!”
从内传来一声断喝,初来之人略惊,只觉伴着这声音一阵凌风拂来,紧接着一队人冲了出来,将三人正围在当中。
“哒——哒——哒——哒——”
一阵很是平缓悠闲的蹄声传来,只见一豹头、鹿角、羊须、狮身通体白色的异兽现了出来,其上坐着一名将士模样的九尾狐族人,后者轻握缰绳低眼瞥着这几个外族人,又看了看一旁的桑洛。眉头一皱反问道:“岂可让下等凡人污了我族圣殿?”
“三少爷。”
桑洛上前问道:“不知为何你在此携队护殿,莫非我外出前交待护卫队之事,他们有何懈怠么?”
“桑家护卫何人敢妄评?”
只听被称作“三少爷”的男子言语中略带深意地说道:“只是方才我小弟外巡归来称有外族人潜入圣地,恐对族人别有用心,孤长老遣我守护长老堂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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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便是有些误会了。”
桑洛听罢应道:“这些外族人乃偰家上宾,我自当照顾周全,也不知小少爷回来时可曾提起过差点误伤上宾之事……”桑蛮言语缓了缓继续说道:
“还请三少爷行个方便——”
“噢?”
三少爷听得“偰家上宾”颇为惊讶,上下打量了潇离等人一番,而后与桑洛说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便吧——”
话毕座下神兽“白泽”极是会意的一转身,“哒哒哒”的很是优雅轻缓的走远了,围住潇离三人的众兵士亦是向桑洛一拜后跟了上去。
这殿内极是空旷,静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走在光滑的石面上响起“哒哒”的回声。
“桑洛兄——”
只听陆语衫问道:“方才那人你称其为‘三少爷’,与之前在黄龙山见到的‘小少爷’……?”
“语衫兄弟观察入微。”
桑洛赞应道:“我族以姓氏血亲聚群,以大长老为首,其下长老堂有五大姓氏坐镇,分别为偰、孤、桑、鸠、赢。每个氏族三人共计一十五个长老席位。而那三少爷和小少爷乃“孤”家之后,同辈共四人,并称“孤氏四少”,族人平日便以“少爷”相称。
“那他们家铁定是娇生惯了,尽是些纨绔子弟。”
一旁张帆插话道。
“也不尽然——”
桑洛说道:“孤氏为九尾灵狐一族奉献太多,非一两句可以言清的。”
众人正谈间,不远处渐近了一扇巨大的石屏,抬眼看去其上刻有一女子翔于空中之图案,画中其后分别有一狐、一凤及一狮兽相随。转过屏风空间豁然开朗,原来其内却是个可容纳万人的下沉式圆殿,从正中凸起一块高台显是位高权重者之地。一束光线从上方打下正落在台上,只见那里正背站着一位长者模样的人。
“桑洛——你回来了——”
长者轻唤道。
“是——您在这里呢,我正要派人去请您。”
桑洛赶忙恭敬一拜,而后看向身旁人介绍道:“兰兰一直提及的潇离……”
“我已经知道了……”
长者抬手示意,桑洛言语立刻止了住,只见前者缓转过身,潇离、陆语衫和张帆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稍有岁月所抚的痕迹,却依然掩盖不了往昔英俊的面容——
却不是自幼相识的偰兰兰父亲还有谁?!
…………
五凤:“赤者凤、黄者鵷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鹄。”——《小学绀珠》卷十,五凤谓
白泽:“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云笈七签·轩辕本纪》
第一百二十七回 九尾禁地
黄龙山
上古封印之地
千万年来九尾灵狐、五凤、白泽三族数十万族人被禁锢于此,各部族称其为“圣地”……
圣地由一颗上古神树开辟地下广阔空间,根系交错形成栖息之地,粗略算去足有一个地级市大小。就在圣地深处一片平静林地处,那神树根系竟搭成一座“宫殿”——此,便是九尾灵狐一族最高权力长老堂所在。
长老堂最高权力者“大长老”,其下五大姓氏氏族坐镇,分别为偰、孤、桑、鸠、赢。每个氏族世代推选三位长老,共计一十五个长老席位,决策这世外神域大小事务。
前殿尽头屏风后宽阔的下沉式殿堂空旷亦幽静,中间那光束照耀的高台显是长老们平日议会之地,此时尚未到召集时间,但那台上却站着一位长者,正看着不远处刚进来的几位表情极是惊讶的年轻人。
“偰叔叔——”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见到偰兰兰父亲,心下如何能不激动?只是刚抬起脚步欲上前之时,后者一声断喝道:
“拿下!”
话音刚落,从“长老堂”四周的门洞处涌出数十人众,将潇离三人围了个严实。
“偰叔叔,这……”
“偰长老?”
不仅潇离有些诧异,一旁的桑洛亦是不解,但对方显然没有给疑问或解释的意思,直接将三人压了下去……
长老发话,桑洛自是无法阻拦。
穿过几条走廊,光线渐暗了下去,面前出现无数分支通道,潇离等人被带到了其中一条,尽头处是一间空荡小屋。
为首九尾灵狐族人示意三人走了进去,而后前者手掌放于外墙处口中低喃了几句,门洞边沿竟生出无数藤蔓将入口包裹了个严实。潇离等人正为这奇异之像诧异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从地上探出如蟒蛇般的根系,
盘延成了三张床铺,摸上去表层颇为柔软舒适。
“喂,几位兄弟,为啥把我们关起来,你们认识偰兰兰和桑蛮吗?哎——别走啊——”
张帆隔着藤蔓从缝隙中问询着门外的几名兵士,对方未应半分声音便转身离了去。
“连随身兵刃也未收走,对方应无太大恶意。”
等对方渐远,潇离抽出银剑在那门口的藤蔓上撬了撬,连一丝划痕也未挂上——那硬度竟堪比钢铁。
“是不是怕咱们跑了,索性先关起来再说?哎呦——”
张帆猜测着对方的端倪,脑袋直接被拍了一下忍不住叫出了声。
“什么脑子?”
陆语衫说道:“来都来了,又是为救偰兰兰她俩,怎么可能防着跑掉,最为可能的是——”陆语衫故意拖长音继续道:“九尾灵狐一族内部出了变故,牵连到咱们了。”
三人如此过了几日,九尾狐族人每天按时送餐一次,无论如何搭话对方均不理睬。见只有野果青菜之类食物,张帆自是叫苦不迭,无奈只得强行咽下,入口只觉鲜美非常,谁想这一餐竟顶一日饥饿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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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离兄弟——”
正睡的迷糊,三人只听得屋外有人轻唤,正是桑洛的声音。潇离一个激灵起身挨过去问道:“桑洛兄,有什么消息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今日下午长老堂召集族人,表决对你们的裁定。”
桑洛所说听得三人自是一头雾水。
原来千万年来九尾灵狐被禁锢于黄龙山内,日子过得虽安稳但毕竟上古神兽一族,自傲的心态不免心存愤恨。有少部分族人潜心研究突破禁锢之法,但刚踏出黄龙山便会遭受天罚之难,一时间亡者无数。终有一位先辈探寻到奥秘,凭借一秘术可掩九尾灵狐气息,无论神鬼皆不可察觉。只是此秘术所需介质太过稀有,自是不能挑个族人便用,如何分配便成了
问题。
再说九尾灵狐一族数十万众,以五大氏族为首,分别是“偰、孤、桑、鸠、赢”,鸠和赢两氏族年轻一辈多庸才,隐有失势之相。原本孤氏家族人丁兴旺,恰逢能人辈出,正是氏族发展之时,但百年前孤姓氏族内发生了一桩大事,加之大长老考虑到孤家心高气傲,倘若离了圣地莫要惹了事端。
如此便将潜出之事交由偰、桑两家,这偰家本是上古九尾皇族之后,桑家有一脉延续了世代守护之责,两氏族配合自不在话下,便挑选了数名英才进入人界佯装凡人生活实为探查情报,百年来可算相安无事。
谁想偰家大小姐竟为一个凡人破坏了封印导致神力溢出,引出天罚是小,如此天界便知晓了九尾灵狐一族私下封印神力之事,太白金星更是率领众天神重下禁制使得晶石之力失去效用。
这些,皆是因为潇离……
“孤氏部族以此为由给长老堂施压,要求问责偰家,对潇兄弟进行处罚。”
桑洛小声说道:“所以……偰长老也是逼不得已……”
“无妨。”
潇离倒是声音淡然说道:“肩负着族人之荣,如若我是偰长老亦是会如此。桑洛兄能够来此告知因果,自是也担着风险,我来此又不是为了偷生苟且,桑洛兄不必在意。”
“桑大哥——快走吧,一会孤家哪位少爷来了,看到你们进去了我可没法解释。”
通道入口处的族人守卫远远唤道。
“潇兄弟,保重——”
二人相互一敬,桑洛转身离了去。
“我发现一个问题。”
待桑洛走远了,陆语衫说道:“他们似乎不知道……”故意将言语拖了拖,急得一旁张帆细眼都瞪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你快说呀倒是!”
“她们似乎不知道潇彤的任何事情……”
第一百二十八回 长老集会
“将他们带上来吧——”
九尾灵狐一族圣殿内
长老堂
中间高台处此时多了一张由树木根系隆起的圆桌,桌旁围坐着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五人——九尾灵狐氏族长老。
莫看这长老各个外表俊秀身姿挺拔,但其中年龄小的少说也已数百之龄,其中说话的正是之前下令羁押潇离的“偰长老”。
话音刚落,潇离三人便被几名族人带到台下,抬头向台上看去。却见“偰长老”身旁坐着一人与其样貌出奇的相像,只是后者看上去略显年轻一些,这人见到潇离等人后略微点了下头示意,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见到的“偰长老”并非偰兰兰的父亲,只是模样相似罢了,这个年轻些的显然才是偰叔叔。
“哼——”
台下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屑冷音,侧头看去,却见台下围坐着些许九尾灵狐族人,从样貌举止来看,显然是族内的年轻一辈。而这一声冷哼,正是之前在黄龙山野岭处发生冲突的孤家“小少爷”发出。
“他们!”
小少爷翘着腿纤手一抬向潇离等人方向点道:“之前在诅咒……圣地外围便鬼鬼祟祟!一看便是对我族有所企图!好在偰长老将其拿下,否则这几日不知会发生何等事情。”
“小少爷,说的严重了——”
只听桑洛在对面说道:“三位兄弟与我族渊源颇深,来此也是为了搭救兰妹和桑蛮。”
对方又是冷哼两声说道:“谁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偰家大小姐和你那兄弟被引诱下解了封印也说不定!”
“放肆!”
只听长老台上一声怒喝,下面年轻一辈面色均是一变,只听那声音来源者一脸厉色,眉头深锁沉声道:“长老集会让你们晚辈参加是为了集思广益,同时对你们也是锻炼,而非在此巧舌如簧!长期如此,如何将我族重任交由你等身上?!”
“这是哪个氏族的?看着挺刚正不阿的……”
张帆嘟囔着与陆语衫小声说道,那怒色未消的长老似是听得声音眼神瞪了过来,前者赶忙
低下头再不敢言语半分。
“孤狄长老,莫要因小辈动了气。”
只听略年长的偰长老在一旁转言道:“这三个外族人诸位长老心中已有评判,现下便进行表决。”而后缓缓扫视了周围一圈问道:“其余人可还有要讲的?”
“各位长老,晚辈说一句。”
在众长老席位中,有一位年轻人颇为显眼,身材较其他族众显得极是矮小瘦削,也正是此人说道:“我观这几位外族朋友,可是猎刑人身份?”
见对方询问自己语气颇为诚恳和善,潇离不禁心声好感,随即应道:“正是。”
“是了。”
这年轻长老点了点头,转而又与偰兰兰父亲说道:“偰长老,您百年来一直于人界,这猎刑人群体是否肩负其种族斩妖除魔之重任。”
偰兰兰父亲面色微变,潇离看在眼中不禁暗惊,但对方已经询问只得应道:
“不错——”
“猎刑人对我九尾一族态度如何?”
“这……”
“晚辈是否可以理解猎刑人不仅对九尾一族,囊括其他上古神魔,皆敌对?”
笔趣阁
这年轻长老思维缜密,已经布好的问题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偰兰兰父亲竟一时哑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古言出自人界春秋之言论。故而,在我看来——”
这人继续补充道:“此外族人,当杀!”
这“杀”字说的极为通透,声音环绕在殿堂中久散不去,说话之人嘴角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剧情反转太快,惊的张帆瞪起细眼,恨不得将这奸滑之人生吞才甘休。
“如若没有其他……”
之前那面带怒色的孤狄此刻已恢复了平静,起身主持大局召集表决之事。
“慢!”
只听台下传来一声阻断,听上去颇为绵软无力。众人看去,只见台下那年轻一辈中,却是被推出来一人,说“推”是因为其坐在一个由藤蔓编制的“轮椅”上,身后站着一名身材魁梧出众的男子,后者扫视着周围让人不敢近身。
“偰琨,你怎么来了?”
台上有几位长老不免诧异道:“你不好好静休,来这里做什么?当心身体吃不消。”
“谢几位长辈关心,无妨——”
只见被称作“偰琨”之人轻道:“诸位长老,且听在下一言……这几个外族人除身上之物再无其他,试想凭这三人之力如何能对我族造成损失?难道我九尾灵狐一族实力如此不堪?”说道此偰琨轻咳两声,闭眼缓了一会继续言道:“他们来此目的全凭我们臆测,从未让其解释一言,如此未免太过武断,事后族人会如何评判……还请各位三思。”
长老们相互看了看,其中有人点了点头附和道:“偰琨说的不无道理,便让这几个外族人说一下吧——”
潇离眼见机会难得,当下也不废话,抢先在其余族人阻拦之前将过往与偰兰兰和桑蛮之事挑三拣四的说出来,简而言之就是:
“我们感情亲如兄弟姐妹。”
“而且——”
陆语衫在旁也思索了半天,只等潇离刚说完便接道:“目前,咱们族人无法再出入禁地了吧?”这一痛点自是没有人愿意回答,陆语衫显然已料到此情况,自顾自继续说道:“刚才潇离也说了,我们与兰兰、桑蛮感情深厚,来此也是为找寻搭救他二人方法,如若我兄弟三人做为九尾灵狐一族与外界的联系通道。如此既可救寻他二人、亦可助族内行外界之事——岂不更好?”
张帆在潇离和陆语衫身后竖着大拇指一脸献媚的表情,被后者眼神瞪了回去。再看台上众长老,似乎也被打动了。
“他们仨是我看着长大的,十分了解其秉性。”
只听偰兰兰父亲说道:“我愿意以长老之位,替他们担保。”
以长老之位担保,在场之人即便有谁还想辩驳亦是无力了。
“带他们——来见见我——”
只听这宽阔的长老堂中传来一声深沉的朗音,透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究竟何人可以唤动这九尾灵狐氏族的一十五名位高权重者?
天庭吗?
第一百二十九回 禁地深处
九尾灵狐一族圣殿
位于上古神树开辟的地下界域一片密林深处,从那林中传来持续流水声音,深探过去那原本是潺潺的细流声音逐渐急促。甚至有些波涛之感,带着疑惑拨开最后一片遮挡的丛叶,只觉水雾之气扑面而来,瞬间湿润了发丝衣衫,定睛看去却是个百丈落差的瀑布现了出来,这急落而下的水帘溅起无数水花,那水花在空中一抖,散成无数水珠,逐渐形成了一片云雾之气笼罩在这瀑布形成的湖面上空。
这湖出奇的静,与那喧闹的瀑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哗——哗——”
雾气中逐渐现出几个身影推着水面向那瀑布前缓缓挨去,那涌下的水帘前雾气四散,只见潇离、陆语衫、张帆三人分别骑乘着上古神兽白泽,跟在那“偰长老”之后。
起初张帆看到这豹头、鹿角、羊须、狮身、鹏翼的异兽有些许害怕,先前从鸑鷟了解到封印于黄龙山内除九尾灵狐外,还有五凤一族,再者就是眼前的白泽了。既是上古神兽,灵智比人类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会儿便与张帆聊得火热,而其上天入水之稳与行于平地竟别无二致。
“走吧——”
众人驻足片刻,偰长老轻一抬手,座下白泽随即便缓没入了瀑布之中。身后的几人虽略感诧异,但自是见多识广之人,亦是听言穿了过去。
那水流刚砸在头顶之上只觉“嗡”的一阵恍惚,激流声音瞬间静了下去,那冰冷刺骨之感贯穿脖颈、肩膀、脊梁……而后猛地一阵温暖之意传来,让人即刻恢复了神智。几人睁开眼睛,再看那瀑布已在身后,所处位置犹如小说中的“水帘洞”一般,只是比那神话中的群猴所居之所要静上许多,往里探了些许后那身后的激流声音已然是听不到了。
“你等辛苦在此歇息——”
偰长老与神兽白泽说道,这地界只
有九尾灵狐一族准许进入,神兽白泽便候在门口。
石洞很深,两旁洞壁上泛着白色的薄雾光芒,借着这光亮潇离等人径直入了进去。待到尽头处原本细窄的洞径延展开去,竟开辟出了又一处溶洞天地。
溶洞极是宽广,那突兀的钟乳石上滑下未落的凝水似是星辰一般点缀着洞顶,正感叹间不知觉已经走到溶洞中间位置,原本颇有凉意的环境,此时似是有一股股热浪从头顶不断徐徐涌来,犹如冬日房间内空调拂来的温暖之感。几人自是好奇的抬头看去……
却看到一双微闭的红色亮瞳缓缓打开俯视过来!
“呼——呼——呼——”
仅仅是对视了几秒钟,张帆已然透不过气来,倚着潇离肩膀才不至于跌倒。
那亮瞳光色淡了些许,一双狐状细眼眯了起来,犹如夜空中挂着两轮血红弯月照射过来,那全身雪白的毛色,尖部抹着些许青墨色、时而在身后飘舞的柔尾……
“兰兰!”
潇离撕心的吼唤道,正要上前只觉手臂被人一拽,却是陆语衫拦了住。
“你先看清楚,‘它’和兰兰所化的九尾灵狐可不一样。”
潇离在被提醒下这才发现,眼前的九尾灵狐比偰兰兰何止大了一倍?那毛皮也更丰满厚重,在那两瞳之间的正中位置,有一抹红色斑点极是显眼,而最为不同的是,身后那原本应有的九条兽尾,仅余下了两条。
“大长老——”
身旁偰长老抬手贴于耳侧极是恭敬的一深拜道。
潇离三人心中暗惊,几人只以为要见个重要人物,谁想竟是九尾灵狐一族之首领。
“嗯……”
大长老应了一声,盯视着脚下的凡人良久,一声低沉的朗音飘去问道:“你便是女娲娘娘凡世间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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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潇离应道:“在下是她的哥哥。”
“好——好——”
大老张连叹后说道:“有关娘娘之事老夫请你们也莫要对族人主动提起,还有……”只听大长老转言继续说道:“你等来我族封印禁地……当真只是为了搭救偰、桑两氏族之后?”
大长老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原本暗下去的瞳色又明了起来,潇离正要回答,却听大长老又转言道:“是了是了,果然到此目的未有不纯。”这自顾自的问答听得潇离三人自是一头雾水。
大长老微动下身子,只见其身后.洞壁之上竟隐约现出了印刻的符文,由中心位置向两侧延展开去,最终密布之广竟望不到尽头。那符文忽明忽暗,闪烁的愈发加快。只听大长老轻笑一声道:“老夫只是想歇息片刻,何必如此敏感大动肝火?”说罢伏下身子卧了起来,前腿一搭很是悠闲自在之状。
只是那符文似是听到大长老言语中的不屑之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征兆,反而照射出无数光亮汇聚于大长老头顶处,又散成数道“光仗”,停留片刻后向下直插过去。
“大长老!”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偰长老和潇离同时抽出兵刃直迎上去,谁想那光仗似有灵性一般觉察到来袭,其中两道轻转仗端直向他二人打了过去。
“咚——咚咚——咚——”
一阵杂乱之过后,张帆赶忙看去,却见偰长老和潇离各自护住身前,那光仗停留在了寸许前的位置。再看大长老已起身,两条狐尾正卷住那两条刃身使其不得再进前。
而其身上背脊之处,却是没入了方才其余的数道光仗!
只见那光刃又耀眼了几分,而后黯淡下去消失不见。后面洞壁上印刻的符文亦是满足的黯淡了下去,溶洞又恢复了幽静……
第一百三十回 封地渊源
上古混战之时,共工因战败将积怨施于不周山,施展神力怒撞山脊,结果触碰天柱致其断裂,使得此区域天空再无支撑形成空洞,天地倾斜、洪水泛滥、日月星辰亦是无续,致使水界(人界)大乱民不聊生。
女娲娘娘心念苍生,寻五彩奇石施以神力补天。谁想上古四大古神中一直隐于外世的神犼搅世,其余三神伏羲、昊天和女娲联合将其封印,而后外界传言女娲娘娘因遭遇重创陨落离世。
话说女娲娘娘麾下相辅神兽众多,尤以九尾灵狐、白泽以及五凤一族为最,誓要追查娘娘之事渊源。三族势力遍布神州,消息眼线自是不在话下,谁曾想正当有眉目之时,天庭却突然遣天兵天将以扰乱下界秩序为由对三种族突袭,几近灭族之势,一时间族人死伤无数,就在危难之时,九尾灵狐一族大长老使出秘术拼尽全力护了下来,死战中大长老原本的九尾也只余存下两条。
九尾灵狐、白泽、五凤一族如何也是上古神兽,全族见对方如此赶尽杀绝已然做好以命相抵鱼死网破之算,天庭即便赢了也必定损失巨大。再三斟酌,天庭遣使者与三族上位者谈判,以稳定三界秩序为由划封一片结界区域供居住生活,如若私自离开则会遭受天罚之苦。
再说天庭忌惮九尾灵狐一组大长老神力,便将其囚禁于地下深处,以天庭众神之力印刻封印符文,以拦其行阻其力之用,大长老念及数十万族众之安危便听其安排。
而女娲娘娘生前曾授九尾族一枚远古神树建木之种,大长老在被囚禁之前将其拨于此处,而其下的白蛇石像,便是女娲娘娘当初亲授大长老秘术所化,其与神树结合,在此封印之地开辟出了那广域地下空间,与大长老所在溶洞相连。
如此
,便过了几千年之久……
“这帮孙子!”
话说潇离已从“牢房”中被安排到环境舒适之地,张帆此时正躺在一张软席上回想着前几日偰长老所述九尾狐与这禁地的渊源,想着那天庭所作所为口中不禁骂了一句。
“这么看来,兰兰和桑蛮,应该还是被关在天界。”
陆语衫与潇离分析道。
“那我们就去天界。”
潇离淡声说道。
“好——好——”
门外响起几声感叹声音,只见桑洛缓走了进来赞道:“不可一世的偰家大小姐难怪对几位兄弟赞赏有加,果然胆识非寻常人!”
“见见天王老子,就是死也无憾了。”
张帆“嘿嘿”一笑附和道。
“三位兄弟,偰琨想见见你们,随我一同去一趟吧。”
桑洛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偰琨便是那日在长老议会上为潇离申辩的身患重疾族人,话说偰家年轻一代最出众的当属“偰家三杰”——统领族内万军的偰云、自幼随父隐于人界的偰兰兰、再者就是这个偰琨了。偰琨自幼便身染顽疾,不足百步便气虚难行,一直由世代护卫桑家保其安危,虽身残但其人行事稳重、智慧超人,被众长老赞誉在同辈中有运筹帷幄第一人之才。
三人随桑洛出了上古神树建木,几人看向那犹如核爆蘑菇云一般葱郁茂盛的繁枝,再看向那块口吐舌信、瞳如血红的白蛇石像,不禁暗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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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偰琨住在封印地界阳光最盛之处——适宜他养身子。”
桑洛指着林外一片阔地说道,那区域无半分草木植被,被洒下的阳光
毫无保留的笼罩着,有一栋小草屋静立于其中。
“就是那里了——”
三人正要走过去之时只听得身后有人“呵呵”一笑问道:
“几位这是要找偰琨兄弟去么?”
桑洛听得声音面色一变,转过去神态一缓笑道:“二少爷,今日怎么有空出了圣树?”
原来出现的正是当日长老集会上引导潇离和偰兰兰父亲话语而后意图致他们于死地之人。当时张帆心下恨得咬牙切齿,本就不愿遮掩情绪的他此刻直接横到这人身前寸许之处,后者显然吓了一跳,向后赶忙退了几步却被眼前这个凡人又贴了上来。
“你……下次说话小心一些。”
张帆瞳孔一缩声音冷道:“如若以后你再对我那俩个兄弟玩阴的……老子活撕了你的皮。”
“呵呵——”
这人轻笑一声微低头眼神也不正视张帆,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没规矩……”抬手就要将对方推挡出去。
张帆体重哪里是他推的动的?当下脚上一沉直迎上其推力,只是刚要较上劲,只觉两旁一阵凉风,两道人影突的从旁闪过,定睛看去正是潇离和桑洛,张帆大惊,只见二人随身兵刃已然握在手中。
直向眼前这九尾狐孤氏一族“二少爷”直刺了过去!
…………
建木:“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山海经·海内南经》
“ 白民 之南,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吕氏春秋·有始》
第一百三十一回 突遇暗袭
黄龙山内
九尾灵狐封印禁地内
有一片无林无叶的地域,这里光照比其他地方充足,踏入其内者充斥温暖惬意之感。
“铛——铛——”
两声清脆的金属划撞声音传来,只见这片静地旁站着几个人影,而声音正传自其中手握兵刃的三人。
张帆细眼一惊,看着潇离持着圆刃银剑、桑洛手中的长剑,一左一右正架住自己身前矮小瘦削的孤家“二少爷”,后者宽大的袖中隐约露出寒光——
竟有匕首利刃藏于其中!
如若不是潇离和桑洛早发现端倪,张帆此时已是身首异处。
“你!”
桑洛见状怒喝道:“他们三人已受大长老认可,你身为长老堂一员,竟做如此违命忤逆之事?!”
“忤逆?”
二少爷冷哼一声阴沉说道:“此三人已是害了偰家和桑家,再留他们下去日后必定会殃及全族几十万众,我今日杀了他们赔个性命便是,我的命比起氏族安危又算的了什么?”当下将潇离、桑洛架住的手刃一推,潇离只感到一股巨力压来,连退了数步,谁想这二少爷瘦削矮小的身子竟有如此力量?!
“拿命来!”
二少爷狞笑一声,袖中暗刃一晃向着潇离直欺上去,九尾灵狐一族的轻盈一览无遗,转瞬间就闪到对方身旁手起刃落,那边桑洛赶忙挥迎挡去,但终是差了分许。
“噗”的短刃齐没入潇离胸口,二少爷手腕一转,那刃锋随力又将创口扩大了几倍,而后还不停歇,那阴冷的眼神又向一旁张帆看去,毫不犹豫的的又挥了过去,衣袖中又现出另一只暗刃。
“嗯?”
二少爷心下一惊,只觉这边手腕一紧,回过头去见潇离正扣了住。
“小小妖狐……欲意伤本神兄弟么?”
潇离抬起头,眼神中尽是凌气,将没入的短刃缓
缓拔出,再看胸口处哪有半分伤痕?
二少爷看着突变的潇离,只觉对方气息夹杂了某种异样之感。但听得对方称自己是妖狐,那九尾灵狐一族高傲的秉性如何忍得了,大叫一声再度迎上前去,只是短刃还未落下面门处一股力量袭来“啪”的一声脆响,一侧脸颊结实的受了一巴掌,身子登时向旁飞去,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才停下。
潇离体内的刑天灵智已醒来,战神气息逐渐散开这身居长老席之位的二少爷如何觉察不出,只是其毕竟自幼生长于封印禁地从未踏出过半步,自是辨识不出“刑天”气息,只道是潇离某种特异之术在作祟。自己能感到与对方差距悬殊太大,这未伤及这外族人不说,自己再赔了声誉性命自是太不值了,如此撑起身体捂着脸颊,也不知是该过去拼命还是撤离,甚是尴尬。
“二少爷——”
那阔地静置的茅屋之中传来一声唤音,有些气虚无力之感但又极是通透清晰:
“你在同辈之中乃公认的骄楚之才,最为顾全大局,对外来之人有抵触情有可原,只是如此极端之事……”
随着这声音,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茅屋中缓推出一架木制轮椅,其上坐着一位面容俊秀,比这二少爷还要瘦上几圈的九尾灵狐族人,那深陷的眼窝被白暂的皮肤衬得甚是分明,干涸的嘴唇微微张着,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显是大病未愈极为疲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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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偰家三杰”的偰琨还有谁?!
只听偰琨喘言道:“莫不是与孤家那两位长老和大少爷行事如出一辙了?”
听得此处二少爷显是神色一震,不禁深吸一口气揣摩着偰琨的言语,那阴晴飘忽不定的眼神猛然一凌,起身向偰琨行了个族礼朗道:“偰琨兄,虽然平日你我言语不和,但今日这番言语当真是受教了。”而后冷眼看向潇离等人,“哼”的一声转身离了去。
这边张帆和陆语衫赶忙上前查看潇离情况,只见后者神智清醒,战神刑天
显然又重新入静,而潇离却安然无恙。果不其然如那济行道长和土御门平和所说,潇离魂魄与其相融,而且重塑之体异于常人,再不会被刑天溢力所伤。
“潇离兄竟有如此神术,方才所释之力,放眼我族能抵下来的不知有几人。”
偰琨笑道,言语透着诚恳,无半分旁意。
“我还一直没有道谢偰琨兄的搭救之恩。”
潇离所说自是日前长老集会上偰琨出面相救之事。
“琨大哥,我们进去吧,别被风吹着受了寒。”
偰琨身后推着轮椅始终一言不发的族人提醒道,但偰琨摆了摆手说道:“桑卓,你也许久没有见到桑洛了,俩人叙叙旧吧,我有话和三方兄弟说。”
被唤作“桑卓”的族人轻道了声“是”,而后与桑洛二人离了去。
“三位兄弟,我们去屋中详谈吧。”
偰琨轮椅一转,带着潇离等人进了茅屋中。
两张床榻和简桌,俱是由树根从地下盘踞而成,屋中再无其他。
“寒舍简陋,莫要见怪。”
偰琨说道:“人类邀请宾客到家中,是这么说的吧?”几人听罢相视大笑,气氛轻松不少,只见偰琨面色微正,轻声转道:“我与兰妹自幼感情最深,当得知其遭受天罚被关押天庭之时,只恨我这多病的身子拖累无法前去救她。每次兰妹回来,提到最多的便是‘潇离’、‘潇离’,听得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有些嫉妒。”偰琨看向潇离,略带深意继续说道:“果不其然如兰妹所言,外族人并无传言中那般不可信,我一直等着你们。”
“敢问偰琨兄弟可有搭救兰兰和桑蛮之策?”
潇离听得偰琨提到“等”一词,说明早有准备,不禁难掩激动之情赶忙问道。
偰琨并未正面回答,缓看向窗外,听得潇离三人大惊:
“说来话长——就由孤氏一族的背叛说起吧……”
第一百三十二回 忆-孤氏之叛(上)
九尾灵狐一族
数十万众,尤以五姓氏族为首,长老堂各占三席共计一十五位长者。
而在这五姓之中,更以其中的“孤氏”为最。不仅担任族内要职众多,年轻才俊更是数不胜数,而在这些年轻同辈中,有四人最为出众,并称“孤氏四少”。
话说孤家乃九尾灵狐最为古老的氏族之一,始终主张排除外族强硬对外的方针。时逢部族被封印于黄龙山千年之久,已有族人暗中找寻破解禁制之法,其中以孤家投入最多,死伤更是无数。
终有一日,孤氏家族有位先辈奇才钻研出破解之法,其术可抑制住九尾灵狐神力让天界无法察觉,但族内人只知那施法的特殊介质太过稀有,却不知……
实为吸取一名族人精魄性命加以锤炼所得!
此异术尚未完善之际,长老堂除孤氏一族外均赞同将其列为禁术,后者不情愿也只得作罢,此后相关族人再无人敢提起。直到一桩事情的发生……
一段时期内,大量族人突然失踪,那段时间未有越界天罚之事发生,在失踪前当事人也并无任何征兆。九尾狐一族鲜有人类自私自利之心,治安问题近乎绝迹,故而未设立类似人类社会“警局”一类的职能体系,这种失踪事件可谓闻所未闻。事发唐突,大长老便秘遣桑家的一支护卫队彻查此事。
只是护卫队将建木地下区域搜了个遍也未发现端倪,而地上区域大部分是空旷易于找寻之处,如此说来也只有一地的可能性了:
阴林!
统观上古至今,史上的封印之术俱有不稳定之存在,此所谓“阴阳平衡”,即便以那天界众神之力所布的禁制亦是如此。而封印九尾狐一族“阴”面便位于边沿一侧方圆百里之地。与阳光充沛的阔地不同,这里天空被云层遮盖,空气中不稳定的电离子使得这个区域持续雷电交加,干裂的地表黑色的焦
土无半分植被存在——阴林无林,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情景。
在这不稳定区域中,护卫队探寻了几日一无所获,就在要折返之际,突然在地上看到了一物——九尾灵狐族人衣衫残损的一角。在这焦黑的大地上是如此的鲜明!
护卫队人员立刻四散开去,终有人发现了一处洞口内的异常,这里地表平整光滑,显是被多年踩踏所致。最为明显的,便是从洞内徐徐传出的温暖之感。
“啊——!”的从内猛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大惊忙伏于洞侧,而后再未发生任何异常。洞口之人交换了下眼神,低下身子脚下一轻便转了进去。
九尾灵狐善轻功卓越,如此悄无声息的便潜到了深处。
“嗡——”
转角处传来类似金属棒震动的声音,众人探出目光看去,只见有名族人静躺在一个石台之上,只是这人双目突兀、面目狰狞,表情就凝在了这一刻再收拢不回,已然没了半分生息。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这人身子猛的一抖,从口中缓缓漂浮出一团拳头大的柔光,停留在了身前几尺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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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灵狐的精魄!
“取过来吧……”
“是——”
众人视线仅能看到那静躺的族人,只听里面另有二人说道:
“这次小心些……”
方才应声的人又道了句“是”,而后来到那漂浮的“光团”旁边展开手掌,一颗红色晶石现出于掌心处,这人将晶石靠向“光团”,整个手掌融在了光团中,片刻后光团逐渐变淡直至消逝,被光团一直遮挡住的脸与此同时也现了出来。
此人正是孤氏年轻一代的骄楚,“孤氏四少”中的“大少爷”!
“长老——”
众人听得大少爷唤了另一人所用称谓不禁大惊,只听其继续说道:“这是最后一个了。”
被称作“长老”之人低笑几声,嘱咐大少爷将那红色晶石收好,而后略带深意的说道:
“并非最后一个,这不有主动来到此帮助我们完成大业的族人么?”
“原来长老也觉察到了。”
大少爷亦是附和道。
护卫队众人暗道不妙,再反应过来前后去路已然被对方被截住了。
“孤……孤长老……”
那位一直未予露面的“长老”竟是孤蚋——孤氏部族统领,可谓大长老一人之下,九尾灵狐一族数十万众之上的人。护卫队首领尴尬的行了个礼。
“可是大长老派你等前来?”
孤蚋双眼微眯轻问道,被问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但目光瞥到那面目恐怖,躺在那里生命已经逝去的族人后面色不禁一凌,迎向大少爷以及孤长老的目光沉声道:
“我等奉命追查族人失踪之事,敢问二位在此所谓何事?”
孤蚋不以为意的负手缓走说道:“封印破解之术已经大成,你等可愿意追随于我,助大业一臂之力?”
“此术已被列为禁术!”
护卫队为首之人看到这情景已推测出其被列为禁术原由,不禁断喝道:
“请孤长老和大少爷随在下回去复命!”
“也就是说,不愿意了?”
孤蚋冷“哼”一声,与大少爷道:“无妨无妨,余下晶石目前还有多少?”
“不足二十。”
大少爷应道。
“好——好——好……”
孤蚋连说了几个好字,再看过去长老身子一虚,眨眼间闪到众人身旁,两指分别于对方眉心处轻轻一点,速度之快哪来得及众人反应?
“孤……孤长老……”
护卫队众人挤出最后的声音,而后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回 忆-孤氏之叛(下)
“你……你们杀了族人?!”
九尾灵狐一族长老堂外,护卫族人比平时多了不少。
再看堂内一十五位长老围坐.台前,平日在下面旁听的年轻一辈难得未在场。今日出奇的静,少了几分平日间的嘈杂议论,众人目光全都聚在偰家最大的长老上,只见后者怒视着孤蚋长老说道:“我九尾灵狐一族自古何曾有过自相残杀之事?!尔等如此心思是如何生成的?!莫不是受了外界妖邪浸染?!”
不仅是偰长老,席上其余长者也俱是惊讶不已,人类喜爱将自己的思维去联想其他种族,但自私本性实则存在于妖邪恶鬼及凡人之中,神裔鲜有沾染,九尾灵狐乃至洁种族,试问如何能有此念?
“呵呵——”
再看孤蚋不以为然的轻笑几声,缓张开手掌,将其中一粒红色晶状物小心放于台面上。众长老面色一变,盯视着那晶体中缓缓流转的柔波,如何能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
“这——便是破解封印禁制的媒介!”
孤蚋颇为激动的说道:“有了此物,我九尾灵狐一族便可以不受这诅咒之地的限制!即便去那天界搅个地覆天翻,偿我族千年来所忍之苦,亦是未尝不可!”
“此物摄取族人灵魂精魄,如此邪恶之性岂可被用做族内之事?!我们九尾灵狐一族何时有此等心念了?!”
再听偰长老怒道。
“在上古时期我族助娘娘普惠济世,无论三界都是何等之荣耀。现如今已囚于这封印禁地千年之久。”
只听孤蚋嗓音提高了一些,再说道:
“‘面若善良,易与世无争,图安乐则思堕落;
貌目可憎,众人唾弃之,施以暴力而上位;
世间多以外表而评判,且被权谋而左右。
我等便逆而为之……’
诸位想必是安享于此久了,娘娘的言语皆抛于脑后了吧——?”
听到此处在席之人心下一惊,孤蚋嗓音略抬道:“孤氏以娘娘之训为基,百年前苦心钻研出破解封印之法,本可以此为契机平乱世、抗天命,寻娘娘转世投胎踪迹
。谁想却被列为禁术。放眼我族年轻一辈,再过千百年后即便娘娘转世,如何还能辅佐其济世大业?”
孤蚋扫视众人一番,后者面色微变,只听其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孤氏蛰伏如此之久俱是为了突破这解禁之术,终于在日前得以完善,试问千百年来死于那天罚之下的族人有多少?多一些牺牲避免以后的伤亡又有何妨?待他日大事所成,用以告慰这些族人精魂才是!”
只见孤蚋将那红色晶石紧握于掌中,与众人高声朗道:
“我等背负复兴九尾灵狐一族重任,岂可天天在此做一片祥和之状?!更谈何生了邪念,简直无稽之谈!”
“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只听偰长老又怒道:“若如此为氏族着想,何不与大长老禀报,何不与长老堂商议?!多少族人惨遭毒手,有何脸面在此慷慨激昂?!”
“多说无益!”
孤蚋又是一声冷哼道:“我有一提议——在座诸位长老,现下通知族内核心之人与老夫前去黄龙山封印边界处一探究竟便知,可否?”
孤蚋长老在族内本就位高权重,既然如此说想必有其理由,余下长老便依言召集族人动了身。
半个时辰后,黄龙山某个人迹罕至的野岭处便聚满了面目极是俊秀的九尾灵狐众族人。只见孤蚋长老负手面对众人,手握一枚红色晶石,那晶石顶端穿上一条一线,孤蚋手臂缓抬起将其挂在脖颈处掩于衣中。
“所有孤氏族人听令!”
只见孤蚋双目一凌正色道:“如果老夫因这异术丧于天罚之下,尔等今后莫要再探寻这封印破解之法,安心辅佐长老堂,待他日时机成熟之时再行振兴一族之事!”
而后未等族人应声再不多说,猛然一转身直向反方向踏去。
“孤长老!”
“大人!”
孤蚋两耳不闻身后的唤音,在最后一步迈出之前,双目缓闭了上。那通透的空气似是触碰了何种异物,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扩散出去,推起层层纹路,再缓落下去……
围观众人屏住
呼吸,紧盯着头顶上那蔚蓝的天空,生怕出现几朵残云汇在一起……
“成了!”
许久之后,也不知人群中谁先喊出了声,紧接着人声鼎沸的传了开去。
大少爷此时走出人群,亦是迈过那“边界”走到孤蚋长老身旁,胸口衣衫处隐约现出另一枚红色晶石。只见其双臂展开,仰头享受着阳光洒下的暖感深吸了口气,仿佛这里的空气比那几步之距外要清新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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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
只听孤蚋长老朗唤一声,场面立刻静了下去:
“老夫提议明日长老堂讨论晶石分配,各部族精英无论长幼俱可参加商议,为复兴我族尽己之力!”
“此事——还需要与大长老禀报后再做决策!”
偰长老一声提醒将原本又想要欢呼的众人立刻压了下去。
“好!”
孤蚋长老叹喝一声道:“你便去请示大长老!”
说罢怒视偰长老一眼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心下激动却颇怀忐忑的众人在原地……
…………
“入夜”
上古建木之树开辟的地下界域,会随着外界的黑白阴晴而变换光景。此时正值九尾灵狐一族静休时分。
圣殿某房间内
孤家四少之一的“大少爷”正闭目盘坐于榻上……
“何人——?”
大少爷眼睛缓睁了开沉声问道。
原本伏于门侧的人影此时起身入了进来。
“大哥——是我。”
挨近之人正是“三少爷”,只见其身后跟着两名族人卫士。
“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晃荡?”
见是熟识之人,大少爷眉头微展重新又闭上眼睛。
“大哥,对不住了——”
“你们——!?”
大少爷只觉阴风袭来,面色骤变猛睁开眼睛,却见得对方兵刃已握于手中直向这里扫来,哪还来得及反应躲闪?!
第一百三十四回 偰琨长谈
“那一夜,孤氏部族包括孤蚋长老和大少爷在内但凡参与晶石萃取的族人均被收监。”
古树建木外阔地一间茅屋内
只听偰琨远望着窗外缓说道:“大长老直接下达的命令……”
“你们!”
张帆听得气血膨胀,在屋中快速来回走了数次,喘着粗气骂道:“他.妈.的怎么想的?!那孤蚋和大少爷分明是在为你们九尾灵狐一族尽心尽力,怎么还把人给抓起来了?!”
“自相残杀,在神裔之族,是不可能发生的。如若发生了,说明已被邪念所浸,必当除去。”
偰琨说的极是淡然。
“你——你们还把他们给杀了?!”
张帆听得对方言语意思,不禁细眼一瞪惊道。
“没有……”
偰琨轻咳几声缓言说道:“就在刚收监不久,便被救走了……”
原来九尾灵狐一族虽被封印千年之久,但已有不少族人不愿委曲求全,早存有抵抗之心,几乎涵盖了所有姓氏宗族。那日终于眼见了孤蚋长老破解封印异术的完善,如何能不为之动容?就在孤蚋等人被抓未过多时,这股力量也暗中涌动汇聚起来,粗略算去竟有千余人之多,也就是这一众人将被关押之人悉数放走。
而后护卫队寻迹追到“阴林”边沿,两方就此对峙开来……
“莫非,那群‘叛逃’的族人,最后去了阴林?”
偰琨讲到此处时陆语衫不禁猜测道。
“不错。”
偰琨点头应道:“直到现在他们也居于阴林之中。”
“那他们现状如何?”
潇离问道。
“这个不知情。”
偰琨说道:“自他们愿追随孤蚋之时起,心智已非我族之属了。”
“那当时他们逃离之时,带走了多少晶石?”
陆语衫好奇问道。
“按照当时大长老和偰长老的命令,他们应是无一带走。”偰琨说道。
“会不会孤蚋长老将追随信众用做铸炼之用了?”
“没有。”
“噢?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们想到了其他可以破解封印之法,而此法或也与救出兰妹有关。”
听得偰琨如此说,余下三人心中不禁一惊。
话说上古之时拥握天命之人如炎黄二帝不乏要来往于天水之界,而位于两界中心的地域被称作“都广之野”,众帝前往“都广”攀梯登天,而那“天梯”……
“便是上古建木神树。”
偰琨目光移回屋中说道。
“你是说,女娲娘娘当初给大长老,打开那地下空间的树种?”
张帆捋明白了头绪,好奇的上前问道。
“是——我族千百年来一直探寻破解封印之法,钻研了多少方法异术、牺牲了多少族众可以说是数不胜数,那红晶石只是其中之一,也唯有它成功了。”
偰琨应叹道:“建木我族只知其有通天之用,却一直不得其法,不得不说孤家的异世奇才繁多呀——竟然能够参透建木端倪。”
“既然已与他们断了往来,如何能知晓如此的机密事情?”
潇离疑惑道。
偰琨轻笑两下,低声说道:
“正如潇兄乃女娲娘娘之兄,虽然做为族内机密之事只有大长老以及偰家几人知晓。但其他氏族之中也不乏了解者,他们又是如何参透的呢?”
潇离点头尴尬的笑了笑——说的不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偰琨兄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可以前往阴林探探情况?”
潇离问道。
“佩服佩服——”
偰琨抬手一敬说道:“才几句言语便猜到了在下心思,不错——就是想请三位兄弟与孤蚋长老探探口风。”
“不过——”
潇离疑虑道:“我们仨不会刚踏进阴林,就被当成外敌就地处决吧……”潇离想到刚踏入黄龙山之时“小少爷”是如何招呼他们的,当时如果不是桑洛相助,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偰琨忍不住大笑几声,而后一阵激烈的咳喘,好一会才缓过来说道:“有外人能进入这个异界空间,又能安然无恙找到阴林,孤蚋长老如此机敏之人怎会粗略对待?”
“我有个问题。”
一旁张帆亦问道:“我看那孤家的三少爷还算正值,但二少爷和小少爷,活脱脱一个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孤蚋既然已经离开建木神树,为何他们没追随过去?又或者派他们做个来往使者互通消息。”
“如果按照人类思维确实如此。”
偰琨应道:“在我们看来,孤家的高傲是忠于族群为基本,纵观千年,孤氏亦是为九尾灵狐一族奉献最多之部族。在神裔心念中,无私心、无杂欲,上可如神佛般至洁,下可犹蝼蚁般辛勤。而孤蚋长老一众族人,在这千年的围困中心智已发生异变,再非同族同心之感。如此解释不知张帆兄可否理解?”
“噢——”
听得张帆半懵半懂的点头应着。
只听“噗通”一声,潇离、陆语衫和张帆大惊,只见偰琨从轮椅上滑下跪在了三人身前,纤细的手臂在宽大衣袖中因为撑着身体不断颤抖着,声音颇为无力但极是清晰的说道:“纵观我族上下已无可抗衡天界之力,只可惜我这废人能及之事太少,兰妹现下不知凶吉,只得全凭三位险探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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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哪的话?!”
只听张帆一脸不乐意驳道:“兰兰和桑洛是我们发小儿,这些年找寻潇彤他们何时打过半点磕巴?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尽全力去救他们,大不了赔条命跟那帮天猫天狗的拼了,还有再差的结局吗?”
“哈——哈哈——哈哈哈——”
谁想偰琨已然泪流满面,身子因为激动的颤抖说道:
“不错!不错!正如兰妹所讲,人类的情感虽然复杂,但是至情之处却是我等这些自认高贵种族所不及的。想兰兰对凡人此感情的流露也算异变的一种吧……”
…………
“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淮南子·墬形训》
第一百三十五回 探入阴林(上)
轰隆!
四周一片黑暗,一声雷鸣轰然响起,只见一道闪电划过阴霾的天空,黑暗的大地瞬间被点亮了。那地面尽是焦褐色,布满了干裂的纹路,放眼望去半分植被与活物也未看到。
咔——咔——
那闪电灭了下去,本来要回归黑暗的空间又被几道余闪重点了起来,而后无数细如草蛇的闪雷探出云层,如游鱼在水中穿梭着。
整个世界犹如电影胶片中末日景象般的闪烁着。
“唰——唰——”
一道人影在这混乱的环境中闪了几番后隐入了一块巨石旁侧,小心探出来扫视着周围,似是在警戒着什么。那炯目一亮,显是发现了目标,嘴角略抬暗笑了一声,衣袖微抖一把短刃赫然出现在手中。这人速度极快,身影一虚眨眼间便蹿出几丈远,那短刃跟着送了出去,手腕一绕极是优雅的划过一道弧线,再看所掠之处一道虚影瞬间被斩为两截。
“嗷——”
一声阴嚎响起,那条虚影的两段滚落在地上,上半身的利爪深深嵌入焦黑地面中,一双空洞燃着幽火的眼瞳直视着那密布着电流的阴沉天空。
“真人——真人——”
那幽火猛地又耀了几分,口中唤了两声什么。
“噗”的一道冷光落下,先前那人持着短刃直按下去没入了那颗可怖的头颅中,瞳洞内跳跃的幽火瞬间熄灭了下去再没了半分动静。
“呼——”
这人起身轻捋额前刘海深叹了一口气,将短刃别入腰间,衣服微紧玲珑有致的身材再无藏匿之处,雷电映得那秀美的面容在这焦黑的四周更衬得极是晶莹白暂——显然是九尾灵狐族人。
“第五十六只。”这九尾灵狐一族的女子嘟囔着:“比昨天少了一只。”
“嚓——”
只是女子话刚落下,从旁又闪出另一只黑影,那闪着幽火的瞳洞,撕裂开的阔口露出獠牙,配上一双利爪直欺上来。
女子冷“哼”一声,原本插入腰间的利刃早已握在手中,反向虚刺过去,对方极是迅速的一
撤避了过去。
“呼——呼——”
两方如此对峙了几息。
“呵呵——”
那女子轻笑问道:“心疼了?”
“你!”
只见对面那身影挂着颗遥坠的头颅,眼洞中的幽火愤燃了几许,响起苍然无力的声音怒道:“它何曾伤了你们?!”
谁知对方毫不在意,那透着寒意的冷刃又切了过来,这具零散的骨架显然是躲闪不及了。
“轰——”
这空间太过不稳定,谁想原本在那云端之中游走的雷闪,竟然出现在了地面丈许之上,犹如游蛇一般搭上了这女子的手臂顺势缠绕了一番,瞬间动弹不得。
“鬼影”一愣,瞬时反应过来,那裂开的口.唇又扩大的几许,显是欣喜若狂,双爪一探缓靠了过去,头颅一抬欲享受这神裔一族鲜美的精魂……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只听从旁响起几人的喃语,声音愈发加快,听得那眼瞳中的两股幽火一抖,颤声惊道:“净……净天地神咒?!”
“急急如律令!”
那喃语毫不在意对方的惊讶之情,猛然清晰的断喝出最后一言。
话音刚落,三道黄底红字的纸符从空中悠然飘了下来,就在挨到地面的一刹那,那红色字体边沿泛起火光,而后通体燃亮起来,最终密布了整个纸符,待贴到地面之时只剩下一抹尘灰了。
空气静了几许……
那被雷闪击中的九尾灵狐一族女子显然涉世未深,正疑惑怎的这妖鬼停下了攻击自己的利爪,只是苦于被这雷电麻痹了身体动弹不得。
正想间只见那燃尽的三道符尘竟以那鬼影为中心环绕起来,形成了一股旋风,那风势半径愈收愈拢,直至将妖鬼卷
入其中。
“啊——”
一声无力而又不甘的嘶吼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你是九尾灵狐族人吗?”
问询的声音是个男子,言语轻柔显然想让女子放下戒备。
“她怎么不说话啊?”
男子声音带着些许疑惑说道:“莫非是个哑巴或者听不懂咱们的语言?”
女子只觉肩头被拍了一下,而后“啊”的一声惨叫,那男子“咚”的倒在一旁再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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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另一边响起几声大笑说道:“还想耍个帅,难道没看见这小狐狸被雷击中了电流还未退散干净吗?”
“啧啧啧——不错不错——”
再传来一个声音赞道:“难得胖帆观察细致,潇离你这回算是着了道了。”
两人又大笑起来。
“快……快……扶扶……扶我起来。”
倒在地上的男子连打了几个机灵才缓过来。
“你们……你们不是我族之人,怎会来到此地?!”
一旁九尾灵狐女子雷电余力终散了去,短刃早攥在手中连退几步问道。
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快说!否则……”
女子声音转冷道。
但对方三人似是未打算回应,竟然还挨近了过来。
“停下!”
那女子怒喝道,方才那恶鬼被几人的异术除掉,又能跨过建木之地来了到这阴林之中,如何不让人起疑?!
“轰隆——”
又是一道划破暗夜的闪电,原本模糊的几人容貌赫然清晰起来。
那深邃的眼眸被秀气坚挺的鼻梁托起,其下樱口因为警惕轻轻咬住,而一柳柳的麻辫却多了几分可爱机灵,就像凡人中的东方高贵女子又多了几分异域之感。
只听三人惊唤道:
“兰兰?!”
“偰兰兰?!”
第一百三十六回 忆-中考志愿
“潇离——”
一声清脆的唤音从旁响起,被唤者看着手中的志愿书,下意识向旁瞥去,正和一双晶亮清澈的眼瞳对上,不禁“啊”的一声吓了一跳。
“偰兰兰,干嘛啊?”
潇离见偰兰兰盯着自己的志愿表,原本刚要落笔的手立刻又收了回来。
“哎?哎?你准备报哪儿啊?你倒是写啊!”
偰兰兰伸过去点着写了半笔的第一志愿催道。
“潇离潇离!”
潇离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凑过来的一个小胖子声音盖了过去:“你报哪儿?跟叔叔阿姨商量了没,咱们填同一所啊?到时候就个伴!”
“张帆!谁跟你报同一所?!”
偰兰兰瞪了一眼张帆说道:“你这全班倒数的就别拉别人下水了。”
“嘿——”
张帆细眼开了一条缝,挺过去正要上前理论,一道黑影直夹到两人中间位置,将张帆挡了住。
“桑蛮……”
张帆小声嘟囔着自顾自走了开去。
见捣乱的人离开后偰兰兰直勾勾的看着潇离手上的志愿单,盯的后者很是不自在:“偰兰兰,你填你的,老盯着我干嘛?”
“大老爷们儿还怕人看着?”
偰兰兰假装做了个嘲笑状,而后面色微变急道:“哎哎哎?你收起来干嘛啊?!”
“我……我还没和我爸商量好呢,回家再说!”
潇离赶忙找个借口,躲着偰兰兰犀利的杀人目光,正看到了在一旁埋头填报的组长,犹如捡到救命稻草一般的凑过去喊道:
“哎——语衫!你学习这么好,肯定八十中吧?!”
…………
“铃——”
放学铃刚响一半,早有一群学生涌到了楼下。
“等等!等等!”
“干嘛啊?!”
只见人群中偰兰兰拽着个年龄略低的小女孩,一个劲的往回拉,后者一脸嫌弃的不悦的急道:“我得赶紧追我哥他们去!”
“喏——拿着——”
只见偰兰兰递过来什么,小女孩眼前一亮,正是最近广告里宣传特火的零食,随即停下了脚步伸手就去拿。心思一迟缓似是想到什么,捏着下巴略带深意的看着偰兰兰皱眉道:“你该不是要贿赂我,想让我
帮你对付我哥吧?”
“潇彤!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偰兰兰心下一恼,但转念一想有求于她面色又恢复了过来缓言道:
“你知道潇离志愿填的哪儿不?”
“嗯?”
潇彤有些惊讶问道:“就这事?”
偰兰兰面带和善的连连点头。
“不对……”
潇彤又恢复了“福尔摩斯”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疑惑道:“为这事就送我好吃的,肯定有鬼。”
“我是想……”
偰兰兰眼珠一转笑道:“我不想跟你哥一个学校,错开填报!对,就这理由!”
“嗯……这倒是说得过去。”
潇彤点头思索道:“这样吧,你发个誓。”
“发誓……?”
“对!”
“呃……好吧。”
偰兰兰一脸为难学着电影里两指一伸指着天上说道:
“我偰兰兰在此立誓,如方才所言半分虚假,则……则长出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
潇彤有些意外,但想象着偰兰兰身后长出尾巴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抓过那袋零食拍着胸脯说道:“你等着吧,包在我身上。”
“等事成以后,再给你一袋!”
偰兰兰说道。
“好呀好呀!”
潇彤自是喜不胜收,而后又问道:“兰兰姐,你学习这么好,肯定报八十中吧?”
“是呀!怎么啦?”
“没事呀,随便问问。”
…………
回家没二十分钟,潇彤就把偰兰兰出卖了……
“哥——干嘛呢?”
潇彤凑近正趴在床上的潇离问道。
“别捣乱,想事儿呢。”
不过潇离显然不想让妹妹打扰。
潇彤看向外面,只见爸妈正在厨房收拾,小声与哥哥说道:“今天放学,有人跟我打听你报了什么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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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偰兰兰怎么问的?!”
潇离跳起来赶忙问道。
“哥,谁说是偰兰兰了?你着什么急啊?”
潇彤不解的看着满脸通
红的潇离不禁很是疑惑,后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天她一直追着我问,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了。你和她怎么说的?”
潇彤打心眼里佩服哥哥的推理能力,“嘿嘿”笑一声说道:“你猜——”
“你又不知道我准备报哪个。”
潇离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要报陈经纶,对不?”
潇彤冷哼一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听到爸妈和你商量来着。”
“你敢偷听?!”
“还说你成绩不稳定,八十估计没戏,第一志愿陈经纶比较稳。”
“好了好了,知道你听得很全了。”
潇离自是很无奈,但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和她说了吗?”
“没说呀!”
潇彤得意的说道,而后又转言道:“不过……她明天等着我给她消息呢。”
“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说?”
潇离急问道。
“哥,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啊?”
潇彤不解的问道:“偰兰兰说的是要和你岔开报才问的,我就直接说你报陈经纶就好了呗,这不和你商量来了?”
潇离轻“哦”了一声,似是再没了刚才的兴致。
“哥——”
潇彤显然还没说过瘾:“偰兰兰把她志愿跟我说了。”
“她……她她——她她她报哪了?”
潇离竟有些结巴的问道。
“八十中——”
…………
第二天
偰兰兰放学被班主任留了下来
“兰兰,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有些不自信了?”
老师轻问道。
“呃……没有啊。”
偰兰兰略带心事的回答道。
“你看看,成绩不怎么稳定的潇离都这么自信,你怎么却报了陈经纶?”
老师不解的问道。
“什么?”
偰兰兰面色微变说道:“他不是也报的陈经纶吗?”
“陈经纶是他第二志愿。”
“第一志愿呢?!”
“八十中啊。”
“……”
第一百三十七回 探入阴林(下)
“兰兰……”
潇离看着熟悉的面容喃道:“你怎么独自回来也未去找我?是被天罚降下失了记忆么?”
眼中似是有些模糊,边说着边伸手去拖住对方的脸颊。
“啪!”
“轰隆——”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划过天际的雷鸣,再看潇离倒在地上一阵恍惚——显然这一记耳光被抽的着实不轻,捂着火辣的脸颊含糊的念叨着:“兰兰,你打打……打我干嘛?”
张帆正待上前询问,谁知从四周闪出数个身影将他们围在正中,正诧异间其中有个年轻男子上前有些埋怨的问偰兰兰道:“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若不是本小姐,游散在外的妖魔恶鬼你们得清理到何时?”
偰兰兰白了问话之人,后者显然对其很是忌惮,没再敢说其他。
“哎呀!赶紧把这些可疑的人带回去——”
偰兰兰努了努嘴。
“他们?”
年轻男子看着潇离三人,微皱眉惊道:“他们非我族类,亦不是白泽、五凤一脉,如何能寻到这阴林中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偰兰兰显是懒得在此深究,不断催促着周围族人,也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嘴里还嘟囔着:“今日只灭了五十六只,比昨天还少,希望路上可以遇到几只凑个数……”
这些九尾灵狐族人显然是之前偰琨提到的居于阴林深处“叛逃”一脉,心下还暗道怎的这群外来人如此乖张,也未反抗就随他们一路回去,其哪里会知晓这三人本就是为寻他们而来?
众人走了些许时候,一座高模样的建筑由远至近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那于半空矗立的塔顶周围密布着无数雷闪,此起彼伏消逝后再出现,与那建木被茂林繁绕相比极是鲜明——这高塔周围一片宽广。
“回来了。”
走到塔前,潇离三人正观察着那奇特异象的塔顶光景入神,
听得门口一声唤音,众人将目光转过去,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只见一披肩散发男子走了过来,其脸上密布着无数交错相叠的疤痕,已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潇离那极是显眼的疤痕与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疤痕男”与带队的年轻男子说道:“丫头刚进去,说抓了几名外来可疑人。”边说着边扫了一下潇离等人说道:“就是他们?”而后凑上前来仔细盯看了一番……
“唰”的这人腰间突的一闪,再回过神来其手中却是多了把奇异的圆刃,兵刃整个外沿是一圈刀锋,锋上立着无数锥刺,手掌正握于兵刃正中处,如此刃侧贴着小臂,直向潇离切去。再看后者到不慌张,脚下连退两步手臂一甩将银刃从身后抽了出来。
“噹”的一声巨响,两金属触碰在一起后被猛地弹了开去,只见“疤痕男”将圆刃一收,也看不出其表情冷言道:
“猎刑人来到我族禁地,果然可疑——”而后冷哼一声与年轻男子说道:“随我一起带到孤长老那里吧,也许有重要的信息可以知晓。”
这塔内与外部不同,并无何奇特之处,两道长梯贴于墙壁犹如DNA链条一般蜿蜒交错而上,每层均落有数个房间,倒有些像旅店的布局,每层均是如此再无其他。
来到某层其中一个房门前停下,“疤痕男”极是尊敬的唤道:“长老,丫头发现几个可疑的外族人进了阴林便把他们抓了过来,您这边可有要询问的?”
“哦?”
话音刚落里面便有人疑应了一声:“这丫头怎么又私自跑出去了?”但是却先埋怨了一番而后再缓道:“带他们进来吧……”
屋门缓缓打开,里面很黑,完全看不清陈设面貌,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腐气异味,就这么静静的站了许久。
“猎刑人……”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三人大惊,这声音分明在身前尺许位置。
“轰隆——”
窗外雷鸣一闪,正把屋内映得通明。只见一个相貌
丑陋、眼瞳中只有眼白披头散发的褴褛老者正在三人面前仔细探闻着。
那脸上的伤疤和孔洞层层叠加,皮肉突兀的外翻着,耳鼻口已看不出本来的形状,只能感受到从那孔洞处徐徐吹来的热气。
张帆着实被吓得一激灵,不禁“啊”的叫出声,那老者“嘿嘿”一笑,竟然精确的走到一盏烛灯旁,也未看到手上有何燃物,只轻轻一挥,灯芯处的火苗逐渐跳跃了起来。
那脸上凹凸的纹路感被这烛火衬的更深了……
“猎刑人,算起来最近一次遇到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说说吧……”
只听老者缓道,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猎刑人到我族封印之地,又胆敢来到这阴林,绝非是探险观景吧?”而后转言问道:
“又是否是建木之处的那些鼠辈让你们前来打探消息的?”
“不说点什么,命就没了吧……”
潇离心下暗道,自然不敢说出声。稳了稳气息将一只手伸直掌心贴于耳侧微一欠身敬道:“见过孤蚋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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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大惊,九尾灵狐自是想不明白这凡人如何看出来的,而张帆更是惊的颤声道:“孤……孤孤蚋,你说他就是那个长老?”张帆再看向这老者,他印象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孤蚋,应是那种德高望重受人膜拜的形象,如何能与眼前这个疯癫丑陋模样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潇离早从方才年轻男子和“疤痕男”在塔下的谈话中判断,这面目丑陋的老者显然就是偰琨提到的钻研出破解封印之法红色晶石的孤蚋长老。当下继续说道
“在下潇离,来此原本是为了解救朋友偰兰兰和桑蛮之事……”
“什么?!”
只听门外一声女子惊叫,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九尾灵狐族人见来人赶忙避了开去。
潇离三人看去那熟悉的身影却不是偰兰兰还有谁,只见后者抢上前来急问道:
“什么?!你说——你是潇离?!”
第一百三十八回 同胞姐妹
“潇离?!你刚才说你叫潇离?!”
偰兰兰推开众人直抢到潇离身前惊问道。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潇离见对方急唤问自己的名字,不禁抓住偰兰兰肩膀激动道。
“啪”的一声脆响——潇离刚消肿的脸颊上又结实的挨了一巴掌,耳中“嗡”的一声鸣音四起,一脸懵的看着周围不知所谓。
“丫头——老夫还没有问完,你着什么急?”
一旁孤蚋苦笑一声反问道。
“孤老头!”
只听偰兰兰唤孤蚋长老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在场九尾灵狐一族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就是以前我姐每次回来不停念叨的那个潇离啊!”
“姐……姐姐?”
潇离三人心中一惊,看着眼前这个与偰兰兰别无二致的女子愣道:
“你是偰兰兰的……妹妹?”
从小到大,几人何曾听偰兰兰提到过她还有个妹妹?
“让我好好看看!”
正想间只见偰兰兰妹妹凑到潇离面前,后者一个激灵赶忙抬手挡在前面,防止对方冷不丁又打自己一巴掌。
“嗯——姐姐带回来过他送过的人界饰物,气味确实一致……”
潇离只觉一股淡香气息直扑过来直入脾肺,意识不禁都有些迷离之感。
“唰——既然人没错,今日我便杀了这薄情之人!”
不仅是潇离等人,在场的九尾灵狐族人亦是大惊,眼见这女子手中早握住一把明晃的短刃,话刚落便直突刺而去,直取那男子的咽喉要害处。
这画风变得太过突然,哪容得人反应?眼见那短刃只离潇离皮肤寸许距离之时,一道
人影猛晃了过来,伸手正抓住对方小臂,后者吃痛“啪”的正要刺入的兵刃应声落地。
众人才反应过来看去,却是那容貌可怖,双眼失明只留有一双白瞳的孤蚋拦住了偰兰兰妹妹。
“孤老头!”
偰兰兰妹妹面色一红,双眸猛瞪吼问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潇离三人不禁暗道不愧是偰兰兰妹妹,无论对方是神是鬼,都敢随意唤名。
“我姐若不是遇到他,现在早应该回来与我们团聚!”
只听偰兰兰妹妹再吼道:“若不是遇到他,现在怎会被囚于天牢中受尽苦难?!”
潇离正惊喜遇到偰兰兰最亲近之人,原本以为对方会向着自己,谁曾想现下竟被怼的无话可说,心下不禁暗暗叫苦。
“偰晴丫头——”
孤蚋将又要冲上前的偰兰兰妹妹拽了过来,原来其本名“偰晴”。后者自是一脸不乐意,跺着脚埋怨道:“孤老头!你不心疼我姐了是不?”
“哎呀呀——晴丫头晴丫头——”
孤蚋摇头叹道:“老夫怎可能不疼念兰丫头。”而后手臂轻抬指着潇离道:“老夫猜测不错的话,他来这里定是想助兰丫头吧?”
“噢?如此薄情寡义的人还有心救姐姐嘛?”
偰晴满是不信的口气,而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了缓,想是在强压心头怒火……张帆看在眼里暗道这两姐妹脾气着实相像,正想间偰晴睁开眼睛,正对上张帆看过来的一双细眼,狠瞪了一下,后者慌忙避开视线唯恐对方怒气再燃。
“孤蚋长老——”
潇离趁着这热乎劲赶忙敬道,生怕这丫头趁着别人不注意抢过来杀了自己。
“在下确是为兰兰和桑蛮之事前来!”
“呵呵呵——”
孤蚋脸上伤疤不住抖动着笑道:“除了大少爷和丫头其余人都退下吧,让几个小伙子先压压惊再说不迟。”
“长老……万一他们心思……”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多虑,总是畏首畏尾的,与建木树下的族人们还有何区别?”
见孤蚋长老如此说,一众守卫只得依言退了出去,房内只留下潇离三人以及孤蚋、大少爷和偰晴。
来此之前,潇离等人想的这孤蚋彼时率众判族,定是那种独断专行、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无法接近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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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却似正好相反,看着这昏暗简陋的房间,那回到座椅上的褴褛背影甚至显得有些孤独让人生怜。
“你们到此,可是大长老他老人家派遣过来的?”
孤蚋看着那跳跃的火烛问道。
“孤长老,我们确实见到过大长老,也与长老堂上下打了交道,只是……”
潇离便将来到封印之地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出,只是虽然提及了到这阴林是源于偰琨的建议,但却未有透露目的实为探寻建木通天之事。
“所以孤长老,敢问是否有良策可找到兰兰和桑蛮的下落?”
话毕,潇离试探性的抛出问题,看看对方如何作答。
“如方才所说,你兄弟三人为了救出偰家姑娘和那桑蛮,即便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孤蚋并未正面应答,而是转言缓问道。
“是——”
潇离自然回答的毫无迟疑。
“嗯……好——好——”
孤蚋似是对回答很满意,不住地点头应着。
“如若老夫告诉与你……”
只听孤蚋声音提了几分,沙哑声音是如此得低沉清晰的言道
“你所寻的两位挚友已被天界处决,该当如何?!”
第一百三十九回 忆-同胞姐妹(上)
“姐!你回来啦!”
“哒——哒——哒——”
刚下了最后一节台阶,只见迎面扑过来一个生得极是标致的小姑娘,皮肤晶莹白暂、秀鼻薄唇、一双长睫明眸不停的眨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偰兰兰迎住妹妹偰晴,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后者拿过她拎着的袋子边翻边问道:“这次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外面的吃的就是比咱们族内好吃多了。哎?桑蛮,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呀?”偰晴看了看后面的桑家护卫调侃道,后者半句也未应答,桑蛮本就憨厚耿直,偰晴自是不会在意。
“你到底是想我了还是想我带回来的东西呀?”
偰兰兰冷哼一声佯怒道,接着便传来两姐妹追跑的嬉笑声。
“晴儿——”
一声深沉的唤音,偰晴一个激灵赶忙抢到声音来源处立定站好,莺声应道:
“父亲大人,您回来了——”说着还不忘欠身行了个礼。
“怎么如此调皮。”
偰晴父亲看着小女儿缓声说道:“我族之人应修身养性为本,静待波澜才是。”
偰晴低头“哦”了一声,冲姐姐偰兰兰做了个鬼脸,待父亲不在注意她们后,两姐妹一蹦一跳的跟在其身后远去了。
“偰长老——您回来了——”
三人刚走到一栋岗楼前,一位长袍老者便迎过来敬道:“可是要回长老堂?”而后身子一转逐渐泛起光芒延展开去,待那光色褪散,一只形似凤凰的神兽现出身来——鸑鷟,乃五凤一族,瑞紫之凤,雌雄相伴至死不渝,其位仅次于凤凰。
两姐妹、父亲和桑蛮一同跃上其背脊,随着一声凤鸣宽大的鹏翼展开,“腾”地直向上空冲掠而去。
鸑鷟待到至高点后两翼收于侧,身子掉头缓转过来,在空中稍停顿了片刻猛然俯冲下去。
建木之地由无数根系链接不同区域如织网般遍布整个空间,鸑鷟快速穿梭于间隙,而背上所坐之人稳如平湖一般丝毫赶不到任何慌乱。
不多时已到达建木空间的最底部,那由神树根系聚拢成的九尾灵狐一族圣殿就在不远处了。早有几位族内高层在门口等着,简单寒暄几句后大人们便去了长老堂议事。
“耶——”的
一声欢呼:“可算自由了!”
只见偰兰兰和妹妹一阵手舞足蹈,听到声音从厅内石屏后面探出了几个脑袋。
“兰兰,回来啦!”
只见四五个模样俊俏的少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跑过来喊道。
话说九尾灵狐五大氏族“偰、孤、桑、鸠、赢”中,以偰、孤、桑三家目前最为鼎盛,而政权决策更以偰、孤两家偏重,而这几个男孩正是这几个家族的年轻一辈。
再说偰家和孤家,两氏族思路方向可谓完全不同,一个主张稳固发展部族,而另一家期望以强硬手段夺回自由权。意识形态的对立导致两氏族摩擦不断鲜有往来,在年轻一辈亦是如此。
只是,偰兰兰却打破了这个局面。
她的热情,是族内从未有过的存在,尤其是氏族年轻一辈,只要是她从外界回到建木之地后,便能聚拢起平时鲜有相互交集走动的众人,每每欢语之相总看的族人诧异非常,直到她又重回人界后才得以终止。
“几位少爷——”来来来——
偰兰兰唤着孤家四少说道:“给你们带的礼物,喏——”边说着边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几样包装精致的盒子递了过去。
“又有礼物了!”
“谢偰家大小姐!”
“你们真贫!”
几个男孩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将礼物取出后来回摆弄着叹道:“还是人类会玩,你看咱们自幼只有花草相伴,无趣,真是无趣。”
“琨哥呢?”
偰兰兰发完礼物才意识到偰琨没有在场,随即问其贴身护卫“桑卓”道。
“噢——他不好意思见你,让我先出来。”
桑卓指着石屏后应道。
“琨哥——出来了,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随着偰兰兰的唤音,只见从石屏后缓缓转出一架木制轮椅,其上所坐之人身子相教其他人略显单薄,可能是身体弱不常外出之故,皮肤比其余族人更为白昝,只是也正因如此,此刻那因羞涩而通红的面容极是显眼。
“偰琨,是因为出来久了身体有恙了?”
“是啊,脸怎么那么红啊?”
“你们发现没,每次兰兰回来,偰琨都这状态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偰琨面色更红了,赶忙圆场道:
“我……我我我……没没没没……你你……你们说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看看果然没猜错!”
…………
入夜
黄龙山封印禁地入口乃一生灵罕见野山山体某侧,方圆几里范围内天界亦是允许九尾灵狐一族活动,只是长老堂为了族群安危,除了必要巡逻护卫任务,平日族人严禁擅自外出。
“看这外面光秃秃的,哪有咱们圣地好?”
黄龙山某断崖处,传来几声不屑言语。
“你懂什么?人界比圣地不知要大上多少,风景数不胜数,难道外人去了阴林后就能概括所有了吗?姐,你说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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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驳之人正是偰晴,只见方才的一众年轻人正闲坐在这里望着远处。
“嗯——”
偰兰兰轻应道:“圣地和人界各有不同,反正我是两个都喜欢。啊——看!”
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偰兰兰指着夜空显是发现了什么。
“那是什么?”其中有人问道。
“像是鸑鷟的尾巴,也是一种神兽吗?”也有人试着解释道。
“那是流星——”
偰兰兰说道:“在凡人的传说中,看到流星闭上眼睛,愿望在未来就会实现。”
“噢?真的吗?”
众人对这个解释很赶兴趣,纷纷凑过来学着许愿的方式。
“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偰晴在许下希望姐姐能常回来多带好吃的愿望后眨着眼睛好奇的问着偰兰兰。
“我……?”
偰兰兰显然没有想过许愿之事,听得妹妹提问而后低头思索了一番说道:
“一开始,我本以为自己会无牵无挂,当在人界待的时间长了便生了很多心思,我也不知道这些心思是好是坏,有时让人欢喜,有时却叫人难受。而这些感受,却都与我最心念之人息息相关。”
偰兰兰看向那“流星”逝去的方向回想着与潇离等人经历的种种幽道:
“如果说有何愿望,那就是期望世间再无争端,三界再无苦难吧……”
第一百四十回 禁地异事
“老夫问你——如若偰家小姐与那桑家护卫,俱已被天界斩罚处决,你等现下该当如何?”
“咔”的一声巨响,窗外闪电划过,孤蚋低沉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他们死了?”
潇离冷问道。
孤蚋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个年轻人,跳跃的烛光映的这寂静的屋中气氛有些可怕。
“敢问孤蚋长老,可有方法到天界?”
潇离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问道。
“虽然不易,但办法是有的。”
孤蚋凹凸不平的面庞转向潇离应道。
“那我们就去一趟天界吧。”
潇离与身后张帆、陆语衫缓道。
“你们就不怕丢了性命?”
孤蚋问道。
“怕啥?”张帆细眼一眯狠道:“咱就去闹他个地覆天翻,能一并带走几个神仙就不赔。”
“哈哈哈哈!”
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只听孤蚋大笑起来,好一会才停歇道:“既然有此觉悟,便让你们试试吧,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在天牢里如何了。”
“原来刚才是骗我们的!”
听得对方如此说,潇离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去天界之术还需要些许时候完善,这几日你们便住在塔内吧,丫头——”
只听孤蚋唤说道:“你安排个房间给他们。”
“老头子,他们可是外人,怎么能……”
“下去吧,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偰晴刚要反驳,只听孤蚋语气加重了几分。
莫看偰晴平日没大没小的,但打从心中敬畏孤蚋,只得轻“哦”了一声,而后狠狠瞪了潇离一眼冷道:“跟我走吧——”
孤蚋盘坐在椅子上,再未有任何声音,众人依次出了去,潇离三人便跟在偰晴身后。
“你们就住这!”
偰晴带着几人来到一个房间后,也不等潇离等人问些什么,“嘭”的一声甩门而去。
“这家伙,
比兰兰脾气还大。”
“我听得见!”
张帆刚调侃一句,只听外面传来偰晴的言语赶忙住了口再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偰晴黑着脸独自一人去了外面,与姐姐的过往种种涌上心头,只觉心中极是憋闷,只想发泄一番,刚走不远处便望见一个黑影轻飘而过,潜身挨上前去反手一绕利刃已在手中。
那黑影忽慢忽快,偰晴如何追赶总和对方差着段距离,正暗自奇怪怎的这恶鬼比九尾灵狐一族行动还迅敏之时,对方却猛停下脚步,原本模糊得身影清晰了起来。
“你……”
偰晴一惊,怎的这纤细高挑的背影,一席长发直达腰际,如何看都像一个熟人……
“姐……?”
偰晴盯视着这个背影缓缓靠近,探到身旁小心问道:“是你吗?”
对方身子明显一震,悄然转过脸,那容颜精秀无双,竟与偰晴相貌别无二致!
“姐!”
偰晴一下子扑到这人怀里——她分明就是那关押于天牢之中自己多年未见彻夜思念的姐姐偰兰兰啊!
“姐……你怎么回来了,也没说一声?”
偰晴伏于偰兰兰肩膀不禁哽咽问道。
偰兰兰没有应话,低头看着妹妹挂满泪痕的脸庞,抬手将那晶莹轻拭而去。
“姐……”
那熟悉的体香和温度,偰晴只觉一阵恍惚,身子不由得瘫软下去,朦胧中看向姐姐,只觉后者发生了些许变化。
偰晴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瞪开双眼面色一凌,却看到那熟悉的容貌,此时竟变成了一只尖嘴长耳,青面细眼的妖鬼,那黑色利爪扣着自己的脸颊,体侧左右飘燃着两缕幽火,如此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狐鬼!
偰晴欲挣脱出去,却发现身子竟绵软无力,半分仙力也使将不出,这狐鬼自知已被识破,那宽厚的长尾一卷,将偰晴缠绕其中,后者本就提力不起,现下更觉浑身说不出的舒适,只想如此昏睡再也醒不来才好。
“闭上眼睛吧……”
狐鬼,轻语一声,
偰晴试图用意念抵抗,但仍旧缓闭上眼睛,前者一低头便吻了下去……
不一会偰晴双臂垂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靠着对方,这狐鬼依旧不甘心,双爪紧紧扣住托起偰晴贪婪的吸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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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道寒光掠过,只剩偰晴还立在那里,“噗通”一声直倒在地上,那狐鬼却不见了身影。
偰晴朦胧中只觉一个人影手握长剑立于旁边,声音很是低沉的说道:“出来吧……狐鬼——”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嘿嘿”一声,那已然不见踪影的狐鬼又现出身来说道:“竟然还能在此处见到猎刑人,真是难得!”
“看来你以前遇到过猎刑人?”
那人很是好奇得问道。
“几千年前了吧,有个人类部落有这么个猎刑人队伍。”
狐鬼倒是不介意解释:“不过被我九尾灵狐一族清理干净了。”而后一双细眼泛起暗红之色冷道:“区区一个猎刑人,不怕丢了性命么?”
这人观察着狐鬼,无论从外形还是鬼力上,都与普通妖鬼有太多不同,最为诡异的是,原本的一条狐尾……
现下竟生出了九条!
“你便是九尾一族的逝者幻化而成的吧?”
这人猜测道。
狐鬼轻“咦”一声惊问道:“你知道本妖神?!”
“不仅知道……而且,今天就是为你而来。”
这人故作镇定诈道:“不信你就过来试试?看看大长老所说之法是否对你适用。”
狐鬼一怔,暗自思索了一番,眼神偷扫了扫四周,而后又看了看对方,冷哼一声身影“唰”的消失于昏暗之中再不见了踪影。
“哎……有这么个妹妹,真不叫人省心。”
偰晴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狐鬼:是采补者流,妾非其类。故世有不害人之狐,断无不害人之鬼,以阴气盛也。生闻其语,始知狐鬼皆真……“我本数百岁狐,内丹已成,不幸为同类所搤杀,盗我丹去。幽魂沉滞,今为狐之鬼也。”——《阅微草堂笔记》
第一百四十一回 忆-禁地异事
黄龙山
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处,此地灵气环绕,乃佛教禅宗五家七宗之一黄龙宗发源地,既是天然屏障,又是分水之岭。
时逢九尾灵狐一族被天界镇压,后者选得此地做为结界区域,也正因如此特殊,妖鬼异类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有胆敢踏入之事了。
只是目前这个格局发生了变化……
话说几年前的某日,大长老传音入密召集会议,众高层齐聚长老堂,正在议论不知所谓何事之时,只见偰家主事长老起身,面色极是凝重的朗道:
“大长老今日召集我等是因一件关乎族内未来生死攸关之事。”
众人听罢不禁面面相觑愕然至极——九尾灵狐一族栖息在这封印禁地几千年之久,一直太平无事,莫非那天界有了何动向意欲发难不成?
偰长老将手掌一展,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缕鬼火在其中跳跃着。
“这——阇婆利?”
席间有人识得这鬼火,不禁问道:“偰长老从何处捉得此恶鬼?”
“就在阴林附近。”
偰长老轻声道。
“怎么会?!”
众长老大惊道:“黄龙山之地妖鬼如何敢进来?更何况此等低下劣鬼?”
“呵呵……低等?”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无力的声音说道:“你们口中的……低等……高等……妖鬼神魔……如何划分的?为何自诩为高等,又被囚禁此处?”
正是偰长老掌中的幽火在言语。
“一只小小恶鬼胆敢如此放肆?!”
长老中有人怒斥道。
“如你……所讲……我只是一只小鬼……何必如此动气呢?”
阇婆利反问道。
“这……这阇婆利竟开了灵智?”
终于有人意识到真正问题所在。
“是啊……竟然还通了言语。”
“不仅如此,逻辑还清晰。”
“静——”
就在嘈杂的议论声纷纷响起时,偰长老立刻叫停了住,手掌一握,那股幽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瞬间灭了下去再不见了踪迹。
“护卫队近几日在圣地内斩杀了无数妖鬼,俱是存有灵智。”
只听偰长老沉声道。
“怎么可能?!”
孤家长
老惊问道:“自上古混战之时,三界已形成定律,低等恶鬼从何得来灵智?”
“更何况,千年来从未有妖鬼踏入过黄龙山腹地。”
旁边亦是有人疑惑道。
“或许它可以解答吧,带过来——”
偰长老一声令下,只见从旁门走来一众卫士,其中一人手握建木枝叶编织而成的绳索,那绳端绑着个身影。
“狐鬼?!”
众人惊呼道,只见那身影是个青皮尖嘴,身旁飘着两股幽火的黑爪鬼怪,九尾灵狐毕竟算“狐”的神裔化身,见到狐鬼自是厌恶至极:
“这也是在圣地区域捕获的?”
“捕获?”
那“狐鬼”显然对这个词不太满意,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观察着四周,那双暗红细眼最后停留在了众长老身上。
“孤狄长老、偰长老,呦——桑长老也在——”
狐鬼竟开口与不远处的几位长老打上招呼了。
“小鬼,你如何能识得我族之人?!”
有长老起身喝问道。
“如何识得?”
狐鬼埋下头,边念叨边笑了起来,身子因激动不住颤抖起来……
“唰唰——唰唰唰——”
就在众人惊诧间,只见狐鬼身后那条宽软的青尾卷起拉伸左右摇摆开来,速度愈发加快,那尾影充斥着四周,一旁众护卫赶忙抽出兵刃,正要上前招呼,那乱影却停了下来又恢复了平静。
九条青尾在身后摇曳轻摆着——竟是一只九尾狐鬼!
“这回你们认识我了吗——?”
“这妖鬼不属这天地三界之物!是如何形成的?!”
看着那九条狐尾,有人恍然问道:“莫非又是孤蚋他们搞的鬼?!”
“赢长老说话最好谨慎一些,有些猜测是要不得的——”
虽然孤蚋携众叛族,但毕竟统领孤氏部族多年,孤狄自是介意其被外人随意诋毁。
对方惹孤狄不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九尾狐鬼“嘿嘿”一笑细声道:“我几年前乃本族之人……”
“放肆!我九尾灵狐一族怎可能沦为妖鬼?!”
方才刚坐下的赢长老又起身喝道。
“那敢问赢长老,可是见过修炼化成九尾的狐鬼狐仙?”
只听九尾狐鬼应问道。
说
的不错,正如之前质疑的,九尾灵狐乃神裔之后,非寻常生物,逝去便归为三界自然之中,如何能化为妖鬼的邪恶存在?但眼前这九条尾巴只真不假,当真是如何也想不通了。
“就在灵智消逝的刹那,真人传音入密,将宏图大业摆于我这渺小生灵面前,期望我和其余逝去族人可以祝他一臂之力。”
狐鬼那阴森声音此时竟变得清晰通透,暗红色的双瞳亦是泛起光色,满是期望之感,哪还有半分阴森之气?
“真人?”
众长老听得这个名讳之时,还是几十年前通过偰兰兰父亲得知有一位自称“九天真人”的神秘人物意欲重整三界掌控秩序,还赋予了低等妖鬼极强的灵智替其办事。如若是这样,方才那阇婆利可以交流便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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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在九尾灵狐一族的封印之地也出现了,尤其本族已逝族人竟也被其幻化成如此傀儡?!
“那九天真人是何人?快速速道来,否则莫怪我们不念往昔之情。”
偰长老声音沉道。
“否则?”
谁想九尾狐鬼冷哼一声说道:“尔等以为我是被绑来?凭借真人赋予的仙力,区区几个护卫能奈我何?”
“你的意思是故意前来?”
偰长老进一步探问道。
“诸位!”
九尾狐鬼猛然声音抬高,气质完全发生了变化朗道:“现下三界混沌无常,等级森严生灵涂炭,九尾灵狐一族被禁锢于此千年之久,凭什么任天界摆布听命?!”
“铮”的一声,那原本绑在狐鬼身上的建木枝条爆散出去,周围护卫见状一拥而上,九尾狐鬼厉声吼道:“族人们!神族后裔莫要再安逸苟活于此!女娲娘娘的意愿难道已然忘却了吗?!”
话毕,狐鬼身旁两盏幽火一阵晃动,而后随周身旋转缠绕起来,“腾”的燃起青紫色火焰将全身包裹其中,狐鬼声音渐弱了下去,最终清晰的吐出最后三个字再没了生息:
“族人们……”
只剩下那周身的光辉,就如夜空繁星一般耀眼,最终化成流星消逝殆尽……
…………
炽燃鬼(阇婆利):火从身出,号叫奔走。生前诳骗、抢劫他人财物,破人城郭,杀戮人民,掠得财宝,贡与国王大臣豪贵以求尊荣,死受此报。报尽若生人中,常被人害,财物常被王、贼劫夺,登高颠坠而伤身失命。
第一百四十二回 入天之策
“所以这九尾狐鬼非天地三界之物,而是那九天真人利用已逝族人使用了何奇术所化?”
阴林高塔,孤蚋房间内
昏暗的环境,一处角落桌上摆着一截残烛,烛火不住地拉长又缩小,如此反复跳跃着,不远处孤蚋凹凸不平的面目上嵌着两粒黄豆大小的腰窝向着光火,似是刚回忆完什么。
“是——”
对于刚才潇离所问,孤蚋一旁的偰晴应道,只见其嘴唇干涸,双瞳无神,言语声有些软绵无力:“我遇到的那只便是九尾狐鬼。”
这九尾狐鬼与普通狐鬼一样,靠吸食生灵元气为生,只是那灵智和鬼力不知强了多少,竟连偰晴也无法抵抗其幻术,幸得潇离搭救才保住了性命,只是这元气恢复怕是要耗些时日了。
“啧啧……第一次听到她好好说话。”
张帆小声与陆语衫说道。
“你!”
偰晴耳朵何等灵敏,气的胡乱驳道:“刚安排了住处你们便又擅自离开,这事情还没有追究,谁知道怀着何种居心?”
“好了,丫头——”
孤蚋在旁轻咳两句示意偰晴,后者倒是听话,乖乖静了下去再不敢言语。
“我问你——”
只听孤蚋问潇离道:“你便是娘娘转世之时交付的家人?”
潇离三人心下一惊,要知道陆语衫已然推测出九尾灵狐一族知晓潇彤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原本以为只有大长老和偰家几人才了解的事情,怎么孤蚋长老也问询起来?莫不是其中有诈?
“呃——您说的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潇离正待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谁想孤蚋却先行大笑起来说道:“罢了罢了,也不为难小孩子,知道你们护娘娘如此心切,我便放下心来了。”
这老者性格虽有些
古怪,但却是极明事理之人,而后再未提潇彤之事半句。
“你们若上了那天庭……”
只听孤蚋突然提到了天界,潇离等人包括偰晴在内的都打起精神,孤蚋继续说道:“可知下一步将如何?”
“这……”
几人一时哑口,说来也是,自从提到去天界探寻偰兰兰和桑蛮下落,众人哪里了解天界情况?只抱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杀个天翻地覆的心态,此时孤蚋提及就连陆语衫亦是语塞了。
“那天界如地府一般,外人踏入极易迷失,更不用说那强于地府兵将百倍的天兵天将了,岂是你等一介凡夫可以抵抗的?”
孤蚋继续说道。
“孤蚋长老定有破解之法。”
只见潇离向前一步迈去敬道:“还请长老相告在下。”
“是嘛,老头子,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他们!”
众人一惊,这话竟是出自偰晴之口,对方发现其余人看过来,脸上不禁一红而后言语支吾道:“我……我是想早点救我姐出来!”
“好好好——”
孤蚋大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与潇离几人说道:“你们可知天界的出入口有多少?”
“东南西北,各有一门。”
只听陆语衫应道。
“各方守门人可有了解?”
“东天门,太乙救苦天尊;西天门,如来佛祖;北天门,玄武大帝;而南天门,由于直抵凌霄,由四大天王守护。”
“嗯……不错不错——”
孤蚋对陆语衫所答很是满意,但仍继续问道:“还有吗?”
天界四天门,难道还有其他天门是古籍中未提及的?
“并非是还有其他天门,我说的是这些天神。”
孤蚋看出陆语衫等人疑问后解释道:“那太乙天尊和如来位列上等,连那昊天大帝也要礼让三分,岂
会一直盯着天门不离去?”
“孤长老意思是,实际另有他人把守?”
陆语衫好奇心起不禁猜测道。
“孺子可教也!”
孤蚋连连点头道:“你们可听过二十八星宿的名讳?”
“自然了解,青龙、朱雀、玄武、白虎,每一象对应七宿,共计二十八。”
陆语衫对答如流,而后想起什么眉头一皱问道:“二十八星宿确是分布于东南西北四方,只是没听说过还负责把守天门一职。”
“真武大帝镇守北天门,正是四象中的玄武,其余三位自是心中不服便请缨守护其余天门,时逢天庭诸事繁忙,昊天大帝便应了下来,此后驻守天门便全由二十八星宿承担。”
孤蚋说道。
“如孤长老所说,即便这二十八星宿接管了四个天门,又与本次之事有何关系?”
潇离忍不住问道。
“呵呵——”
孤蚋轻笑一声,沙哑的言语极是清晰道:“只因其中的朱雀,千年前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
二十八星宿名称:
东方称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北方称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西方称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方称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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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壬癸水,卦主坎,其象玄武,水神也。南方丙丁火,卦主离,其象朱雀,火神也。东方甲乙木,卦主震,其象青龙,木神也。西方庚辛金,卦主兑,其象白虎,金神也。此四象者,生成世界,长立乾坤,为天地之主,谓之四象。”——《混元八景真经》
第一百四十三回 意外之事
河南省
安阳地区
“大哥,我们真是来旅游的……”
某派出所内,张帆正哭丧着脸对着不远处脸上有个青色胎记的老民警求着情。
“旅游?”
老民警皱着眉扫了几眼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三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几个愣头青什么都没带,追着路边女孩子叫喊,还好意思说旅游?”
“那女的是个!”
张帆细眼一瞪,但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没说出口。
“是个?是个什么?!”
老警察声音也抬高了几分,“啪”的猛一拍桌子,将小胖子气势登时压了回去,见对方再不敢造次,心下不禁得意起来,抬高嗓音正色道:“你们这叫酒后寻衅滋事,知道不?”
别说,这老民警鼻子还真灵。
话说距潇离三人救下偰晴并与孤蚋于高塔中密谈已过了些时日,孤蚋提及曾有恩于神兽朱雀,后者为了报答,将一枚信物赠予孤蚋,之后朱雀归于二十八星宿仙位镇守南天门一方,之后千年来两人再未相见。
虽然孤蚋目前不知如何联系朱雀,但古时朱雀乃商朝所膜拜的图腾,受万众敬仰,神兽朱雀感念商国虔诚,多次现至其都普惠百姓。时逢国君“盘庚”,特设立供奉召唤朱雀的祭司一职,以壮国威,称其为“朱雀国”亦不为过。盘庚自迁都“殷”后,国力日渐强盛。
而“殷”,便是现今的河南安阳市。
为探寻殷商关联之迹,潇离三人一路未停歇直抵安阳,实在饿的挨不过了找了个路边苍蝇小馆,谁想味道着实不错便忍不住小酌了几杯,酒过三巡正交谈间忽觉门外掠过个气息不寻常的人影,
相互交换了眼神后便跟了上去,只是那身影极是敏捷,走不多远显然发现了潇离等人,猛然间便蹿了出去,看这速度哪里是凡人能办到的?
如此一前一后追了没多久,正碰到迎面走来的巡逻民警,也就是那脸上有胎记的老警察,那身影突然发出女子尖叫之声,深夜、醉汉、女子——这情况组合在一起民警哪里能放过潇离几人?这一拦着再看那身影早没了踪迹,便有了派出所内的一幕。
“同志——”
只听陆语衫正色着语重心长道:“似乎没有‘酒后寻衅滋事’这个说法,只有寻衅滋事。”
“你!”
办案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嫌疑人敢质疑辩驳,气的老民警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要去厕所——”
张帆举手示意道。
老民警暗骂了一句带着他正准备出房间,转念一想留下的另外俩小子别在这里惹什么事,手指点道:“你们俩一起去。”
潇离和陆语衫依言跟了上去,老警察将房门锁好,待这小胖子方便完了几人再行折回。
“咦?”
老警察一摸腰带,挂着的钥匙不见了,而后又摸了遍身上的口袋……出了大事!
老警察猛回头看着三个年轻人,只见几人在那有说有笑的小声嘀咕着什么,看见前者瞅过来赶忙住了口立得比谁都直。
“快交出来!”
老警察手伸过去眼睛一瞪厉声道。
“交出来?”
潇离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事。
“三个愣头青!”
只听老警察说道:“警用物品也敢动,本来关一晚上的事别闹成重罪
!”
这言语更说的一头雾水了。
“师父——”
正僵持间,走廊尽头转出一个年轻小警察,面色慌忙的跑过来急道:“师父!所里……所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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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老警察问道。
“那个……”
小警察见到潇离几人在场,凑过去小声说道:“所有的警械都……不见了……”
“什么?!”
老警察大惊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开始我们几个人正聊天……呃……站岗,有人警棍电击棒不知道放哪了,找了一圈也没有,我们这才发现身上的东西连钥匙啥的也都不见了,然后……然后去查看库里,都空了……”
小警察急道。
“期间有没有外来人?”
“没有!绝对没有!先不说贴身的,库里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可能短时间搬空?”
“这……这……难道又来了?”
老警察似是想起什么,神色一阵恍惚,摇摇晃晃瘫坐在一旁,嘴里自顾自不住念叨着“又来了……又来了……”
…………
盘庚:盘庚,甲骨文作般庚,生卒年不详,子姓,名旬,商王祖丁之子,阳甲之弟,商朝第十九位君主,著名的“盘庚迁殷”,便是其在位时将商朝首都迁至“殷”,即现今河南省安阳市,至此商朝从衰落走上复兴道路。
朱雀:“丁巳卜,贞帝朱鸟,三羊三豚三犬”——殷墟·甲骨文记载
“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淮南子》
第一百四十四回 忆-安阳旧事
1982年
安阳市林县
“小刘,换你班了。”
河南省军区部队正在林县组织一场军事比武,说话声正出自其中一个兵团营内。
“凭什么又是我去?”
被唤作“小刘”的人显然不情愿,不禁质问着对方。
“你敢违抗命令不成?!”
谁想那人眼睛一瞪身子挨过来喝问道。
“呸……欺负人……”
小刘低声骂了句,抄起衣服愤愤的走了出去。
“再废话,就把你脸打的那块胎记看不出来。”
对方还不忘嘲道。
半夜执勤本就是轮班制,先前这个小刘已经站了一岗,现下还没歇多一会又让他去,摆明了就是欺负他这个新兵蛋.子,任谁能乐意?
小刘最忌讳别人提到他脸上得胎记,但是骂归骂,军营中老兵欺负新兵的潜规则只能受着。
时逢六月底,正是蚊蝇滋生最疯狂的时候,没站多久小刘已经被咬得痛痒难忍了,疯狂挥舞着手臂驱赶着飞虫。
“呼”的一下,小刘一愣,方才似是抓到什么,但转瞬就脱了出去,像是在浑浊的温水中握住了一条冰凉光滑的泥鳅,想抓上来仔细看看却连影子也没瞅见。
好奇心起,小刘赶忙抄起腰间手电筒照去,手上却抓了一空,低头看去,腰带上哪还有手电的踪影,赶忙胡乱在身上摸探了一番,这一摸不要紧,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身上所有装备全不见了踪影!
军备物资哪里能说丢就能丢的,小刘直接慌了神,拼命在地上学摸着会不会是掉了,而后转念一想……
“万一是那帮人捉弄我呢?”
小刘边想着边向已拉灯的营中摸去,哨岗虽然重要,也没有这一身装备丢失的责任大。
“呼——”
又是那阵抓不住的“泥鳅”风,顺势看去只见距离
不远处显出一个灰白色的身影直向营中飘去,小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自己眼花了?可能是吧。”
心下自顾自安慰道,跟随着那身影没入了黑暗中。
夜半云遮月,屋中出奇的暗,手上没手电,也不能冒然开灯,只能眯着眼在有可能掉落或藏匿的地方小心摸索着……
“咚——”
“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小刘脑袋被什么撞了一下,吃痛叫出了声,谁想到连锁反应屋中又响起几声惊恐的尖叫。
“小点声!”
小刘只觉被几股力量按下去制了住。
“哎,怎么是你们?”
“啪”的一个打火机点亮,小刘这才看到是几个熟识的老兵在自己周围。
“你怎么不执勤了?”
老兵小声问道。
“我……我……”
小刘哪敢说自己的装备丢失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查查他身上。”
对方直伸过手来搜小刘身上,后者想制止苦于被力量制住。“哎……就认命了吧……大不了记大过被开除回老家种地……”
“他也丢了!”
只听搜身的老兵与周围人小声道。
“见了鬼了!明天一早比武可咋整?!”
小刘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不仅仅是自己军备丢了,其余人也出了同样的事。
“你一直站岗,发现什么外人没有?”
有人问道。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小刘应道,而后咽了口吐沫小声道:“不过,有个事,可能是我眼花……”
而后将那个“鬼影”与众人道了出来。
“就进了……这里……”
“什么神的鬼的!”
听完小刘所述有人低声喝道:“我看你就有鬼!”
“我,我什么都没做!”
小刘
解释道。
“呼——”
这种感觉又来了,有人不禁“咦”了一声,小刘确信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随着这一丝凉意的掠过,一个灰白的虚影显在了另一端门处飘了进去。
“那……那是什么?”
黑暗中,有人哆嗦的问道。
“那里是军械库方向!”
众人潜意识觉得这个虚影和装备丢失存在某种联系,人多终归胆子大上一些,房间里一共五六个人一起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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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械库位于后院尽头,封闭的极是严实,上下三道锁普通士兵自是如何也打不开的,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那灰白的虚影在军械库门前飘停了些许时候,似是查探琢磨着,而后终于下定决心,直冲过去竟没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几人屏住呼吸小心挨上前透着门缝向内看去,只见虚影正在里面缓缓飘进着,左右审视着周围的军资装备。
“呀——”的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尖叫声,这声音凄惨冰冷,直让人下意识连退几步,等再回过神轻探上去,库里再找不到了那虚影……
同样消失的,是成堆的军备!
众人吓得跑回营中,有人建议赶紧向上报告,但是……谁又能相信他们呢?
几人当下商量对今日所见之事绝口不提,而后第二日军资装备丢失事件蒸发,层层追责调查自是后话不做赘述,只是调动多少人力物力最终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又有谁知道那日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
1982年6月底,河南省安阳市林县组织了一次武装比武,驻地部队以及民兵团悉数参加,这次演习上下极为重视,荷枪实弹准备充裕,只是在演习的前夜,所有军械装备全部不翼而飞。起先是哨兵岗发现异常,而后班组、营连相继报告问题。意识到事件严重性,安阳林县即刻被驻军封锁,最终将漳河两岸三省亦是没有任何线索,案件至今尘封未破。
第一百四十五回 往事轮回(上)
“来了……又来了……”
林县某派出所内
三个年轻民警正围着一名岁数较大的老警察,后者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不停念叨着。
“刘师傅,你是怎么了?”
“是啊,师父,用不用把师娘叫来?”
旁边小警察有些担心,但老警察显然没有听他们说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心里世界。
“让他们走吧。”
老警察看着坐在那边的潇离三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年轻人喝完酒安生一些,这次长个记性,下回被逮着就没这么轻的了。”
话毕,小警察起身准备带着几人出去,正待出门时潇离转过身与老警察说道:“这装备丢的蹊跷,我估计您知道其中的原委,要不——我帮您试着把东西找回来吧?”
老警察看了看潇离,叹了口气说道:“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几个愣头青瞎琢磨什么?”
潇离没有应话,从怀中掏出一截燃半的残烛,也未见其拿着火柴或打火机之类的引物,单手在身前捏划了个指诀,而后双指一点,那蜡烛蹭的窜起一道火苗,晃了几晃后逐渐归于平稳了。
“你这……莫非是……?”
老警察看着这火烛似是想起什么但又不敢太确定,试探性的轻问道。
潇离依然没有应话,将残烛缓放于地上,与陆语衫、张帆紧盯着,几个年轻民警见刘师傅没有阻拦也不知所以,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你们走不走?还想在这继续待……?”
只是还未说完,那火光猛然窜高,亮度已然盖过了灯光,本来上前的小警察赶忙后退,屋内众人的影子被拉伸的极是可怖。
“招魂灯……?”
老警察看着那忽弱忽强的烛火,轻道出了早就想问的几个字。
“啥?招魂?”
几个年轻小警察听得一头雾水,以为刘师傅中了什么邪。
原来这老警察正是1982年安阳市林县军事比武那晚的站岗哨兵“小刘”,退伍后被分配到了此地的
派出所做了基层民警,一干就是几十年。
那晚的案子至今未破,几名士兵所见在当时被归为封建迷信的推诿理由,自然也没人敢道出。不过小刘还算比较有心之人,此后一直翻阅书籍典藏,大致了解了那灰色虚影是何物,而方才潇离拿出的残烛“招魂灯”也是期间无意中读到的。只是这灵异类事物哪里能轻易招惹,那灰影也未伤及兵士民众,避免惹火上身,小刘亦再不敢追查。
时代境迁,如此年景再无异事发生,小刘也成了老刘,本以为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平稳度过,谁想……“她”竟又回来了……
再说那烛光也不得闲,本来置于地上刚平静没一会便跳跃起来,忽强忽弱十几个来回猛然窜起,那亮度和热度堪比一团篝火,“啪”的一声又戛然熄灭,只留下几捋白烟飘逸在空中消怠遗尽……
一旁看呆的年轻警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头擦擦汗把憋了许久的气呼了出来,刚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色青灰的瘦削女子距离身前分毫位置瞪视着自己,那眼眶空洞深陷,哪有半分眼瞳的痕迹?!
“啊——!”
这女子张大嘴巴,也不知是小民警还是女子发出一声厉叫,“呼”的一道寒光划过,那女子犹如烟尘一般登时消散的没了踪迹。只见那面上有一道深长疤痕的男子此时正在身前处握着一柄木质短剑。
“这……这……”
惊魂未定的小警察指着那短刃,哆哆嗦嗦的要跟老警察问“这是不是管制刀具”,但言语已然表达不清了。
“滋——滋——”
随着那女子身影的消逝,屋中电灯忽明忽暗夹杂着电火的响音,最终再也坚持不住,“啪”的一声一切归于了黑暗之中……
屋中静的可怕……
“咚——咚——咚——”
就在这寂静中,徐徐传来了一阵阵很有节奏的敲击声,通透悠长,如果不是这紧张的氛围里,这节奏极富韵律,直叫人闭目享受。
“编钟?”
陆语衫疑道。
“啊——啊啊——”
话音刚
落,随着“编钟”的节奏,一女子的吟唱声响了起来……
“呲——呲——”
头顶的电灯又闪了几闪,几个小警察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只见熄灭的残烛一旁方才那青色面容的瘦削女子正缓缓绕动步伐翩翩起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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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啊——啊”
钟声、吟声、舞律交织在一起,竟让人起了美感的动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一阵低沉急促的咒音将场景打破,待念到一半时那舞动的身影似是察觉到了异样止了住脚步,探着周围再仔细听去立刻紧张起来,“啊——”的发出一声鬼哭之音,与先前的幽美对比鲜明。
这虚影吼毕转瞬间冲出丈许,“噔”的一声又被弹了回去,而后在周围不住乱窜着,似是有一堵看不到的墙壁阻碍着其行动。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黑暗中,三团光忙隐现,潇离、陆语衫和张帆被包裹其中,只见三人以那困在正中的虚影为中心禁闭双眼不住喃颂着咒语,手中捏着一道黄底红纹的咒符,就在同时喝出最后一句之时,眼睛突瞪手中符文猛地向上一拋,那纸符缓缓坠落,待到接触地面的刹那其边沿泛起火星,而后迅速蔓延开去,眨眼间只剩下一抹灰烬,潇离三人身上的金光也退了下去。
那原本禁锢住虚影的“墙壁”,似是吸收了那三团光芒,从底部升起一道金光笼壁,正将虚影罩于其中。
“赶紧……赶紧把她灭了!”
老警察想起几十年前的惶恐不禁吼道,看到这虚影青色得鬼面,只想其消逝的干干净净才好。
“慢——”
一声通透幽朗的倩音飘荡过来,几个民警登时慌了神,不住寻着这声音的出处。
不多时,一席身影自上飘转下来现在了众人身前……
第一百四十六回 往事轮回(下)
“潇郎——”
一声幽唤刚落,紧接着一席纤影自上而下飘转下来,那极致精致的面容在金色“光笼”的映衬下显得柔润非常,不禁看呆了一旁的几个年轻民警。
“潇郎——”
女子又轻唤一声,走到正欲抽刃的潇离身旁,轻挽起其手臂,后者却并未显得如何惊讶,竟有一丝不悦道:“你怎么才过来?”
“才过来?!”
谁知女子听罢面色一变,声音亦是犹如换了人一般吼道:“你埋怨老娘来晚了还?!你当我和我姐一直闲着呢?!”
“让你嘴欠说幽姬……楚媛出来了吧……”
一旁张帆和陆语衫暗笑道。
“好了楚媛,别闹了。”
幽姬声音转柔说道。
“就老护着他,哼——”
一柔一冷两种声音来回变换,听得几个民警是又惊又怕——这两小时的见闻,当真电影中都未看见过。
“先莫提我们来晚之事。”
只见幽姬看着被困笼中的“虚影”缓说道:“这位妹妹怎的尽是凄凉孤苦之感?”
听得罗刹娑唤音,那虚影模糊了几分,再清晰之时,竟化成了一名装束特别的纤弱女子。
只见这服饰似棉麻材质,但中间又覆有花纹色的丝绸,衣裳刚过膝盖,腰间搭系一条锦缎,显得身材凸落有致,女子转过脸来,那先前青灰瘦削的面色,此时晶莹饱满,一抹朱红薄唇正点缀在白昝的脸上;原本漆黑空洞的眼眶此时却多了一双明眸,那流转的眼波扫了在场众人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幽姬身上。
“哒——哒——哒哒——”
女子轻提秀足一扭腰间,极是优雅的一摆一摆走上前微一欠身敬道:“小女子见过罗刹王……”
幽姬轻“嗯”一声,而后向旁柔声道:
“潇郎,将金光咒收了吧。”
潇离自然了解有罗刹娑在这个小鬼如何也是逃脱不了,在身前划了个指诀口中默念几分,那金色光笼迅速退了下去——屋中又回归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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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地上那团残烛又重新燃了起来,几个年轻警察可以说先前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们认知,故而再发生何事反应也不会太过激烈了。就如此乖乖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他们心里自然知道,自己是如何也逃不出这几个年轻人手掌心的……
“妹妹。”
只听幽姬轻唤那女子问道:“看你穿着,应是商朝子民吧?为何驻于此地?”
女子极是恭敬的又是一敬应道:“是,罗刹王,小女子确是殷商之人不假。”
听得这女子的身份潇离几人不禁眼前一亮——要知道他们来此便是为了找寻殷商后人。
原来这女子生前乃殷商之都一富商之女,时逢战乱,各地流民不免聚于商都以避战祸。
这富商本是良善之人,太平之时便乐善好施,如此危难之际便将自家一处宅院用于收留难民,更是遣奴人每日按时配给粮米。
谁想时日一长这难民不再满足于粗粮淡饭,竟聚于富商府前要求改善伙食。幸得这战乱之时城内加强了兵力进驻维持治安,听得有刁民聚集滋事不多时一众兵士便赶来疏散。而这富商也不恼怒,亲自出门安抚难民,场面算是安定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罢了之时,也不知是难民还是兵士哪一方竟用兵刃将对方砍伤,彼时难民为了争夺地盘食物皆潜藏刀刃,如此两方便火并起来,更有人强行冲入了富商府中,冲突间外来之人登时被周围陈列装饰吸引住了——谁想这场冲突最后竟演化成了抢掠。
再说这难民中不乏混杂大奸大恶之徒,趁着混乱烧杀掠抢自是不在话下,那群原本维持治安的兵士,竟也倒戈生了贪念。那富商和府上的奴人哪里是这些虎狼的对手,乱战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而那庭院深处的一众女眷更是无处躲藏惨遭虐凌。
“小女子再恢复过意识之时只觉混混沌沌,便已是这鬼身了……”
女子话音渐弱,显是不愿回忆起那段伤心之事。
“按你所述,已过了千百年月,怎的你身上并无阴煞鬼气?”
此等冤魂怨恨执念极深,不出几十年便会化作恶鬼涂炭生灵,但幽姬只感到其身上的悲凉之意故而有些奇怪了。
“回罗刹王。”
这女子每次均是恭敬一拜再行言语,显是生前涵养极高,只听其应道:“许是父亲生时虔诚信佛,加之乐善好施,小女耳濡目染想是如此秉性已入髓了吧——”
“那——”
一旁老警察忍不住想插句嘴,那美艳女子看过来不禁吓得一激灵,过一会见对方并无阻拦之意便大着胆子问道:“几……几十年前部队里军备丢失,可是与你有关?”
“我一直沉睡于这府址之地,醒来时但凡感受到了武器兵刃,亦是不受控的将其劫掠消烬……”
“那——那刚才那些警用装备?”
现在制度如此健全,如若那些警备寻不回来可是天大的责任。
“妹妹。”
只听幽姬说道:“你便
将方才收缴的武器交还他们吧。”
“是,罗刹王。”
虽说幽姬是商量得口吻,但罗刹娑的命令一个小鬼哪敢不从?只见女子轻挥衣袖,众人只感到一丝凉风掠过,再听女子说道:“已经物归原主了。”
几名年轻警察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果不其然警用装备俱是回来了。
“不知妹妹可愿意重生转世轮回?”
幽姬问道。
只见女子猛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晶莹颤声道:“小女子自是千百般愿意,只是……”
“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只是……小女子甚念家父,期盼再续父母之缘。”
“如此小事,我差人给你办了便是。”
“罗刹王如此大恩,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
女子说罢直跪拜下去。
“你可知殷商后人,现居何处么?”
一旁潇离问道,但女子依然跪在那里半分也不应话,显是对猎刑人并无好感。
“殷商后人可是还在这地域?”
女子听是幽姬询问,便抬起头来应道:“对,便在东面山内,沿着山径见到一面矮山之顶有形似鸟雀的岩石便到了。”
“你和他们可还有联系?”
幽姬又问道。
“小女子出不了府宅区域,也是听得一些流魂路过所讲才得知。”
女子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形似贝类布满锈迹的金属之物:“那里的人与世隔绝,罗刹王如若前去带着这个或许会有些用处。”
“幽姬……”
正说话间,一声粗音传来,从黑暗角落中隐现出一个高大身影,待到众人身前之时,吓得包括老警察在内的众人连连向后退去。
只见来者却是一个牛头人身的鬼怪,“噗嗤噗嗤”的连打了几个响鼻之后来到女子身旁叹道:“幽姬,你晓得最近地府不太平还唤我出来,就为了这么个小鬼么?”
“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就收了她吧……”
牛头心下微惊,幽姬如此恳求还是之前帮助潇离寻其妹妹线索之时,而后再不言语,手掌一伸,一柄三叉戟现了出来,刃端轻敲那女子额头,后者登时手臂垂下两眼无了之前的光彩,一步一步缓慢走到牛头身后,牛头立将三叉戟一立,尾端在地上一杵,“噔”的一声巨震等平静过来哪还能寻得二人身影?
“她……有些像我生前之样……”
幽姬轻咬下唇,在周围人不经意间小声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回:安阳山间
“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晚才赶过来?”
安阳市林县东面山间小径现出几个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男女,其中的男子穿着一身有点IT技术男风格的装束,那有些灰尘的脸上,一道斜长深邃的疤痕极是抢眼。
再看女子穿着一席紧身衣,勾勒出的线条直视过去不禁让人面红耳赤呼吸急促,那精致秀美的娇容偏向男子的反方向,显然极不愿意理睬对方。
“你说啊,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男子不依不饶,看架势非要问出个究竟才甘休。
“潇离,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一直跟在潇离和幽姬后面的张帆终是忍不住问道。
潇离多想自是有原因的,幽姬堂堂罗刹鬼王之力,想去千里之外不是分分钟的事?有什么事能耽搁到今日才与他们会合?但幽姬俱是绝口不提,楚媛也是出奇的嘴硬,潇离如何忍耐得了?
“到了——”
幽姬玉手轻捏遥指夕阳即将落下之处,正见到一座矮峰之顶立有一块凸石,那凸石分上下两层,左右侧面各覆有一片薄岩,最上层略回收,前沿却是多了一块锥石。
“这……这就是朱雀造型么?”
张帆看着这胡乱搭建一点看不出美感的岩块向旁边智多星询问着。
“似乎和典籍上画的确实不太一样……”
陆语衫表情颇为尴尬的应道。
“肉眼凡胎,哼——”
只听楚媛声音讽道:“你们懂什么,光粗看这山岩少说也有千年历史了,风化作祟暂且不提,光这巨石以当时条件如何凿垒而成。”
“这小妮说的不错!”
一声沙哑的赞音从旁响起,众人着实吓了一跳,顺声看去,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叼着个烟袋正坐在不远处丛旁说道,只见其身边还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周围蹦来蹦去的。
“那几个秃头小子说话真是不中听。”
老者瞥了瞥那
边的张帆和陆语衫又补充道。
“老师傅——”
张帆赶忙上前“嘿嘿”尬笑了一声敬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那神石不敬。”
老者冷哼一声脸歪向别处,张帆忙又凑过去问道:“老师傅,我们想问个路。”语气满是恳请之意。
张帆心思里,这老者如此巧合就在此抽烟,听得一群外人来到此处还讨论这峰顶的朱雀岩石却反语相问,定不是普通老人家,就是朱雀本尊也说不定。
老者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小胖子,见对方颇为诚恳,低头挤了挤眼睛说道:“啥事情,说来听听?”
“您可知这神石象征着上古神兽朱雀?”
张帆故作神秘的上前低声说道。
“哈哈哈——”
老者忽然大笑起来,着实吓了张帆一跳。
“胖小子,我在这活了这么久了,岂会不知其渊源?”
“爷爷!”
小男孩听得大人们的谈论不禁凑了过来说道:“村里人不是不让和外人提起圣尊么?”
如此一说包括老者在内的众人俱是面色一变。
“这臭小子!什么村不村?!谁让你乱说的?!”
老者将烟袋一转,小男孩很是机灵,一个转身就跑开了,老者起身追上前去烟袋的末端直打在小男孩屁股上,后者毫不在意,反倒一边乐着一边跑了开去——爷孙俩显然感情极好。
一老一少刚转过不远处山角,幽姬轻“咦”一声,身影一虚转瞬出现在那拐角处,眉头一皱与这边言语道:
“让他们跑了——”
“我就说他俩不对头!”
张帆连连跺脚恼道:“这倒好,那老头知道咱们来意显然想躲着咱们,再碰上就难了!”
“我们先转着看看。”
潇离沿着小径走过去说道。
约摸十几分钟,小径由窄变宽,原本错综的地表此时变得颇为
平缓,犹如被环山所绕呵护的盆地一般。
“有个村庄——”
远远望见无数房屋坐落于这宽广“盆地”之中,几人下了缓坡来到村庄前,在最前面几栋篱笆围住的房屋前唤了几声,屋子很是破旧,从外看显然已经无人居住年久失修了,见无人回应几人也没敢草率进去,便深入的向村内先走走看看路数。
“应该是个废弃的村子吧?天马上就黑了,这不通水不通电的地方,连个点蜡烛的光亮儿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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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帆看着那即将落山的太阳说道。
“潇郎——”
四处逛了逛的幽姬一声轻唤,身影悄然飘下说道:“别找了,一个人都没有。”
“有个事很奇怪。”
只听陆语衫提醒道:
“既然殷商后人隐居于此山中,外界就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人烟。”
原来在安阳前几日探寻之时当地无人知晓有关殷商后人的任何消息,即便在小屯附近的“殷墟”遗址处,也未见任何端倪。而眼前这村庄的规模,少说也有百户人家,林县这么小的地方怎可能不与这村落往来?即便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与世隔绝的基础设施建设,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
“嗯——没准条件太艰苦生活不下去了?不过这么多人迁徙,动静也不小呢吧?”
潇离闲来无事,掏出那女子冤魂所赠的青铜贝币在手中把玩着,只是话音刚落只觉一片飞沙走石平地卷起,赶忙互助眼鼻,好一会这杂乱才褪去。
“幽姬,胖帆——”
潇离想确认其他人情况,却未听得回应,睁开眼睛看去,那原本荒凉的村路此时却已是灯火通明!
…………
殷墟:位于河南安阳小屯,是商晚期首都殷所在地,遗址范围约24平方公里。
殷墟是一座夯土台,台上有殿堂一座,周围有回廊环绕,此建筑遗址是至今发现的我国最早的规模较大的木架夯土建筑和庭院的实例。
第一百四十八回 殷商后人(上)
太阳已经落山
夜晚山间很是清静,丛间虫鸣声音不绝于耳,伏于其中的小兽偶有挪动草叶杂乱的撞击声音也是极为清晰。
山间的月亦是格外明亮,比那布满路灯的城市不知透亮多少,抬头看去既不刺眼也没有将那满天繁星遮住,直让人神清气爽之感。
“咯噔——咯噔——”
一阵车轮碾压声,让鸟兽虫鸣瞬间退了去,只见一个赤膊大汉努着劲推着个全木独轮车,车上堆的满是砖石木料,许是方才下坡用力过猛,这大汉被车带的直向前冲去刹停不住,咬牙挣扎了好一会,终还是闯进了一村庄内。
“闪开!快闪开!”
这车重和速度,若是撞到谁了还能有性命?大汉控着车把急吼道。
街上小商小贩着实不少,这独轮车左摇右晃突闯过来众人纷纷丢下手上的生意躲避开去,一时间慌作一团。但那独轮车载物过沉惯性实在太大,如此多阻碍也没影响其半分速度,重新转到街道中央,只见不远处一个孩童正站在那握着串糖果,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逼近。
周围人心中虽急但毫无办法,就在那车子即将压过去之时,只觉一股劲风平地而起砂石瞬间被卷入其中。
“咣——”的一声重击伴着石木的散落声音,尘土逐渐落了下去,众人赶忙奔过去查看孩子情况,却见后者安然无恙,全然不知刚才慌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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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才撞到的是什么?”
众人看到一团黑影趴在那里,有人点了盏烛灯凑上前去,那黑影立了起来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这人也是一愣,先是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直起身
子看着周围疑惑道:
“这里是?”
话音刚落,众人“啊”的一声四散逃去,住家将门窗闭紧,小商贩竟连摊位都不顾了。
潇离看着这方才还空无一人荒凉的街道,眼前灯火通明是如此的鲜明,再向四周寻去,哪里还有幽姬几人的身影?
“小朋友?”
潇离见旁边有个正蹲在地上玩土的小孩不禁问道:“这里是哪儿?”
小孩抬起头看了看潇离,小脑袋一歪眉头皱道:“大人说了,不让和村子以外奇怪的人说话。”
“呃……哥哥不是坏人……”
“大神,放过我家孩子吧!”
潇离正要解释,却听得旁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只见一对夫妇模样的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来,女子一把将孩童搂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潇离面前,嘴里不停颤道:“大神……大神……放过我家孩子吧……我们赔了姓名便是。”
就在潇离一头雾水之时只听“咚——咚——”一阵拐杖声音传来过来,近了一位沧桑的长髯长者,在潇离和夫妇中间停了住,冲着后者无声的摆了摆手做了个“走”的手势。
“那您……?”
夫妇颤声忧道。
“是祸躲不过,去吧——”
长着声音很是淡然道。
夫妇低身一拜离了去,长者缓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潇离被那双凌厉的眼神盯视了许久,颇有些不自在,撇撇嘴小心的走了开。
“敢问,你是如何到此地来的?”
长者终于和潇离说了话,言语中很是客气。
“怎么到的这里?我也不知道
啊,本来这村子还破破烂烂的,突然就成这样了。”
潇离说的倒是实话。
“族长!”
正说间,只见从道路另一头涌来数名壮汉,呼哧呼哧的停在二人身前,显是赶来支援的村民,只是那手中攥着木板、柴斧——一件像样的兵刃也没有。
“不是让你们不要出来吗?”
被称为“族长”的长者有些埋怨道,而后又问向潇离:“你来此地,可有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寻殷商后人,打探朱雀消息的。”
如果是陆语衫,定不会像潇离这样说的如此直接,果不其然“朱雀”二字刚说出口,一直面如平湖的长者面色大变,原本平稳的生息亦是大笑数声而后厉道:
“那你便去回天界小儿,朱雀大人已然陨落,让他们放心吧!”说罢长者猛上前一步喝问道:“莫不是还让老夫和你回去复命?!”
潇离哪料到对方能有如此反应?旁边壮汉亦是随着长者抢上前来,潇离赶忙连退数步,怀中之物不巧跌落出来。
“噹啷——”一声金属清脆,长者眼神顺势看去……
“这……”
长者缓走上前将那物件拾起,反复看了良久,与潇离问道:“此物你是如何得来?”语气缓和了许多。
潇离把握住机会,将来此地渊源及林县派出所之遭遇全盘道出。
长者听罢长叹一声说道:“本是掌控世间的天神,却被权谋玩弄于股掌,就连俗世凡人也欲利用达成目的,可悲——可悲呀!”
就在潇离不知如何应话时,那老者沉声道:“年轻人——你来晚了,朱雀大人失了神力,天门入口已永世关闭了……”
第一百四十九回 殷商后人(中)
殷商王朝
武丁中兴盛世之后国内矛盾加剧,各诸侯自立为王形势可谓极其严峻。
末代帝王纣,将商王朝势力再度扩展,但国力的衰落无法挽回,周武王趁其出征时机南下攻商,商纣王仓促组军,最终落败于牧野一战,就此商王朝灭亡。
再说商纣王在身死前夕,将都城大批子民掩于地下仓储洞窖,后者算是躲过了一时的兵荒马乱。待时局稳定之时这批殷商后人便前往不远之外的山中建立起了村落自给自足,在那弱肉强食的时代,人口竟有缓增的趋势。但朝代更替终受苦落难的是底层民众,偶有误撞进来的零散兵士就能将村落祸害的鸡犬不宁。
殷商自部落之时起便崇敬朱雀,更是将其作为图腾膜拜,时逢天界众神归位各司其职,妖魔霍乱也不敢招惹天界,朱雀做为南天门守护之统领颇为清闲,俯瞰下界正看到殷商后人落难之时,便下凡助其肃清周遭隐患,施与天神之力将方圆之地民众隐于其中。偶有出封界和外界交流者也将当时朝代的饮食穿着习惯带了回来。如此这批殷商后人香火一直延续,而朱雀感动民众淳朴虔诚便留了下来,后者自是喜不胜收。
就在众人以为这世外桃源安稳将长存,一日村中竟凭空出现了一人,其自称是前来寻朱雀有要事相商,这人能够探进这封地定非普通凡人。朱雀大人将自己神力抑住,如非其亲近之人哪里知晓来此处找他?如此推断众人便放心将其带至朱雀大人隐居之处。
这人自行缓上前轻唤所寻友人,后者听得声音出来相见,见到来者显是感到意外,而后大笑着相迎过去,口中连称其为“大哥”。
二人显是旧友相谈甚欢,只是就在朱雀邀请其去居所叙旧转身的一刹那,这人突然面色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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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单手一抬,那手掌竟化成了一只兽爪,那爪通体覆着黑色鳞甲,圆月弯钩般的爪锋现了出来徐徐冒着不知是寒气还是热气。
“噗”的那利爪直击在朱雀后心之上,后者被击飞数十米之远,这人缓走过去再看手臂已恢复了原状,盯视着朱雀看了许久,在确认对方生息全无后抬头看向天空长叹一声,那身影逐渐淡了下去最后悄然消逝的踪迹全无。
“索性圣尊保住了魂体神魄,但法力已然全无……”
只见潇离与长者和其他几位壮汉正在一间房中谈论着有关“朱雀”之事,只是听族长所述,朱雀在多年前已被他人偷袭暗伤,导致神智受创,再无了半分神力。
“我殷商王朝子民世代受圣尊神诲,危难之时自当护其左右免受外界打扰,年轻人——你能明白我意思吧?”
“但是否可让晚辈与朱雀大人见上一面?”
潇离依然不死心,继续试探道。
“你这人,族长说了这么多,怎么还追问?!”
旁边的护卫恼道。
长者一摆手,示意壮汉不要继续,后者倒是听话,一欠身退了下去,只听长者缓道:“年轻人,莫要怪我们阻你寻圣尊,圣尊现下情况已不同往日,你见与不见完全无济于事,我还要为殷商子民考虑,见谅——”
而后长者抬步走出屋外前嘱咐道:“年轻人若还想在这小村镇留些时日请自便,如若还要执着于此事,恐就不受欢迎了。”
潇离连连称是,待这些人走后时间已是入夜,前者哪里是乖巧听话的人,见门口歪着睡着的看守,自己便整理剑刃小心从窗户跃了出去。
这村子还保留着原始习惯,虽偶有去现代都市采购物资,但仍然使用烛油灯具照明,故而过了零时
已基本无人在街上了。潇离借着这清静颇为顺利,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但往中心位置探寻肯定错不了。
“我知晓了——”
待到一个转弯处,潇离听得有人交谈,赶忙停下脚步向一旁房侧靠去。
“圣尊万事小心!”
潇离小心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水潭,潭中央立着一座密羽宽翼的鸟雀石像,显是民众膜拜的朱雀图腾无疑。而这言语的声音正是站在水潭旁的村落族长,只见其向前一深拜,而后转身离了去。
潭前留下两个身影,却是先前在山下遇到的那一对爷孙俩,只见小孩子将小手伸到水里滑动着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出来吧——”
只听老者唤道,但小孩玩心大,水划得更快了。
“说你呐,还得让老夫过来找你?”
潇离大惊,这声音分明从身后传来,再看过去,水潭那里哪还有老者身影?潇离小心转过头,正看到对方站在距离自己几尺之外,只听对方从旁走过缓声说道:“随我过来吧……”
潇离确信眼前这人的身份,遂跟上前敬拜道:“在下潇离,见过朱雀大人。”
老者转过身,面色颇显意外的大笑几声摆手说道:“哈哈哈哈——我只是二十八星宿中朱雀大人麾下一员小将而已。”
“您不是?方才我听得族长称您‘圣尊’。”
潇离有些诧异道。
“不错,但他并不是在跟我说。”
老者点头应道。
“难道是——”
潇离不可思议的将目光移向旁边。
“不错——就是他——”
第一百五十回 殷商后人(下)
“您说——是他?”
潇离看着在老者一旁悠闲自得全然未当自己存在的孙儿不禁惊问道。
“唉——”
老者长叹一声,看着孙儿说道:“那重创使得朱雀大人现下已和普通孩童毫无区别,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神智。”
“那南天门?”
如若朱雀已不在,天界最重要入口岂不是无人把守?潇离猛然想到另一件重要事情遂问道:“您可知晓那伤及朱雀大人的是何人?”
老者静静看着已是孩童的朱雀许久,轻应潇离道:
“四象之一,白虎——”
“什么?!”
潇离听罢大惊道:“二十八星宿杀伐战神白虎,竟会偷袭同为四象守护之神的朱雀?!”
“一开始我也不信,以为是何妖魔幻化成白虎之样,但……”
只听老者深叹一声幽道。
原来那日朱雀遭受偷袭后,做为南天门的最高统领,麾下兵将立刻追探。
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七位星宿神将率数万天兵前往,终是在东天门将其人追到。只是与其说是截到,倒不如称是对方等到。
那东天门尽是断斧残刃,好一片涂炭景象!
只见白虎静坐于门关之处,其乃西天门统领,有人上前询问为何出现于此,还未出口只觉一道光芒骤起,再看过去上前的神将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空荡的兵刃甲胄。
白虎缓起身,冷目横扫万众,而后朗音传道:“诸位天命之将!昔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神鬼妖魔无不敬仰膜拜,那时混沌初开,三界秩序井然。后水界混战,天地亦是乱入其中,直至现今贻害仍未肃清,难道任如此虚假繁荣持续下去么?!”
白虎见无人阻拦,声音不勉又提高了几分道:
“现下有一上神出世,意重整三界,从此神鬼妖魔平等共生!吾等自封神仙,实为权利所控走狗,哪里做过善义之事?!何不趁此契机助上神一臂之力,一统三界?!”
言语间满是激昂,似是那盛像已实现了一般。
“如此说来,朱雀大人之事,是你所为了?”
有星宿神将问道。
“不假——”
白虎回答的倒是言简意赅:“这东天门亦是如此,吾等天命在身,岂能苟且于安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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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诸位……”
只听不远处一微弱声音传来,一把长刃从杂乱中缓立起,那刃身处赫然出现一双紧握的手——一道身影凭空现了出来,只是那身子极淡,近乎透明一般。
“呼……呼——”
那身影忽明忽暗极是不稳定,有人认出了对方身份惊道:“心月狐?!”
心月狐乃二十八宿星神将之一,隶属东天门守卫统领青龙麾下大将,只是这分明是残缺的神智在硬撑着神体。
“他……他杀了青龙大人,弑神之罪该当……!”
“唰——”的一道光影直掠穿心月狐身子,后者双目突兀显是心有不甘,无奈最终头颅手臂缓缓垂下,原本忽明忽暗的身影最终消逝的再无踪迹。
“哒——哒哒——”
只见无数身影拨开云雾从四面八方现了出来将众人围了住,剑弩一触即发,更让众人惊讶的是,那对面数名为首之人,分明便是坐在那里冷眼看过来的白虎麾下星将。
“考虑的如何?”
白虎轻描淡写的问道。
“拼了!”
一声断然拒绝的怒喝,数十万天兵天将眨眼间混战于东天门区域,天神争战岂是凡间比拟得了的?但无论云层如何翻滚日月如何骤变,天界竟未有任何援兵到来。
“最后……仅剩我一人逃出……惭愧惭愧……”
老者又是一声长叹,看着不远处正不知所以玩耍的“朱雀”幽道:“兄弟们形神俱灭,我在此掩息乔装苟活,也只是为了保大人这一分残智周全,盼千百年后他可以恢复神力。”
老者自是知晓潇离的心思,继续接道:“东、西、南、北四门,乃天界出入之道,但目前已全部封闭。”
“封闭?”
潇离对这个词不是很理解。
“那次事件之后,四象天神二十八星宿神将只留下白虎一系,其余全部陨落,自此天界永久封闭入口,断绝外界往来,如我这本是天界之人都已经无法回去了,天界秩序定是出了何种变故。”
老者说道:“不过也并非别无他法。”
“愿闻其详!”
潇离赶忙应道。
话说上古时代天水地三界往来密切,非天界之人如若赴上界需凭借天树做引,而这“天树”便是建木。
“不过我提醒于你,那天界守卫森严,胆敢侵犯者不问缘由皆形神俱灭,劝尔等一介凡夫莫要涉这个险。”
老者虽提醒,但看到潇离极是坚定的神情后轻叹气转言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此法传授与你——”
话毕,老者手臂抬起在潇离面前一挥,后者只觉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而后又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方才许久的沉睡梦境又是如此的清晰。
“去吧——”
还未等潇离反应过来,只听老者朗声说道:“愿尔等达成所愿平安归来,切记莫要与外界提起朱雀大人之事——”
潇离只觉身子变轻,直向后被拉去,那老者、孩童以及村落逐渐变远,最终只能看到一团光点,四周遁于黑暗之中……
…………
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大灵兽镇守东西南北四宫,辟邪恶、调阴阳,为四方之神。《三辅黄图》
“左青龙,名孟章。卯文。右白虎,名监兵。酉文。前朱雀,名陵光。午文。后玄武,名执明。子文。” ——《太上元始天尊说北帝伏魔神咒妙经》
东方称青龙——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北方称玄武——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西方称白虎——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方称朱雀——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第一百五十一回 女娲瑞宝
黄龙山
九尾灵狐禁锢封地
一条栈道自半山腰盘延至山脚处没入林中,这林中幽静清新,溪流潺潺鸟兽穿梭,与那外面寸草不生的黄龙山荒岭形成了鲜明对比。拨开繁密的林叶走到尽头,赫然出现一片宽广天地,一颗犹如蘑菇云般的苍天古树矗立当中,显得围绕在周围的树木草叶稚嫩非常,犹如初生幼苗一般的存在。
正享受这世外桃源宁静之时,隐约听得一阵微弱雷电声音,错愕于是否听错却看到远处天际似有云层分界——声音便传自那里,位于封地尽头,九尾灵狐一族禁忌之地,因历史渊源已严禁族人私自踏入其中。
前往分界处,原本繁茂的植被逐渐干涸枯萎,犹如被灼烧一般一条极是分明的焦黑色“分界线”将两个区域相隔开来。那青空白日已不见了踪迹,换来的是犹如盘蛇般的层层暗云,无数雷电穿游其中,其下焦褐的地表满布着开裂的纹路,一道道雷闪将这片暗域衬得忽明忽暗……
咔咔——
更显得恐怖至极。
阴林无林!
“快走!”
一声清铃般悦耳的断喝,只见从不远处近了几个身影。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被喝方小心说道。
只见潇离、陆语衫和张帆走在前面,孤家大少爷和偰晴带着几个族人在后面跟着,其中张帆苦笑道:“我……我们可是为了你姐和桑蛮涉险寻朱雀下落,这刚回来……”
“你说什么?!”
偰晴媚眼一瞪说道:“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游山玩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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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不讲理的性格倒是真像……”
“你说什么呢?!”
张帆小声嘟囔道,谁想九尾灵狐一族天生锐耳,前者赶忙缩脖躲了开去。
“哈哈哈哈——潇小友,来来来——”
众人好容易回到阴林高塔,刚走到孤蚋房门前只听其内传来唤声。
潇离当下将安阳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全盘道出,九尾灵狐众人听罢无不震惊非常,连之前心生埋怨的偰晴亦是静了下去——那“真人”竟如此神通广大,能让天庭二十八星宿出了此等变故。
孤蚋静坐许久,一番思绪后幽问道:“朱雀现下只是个孩童否?”
“是——”
潇离应道:“与寻常人家孩子无异,神力尽失,亦是不知情自己身世。”
“好……好……”
孤蚋连叹了几个“好”字后这才问道:“如你方才所言,建木是目前入天唯一方法。””
潇离点头应道:“是,朱雀的护卫已将咒法传于在下。只是——”
潇离话锋一转说道:“还需要些东西做引才可。”
“何物?”
“月石。”
“噢?”
孤蚋微惊道:“竟需要月石?”
“若建木链于天庭,需要消耗大量自然灵力,施术者易被反噬。那守护朱雀的老者称找寻其他灵物需要时日,便提及上古之时月石乃九尾灵狐一族至宝,如此可谓近水楼台了。”
潇离说道。
“月石确是我族之物,只是……”
孤蚋言语中露出难色说道。
原来月石乃上古之时女娲所留九尾灵狐内的至宝,其原为盘古开天辟地造月之时所余下的神物,会由月亮的阴晴圆缺而明暗,于阴历八月十五为最盛之时,与天上明月阴晴圆缺遥相呼应。
“上古四大古神属女娲最不喜战,盘古大神化为山河之时便把无数至宝留于她处,月石便是其中之一。其乃至瑞之宝,女娲感念九尾狐一族的忠善,便将此宝置于族内。外族一直猜测月石之状,古籍亦是将其比作明月一般,实则……”
孤蚋边说边将手掌托起,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
此时周遭空气呈旋涡状般聚拢过来形成一团气雾快速旋转,就在那雾气至极速之时猛然又消散开去,一颗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灰色石块现了出来。
“这是……”
一旁的众人不禁语塞,包括偰晴和大少爷亦是第一次见到月石,只是……这上古神石怎的和路边的石子没有半分区别?
“你们这群年轻小娃懂什么?”
孤蚋调侃了众人几句说道:“外界从未见过月石模样,只道是光芒万丈的神石。但其实为盘古大神造月所余数块残石,原本巨大无比,娘娘施展神术将每块缩为如此大小分别交于族内各主事长老处。”
“孤长老是说,除了您手中这块,其余各族各有一颗?”
陆语衫问道。
“不错——五大家族连同大长老在内,共计六颗。”
孤蚋应道:“月石需聚拢一起方可唤醒其内自然灵力,自上古娘娘所赠之时算起,也仅有一次借助月石之力,便是天界封印我族之时大长老不得已所用。”
潇离三人记得先前提起过上古之时大长老使用秘术保全了九尾灵狐一族,原来便是借助了这月石之力。
“若是百年前,聚齐月石倒不是什么难事。”
孤蚋“呵呵”苦笑一声说道。
建木之下的族人与阴林中“叛族”两方早已断了往来,试问如此唐突前去讨要月石,如何能让那边的族人信服?
“孤长老——”
只听潇离说道:“在下先行与大长老见上一面说明原委,相信大长老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
谁想孤蚋却大笑起来,起身与旁人一挥手说道:“走吧——”
“您这是?”
大少爷与偰晴不解道。
只见孤蚋凹凸可怖的面容透着威严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们回建木封地看看。”
第一百五十二回 再回建木(上)
幽静的林木、潺潺的水声,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些许绒片柔云。那半膝多高的草地上数颗高树矗立其中,刚惊叹于树木的枝繁叶茂,光线猛然暗了下去,抬头看去原来头顶处一张偌大的叶伞遮住天日,四周的苍古巨树与其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莎莎——”
这片广阔地域静的风吹草叶声音都极是清晰。
“你等罪人之身,竟敢踏入圣地?!”
一声怒喝打破了这片寂静,只见建木封地尽头距阴林数十丈处现出两队九尾灵狐族人,周遭空气似乎有些凝重……
一身材健硕挺拔的男子位于阵前,扫视着面前那一众“同族人”,期间暗自惊“咦”一声——“怎的潇离兄弟几人也在其中?我说怎么连续几日没了他们消息,原来竟去了阴林。”
这人正是先前将潇离等人安全带回圣殿的长老堂护卫统领桑洛,其素来刚正不阿,即便至亲挚友犯了事亦是毫不留情面。当下面色一沉冷道:“先前几位兄弟为兰兰和桑蛮之事而来,桑洛我实在佩服,不想原来还另有他意……”
“口口声声为我姐。”
潇离一脸苦笑,还没等解释只听这边众人中一声莺音响起,却不是与偰兰兰面容生得无二、伶牙俐齿的偰晴还有谁?
“若不是我们想到法子,凭那帮天天只会议会推诿的糟老头子,怕是我姐再无见天日之时了。”
“竟敢对长老堂不敬!”
桑洛一声震喝,只听“唰”的一声身后一众护卫立刻响应同时抽出兵刃。
“呵呵呵呵——”
孤蚋干涸的笑声传了过来,孤蚋身材佝偻在族人中很不起眼,桑洛这才看到不禁面色微变,心道有什么大事怎的这孤蚋长老也来了,只听后者笑毕说道:“桑洛,方才你说我等罪人之身,不知所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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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莫要在小辈面前逞口舌之力。”
护卫队后面响起一声刚劲有力的透音,其人走上前来却
不是偰家偰长老还有谁?
“尔等屠戮族人却无悔过之心,难道不是罪过吗?!”
“哈哈哈哈——”
谁想孤蚋笑的更加肆无忌惮,好一会才忍住,那被药物摧残致扭曲的面容盯着偰长老和桑洛问道:“如此骇人的煞物,这些年偰家和桑家可用的还好?”
这下却将偰长老问了个住,孤蚋钻研出的那破解晶石确是稳定非常,偰、桑两家融入现世多年来安然无恙,确实为部族探查了不少机要信息。
“哼——我等所做之事俱是关系到九尾灵狐一族安危,反倒是你们不知用那晶石做了何事。”
偰长老冷哼驳道。
“你们将晶石都掠走了,哪还有剩余的可用?”
偰晴抢话说道。
“你们再行铸造不就有了?”
桑洛亦是应道。
只是双方还未说清楚,只听“筝——”的数声破空之音,孤蚋一行人纷纷避开,再看原本站立之处却是插满了羽箭。
“唰”的又从旁闪出数个身影,看样貌显是九尾灵狐族人,那手中的兵刃毫无情面向着这边直接劈下!孤蚋这边个个好手,哪吃的了亏?“铛——”的好一阵金属重击声音后场面这才静了下来,双方退了回去。
“二少爷?”
桑洛看着这群现出的偷袭之人皱眉问道。
只见孤家二少爷一脸阴冷盯看着昔日族内旧识,眼神又移到潇离三人身上,自顾自喃道:“早说不应留这几个人性命,偏偏不听我言语。桑洛——”
再听二少爷唤桑洛沉声道:“这群叛族之人,今日借此机会便将他们了结了吧……”
“二少爷,如此臆断行事未免有些不妥吧?”
桑洛乃明事理之人,自然不会唯二少爷马首是瞻,但后者可不管旁人是否协助,也不在乎对面的孤蚋强于自身多少,一句“上”的命令下达,其旁侍卫毫不畏惧的跟随着再冲将了
过去。
“且慢——”
一声破空朗音落下,二少爷身子一怔赶忙停住脚步,这声音雄厚有力极富威严,却不是九尾灵狐一族大长老传音入密还有谁?
“孤长老有何要事,不如来封洞中小叙一二?”大长老继续说道。
“甚好!”
孤蚋大笑数声言语道:“只是我和您二人未免太寒酸了,不如纠齐诸位长老一同叙旧可好?”
“那就依孤长老意思,交给偰长老去安排。”
大长老特意还嘱咐道:“潇小友也一同过来吧。”
大长老很少将各氏族长老聚齐于封洞处,这又叫外人一同参与,所有目光不禁齐看向潇离,后者努努嘴与孤蚋走了过去。
穿过密林深处来到一扇瀑布前,缓闭眼融入其内之后再看过去,已是现身在了其后的“水帘洞”内。
偰、孤、桑、鸠、赢五大氏族一众长老早候在那里!
“进来吧——”
一声朗唤响起,众人穿过泛着白色光雾的走廊,一片广阔的溶洞天地现了出来。
与潇离上次到此不同的是,此刻一双红色亮瞳正等在远处,这双眼瞳深邃、明镜,似是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大长老——我们到了。”
偰长老向前一步敬拜道。
“好——好——”
大长老身后的两条长尾一摆,正待起身身后布满符文印字的墙壁立刻亮了起来,待那光线退散开去,只见大长老重坐了回去言语道:“莫要急,莫要急,老夫不起身了便是,还不让伸个脚了不成?”大长老干笑几声,与这边唤道:
”孤蚋长老——”
“是——”
“你们从阴林回到此,可是有何事相商?”
“是——”
“说说吧……”
“我们想聚齐月石,用作……”
“妄想!”
第一百五十三回 再回建木(下)
“妄想!”
一片自成天地的广阔溶洞,一道道钟乳石自上而下伸展数丈之长,那岩壁渗凝出的无数细小水珠汇聚在一起滑至石峰处,再被洞中些许的光亮衬映,头顶仿佛一片闪耀的星空一般。
只是随着方才这声震喝,那滴挂在钟乳石上的凝水瞬间跌落下来,星空转换成细雨洒下模糊了溶洞景色。
“偰长老……莫要动如此火气。”
雨帘中一个巨大身影动了动,谁想其身后。洞壁透过无数缝隙亮了起来,再仔细看去,那缝隙竟是一道道印刻的符文,那符文忽明忽暗,似是要随时要迸发出光芒一般。
“咚——”
那巨大的身影低伏了下去,后面那原本要光线四溢的字符也瞬间没了声息。
“也不让老夫伸展伸展,未免太过小气。”
只听大长老埋怨道,将头索性趴在了地上,而后红色眼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众人,后者的身形都未及其鼻头高。
“说说看,欲讨族内的月石作何用处?”
孤蚋干笑几声,对着大长老恭敬一拜说道:“我来此便是为了潇离兄弟赴天界救偰丫头之事。”
“你等屠害多少族人?为了偰家大小姐胆敢重新踏入圣地,任谁能够相信用意?!”
一旁偰长老冷问道。
“我所做之事不为了被他人评判对错。”
只听孤蚋应道:“入天界之事,可能关乎九尾灵狐一族是否可以突破这地域禁制,那晶石想来已无法续用,如若失了此机会怕是再没有了。”
“孤长老说的不错。”
只听潇离接道:“在下完全是为了兰兰和桑蛮而来,但若能入了天界,为了兰兰,定将为了查探解除九尾灵狐一族禁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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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离当下将朱雀之事与所需月石原委与众长老相告,后者如偰兰兰父亲自是信任其所言,只是其余长老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猎刑人真实目的。
“我九尾灵狐一族无法摆脱禁制,更别说进入天界,你等一界凡人即便到了那里欲如何行事?”
只听大长老开口问道。
“搞他娘的天翻地覆就是了!”
张帆听得众人来回来去问不禁急道:“这磨磨唧唧的,你们一直被关在这就是顾虑太多做的太少!”
“好个狂妄的小子……”
只听长老中孤家二少爷阴冷的言语又飘了过来:“在我手底
下活不过两个回合,那天界天神无数,随便挑选两个都是强于我何止百倍?可谓徒徒损耗月石灵力!”
“二少爷此话未免不妥。”
只听偰兰兰父亲驳道:“那月石乃上古瑞物,助三个凡人入天庭能算何损耗?这三人已淡泊了生死,二少爷又担心什么?莫不是至大局于不顾我族那股傲气依然割舍不下么?”
“呵呵——”
一旁孤蚋轻笑两声说道:“二少爷也可能担心我等对月石另有所图,这样吧——便将我这个老头子压禁于这里,如若出了有何对我族不利之事,但凭发落便是了——”
“当真——?”
孤家二少爷目光一闪冷问道。
“老头子!”
偰晴猛。插口喝道:“你在这里,我们怎么办?!”
“偰丫头,没了老头子,还有大少爷不是?”
孤蚋笑容颇和蔼,只听其继续说道:“如若贪生怕死,谈何拯救部族?尔等看这三位外族凡人都有如此胸襟,不觉身为神裔惭愧么?”
这番话不仅在点偰晴和大少爷等人,同样也从旁敲打在场的一众长老,可谓一语双关,一旁潇离三人暗道“甚妙”。
“诸位如若无异议,便按照孤蚋长老的约定行事……”
大长老见在场之人没了动静,伏于着的身子一轻,巨大的身躯撑了起来沉声道:“拿来吧——”
众长老听罢手掌一翻,一团团光亮从掌中泛起,待那光团散去,一颗颗月石残块现了出来。
大长老眼瞳红色一闪,那月石似听得召唤在空中抖动片刻齐冲将过去,正停在大长老眉心寸许处。
数枚石块如此飘忽许久,大长老身后两条狐尾猛然竖起,而后又犹如两条游蛇狂舞一般相互交错缠绕开来。那些石块随着狐尾的摆动也跟着旋转起来,速度亦是愈发加快。就在至极限之时,大长老两条前爪一伸“啪”的正将其拍入掌心处,缓闭上两条纤细狐眼,口中獠牙轻露不时低吟着什么。
只见那掌爪中渐起微光缓缓透出,从爪缝中射出一道道光束直照耀出去,映得这阴暗的溶洞犹如外面的白昼一般。
“好了,拿去吧——”
大长老睁开红色眼瞳,掌爪一摊,原本的光亮迅速退了下去,那数颗石块此时归为了一颗光滑的玉石,石体不时隐出淡淡的黄色,犹如夜空初月的颜色一般。这颗完整的月石缓飘到潇离面前,伸手
将其小心轻托了住,刚触碰到只觉从掌心传来一丝凉意,潇离一激灵,这股感觉似在炎热饥渴难耐之时一杯冰水下肚——无比的淋漓畅快。
“此乃我族至瑞宝物,还望潇小友妥善使用。”
大长老轻言道,而后重新伏于地上唤道:“偰长老——桑洛——”
“大长老。”
被唤二人同时应道。
“桑洛你负责将阴林族人安全送回,烦劳偰长老助潇小友几人于建木神树旁施咒法莫让他人打搅。”
只听大长老嘱咐道。
“老头子在哪,我也就跟到哪!”
只听偰晴说道:“大少爷,族人没了你和老头子不行,如若我们有何不测,族人就全靠你了。”
大少爷盯视着偰晴许久,重重说道:
“好!”而后扫视一众长老极是不屑的冷道:“诸位想好了,若是有何意外,阴林万众族人即便鱼死网破亦是不甘。”
而后也不等对方回应,冷哼一声转身与同伴离了去。
“好了——我和孤长老许久未见,你们便散了吧……”
众人依大长老言语回到建木,偰长老未避免如二少爷这般极端族人为难,便安排护卫护在建木神树四周,在施咒法期间包括一众长老在内任何人皆不可出入。
潇离、张帆和陆语衫三人站于建木神树之侧,单手手掌于树干之上。只见潇离另之手拖起月石缓闭双眼,口中低喃之声不断,手中瑞物似是听得召唤,那微弱的淡黄色光芒猛然迸发数倍,自月石为中心一股风浪冲将出去,周围围绕的无数巨大古树在此从未有过任何波澜,此时繁茂的枝叶被吹得四下摇曳不断。
随着那风力渐盛,被吹散的草叶融入其中旋转的愈发加快,最终向树下的三人围拢过去罩于其中,在场的九尾灵狐族人早已看不清其内情况。
“啪”的一声脆响,那飓风戛然而止,草叶四散开去,整个场面恢复的平静,众人急看过去,却见那三人平躺在原地就似睡着一般,而月石便静置于潇离身旁极盛的光色褪了下去。
“怎么——?!
偰长老猛一抬头惊道,只见建木神树上方几道细长光影犹如倒挂流星般的向天上冲去。
偰长老低下头盯看着潇离等人沉声道:“明明是三个人……这怎么……”
众人再抬头细看去,原来那“流星”分明竟有七道之多!
第一百五十四回 密洞之谜(上)
“啊——!”
张帆大叫一声,只觉犹如过山车一般被抛下,晃悠了好一阵子才缓了下来,全身一股冰冷感袭来,四周一片黑暗,只感到自己应是躺在水中。
静躺了一会,方才激流勇进的情况似乎已经不会再发生,张帆这才敢试着向旁缓游过去,水.很深脚垫了垫没有触碰到底。
正想间手被一个光滑软绵的东西阻了住,似还有些腥臭之气飘来,张帆张开手臂够过去,谁想这软绵之物面积着实不小竟没摸到尽头。
正摸索着只见一旁亮起了微光。
“潇离!”
张帆不禁喜道,原来不远处潇离掏出半截残烛燃了起来将四周照燃了清楚。
“这是?”
陆语衫也从黑暗中凑了过来,抚按着四周满是褶皱有些绵软的环境疑道。
“还有股臭味。”
张帆也是左敲右打着,只是所触摸之处触感黏.腻。
“莫非——”
潇离将灯烛贴近仔细查看半天,终于有了些眉目说道:“咱们好像是在什么肚子里。”
“啥?!”
张帆惊得身子一不稳,立刻呛了几口水,那腥臭味道直灌入脑中。
“哗——”的一声,只见远处有个洞口缓缓打开,这空间内的水逐渐流去,水位不断的下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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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出口!”
潇离和陆语衫正待阻拦,谁想这胖帆突然灵活起来,一个翻滚转身向那洞口处游了过去,洞口有些狭窄,张帆双臂向上一并,腰部如水蛇搬扭了起来,极是妖娆的要钻过去,只是就在刚探出头之时,那
洞口猛地一收正扣上其脖颈处,整个人就被卡在那里动弹不得,潇离和陆语衫这边只能看到他四肢在那狂舞。
再看那洞口“咀嚼”片刻,“噗”的将张帆吐出翻滚回了原地,后者刚坐稳对着四周吼道:“你帆爷素来都是吃别人,哪能被别人吃?!”
张帆跳将起来不住用力跺着脚下,但发出的力道就似被吃进去一般半分闷声都发不出来。
还未等张帆消气,那地面立刻涌动起来,绵软起伏的让三人一个不稳倒了下去,手刚撑住身体直觉传来一阵刺痛感。
“不好!”
陆语衫意识到什么急道:“快站起来,别摸那些粘液!”
潇离和张帆有些不知所以,但陆语衫毕竟学霸标签在那摆着呢,便依言站了起来。
这里的空间很大,三人站起来头顶还富裕一人来高,横向距离就更别提了。
“滋——滋滋——”
只见周围散落着些许块状残片,那粘液距离过去,刚附着上残片便发出如煎炸一般的声音,冒出一阵烟气后所触之物融化散开,不多会儿便再没了踪迹。
“这……这是?”
潇离惊问道。
“胃液。”
只听陆语衫解释道:“方才胖帆被卡主,应该是这胃意识到消化不了咱们。”
“那现在怎么办?”
张帆这回动也不敢动,记得细眼都睁的溜圆了。
“那就委屈一下‘它了’。”
只见潇离将残烛递给张帆,而后手臂一抬,唰的将身后那圆刃银剑抽了出来,手腕轻转极是优雅的将刃尖调转而
下,双手紧握直向脚下扎了过去。
“嗯?!”
剑刃毫无阻碍的没入其中,只是潇离丝毫未感到任何刺入感,一股吸力从刃身传来似是要将银剑夺去一般,潇离反手一扣猛地将剑刃退了出来,果然一丁点血迹也未沾染上。
“站好位!”
潇离收剑入鞘,三人一个点头极是默契的同时向后连退几步,呈三角之势分别从怀中夹出一道纸符。张帆细眼一眯如投掷暗器一般将手中残烛反手抛了出去,稳稳的落于三角区域的正中位置。
“谨请哪吒三太子太子七岁变神通
哪吒令令哪吒令哪吒太子百万兵
百万兵马排兵起走马排兵到坛前
一岁无父天宫养二岁无娘独自成
三岁无兄亦无弟化作莲花水上生
水进诸时听水声水退诸时近水行
一日狂风变吹起打到金鑾玉殿前
释迦邻看天生子变起铜锣铁骨生
一為上帝天王敕二為杀鬼吐王兵
三為三佛诸宝殿掌管诸邪护眾生
若有不顺吾法旨押去酆都受罪刑
若好生魂我放出不好生魂我不休
北极殿前扶选来书符咒水救万民
弟子一心专拜请哪吒太子到坛前
神兵火急如律令!”
三人指诀、咒语一气呵成,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纸符同时抛出,正落于那残烛之上。
“唰”的那三道纸符瞬间被点燃,就在消失殆尽之时一团火光猛然从中迸出,“轰”的一声巨响炸裂开去……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五十五回 密洞之谜(下)
“咯——铮——”
一声通透的鸣音。
层层云间之中赫然冲出一道细影,那平直的身子与嘴啄和足爪并成一线,唯有一双羽翼展于两侧,那脖颈与翅尾边沿掠过黑曜之色,而头顶那朱砂红色确是丹顶鹤无疑了。
这丹顶鹤速度极快,全然不把周遭云中的模糊放在眼里,因为它知道这高度其他鸟兽如何也无法到达。就在翱翔的畅快之时,猛然速度一个急缓,那层层云朵却渐变成了薄雾,丹顶鹤通灵性,自知前方非其所能到达,再嘶鸣一声猛地划过一道弧线转身离了去,而那掠过的风浪将那薄雾吹散了些许……
“哗——”
雾的深处隐隐似是有水浪声传来,前去探个究竟,只觉那雾气愈发冰凉,走到最后身上都不禁沾染的有些湿漉了。
鼓足勇气踏将过去,那水浪声亦是逐渐清晰,向雾气上方望去,一道巨大的山影不知何时聚现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所立之处已是群山环绕的崖下,迎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道万丈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是唐朝诗人李白在观望一处瀑布后有感而发,可见站在那瀑布之下其雄伟壮观震撼心脾。“疑是银河落九天”,虽富夸张的修饰但画面感犹存。
但此刻这道瀑布完全应了这首诗景。
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俯落的急流直砸而下,溅起数十丈水花,零散被抛出的水汽在空气中凝成水雾向四周蔓延开去——原来这被云层包裹其中的漫天薄雾源头竟出自此处。
距那瀑布几里处的岸边终于清静了些,减缓的水流排着队轻拨开去,水色清澈见底,猛地出现一圈涟漪极是显眼——原来是一条鱼影在其中穿梭着。鱼儿显是平时待的自在了,左摇右晃一副霸道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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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游得欢快之时,猛地速度明显
放了缓,在水中如此悬浮了片刻突然一个转身直向上方冲去,只见那水面上漂浮着几个人影,“腾”地一声巨响,那鱼扑将过去冲出了水面……
…………
“轰——”
一团火光迸发出去,将周围找了个通透,只见无数褶皱光滑的墙壁缓缓涌动着,那火花退散安静之后,只留下地面一截不时跳动烛火的残烛……
“咋回事?!”
只见张帆从暗处跳了出来细眼一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说道:“哪吒三太子神咒对它一点作用都没有?!”
“呲——呲——”
地面和墙壁涌出的粘液更多了,三人如此原地站着哪敢动弹,即便如此鞋底也被融出了白烟,这样下去三人离被消化掉就不远了……
“姐姐,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唤?”
猛听得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三人猛转过头去。
“楚媛!!”
这声音和幽姬极是相似,但多了几分妖娆慵懒之感,不是千年罗刹幽姬的妹妹楚媛还有谁?!
“好了,妹妹,再不救他们出来,真的就被消化的干净了。”
只听一旁有声音劝道。
“是了!是了!”
潇离赶忙接喊道:“再一分钟腿就没了!”
只听楚媛冷哼一声回道:“没了也好,省的一不注意就不见了人影,让我姐姐担心你。”
下一刻潇离三人只觉眼前一晃,原本昏暗的环境变得明朗起来,眼睛好容易才适应过来。
三人身子腾空直落到水中,这片水域上泛着层层薄雾,被拨散开去不一会又重聚起来。
“咚——咚——”
两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落下,正砸在三人身前不远处,自水中缓缓飘了上来。
“这……”
张帆看过去不禁目瞪
口呆。
那两个黑影原来是一条鱼被人从中截为两段,鱼的模样并未有多特别,只是……潇离三人不过刚是其鱼眼大小!
那鱼眼突然动了两动,身子猛然挣扎几个打挺,周围浪花四溅,一道道浪波纹散开由不得三人分说直被推了出去。
潇离和陆语衫连灌了几口水,呛的一阵恍惚,好在张帆水性好两手一伸左右两边各抓住二人的脖领向岸边靠了去,边游边嘟囔着:“这罗刹小妮子也不知道下手轻点,万一劈那怪鱼时候抹着我们了,性命不是没有了?”
“帆哥哥——”
紧接着只听一声娇唤道::“你是在说妹妹我吗?”声音就从不远处岸边传来,与这水域中心不同,这里的雾气稀薄了不少,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粉色纱衣的纤影候在那里。
张帆急忙调转方向,双臂一展向反方向游了回去,罗刹娑折磨人的情景他可是见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可怜那两个溺水之人被留在那扑腾挣扎。
“咳咳……唔……”
“啊……咳咳……”
好容易上岸后潇离和陆语衫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遍。
“潇郎——”
只见一席粉色薄纱的幽姬轻近过来温柔问道:“好些了吗?”
这要摆平时张帆肯定插嘴调侃句“我也难受”之类的言语,但现在他只敢待在远处,生怕楚媛转换过来刁难他。
“这罗刹娑,耳朵比九尾狐还灵……”自己小声还嘟囔着。
“潇郎……你感觉怎么样了,有何异样么?”
幽姬依然柔声关切着:“要不要奴家……”说着玉手一抬就扶了过去。
听得张帆不禁咽了口唾沫。
“啪”的一声,张帆和陆语衫不禁大惊,只见潇离紧抓住幽姬的手腕将其拦了下来,冷眼于后者沉声道:
“你不是幽姬——”
第一百五十六回 众人归位
“咯咯咯——”
一阵娇笑声传来,潇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柔媚女子问道:“幽姬去哪了?”
“潇郎——”
这声音变得略显些许稳重温柔,边说这边去搀扶被唤之人。
潇离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并未渐弱,仍冷问道:“为什么幽姬不出来?”
“好了好了,别逗他们了。”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几个身影从不远处现了出来,潇离三人看后不禁大惊。
只见另一个身着紫色丝衣的幽姬站在那里,除了装束,其余与眼前之人别无二致。站于其旁的另两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和……偰兰兰?
不,是偰晴!
这三人走上前来,两个“幽姬”站在一起,当真相互难辨,只见粉色纱衣的“幽姬”身子一转,再看过去换成了另一副薄唇柳眉、娇小可人的模样,身高与幽姬相仿,“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了,楚媛——”
幽姬假势拍了一下对方脑袋,后者略微躲了一下,办了个鬼脸。而潇离三人听到其被唤“楚媛”自是不可置信——楚媛如何能脱离出幽姬的身体了?
原来天界只能以灵体状态方可进入,欲前往必先抛弃人界所谓的“肉身”,而建木神树亦是起到输送灵体升天之用。
之前提到过黄龙山境域位置特殊,妖鬼不敢踏入,这次事关偰兰兰,又关系到潇离等人安危,幽姬鼓足勇气前往,只是灵智深处“不得踏入”的烙印始终挥之不去,便潜入在潇离怀中锦盒里,上天之时肉身内有楚媛存在,自是一分为二。而九尾灵狐一族的偰晴担忧姐姐,亦是偷摸潜至建木旁,待潇离念咒毕后跟随。
潇离看着不远处的
中年男子,那魁梧的身材,刚劲的络腮胡,锋眉亮瞳,与幽姬她们站在一起后者也并未排斥,但如何也想不起来是相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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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兄弟!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唤了声后大笑道,端的豪迈洒脱。
“大哥!”
潇离听出声音急奔过去上下打量半天,二人相视大笑。
这男子不是别人,便是刑天本尊!
如此便解释出了上回提到偰长老护在建木周围,最后却惊见有七道灵体直冲云霄的疑问。
“我记得偰长老曾提起过,九尾灵狐一族只有在封印之地才保安全,踏出半步则会遭受天罚之苦,怎的……?”
潇离疑惑的问偰晴道。
“我也不清楚,我当时只想着我姐,没顾得上那么多,没准……封印解除了?”
偰晴半开玩笑的应道,但既然无事自是最好不过了。
“潇郎——”
只听幽姬在旁打断道:“这天界可不比其他两界,方才那鱼不过是这天涯海角的寻常生物,如此你们已是抵挡困难,更何况天兵天将和各路神仙?”
潇离、陆语衫和张帆扫望着这群山环绕之地,那远处的万丈瀑布洒下的水涛,竟然便是传说中的“天涯海角”。
“走走走!”
只听刑天从身后取出一柄阔斧身子抖了两抖说道:“担心那么多,不都好好的么?本神好些光景没有来天界玩耍了,趁着这机会会会以前的旧友。”
而后大步向前迈去,边走边嘀咕道:“也不知那几个仗着人多势众的胆小鼠辈哪里去了,现下本神干戚失了其一,看看他们这次可以迎几个回合……”
跟在身后的几人听得冷汗暗冒,这刑天大神架势哪里是潜入
?分明是来大闹天宫的。
“喏——喏——”
刑天带领着众人走在最前面,雾气只觉愈凝愈浓,也不知走了多久,刑天猛阔斧一抬说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应该就是这附近。”声音中带着些许欣喜。
刑天所指之地雾气不知比那瀑布水域模糊多少倍,“伸手不见五指”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张帆小心的哈着腰摸索着探进着,生怕从哪不知窜出个什么奇怪的生物像那怪鱼一样把他卷了去。
这里的花丛甚密,许是雾气见不到光亮原因,花朵大多低合着,但仍能感到一股沁人脾肺的香甜气息。
“嗯?”
偰晴眼利,远望见就在这花丛最深之处,却静躺着一个幽湖,不禁惊疑一声。
众人渐近过去,只见那湖面毫无半分波澜,倒影如镜面一般无二,与那方才的水域对比甚明。
但让偰晴惊讶的并不是此湖,而是就在众人踏在湖边的那一刻,周围原本萎靡的花叶像是被拨动了机关一般,轻抬起枝头将花瓣慢慢张了开,待花朵至盛之后似有灵性般的抖了两抖。
周围的香甜之气又添了几分,直教人烦躁的心情压了下去,与那幽静的湖面融为一体。
“是了是了,就是这!本神终于又来了!”
只听刑天极兴奋的大笑几声。
莫非此湖便是通往天庭的入口?众人正待询问,只听“噗通”一声,那湖面溅起无数水花。
刑天竟直接跳入湖中没了踪影!
…………
天涯海角:指古代天、水、地三界的尽头但又是源头,现代有很多“天涯海角”旅游之地,如中国三亚、美国的最南端西礁岛都存在“天涯海角”景点。
第一百五十七回 天界仙湖(上)
“噗通”一声,刑天一猛子扎进这幽静的湖水之中,原本毫无波澜的湖面顿生无数涟漪,好一阵才恢复,连周围那刚刚盛开的花草都被吓的抖了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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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潇离小心唤去,却许久也未听得回应,正寻间只听身后“呀”的一声女子尖叫响起,却不是偰晴还有谁?
赶忙回头看去,却见偰晴捂着脸,原来对面张帆早脱了个精光,任哪个女子能受得了?只是张帆见众人看过来也不介意,还一脸正色说道:“你们还磨叽什么?这湖肯定就是天庭入口,赶紧下去啊!”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张帆正要前往“入口”,原本潜入的刑天猛地探出身子,从朦胧的雾气中看到刑天的影子在湖中来回来去的游着,看的众人一脸茫然。
“张帆小兄弟说的不错,快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这分明是在洗澡游耍,说好的带队前往天庭呢?
“凡胎!凡胎!”
只听刑天埋怨道:“你们以为本神在游玩么?!”
“可不就是在玩嘛!难道还在认真救我姐不成?”
要说还得是偰家女眷胆识无二,放眼三界上下,敢这么与战神说话的当真没有第三个人了。
“不愧是偰兰兰的妹妹,甚对本神脾气!”
刑天听罢大笑起来,而后面色微正转沉道:“你们可知此湖的来历?”
众人望去这放眼的一片朦胧,纷纷摇了摇头。
“此湖名曰‘入仙湖’。”
刑天说道。
“入仙湖?”
“不错——”
刑天继续解释道:“入仙湖可以洗去凡界尘埃、地府阴气,亦有修复灵体明心智之功效。”
“莫非七仙女就是在这湖中……”
张帆不由得想到西游记孙猴子在某天湖边掠去王母身边七仙女衣服的桥段。
“仙女?确有凡界入仙位的女子常来这湖中,想是上天不久还留
有下界“洗澡”的习惯吧。”
原来这天界哪里能让外来者随便踏入?守卫森严自是不必多说,刑天带众人来此的目的便是可以用这入仙湖稍微遮掩住众人凡界或妖魔气息。
陆语衫还算收敛,挪到一旁脱去衣物走入湖中,而潇离、张帆话不多说,登时脱了个精光大跨步的奔了进去,偰晴和楚媛呸了声连连骂过去。
“下来啊!”
湖中的男人们嬉笑起哄着,不时将水泼向岸边。只是岸上之人虽说俱是身怀绝技之人但毕竟是女儿身,哪里愿意毫无遮挡的就如此进入这湖水中?
“三个女娃下来吧!”
只听刑天唤道:“这里雾气弥漫,哪里看得清你们身子?况且本神观这三个男娃虽如此乖张,入洞房之时定是个怂种。”
“噗嗤”几名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依言宽下衣裙,玉足轻薄浅岸,水波伴着几阵香甜气息飘了过来。
这边潇离等人登时没了声音,也不知是被方才刑天的嘲笑还是隐约看到那模糊纤影的原因,此时一个个面红耳赤,胸口不禁有些憋闷。
“啊——”的一声娇音传来,几名男子不禁听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只听那娇音叹道:
“姐姐,这湖水真神奇,本来再修个十年受创的灵智才能恢复五分,现下算是提前达成了。”
这一提醒潇离等人确是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晰,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众人稍作歇息回岸修整,几名女子轻掩身子刚出来不禁惊呼一声,原来无数如萤火虫般的光点从花丛中探出来向众人靠拢过来。
“哈哈哈——”
只听刑天大笑道:“莫要怕,‘它们’可塑天界衣衫,保魂灵。”
果不其然如刑天所讲,这些光团将众人围住,只觉有微弱的温暖之感,让人不禁缓闭上双眼静享这感觉,待那包裹的光亮逐渐褪去,几位女子身上却是多了件薄如蝉翼却又遮体得当的纱衣。
再看男子这边,那“仙衣”却是如汉朝一般的素服,
少了那几位女子的惊艳模样,惹得张帆满是不乐意。
“刑天大人。”
陆语衫看着这静湖说道:“有一事我很是不解,按您方才所说,此入仙湖应是圣地一般的存在,怎的今日未看到半分人影?”
“嗯?”
刑天这才四处望了望道:“陆兄弟所言极是,本神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光想着打打杀杀休闲泡澡,哪能注意到这些?”
众人心里暗道,但哪里敢说出来?
“这湖离天廊就不远了,到时会遇到诸多侍卫仙女散兵游将,我等便乔装为日倭仙神即可。”
只听刑天提到了“日倭仙神”,众人自是不解其意。
原来世间诸神各掌管一方天地,如北欧宙斯、华夏昊天大帝等分庭掌控。而日本这类小国,亦是有掌管其一方之地的神明,大致算是昊天大帝所管辖的旁支,按照人界通俗来讲就是日本掌权的神啊鬼的有事没事都要到华夏的地界汇报工作。
“日倭各路天神往来于天庭面孔极生,故而随便说个名讳,大多仙女兵将也都不识得。”
刑天继续解释道。
“那……刑天大人。是不是你以前在天庭就是如此蒙混过去的?”
偰晴笑问道。
“当初……”
刑天大笑一声正待追忆,刚要说出口才发觉这小九尾灵狐在套话拿他开心,赶忙转言道:“以本神的身手还用隐藏身份?冲进冲出天庭无一胆敢阻拦!”
“有人——”
正说间只听一旁陆语衫一声喝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细看其所指方向的浓雾中果不其然有影子在晃动。幽姬、楚媛和偰晴不禁大惊,她们如此洞察力,竟然如此咫尺间都未发觉,不知对方是何等本领。
只见那身影贴着水面逐渐靠过来,刑天将斧柄握在手中,气息亦是不像方才那般放肆。因周围又现出了其他身影,粗看过去似有百人之多!
莫非方才的寂静是天庭早已设好的埋伏不成?!
第一百五十八回 天界仙湖(下)
“咔——咔——”
天界
入仙湖
乃北天门尽头处天池仙湖,因其疗养神智治愈魂灵之功效可谓闻名于各域,北天门素来是天庭天兵天将聚集之地,至此处自是极为方便。
此刻,天仙湖仍与往常一般浓雾环绕,岸边盛开的花叶飘散着阵阵甜香。只是这片宁静却被一阵翻滚的气浪猛然搅动开去,再反应过来,却是一道黑影自上而下直落下来坠入湖中,溅起数百丈水柱,将隐于雾中靠拢过来的身影直卷而起,直看的岸边所站几个身影目瞪口呆。
“哈啊——”
刑天从水中站起仰天叹道:“痛快!真是痛快!”
待那水柱褪去,一道道身影落了下来。“咚——咚咚咚——”
众人大惊,这靠近的无数“身影”分明是一件件无人盔甲,刑天持斧如此站着不解道:“本神只是想吓吓他们,怎么如此不结实?”
“刑天大人——”
只听幽姬一旁说道:“看这装束应是天兵不假,您看那盔甲上残损严重,应不是方才您那一击所致,想是已在这里漂浮许久了。”
刑天挑拣了几件点头应道:“确是如幽姬姑娘说的不假,只是在此处竟能有如此多的残甲,本神当真是想不通了。”
说罢飞身一跃落到众人不远处,迈步便走唤道:“快走吧,本神倒要看看是不是天界出了何变故。”
由刑天领路众人从湖另一端径直走去,不多时上了一条长廊,周围雾气亦是消散许多,只是脚下尺许距离仍是烟雾环绕,在其中走着也不散去,张帆好奇伸手去捞,竟如何也聚不在手中。
“来者何人?!”
正走间,猛听得一声喝问,紧接着四周落下几道人影将众人截住。
只见这几人却是身着与入仙湖中相同盔甲的兵将,手中立握着一杆长枪,锋眉微皱看着刑天这一队人问道:“诸位有些面生,可知此地是何处?”
刑天哈哈一笑,笑的身后潇离等人后脊生出一层冷汗,生怕其一掌把对方拍的魂飞魄散。而兵将这边亦是一愣。
“这人莫非是失心疯误闯了天界?”
而后一想又不对,能踏入此地之人必非凡夫,语气上谨慎又问道:
“笑……笑什么?”
“粗算去本神和昊天大帝上次相见,已过千年了吧……”
只见刑天眼睛微眯,似是追忆着往事,双手负于身后俨然一副文雅模样,不禁让潇离等人暗暗惊讶这戏份演的是真足。
这几名兵士自然被说的一脸懵——能见到天庭最高位者自然不是凡仙,只是此人怎么如此面生?
“尔等小辈自然不识得本神。”
只听刑天朗声道:“本神千年来掌管西方区域政事,确是耽搁了来此朝圣,现下各方安定繁荣特意前来。”
兵士相互看了看,赶忙低头敬拜道:“原来是上神远道而来,我等也是有命在身,还望赎罪。”
刑天一脸慈祥说道:“无妨无妨,有你等如此负责的神兵天将,难怪华夏天界一直祥和无事。”
“上神,我等也是偶路此地,诸位沿天廊到尽头便可抵达天庭。此地已被天庭列为禁地,上神既然很久没有前来华夏我等也就不深究了,还望速速离去。”
为首兵将说道。
“哦?”
刑天故作惊讶道:“难怪本神刚踏入此地便感觉到异样气息,是否天庭出了何事?”
“这个……”
为首兵将有些为难道:“末将不便透露,还请上神前往天庭再议。”
一众天兵天将抬手一拜,而后身影一虚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廊竟然被列为了禁地。”
过后正行间刑天不禁叹道:“难怪入仙湖半分人影也未见到,只是却如何解释那些残损甲胄?”
这天廊悬于云间,从两侧向下看去便是水界人间,潇离、陆语衫和张帆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到什么,但三个女眷却非凡人,指着下面的趣事有说有笑。
如此一路相安无事,直到一座规模几乎遮盖苍穹的宫殿映入眼帘。
那宫殿被一座云雾环绕的山体托起,分上下两层,其顶有屋脊九条,四檐角翘起,犹如遮天巨伞一般,下部无数立柱并排有秩,端的庄重威严,刚踏入其前犹如蝼蚁般的压力骤现,抬头那牌匾时刻提醒这宫殿并非凡处:
“瞳卢宫”
只是这牌匾边缘却是少了一角,与这无暇的宫殿对比甚是鲜明。
“那块破损。”
刑
天指过去说道:“便是本神上次闯入天庭之时戚风所致。”
原来千年前刑天常私自出入于入仙湖消遣,谁想一日正逢一百零八仙将钦点宴席,前一日便只允许一众仙女侍从前往湖中,刑天非天界神将哪里知道此规矩,正脱个精光大踏步入水之时,猛地传来阵阵尖叫,惹得天廊处守卫倾巢而出,要是他人想必早已桃之夭夭,但刑天不忧反喜,操起干戚直将前来得天兵天将杀得丢刃弃甲。
直战到这“瞳卢宫”前,从内涌出数名星宿天降将,刑天战意正浓,持戚一挥,那刃风边缘正打在宫殿牌匾处,这牌匾的破损便由此而来。
潇离等人听得暗惊,心道莫非西游记中的孙猴子便是以您老人家为原型写的?
“只是后来那真武大帝现出真身,本神不想再牵扯过多便回了人界。”
“是你打不过吧!”
众人如此想但哪里敢说出口?
“现下二十八星宿除东天门神帝白虎已失其三,本神看到这瞳卢宫不禁感慨颇多。”
刑天叹道。
“那刑天大哥,我们应该进去还是去其他地方呢?”
一旁偰晴早安耐不住问道。
“这丫头性格本神甚是喜欢!”
刑天笑道:“天庭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共计一百单八座,上至帝君,下至仙将所驻永不调换,未寻得下一任高位者将一直空置。现下其内无人,否则本神怎么敢在此逗留?”
刑天说完手指着一个方位道:“那边……”
“诸位仙友——”
刑天还未开口便被一声朗音打断,众人依声看向宫殿拱门处,只见由暗转明逐渐走出一位身负铁浮屠甲胄,只留出一双利眼之人,只听其人问道:“不远万里至这华夏之地,本帝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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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盯看着这气势凌凌之人,刑天声音虽弱但极是清晰说道:
“玄武?”
…………
戚:大斧。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玄武大帝:又称真武大帝,乃二十八星宿中天北神像,
“时暧(日逮)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洪兴祖补注:“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楚辞·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