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我,香火成神了!》 001.七岁的我死了! 大玄王朝,元贞十六年春。 皓帝昏聩,朝纲腐败,世道混乱。 乡野之民,死于流寇者,不计其数。 …… …… 景山郡云集镇清河村,江家寒屋内。 一个穿着粗布麻衫如同画中仙的女子正在焚香祷告。 这户人家本有四口人。 但江氏夫妇早年死于流寇之手。 前不久年仅七岁的江家稚童又早逝。 便只剩下这个名为江雨柔的女子了。 “小离,老天真是不开眼,当年带走了我们的父母,如今带走了你,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可以,姐姐宁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她说着竟然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随着竹立香的不断燃烧,白色的烟雾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其间隐有金色不断渲染开来,极为神异。 不过江雨柔只能看见雪白的烟雾,并不能看见那不断汹涌的金色。 随着看不见的金色越来越多,烟雾里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轮廓。 那轮廓隐约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人影,由虚到实。 最终一个白衣稚童凭空出现。 他漆黑如夜的眸子,从茫然渐渐到清澈。 “我没有死?” 他看着四周的情景十分震惊。 紧跟着,他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江雨柔,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 “姐姐!” 他朝着江雨柔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他的身体从江雨柔的身体穿了过去。 这时候,这位白衣稚童才明白,自己真的死了,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以另一种状态,存活于人间。 白衣稚童名叫江离,正是江雨柔的亲弟弟。 当然,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七岁,心智却不止七岁。 因为这是他的第二世。 他本是蓝星华夏一名普通学子,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了这一方世界,其间经历令人唏嘘。 “咚咚咚!” 忽然清凉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 江雨柔擦干了眼泪,来到了院门处,拉开了院门。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子,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模样。 院门拉开后,一个孔武有力、赤裸着胸脯一脸狂邪的中年男子映入了眼帘。 对于这个男子,江雨柔、江离并不陌生。 因为他正是清河村令人又怕又恨、臭名昭著的刘武。 江离蹙了蹙眉头。 这家伙来做什么? 难不成觊觎姐姐的美貌? 江雨柔看见刘武后,第一时间倒退了两步,与这位清河村村霸拉开了距离。 对于江雨柔的反应,刘武并不在意。 “江小姐,韩爷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江雨柔冷冷道。 “刘武,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嫁给韩员外的。” 这时候,江离明白了一切。 原来觊觎姐姐容貌的不是刘武,而是韩员外。 韩员外是云集镇的大乡绅,在整个云集镇都非常有权势,是云集镇官府都不敢得罪的土皇帝。 父母走后,家里的担子便全都落在了江雨柔的身上。 为了挑起这个家的重担,为了将江离抚养成人,江雨柔在村里支了一个小面摊维持生计。 可惜好景不长。 因为她的容貌太过出众,渐渐有了“面摊西施”的美名,而这美名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韩员外的耳中。 这位云集镇的大乡绅来到了江雨柔的面摊吃了一碗面,然后开始对江雨柔穷追不舍,誓要将这位面摊西施娶回去当自己的小妾。 可无论他攻势如何凶猛,江雨柔是软硬不吃。 最终刘武出马了。 “哼哼。” 这位清河村村霸哼了一声。 “江小姐,听说无论你爸妈走的时候,还是你弟弟走的时候,都是在左邻右舍的帮衬下,你才能成功给他们办一个圆满的葬礼。” “贫穷的滋味,一无所有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若嫁给韩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雨柔摇了摇头。 “刘武,如果小离和我爸妈还活着,你或许真的能够说服我。” “但如今我孑然一身,自给自足,又何必委身于权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呢?” 刘武顿时面色一沉。 “江雨柔,你这是在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厅堂里的情景,忍不住脸上闪过了一抹讶异。 “你竟然为你弟弟塑了一尊像。” 紧跟着,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狰狞。 江雨柔心头浮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刘武,你想干什么!” 然而还未等她追上去,刘武已经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香案前。 “韩爷想要娶你过门,是你天大的荣幸,而你竟然敢拒绝,真是不识抬举!” “江雨柔,我劝你想好了,如果你再不知好歹,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说着,竟是冷笑一声,向着香案一臂扫去。 顿时那塑像在“啪”的一声中,掉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香火也散落了地。 朝着刘武跑去的江雨柔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仿佛最后的寄托也随着那塑像与香火,摔得支离破碎。 一旁的江离看着这一幕,怒火中烧! 这个畜生,不仅逼姐姐嫁给刘武! 还敢如此欺负姐姐! 这一刻,他只想将刘武碎尸万段。 但是,他连触碰现实都做不到,又如何去对付刘武?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四周白色烟雾里渲染的金色,仿佛醒过来了一般,呈万川归海之势,向着他汇聚而来。 他看着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金手指出现在我死之后? 下一刻,随着金色不断汇聚,竟在他的丹田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这些力量来自姐姐为我祈祷的香火? 江离感觉到了,自己感知中的世界在变化。 他仿佛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 可他至少能够触碰到现实了。 而院落中的一些事物的规则,也在变化,甚至被他掌握。 院落中的落叶随风而舞,最终汇聚成了这样一句话呈现在了刘武的面前。 “清河村刘武,你为祸乡里,横行一方,如今又逼迫欺负江家孤女,你的报应到了!” 这当然是江离的手笔! 在他体内金色湖泊凝聚而成的时候,他不仅可以触碰现实,还可以操控院落里的一些事物,例如这些落叶。 正洋洋得意等待着江雨柔妥协的刘武看到这一幕,顿时瞳孔微缩。 他顿时想起了那些志怪故事里的鬼神恐怖传说。 这个世界的人,远比江离前世蓝星华夏封建时代的人们还要迷信。 002.我乃清河村土地正神,你说我是鬼? 这地方不对劲。 有不干净的东西! 少顷他回过了神来,壮着胆子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江离那破碎的塑像与散落的香火上,心中隐有猜测,一时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前不久江雨柔去世的那个年仅七岁的弟弟? 不行,得快点离开这地方才行。 他这般想着,竟是面色闪过一抹凶狠,看向了江雨柔,然后一个掌刀落在了江雨柔的后颈,将江雨柔打晕了过去。 紧跟着他扛起了江雨柔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向着院门而去。 江离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个家伙,真是找死! 他一步踏出,以极快的速度飘向了院门。 原本敞开着的院门瞬间关闭。 刘武吓了一跳。 不想自己离开吗? 等到他来到院门口想要拉开院门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怎么也拉不开。 而此时,江离也发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在这个小院内,似乎能够影响人的思维,例如产生一些幻觉。 长吐了一口浊气,操控夜风入屋,吹灭了屋中的烛火。 整个江家顿时沉沦在了一片黑暗里,只有皎洁的月光照的一些景物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黑暗可以放大人的恐惧。 哪怕刘武胆大如斗,此时在这种黑暗、诡异的氛围里,也忍不住心惊胆战。 他拼命摇晃着院门,似乎希望奇迹诞生,能够让自己拉开院门,跑出小院,来到屋外皎洁的月光里。 可是江离怎么可能让他拉开院门。 江离还在尝试,一种全新的操控力量的方法! 下一刻,他成功了! “啪嗒!” “啪嗒!” 黑暗中有液体滴落下来。 近在咫尺。 刘武停止了对院门的猛烈摇晃,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是血! 血滴落后在凝聚,汇聚成了字。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此时刘武竟然能够看到这些字,而且无比清晰、无比刺目。 这种诡异的情景再度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 紧跟着,血字又出现了变化,最终演变成了三个刺目的字。 “你想活吗?” 但江离觉得这还不够。 下一刻,随着他的意志变化。 刘武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窒息感。 仿佛他随时就要死了一般。 此时任何人,哪怕胆子比刘武还大数倍的,肯定已经吓尿了。 刘武也不例外。 他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 “鬼神老爷饶命啊,小民愿意回头,小民愿意回头!” 他的声音很是急迫,仿佛不抓紧机会求饶,下一刻他就要命丧当场了。 滴落的鲜血以及鲜血汇聚的字,都是江离摸索运用自身玄妙、神异力量创造出来的幻觉。 但这种窒息感却不是。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连现实都无法干扰的弱鸡了。 他要掐死刘武易如反掌。 可刘武死在了这里,江家传出了闹鬼的恐怖事件,肯定麻烦一大堆,还要牵扯姐姐。 如果自己孑然一身当然不怕,但江离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更不想破坏姐姐平静地生活。 他灵机一动,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缓缓形成。 随着他的操作,血字再次出现了变化。 “日后不再作恶,日行一善,日夜为我供奉香火,可活!” 刘武愣了愣。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勇气,只得不断磕头道。 “鬼神老爷在上,若您开恩放过小人,小人定然自此不再作恶,日行一善,且日夜为你供奉香火,对你绝对不敢有半点不敬。” “小人斗胆问鬼神老爷名讳,小人这才好给鬼神老爷供上香火。” 江离沉思了片刻,顿时血字再次出现了变化。 “吾乃清河村土地正神!” 收信徒,纳香火,是神的事情。 而且只要有足够的香火,他庇护整个清河村,做这清河村的土地正神又何妨? 而刘武看到这句话后,也是吓了一跳。 原来院里不干净的东西,不是那江雨柔去世不久的弟弟,而是清河村的土地老爷。 也是,一个七岁稚童去世后,就算化作厉鬼,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清河村土地正神,也不好说。 虽然心中思绪汹涌,但他还是诚惶诚恐的叩首道。 “小民定然谨遵神君神谕,定不敢叫神君失望。” 半晌,院内没了动静。 江雨柔还在昏迷中。 黑暗里夜风呜咽。 刘武深吸了口气,又心惊胆战的等了好一会儿。 可还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当即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朝着江家院外跑去。 仿佛身后是恶魔的深渊,哪里还敢去惦记什么江雨柔,想韩员外交代的任务。 只是,他才刚刚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在了地上。 一时间,他再次吓了一跳,当即连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求饶道。 “鬼神老爷饶命啊,鬼神老爷饶命啊,小民真的愿意听凭神君的吩咐回头是岸啊!” 然而江家院落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少顷,已是惊弓之鸟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他跌坐在地上,并不是因为江离这位鬼神老爷,而是他腿被吓软了,一时间根本难以站起来。 下一刻,他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再次站了起来,成功连滚带爬逃出了江家院落,就像是从地狱逃向了人间。 向死而生后,刘武连忙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这辈子,也不想来这诡异的江家小院了。 看着刘武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江离第一时间查探了江雨柔的情况。 他发觉姐姐只是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碍后,亦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在将姐姐安置到床榻上后,他的心里浮起了一抹不安来。 刘武对自己的敬畏并不够,如果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的阴影在他心中逐渐淡去,他还会老老实实按照自己说的话去做,给自己供奉香火吗? 得想个法子才行。 如果自己掌握的力量,不只对这个院落有影响呢? 出去看看! 这般想着,这位白衣稚童,当即向着江家院外飘了出去。 在飘出了江家小院后,他惊讶的发觉,自己掌握的力量,对外界也是有影响的。 原来他掌握的力量,不只局限于一个江家小院。 而是以他自身为中心算起。能够影响到一个江家小院的范围。 这样就简单多了! 这般想着,江离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向着清河村远方万家灯火而去。 那是刘武家的方向! 003.第一个信徒 回到家后,刘武仍然心有余悸。 毕竟刚刚他差点就死在江家小院了。 那种死亡的窒息感,依旧清晰的停留在他脑海里。 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忘掉今夜发生的一切。 虽然今夜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一样离奇,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他裹紧了被子,一直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不停地流冷汗,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这种后怕的后劲如浓酒一样猛烈。 在巨大的恐惧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即使睡着了,他依旧在瑟瑟发抖,不停的流冷汗,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然而事情还未停止。 因为江离已经来到了刘武的床榻前,看着如今可怜兮兮的刘武,他的心底没有半点儿怜悯之情。 如果不是刘武成了他的实验对象,如果不是刘武的死会造成江家闹鬼引出无数的麻烦。 这位清河村村霸,已经死了。 既然江离的能量能够制造幻觉,那么他想让刘武做一个以他为主导的梦境应该不是问题! 眯了眯眼睛,江离丹田处的湖泊情不自禁沸腾了起来。 下一刻,刘武入梦! …… …… 次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了进来。 刘武从床上惊醒。 他的床榻湿的一塌糊涂。 屋子里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他的脸色依旧一片煞白,看起来明显比昨夜从江家大宅回来时更不成人形了。 仅一夜之隔,他仿佛已经大限将至。 昨夜,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那位清河村土地神带着两位鬼差找上了自己,拉自己下了酆都地府十八层处以极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共十年之久。 他最后还能活着醒来,他简直觉得这是天大的奇迹! “小民以后一定日行一善!” 这么个曾经横行清河村的张狂汉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起来找了些许香火,对着天地叩拜。 “清河村土地老爷在上,小民刘武自今日起便改过自新,不再作恶。” 对江离清河村土地正神的身份,不敢再有半点疑问。 香烟缈渺,从中生出了一缕缕金色来,向着远方的江家轻轻飘去。 这一切刘武都看不见。 …… …… 江家。 江离负手立于院中,正在远眺等待。 他知道经过昨夜的事情,刘武必然对自己敬若神明。 那么在刘武供奉香火后会发生什么呢? 来了! 随着远处天边一缕缕稀薄的淡金色如同一条条幼蛟向着江离游曳而来,他忍不住心头一动。 少顷,那些淡金色缓缓落在了江家,最终没入了江离的身体,被江离尽数吸收。 变化出现了! 他感觉到自己再度变强了几分,对于周围规则与力量的掌握更加深刻,也更加强大了。 而范围似乎也扩大了! 香火产生的信仰之力能够让我变强,也能让我掌控的范围和区域增加! 他渐渐明悟了。 那么越来越多的香火,是不是能够让他掌握整个清河村呢? 这时候,江雨柔也醒了过来。 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然后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刘武打晕了,结果现在却还在家里。 刘武也不见了。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在昏迷之前,江家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 江离在墙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姐姐,我是江离,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我成为了传说中的鬼神!” “刘武我已经替你赶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你为我祈祷的香火不能断,那是我还能存在于世间的关键,只要有足够多的香火,我甚至能够复生!” 在使用力量的时候,金色湖泊是会不断消减的。 而香火信仰之力,是不断壮大金色湖泊、维持金色湖泊的根本。 如果没有了香火信仰之力,供不应求,金色湖泊消耗殆尽,江离虽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姐姐这里的香火不能断! 看着墙上不断出现的小字,江雨柔吓了一跳,紧跟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因为小离。 老天真是开眼了! 不过她又有些难过,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最后竟然要已经逝世年仅七岁的弟弟来保护自己。 …… …… 另一边。 刘武焚香向江离祈祷后,昨夜的事情,仍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在家中坐立难安的他,最终决定为江离塑一尊像来放在家中,日夜供奉。 他觉得,这样的话,江离这位土地老爷,大概才不会找他麻烦。 他现在真的是一朝被蛇咬,这辈子都怕井绳了。 就在他刚刚出门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瘦得像一根竹竿穿着价格不菲的黑色长衫的小胡子中年男子,身上有着几分儒气。 “大管家!” 看到男子后,刘武愣了愣。 没错,此人正是韩员外的管家陈禾。 陈禾看到刘武第一句话就是。 “江雨柔搞定了吗,韩爷还等你好消息呢?” 可下一刻,他看清了刘武的模样后,直接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卧槽,你怎么了?撞邪了?还是染了疫病了?” 如果不是他对刘武实在太熟悉了,他甚至会以为眼前的人并不是刘武,而是一个命在旦夕的病秧子。 刘武哭丧着脸说道。 “我不是撞邪了,也不是染了疫病了,而是触犯了土地老爷。” “你劝劝韩爷收手吧,别打那江雨柔的主意了,别到时候恶了土地老爷,小心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禾愣了愣,当即沉下了脸来。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狗屁土地老爷,你他妈真撞邪脑子出了问题了?” 刘武深吸了口气,然后将昨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跟陈禾说了一遍,然后道。 “好了,你跟你废话了,我要去给土地老爷塑像了,总之以后我跟韩爷划清界限了,到时候韩爷吃了苦头可别怪我没劝过他。” 陈禾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这个刘武,真如变了一个人一样。 换作以前,他哪里敢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这些话。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陈禾也不敢私自做什么决定,还得把所有事情禀报给韩爷再说。 这般想着,他面色凝重的离开了清河村。 004.诡异的红色气息 云集镇郊,云雾缭绕,山明水秀。 绿树红花间,一座比镇官府还要大气的古宅傲然而立,仿佛从远方俯视着整个云集镇。 在镇官府上的匾额,写着“韩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正厅内,珠光宝气的家具琳琅满目,皆透露着“贵气”两个字。 摆放着时鲜水果的桌案旁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身着华贵锦袍的中年圆脸汉子。 汉子的身材略显富态。 在他的双膝上,还坐着一个巧笑嫣然的薄纱女子。 女子粉皙的肌肤在纱衣间若隐若现,诱惑无穷,极尽妩媚。 她从桌案上摘了一颗葡萄,撒着娇放进了男子的嘴里。 能在韩府享受这样待遇,这般打扮的,圆脸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正是那云集镇权势滔天的大乡绅韩员外。 听着正厅外急促的脚步声,韩员外缓缓抬起头来,却见陈禾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仿佛有什么大急事要向他汇报一般。 刘武没有跟在陈禾的身后把江雨柔带来。 韩员外收回了目光,蹙了蹙眉头。 “刘武呢?” 陈禾来到了韩员外身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刘武撞邪了。” 韩员外蹙了蹙眉头,有些惊讶。 “撞邪了?” 陈禾把刘武告诉自己的事情来龙去脉跟韩员外也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韩员外听完后,冷哼了一声。 “什么狗屁土地老爷,我看只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雨柔的弟弟不是才去世不久?” 陈禾心头一震。 “韩爷,您的意思是那江家不干净的东西,是江雨柔弟弟死后化作的鬼魂?” 韩员外道。 “那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让龚旭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陈禾愣了愣。 龚旭可是韩府的第一高手,传说中在景山郡一件恐怖的志怪事件中活下来的猛人。 韩爷竟然要派此人去江家,看来这江雨柔他是娶定了。 这般想着,陈禾当即毕恭毕敬的退出了正厅,去找龚旭去了。 …… …… 夜幕降临。 月明星稀。 江雨柔依旧如往常一般,对着江离的塑像焚香祷告。 因为昨天的事情,她今天并没有出摊,而且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弟弟虽然离开了,但却以另一种神奇的方式存在于人间。 遗憾的是,江离现在的状态,并不能跟她一起享受这些美食。 随着白色的烟雾弥漫厅室,缕缕金色从里面凭空生出,荡漾开来,这些金色再度没入了江离的身体。 在他体内丹田处的金色湖泊壮大后,他发觉自己掌控的范围没有增加,但全身出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生命更有活性了。 这金色湖泊的不断壮大,似乎能够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活跃。 所以金色湖泊也跟自己能活多久有关,当金色湖泊消耗殆尽的时候,自己面对的将是死亡?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咚咚咚!” 江家院落外,再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过这敲门声比上次粗暴了不少。 他虽然解决了刘武,但刘武背后还有韩员外。 新的危机来临了! “来了!” 江雨柔虽然也感觉到了这次的敲门人来者不善,但她还是打开了门。 院门被拉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束发佩刀、粗狂的面容里带着几分英武的大汉。 在他的身边,还站立着无数气势如虹的佩刀汉子。 虽然江离、江雨柔并不认识这些人,但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一定是那位韩员外的爪牙。 能在当今大玄王朝这样的世道横行一镇,手里没有点武装力量怎么可能?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江离隐隐看见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光晕。 就像是有一股气,笼罩着他们的身躯。 这股红色的气,是什么东西? 其中为首那个束发男子周身红色的气最盛! 门打开后,束发男子直接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院落里。 “江小姐,在下龚旭,乃是韩府的带刀护卫统领。” “听说你们家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特意带人来看看。” 说着,他开始打量四周,眸子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 对于江雨柔这位未来韩员外将要娶过门的妻妾,他还是十分客气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江离穿越这个世界已经七年了,对这个世界足够了解的话,肯定要险些误以为他是什么处理志怪灵异事件,对付自己这一类存在的专业人士呢。 少顷,龚旭的目光落在了江家厅堂里。 一尊七岁稚童的塑像? 所以,江家不干净的东西,就是江雨柔前不久去世的亲弟弟? 因为韩员外的关系,对于江雨柔的一些基本信息,他完全了若指掌。 看到龚旭的神情,江离心头一动。 姐姐这里的塑像不可以再用自己的外貌了,否则只怕会有大麻烦。 比如自己现在以清河村土地神之名传道,广收信徒。 到最后结果有人说你们清河村土地神其实就是江雨柔那七岁的弟弟。 多少人信仰会瞬间动摇甚至崩塌? 少顷,龚旭已经打量完了整个江家。 他没有发觉任何异常,最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江雨柔。 “江小姐,你家已经不安全了,还请跟我回去暂住韩府吧!” 江雨柔脸色微变。 “就算我家不安全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韩府。” 龚旭笑了笑。 “韩员外想做的事情,整个云集镇没有几个人能忤逆他的意志。” “所以,你最终还是嫁入韩府的。” 江雨柔一时间有些语塞。 如果没有江离的特殊情况,事实的确是这样。 江离看着龚旭目光微冷。 不解决完整个韩府,真是麻烦不断! 紧跟着,他出手了。 当他体内金色湖泊沸腾的时候,整个江家小院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比起当初对付刘武,现在的江离对于力量和规则明显掌握得更深,而且他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可这一次,他在动用力量的时候,他竟然受到了阻碍。 当整个江家小院环境出现变化的时候,龚旭以及那些带刀大汉身上的红气出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 它们在对抗江离! 005.制定规则 这些红气是什么,竟然能够对抗自己? 江离心中疑惑万分,但现在却不是探索研究的时候。 因为如果自己不及时对付龚旭这些人,龚旭这些人只怕会跟当初的刘武一样,第一时间把姐姐强制带走。 一时间,他心中一沉。 然而就在他要加剧自己力量对周围的掌控与规则的掌握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自己丹田处金色湖泊在蒸发的时候。 龚旭等人身上的红气也在蒸发消散。 所以红气和自己的力量在产生对抗的时候,也呈现出了彼此消耗的局面。 所以,江离能否彻底的掌控一切。就是要看他的金色力量能否耗得过龚旭们身上朦胧的红气。 如果消耗得过,龚旭等人就会跟刘武一样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江离宰割。 如果耗不过,那么江离将失去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龚旭等人带走,甚至还要面临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的威胁。 少顷。 结果出来了。 红气消耗殆尽的时候。 江离体内的金色湖泊还在。 尽管比之前缩减了三分之二,但他对周围的掌控以及力量并没有减弱。 如果不是刘武成为了信徒,诚心诚意的供奉了香火。 如果不是姐姐江雨柔每天依旧为他供上香火,只怕今天他还真要耗不过这红气了。 当红气彻底蒸发的那一刻,整个江家小院彻底笼罩在了黑暗里,江离成为了黑暗中的主宰。 遭了! 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了! 更准确的来说,疑似江雨柔七岁弟弟的鬼出现了。 龚旭心头一颤。 他是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虽然当初他能够活下来,跟他的实力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因为运气原因,但之前的经历,也给了他应对的启发。 必须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犹豫,龚旭第一时间看向了江雨柔,一个手刀将江雨柔打晕了过去,然后直接将江雨柔扛了起来,向着江家院外狂奔而去,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更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撤!” 他的话音响起的时候,其余的带刀汉子也纷纷动了起来。 不愧是曾经经历过志怪灵异,遇见过鬼神之类的存在却侥幸活下来的人。 他的选择完全正确! 如果他能够逃脱出江离控制力量与规则的范围,江离还真一时间拿他没办法。 除非江离重新跟上去,将他们纳入自己能够操作的范围内。 不过江离也不是吃素的。 在看到龚旭的动作后,他第一时间就将院门关闭了。 并且四周的场景出现了一些变化。 虽然这些变化不是真实的,只是幻觉。 但龚旭等人根本分不清真实还是幻觉。 下一刻,他们去拉门,却拉了个空。 因为他们拉的门,只是他们看到的门,他们以为的门,真正的门却隐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龚旭面色一变,顿时想到了传说中的一个词语“鬼打墙”! 身为习武之人,面对这样的困境,他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对待,那就是拔刀。 拔刀向前,遇到阻碍,一刀斩之! 江离看到这一幕,眯了眯眼睛。 如果只靠力量创造的幻境的话,今天恐怕还真拦不住龚旭这些韩府爪牙。 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于自身力量的继续挖掘开发! 然而此时留给江离的时间并不多。 规则在自己手中。 力量在自己手中。 自己掌握的是一个区域。 这样一来,自己是否能够制造、改变江家小院的规则呢? 这般想着,他心中一动,开始操作了起来。 他在小院内加了一条规则。 在自己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可以离开江家! 这规则极为霸道。 在江离定下这规则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丹田处原本所剩不多的金色湖泊顿时被消耗了大半。 成了! 但这消耗也太剧烈了,简直是当初为刘武塑造一场梦境的数倍。 这时候,龚旭等人也遇到了阻碍。 他们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锋刀。 鬼神领域的规则力量出现了! 在没有江离的允许下,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江家。 凡人的刀剑,怎么可能与鬼神这般存在的力量抗衡。 “铿!” 没有任何意外,在龚旭们手中的刀就要为他们斩出一条出路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刀断做了两截。 那半截刀刃掉落在地上,依稀散发出来冰冷的金属光泽格外的骇人 当手中的刀断掉的那一刻,龚旭等人皆是心头一颤。 这一瞬间,恐惧在他们心中无限放大。 尤其是龚旭本人,这种情景,与他的经历完全不同,但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 “遭了,今天我们可能全部人都得留在这里。” 只是他有些不解,按照他从那位韩爷认识的那位高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江雨柔的弟弟死是前段时间,就算成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可能这般恐怖? 难道江家屋内的景象是误导,江家不干净的东西,根本不是江雨柔前不久去世的弟弟。 而是一位更恐怖的存在。 想到这里,龚旭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候,江离并没有急着动手,现在龚旭等人已经完全不可能在自己不同意的情况下离开这里了。 而且他丹田处的金色湖泊快要已经所剩不多了,经不起挥霍。 他现在要做的是,探索、研究、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龚旭们这些人。 解决龚旭们这些人一劳永逸有两种方法,一是杀死龚旭等人,二是像刘武那样,把龚旭这些人变成自己的信徒,向自己日夜不断的供奉香火。 但杀死龚旭,显然不现实。 龚旭这些人死了,死在了江家,会给江雨柔惹来天大的麻烦。 把他们赶走江家后再杀,却又十分的麻烦。 相反第二个选择就好很多。 如果能让龚旭这些人屈服,像刘武一样成为江离的信徒。 他们供奉的香火产生的金色能量,完全能够填充江离消耗的金色湖泊,甚至让江离的金色湖泊壮大。 待到金色湖泊壮大后,江离必然会变得更加强大。 权衡利弊之下,他当即心中有了决断,一个计划再次在他脑海中形成。 006.向神挥刀 经过探索和研究江离发现,自己现在的极限是能够在江家小院这个区域内制定两个属于自己的规则。 但是制定规则消耗太大,他体内剩余的金色湖泊已经不允许他这么挥霍了。 必须节俭。 那么要怎么操作,才能让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最佳的效果呢? 少顷,江离想到了。 那就是放大龚旭们心中的恐惧。 当初江离只是能够让刘武感觉到死亡的窒息与压迫。 但现在,他能够让江家小院内的所有人感受到窒息与压迫。 当然,江雨柔除外。 当窒息与压迫降临的时候,龚旭等人心头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不过他们的承受能力远远不是刘武能够比拟的。 “该死!” 龚旭怒骂了一声,握着半截断刀,带着其余的持刀汉子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出路。 不得不说,无论是前世蓝星华夏,还是现在这个穿越后的世界,江离很少见过拥有龚旭们这样强大意志力的人。 不过就算是他们是骆驼,也已经水到渠成了。 紧跟着,江离开始最后一步。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龚旭等人苦苦支撑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黑暗里忽然有金色的光点涌现了出来,就像是神迹在绽放。 那些金色的光点在凝聚,最终化作了一个杵着桃木拐杖、穿着不俗、但远没有韩员外贵气的老叟。 老叟看起来有些不一般,跟普通的乡野村民有着明显的差距。 龚旭认出了这老叟的身份。 这位老叟,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清河村前任村长余智! 余智当年虽然没有跟韩员外同流合污,但跟这位云集镇的大乡绅交集不浅。 作为韩府的第一高手,龚旭自然跟余智见过不止一面。 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熟人”出现在了眼前,任何人都会毛骨悚然。 哪怕是龚旭这个胆气和心理承受能力远胜过刘武的家伙。 该死,江家院里的恐怖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余智开口了。 “小民奉清河村土地神谕,奉劝各位回头是岸,莫要丢了性命。” 清河村土地神! 江家院落里的恐怖存在是清河村土地神! 龚旭等人愣住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离的手笔。 都是来自江离力量的一场幻觉。 没错,清河村前任村长余智江离也是见过的。 虽然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孩。 但他还是清晰地记住了这个老人的模样、神韵。 因为这个老人是整个清河村唯一的智者。 有什么比让一位已经故去的清河村前任村长代自己传达神谕,更容易让龚旭这些硬骨头武夫屈服的吗? “江家小院对刘武和我们出手的竟然是清河村土地神!” “已经故去的余智村长都出现为清河村土地神传达神谕了!” 他们的顽抗与坚持正在土崩瓦解。 他们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崩塌。 他们要屈服了。 就在这时候,龚旭突然爆喝了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着余智,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断刀。 “什么清河村土地神!” “我不信!” “余智村长,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一定是那不干净的东西变出来的。” 崩溃的他没有选择屈服,而是选择了疯狂。 他对着余智斩出了这一刀。 按照一般情况,既然只是幻象,这一刀下去余智肯定没事。 但江离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如果这一刀下去,自己制造出来的余智真的被龚旭斩碎了怎么办。 那么之前的一切付出,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没有办法了! 江离轻叹了口气,一步踏出。 来到了余智幻象站立的地方,与幻象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候,神异的一幕发生了。 江离竟然开始与余智的幻象融合。 余智的幻象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比之前更多了一分活性与威严。 不! 更准确的来说,是江离变成了余智。 在这一刹那,这位前清河村村长双眸里忽然绽放出了缕缕的金光来,就宛若被神明附体了一般。 下一刻,成为了余智的江离举起了右手,竟是握住了龚旭的刀。 龚旭瞳孔微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上了心头。 恍惚中,他感觉到死亡在逼近。 “铿!” 随着江离化作的余智握着龚旭锋刀的手用力一捏,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江家小院,龚旭的刀碎了。 当龚旭向着余智出刀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可以死了。 看着手中的利刃破碎成了无数的金属碎片,龚旭瞪大了的眼睛里,惊恐汹涌。 他感觉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家小院的恐怖存在,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或许自己等人与之对抗的,真的是清河村的土地老爷! 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下一刻,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浑身每个毛孔席卷至脑海。 就好像在一个刹那间,他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他的身体在裂开,其间有鲜血渗出,恐怖到了极点。 只是顷刻间的工夫,这位韩府第一高手就死了。 传言他曾在一件灵异志怪的事件里,见到了传说中的鬼神,并活了下来,但却最终死在了江离的手里。 龚旭死后,他的追随者及党羽再也坚持不住,心态崩了。 “土地老爷,饶命啊,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是存心冒犯。” “余智村长,你跟土地神君说说,为我们求下情啊。” …… 他们跪在地上,不断冲着余智磕着头。 “日行一善不作恶,日日向神焚香祷,凡事自有因果报!” 随着一个中气十足、蕴满了岁月沧桑的声音响彻整个江家小院,余智消失了。 而龚旭那些追随者和党羽听了这话,却是面面相觑。 “这岂不是在说,让我们日行一善不再作恶,日日向那土地老爷焚香祷告,凡事都有因果报应,我们也就了结了和土地老爷的这一桩因果,能够化解我们之前追随龚旭和韩爷犯下的罪孽了。” 其中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一边思索着,一边喃喃自语,瞬间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关键。 于是他们当即再度对着余智刚刚消散的地方不断叩首道。 “余智村长,我们定然谨遵土地爷吩咐,此生不再作恶,日行一善,将功补过,赎清以前犯下的罪孽,并且日夜为土地爷上香,香火不断。” 看着这些人的神情,江离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这些人终于像刘武一样,彻底屈服了。 而他体内的金色湖泊,也处于一种濒临干涸的状态。 江离曾无数次猜想、猜测过自己体内的金色湖泊干涸后会出现什么状况。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007.云初 当金色湖泊濒临干涸的时候。 江离对整个江家小院的联系正在被削减,切断。 就在龚旭的追随者和党羽离开的下一刻,他便已经开始无法掌控整个江家小院。 他仿佛再次恢复了最初的状态,连现实的触碰、掌握与干扰都变得极其不稳定。 金色湖泊,是他能够掌控、干扰、触碰现实的关键,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还好已经处理完了龚旭这群人,不然的话只怕这次他真的要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 不过现在的江离也不好受,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就好像一个时日无多的病人。 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金色湖泊也是影响他“寿命”的关键。 如果金色湖泊彻底消耗殆尽,无法得到及时补充的话,那么不用多长时间,他便会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 还好,等到龚旭那些党羽与爪牙回到家后,便会为我立塑上香,危机就会解决。 只是眼前还有麻烦! 江离这般想着,看向了昏迷的解决,以及龚旭死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满地血肉。 姐姐不能够及时搬进屋子里,在外面睡一夜,只怕是要生病。 而且如果在她醒来之前,不处理完龚旭的尸首,还有可能让她受到惊吓,产生心理阴影。 但现在江离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他体内的金色湖泊必须积攒的越来越多才好,至少不能出现濒临干涸甚至已经干涸的状态。 否则到时候他失去掌控现实的力量,出大乱子。 比如现在,要是有人伤害江离的信徒甚至是江雨柔的话,江离无法及时显灵,只怕要出大乱子。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传道、扩大信徒了。 等待是漫长且煎熬的,而且金色湖泊接近干涸后,江离的状态十分的不对劲。 一股寒意从脚底席卷至全身,就仿佛有个巨大的深渊在拉扯着他。 江离盘膝坐在地上,一滴滴冷汗从肌肤中生出,仿佛在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此时黎明已至,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除非有金色力量补充。 而江雨柔也即将醒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离心有所感,忽的睁开了双眸。 只见遥远的天边,正有无数的金色如一条条小小蛟龙向着这边游曳而来。 是香火之力! 比刘武当时供奉的多了无数倍! 是龚旭那些追随者、党羽供奉的。 下一刻,那些香火之力没入了江离的身躯,开始填充他体内已经濒临干涸的金色湖泊。 刚刚那种负面的冰冷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沐浴在春日暖阳里的舒爽感。 金色湖泊填满后,那些金色的香火之力还有剩余。 他体内的金色湖泊还在扩大。 变化发生了! 他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现在他要对付龚旭这一群人变得非常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影响和掌握的范围再度扩大,已经完全有两个江家小院那么大。 甚至如果江离愿意,他可以把江家小院附近打造成一座仙宅的模样。 当然这依旧是幻象,无法真正成为现实。 他的推测与猜想完全正确。 当金色湖泊壮大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加强大,掌控的范围也会不断扩大。 而且他拥有的力量越是强大,他就越能挖掘、探索到更多的东西。 或许当他真正能够掌控整个清河村的事情,他才能揭开他所拥有力量的冰山一角。 “还好,姐姐还没有醒来,还有时间。” 恢复了全盛状态,江离看了一眼江雨柔,发觉江雨柔的眉毛颤了两下。 他当即一步踏出,走了过去,大手一挥,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麻袋,将龚旭的尸首装了进去,然后走出了江家小院,围绕院子转了转,在合适的地方挖了个坑埋了下去。 或许来年,这里将长出一株一株翠绿树苗? 这时候,江雨柔也醒了过来。 昨晚上的事情如走马灯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 她眺望着远方,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知道又是弟弟保护了自己。 …… …… 韩府。 陈禾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再次打断了韩员外平静而又令人羡慕的生活。 他走进了正厅,看着韩员外欲言又止,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最终犹豫了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深吸了口气,毕恭毕敬地说道。 “韩爷,龚旭死了。” “其他韩府的护卫,也不干了。” 听到这两句话,韩员外当即放下了怀中的薄纱美娇娘,拍案而起,又惊又怒。 “什么!” “龚旭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件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 龚旭的身手放眼整个云集镇,能与之抗衡的都非常少。 更别说杀死他了。 而且他也的确曾经在一件灵异志怪的事件里活了下来,算是一位幸存者,可结果却栽在了江家。 江家小院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大恐怖。 就在这时候,陈禾道。 “我去找过那些韩府护卫,他们对江家小院充满了恐惧,而且他们还说,江家小院不干净的东西是清河村的土地神。” “而且他们还看见了清河村前任村长余智,据说余智死后成为了清河村土地神的使者。” “龚旭就是对这位使者出刀的时候死的。” 韩员外的神色阴晴不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陈禾接着说道。 “韩爷,余智你我都认识,这样的人物死而复生,并且能够击杀龚旭,只怕江家小院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是传说中的土地神,十有八九是真的。”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神明?” “要不我们与这位神明化干戈为玉帛?” 韩员外蹙了蹙眉头。 “化干戈为玉帛?” 陈禾道。 “不错,以韩爷您的财力,为清河村土地神修立庙宇,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清河村土地神,现在连个庙都没有。” “花钱消灾,应该没问题。” 韩员外摇了摇头。 “那么江雨柔怎么办?这个人我是必须要娶过门的。” 陈禾蹙了蹙眉头,如今清河村土地神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庇护着江雨柔,潜藏在江家小院里。 韩员外要娶江雨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江雨柔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候,韩员外却再度开口了。 “算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向来与普通人不一样,不是太在意这些鬼神之说,而且我就算举头三尺的神明,也不是我头顶的神明。” “什么清河村土地神,我还是不信,我非要弄明白这江家小院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让下人们备车吧,我去云初观走一趟。” 陈禾愣了愣,瞠目结舌道。 “什么!” “韩爷,您要去云初观?” 008.替江离传道的刘武 “嗯。” 韩员外点了点头。 “既然是不干净的东西,龚旭这样的武夫都对付不了,那就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对付。” 陈禾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忧虑。 “会不会有些浪费?” 云初观是云集镇郊位于云初山的一座道观,在整个景山郡十分有名。 山上的两位道士号称能够驱邪除恶,包治百病。 而韩员外也是因为很久以前机缘巧合在经济上支援过云初观,因此和云初观有了一段缘分,得到了云初观的一个承诺。 那就是云初观日后可以无条件为韩员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陈禾这些人看来,他们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必定要视若珍宝,在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用出。 可对于韩员外这样的人物来说,却是向来喜欢物尽其用。 看着陈禾,韩员外语重心长地说道。 “浪费吗?” “陈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怕是利用,而怕是不会利用。” “互惠互利,不断来往,关系渐深。” “反之,自以为人情珍贵,不敢轻易动用,来往稀疏,关系渐浅。” 陈禾听完,心神一震。 他觉得韩员外说得非常有道理。 难怪韩员外能够在生意上赚的盆满钵满,事业上顺风顺水,看看人家的思维,比自己高了几层。 他深吸了口气,恭敬道。 “我明白了,韩爷,我这就下去备车。” …… ……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云初山。 云雾缭绕。 山腰崖坪的道观,自有仙风。 不见观内情景,却能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随观内山风扑面而来。 一辆价格不菲的马车缓缓停下。 韩员外从车中走了下来,来到了门口两位五官清秀的小道童面前。 “请问两位小道,云溪道长在吗?” 两位小道童看了韩员外一眼道。 “师叔正在正殿打坐,容我们去通报一声。” 紧跟着,他们转身走进了云初观,健步如飞。 云溪道长,正是山上两道士中的师弟,虽然据说他的道法没有他的师兄高深,但却也在景山郡屡有降妖除魔的功绩,威名赫赫。 少顷,一个身着道袍、略显清瘦、留着山羊胡、宽大的衣袖里仿佛有清风流转的道人走了出来。 “韩三千,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想用掉那个承诺了吗?” 他看向了韩员外,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明眼人看到此人,皆能一眼看出,此人是有大智慧的人。 韩员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我碰到了一些麻烦。” 紧跟着,他将江家小院内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这位云溪道长。 云溪道长闻言,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深吸了口气道。 “那江家小院内究竟是什么东西,听你的只言片语,我也无法确定,无论是鬼还是神,我这里都没有具体的判定标准,需要我亲手试过才知道。” 韩员外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云溪道长了。” 云溪道长也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后两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我出门一趟,你们好好看着云初观,如果我师兄回来问起,你们实话实说就好。” 两个小道童对视了一眼。 “是,师叔!” 跟着,云溪道长便随着韩员外下山去了。 不过他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健步如飞的他,竟然比韩员外的马车还要快了不少,给人一种十分神异的感觉,像极了传说中的轻功。 …… …… 清河村,王氏茶馆。 不少游手好闲之人坐在里面,喝着茶,说着闲话,吹着散牛。 在居中一个极佳的位置。 一个大鼻子、圆脸上布满了麻子的男子看着刘武,唉声叹气地说道。 “武子,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刘武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初江家小院的遭遇,以及那一夜梦里的黑白无常,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应该是有的吧,这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只是为了面子才这么说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个世界一定是有鬼的,而且还有神。 不然江家小院的事情算什么? 那一夜出现的黑白无常,又算什么。 圆脸男子又叹了口气。 “既然有鬼,武子,你说有啥办法能看见我母亲的亡魂?” 刘武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现在他听见鬼就忍不住想起上次的事情,心里直发怵,可谓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圆脸男子名叫王牛,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孝子。 也是他身边最好的兄弟,昔日他在清河村胡作非为的左膀右臂之一。 半晌后,他压下了心头的恐惧,眼眸中有些犹豫。 他虽然之前是清河村的恶霸,但却极重义气二字,否则也不可能身边聚集着王牛这么一大群人帮衬着他。 王牛看着他的神情,有些疑惑。 “武子,你不会真的有办法吧?” 刘武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说道。 “王牛,其实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王牛道。 “你是说,你之前在江家撞邪的事情。” 没错,之前刘武在江家的遭遇,不知怎的,竟在整个清河村传开了。 不过具体实情,却鲜有人知。 刘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神色肃穆道。 “兄弟,其实我不是撞邪了,而是招惹了我们清河村的土地爷,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 紧跟着,他将江家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王牛说了一遍。 王牛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你说什么!” “你还见到了鬼差无常!” “甚至还去地府受刑!” 刘武苦笑着点了点头。 当初的经历,真是让他如今仍旧记忆犹新,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 “如果你向土地爷焚香祷告,说不定,土地爷能够实现你的愿望,让你见到母亲的亡魂。” 王牛叹道。 “兄弟,如果不是你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这些事情,我真的很难相信,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刘武理解的点了点头。 换作任何人这种情况下,都会跟王牛一样。 如果他没经历那些事情,尽管他处在一个封建迷信的时代,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祷告,神明必有回应。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相继离去。 回到了家中,王牛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的内心在挣扎、犹豫。 虽然他不知道刘武口中的清河村土地神会不会回应自己。 但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 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最终王牛目光微凝,做出了决定。 既然鬼神之事,向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便试试吧。 他从屋子里,找出了几根逢年过节时祭拜用的竹立香,然后点燃。 009.江离显灵 香火燃烧,白烟渺渺。 王牛开始诚心诚意跪拜磕头祷告。 “小民王牛,听好兄弟刘武诉说,特请清河村土地老爷让我见母亲亡魂一面,若能实现,小民定然向土地神君日夜供奉香火,不敢有半点不敬。” 语毕,他站起了身子,将三根香插在香炉内,不断环顾着四周。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又等了等,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一刻,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果然啊,并不是所有祷告神明都会回应,这世上可能确实有神仙,但所有的祷告都回应,那么神明岂不是要忙傻了?” …… …… 江家。 江离忽然心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眸。 紧跟着,他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落中负手而立。 少顷。 一缕缕细细的金色从天边游曳而来。 就跟之前龚旭那些逃出生天的党羽、追随者和刘武向他焚香祷告时一样。 不过这些香火之力,比之前龚旭那些追随者、党羽稀薄了太多,甚至比起刘武的来都要稀少。 看来是新的信徒! 难道是龚旭、刘武的事情传了出去,清河村有人开始供奉自己这位土地老爷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当那些香火之力入体被他吸纳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有金色汹涌,汇聚成了一幅画面。 是王牛向他祷告的画面。 这种感觉,简直跟江离前世在蓝星华夏用投影仪看电影一般。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江离却是有些惊讶。 没有想到,自己收获新的信徒,不是因为自己对付龚旭、刘武的事情传了出去。 而是阴差阳错之下,刘武这家伙,竟然开始为自己“传道”了。 不过这样一来,说明自己当初的决策非常明智。 这般想着,他当即心头一动,一步踏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江家小院。 此时不知怎的,正在外面经营着面摊生意的江雨柔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来,向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冥冥之中,随着她日夜向江离供奉香火,她与江离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 …… 凭借着香火之力的联系,江离很快找到了王牛的家。 他进入了王牛的家中,看见了王牛。 没有第一时间显现神迹,这家伙有些失望吗? 看着王牛的神情,他约莫猜到了王牛的心思。 可是该怎么让王牛母亲的亡魂重现呢? 让王牛母亲亡魂真正重现,他肯定做不到。 当初余智只不过是他创造出来的幻象。 龚旭等人是因为只认识对余智,不熟悉,所以没有识破。 但王牛作为母亲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一旦识破了,可就是个大麻烦。 所以江离现在要做的,就是了解王牛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法很简单,只要读取王牛的记忆,从王牛那里了解到他的母亲就够了。 可该怎么读取王牛的记忆呢? 这是一个不小的困境。 江离再次走上了对自己力量挖掘、与探索的道路。 他现在能够掌控的范围大概是两个半江家小院那么大。 当初他既然可以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制定规则,让龚旭等人走不出去。 那么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读取走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人的记忆才对。 少顷,江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开始操作了起来。 他体内的金色湖泊开始沸腾,蒸发,转化为了力量。 读取记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只是顷刻间的工夫,江离便已经满头大汗,仿佛正在进行着一件举步维艰的事情。 所幸最终他成功了! 他读取了王牛的记忆,他开始了解王牛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感觉过了很久,但现实只是一会儿,他读取完了王牛的记忆。 一个王牛母亲的幻象被他制造了出来,就跟当初的余智村长一样栩栩如生。 此时王牛正在兴致勃勃的给自己准备午餐,就在他要翻找食材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窗前,残阳如血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满眼慈祥温柔地看着自己。 “母……母亲!” 他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半晌后回过神来,狠狠揉了揉眼睛。 他简直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幻觉。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哪怕是将自己的手掐的瘀青,疼到心间,母亲就栩栩如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不是梦! 清河村土地老爷听见了他的祷告,并作出了回应,让他见到了母亲的亡魂。 母亲走了过来,拉起了王牛瘀青的手臂,满脸的心疼,神情慈祥,如生前一样。 “妈,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啊。” 在见到母亲亡魂之前,他曾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不知怎的,此刻见到了母亲,千言万语都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跟着母亲开始与王牛诉说了起来,当然其间也免不了提到江离这位土地老爷对她的关照。 王牛心中对江离这位神秘莫测、虚无缥缈的土地老爷心头感激渐浓。 温馨在房间里发酵。 看着房间里母慈子孝的画面,江离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走出了王牛家,眺望着远方。 脑海里,不断闪过来自蓝星华夏亲人的画面。 青梅竹马的初恋。 对自己百般照顾的一心为自己着想的父母。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啊。 香火成神! 只是不知道,自己最后真的成为了神明,能否返回所谓的地球去。 唉! 江离深深叹了口气,原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生离死别。 他和那些想要相见的故人,整整隔了一个世界。 …… …… 半个时辰后。 王牛的母亲走了。 当然其实更准确的来说,没有江离力量的维持,这个幻象消散了。 王牛看着母亲离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此时心里的悲伤比江离还要浓郁。 半晌后,他发泄完了,嗓子都哭哑了后,当即再次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他寻找的不是别的,而是竹立香。 找到了竹立香后,如之前一般,他将竹立香点燃。 随着白烟缥缈,他“噗嗤”一下跪了下来,“砰砰砰”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清河村土地神在上,小民王牛叩谢土地神大恩,让我得以见到母亲亡魂。” “小民日后定然为土地神每天上香祷告,日夜供奉香火,永不间断!”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神情比刚刚不知道诚挚了多少倍。 随着白色烟雾的弥漫,一丝丝金色渲染开来,尽数没入了江离的身体。 江离体内的金色湖泊,再次壮大了些许! 010.神力开拓 事情尘埃落定后,江离离开了王牛家,回到了江家小院。 江雨柔还在外面经营着面摊,没有收摊。 他盘膝而坐,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开始结合此次经历的事情对神道进行新的探索与发掘。 毕竟香火成神,是他现在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根本,切不可掉以轻心。 刚刚在王牛的祈祷中,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那么就是如果他不能回应王牛的祈祷,他必将失去什么? 所以信徒祈祷时,神明必须有回应,否则必有所失。 但到底会失去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没有经历过。 而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也有了直观的感受和了解,只要他愿意,此时整个江家附近都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瘦高身影甩着两条宽大的衣袖,朝着江家小院而来。 这人的步伐很快,几乎给人一种行走如疾奔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竟也笼罩着一道淡淡的气。 不过不是龚旭们身上那种红气,而是淡淡的金气。 那种金色与江离体内香火之力的金相近,却又不同。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很危险! 来者不善! 不过江离并不担心,因为他现在远比当初对付龚旭等人时还要强大。 就在他打量着那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来到了江家院外,推门而入。 他本没有江家小院的钥匙,却轻而易举推开了江家小院的门,这情景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那人进入江家小院后,江离看见了他的容貌。 一个道士! 江离并没有去过云初观,当然不知道眼前的道人,就是在云集镇有着赫赫威名的云溪道长。 云溪道长站立于院落中,打量着四周。 四周的确有着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弥漫着、笼罩着,但他却无法如往常一样轻易寻找到源头。 江家小院的确存在着神秘与诡异。 不过对方不像以往他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好对付。 少顷,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正厅内的香案上。 那是一尊塑像。 不过不再是以前的七岁稚童。 而是一个身着白衣、面容清秀、俊朗堪称完美的男子。 上次龚旭的事情过后,意识到了用自己的塑像潜在的危机和麻烦后,江离就让姐姐更改了塑像的模样。 果然,在看到塑像后,云溪道长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原来,这江家的未知存在,真的不是江雨柔那七岁的弟弟逝世后所化的厉鬼。 也对,如果这厉鬼是江雨柔的弟弟,怎么可能这么恐怖。 下一刻,他盘膝而坐于院中,从身上变戏法似的摸出了几张符篆、笔和墨水。 只不过那墨水不是黑色的,而是鲜红、略有些黏稠的模样,像极了血。 而且当这鲜红的液体出现的时候,院落里,真的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在用鲜血写符。 当他提笔疾书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金气开始消散,被灌入了他写的字中。 不过他每写一笔,面容便扭曲一分,仿佛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而且他整个人也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完全没有了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形销骨立,就仿佛经历了一场重病和非人的折磨。 在暗中一直观察的江离,终于发觉了端倪。 这个道人,知道如何运用身体里的气。 那些符篆很恐怖,但作用未知。 过了一会儿,云溪道长终于写完了符篆。 下一刻,他一边如一个病鬼一般剧烈的咳着嗽,一边衣袖猛地一挥。 紧跟着这些符篆飘了起来,贴满了整个江家小院。 一股全新的力量和规则出现了,正在对抗着江离的掌控。 江离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些符篆的作用,是制造“域”! 何为“域”? 江离力量能够干扰、掌控的范围就是“域”! 也就是说,现在云溪道长拥有了当初江离掌握一个江家小院的力量。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江离现在已经能够掌控整个江家小院附近了。 当然掌控的范围并不能决定这场胜负,要想除掉这个道人,必须在正面的对抗中占据上风并获胜。 云溪道长看着符篆贴满的江家小院,并没有能够逼出那个未知存在的身影,顿时蹙了蹙眉头。 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整个江家小院,还在江离的掌控中。 江离收回了目光。 大概知道了云溪道长的手段后。 他不用再观察,而是可以进行第二步试探! 他很想知道,自己如果对云溪道长直接出手的话,是否也如当初对龚旭出手那样。 云溪道长的气,会跟自己体内的香火之力,产生一种对抗,进而彼此消耗。 当江离出手的时候,云溪道长也感受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头,眼里汹涌的震撼更浓烈几分。 什么! 对方就在江家小院中。 受到符阵的影响,自己竟然仍看不见对方,对方还对自己出手了! 感受着周身寒意汹涌,云溪道长不敢大意,当即抬起右手于胸前开始单手结印。 这时候,江离看见了云溪道长身上的气再次动了,跟那些染血的符篆隐隐连接在了一起,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紧跟着,一道道扭曲的、鲜红的如同鲜血汇聚的人影从染血符篆中走了出来,全都汇聚到了云溪道长的身前,宛若云溪道长的护卫一般,将其死死守护在最中间。 这画面,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金色的香火之力渲染开来,就要化作一道规则攻击云溪道长的时候。 那些血人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皆是一起看向了江家小院中那无形的香火之力,然后眼眸中迸发出了可怕的红光。 刹那间,江离的香火神力便被这些血人给摧毁了。 不好! 这个道士,比龚旭他们要强大、恐怖无数倍。 江离心头一颤,开始思索应对之法,探索发掘香火之力新的应用。 以往的手段,已经不足以对付眼前的道人了。 云溪道长看着四周突然没了动静,大概知道,江家小院的未知存在大概率被自己的符篆给击退了。 那种极为不舒服的阴冷诡异感也渐渐消散后,他长吐了口浊气,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所谓的清河村土地正神,也不过如此。 他在无数血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入了正厅,四处寻找着什么。 好似要将江离的根脚给翻找出来,彻底消灭江离。 就在这时候,江离也完成了对香火神力新的探索,有了对付云溪道长的思路。 011窃取与拼杀 江离看向了被血人簇拥着的云溪道长,体内的金色香火之力开始沸腾。 不过这一次,那缕缕荡漾开向着体外流淌而出的神异金色,并没有直接攻向云溪道长,而是化作了一柄柄剑。 是的,江离在用神力铸剑。 普通的神力会被云溪道长攻破。 那么神力铸造的剑呢? 一柄又一柄的神剑被江离铸造了出来,围绕在他身边,等待着他的号令。 他体内的金色湖泊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只怕与云溪这一战后,又要接近濒临干涸的状态。 当他体内的金色湖泊消耗了三分之二后,他的周边已经围了足足六把神剑。 “去!” 下一刻,他心念一动,抬手一挥。 这些神剑便朝着云溪道长斩了过去。 诡异血人簇拥下,正在江家屋内四处寻找的云溪道长忽然抬起头来,瞳孔微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上了心头。 那些诡异血人再次僵硬的转动了头颅,一起看向了那如闪电一般疾驰而来的飞剑。 刹那间,飞剑停滞了一下,发出了剧烈的剑鸣声,但却没有如之前的香火之力一样就此崩溃。 不过那剑鸣声,不只是江离能够听见,云溪道长也能听见。 但云溪道长听见了那有些凄厉的剑鸣声,却看不见剑。 他脸色变了变,能够驾驭看不见的剑的鬼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 少顷,神剑恢复了行动,继续朝着云溪道长飞驰而去。 虽然它们仍旧颤抖着凄厉的惨叫着。 但当它们来到云溪道长身前的时候。 随着江离衣袖一挥,缓缓吐出一个“斩”字。 它们笔直的劈向了云溪道长以及那些血人。 心中莫名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云溪道长心中竟情不自禁生出了一抹退意。 不过纵横云集镇多年,什么妖魔鬼怪他没见过。 心中的骄傲让他不能退却! “咔!” 随着一声脆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一般。 那些血人身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痕,就像是被无数的剑斩过一般,紧跟着化作了无数碎片随风而散。 与此同时,在那些血人破碎的那一刻,云溪道长倒退了几步,身形有些踉跄,就宛如受到了重创一般,脸色煞白,嘴唇仿佛鲜红的要滴血。 他的模样,恍惚中更诡异了几分。 他死死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仿佛要穿过那不存在的壁垒,看穿江离的庐山真面目。 紧跟着,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再度结印。 那些贴在江家小院内的符篆疯狂蠕动了起来,就像是一团又一团疯狂扭动的血肉。 下一刻,刚刚被江离以神剑斩碎的血人再度出现了。 他们站立在同一个位置,然后开始不断叠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肉相融。 融合后会发生什么? 江离心里浮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当诡异的血人全部融合的时候,一个更大的血人出现了,在他的身上,竟然长着十双眼睛。 那些眼睛里,无不绽放着诡异的妖光。 他出现的那一刻,第一时间便看向了江离。 这东西竟然看得见自己? 江离看着这十目诡物,心中惊骇无比。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他当即身形一闪,化作道道金光离开了原地,但却没有带离那些神剑。 于是那些神剑便代替江离承受了十目诡物的攻击。 随着“铿”的一声脆响。 神剑尽数破碎。 如果是江离刚刚站在那里,肯定要遭受重创。 现在应该怎么办? 而云溪道长却是在思索着江离死了没有。 毕竟他非常清楚自己符篆召唤出来的这东西有多么的恐怖。 即使在云集镇几个乱葬岗纠结阴兵称霸一方的鬼物,也不是这十目诡物的对手。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能够探查到江离的手段,能做的只有等待。 半晌后,江家小院并没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死了吧? 他如果能在十目诡物手里活下来,那就是真的恐怖了。 这般想着,云溪道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江家小院,通知韩员外,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时候,江离却是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云溪道长以及跟着他那身旁的十目诡物。 他想到了一个能够对付十目诡物的主意。 接着,他体内的金色湖泊再次沸腾了起来,向着体外倾泻而出,蔓延整个江家小院,最终覆盖在了云溪道长的那些符篆上。 只是瞬息之间,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香火之力,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原本欲要走出江家小院的云溪道长心有所感,回过头来,却看见自己的符篆竟然泛起了金光。 这…… 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感觉到自己的符篆与自己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这怎么可能! 难道对方也是道门中人? 他不知道的是,在战斗中,江离一直在观察他,要模仿他的手段简直轻而易举。 这就是江离的天赋。 当所有符篆都被江离窃取之后,无数金色扭曲的人影出现了。 他们虽然闪烁着金光,但却如之前的血人一样诡异恐怖。 他们也在重叠,然后融合。 最终又出现了一个十目诡物。 不过这个十目诡物不是浑身浴血,而是闪烁着金光的。 而且当这个十目诡物出现的时候,江离感觉到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注视到了自己,但只是一瞬间。 当金色十目诡物出现后,两个十目诡物看向了彼此,视线开始交合。 紧跟着江家小院内响起了刺耳的声响,就像是江离前世蓝星华夏切割机的正在切割什么东西的声音。 二者于无形中交锋。 如果不是有香火之力护体,江离的听觉早已经承受不住这样刺耳恐怖的声音。 云溪道长瞪大了眼睛,双耳里溢出了鲜红的血,失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当然受到伤害的,不只有他的耳朵,还有他的五官。 他身体内并没有江离那样强大的力量守护,导致他根本扛不住两位十目诡物交锋力量的波及。 哪怕这只是两位十目诡物力量拼杀之下的余波。 江离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位道人体内的脏腑器官正在衰败与凋零,就像是草木枯萎一样。 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 因为两位十目诡物已经分出了胜负。 012.死而复生的手段 云溪道长的十目诡物输了。 此时,那诡物鲜红而诡异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纹,就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陶瓷瓶。 它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十双深邃的眼眸里,隐约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怒火。 它想去看江离,可惜已经做不到了。 在它脖子转动到一半的时候,它破碎消散了。 反观江离这边也不好受。 它的十目诡物身体已经虚晃接近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 在鲜红的十目诡物消散的时候,云溪道长的状况变得更差了,他大口大口咳着鲜血,散落在地上的鲜血,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体内脏腑的碎片。 这是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情景,可江离情绪却十分平静。 他警惕地看着这位道人,似乎是在提防这道人最后还有拼命的恐怖手段。 为了以防万一,他对着十目诡物下了一个命令。 那就是摘下云溪道人的脑袋。 此时距离姐姐收摊还有一段时间,不怕姐姐看到如此残忍可怕的画面受到惊吓留下什么阴影。 而且如果这次放走了云溪道人,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比起云溪道长死在江家,权衡利弊之下,这样强大的敌人杀了也好。 而且自己土地神之名已经传播开来,云溪道长冒犯土地神,最终被神罚而死,合情合理。 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容易给江家小院和姐姐带来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云溪道长看着江家小院中的情景,竟一时间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愣在了原地。 我输了? 没有想到,竟然动用了那种力量还是输了。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竟不知道答应韩员外此事是对是错。 看着那闪烁着金光虚弱到了极点但还未消散的十目诡物朝着自己走来,云溪道长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要落寞。 往事如同走马灯在脑海中闪过。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生命到终点的时候,是不会再有所恐惧的。 但当真正的死亡降临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他不想死! 他的整张脸就像是一张苍白的纸,身躯颤抖的不停。 他几次都忍不住要从身上翻找出那张逃命的符篆,可他没有做。 这十目诡物是他最大的底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那张符篆,能给他希望,但却只有千分之一的机率让他逃走。 “师兄,真是对不起,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在莫大的本能恐惧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江离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忍不住心头一颤。 这道人还有个师兄! 那岂不是说他是有师门的! 他师父是否还尚在人间?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杀死道人的决心。 淡金色的十目诡物看着道人,再次僵硬的转动着脖子。 云溪道长的脖子上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道血线,然后脑袋“咕噜”一下滚落到了地上,鲜血四溅。 看着这诡异的画面,江离并没有太多不适。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云溪道长的尸首处理了一下,在江家附近找了一片草木茂盛的土地就此葬下。 而那金色的十目诡物,在杀死云溪道长后,没有了江离香火之力的支撑,便再也忍受不住,逐渐消散了。 不过在彻底消散之前,它竟然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然后深深看了江离一眼,仿佛在那一瞬间,具备了自我意识一般。 江离感受到了什么,看着十目诡物瞳孔微缩,结果还没等他探究什么,那十目诡物已经消散了。 这十目诡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心里闪过了一抹浓浓的疑惑,决定以后不必要的情况下,这样禁忌的力量还是少用。 在埋下云溪道长的尸体后,他还动用了香火之力,想办法将这尸首封印了起来,怕有什么意外或者异变发生。 做完这一切,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香火之力,竟然又到达了一个接近濒临干涸的状态。 而且这一战过后,只是解决了敌人,并没有什么香火之力方面的利益可言,可谓是血亏。 但好在让人欣慰的是,他对香火之力的挖掘与探索,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离开了这江家附近草木茂盛之地后,江离没有回江家小院进行修养,而是朝着云集镇而去。 这一切事情都是韩员外这位云集镇的大乡绅搞出来的。 江家和韩府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 ……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离来到了韩府外。 韩府这个地方,生前身为清河村民众的他听说过很多次,但却是第一次来。 这可比前世他印象里见识过那些住着豪华别墅的富豪还要气派无数倍。 不愧是在云集镇几乎一手遮天的人物。 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江离清晰地看到,整个韩府竟然笼罩在了一片浓郁的红光里,给人一种诡异、不安的感觉。 韩府内,似乎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 下一刻江离就这么准备穿过韩府大门,进入韩府。 可结果在穿过韩府大门那一刻,他又回到了原地。 果不其然,韩府内,存在着一位未知存在,庇护着整个韩府。 这存在只怕极有可能跟自己现在是一类存在,但十有八九绝非善类。 现在他的香火之力已经不多了,想要对付这未知存在,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韩员外一日不除,他就一日难安。 少顷,他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只见他体内为数不多的香火之力再度沸腾倾泻而出,在离体的那一刻成为了数张符篆,落在了江家小院附近那片草木茂盛之地。 紧跟着金光开始蔓延,泥土有了动静,就像是什么东西即将在香火神力的催化下孕育出来。 随着草木下的大地寸寸龟裂,一只苍白的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 紧跟着,是一个人。 龚旭! 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初韩府的龚旭,而是一个被江离香火愿力改造过的全新龚旭。 在窃取了云溪道长召唤十目诡物的手段后,他也领悟到了什么是融合。 如果利用符篆里融合的威力,把想要的思绪记忆植入龚旭的尸首,让龚旭死而复生,这样一个云集镇高手,不就能为自己所用吗? 龚旭钻出土地后,并没有理会自己满身的泥土,而是健步如飞的赶往云集镇。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韩府门前,冲着江离所化如同谪仙一般的白衣男子躬身行礼道。 “武夫龚旭,参见神君。” 江离点了点头。 “你生前为韩府利用,行百般恶,如今韩府在你手里了结,因果循环,你也算是能够赎罪了。” 龚旭点了点头。 “龚旭定不负神君期望!” 语毕,他推开了韩府的大门,走进了韩府。 看着龚旭的背影,令死人复生,并且让对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江离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神明了。 013.韩府的异常 韩府的大门被推开那一刻,韩府的下人们都愣住了。 看着那张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如同死人一般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庞,他们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龚……龚旭,你不是死了吗?” 是的,韩府第一高手龚旭身死的事情,虽然没有在云集镇传播开来。 但整个韩府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毕竟那么多韩府护卫突然离职归家,这在韩府并不是一件小事情,也很难隐瞒住实情。 索性在韩员外的授意下,大管家陈禾直接公开了这件事情。 龚旭看着这一个个昔日熟悉的人,没有一点儿感情波动,冷冷道。 “我今天是来帮清河村土地神君与韩员外做个了结的,与尔等不相干,尔等若不想死的话,就别插手。” 经过江离用香火神力将人性至善的一面融合,龚旭死而复生后,虽然几乎没有了普通人的情感、情绪,但却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了。 听着龚旭此话,众人愣在了原地,只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什么鬼? 这龚旭竟然叛变了! 龚旭对韩员外的忠诚,简直日月可鉴。 就算韩府任何人背叛韩员外,龚旭也不可能背叛韩员外。 不过他们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不是龚旭。 没等他们心里有所答案,或者再说什么,龚旭已经朝着韩府正厅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 …… 此时韩府正厅,抱着薄纱美人的韩员外心绪不宁。 少顷,他招来了陈禾问道。 “江家的事情有着落了没,云溪道长还没有解决江家那不干净的东西?” 陈禾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韩爷,据派出去的下人们回禀,江家小院变得非常诡异,已经不可探知。” 韩员外听了这话,心里的不安更浓烈了几分。 “就算云溪道长对付不了江家小院的存在,但也至少能够探得根脚,平安归来吧?” “可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传来,难道云溪道长都发生了不测?” “可这怎么可能,云溪道长可是云集镇的世外高人,连他都对付不了,难道江家小院那未知存在,真的是传说中的土地老爷?” 这般想着,韩员外越来越心惊,似乎终于明悟过来,他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然而此时还未等他后悔,一道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正厅。 他看着来人,反应比刚刚韩家那些下人还要震惊。 “龚旭!” 不过他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龚旭,似乎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活人了。 死人复生,现在的韩员外,跟那些韩府中的下人一样,只感觉眼前的情景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想方设法去试探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能够接触到云初观的韩员外,眼界并不是云集镇普通乡民能比的。 龚旭来到了韩府正厅后,看着韩员外,十分冷淡地说道。 “韩三千,我奉清河村土地神谕,来送你上路!” 韩员外怔了怔,苦笑一声。 “你果然不是真正的龚旭了,你身后那位真的是清河村土地神吗?” “云溪道长出事了吗?” 然而他并没有从龚旭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这位韩府第一高手,只是握住了刀柄,一步一步朝着韩员外走来,一言不发。 韩员外看这儿龚旭,深吸了口气。 “云溪道长就算对付不了清河村土地神,但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师兄不会不管的。” “那位清河村土地神,还没有见过云溪道长师兄的恐怖。” 感觉死亡不断逼近,近在咫尺,他开始求生。 他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多,日子过得简直如土皇帝一般滋润,他怎么舍得轻易死去。 可龚旭没有情绪,亦没有普通人的情感,又怎么会因为这些话动摇? 除非江离让龚旭住手! 看着龚旭行至身前,没有半点动摇,韩员外再也忍不住,眼眸里的恐惧越来越浓。 最终他看向了自己的书房,眼眸里隐有期翼之色。 可最终书房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韩员外眼里的绝望越来越浓。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他开口,龚旭的刀已经出鞘了。 “铿!” 锋锐的寒芒闪过,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云集镇一代大乡绅韩三千,就此毙命。 而江家与韩府的恩怨,也终于做了个了结。 但韩府外的江离知道,事情远远还没有完。 他虽然如今香火神力所剩无几,无法强行进入有神秘、诡异力量庇护的韩府,但通过龚旭,却是将韩员外刚刚的言行举止,看得一清二楚。 韩府诡异的源头,必然能从韩员外的书房得到答案。 不过因为香火神力的消耗,现在的江离已经虚弱无比,只能等到来日再探索。 思来想去,江离决定谨慎行事,先回江家,继续积攒香火之力,传道收信徒,等到更为强大,再探韩府。 毕竟他现在的敌人,可不只韩府这诡异、未知的存在,还有那道人的师兄。 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心中有了决断,他心念一动,就此离开了韩府。 …… …… 龚旭也走出了韩府。 他的刀鞘上依稀可以看见流淌的鲜血。 他的脚印也是带着鲜血的。 韩府的下人们看着他的身影,一时间噤若寒蝉,心里七上八下。 龚旭杀了韩员外了吗? 韩员外就这么死了吗? 嘶! 这就是得罪清河村土地神的下场? 他们心中疑惑万千,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直到龚旭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很久很久,确认这个凶人不会再回来后。 韩府的下人们才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正厅前,探头探脑。 他们看见了一片鲜红,以及一具倒在鲜红里人首分离的尸体。 韩员外真的死了! 死于龚旭之手! 然而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韩员外昔日神秘、黑暗的书房里,有三炷香常燃不灭。 白色的烟雾弥漫着整个房间。 在烟雾里、黑暗深处,忽然睁开了一双红色的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愤怒。 014.诡异的林子,乡民的祈祷 雾! 漫天大雾! 江家附近。 左右林木傲然而立,郁郁葱葱。 一条黄土路蜿蜿蜒蜒,向着林子深处而去,别有韵味。 可整个清河村都十分正常,这里却起了雾。 不到一刻钟,要从这里回到江家的江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难道韩府背后那位诡异的未知存在在自己让龚旭杀死韩员外后,忍不住要对自己动手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一沉。 现在的他体内的香火之力,可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除非在短时间内,有人给自己供奉足够的香火愿力。 就在江离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向着天边看去。 却见那湛蓝染了一层金红被黄昏渲染得格外美艳的天空里,竟真的有一缕缕金色渲染开来。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 此时此刻,竟真的有人向他祈祷。 他心念一动,准备先让龚旭回到家中,保护江雨柔,以免出什么意外,自己去看看这信徒所求为何事。 毕竟若是吸纳了香火,不回应信徒,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 龚旭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自己香火愿力的融合改造下,死而复生后,就算不是韩府背后那诡秘未知存在的对手,能拖住其一二,断然也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对方不一定能看透自己的根脚,对姐姐江雨柔动手呢。 心中大定,江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突然起雾的林子前。 与此同时,林子里,大雾中,隐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逐渐弥漫了开来。 …… …… 云集镇,有一条清河蜿蜒而下,途经清河村,灌溉四周田地,养育乡民,村名由此而得。 但这条河并非至清河村而终,而是继续流淌,途经了清河村旁的又一个村落。 不过清河流经该村时,这条清河忽然发生了些许变化,本就依山而绕的清澈河水,忽然河中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散落起了点点晶莹,如星辰坠于河中。 星云村,也由此得名。 村中看上去相对贵气的屋室内,一对约莫年近四十的夫妇愁眉苦脸看着王牛诉说道。 “大侄子,最近村里不景气,我们想跟你婶子弄个小摊,维持一下家里的生计,你也知道虎子最近在镇上的私塾读书,开支很大。” 王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我和刘武现在没跟韩员外了,比不上以前了,不然叔、婶你们有困难,多少银子只要跟我说一声,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王牛铁定全力帮你们。” 原来这对夫妇正是王牛的亲叔叔亲婶婶王健、张芳红夫妇。 王健苦着脸说道。 “大侄子,你以为我们是想跟你借钱来的?” 王牛愣了愣。 “如果不是钱的事情,只要是小侄能帮的,小侄一定帮忙。” 王健道。 “听说你们清河村有个什么土地神,很灵验?” 提到江离,王牛顿时肃然起敬,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道。 “叔、婶,咱们清河村的土地神君那叫一个灵验啊,当时我听了我兄弟刘武的事情后,回到家当即向土地神君祈祷,结果晚上我就见到我娘了。” 张芳红听了这话,顿时想到了清河村道听途说那些事情。 “听说你们不为韩员外办事了,是因为韩员外恶了清河村土地神?” 王牛点了点头,低声道。 “的确如此,听刘武说,后来韩爷派龚旭去了韩府,结果龚旭直接死了。” “所以说,土地老爷神威,不可冒犯。” “对了,你们想求土地老爷何事?” 王健、张芳红对视了一眼道。 “前些日子,我和你婶去村里的祖祭坛烧香祭祀,想求祖灵保佑,回来时,不知怎的,将那要去变卖的镯子给丢了,那镯子是结婚时你婶带过来的嫁妆,值几十两银子呢,变卖了,就够我们弄个小摊的本钱了。” 王牛哈哈一笑。 “原来你们是想让土地神君为你们寻找失物,好说好说,只要你们诚心上香叩拜土地神君,向土地神君道明事情原委,土地神君必有回应。” 王健、张芳红大喜。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寻些竹立香来,给土地神君烧上。” 王牛若有所思道。 “对了,叔、婶,此事过后,你们还是想办法为土地神君塑一尊像在家中,日夜上香祈祷,更为妥当。” 王健、张芳红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王牛的意思,他们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寻了些许竹立香来,开始诚心诚意的叩拜,焚香祷告。 “小民王健、张芳红,恳请土地神君,为我们寻回失去的镯子,那镯子变卖后的银两,是我们夫妇赖以生存的根本,若土地神君能助我们,我们必然为神君立像,日夜供奉香火。” 白色的烟雾里,有缕缕金色荡漾开来,向着天边遥远处飘去。 那是江离所在的方向。 于是在深林大雾前的江离,才会心有所感。 不过王健、张芳红夫妇并不知道这些,也看不到这些。 因此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动静,他们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怀疑,看向了王牛。 “这……土地神君怎没有回应?大侄子,是不是事情有什么纰漏。” 王牛看着他们,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当初。 不过王健、张芳红夫妇怀疑的是自己,王牛的怀疑的是江离。 就在这时候,江离也赶到了屋中。 他看着王牛、王健、张芳红夫妇,脑海中伴随着香火愿力的吸纳闪过了他们祈祷时的画面,一时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寻物吗? 江离没有做过,但可以试一试。 他心念一动,屋内不远处的桌案上的茶杯顿时在“砰”的一声声响中倒在了桌案上。 王牛和王健、张芳红夫妇顿时看向了不远处的桌案。 只见倾泻开来的茶水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大大的“等”字。 “土地神君显灵了!” 半晌的呆滞过后,王牛第一时间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道。 王健、张芳红也是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土地神君真的显灵了! 他们内心,亦是激动万分。 而江离却是已经踏上了,为他们寻物的路。 015.大雾深处两只鬼 云集镇的村落大多数都有祖祭坛。 村民们为了祭祖,求祖宗保佑,将祖祭坛看得十分重要。 而星云村的祖祭坛,就在村中央。 来到祖祭坛附近,江离心中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自己能够吸纳香火,成为另类的存在? 祖祭坛同样也在享受着村落的香火,日积月累,其中是否也会孕育什么另类的存在? 不过现在不是探索、研究这些的时候。 毕竟深林的雾和韩家背后的诡异还没有解决。 眼下还是第一时间寻找到王健、张芳红夫妇丢失的镯子要紧。 这般想着,他目光微凝,竟是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该如何以最小的代价,为王健、张芳红寻找到失物。 动用香火愿力,利用掌控范围的力量与规则去探索,消耗过大,明显不划算。 倒是之前在与云溪道长的战斗中,江离窃取的符篆召唤手段里的融合之术,可以尝试。 如果他用一缕香火愿力,融合成一个香火小人,动用规则神通去查探,这就方便得多。 而且,一缕香火之力,可以化作一个香火小人。 十缕香火愿力,就是十个香火小人。 最关键的是,这些香火小人,自己还可以赋予其一些微弱的神通法力,不愁找不到王健、张芳红的失物。 这般想着,江离心思大定,当即开始行动。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也失败了好几次。 但万幸的是,那些香火愿力在失败后,仍然能被江离收回。 因此这件事情失败对于江离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少顷,他总结出了经验与成功的方法,效率比以前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终于在神力的加持下,以鬼斧神工的手段,捏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香火小人。 这手段,简直跟他前世蓝星华夏女娲造人的传说一模一样。 那么女娲造人,是否造的也是能够供自己驱使的香火小人呢? 江离看着香火小人们渐行渐远,逐渐远去被自己寻物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不过下一刻,他又摇了摇头暗自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前世蓝星华夏,已成过去。 这个世界,才是自己的未来。 香火成神,神道高远,真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过了一会儿,带着江离部分微弱神通法力的香火小人们,抬着一个满是岁月痕迹的镯子来到了江离的面前。 江离看着这镯子,知道这去典当的话,最多就值个四五两银子。 王健、张芳红夫妇,对这镯子高估了。 不过这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他从香火小人手中接过镯子,向着王健、张芳红夫妇的住宅往回赶去。 而那些香火小人,也在这一刻,散做了香火之力,回归了江离的体内。 …… …… 王家宅院。 见许久仍然没有动静。 王健、张芳红夫妇心里忍不住有些焦急。 虽然他们不敢亵渎神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这清河村土地神真的能行吗? 毕竟江离的神名还没有彻底传播开来,自然在星云村缺乏一些威信。 王牛倒是神色淡然,经历过当初的事情,他对江离这位清河村土地神的能力是深信不疑。 就在王健、张芳红就要忍不住开口,再度对王牛说些什么的时候。 “砰!” 屋门忽然被一股强大、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推开了。 微冷的夜风鱼贯而入。 王健、张芳红夫妇以及王牛皆是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是因为那只随风飘荡而来的镯子。 失物寻回。 …… …… 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清河村方圆附近。 因为向江离祈祷的人,不只王健、张芳红夫妇。 不知何时,因为各种原因,江离的神名竟已在暗中传播了开来。 大部分道听途说之人,在遇到困难之时,也多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的心态。 不过江离也并非真的有求必应,毕竟一些难度太高的事情,要想完成所需香火之力消耗巨大。 可祈祷之人供奉的香火之力,却远远不足。 那么这种情况下,江离就会让这些人继续日夜上香叩拜,等到什么时候香火之力在完成事情的情况下有所盈余了,江离就去办这件事情。 这就好像投资与回报的道理。 当投资不够,又要巨额回报的时候,江离只能让投资人再继续投资,等什么时候物有所值了,再考虑行动。 不过如此一来,他需要记得事情也就多了。 什么时候,还需请一文人来掌管一本记下这些东西的香火簿才行。 除此之外,那些不合理的要求,狮子大开口的祈祷,江离虽然给予了回应,但大多是警告。 不然以后有人想求他帮忙实现富商梦、仕途梦甚至是皇帝梦,那还了得。 如此数个时辰下来,江离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体内的金色湖泊,已经积攒到了够再度大战一场的地步。 江离再度回到了大雾四起的深林。 这一次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走进了深林。 已至夜时,林中星光点点,月光皎洁。 但四周太过安静,因此难免显得莫名的诡异。 “真是像极了前世的恐怖电影啊。” 看着眼前的情景,江离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感慨。 但还好他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因此也没半点儿停留,而是继续前行了。 深入山林,雾更浓了一些。 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安静的可怕。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身影向着江离以极快的速度飘了过来。 江离看见那身影,神情微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诧异。 他终于在这个世界,见到了第二个跟自己状态相仿的人。 或者准确的说,那人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 那鬼魂看见江离后,顿时手舞足蹈了起来,神情激动,张着嘴巴,拼命喊着什么。 待到近时,江离才听清,那鬼魂喊的是“快跑”两个字。 跑什么? 江离不免心中有些疑惑。 下一刻,他便看见那鬼魂的身后,还跟着另一只鬼。 016.浩然,书生! 鬼魂身后的另一只鬼,身上弥漫着浓浓的黑暗,只是隔着远远的江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 青黑色的身躯上,依稀可以清晰得看见少许尸斑。 狰狞的面目,真是如江离曾经听说过的传说中的厉鬼一般。 看见这厉鬼,江离心头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极为危险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韩员外背后的存在,那庇护韩府的诡异? 一位厉鬼会庇护凡人吗? 笑话,何为厉鬼? 乃为祸人间的恶鬼也。 怎么可能庇护凡人。 尽管心中疑惑万千,但江离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只见那鬼身体青黑,尸斑清晰可见,令人不寒而栗。 眼见江离不为所动,那在厉鬼前面拼命逃命的鬼魂暗自摇了摇头,眸子里有浓浓的惋惜与同情流露。 不过此时,他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有心想救江离,却也束手无策。 少顷他越过了江离之后,却是在不远处停下了身子,攒紧了拳头,“噗嗤”一下跪了下去,流下了两行泪来,神情很是悲痛。 可下一刻,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那厉鬼转移目标要攻击江离的时候,江离身上竟然涌起了泛着缕缕金色的白光来,狠狠淹没了那厉鬼。 只是刹那间的工夫,那厉鬼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 鬼魂泪水还挂在脸颊,整个人只感觉眼前的情景就像是做梦一般。 厉鬼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林中的大雾还在,只是比之前略微淡薄了些许。 江离没有在意那厉鬼,通过刚刚的交锋,他知道那厉鬼完全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他倒是对这个举止怪异的鬼魂,很感兴趣。 通过鬼魂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鬼魂生前应该是个读书人。 他走到了鬼魂的身前,淡淡道。 “你已经没事了。” 看着江离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从容,这读书人模样的鬼魂,脸上的惊讶更浓了。 “你……你……你刚刚击退了厉鬼?” 江离现在是本来面目,当然不好以土地神身份示人,而且一个七岁稚童是土地神,无论刚刚的事情再怎么匪夷所思,想必这书生鬼魂也必然很难相信。 于是,他心头一动,忽生一计,笑着说道。 “不是我击退了厉鬼,是我们清河村的土地神庇护了我。” 书生鬼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可下一刻,他心头又生出了一抹浓浓的疑惑来。 清河村土地神是什么玩意? 这世上,有这样的神明? 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还没等他发问,江离已经开口了。 “那么大哥哥你是什么人啊?” 书生鬼魂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眺望向了天边,脸上有浓郁的悲伤在流淌。 “我叫柳孝东,乃是景山郡大户柳家的次子,科举中得了一个郡太守主簿的官职,但上任途中,却遇到了流寇悍匪,最终含恨死于恶人刀下。” “不过你可能大多也听不懂的。” “小朋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就够了。” 江离笑道。 “我能听懂你说什么,虽然我才七岁,但我们清河村的土地神,教了我很多东西。” 书生鬼魂好奇地问道。 “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江离想了想回答道。 “比如,他告诉我,这个世道太过昏暗,要想救赎人间,必有圣贤持火炬将光明洒遍人间。” 听到这话,柳孝东忍不住浑身一颤。 真是想不到,世上竟还有此等奇人! 此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不知道你们清河村土地神君是何许人也?” “世间供奉神明,我也知道一二,景山郡辖境内,祖灵倒有无数,神明向来稀缺,我生前可从未听说过你们清河村有什么土地神。” 江离听到这话,心中明悟。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还有他这样的存在,至于是否一样还是大有区别,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祖灵又是什么存在?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道。 “享一地之香火,佑一地之民,辖境万民之安,是为土地神。” 谁想,他此话一出,却仿佛冥冥之中,牵扯到了这个世界某种规则,一时间原本柔云稀薄的天空,竟是降下了一道惊雷,狠狠劈向了世间。 给人一种,似乎老天都被震动了的错觉。 而柳孝东听完这话后,亦是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土地和祖灵看似是相似的存在,但却截然不同。” “祖灵只供族人祭祀,享族内香火,保一族之安,何其狭隘。” “而土地,却截然不同,其地之内,无论何族何人,皆可供奉香火,皆可受其护佑。” “清河村土地神君在上,神君大义,还请受小民柳孝东一拜。” “只望神君日后保善不佑恶,正气在心中!” 江离目光微变。 因为他清晰地看见,此时书生柳孝东虽然没有点燃香火,但也有一缕缕雪白闪烁着亮芒的气线生出,如缕缕蛟龙没入了他的身躯。 这些如香火愿力一样的东西,不是香火愿力,而是另一种力量。 充满了浩然正气。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前世蓝星华夏在那些小说书籍上看到过的儒修浩然气。 也是,这一方世界鬼神都有了,还不兴人家读书人养点浩然气吗? 接着,他心念一动,竟是以些许神力搅动了林中雾,林中雾起了变化,最终凝聚成了这样一行字。 “先生浩然,本神铭记于心了。” 这…… 柳孝东看着不远处这雾气所凝的话,惊叹连连,恍惚中竟有一种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世界的错觉。 他连忙正色对着那雾气所凝的话郑重其事躬身行了一礼。 他拜的不是那句话,而是清河村土地神。 他不知道,所谓的清河村土地神,就是他眼前的七岁稚童江离。 等到柳孝东行完礼后,江离接着问出了心中的第二个问题。 “柳大哥,之前你与我擦肩而过时,为何回头看向我时,突然跪下,痛哭流涕?” 柳孝东深吸了口气。 “我看你不过七岁模样,心中不禁联想到你生前该是何等的命运多舛,小小年纪便已经离开了人世成了亡魂,本就悲从心起。” “又想到如今你虽误入林中、迷失在大雾里,却没有任何危险,但却因为我,而被厉鬼盯上。” “想我柳孝东生前立志一生行善,死后苟延残喘到最后关头,却只能对你见死不救。” “一时间心中不禁悲愤汹涌,方才有了你所见的情景。” 江离有些茫然。 “因为你我才被那厉鬼盯上?” “柳大哥是不是误会了,明明是你已经叫我快跑了,而我不为所动,就算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与你无关的。” “而且我在林中大雾里,就算没有你,迟早会被厉鬼盯上。” 柳孝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如果没有我,这鬼没看见你,你兴许是能够平安走出这林中大雾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你是一定有着活下去的几率的。” 江离心中一叹,这柳书生生前果然是心地至善之人,难怪虽非修士,只读圣贤书,也能养出浩然气来。 接着,他问道。 “鬼没看见我,我兴许是能够平安走出这林中大雾的?” 他察觉到了这句话似乎另有玄机。 017.离去的书生,依然存在的鬼 柳孝东看着江离笑了笑。 “也罢也罢,你我相遇即是缘,我就在这最后的时间,做一回先生吧。” “所谓厉鬼,很是可怕,这也是我死后才知道的事情,他们无法被消灭,并且遵循着某种规律,杀人、变强。” 江离心头一动。 鬼无法被消灭。 就像是能量守恒定律。 鬼是一种能量,所以无法被消灭? 柳孝东接着道。 “而这山林本无雾,雾气全是那厉鬼搞出来的,所以这不是普通的雾,而是鬼雾。” 江离明白了,这鬼雾就像是他的能量场域一样。 只要他愿意,能够制造出比鬼雾更玄妙或者更可怕无数倍的情景。 而且他所掌控的范围,绝对要比这鬼雾广。 或许鬼与神本属一类? 不知怎的,他心中竟冒出了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想法来。 柳孝东的话依然在继续。 “那林中厉鬼的杀人规律,就是杀死所有看见它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你有清河村土地神君的神力庇护,竟然能够对抗那恶鬼。” 江离收回了思绪,笑了笑。 “既然鬼无法被杀死,那么岂不是说,刚刚那恶鬼能够卷土重来?” 柳孝东点了点头。 “没错,只是何时卷土重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死后,虽未走遍整个大玄王朝,但从景山郡到清河村,也有许多的奇闻志怪收获。” “据说这个世界上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鬼魂于世大多浑浑噩噩,灵智难醒,七日后自主游向酆都地府,这就是所谓的头七。” 江离好奇地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柳大哥未去地府?那厉鬼又从而何来?” 柳孝东道。 “这就牵扯到关于鬼魂的第二件事情了。” “因为并非所有人死后化作鬼魂都浑浑噩噩,像我这样饱读圣贤书,或者精神力强大之人,死后自然是清醒的。” “不过,鬼魂在人间,如同无根之水,七日之后,不去酆都地府,仍旧要消散人间。”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如果鬼魂吸食人气之后,以人气为食,鬼魂就能常存人间,而不断变强。” “不过有个后遗症,那就是鬼吸食人气后,会被一种无形的规则逐渐吞噬,泯灭人性,最终成为厉鬼。” “根据这些传说和探索,我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常言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人气被鬼吞噬后,那么那个人就没命了。” 江离听到这里,只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所以,厉鬼杀人,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食人气,只是人气一没,人就死了,所以与杀人无异。” 柳孝东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心中感慨不愧是清河村土地神君庇护的人,如此年纪,便有大智慧。 他接着道。 “没错,所以鬼食人气后,贪婪和欲望的种子就会在心中种下,生根发芽,最终吞没人之慧根、人性,最终让人沦为遵循欲望规则的厉鬼。” 江离点了点头,觉得柳孝东说的话虽然玄之又玄,但不无道理。 但这个书生跟自己一个七岁稚童说这些,有什么用,也不怕是对牛弹琴? 下一刻,他又问道。 “柳大哥,你是景山郡柳家中人,死后来清河村做什么?” 柳孝东叹了口气。 “景山郡柳家崛起于清河村以东的柳湾村,那里有着我们柳家最古老的祖灵。” “虽然柳湾村的祖灵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应过村民们了,但我还是想找他老人家问一些问题,没有想到,我最终走到了这里,路却已是到了尽头。” 话至此处。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 天已将明。 如果不是鬼雾这诡异的场域力量隔绝,他和江离应该已经听到了清河村里的鸡鸣声。 心有所感的书生抬起头来,看向了清河村以东的远方,眼里有着浓浓的不甘和不舍。 他的身子在变淡。 真正的死亡在吞噬他。 这次他消亡后,就真的魂飞魄散了,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他最终咬了咬牙,忽然转头看向了江离。 “小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回去告诉你们土地神君,我观他的力量似乎对厉鬼很是克制。” “鬼无法被杀死,但或许可以被吞噬。” 语毕,他再也忍不住,身影彻底消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仿佛从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江离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在听完柳孝东的话后,他知道,这个世界其实鬼魂长久存世不去酆都地府也能一直在人间活下去还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像他一样香火成神。 不过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底牌,他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就将这一切告诉柳孝东。 他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柳孝东算是他来这个世界遇到的所有人里最欣赏的一个了。 好几次他都有了显化土地神身,将柳孝东收为己用的想法。 只可惜,现在的他还没有掌握逆生死、倒阴阳的神通,除了传授香火成神法,并没有其它能让柳孝东长存于世的方法。 少顷,他压下了心头的伤感,又忍不住想到了几个问题。 韩员外当初请来那凶猛道士以符篆召来的十目诡物极有可能是一只厉鬼! 所以这世界是有着驱鬼之能的? 韩府背后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这林中厉鬼。 看来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要复杂多。 还得努力提升实力才行。 而提升实力就需要广泛传道,信徒越多,供奉的香火愿力越多,他也就越强。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原本渐薄的雾不知何时又浓郁了起来。 雾中,有一股淡淡的尸臭渲染开来。 刚刚被他香火愿力击退的恶鬼又来了。 这也应了柳孝东的那个说法,鬼是无法被杀死的。 厉鬼向着江离走了过来。 江离顿时有一种错觉,如果是一个活人在这里,可能已经毙命了。 可饶是他身为坐拥香火愿力的异类,此时周身还是泛起了诡异的青黑色之气。 这些青黑色之气,仿佛随时会吞掉他一样。 他这时候,也情不自禁想到了柳孝东说的。 鬼无法被杀死,但自己可以尝试吞噬这只鬼。 至于吞噬这只鬼会发生什么? 江离心中有忐忑、期待。 而这只厉鬼不知道是遵循本能厉鬼的规则还是开了灵智,此时竟然也想动用力量,吞噬江离。 018.吞噬,领悟神通,神雾! 江离眯了眯眼睛,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自己该怎么吞噬这只鬼。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同化。 毕竟他是能够无条件吸纳香火愿力的。 只要能够把这鬼转化为香火愿力,那么就能被他吸纳吞噬。 这般想着,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在昨夜忙碌奔波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香火愿力在顷刻间爆发,一时间雾散了,竟有屡屡朝阳从蔚蓝的天空里洒来。 之前的诡异感、恐怖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种极为令人舒服的感觉。 隐约中,竟如同改天换地一般,神异到了极点。 这是江离掌握的领域力量压过了厉鬼所致。 厉鬼之力,充满了大诡异,大恐怖。 神明之力虽然也有此威能,但神明的形象在人们眼中多是正义、积极的形象。 所以神、鬼虽然极有可能是一类存在,但却又在很多方面截然不同。 那厉鬼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不过它已经泯灭了人性,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也没有了人的智慧,在第一时间,选择的竟然是进攻。 围绕在江离四周的青黑之气如同草木般野蛮生长,眼看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竟已有了要将江离吞噬之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离体内的金色湖泊,在彻底沸腾开来后,竟然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朝着体外喷涌而出,向着那青黑之气压了过去。 青黑之气毫无抵挡之力,瞬间溃不成军,被江离的香火之力给同化融合了。 自从与云溪道长一战以来,江离最擅长的,便是融合了。 尤其是在复活龚旭和捏造香火小人之后,可谓是精益求精。 瞬息之间,青黑之气便被香火之力融合同化,江离操控的香火之力竟壮大了数倍。 他一时间忍不住喜上眉梢。 果然有用。 吞噬了这厉鬼,说不定他的实力将要更上一层楼。 这林中大雾与厉鬼,在江家小院的必经之路上,不解决本是一件大麻烦。 结果谁曾想到,到头来解决这大麻烦,竟成了自己的意外之喜。 这时候,江离看着那厉鬼,眼里没有半点厌憎,反而是满眼的喜爱,就像看着一块大补的宝贝。 也幸得那厉鬼在人性泯灭后,没有了人的智慧,也没有了人的思维,否则看着江离这神情,必然吓得冷汗直流。 金色的香火之力在同化吞噬厉鬼的青黑之气后,竟更加狂暴如同滔天海浪一般朝着厉鬼而去。 只是顷刻间的工夫,那金色的香火之力便包裹了厉鬼。 刹那间,厉鬼开始被剥离、肢解。 没错,同化的过程很残酷,就如同剥离肢解。 这厉鬼虽然没有了人的智慧、人性,但到底生前还是人,一时间竟发出了如同人一般凄厉的惨叫声,真是让人听之毛骨悚然。 厉鬼被分解的一部分是规则。 看人杀! 也就是说,现在在江离的领域内,他也能制定这样的规则对付敌人,让敌人防不胜防。 至于最后这规则能否杀死敌人,就看对方与江离神通、法力的高低了。 第二部分,则是鬼雾。 当然,在江离这里则是仙雾了。 虽然最初拥有香火之力,他便拥有了领悟,但鬼雾算是他对领域的加强。 至于有何效果,还需要他具体摸索。 在第二部分被江离吸纳吞噬后,厉鬼彻底消散,成为了他的一块拼图。 不过还没等他长吐一口浊气,他心头忽的浮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一股强烈的欲望、规则猛地从他心间生出,要吞噬他的心灵。 这下他可算是体会到了恶鬼不断吸食人气之后心智丧失沦为厉鬼的滋味了。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天上会掉馅饼的好事情。 厉鬼吞噬后的好处着实让人垂涎欲滴,但需要承受的代价也让人望而生畏。 饶是以江离两世为人的心神,竟然也守不住这欲望与规则的冲击。 难道自己就要变成一只更为强大的厉鬼吗? 自己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走到今天,一切就要付诸东流了吗? 江离额头冷汗直流,心中升起了丝丝后悔。 自己真实太不小心了。 吞噬厉鬼,怎么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他危在旦夕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因为柳孝东当时诚心诚意叩拜他诞生,被他吸纳的沉寂在丹田内的浩然气忽然有了动静。 竟然如同草木生根发芽一般,疯狂扭动了起来。 最终竟长成了一株雪白的君子兰,傲然立于金色湖泊上。 一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浮上了江离心头。 那欲望与规则的冲击,瞬间被抵挡住了。 他守住了心神。 浩然气,起了关键作用。 还真是饱读圣贤书,知善恶,守人性啊。 危机解除,满头大汗的江离长吐了一口浊气,痛定思痛,日后行事,定要更加谨慎才行。 不过浩然气真是个好东西,不知道自己能否也能读书养之。 若自己体内,浩气长存,还怕什么吞噬厉鬼的后遗症。 然而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了龚旭的身影。 我不是叫龚旭去保护姐姐了吗,这厮怎么在这里? 一时间,江离当即面色沉了下来,又惊又怒。 就在他一步来到龚旭身前的时候,龚旭率先开口道。 “神君,江小姐没有回家。” 江离顿时心头一沉。 刚刚吞噬了那厉鬼,他已经清楚,那厉鬼不是韩府背后的诡秘存在。 韩府背后的诡秘存在,多半不是厉鬼,而是另一种存在。 极有可能就是和自己一类的存在。 难道韩府背后那诡秘存在,已经查到了自己的根脚,对姐姐下手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更没有在计较,体内暴涨的香火之力再度倾泻离体,化作了无数的香火小人,向着清河村蔓延。 …… …… 清河村。 一间看上去比江家稍微富裕的宅子中。 一个鹅蛋脸、蛋黄长裙身材玲珑,容颜风情万种的女子正躺在床上与江雨柔谈笑。 “雨柔,听说咱们清河村出了一个土地神非常灵验,啥时候我们也去烧香拜一拜?” 江雨柔听到这话,顿时愣了愣。 关于最近清河村土地神的传闻,她也鲜有耳闻。 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什么,人们口口相传的土地神那些事情,竟然与她弟弟江离息息相关。 如果不是知道江离只有七岁,不可能是那清河村土地神,她可能会认为这一切动静,都是江离搞出来的。 “你想向土地神祈什么愿啊?” 江雨柔看着黄裙女子,忍不住问道。 黄裙女子笑着说道。 “当然是祈求土地神君,保佑我们家人平平安安啊。” 江雨柔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感慨万千。 家人平安的确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父母和小离都还活着,那么一切该有多好。 而且小离得背后极有可能是清河村那位土地神在护佑,自己给土地神烧几柱香也没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其实江离,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清河村土地神。 而在香火小人的指引下,江离也来到了屋外。 019.韩家大族出现! 在看到黄裙女子后,江离愣了愣。 对于这个容貌完全不输姐姐,却与姐姐风格截然不同的美人,他并不陌生。 因为女子名叫云水仙,是他姐姐最好的闺蜜。 姐姐在云水仙这里,就是安全的,看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冥冥之中,他从云水仙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可等他细细查看,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只得作罢。 毕竟云水仙与江雨柔相识多年,要害江雨柔早就动手了。 江雨柔一介凡人,身上也没什么云水仙能够图谋的。 这时候,与云水仙也聊得差不多了,江雨柔看了看天色,连忙道。 “水仙,我今天还得出摊,先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聊。” 其实他是怕江离看不到自己担心自己。 但在清河村所有人看来,江离已经去世了,若她去跟人说江离还以另一种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怕要被人认为是疯子。 云水仙点了点头,起身带着江雨柔洗漱打扮了一下,然后将江雨柔送出了院门。 她对着江雨柔用力挥了挥手。 “雨柔,记得有空我们去拜一拜土地神哟。” 江雨柔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了云水仙的视线里。 等到云水仙回到房间,四周无人后,忽然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 此时本是白昼,阳光明媚。 可随着那道黑影出现后,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里。 仿佛成了一处无法被窃听、无法被探知之地。 如果是江离在这里,对这诡异景象一定非常熟悉。 这是“域”的出现的征兆。 紧跟着黑暗里响起了一个雌雄莫辩、年龄难分、低沉、沙哑的声音。 “灵女大人,如今一拖再拖,就不怕错过了圣女修炼的最佳时间段?” 云水仙这时候也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由凡入仙一般,脱胎换骨。 她目光深邃。 “难道你没有听祖师说过,修道无早晚,亦如先后的说法吗,一切皆在天资、努力、气运上?” 那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那清河村土地神是什么东西?草木精怪或者是某个妖物?” 云水仙摇了摇头。 “看不出根脚,或许是某个特殊的鬼物吧。” 那黑暗中的神秘人顿时惊道。 “什么,连灵女你也看不出根脚!” 云水仙眺望着远方。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这土地神,才显得格外的神异或者说诡异啊。 …… …… 韩府。 那常坐在韩员外腿上向韩员外撒娇卖弄风情的女子也已经褪去了薄纱。 而是换上了一条艳丽、做工不凡的贵气长裙。 在他的身边,还牵着一个与韩员外与她眉眼极为相似大概跟江离年纪差不多的稚童。 稚童眼眸里全是茫然。 而在他们的身后,摆放着一个贵气逼人的大棺木。 四周站满了男女老少,好不热闹。 外面更是有持刀护卫把守,以防止乱象发生。 葬礼还未举行。 今天韩府如此热闹,只是议事。 议的什么事? 自然是韩员外死后,韩家何去何从,家产又如何分割的事情,亦或者谁来当这韩府的家做韩府的主。 那女子本名金玲娇,乃是云集镇极负盛名的美人,容貌虽比江雨柔、云水仙差了一点点,但气质上却更加妩媚。 她生前享尽韩员外宠爱,又为韩员外育有一子,此时站出来主持大局也没人有什么异议。 随着一个手持拐杖、气质不凡、雍容华贵的老者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来到韩府正厅后,金玲娇当即不再维持自己强势的一面,而是牵着稚童走上前去,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好不怜惜。 “叔公要为我们做主啊,那龚旭死而复生,杀了韩爷,背后就是清河村土地神使坏。” “我家老爷再有万般不是,身为神明不应该胸怀广大,心怀慈悲吗?怎就上来一次机会不给,直接将老爷的性命给夺了去,妾身不服啊。” 一时间韩府四下之人议论纷纷。 “没错,啧啧,我等早听闻传言,世上本无神明,都是些精怪、妖物自称神明,割据一方,背地里好暗行肮脏、龌龊之事,看来果真没错啊。” “那些志怪传说说得没错,世上正神难遇,邪神倒是常有。” …… 这时候,一个男子站了出来提议道。 “叔公,不如我们报官吧,大玄王朝设立除恶、镇邪两司,专门处理一些超然事件,据说传说中的鬼神一流,也是除恶、镇邪两司专门处理。” 韩员外的叔公,又名韩彦融,在韩家大族威望极高。 即使是韩员外生前见到此人,也要谦卑万分。 据说韩彦融的父亲,本想给他取名为韩彦龙的,可龙毕竟是皇室的象征,最终为了避讳,从而取了个融字。 他沉吟了片刻道。 “虽然三千走了,我们仍然手握云集镇的韩家村,但是他毕竟是我们韩家举族明面上的掌舵人,难免镇中会有不少人对我韩家动心思啊。” 韩三千、韩彦融所在的韩家,发源于云集镇韩家村,亦崛起于此地,可以说那是他们的真正的祖地。 韩三千走后,韩府这一大块蛋糕,云集镇不少官商世家必定眼红,贸然因为此事报官,恐怕会被人所乘。 因此韩彦融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这时候,韩彦融突然看向了身旁一男子。 “你说,三千当初恶了那清河村土地神后,曾向云初观求助,云溪道长下山了?”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韩府大管家陈禾。 陈禾点了点头。 “没错,云溪道长下了山,入了江家小院之后,便没了动静,小人斗胆猜测,那云溪道长也斗不过那清河村土地神,遇了害了。” 韩彦融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韩府内的众人。 “云溪道长在云集镇的威名,大家都听说过吧?” 韩府内的众人顿时忧心忡忡,面面相觑。 “这可如何是好啊,云溪道长可是云集镇有名的高人,传闻他降妖除魔甚是厉害,即使是朝廷除恶、镇邪两司的人对他也多有礼遇。” “现在竟连他也遭了那清河村土地邪神的毒手,该如何是好啊?” …… 就在他们惶恐感到无助的时候,韩彦融嘴角却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020.夏至大雨,云归 “难道你们不知道,云初观有两个道士吗?” 韩彦融的这句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云溪道长还有个师兄。 虽然这师兄比起云溪道长来籍籍无名,但韩彦融知道,这个身为云溪道长的师兄,才是真正的恐怖。 其余韩家中人,不知道内情,但见韩彦融这么说,也是稍微安心了一些,接着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韩彦融的身上。 这时候,金玲娇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叔公可是想利用云初观和那位土地神之间的血海深仇,让云溪道长的师兄,去试试那位土地神的深浅?” 韩彦融点了点头道。 “不错,民不与官斗,我们擅要惧官三分,更何况这些鬼神之流?”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云初观都对付不了,云初观背后的人会出面,朝廷的除恶、镇邪两司会出面。” 一时间韩府众人,韩家大族中人,皆是对韩彦融五体投地。 “叔公深谋远虑!” 可韩彦融却是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这些恭维,目露寒芒,目光深邃,话锋一转。 “不过敌人虽是鬼神,三千乃是我韩家的未来和希望,就这么被杀了我们韩家什么也不做,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请祖灵吧。” 韩家大族中人闻言,皆是浑身一颤。 韩家村的祖灵,早已经不在韩家村,而是当年被韩员外带离了韩家村,供奉于这韩府中。 金玲娇也是深深看了韩彦融一眼,但没有反对,而是向着韩府的书房走去。 韩员外死了,但他的书房还是如往常一样,是整个韩府阳光唯一照不到的地方。 金玲娇毕竟是韩员外生前最信任之人,最宠溺的妻妾,对于韩员外的书房以及韩家祖灵的所在,都一清二楚。 她走到了黑暗深处,在那个记忆深刻的位置,拿出了一个漆黑的匾额。 那匾额虽是价格不菲的材料所置,但却奇重无比,仿佛上面真的寄居着一个活人。 当金玲娇的双手触到这匾额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冷,仿佛手中抱着的不是匾额,而是霜雪。 一时间她心头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浓浓的敬畏来。 匾额拿出,放在了正厅前的香案上,顿时原本带着暖意的正厅却也莫名多了几分寒意。 定睛看去,只见那黑色匾额上写着“韩家老祖韩诚之灵位”几个大字。 大字鲜红,恍惚中,竟给人一种流淌鲜血汇聚而成的错觉。 此时韩府中人,看着这灵位,眼眸中,无不泛起敬意。 以韩彦融为首,在陈禾招呼下人给他们发放了一些竹立香之后,他们当即朝着那诡异灵位跪了下去,诚心诚意的叩首。 “我等韩家族人,向老祖磕头问安,请老祖佑我韩家,渡此难关!” 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响彻整个韩府,似要引得天地呼应。 天空里柔云不断集结,染了一层墨色,变得沉重,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有些压抑。 恰在此时,随着一道惊雷降下。 那诡异灵位,竟然流血了。 看着这样的异象,满屋子的人,竟不为所动,甚至其中绝大部分人面露喜色,瞳孔里满是期待。 如果不是这气氛太过严肃,他们必然要高呼一句——“祖宗显灵了!” 那鲜血最终也汇聚成了这样一句话。 “吾与清河村土地正神,不死不休!” 字体狰狞可怖,只是远远看去,便可感受到恨意滔天。 韩家大族众人皆惊,但却依旧满心敬畏,不敢有疑惑。 这时候又有一道惊雷降下,大雨倾盆而至。 春去,夏至! …… …… 拓东郡。 宁州诸郡之首。 此时郡太守府内。 一个中年模样、两鬓斑白、手持拂尘、自有仙风的道人与太守吴耀相对而坐。 太守吴耀虽居官服,但体魄强健,年不过四十,身上有金戈铁马之气。 不愧是统领拓东郡军、政要务的一把shou。 他面对道人举茶而敬。 “云右道长,幸亏你出手,这次拓东郡的邪异事件才得以平息啊,否则闹到了除恶、镇邪两司那里,只怕他们又要不给我好脸色看了。” “如果天下修道者、练气士都如道长一般,就好了。” 云右笑了笑。 “除恶、镇邪两司事务繁忙,维持大玄安定,自然不喜被这些小事所扰。” “哪里能跟我这山泽野修能比拟的。” 吴耀也笑了起来。 “云右道长太过自谦了,虽然你们云初观只是景山郡云集镇的一间小道观,但你们背后还有师门啊。” 云右闻言变了变脸色。 “吴太守,这是我云初观之秘,不便多言。” 吴耀点了点头。 “晓得的,晓得的,不知道云右道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急着走,还请好好留在我们拓东郡,让本太少好好招待一方,尽一尽地主之谊,以表谢意啊。” 云右刚要推辞,就在这时候,忽然心有所感,连忙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玉玦来。 只见那玉玦上铭刻着道家符篆,上书着云溪二字。 在云右掏出玉玦后,那玉玦竟然流淌出了鲜红的鲜血,随即在“咔”的一声脆响中,就此破碎。 看着此异象,云右双眼微眯,忍不住惊呼道。 “不好,云溪出事了。” 紧跟着,他看向了吴耀。 “吴太守,我白云观出了些事情,就此告辞。” 语毕,他提起了身旁那个由黄金打造的神秘箱子,然后脚下生风,瞬间身影便消失在了太守府中。 如果江离在这里,一定看得出,那黄金箱子里,竟关押着一只鬼。 待到云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吴耀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走出了正厅,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瓢泼大雨,轻叹了一声,眼中隐有忧虑。 “除恶、镇邪两司矛盾渐深,朝堂局势波谲诡异,恐怕乱世将至啊!” …… …… 景山郡与拓东郡相邻。 但云集镇却与拓东郡隔着些许山水。 不过以云右的修为和脚力,于瓢泼大雨中赶路,竟也不到半个时辰,便返回了云初山,来到了道观的门口。 雨水连绵不绝,若是常人在雨中,不到半刻便已经成了落汤鸡。 可云右在雨中疾驰,身上竟不沾半点雨泥,实有谪仙风范。 云初观已经闭门。 但要打开云初观的门对于云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开门入了观中,只见原本的道观竟添了些许白。 那是丧葬的白。 两个道童跪在灵堂中,神色憔悴,脸上悲伤泛滥。 云右踏入堂中,两位道童才发觉竟然是师父回来了。 “师父!” 他们当即一喜,站起身来,对着云右恭恭敬敬作揖行了一礼。 云右淡淡点了点头,走到了灵堂中间的棺木,然后猛地一揭。 竟是一具空棺。 与此同时,他强忍着怒火问道。 “你们云溪师叔,遇害了?” 021.示警东南,游魂夫子 两道童听了此话,却是再也忍受不住,泣不成声道。 “是的,师叔遇害了,师父,你可要为师叔做主啊。” 他们虽然不是云溪的徒弟,但云右出门在外,都是云溪带着他们传道授业,也算他们半个师父。 如今云溪暴毙,他们当然希望师父能够为云溪师叔报仇。 紧跟着在云右的追问下,他们将最近云集镇发生的大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云右。 云右听着,面色越来越阴沉,最终竟是眼眸里怒火汹涌。 “好一个清河村土地神,诶,云溪啊云溪,师兄我当初就告诉过你,修道之人,沾染了凡尘因果,非同小可。” “如今乱世将至,你入世布局,想要扶龙投才,倒也可行,结果最终竟然为了一个世俗乡绅丢了性命,何其可惜。” “你们守着山门,我出去一趟,这箱内,装着一个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放到祖师祠堂那边,切记不可让任何人靠近,更不可让人打开。” 他感慨完后,语重心长的对着两位道童交代了事情后,当即下了云初山,向着景山郡方向而去。 道人健步如飞,大雨恰停之时,已经来到了景山郡郊。 不过他并没有入城去,而是向着东北方一处阴暗山域而去。 景山郡率属于大玄王朝宁州。 这山域对于景山郡镇邪、除恶两司甚至是宁州镇邪、除恶两司来说都是极负盛名的。 因为这是一座鬼山。 阳光洒不到的黑暗,就是鬼的“域”。 如果江离在这里,一定会发觉,这鬼的“域”竟比他吞噬那只林中恶鬼的鬼雾领域,还要强大无数倍。 云右入山,行走在鬼蜮之中,如履平地。 在黑暗里,一具具干枯散发着尸臭、流淌着鲜血的尸体笔直站立着,闭着眼睛。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手握利器,身披甲胄。 鬼奴已经养至阴兵的地步了吗? 此鬼已成了气候。 云右长叹了一口气,等到朝廷局势大定之时,除恶、镇邪两司想要剿灭此鬼,只怕不易了。 不过如今大玄王朝似乎已经山穷水尽,朝廷局势要大定,谈何容易。 不过这些都离他太遥远,他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这些事情,而是继续向着鬼域深处而去。 作为云集镇少有的修行者、练气士,他对于这鬼物的规律与本能自然非常了解。 他没有去找那鬼物,而是在鬼蜮内,不断以元气掺杂着灵血写着符篆。 随着一张张符篆飘落在鬼蜮各个角落,这暗无天日的鬼蜮,隐约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难道他竟是想要篡改鬼蜮。 不过这鬼如此气候,想要篡改鬼蜮,别说是他,就是江离倾尽一身神力也做不到。 当然,云右确实也不是真的想要篡改鬼蜮,他只是想要祸水东引罢了。 一切只待夏时七月半,鬼门大开! …… …… 另一边,江家宅院里的江离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系列行为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去贸然行动做些什么。 努力传道,发展信徒,积攒香火神力,才是王道。 看着体内日益壮大的金色湖泊,他心中明悟,自己现在能够掌握的领域范围,竟已能够笼罩大半个清河村了。 等到自己领域能够笼罩整个清河村时,自己才算一位真正的清河村土地神吧。 他暗自摇了摇头,看着准备出门出摊的姐姐,心中一动,却是想寻些法子,护佑着姐姐能在经商一道顺风顺水,广积钱粮。 就在这时候,他心头一动,忽然却见东南方向有一缕缕黑气,化作猛虎,满面戾气,向着他狰狞咆哮,让人心惊不已。 这是…… 当初与柳孝东谈话过后,江离也时常行走世间,积极探索的这个世界。 后来他听闻许多人言,经过这个世界一些隐秘书籍中,他才知道,原来他当初在龚旭等人身上看到的红气,以及那云溪道长身上看到的金气,都是气运。 武夫骁勇,身上多刚烈,因此气运呈红。 修行者问道长生,扣仙门,自然气运呈金色水波状。 这些气运率属于人道,因此对于江离的神道相斥,当时便有了江离想对他们动手,他们身上气运攻向江离,与江离的香火神力彼此消耗、相互“厮杀”的异象。 当然除此之外,江离还打探到,原来当初韩员外请来那道人,道号云溪,乃是云集镇名声赫赫的云初观的道士。 此时看着天空中出现的异象,他心中明白。 这是大道示警,暗示自己将有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而危机的源头,就在东南方。 神道乃是掌握天地之道,牵扯神道之事,自然会生出种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天地异象。 只是这次示警,其源竟在东南。 云初观不在东南。 韩府亦不在东南。 险从何来? 危又从何来? 江离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出门查探。 一路向东南而去,就在他靠近景山郡时,突然看见郡内一夫子打扮的老者从远方飘了过来,浑浑噩噩,与自己擦肩而过。 老者年迈,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气息儒雅,但却双目空洞,就像是一具没有神智的傀儡。 只是瞬息之间,江离便已经明悟,这老者不是活人,而是鬼魂,而且还是失了灵智难醒,自主向着酆都地府游去的鬼。 柳孝东所言非虚呐。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 那柳孝东读书多少载,就养出了书生浩然气,死后得以保存神智。 而这夫子又跟书卷打了多少年交道,竟死后连神智都保不住。 不过凡事都是祸福相依的。 柳孝东醒了灵智,难入酆都,无法 轮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 可这夫子就不一样了。 不过江离看到夫子后,心念一动,决心做个尝试。 只见他丹田处的金色湖泊顿时沸腾了起来,一缕香火之力飞出,竟是没入了那老者的身躯,开始“拔苗助长”! 至于拔的什么苗,自然是夫子体内读书积攒的浩然气。 虽然他体内的浩然气很是稀薄,远远不能比拟柳孝东。 但在江离香火神力入体的那一刻,这稀薄的浩然气竟然有如春雨润之,开始疯狂生长,最后冲开种种阴阳业障,让老者恢复了清明。 老者双目恢复了神采后,茫然地看着四周,几乎就如当初死后在江家醒来的江离一样。 我这是在哪儿? 022.初见鬼山 下一刻老者看见了江离。 不过此时的江离并非七岁稚童的形象,而是一位白衣如雪、容貌清秀、俊朗恍若谪仙的青年。 江离并不在意老者打量的目光,率先道。 “在下清河村土地神,有些事情需要向老先生请教。” 老者看着江离,诧异万分,鬼神之说对于他这类读书人来说更是虚无缥缈。 而江离清河村土地神之名,还未传入景山郡,这老者生前更不可能听说过。 不过老者身为夫子,自然不是愚人,看江离气度,便知此人不凡,再观其双脚离地凌空而行,不是神明,也是鬼怪。 下一刻,他看向了自己,发觉自己竟也如江离一般,是双脚离地,虚浮在空中的。 一时间,他恍然大悟,忍不住双目一红,流下了两行泪来。 “原来老夫竟已死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 “看来你真的是神君,神君当前,还恕小民失礼了。” 江离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原以为这世上读书人皆如柳孝东一般,有大智慧,看来自己想多了。 难怪这夫子死后浑浑噩噩,连自主意识都保不住。 虽然江离不敢说柳孝东说读的比这老夫子多,但论起见闻、见识以及才思,便是这十个老夫子,也比不上那柳孝东。 随着老夫子缓缓开口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江离才知道,原来老夫子名为岑秋生,乃是景山郡乡下的一名穷秀才,比不得柳孝东那样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因此见识自然短浅。 听完了老夫子的介绍后,江离问道。 “岑先生,这景山郡附近,可有什么凶地,尤其是东南方?” 岑夫子蹙了蹙眉头。 “景山郡附近大凶之地我倒没听说过,东南方就更没有了,倒是东北方的山域,景山郡官府曾经发过官榜,命令禁止人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情自负。” 东北方吗? 但景山郡的东北方,依旧是清河村的东南方。 难道危机示警就在此处? 江离这般想着,看向了岑夫子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寻找到前往酆都地府的路,前去投胎转世。” 岑夫子愣住了。 “敢问神君,酆都地府在哪儿?” 江离道。 “我也不知道。” 岑夫子有些无语,那这怎么去。 紧跟着江离将鬼魂只能存世七天的种种事情,告诉了岑夫子。 一时间这位老夫子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看着江离。 “这么说来,老夫本是要去酆都地府的,一切都被你给搅和了?” 江离笑着说道。 “但我还可以给你第二个选择不是吗?” 岑夫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神明这种东西,对于凡人来说,终究太过高远,是不可以得罪的存在。 他深吸了口气。 “第二个选择是什么,还请神君解惑。” 江离道。 “我可以以神力维持你在人间的存在超过七天,但我不能保证,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尝试。” 岑夫子心中仍然怒火中烧,可现在除了相信江离,他还有的选择吗? 最终他长叹了口气,向着江离行了一礼。 “那就拜托神君了,不过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年纪已经过了知天命的他,当然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江离眯了眯眼睛。 “自然是帮助本神君传道。” 其实他并不欣赏岑秋生的才能,只是想用岑秋生做实验罢了。 而且如今祈祷的信徒越来越多,他也需要个帮手,才能及时回应这些信徒的祈祷。 岑秋生叹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小民愿为神君效劳。” 江离说道。 “现在你可以在这里等着,也可以跟着我,我要去东北方看看。” 岑秋生蹙了蹙眉头。 东北方的山域可是景山郡官府明令禁止常人靠近的,这神君要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另有隐情? 一时间,他心中忍不住好奇心汹涌,当即跟上了江离。 当然虽然现在他多少对江离有些怨气,可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着,难免心中难安,但跟着堂堂一位神明,至少要安心一些。 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跟着江离,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江离对此也并不在意。 少顷,一鬼、一神便已经来到了景山郡东北方。 雨过天晴后,整个景山郡都闪烁着夏日光明的绚烂,唯独这里笼罩在一片浓墨般的黑暗里。 即使是江离拥有着香火神力,在靠近这一方山域的时候,心中仍然浮起了一抹浓浓的心悸与不安来。 那跟在江离身后的岑秋生,在临近此处之时,更是心中情不自禁浮起了一抹浓郁的惊惧来,仿佛那黑暗的山域中潜藏着某种大恐怖,能够轻易让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江离看出了,那些黑暗不是真正的黑暗,而是这座山域中某个恐怖之物的领域。 对方的领域比自己的还要强横,他当然不会贸然进入。 但就此离开,江离并不甘心。 少顷,他就想到了一个安全又可行的办法。 那就是让他的香火小人前去山域中进行探索,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最多就是香火小人被杀死,让他损失几缕香火罢了,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岑秋生看到他捏造香火小人的一幕,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神灵的手段吗? 一时间他心中敬畏汹涌,原本对江离的怨气,竟是消散了大半。 随着香火小人的出现,在江离的意识操控与牵引下,这一个个香火小人竟是排起了长队,向着那世间光明无法入侵半点儿的黑暗山域而去。 少顷,香火小人进入了黑暗的山域。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消失。 而是如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把小小火炬一般,携带着光明,驱散着黑暗。 笼罩在黑暗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山域终于迎来了丝丝缕缕的光明,尽管很是微弱。 这时候江离也通过香火小人看到了黑暗山域中的情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只闭着眼睛,竖立着的厉鬼! 他们屹立在黑暗里,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竟然握着一杆杆利器,披着甲胄。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兵。 江离忍不住心头一震。 紧跟着,他看见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 在这山域的黑暗里,竟然粘贴着一些符篆。 这些符篆他很熟悉,因为当初云初观的那位云溪道长曾用过。 瞬间江离明白了一切。 023.神力改命! 云初山云初观共有两个道士。 云溪道长还有个师兄。 所以这是云溪道长师兄所为! 虽然江离并不知道这些符篆有什么用,但他冥冥之中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自己谋划、布局的手笔。 还好神道特殊,在大危机、大恐怖降临之时,会有异象示警。 否则到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恐怕要吃大亏。 当然江离也没有想要去动那些符篆。 因为在他的仔细观察下发觉,这些符篆似乎与这片鬼域某种规则连接在了一起,如果贸然对这些符篆动手的话,极有可能触发某种规则,将这片鬼蜮内沉睡的厉鬼全部唤醒。 现在摆在江离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在这片山域中慢慢研究,破解这些符篆。 二,回清河村继续传道,积攒实力。 破解这些符篆需要极长的时间,就算破解了,现在的他也没有把握对付山域内的厉鬼。 因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去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少顷,他选择了第二个选择,看着岑秋生道。 “跟本神君回清河村吧。” 岑秋生愣了愣。 回去? 他还以为这位清河村土地神来这不祥之地,要大有动作呢,结果只是看看? 不过看看也好,不然真要有什么大动作,波及自己,只怕自己也要粉身碎骨。 下一刻,这位老夫子老老实实跟在江离身后,回到了清河村。 走进江家小院后,江离道。 “我们暂且先居住在这里,有信徒祈祷,我会教你如何帮我作出回应和选择。” 岑秋生愣了愣。 刚刚他还以为江离来这里是为了回应信徒,结果没有想到这位清河村土地神竟是住在这里。 不过这个世界的各种志怪传说,也没有明确说明神明居住在哪里。 看着岑秋生的神情,江离哪里不明白这位老夫子的心思。 他轻叹了口气。 要是有庙宇就好了。 还是得想办法让人为自己立庙啊。 无数身影刹那间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现在所有信徒里,反倒是刘武对他最忠诚。 当然,死而复生的龚旭也永远不可能背叛他,毕竟那家伙就如同是江离用香火神力创造出来的一个全新的人。 那么让刘武来立庙,是否可行呢? 江离目光深邃,开始沉思索了起来。 不过在思考的同时,他也在教岑秋生如何为自己行事。 岑秋生听着江离的教导,只觉得神异无比,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还能这样行事。 今天,他仿佛才真正认识这个世界。 等到教完岑秋生后,一日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 在此期间,天边不断有金色游荡而来,没入江离的身体。 现在向他祈祷的人越来越多了,可谓是络绎不绝。 “现在开始行动吧。” 江离看着岑秋生说道。 他只希望这岑秋生不要让自己失望。 毕竟他那个实验虽然能让岑秋生长久留在人间,不去酆都地府也不魂飞魄散,但也是需要消耗香火神力的。 然而就在他勾连香火的时候,发觉这些祈祷的信徒之中竟然有刘武。 这刘武找自己又有何事? 自己要不要趁机点拨一下此人,好为此人为自己立庙之事做准备? 如此想着,他决定亲自回应刘武的祈祷,不让岑秋生代劳。 …… …… 清河村,刘家宅院。 王牛、刘武正在秉烛夜谈。 “武哥,自从我们没有跟韩府来往后,便断绝了收入,如今这么游手好闲的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得想办法弄个营生。” 王牛看着刘武,神色认真、苦口婆心地说道。 刘武叹了口气道。 “以前的我的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清河村土地神君的信徒,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河村村民,你认为现在的我还喜欢游手好闲吗,我也想过弄个什么营生,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王牛愣了愣。 “武哥,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刘武道。 “村里弄营生的人不少,真正赚钱的又有几个,我们清河村多大,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想要真正赚钱,还得去外面走走。” 王牛叹道。 “莫说我们清河村,就是附近的几个村,背井离乡想要出人头地的又有多少,可如今朝廷动荡,世道混乱,霜杀百草,人命如草芥,又有几人能够活着回来呢?” 刘武眸子闪过一抹锐芒。 “风险与机遇并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就祈求土地神君保佑,若土地神君肯保佑我,王牛,你可敢与我一起?” 王牛愣了愣,他本只是想弄个营生,维持生计,却没有想到,刘武竟然直接邀请他出门闯荡。 看到他犹豫的模样,刘武接着道。 “王牛,如果你实在担忧,我也不强求。” 王牛深吸了口气。 “武哥,你我兄弟,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别说了,如果向土地神君祷告,土地神君愿意保佑,我与你一起远行,更何况有土地神君保佑,前方也未必是刀山火海。” “哈哈哈。” 刘武哈哈大笑。 “好,我这就取香来。” 接着,他去屋子里找来了些许竹立香来,分了王牛一些,然后点燃,对着房间内的清河村土地神塑像“砰砰砰”磕起了响头。 “小民刘武(王牛),准备出村闯荡经商,还请土地神君佑我们兄弟平安!” 白烟缥缈。 缕缕金色荡漾开来。 少顷。 江离至。 他看着跪在地上满面诚恳的刘武,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一时间竟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他刚想让刘武去走商道,好想法子帮他赚钱,为自己立庙,结果刘武就祈祷自己保佑他经商。 这一切难道不算是天意吗? 一时间,江离心情大好。 随着香火神力灌入双眸,他看见了刘武的气运。 白黑色。 一点赤色都没有。 白色为平民。 红气为武夫。 金气为修行者。 而身怀赤气者,最不济可统辖一郡,发达者则可横行一州。 刘武身上一丝赤气都没有,说明他这辈子活到头了都是平民。 而且那些黑气,都是他身为清河村村霸,横行乡里,屡犯恶行积累的因果,时机一到,报应自至。 下一刻,江离调用香火神力,开始不断靠近刘武的白黑气运。 他不是要消灭刘武的气运,而竟是想要为刘武改命! 024.立庙 人道气运与神力相冲? 这是江离以前的错误认知。 在与柳孝东谈论以及他自己不断探索之后,一次次事情下来他发觉,当初龚旭等人的人道气运之所以会与他相冲。 那是因为龚旭等人是他的敌人。 刘武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信徒。 而且江离现在很擅长融合之道。 当金色神力注入人道气运,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他得到了答案。 刘武气运中的黑气,正在消散,白气正在壮大,最终竟隐隐生出了一缕缕赤气来。 改命成功了! 香火神力,竟然真的可以改易凡人的气运。 不过这只能轻微的改动。 如果想要把刘武的白气全部变成赤气,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且这轻微的改动,也消耗了江离许多香火神力,至少需要刘武日夜祈祷半月才能弥补。 如果不是为了让这位信徒快点有为自己立庙的资本,他断然不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 这也不怪江离斤斤计较,毕竟香火神力多少可是关乎着他生死存亡的大事。 有几缕赤气在身,刘武这次出门闯荡,不说一举暴富,但要想赚一波钱,应该不难。 等到自己再送他一道神力护体,定能保他安然无恙。 这般想着,江离当即体内丹田处的金色湖泊再次沸腾了起来。 随着他衣袖一挥,一道香火神力没入了刘武的身体,竟然成为了刘武的一道守护。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杯,然后心念一动。 “砰!” 茶杯突然破碎了开来,茶水溅了一地,最后凝结成了一句话。 “刘武、王牛,护佑已在身,可安心上路,早日回村。” 这句话平平淡淡,却充斥着如同长辈一般的关怀。 皇帝爱民如子,那么民必拥戴之。 神爱信徒如子,信徒必为神肝脑涂地。 一时间王牛、刘武心里暖洋洋的,他们眼眶微红,又朝着江离的土地神像重重磕了数个响头。 “小民王牛、刘武叩谢神君!” 做完准备工作,有了江离的庇护。 王牛、刘武两兄弟可谓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王牛要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刘武。 “武哥,其他的兄弟们怎么办?” 刘武深吸了口气。 “此次远行,我们虽然有土地神君保佑,定然平安无事,但谁知道是成是败,又能有多少收获,等到我们成功了,再想其他兄弟吧,毕竟现在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王牛点了点头,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 …… 次日,刘武、王牛带着行囊,找了两匹劣马,凑足了本钱,就离开了清河村。 而江离的传道还在继续。 只不过多了个岑秋生帮忙,倒也不算太忙碌。 清河村土地神之名,渐渐响彻方圆,传入镇里。 而每当议论起此神灵验之时,人们都会感慨,堂堂清河村土地神,怎么连个庙宇都没有。 这也说明立庙之事,已然迫在眉睫。 如此一月过去。 在夏日某个燥热的夜晚。 清河村的二流子们竟然没有去偷鸡摸狗,而是齐聚村头,一人手里拎着一壶劣酒,极有耐心的一起等待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微弱的光亮里,远方终于出现了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披星戴月的朝着这边赶来。 两匹劣马,马不停蹄踏起阵阵尘埃前行着。 少顷,待到近了。 那两道身影在村子的光亮里逐渐清晰,才可看出,竟然是一月前离村闯荡的刘武、王牛二人。 他们虽然神情疲惫,但却神采奕奕。 那些村里的二流子们看着他们,满怀期待道。 “武哥、牛鼻子,你们成了?” 牛鼻子是王牛的绰号。 刘武哈哈一笑。 “也不能说成了,收获不错,这次真是险象迭生,一波三折,还好有土地老爷保佑啊。” 他说着,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 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栽了,结果却都十分神奇的化险为夷了。 这一切都多亏了土地神君的护佑。 王牛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对江离这位土地神,比之前更加敬畏了。 村里的二流子们道。 “哈哈,有收获就好,武哥,既然如此,你们这次能够平安归来,可要好好谢谢土地神君啊,如今你有了钱,有没有想过为土地神君做些什么?”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一个干瘦黝黑的接近三十岁的青年。 他名叫陈阳,绰号猴子,以前是刘武们这一帮人马的狗头军师。 刘武看向了陈阳。 “我倒是和王牛商量着,若是此次成了,下次就带你们一起,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要为土地老爷做些什么了,你觉得我应该为土地老爷做些什么。” 陈阳道。 “当然是立庙了,武哥,难道你没发觉,我们土地神君,在清河村连个庙都没有。” “而你,如果是第一个为土地老爷立庙的,那么其心日月可鉴呐!” 刘武听了这话,如梦初醒。 江离灵验之名,如今都传到了云集镇中。 如今所有的信徒,都只是为江离日夜供奉香火。 如果他第一个为江离立庙,那意味着什么? 抓住机会,才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一时间,刘武的心思忍不住火热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他脸上又露出了几分愁容。 “猴子啊,如今我钱财不多,就算为土地神君立庙,可能能力有限啊。” 陈阳笑道。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土地神君护佑我们整个清河村,能不知道你的情况吗?” “庙不用多大,塑像也不用多好,最重要的是心意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着刘武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神情。 刘武沉默了一会儿,道。 “好,明日我们就去云集镇,带上钱财,准备为土地神君立庙。” 他虽然曾经只是清河村的村霸,气运稀薄,但毕竟是和韩员外这样的人物打交道,并非蠢货,哪里听不出陈阳话里的深意。 而陈阳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也并非无风起浪。 如今江离香火神力大涨,笼罩的范围已经超过了大半个清河村,甚至已经能够掌控清河村三分之二的范围。 刘家宅院这场对话,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对于刘武身边的陈阳,他也有几分欣赏。 也正是因为此人活络的心思,省去了他对刘武为自己立庙的诱导。 025.临门一脚,危机爆发。 第二天。 清河村村郊。 人头攒动。 以刘武、陈阳、王牛等昔日村里的二流子为首,带着方圆最好的匠人,在这里立起了一座小庙。 庙内供奉着的,正是江离这位清河村土地神。 而庙门上的匾额,写的也是江离的神名。 做完这一切,已至黄昏。 门口却还差两副对联。 刘武当即看向了星云村逢年过节给人写对联的徐四郎。 “徐先生,你觉得门口这对联,写什么好?” 徐四郎当即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 “武哥你这可就有些为难我了,神庙的对联,岂是我这凡夫俗子能乱定的?” 刘武想想也对,毕竟这是神明的庙宇,对联还是询问神明的好。 于是他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竹立香,分发了下去,当即点燃,然后向着庙中江离的神像诚心诚意地跪拜叩首道。 “小民刘武携王牛、陈阳等一众兄弟,斗胆为神君立庙,还请神君示下,这庙中对联该如何定?” 在神庙建立而成的时候,江离便已经赶到了现场。 此时他在暗中看着向自己祈祷的众人,也陷入了沉思。 这神庙的对联,意义重大,跟自己的神格息息相关。 不能太俗,也不能太玄乎。 有了! 半晌后,他双目一亮,顿时体内香火神力汹涌,以指为笔,以手为墨,写下了这样一副对联。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失声惊呼了一句。 “快看,有闪烁着金光的字凭空出现了。” 庙中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看去,顿时注意到了庙中的异象。 只见神像前,凭空生出了些许金光,正在凝结这样两句话。 心存邪念,任尔烧香无点益。 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土地神君显灵了!” 庙中众人情绪激动,手舞足蹈的欢呼着。 少顷,随着金光汹涌,这两句话竟然自主飞向了庙门,然后化作了两道对联贴在了庙门上。 这一切当然都是江离的手笔。 如今他对香火神力的运用,在某些时候,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决定以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了。 而一旁的岑秋生看着这一幕幕画面心中五味陈杂。 不过最让他震撼的,还是这副对联那两句话本身所蕴含的意义。 在他看来,甚至已经超过了这方世界很多大家、圣贤的手笔。 随着对联落下,江离感觉,自己的香火神力,真是越发深厚了。 他这种情况,如果放在修行界的话,可以说是修为一日千里。 …… …… 又一月过后,江离的信徒已经遍布整个清河村,相邻的几个村落也有不少,甚至云集镇都有人开始拜他这位土地神。 他的香火神力,也终于达到了笼罩整个清河村的地步。 不过要成为真正的清河村土地神,他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 就好像一个修行者境界明明已经到了瓶颈,怎么都突破不了。 一番尝试后。 江离在心中暗叹一声,只能一切随缘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景山郡东北方鬼山域的事情还没解决,自己如今实力大增,要不要再探鬼山域呢? 这般想着,他心念一动,招来了岑秋生。 “岑夫子,我可能要出门一趟,你在这里守着,需要回应什么信徒,我可一一提示你。” 在江离香火神力的维持下,岑秋生即使不去酆都地府也不会魂飞魄散。 但只要江离的香火神力一断,他必死无疑。 这也说明江离这次实验也算成功了。 只叹当初柳孝东时,他没有这样的推断,更没有思索出这样惊为天人的想法,否则保住那书生的性命,说不得那书生比岑秋生有用多了。 不过对此,江离也不作多想,只是偶尔感慨一番。 他如今已是神明,想要招贤纳才又岂是难事? 岑秋生点了点头。 “在下定然不负神君所望。” 下一刻,江离出了门。 此时已是夜时,不过村民们大多没有睡,而是在给已经故亡的亲人烧纸。 七月半已至,传说中这一天鬼门大开,是祭奠亡灵的好日子。 这一点,跟江离前世蓝星华夏没有太大的区别。 夜幕里,火焰闪烁,将一张张纸钱化作灰烬,将这些凡人对至亲的思念带向远方。 就在这时候,一股黑暗突然笼罩了整个清河村。 月光没有了。 一切外界的光亮都消失了。 瞬间满天星辰与那一轮明月都看不见了,只看得见浓墨一般的黑。 江离蹙了蹙眉头,这种感觉很熟悉。 这是鬼山域里那只恐怖厉鬼的鬼域! 清河村的村民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如浓墨般的夜空黑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门的轮廓。 这轮廓十分清晰,每个抬起头来看向夜空的清河村居民都看见了。 “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忍不住失声惊呼。 下一刻,门打开了! 一只只披着甲胄、手持利器从门内飘了出来,向着清河村游荡。 他们青黑色遍布着一粒粒尸斑的皮肤,以及周身弥漫着的黑气给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角感。 “这是什么玩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 “那道门莫不是传说中的鬼门?” 整个清河村沸腾了。 江离亦是面色沉重,随着他丹田处的金色湖泊沸腾,香火神力调用,他发觉自己竟然还是不能与这恶鬼的鬼蜮抗衡。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他来到此方世界踏入神道才多久,而那鬼在景山郡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积攒了多少底蕴,岂是江离能够比的? 可清河村是江离神道的根基所在,让他放弃整个清河村他做不到。 更何况,他生前也在清河村生活了七年,这里还有他的姐姐以及熟悉的人。 眼看着阴兵越来越多,几乎要占据整个清河村,这一世的故乡就要化作人间炼狱。 江离出手了。 他丹田处的金色开始沸腾,一道道香火神随着他双手的挥动如雨落人间向着整个清河村洒去。 黑暗里的清河村,笼罩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些光晕仿佛要把浓郁而黑暗的夜与整个清河村给切割开来。 清河村的村民也发觉了这异象,不知道谁率先大喊了一句。 “祖宗显灵了!” 无数人开始跪拜磕头。 “我等叩谢祖宗保佑。” 一时间,人群里,有一缕缕金色荡漾开来,不过不是飘向江离,而是飘向了村中央。 那个位置,是村里的祖祭坛! 026.村民们的犹豫 祖祭坛是逢年过节村里祭祀祖先的地方。 江离一下子脸就黑了。 感情自己做了这么多,倒成了他人的嫁衣啊。 不过他瞬间就有了个惊人的想法,如果自己的庙宇搬到祖祭坛上,整个村民们祭祀的是自己而不是祖先,那么他将获得多少香火之力? 在村民们把这一切行为,误认为是祖先所为时,江离就没有再出手了。 一是,他并不喜欢做他人的嫁衣。 二是,他也想看看,香火之力竟然能够让自己踏入神道,转化成神力为自己所用,那么祖祭坛里承载着不知道清河村多少香火,是否也能孕育出自己这样的异类? 如果有,现在清河村生死存亡的时刻,那异类必然也会出手。 另外他也准备做另一手准备。 只见他身上金光弥漫,一步踏出,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少顷,祖祭坛并没有什么动静。 仿佛他们口中的祖先并不存在。 而清河村的村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更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随着阴兵笼罩整个清河村的上空,那道门终于走出了最后一只鬼! 源头鬼出现了! 它的领域曾经笼罩着整个景山郡东北山域,让大玄王朝除恶、镇邪两司的高人不敢轻易接近。 曾被景山郡官府视为世间大凶之禁地。 它的目光与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一只毫无灵智的傀儡。 一切都是身为厉鬼的规则与本能在操控着它。 当然或许在它不断吸食人气,修为大进之下,它有一天会重新拥有灵智,但那一切都是后话了。 在这只源头鬼出现之后,它伸了伸手,身上弥漫着的黑气汹涌而起。 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就把江离的金光给撕了一道裂缝。 清河村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祖宗保佑!” 他们的呼声更高了,似乎是希望以心中坚定的信仰,给护佑他们的祖先加油助威,以求他们的祖先英灵能够挡住这些恐怖的厉鬼。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祖先根本没有出手,出手的是江离。 金光的裂缝越来越大,逐渐蔓延。 在源头鬼恐怖的力量之下。 江离以香火神力护佑清河村的屏障再也支撑不住,就要支离破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拜错人了,护佑我们的并非祖先,而是土地神。” 什么,庇护我们的不是祖先,而是土地神君? 清河村众人寻声看去,却见来人竟是刘武。 在刘武的身后还跟着陈阳、王牛等清河村赫赫有名的二流子。 刘武们并没有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而是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竹立香,然后开始焚香叩首祈祷。 “请土地神君,佑我清河村!” 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响彻整个清河村。 原来刚刚江离离去,就是把清河村大劫的事情告诉刘武等人,然后安排刘武等人带着竹立香来组织村民向自己祈祷,自己好帮清河村度过这次大劫。 清河村村民们面面相觑,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当即跟着刘武等人开始跪拜叩首,嘴里一齐呼和着。 “请清河村土地神君保佑我们清河村。” 在一旁暗中看着这一切,感觉到无数香火之力涌入体内,金色湖泊再度壮大的江离目光微凝,再次出手。 奇迹发生了。 原本闯入金光的阴兵与厉鬼们,竟然“唰”的一下消失不见,然后再次出现在了屏障外面。 刚刚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刘武等人大喜,土地神君果然厉害。 一时间他们忍不住高呼道。 “多谢土地神君出手。” 这时候,那源头鬼约莫也感受到了威胁,朝着江离看了过来。 在这一刻,某种界限正在被逐渐打破。 江离的身影逐渐在显现。 这…… 清河村众人瞪大了眼睛。 江离却是十分淡定。 反正现在他并非七岁稚童的模样,而是一个如同谪仙的白衣青年。 原来这些鬼之所以能够被凡人看见,是因为他们打破了鬼道与人道之间的界限。 最重要的是,这源头鬼只是一眼,便能撕裂江离神道与人道之间的界限,让他在众人面前显现出身形来。 “这就是土地神君?” 清河村的百姓们惊愕不已。 尤其是那些江离的信徒。 眼前的白衣青年跟他们家中的塑像简直一模一样,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随着江离体内金色湖泊的沸腾,香火神力的汹涌,神道与人道之间的界限再度稳固,他的身影又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压制住这头源头鬼,情况依旧险象迭生。 无数的黑气在他脚边蔓延,就仿佛是积水扩散开来,十分粘稠。 江离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制止这种情况,随着这些黑气如积水一般扩散,自己迟早要被那源头鬼吞噬!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却还是不敢轻易冒险。 召唤十目诡物,能否对付源头鬼呢? 下一刻,江离便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因为柳孝东说过,鬼不可以被杀死。 但可以被吞噬。 怎么才能吞噬这只鬼呢? 在源头鬼的阴气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之下,以他为首的那些阴兵厉鬼,变得更加恐怖了。 金色光幕再也支撑不住这般恐怖的阴气,第二次支离破碎。 看着这一幕幕诡异而无法理解的情景,清河村的民众们再次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土地神君好像护不住我们!” …… 这一瞬间,他们慌了。 江离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香火神力再次汹涌,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若想度劫,抬吾庙进村上祖祭坛!” 没错,从浩劫开始,看到清河村众人跪拜祖宗时,他就动了这个心思。 于是才有了后来刘武等人出现,直到现在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既然清河村村民叩拜的祖先,护不住清河村,要他江离这位土地神来。 那么他配享什么祖祭坛? 倒不如让江离的神庙立于祖祭坛上,逢年过节,受全村祭拜,享全村香火,做那清河村唯一的信仰。 可是,当金光闪烁,字句出现那一刻,看着这句话的清河村民众却犹豫了。 027.抬庙,灭祖! “搬土地庙上清河村,那么置祖先于何地?” “没错,不仅我清河村,据说其他村落,亦是世代祭祀、供奉先祖,立祖祭坛于村中,现在要搬土地庙上祖祭坛,岂不是要将我等置于大逆不道之地?” …… 江离冷眼旁观。 在这些人没想清楚之前,他是不会再出手了。 只要他远离那源头鬼的鬼域,那源头鬼的阴气就影响不到他。 随着源头鬼的目标转移,他四周如积水一般的黑气正在退散。 刘武攒紧了拳头。 大玄王朝的人极重孝道。 他这位村霸以及身边的二流子也一样。 要无条件支持江离,将江离的神庙搬到祖祭坛,他还有些摇摆不定。 随着阴兵的行动。 一个村民死了。 他们看得见阴兵、厉鬼,也看得见那源头鬼。 但却看不见,这些鬼怎么杀人的。 他们只看见,一位阴兵来到了村民身后,那村民顿时浑身血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然后命散当场。 诡异! 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恐怖气氛的发酵,下一刻有人开始坚持不住,惊恐大叫一声逃命去了。 不过这些逃命的下场更惨,跑出去没两步,便血肉枯萎而死,成了一具干尸。 恶鬼不断收割着活人的生命。 清河村的众人已至陌路。 刘武终于做出了决定。 “祖先并未护佑我们,反倒是土地神君,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情。” “抬庙上祖祭坛又如何?” “至少我们清河村所有人还有活命的机会。” 一时间,那些还活着的胆战心惊的清河村村民们愣了愣,皆是看向了刘武。 “什么!” 刘武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王牛、陈阳等人。 “兄弟们,随我将土地神君的庙,抬上祖祭坛,这是我们清河村所有人,今天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王牛、陈阳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重重点了点头,随着刘武,向着清河村郊而去。 那里正是江离神庙所在之地。 暗中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江离,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浊气,手臂微扬。 一时间香火神力汹涌,化作数道护身符,没入了刘武等人体内。 没有他的庇护,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在恶鬼之中穿梭自如,前去抬庙? 当然江离非要让清河村的人将自己的神庙抬上祖祭坛,为的也不是自己。 即使是他现在的实力,对付那源头鬼也没什么把握。 可如果把神庙抬上祖祭坛,一切就不一样了。 如果祖祭坛内,有着他的“同类”,也就是清河村的祖先,那么他可以把那人的香火之力抢过来。 这样一来,他对付源头鬼的胜算就更大了。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祖祭坛屹立清河村不知道多少岁月,受了清河村村民们多少载祭拜,其中又储存了多少香火愿力? 如果他能将那些香火愿力全部取走消化,那么要让清河村渡过这次浩劫,也将十拿九稳。 资源都是留给有用的人。 就像刚刚所说的,清河村的祖先不行,那么他江离来! 在江离的全力护佑下,无论是阴兵还是源头鬼,竟皆伤不到刘武等人分毫。 不过想想也是,江离毕竟神力已经到达了领域能够笼罩整个清河村的地步,就算离质变还差临门一脚,但如果神道有境界之分的话,他在目前的境界已经处于巅峰状态。 虽然他无法吞噬那源头鬼,但那源头鬼也暂时对付不了他。 少顷,在神力保护下,刘武、陈阳、王牛等人抬着江离的神庙出现在了清河村众人的视线里。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抓紧时间,向着祖祭坛走去。 其余的清河村人神情各异。 有的人攒紧了拳头,咬着牙,依旧犹豫不决。 一些人却是痛苦的躺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认命了等待着厉鬼的降临,还是别的。 还有一些人则是作出了选择,加入了刘武抬庙的队伍。 就在他们要接近祖祭坛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刘武,你们可想好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众人定睛一看,说话的汉子名叫刘光,乃是村里出了名没胆气的家伙。 据说曾经有人当街调戏他媳妇,他也只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虽然他历来看刘武这些二流子不顺眼,但如今站出来,却不是为了抬杠,只是恐惧。 害怕刘武等人做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祖先降下天罚,连累到他。 刘武与刘光同姓,但此时他可不会对刘光客气,竟是势大力沉的一脚将刘光踹飞了出去。 “滚,现在可是我们清河村生死存亡的时候,谁想拦我,就是想害我们整个清河村!” 听着刘武的怒喝,那些险些被刘光动摇,准备与他上前一起劝说刘武的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惨叫声还在继续。 还在有人不断被恶鬼杀死。 不过只要神庙落在祭坛之上,一切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还是本能的影响,随着刘武们越来越接近祭坛,那源头鬼竟然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朝着刘武们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些阴兵也动了。 江离见状,轻叹了口气。 果然没那么容易的。 下一刻,他抬起手来,神力如潮水一般汹涌,化作了数张符篆散落在祖祭坛四角,金光大涨。 他竟是又在召唤十目诡物。 鬼无法被杀死。 他也不是要用十目诡物杀死那源头鬼,只要能够阻拦这源头鬼和阴兵就够了。 当十目诡物出现的那一刻,江离再次有了之前的感觉。 冥冥之中,在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存在看了他一眼。 不到万不得已,这种禁忌的手段还是少用为妙。 他心里打定主意。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江离踏入神道时日不多,又无什么领路人,一切神通全靠自己摸索,战斗神通更是少得可怜。 但这次的危机也让他更加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如果他的实力能够稳稳压制这源头鬼,何至于现在如此辛苦? 十目诡物虽然并非本体降临,只是靠符篆召唤来的投影,可本身似乎蕴着大恐怖,一时间竟真的拦住了源头鬼和那些阴兵。 而经过一番努力,刘武等人也终于来到了祖祭坛上。 下一刻,土地神庙就此落下。 028.祖祭坛之争 也就在这一刹那,整个清河村巨震,仿佛触动了什么了不得的天地异象。 “这是祖宗的报应要来吗?” 本就绝望的清河村人面如死灰。 他们原以为等来的是希望,结果…… 然而,江离却是愣在了原地。 因为只有他看得见,那祖祭坛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通道,似乎正在向他发出邀请。 他犹豫了片刻,向着那通道走去。 此时已经是木已成舟,不入祖祭坛,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而且不入祖祭坛,他又有什么本钱一定压制得住那源头鬼? 随着深入通道,江离竟是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栋古宅。 古宅带着浓浓的阴气,但却没有厉鬼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只是不似人间之物罢了。 江离数步来到了古宅的门口,古宅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无人开门。 开门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只见院落中,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寒杉的老头。 他看向了江离,笑道。 “你就是新的祖灵吗?” 江离愣了愣。 什么祖灵? “你是谁?” 他警惕地看着老头。 老头目光深邃,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活了很久的老怪物。 老头笑了笑。 “我是谁,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我只记得最开始我是清河村的村长,后来我死了,受家中人香火,成了祖灵,再后来随着祭拜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就成了清河村的祖灵。” 江离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头就是清河村逢年过节祭拜的祖先,祖祭坛中与自己一样的同类。 他好奇地问道。 “既然清河村祭拜于你,你没有回应他们的祈祷吗?” 老头道。 “一直有回应,不过后来,我出了一些问题,被一位邪恶的祖灵攻击,身受重创,只能待在此地苟延残喘。” 江离点了点头。 “现在清河村浩劫,我想要你助我,以帮清河村渡过浩劫。” “你也不想你的子孙后辈出事吧?” 老头笑了。 “小子,你也不必这样说,今天我让你来这里,便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待在这里无数岁月,除了靠香火之力回应信徒能够看见外面的光景,我一直无法离开此地。” “可谓是久在樊笼里,长生又有何用?” 江离怔了怔。 “你无法离开此地?” 老头笑道。 “从成为祖灵的那一刻,虽然掌握了超越世俗的香火之力,但也如同被囚笼中,将无法离开祭坛,小子,你想要进入这樊笼吗?” “不过此时,却也由不得你了。” 江离再次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永远无法离开祖祭坛吗? 可当他听到老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却是蹙了蹙眉头。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老头却已经化作了无数道金光就此消散。 那些金光不是别的,而是他成为祖灵这些年积攒的香火之力,磅礴的令江离眼馋。 看着这么多的香火之力飘来,江离却陷入了犹豫。 因为老头说过,吸纳了这些香火之力,就意味着成了祖灵,将无法离开祖祭坛。 换取的力量的代价是失去自由,面对这种情况,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摇摆不定。 不过很快,江离就作出了决定。 如果不拿这些香火之力,他就不能十拿九稳的对付外面的源头鬼。 至于失去自由? 这清河村祖灵一辈子故步自封,甘当井底之蛙。 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他不断提高实力,规则束缚不住他。 而且踏入神道学会在领域中制定规则的他,比清河村这位祖灵更懂规则。 到时候只要打破规则的束缚,他就能恢复自由。 然而,就在他要吸收转化这些香火之力的时候,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 …… 清河村外。 无数村民在惊恐逃窜中死于厉鬼之手。 反倒是那些深信江离,强压着心中恐惧,立于神庙周围的人平安无事。 因为那里有着十目诡物在与阴兵、源头鬼抗衡。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神庙靠近。 可饶是如此,清河村死于厉鬼之手的人,已经到达了清河村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就在这时候,远方忽然出现了一行人。 他们穿着贵气,为首的正是韩彦融。 在他的手里,捧着一块诡异的灵位。 来的竟然是韩家族人。 当然,跟着他们闯入此地的,还有一些韩府的高手死士。 这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防止清河村这些刁民搞破坏保障。 刘武等人看见了这些韩家族人,他们并不认识韩彦融,倒是认识韩员外的表哥韩三元。 “三元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韩三元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恶鬼进村,你们清河村祖灵不行,护不住你们,我们自然是为你们换一位护得住你们的祖灵了。” 清河村众人怒道。 “祖灵护不住我们,我们还有土地神君!” 韩三元眉头微挑 “土地神君?” “他要是护得住你们,现在这些厉鬼早已经被赶跑了。” “今天这祖灵你们就是不换也得换!” 这时候,一些清河村的人敏锐的发觉,此时清河村已经快沦落成为鬼村了,无数阴兵厉鬼在杀人。 它们举手投足之间,就可让人瞬间毙命。 可这些韩家族人,竟无一人恐惧的。 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之所以有恃无恐,说明他们手里有着完全不惧这些阴兵厉鬼的底牌。 一时间不少清河村人不禁心中情绪复杂了起来。 刘武等人怒发冲冠,想要上前阻止,可看到韩家的爪牙拔出佩刀的那一刻,他们立即停下了脚步,怂了。 韩家,毕竟是云集镇的大族之一。 而且刘武以前还是跟韩员外做事的。 韩员外虽然死了,但韩家余威尤在。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有血性的人,不在意这些,握紧了拳头,冲了上去,想要拦住韩家的人。 结果随着韩家爪牙腰间长刀出鞘,他们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了血泊里,挣扎了几下,就此失去了生机。 “韩三元,你们竟然屠戮我清河村中人!” 无数清河村人怒道。 韩三元却是嚣张大笑。 “我什么时候屠戮你们清河村的人了?” “阴兵进村,死几个人不是正常的吗?” 不得不说,他这么个举动,算是真正的杀鸡儆猴了。 连刘武等人,都不敢再上前了。 不过刘武等人并没有就此妥协,而是掏出了剩下的竹立香,开始跪下不断叩首,诚心诚意的焚香祷告。 “清河村民众,恳请土地神君护我清河村,渡过此劫!” 香烟缥缈,其间又有金色生出,略显磅礴。 而这时候,手捧灵位,带着韩三元等韩家族人的韩彦融也已经来到了祖祭坛上。 他将灵位放了下去,与神庙就此对峙。 一时间灵位之中,竟然渗出了些许鲜血,仿佛要侵蚀整个祭坛。 清河村的人看着这一幕,惊恐万分。 不过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江离这位清河村土地神,诚心诚意的祷告。 029.祖灵的香火之争 另一边,就在江离要吸纳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时,他身后那道身影竟是越过了他,率先一步夺走了离江离近在咫尺的香火之力。 异变突生。 江离愣了愣。 饶是他,也显然没有想到,这种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下一刻,他定睛一看,只见手中抓住了香火之力,目露疯狂的也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 不过他穿着的衣服,却是十分的华贵,跟韩员外有的一拼。 他的面容也跟韩员外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却神情枯槁。 看似形销骨立的他,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仿佛徘徊于厉鬼与另一种状态之间。 “你是何人,竟然敢抢本神君的东西?” 江离眯了眯眼睛,威严自露,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向着那诡异之人席卷而来。 那诡异之人不惧,反倒大笑一声。 “你的东西?” “当初刘东正这个家伙,被我重创,若不是躲在这龟壳里,我一时间拿他没办法,清河村早已经奉我为祖灵了。” 清河村以刘姓、王姓为主。 刘东正,正是清河村祖灵的名字。 江离怔了怔。 原来眼前这诡异之人就是当初重创清河村祖灵之人。 那诡异之人说完,也不理会江离的反应,更不废话,而是抓紧时机,一口将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吞入了腹中。 一时间他身上的诡异消散了一些,看上去正常了一些,也和蔼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了江离,咬牙切齿道。 “现在,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清河村土地神,你不该杀韩三千,更不该招惹我韩家。” 原来,此人就是庇护韩府的诡异存在。 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江离并不担心,反而嘴角微扬。 无论是此人是祖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终究只是死后的灵魂状态,在本质上,与鬼还属同源。 他能够吞噬厉鬼,当然也能吞噬此人。 时间紧急,他预感到那十目诡物的投影没有了自己香火神力源源不断的供给,断然已经拦不住那源头鬼多少时间。 他必须尽快解决完这一切,走出祖祭坛,解决那源头鬼。 于是,一时间他不再留手,体内金色湖泊沸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点,香火神力尽数喷涌而出。 一时间祖祭坛内金光大绽,没有任何悬念,这里成为了江离的领域。 无论是清河村祖灵,还是这庇护韩家的诡异之人,都远远不如源头鬼,甚至面对那云初观的云溪道长,都要忌惮几分。 他们又怎么可能是现在的江离的对手。 而且恰在此时,又有无数香火之力如蛟龙游曳而来,全都没入了江离的身躯。 那正是外面此时清河村众人正对着江离诚心祈祷所产生的。 也就在这时候,那庇护韩府的诡异之人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与江离可能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蹙了蹙眉头,心生了退意。 江离大笑一声。 “现在想走,迟了!” 在他的意志下,领域的规则已经建立。 凡领域中人,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能离开! 下一刻,蕴满了他神力的金光如同潮水一般向着那庇护韩家的诡异之人席卷而去,只是顷刻间便淹没了那庇护韩家的诡异之人。 同化! 融合! 就是吞噬的前提。 而江离现在最擅长如此。 毕竟他之前成功吞噬过一只鬼。 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被江离的神力不断撕裂,那庇护韩家的诡异之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感觉到不断逼近,心中恐惧汹涌,他再也忍不住当机立断求饶道。 “别杀我,我可以为你所用,我活了无数岁月,知道很多事情。” 江离冷笑一声。 “你不会是想要假意屈服,让我放松警惕,好偷袭我吧?”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要让我放过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庇护韩家的诡异之人悚然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江离竟然预料到了他的心思。 他当然不知道,在江离的领域内一切的心思情绪外露,都逃不过江离的法眼。 至于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只要江离解决了他,将他给“吃”掉,那么他的记忆将任由江离阅览。 求饶无用,死亡继续逼近、降临。 那庇护韩府的诡异之人竟然开始雾化。 雾化后产生的雾气迅速被江离吸收。 江离开始吞噬他。 任他百般挣扎,也是无用。 最终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为了无数的雾,没入了江离的身躯。 而在他雾化后,一团团澎湃的金色也显露了出来。 正是之前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 原来这庇护韩府的诡异存在吃掉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后,并不能及时消化,只是压制了体内的某些负面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江离能够如此轻松“吃”掉他的原因。 随着江离伸出右手,神力汹涌,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也尽数被他吸收。 这时候,他开始阅览那位庇护韩府诡异存在的记忆。 原来,那庇护韩府诡异的存在竟是韩家村的祖灵! 不过这韩家村祖灵虽然吸收了香火之力,但为了离开祖祭坛这囚笼,也不断作出了尝试,最终竟是走了吸取阴气修炼的法子,身上沾染了鬼性,随时有失控的风险。 除了修行者、练气士外,若是祖灵之类的存在汲取阴气,体内就容易诞生鬼性。 何为鬼性? 那就是厉鬼的本能,遵循着某种规则不断吸食人气,自此六亲不认,再无理智。 于是那韩家村祖灵虽然得以强行离开祖祭坛的牢笼,但不得不寻找压抑体内鬼性的方法。 当然他也不能长时间离开祖祭坛,否则没了祖祭坛的香火之力压制,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情感与神智迟早会被神智内鬼性吞噬。 最终,他找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那就是杀死其他祖灵,抢占其他祖灵的祖祭坛,窃取他们的香火之力。 这也可以说是祖灵之间,残酷、赤裸裸的香火之争。 最终这位韩家祖灵把清河村祖灵选做了对象。 结果他没有想到刘东正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最终惨败于刘东正之手。 可惜刘东正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又想到了二人生前本是旧相识,就对他网开一面。 最后,在他出其不意的偷袭下,刘东正被重创,若不是有祖祭坛的庇护,只怕要命丧这位韩家祖灵之手。 在清河村祖祭坛内,这位韩家祖灵也杀不死刘东正,只能抢了刘东正的香火之力,就此离去。 之后刘东正封锁了祖祭坛,这位韩家祖灵想要再犯,却是不得门入。 这也是为什么,刘东正长长久久无法回应清河村民众祈祷的原因。 030.走出神庙! 少顷,江离阅览完了韩家村祖灵的记忆,也目睹了这位祖灵的一生。 他摇了摇头。 这位韩家村祖灵一生励志前行,寻找脱离樊笼的自由之法,这一点确实比刘东正要强。 可惜却是走错了路。 殊不知祖祭坛虽如樊笼,囚的祖灵们无法离开祖祭坛,但也是他们的庇护之所。 一旦失去了这庇护之所,就像人失去了住所,遇风雨不能避,遇天灾无处躲,可谓是每一日危机四伏,能走得到多远? 尤其是身为祖灵,却想吸取阴气修行,妄图以鬼道突破祖祭坛束缚,更是大错特错。 不懂阴阳调和,却妄图汲取极阴之力,阴盛阳衰之下,不出问题才怪呢。 神道之艰险,真是难于上青天呐,稍有不测,就是万劫不复。 如那韩家祖灵,一步错,便步步错了。 想着这些,收回了思绪,江离也消化完了清河村祖灵留下的香火之力。 在这一刹那,江离忽然有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他也终于跨越了,那到达瓶颈后,一直无法跨越的那道屏障。 他与整个清河村,仿佛有了更深刻的联系。 与此同时,他丹田处的金色湖泊,也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神印,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威严。 而且他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举手投足之间,对神力的掌控,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领域。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束缚感。 现在,我也应该如那清河村祖灵、韩家村祖灵一样,除了神识显灵的手段外,再也无法离开这祖祭坛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江离这般想着,冥冥之中,不知怎么,竟有了一股试探的冲动。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竟是朝着祖祭坛外面走去。 …… …… 祖祭坛外,同样天降异象。 清河村祖祭坛附近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还站立在祖祭坛上的韩家村众人,皆清晰地看见,清河村的祖祭坛竟然开始与土地神庙融合。 那源头鬼也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不安的低鸣,让人毛骨悚然。 至于那灵位自然也在与祖祭坛、土地神庙相融。 韩家族人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不到最后,他们怎知道鹿死谁手? 下一刻,灵位、祖祭坛与土地神庙彻底相融,原本并不宽大的祖祭坛,竟然变了模样,给人一种金碧生辉,别有洞天的感觉。 仿佛真正的神府。 江离走出了神庙。 神庙不是束缚,只是他的根基。 他朗声而笑,豁然开朗,春风得意。 祖灵不是神明。 他也不是祖灵,走得是真正的神道。 怎么可能最终跟这些祖灵一样,被囚于祭坛或是神庙中。 想通其中关键,江离双眸越来越亮。 紧跟着,他看向了源头鬼以及祭坛上的韩家族人,深吸了口气,一切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随着他举起手来,他丹田处的金色神印竟是荡起了一道道金色涟漪,让他与整个清河村,冥冥之中有了某种共鸣。 下一刻,清河村起雾了。 雾是流淌着金色的白雾,也是仙雾。 仙雾正在驱散源头鬼的黑暗。 看到自己的领域被江离压制,源头鬼很是愤怒,它冲着江离再次发出了一声低鸣。 这时候,一直阻拦它的十目诡物投影也终于支撑不住,在它强大的鬼道力量下土崩瓦解。 它朝着江离游荡了过来。 准备彻底杀死、吞噬这个威胁。 随着源头鬼身上的阴气与戾气越来越重。 江离脚下竟然再次出现了黑色的积水。 如果是之前,他必然要再次有一种毛骨悚然,不可强战的感觉。 可现在,他已经跨越了那道鸿沟。 只是一道鸿沟,迈过去就是另一番天地,完全是天壤之别。 “此地禁止污秽、阴邪。” 他的声音如浩瀚无比,仿佛充斥着整个天地,又好像是整个清河村都在说话,语气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浩然正气。 神道,乃是庇护万民之道,引领万民心向光明、向善、向正之道,自然也可以说是浩然正道。 在领域内制定规则,他又有了新的理解,于是开始了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当然也不是江离每句话都能言出法则,例如他现在说一句让源头鬼直接消失,那么言出法随的效果便会立即失效。 倒是他舍得神力的话,说一句要有光,即使是在黑夜之中,那么整个清河村也将光明如昼。 随着江离的言出法随,他脚下的如积水一般的黑暗竟开始被风吹散。 源头鬼身上的阴气与鬼力,也正在被压制、撕裂。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的源头鬼,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 这声音,亦是凡人无法承受的。 有数位清河村村民,在听到这声音后,当即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不断翻滚着,仿佛生不如死一般,双耳竟是溢出了些许鲜红的血来。 江离深吸了口气,伸出了右手,神力汹涌。 “束!” 又是言出法随。 “砰!” 仿佛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降临,瞬间压制住了那源头鬼,将那源头鬼束缚在了半空之中。 “铿铿铿!” 四周本没有链子出现,但却能听见清晰的金属链子声。 规则如链! 源头鬼被制服,但这场斗争还没结束。 因为鬼无法被杀死,要想彻底消灭源头鬼,必须把这源头鬼吞噬。 有了上次的吞噬那能创造鬼雾的鬼的经验,又有了韩家村祖灵的前车之鉴,他现在是不敢再轻易尝试。 万一一不小心,自己也被鬼道力量侵蚀,最终要面临那韩家村祖灵一样的绝境该如何是好? 但如果不吞噬这厉鬼,又如何解决这次的事情。 少顷,他深吸了口气,做出了选择。 自己如今已是能够真正掌握清河村的神祇,而且丹田内因为柳孝东而生出的浩然气也尚在,那韩家村祖灵怎能与自己相比? 神力汹涌。 他开始肢解那只鬼。 肢解过后,便是吞噬。 只要吞噬了那只鬼,他也将拥有那只鬼的能力。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发生了。 031.好一只幕后黑手 就在源头鬼被肢解完,要被江离吞噬的时候。 源头鬼身后的黑暗突然暴动了起来。 紧跟着又一扇门出现了。 这扇门的出现,在江离的心头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他感觉这扇门之后,必然存在着自己怎么样都无法应付的大恐怖。 他不再出手,而是小心翼翼,死死盯着那扇门。 紧跟着,那扇门打开了! 里面是深邃、看不透的黑暗。 突然,随着宛若厉鬼哭号一般的呜咽声,一只巨大、漆黑、长着长长指甲的手臂从门背后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源头鬼。 那源头鬼在这只巨大的手掌中,就像是一个小巧的玩具。 看着这一幕画面,江离感觉到了深深的窒息感。 就好像那只巨大的手掌,能够稳稳将自己压制一般。 他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那只巨掌实力上的差距,简直如同天壤之别。 自己已经算是掌握着整个清河村的神祇了,竟然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还是如同蝼蚁一般。 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还好,那巨手似乎对于江离、清河村,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带走了源头鬼,便又回到了门内。 随着巨手握着源头鬼,消失在了门后的黑暗中。 在“砰”的一声巨响中,门关上了,然后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与门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黑暗。 清河村浩劫就此结束,但事情似乎才刚刚开始,远远还没有结束。 …… …… 清河村的人依旧看不见江离。 神祇与凡人可以理解成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不同维度的存在,不打破某种界限,又怎能相见? 他们只能看见,仙雾弥漫,厉鬼败退,最终出现了一扇恐怖的门,然后伸出了一只恐怖的手,带走了厉鬼,一切结束。 但谁赢了? 谁护住了他们? 是清河村祖灵? 是土地神君? 还是那该死的韩家村祖灵? 他们心中一时间疑惑万千。 韩彦融、韩三元等韩家大族的人亦是如此。 不过比起清河村的人,他们要淡定许多,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期待,似乎对他们韩家村的祖灵,很有信心。 就在这时候,随着神光不断汹涌,神力不断凝聚。 维度的界限被打破。 神祇与凡人相见。 不过江离此时不是七岁稚童的模样,而是一个浑身包裹着金光宛若神仙一般的白衣少年。 他看着神庙四周茫然、惶恐的人,不怒自威。 “吾乃清河村土地正神,厉鬼已经退散,但人死无法复生,这件事情,你们如实上报朝廷,如若朝官仁慈,说不定能免去你们一年、两年赋税、徭役。” 大玄王朝有律,无论是繁荣郡镇,还是落魄、偏远山村,皆有赋税、徭役。 听到这话,清河村众人泪如雨下,当即朝着江离跪拜叩首。 “吾等清河村民众,叩谢土地神君,望土地神君,日后护佑我清河村,岁岁年年!” 无论之前是什么心态,是什么想法,此时他们面对江离,皆是诚心诚意。 自此清河村将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保佑清河村度过此次大劫的土地神。 至于韩彦融、韩三元等韩家族人,则是如遭惊雷,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可能这样呢? 祖灵明明说过,此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十拿九稳啊。 此时,江离也看向了他们。 信徒是神灵的根基,也是祖灵们的根基。 这些信徒如果活着,那么日夜焚香祷告,已经消散的祖灵还是有着卷土重来的可能。 而且江离与韩家大族之间的恩怨,已是不死不休。 “尔等外村之人,趁清河村浩劫之时,携祖灵进村,想要趁火打劫,万死不惜。” 此时韩家大族中人,还沉浸在祖灵庇护有恃无恐的状态下,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并没有下跪求饶。 但这并不影响,江离想要将他们全部杀光的决心! 随着他神印大动,神力汹涌。 当初他吞噬掉那只厉鬼的杀人能力仙雾·看人杀! 首先遭殃的,赫然是站立在最前端,当初放下韩家祖灵灵位的韩三元。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与神明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他们已经没有祖灵的庇护了,在这位清河村土地神面前,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拼命挣扎着。 不过皆是徒劳。 神明斩凡人,如同喝水。 顷刻之间,韩三元毙命了。 韩彦融惊恐万分,冷汗直流。 韩家族人亦是如此。 恐惧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后知后觉的他们,当即跪了下来,冲着江离不断磕头求饶。 “土地神君,我等知错了,还请神君网开一面,我等愿为神君做牛做马,万死不惜!” 江离冷笑摇头。 他知道只要那韩家祖灵有一息尚存,他们就会顽抗到底。 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的人,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让其活下去。 随着丹田处的神印继续催动着神力,死亡还在继续,还在蔓延。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在惊恐的哀求声中,在绝望的挣扎中,韩彦融死了。 韩家族人都死了。 崛起于韩家村,好不容易跻身云集镇一流世家的韩家就此覆灭。 韩家大族中人皆死尽之后,江离转头环顾四周。 “这些外村人,本想趁清河村恶鬼进村之机,趁火打劫,最终死于恶鬼之手。” 闻之此言,清河村众人一时间忍不住感慨万千。 当初韩三元怎么说来着? ——“我什么时候屠戮你们清河村的人了?阴兵进村,死几个人不是正常的吗?” 结果,现在恶鬼进村,死的是韩家族人。 不过一时间,他们对这位清河村土地神心中的敬畏更甚了。 尤其是身为村长的王德旺,感动的老泪纵横。 这是韩家族人死后,自己怎么向官府交差,都替自己想好了啊。 江离却是不理会这些凡人的情绪,新的土地神庙他还没有好好看一看。 如今自己发生了质的变化,神道上,也有很多东西等着去探索。 最重要的是,清河村祖灵,还留下了一些东西,自己没有接收。 步入神庙,如仙人居洞府,一股难以言明的玄妙之感浮上江离心头。 他心念一动,清河村祖灵刘东正的遗物在一道道金光支撑下飘摇而来。 这位乡野村夫,最后在这个世间的遗留,竟是一本本书籍。 032.九品地仙,镇邪司来人 前世作为蓝星华夏的三好文科生,看书这事对于江离来说大概是最轻松的事情之一了。 神力加持下,他一一翻阅,便将书中的内容烙印在了脑海里。 这些书籍平平无奇,都是记录清河村一些事情以及刘东正担任祖灵期间见闻的一些奇人趣事。 倒是最后一本名为“神鬼志异”的书,瞬间吸引了江离的注意力。 这是刘东正在担任清河村祖灵期间,想方设法对这个世界神鬼之事所做的收录,虽然可能多有不实,但却极具参考性。 刘东正经过多方调查,全力研究,也和柳孝东有了一样的发现。 鬼是无法被杀死的。 但是神可以吞噬鬼,却没有提。 柳孝东所说的头七,这里也有提到。 但刘东正却提到了另一件事情。 传说神明共分为九品地仙,由弱至强,九品最弱,一品最强。 每一品,都有着对应的神印。 祖灵还在九品地仙之外,算是不入流,所以无法离开祖祭坛,得神异于香火、信仰,也被囚禁于香火与信仰。 不过这个说法未被证实。 少顷,江离收回了目光。 这本书上的信息,确实有点用,但也不多。 不过这九品地仙之说,也并非无稽之谈。 因为自己体内的神印,就是证明。 而且祖灵与自己比起来,确实不入流。 原来自己如今掌握清河村,凝结神印,就算是这个世界神道九品地仙之境了吗? 不过现在的自己的确与凝结神印之前的自己,有着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是时候,与云初观做个了断了。 江离这般想着,当即走出了神庙,向着云初观而去。 …… …… 清河村中人打扫了战场。 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雨柔身上有着江离的神力护佑,自然没什么事情,只是看着眼前的悲欢离合,她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当初父母和江离离开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的伤心。 在这个霜杀百草的年代,能好好活着,能够阖家团圆已是天大的幸福了。 村长王德旺也在第一时间,向镇里汇报了此事。 当然鬼怪之事,大玄境内镇官府向来是没有权限直接裁定的,最少要上报的州里才行。 又因为清河村伤亡重大,事涉徭役、赋税,牵扯甚大,所以处理极快。 虽然如今大玄气数将尽,乱世将显,所以很多朝官做事才更加提心吊胆。 在州府阅过此事之后,当即有镇邪司的一对师徒来到了清河村。 师父是一个身宽体胖、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下颚留着黑色的山羊胡。 徒弟也很是特别,明显是道家门人,但身上却有儒家书生的傻气。 刚刚进村,那徒弟便如同一条猎犬,东闻闻西嗅嗅,然后看着身旁的胖道士傻笑道。 “我浓烈的鬼气啊。” 胖道士眯了眯眼睛。 “犯此村的应该是,景山郡东北方那只鬼!” 那徒弟笑道。 “这村土地神真有本事,竟赶得走那恶鬼。” “不过,师父,这土地神,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胖道士摇了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大玄王朝,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号的神祇,所以无论是除恶司那边,还是我们镇邪司这边,均没有卷宗记载。” “不过这也不奇怪,世道崩坏,鬼怪猖獗,一些鬼怪之流打着神灵之名,集香火之力,妄图凭借民众信仰打破桎梏,堪破天机,这清河村土地神,多也是此类。” 徒弟冷哼一声。 “鬼怪就是鬼怪,就算披上了神明的衣裳,也是披着狼皮的羊,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斩了方圆妖邪,为我们的功劳簿上,添几笔功绩。” 胖道士干咳了几声。 “如今朝天局势玄妙,我镇邪、除恶两司更是身处波谲诡异之中,不可妄动干戈啊,这清河村土地神,是杀还是留,我需先看过再说。” 徒弟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约莫也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不远处一位约莫四五十岁手持桃木杖的老者在几位清河村村民的拥簇下,迎了上来。 此人正是王德旺。 他看着胖道士和胖道士的徒弟,十分谦卑地笑着说道。 “镇邪司的两位高人,恕老夫有失远迎啊,村里刚出了这么大事情,实在是……” 他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手里却是放在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偷偷递给了胖道士身旁的徒弟。 里面肯定装着值钱物儿。 如今大玄这世道,胖道士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令徒弟收下了匣子,然后看着王德旺道。 “理解,敢问你们清河村土地神庙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王德旺脸色变了变,连忙道。 “这次,我们清河村没有土地神君,可就完了,还请两位镇邪司的高人明察秋毫。” 那胖道士的徒弟闻言,当即在心头冷笑一声。 好一个鬼怪,竟已经在此地,如此深得人心了吗? 那胖道士却是笑眯乐呵地说道。 “村长,你放心我们只是查探一下情况,土地神守护你们清河村,我们守护大玄百姓,从立场上来看,我们与你们那土地神也是同气连枝。” 王德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我亲自领你们去。” 那胖道士摆了摆手。 “你们清河村遭此大劫,只怕你这村长要跑断腿,招呼不得我们,等下去忙着应付镇官府与郡官府的人才是,随便让个村民给我们领路就好了。” 王德旺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当即对着身旁一个有几分英气的黑小子说道。 “王舒,你领镇邪司两位高人前往土地神庙。” 名为王舒的黑小子点了点头,当即毕恭毕敬领着胖道士与胖道士的徒弟前往了土地神庙。 少顷,他们便来到了清河村原祖祭坛的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神异流淌的巨大庙宇,隐有集清河村土木之盛之势。 王舒道。 “这里,就是俺们清河村土地庙了。” 那胖道士的徒弟看着神庙,当即眯了眯眼睛。 “这神庙好气魄,我随师父行走了大半个大玄,却不见任何村落祖灵有此势。” “这土地神,只怕比那景山郡东北山域那只恶鬼还要强上不少,难怪能够击退此鬼。” “是杀,还是留呢?” 他说着,看向了胖道士。 听到这话,王舒顿时瞳孔微缩,他心中又惊又怒。 什么,自己没听错吧? 这两位道士竟然敢口出狂言,对他们清河村土地神生杀予夺? 一介凡人妄图弑神,这与蜉蝣撼树有什么区别? 而且人,真的能够杀死神吗? 033.登临云初观 胖道士狠狠瞪了徒弟一眼,心想:这节骨眼上,你还口无遮拦给我惹麻烦。 接着,他当即看向了王舒道。 “别放在心上,我徒弟脑子不好,胡言乱语呢,既有土地神庙护佑你们清河村,我等自可放心了。” “你告诉你们村长一声,不用招待我们,镇邪司事务繁忙,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王舒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去找村长王德旺去了。 而胖道士则是带着徒弟向着清河村西南方向而去。 景山郡在西南。 州府亦在西南。 待到离的神庙远了些,胖道士身上冒起了一层涟漪般的透明光晕,叹了口气道。 “徒儿啊,徒儿,我知道你独一无二、得天独厚,但有些事情,有些场合你还是悠着点吧,毕竟那师父怕自己护不住你。” 徒弟眨了眨眼睛,知道师父以一身惊人道法隔绝了外人的探知。 换句话来说,此方之言,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得见。 于他当即是放心大胆言之。 “那师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那土地神留着了。” 胖道士叹了口气。 “就算有心杀之,那土地神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而且这类鬼怪与当地香火信仰相连,虽然别有神异,但也自囚于牢笼,除了不断满足当地民众需求,赚取香火,别无他法,也作不得恶了。” 徒弟眯了眯眼睛。 “师父,这么说来民众香火能够让鬼怪成为世俗口口相传的神灵,却也会成为他们的束缚,让他们只能从善造福一方?” 胖道士道。 “理论上是这样,而且清河村经此大劫,这土地神恐怕要想方设法复兴清河村了,毕竟辖地之昌隆,与他香火之昌盛息息相关。” 此时,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快要离开清河村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身前,竟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淡黄长裙、鹅蛋脸倾国倾城的女子。 “邱越道长,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咿,你们全真观选出了新的天师继承人了吗?” 被称作邱越的胖道士哈哈大笑道。 “呀,没有想到堂堂云梦山的灵女云水仙竟然在此地,有趣有趣。” 紧跟着,他宠溺的摸了摸自己弟子的脑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惊为天人的话。 “你觉得我这徒弟怎么样?适不适合给姑娘做如意郎君啊?” 他徒弟满脸气恼,这师父啥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每逢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就要把自己介绍给对方当丈夫,这是急着给自己娶媳妇? 淡黄长裙鹅蛋脸女子摇了摇头。 “算了,我对你们全真观的天师候选人可没什么兴趣,再会邱道长,相信下次见面,便是‘扶龙庭’之时了。” 她说着,一步踏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邱越的视线里。 邱越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目光深邃。 如果江离在这里,一定会发觉,这淡黄长裙女子,竟是姐姐的好姐妹、好闺蜜,清河村的另一美人,皇甫仙。 …… …… 云初观。 云右道长负手立于院中。 他长叹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那鬼竟也不是清河村土地神的对手。” “此神真是神异啊,明明只辖一村之地,却远超世间大多数祖灵。” 下一刻,他看向了身后两个道童。 “你们骑着白羽回师门去吧。” 白羽,是云初观一只仙鹤灵兽的名字,此兽虽不能言,但却能与人沟通,听懂人语,是修行者极好的飞行坐骑之一。 那两道童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么师父,你怎么办?” 云右道。 “我和清河村土地神之间的因果必须有个了结,你们回到师门后,好生修道,别想着为我报仇,大道求真,长生才是我辈修行者的正确追求。” 说完,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争的人,可惜师弟之仇不能不报。 “师父!” 两个道童红了眼眶,心中悲伤汹涌,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常伴师父左右,与师父生死与共。 师徒多年,云右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当即严厉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想要违抗师命吗?” 两位道童浑身一颤,连忙道。 “不敢!” 云右不再废话,随手一招。 一只白禽从云初观的水池边飞了过来,蹲下了身子。 正是名为白羽的仙鹤。 两位道童素来知道云右的脾气,再加上云初观尊师重道的规矩森严,他们哪里敢忤逆云右,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在了白羽的背上。 下一刻,白羽在云右的命令下,展翅高飞,一路向北。 看着这仙鹤灵兽载着自己两名弟子离开了云初观,云右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眼神里浮起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 这时候,原本平静的云初观,突然起了雪白带着淡淡金气的雾。 显然是江离来了。 云右心有所感,站起身来,似是在迎接,也是在警惕。 …… …… 江离离开清河村后,发觉自己对于神力的掌握和力量有所削弱,一时间心中有所明悟。 毕竟清河村算是自己的辖地,在那里行事的话,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状态自然能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而且以神庙为根基,在清河村内战斗,颇有一种神力难竭之感。 可出来外面就不一样了。 可他现在到底是一位真正的九品地仙,即使在源头鬼的领地战斗,他自信也能够拿捏源头鬼。 下一刻,他展开领域,降临了云初观,在观中看到了一个比云溪道长仙风更盛、气度更高的道人立于院中。 想必这人便是云溪道长的师兄了。 真是好一个道士。 还未交手,他便已经明确的感觉到,这道士,可比那源头鬼难对付多了。 祸水东引,虽有借刀杀人之意,但未必不是一次试探呢? 下一刻,江离显出了法身,给予了对手最大的尊重。 看着仙雾里走出的浑身包裹着金光的白衣少年郎,云右认真打量道。 “你就是清河村土地神?” 江离点了点头。 云右轻笑一声。 “你护佑一村,镇邪除恶,我也不愿与你为敌,可惜师弟之仇,不能不报。” 紧跟着,他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颗铃铛。 江离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刘东正留下的书籍里提到过,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是有法器的。 不过法器虽有品阶划分,不过却不是刘东正这样一个区区清河村祖灵能够知晓的了。 抓住铃铛后的云右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诡异、扭曲,仿佛正在受到什么极为痛苦的反噬。 下一刻,他发出了一声刺耳的低吟。 “游老爷!” 如恶鬼咀嚼骨头。 034.出鞘! 铃铛的声音也格外刺耳,仿佛要将人耳膜洞穿一般。 幸好此时江离体内神力磅礴,又有一枚深不可测的神印镇守丹田,否则必然要头晕目眩。 此时明明是白昼,云初观却暗了下来。 这不是天降异象,而是一种未知存在的领域在入侵。 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仙雾剧烈的蠕动了起来,仿佛在与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与规则拼杀。 一时间有仙雾消散,亦有黑暗退散。 紧跟着,江离看见,在云右的身旁,不知道何时竟出现了两位矮小的身影。 那是皮肤干枯如树皮的小老头,只不过他们只有半截身子,下半截却是一条透明的尾巴。 那尾巴似蛇非蛇,宽大无比。 他们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死死地盯着江离。 顿时,江离四周变得诡异,有什么东西在模糊着他的意识。 他面色微沉,丹田处神印大动,神力汹涌,当即伸出右手,厉声喝道。 “束!” 言出法随当即发动,无形的神力规则落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链子声再次响动了起来。 “铿铿铿!” 可下一刻,令江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当初能束住那源头鬼的神力,竟是束不住这两只“游老爷”。 自刘东正遗留下来的书籍,江离了解到,这游老爷乃是世间传说中的游神,诡异非常。 没有想到,竟是比那源头鬼还要难缠。 这道士,当真好手段。 下一刻,他深吸了口气,神印大动,动用了更多的神力。 “斩!” 他右手挥下,对着那两只游老爷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两只游老爷的身躯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他们这样介乎于神明与厉鬼之间的存在,当然不会疼痛,但这却激怒了他们。 他们冲着江离愤怒的咆哮着,嘴都裂到了耳根子,煞是骇人。 下一刻,江离的一身白衣法袍竟然开始出现了裂纹。 这威力! 他深吸了口气,再不一举拿下,只怕要生变啊。 一时间,他再不敢有任何留手,直接神印催动神力,神力如瀑布一般汹涌。 “再斩!” 同样的动作、手势。 两个游老爷彻底被分裂开来。 不过他们没有死。 因为他们似乎与厉鬼一样,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无法被杀死。 但明显遭受了严重的重创。 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后,他们一下子消失了。 随着他们的消失,四周的黑暗也再度退散。 云初观白昼恢复,仙雾渺渺。 游老爷是云右召唤出来的。 云右自然与其心有灵通。 虽然他看不见游老爷,但游老爷败退,他已经感应到了。 剧烈的咳嗽着,口中不断吐出了夹杂着脏腑碎片的鲜血的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江离,面色阴沉。 “游老爷,都在此獠面前有些不堪吗?” 下一刻,他衣袖一挥,周身竟然出现了无数的黄纸围绕着他翩翩起舞。 接着,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用力在自己咳出来的鲜血一抹,然后分别在黄纸上写下了一些古怪的符文。 这手段江离很是熟悉。 又要召唤十目诡物了吗?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 云右写下的符篆已经散落四角。 随着无数血影凭空生出,然后重叠,十目诡物出现了。 他召唤出来的十目诡物比云溪道长召唤出来的,强了不少。 而这十目诡物投影出现的那一刻,江离也清晰再度感到了本体投来的目光。 自己也召唤一尊十目诡物,不会引得那本体直接降临吧? 不过转念他想想应该不可能。 他和云右放眼云集镇自是强大,但若是出了云集镇,也不过尔尔。 大玄之大,又岂是一个九品地仙就能纵横的? 天下之大,又岂止一个大玄? 那十目诡物,极有可能是当初带走那源头鬼的门后巨手一个等级的存在,又岂会在意自己和云右这两个蝼蚁。 想通其中关键,他不再犹豫,神印大动,神力汹涌,瞬间便写出了数道符篆散落。 又一个十目诡物的投影出现了。 不过这个十目诡物的投影却是金色的。 在十目诡物出现的那一刻,江离再次感觉到了冥冥之中有大恐怖跨越界限注目而来。 不过那种惊悚感一瞬即逝。 看着金色的十目诡物出现,云右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清河村土地神,竟也会这手段? 莫不是此子,还是个修道之人转入了香火之道。 一只十目诡物限制住了另一只十目诡物。 江离就能肆无忌惮的去对付云右了。 他看着云右右手高扬,大笑一声,丹田处神印大动,神力汹涌 “道士,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话音落下,诡异的链子声再次出现。 这规则之链锁不住那游老爷,却能锁住云右。 只一瞬间,云右的身体竟然飘了起来,四肢张开,仿佛被无形的链子给锁住了身体一般。 不过他并没有慌乱,而是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江离。 “土地神,你真的以为你赢定了吗?” 语毕。 “啪!” 他的身上掉出了一个黄金箱子来。 黄金箱子在落地那一刻,“砰”的一声打了开来。 江离清晰的看见,在里面竟然躺着一只鬼。 这只鬼丑陋程度跟那源头鬼差不多,只不过金箱子自行揭开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江离不是第一次跟鬼交手,以他对这个世界鬼的了解,他可以肯定,这只鬼的领域跟鲜血有关。 果不其然,当鬼从金箱子爬出来那一刻,一时间无数鲜血从箱子里流淌而出,呈沸腾状仿佛要蔓延整个云初观。 不过只是少顷,那蔓延的鲜血,便受到了仙雾的阻拦。 二者交织在了一起,彼此争锋。 那鬼却是在走出黄金箱的那一刻,看向了江离,眸子中没有情绪、智慧、情感,但却杀机毕露。 自己什么时候,竟触发了这鬼杀人规律。 江离神色冰冷,在鬼攻向自己之前,毫不犹豫对着云右痛下杀手。 只见他右手扬起,对着云右做出了一个斩的手势。 神力的加持下,一股无形的撕裂之力就要落在云右的身上。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云右身后,一直背负着的一把道剑,却是在“铿”的一声清脆剑鸣声中,悍然出鞘! 035.斩杀与关押 道剑透露着特殊的古韵,也散发着特别的气息,在出鞘的那一刻,竟然自身伴随着一道道雷光,剑气纵横。 道宗雷法洗涤过的道剑。 刘东正的遗物书籍里,也提到了这个世界关于道宗雷法的传说记载。 这个云初观道士,背景极为不简单呐。 江离心中一横,竟是依旧不管那厉鬼,无数神力散落,竟然在他手中,亦凝结成了一把神力之剑。 下一刻,他脚步一动,朝着云右杀了过去。 厉鬼的领域虽然正在与江离的领域抗衡。 但江离依旧拥有领域的加持。 云右并没有。 不过面对这强势一击,他还是准备硬碰硬。 随着他拔剑相迎,他的周身竟然笼罩在了一层雷光与剑气里。 周身即领域。 这是他的道剑强行开辟出来的领域,也是修行者的领域。 江离目光微凝,若有所思,却没有停手。 神力之剑斩凡剑,结果不言而喻。 随着两剑相遇,在“铿”的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 云右的道剑断作了两截。 他的道剑断了。 甚至就连周身强行开辟的领域也被江离彻底劈了开来。 如果江离还未踏足九品地仙之列,或许云右还有与江离争锋的机会。 可面对已是九品地仙的江离,他便显得有些弱小了。 看着神力落下,自己的生命连同着身躯都开始消散,他微微怔了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被雷法洗涤过的道剑上。 这剑,在这位土地神面前都如此不堪一击吗? 自己到底是输了。 不过生死当前,云右却忽然没有了太多的悲喜。 他自离开师门后,一直降妖除魔,如今最亲近的师弟已经命陨。 两个徒弟已经返回了自己的师门。 云初观将灭,但火种却留了下来。 他也无甚担忧。 只是报仇不成,始终有些不甘啊。 生命的最后,他深深看了江离一眼。 “你赢了!” 就此如风一般消散在了世间,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不过江离知道,云右肉身灭了,但灵魂还在。 柳孝东尚能神智清醒,这云右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其卷土重来的可能,他必须让其魂飞魄散。 但经过江离的研究,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规律。 灵魂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不会毁灭,不会减少,只会从一个承载物转移到另一个承载物。 所以鬼不能被杀死,只能被吞噬。 云右是死在江离的领域内的。 他的灵魂自然无法离开江离的领域。 毕竟每当战斗的时候,江离就会制定下一条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不能离开自己领域的规则。 而且在领域中,江离向来有着一些我即是上帝的神异。 他很快便找到了云右的灵魂,然后神印大动,神力汹涌。 不废吹灰之力,他便吞噬了云右的灵魂。 云右生前能与他交锋,死后灵魂却是薄弱,又是无根浮萍,自然在江离这位九品地仙面前犹如蝼蚁了。 吞噬云右的灵魂后,他自然吸纳了云右的记忆,只不过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去阅览这份记忆。 因为他的四周已经有无数的鲜血滴落汇聚,那鬼杀过来了。 这鬼比那源头鬼还要难缠一些,唯一好的一点是,那源头鬼还控制了无数阴兵,在领域上有着极高的压制力。 可这鬼这些方面比起那源头鬼来,便大有逊色了。 所以这鬼的优势在于自身攻伐上? 江离瞬间心思转动。 他现在解决这鬼有两种方法,一是将这鬼再次送入云右留下的那口黄金箱里关押,二是吞噬这鬼。 虽然后者受益无穷,也风险极高。 尤其是在看到韩家祖灵以阴气想另辟蹊径,却走错了路的惨烈下场,江离对吞噬恶鬼变强,便有些抵触。 少顷,他便作出了决定。 而那厉鬼的攻伐也到了。 没有任何动作。 鬼不知道何时从鲜血里钻了出来,站立在了江离的身后。 江离的身影便沾染了一层浓郁的血色。 凡人不能弑神。 但是鬼可以。 此时,他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当自己成为一个血人之后,就会被这鬼吞噬。 这攻伐手段,果然诡异。 “斩!” 神印大动。 神力加持。 江离右手挥下,在言出法随的加持下,竟是开始肢解这厉鬼。 一时间厉鬼被斩作了两半,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而厉鬼周身弥漫的鲜血,也开始破碎,成了两半。 江离身上蔓延的鲜血速度开始延缓。 他看着体内神力的消耗有些肉疼。 当初云右关押此鬼必然不容易,现在为了对付自己,他竟然放出此鬼,看来心中对自己恨意甚深啊。 此时他也觉得自己面对云右死后,还要吞其灵魂没有心慈手软的做法是极为正确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够狠的人,这个世道,活不了太久。 深吸了口气。 江离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色越来越冷,尽管今日一战消耗巨大,他也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当即又是神力汹涌,右手猛地一挥。 “斩!” 这可以称作是“神斩”的神通,诡异非常,玄妙无双,但也消耗巨大。 饶是现在的江离已是九品地仙,他体内的神力最多也只能支持他再次发动一次神斩了。 厉鬼再次被肢解。 鲜血再次被撕碎。 能量聚合需要时间。 这厉鬼愈合也是。 感受着厉鬼鲜血的侵蚀越来越严重,形势已是迫在眉睫,江离深吸了口气,神印大动,丹田处的神力尽数倾泻,形成了一道道飓风,竟是卷起了被肢解的厉鬼,向着黄金箱而去。 若是全盛时期的厉鬼,必能反抗、挣扎,跳出江离的神力风暴。 可这厉鬼已经被江离肢解,如同能量被分解一般,力量大不如前了。 随着厉鬼被神力风暴卷入黄金箱。 “砰!” 在一声巨响中,厉鬼被关了进去。 危机解除,又一场大战。 饶是江离已经身为九品地仙,仍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实力不足啊。 看来得想办法继续向着八品地仙迈进才行! 下一刻,他看向了黄金箱,心中隐有猜测。 难道这黄金竟是关押厉鬼的关键? 那么对自己是否也有影响? 这般想着,他将神力灌输在黄金箱上,发觉自己的神力竟被隔绝了绝大部分,只有百分之一能够渗透进去。 真是神异! 半晌后,他心中有了答案,他不再探索,而是手持黄金箱,一路向北。 现在的他极其虚弱,还是及时回到土地神庙休养才是,以免被人所乘。 036.静虎 蜀州嘉定郡。 安乐山,清徽宗。 一只仙鹤载着两个道童自云初观而来,降落在了宗门门口。 两位守门人定睛一看,顿时警惕了起来,周身气势暴涨,竟然每一个都不弱于那云溪道人。 俩道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掏出了一枚玉符来。 “我们乃云初观观主云右的徒弟,奉师之命,回归师门。” 那两守门人定睛一看,却是宗门内的玉符,但却似又没听过云右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终他们对视了一眼,深吸了口气。 “你们且等着,容我们回宗门禀报一声。” 紧跟着,随着其中一位守门人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一只仙鹤从宗门内的云雾中而来,落在了地上,乖巧的蹲下了身子。 守门人翻身上背,仙鹤展翅而起,向着宗门深处的而去。 两位道童在等待中十分的焦虑不安。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云右、离开云初观的远行。 以后将要在这陌生之地修行,生活什么的,他们自然充斥着对未来的茫然。 少顷,守门人骑着仙鹤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骑着仙鹤白发白须的老者。 只是远远看去,两个道童便有一种如视仙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个老者,远远胜过他们的师父。 待到仙鹤飞至二人身前,那老者连忙跳下了仙鹤,来到了他们身前,一把抓住二人的衣袖,神情急迫。 “云右呢?” 他左看看,又看看,似乎急切想要寻找到那中年道人的身影。 听到师父的名字,两位道童一时间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老者如遭惊雷,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 “什么!你们说什么!” 一时间两道童只觉眼前的老头如同正在打盹儿的猛虎突然苏醒,身上的气势与威严,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惊恐的倒退了两步,顿时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老者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敛了气势和威严,平息了情绪,慈眉善目的笑道。 “你们不必惊慌,贫道道号静虎,乃是云右的师父,你们跟云右是什么关系?云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可缓缓说与贫道听。” 两位道童愣了愣,没有想到这恐怖老道竟是他们的师公。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老道,但这两个无依无靠的道童在老道说出身份后,还是有一种他乡遇至亲的感觉,顿时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道号静虎的老道士也不急躁,十分有耐心的等到两个小道童发泄完,并且还十分暖心的拍着他们的背。 过了一会儿,他们平息了情绪,看着静虎老道,深吸了口气,将云右之死的详细经过,以及云初观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了静虎老道。 静虎老道闻言,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有些笨拙、颤抖的从身上摸出了一封有些乏旧的信封,然后泪眼婆娑道。 “云溪我虽未见过,但却也听说过,当初云右那小子就写信回宗,跟我说替我代师收徒,找了个好苗子,说是等到他解决完了景山郡的一些事情,就带云溪回来给我看,没有想到,这一等,却成了永远。” 云溪的确弱小。 但那是因为他修道时间太短的缘故。 如果论起天赋的话,其实他要比云右好很多。 只可惜这颗茁壮的“树苗”还未长大,便被江离腰斩。 两道童听得懵懵懂懂,但眼里却满是泪花。 静虎深吸了口气。 “当初我就劝过云右这小子,结果这小子非不听,想要凭一身道法,去看看大玄之灿烂,没想到连命都看没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恼火,前些日子,他便有些心绪不宁,看宗门记载着云右生辰八字的玉牒有了破碎之兆。 没有想到,云右真的死了。 这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徒儿之一啊。 “清河村土地神!” 静虎咬了咬牙,杀徒之仇,不可不报。 可饶是以他的见识,无论是大玄境内,还是大玄境外,都没听说过这神之名号? 难道是自己见识太少,这土地神背后另有玄机? 不过能以辖一村之力,击退云右在当初信中提到的景山郡那只厉鬼,杀云右,也真是不可思议。 看来要想为徒儿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他当然不知道,云右临死之际,还放出了一只不比那源头鬼弱的厉鬼。 二人合力攻杀江离,最终仍是一人死、另一鬼被江离囚禁。 否则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过了一会儿,静虎老道收回了思绪,看向了两位道童。 “你们本是云右的弟子,奈何我那可怜的徒儿已经仙逝了。” “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修行吧。” 两道童闻言,大喜过望,当即跪下磕头道。 “多谢师公收留。”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眸里,也燃起了两抹火焰。 那静虎老道士何等人物? 当即察觉到了两道童心中的情绪,笑了笑说道。 “想要为师报仇,就好好修行,变得强大再说。” 两道童愣了愣,当即认真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跟着静虎道人向着清徽宗内走去。 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清徽宗内的时候,静虎老道忽然回首向南看去,目光深邃,杀机毕露。 …… …… 在关押厉鬼,提着箱子的江离回到清河村后,忽然有了一种在外拼搏、劳累了一天、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人儿回到了避风港,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也就在这时候,神庙中竟然涌出了丝丝缕缕的神力,主动帮江离不断补足着刚刚大战消耗的神力。 他一时间惊喜万分。 真没有想到,晋升九品地仙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这不就跟他前世蓝星的游戏lol和王者站在血池里效果差不多? 只不过回复没那么强而已。 少顷。 江离来到了祖祭坛,回复的效果提升了不少,这将大大缩短他走出虚弱期的时间。 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心神,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探索晋升九品地仙之后的神异,有的是大把的时光。 他现在更加想要探知的,是云右的记忆。 这位道人纵横云集镇、景山郡,远远不是韩员外这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他记忆中的见闻,相信能给江离带来巨大的收获。 037.观其浩大,识己微小 下一刻,他开始阅朗云右的记忆。 不得不说,云右虽然只是一介道士,但见闻上,却是远远超过了活了漫长岁月的清河村、韩家村祖灵。 经过修道界无数先辈的探索和发现,黄金能够大幅度隔绝各种能量的影响,于是它打造的箱子一般被降妖除魔之士,用来关押鬼。 江离的猜测没错。 修行界势力众多,但佛道两宗外加书院势力最大。 云右则是出身于蜀州第一道门清徽宗。 不过这个消息也让江离心中警惕了起来。 现在的他,还无法力敌一州道门。 但万幸的是,大玄境内,各州势力互相提防。 蜀州道门的报复来的并不会这么快,他还有时间发育。 对于神道,他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他想要晋升八品地仙,就要集一镇的信仰。 例如,如果他能够成为整个云集镇乡民唯一的信仰,那么就是他晋升八品地仙之时。 如果能够集一郡之信仰,就有成就七品地仙的机会。 如果能够集一州之信仰,那么就是五品地仙,终于有了行走大玄的资本。 至于修行者的境界划分,江离也是终于拨云见日。 练气是修行者的初始境界。 之后则是筑基、炉火、凝丹、金丹、元婴、化神、求真、飞升八大境界。 飞升之上,便是仙人。 云右那样的,是筑基巅峰,半只脚踏入炉火境存在。 而云溪则是筑基初期。 所以神道的九品地仙,看似跟修行者的筑基对应,但即使是筑基巅峰的存在,亦不是自己的对手。 看来增加香火,广纳信徒,才是不断变强的唯一途径啊。 江离这般想着,坚定了前行的目标。 这时候,一道惶恐的身影跑入了神庙。 不过不是人,而是鬼魂。 他看着江离,诚惶诚恐地问道。 “神君,这是发生了何事,神君的神庙,怎跑到这里来了?” 这鬼魂不是别人,正是岑秋生。 看着他笨拙的演技,江离哑然失笑。 这位岑老夫子,在逝世后,为了不魂飞魄散,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甘愿为江离传道奔波。 清河村浩劫,因为贪生怕死,他早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怕江离责怪,故装作茫然不知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怎么逃得过江离的法眼? “好了,别演了,清河村内一切动向,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岑秋生听完大吃一惊,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他看着江离,坐立难安。 “神君,我……” 可他话还未说完,江离便打断了他的解释。 “人向生畏死,乃是常事,只要你用心为本神君办事,这次事情本神君可以既往不咎。” 岑秋生愣了愣,深吸了口气,发誓以后为江离办事,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毕竟他的命可都还在江离手里。 就在这时候,清河村内突然有几缕金色飘荡向神庙,没入了江离的身体。 是香火愿力! 竟又有人向江离祈祷。 紧跟着,随着香火愿力转化为神力融入江离的身躯,江离看见了祈祷者,也听见了祈祷者的声音。 祈祷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德旺的侄子王舒。 此时的他正满脸敬畏的跪在家中的土地神像面前,神情诚挚的向江离焚香祷告。 “小民王舒,有要事向土地神禀告。” 紧跟着,他将今天白日里,镇邪司的邱越与徒弟大放厥词仿佛拿捏江离的事情一切经过,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江离。 江离听完,面色沉重。 在阅朗完云右的记忆后,他清楚的知道,大玄王朝镇邪、除恶两司的势力不容小觑。 更何况这两个道人竟然还是来自大玄北地晋州的第一道门全真教的人。 唉,越是对这个世界更深入的了解,江离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越是渺小。 不过越是不敬神明,小觑神明的人,终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虽然现在江离远远不能与全真教、大玄镇邪司、除恶司这样的势力抗衡。 但他相信,他的脚步很快会追赶上这个时代。 很快,他就会与邱越师徒再见面,并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下一刻,他神印微动,动用神力,以烛光给王舒写下了两个字。 “已阅!” 晋升九品地仙,落地生根后,祖灵不出祖祭坛便能回应信徒,甚至满足信徒一些简单的祈求,他也已经能够做到。 王舒看着烛光凝聚而成的大字,激动万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我们清河村土地神,果然灵验! …… …… 清河村浩劫的事情,在一些长舌妇走漏风声下,很快便传到了镇里,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民众对江离这位土地神的神异将信将疑。 也有一些迷信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偷偷跑去清河村的土地神庙上香求神,果不其然一一灵验。 一时间清河村土地神之名在云集镇,愈发响亮。 但此时,云集镇郊,那比云集镇官府还要繁华的宅子内。 金玲娇坐在韩员外昔日的座椅上,听着身前一位黑衣神秘刀客事无巨细的禀报着当日清河村浩劫之事后,冷笑一声。 “韩员外在他们韩家村那位祖灵的庇护下,出韩家村,入云集镇,以不可挡之势带领家族一跃跻身云集镇一流世家大族之流,自此便有了在云集镇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气。” “又加上身边之人,总喜欢给他冠以云集镇‘土皇帝’的高帽子,渐渐的便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竟然妄图以凡人之躯与神明争锋,最后方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甚至最终韩家大族都全部覆灭,他们韩家村的祖灵,都没能幸免。” “打探消息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走吧,回去吧,韩家已灭,我们的使命结束了。” “你让家里准备着手接手韩家的家产吧,我会全力配合。” 如果韩员外在此,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此时的金玲娇,与他认识的金玲娇,完全就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那神秘刀客听完了金玲娇的话,当即恭声道。 “是,小姐。” 紧跟着,他推出了韩府。 一时间偌大的韩府,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站起身来,走到了正厅外,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神里浮起了一抹茫然。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等浮萍又当何去何从啊。” 038.路遇游魂 如今的大玄王朝已经腐败不堪。 清河村浩劫的事情,免税、免徭役虽然于大玄王朝法律上都没有问题,但还需王德旺用钱财去梳理关系。 当然,因为人口的锐减,在农耕丰收方面,也达不到了官府的要求,所以要梳理关系的地方也变多了。 王德旺虽然是清河村的村长,但平日里作风上并没有什么歪风邪气,也没什么太重的贪腐习惯,因此手里的积蓄、家里的钱财便有些疲于应付。 还好背后有江离这位土地神撑着,每每在他焚香祷告,供上香火的时候,指引着他去村里挖出了一些值钱的古物,拿去典当,方才解了燃眉之急,而且日子也逐渐宽裕了起来。 当然江离这么做,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王德旺去镇上和郡里疏通关系,对他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吸收了云右的记忆后,他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世界想要传道,世俗的认可是重中之重,但官府的认可同样也很重要。 否则一旦被朝廷打上“邪神淫祭”的标签,那麻烦可就大了。 正统与名分,在这个世界非常重要。 韩家虽然在云集镇权势滔天,但如今已经覆灭,倒不怕其在背后动手脚。 因此,最终王德旺一番打典下来,镇官府、郡官府算是承认了江离这位土地神在清河村的正统地位。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邱越师徒这两位镇邪司官员的认可。 因此云集镇四方来清河村土地神庙祭拜的人,也没遭到官方任何阻止。 土地神庙,香火日渐鼎盛。 但江离还兼顾着清河村的发展,毕竟这里是他的根基。 既然身为土地神,如果不能保一方水土肥沃,算什么土地? 最终在一番探索与研究之下,他发现,如果将神力灌入清河村的土地中,就能使清河村的土地变得肥沃。 他将这一项能力,命名为了“肥地术”。 民以食为天,肥地神通,能够让民众一年收成丰硕,江离阅过云右、清河村祖灵、韩家村祖灵的记忆,他们均没有见闻过这样的神通。 倘若这方世界真的没有这样的神通,那么江离此术若是被天下知,恐怕要被天下忌。 因此肥地神通的事情,还得低调。 不知清河村外,能否有用? 念至此处,他忽然再次起了探索的心思,向着清河村外而去。 离开了清河村,江离与土地神庙的联系变弱之后,香火神力便没有了那回复效果。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日子,他已经将自己晋升九品地仙后的基本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他开始将神力灌入清河村外的土地,一一试探研究。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发现,随着他距离清河村越远,肥地神通的效果越弱。 所以在领地内,他的肥地神通效果才是最强的? 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江离得到了结果,要返回清河村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充满戾气的声音。 “小子,站住,前方可是清河村?” 紧跟着是数道阴风扑面而来。 厉鬼? 似乎不是。 好像只是些许孤魂。 这般想着,他转头看去,只见几个身着甲胄的壮汉游魂,正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 “你们只有四日可活了。” 壮汉游魂们面面相觑。 江离晋升九品地仙之后,对于各方气运更为敏感,他清晰的看见,支撑这些游魂的气,只能坚持四日。 那几名游魂壮汉面色微冷。 “小子,你怎知道?” 他们厉声质问的同时,竟是伸出了自己粗壮的手臂,似乎想要第一时间擒拿下江离。 厉鬼要动江离,尚要掂量几分。 可他们只是一些游魂。 在他们的肢体刚刚要接触到江离的时候,只见江离身上竟爆发出了道道蕴满了金色的白光,瞬间将他们掀飞了出去。 “啊!” 他们当即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神情痛苦,好似五官都要扭曲在了一起。 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那蕴着金色的白光,再强烈几分,他们当场就要魂飞魄散了。 “你是何人!” 感受着魂魄各处传来的剧烈痛苦,他们看着江离,惊惧万分地问道。 为了避免暴露真身,江离向来以白衣少年的法身示人,极少以七岁稚童身影行走于世间。 所以此时这些游魂壮汉,看到的自然是江离白衣少年的模样。 江离心念一动,微微一笑道。 “吾乃清河村土地正神,你们可愿为本神所用?” 是的,他对这些游魂壮汉,竟起了招降之心。 随着香火传道,信徒越来越多,日后江离必然将分身乏术。 这些游魂壮汉听到这话后,顿时吃了一惊。 “您就是传说中的清河村土地神?” 他们成为游魂后,在云集镇四周游荡,也听说过了江离的名号以及种种事情。 如今传说中的人出现在了眼前,他们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下一刻,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他们的眼眸里,突然迸发出了希望的神采。 “原来是神君当前,是我等唐突了,望神君海涵。” 在知道了江离的身份后,他们对江离的态度,变得无比恭敬。 江离知道,这些人可能有求于自己,再联想到,之前这些人询问如何去清河村,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些人去清河村,好像就是为了找自己。 为了确定,他看着这些游魂壮汉道。 “几位刚刚询问本神君前方可是清河村,你们要去清河村?” 游魂壮汉面面相觑,然后深吸了口气。 “禀神君,我等的确是要去清河村,不过我等就是为了寻找神君您啊?” 江离心中暗道。 果然! 他看着这些游魂壮汉问道。 “你们找本神君,有事所求?” 游魂壮汉们叹了口气。 “我等的确有事想求神君,我们几人只有四日可活,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想来清河村寻找神君,求神君为我们续命。” 江离顿时心中警惕了起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能够为你们续命?” 039.万夫勇,慕容 游魂壮汉们对视了一眼,解释道。 “我等听闻了神君种种事迹,于是觉得神君可能有办法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日。” 江离松了口气,看来是这些游魂壮汉病急乱投医的想法了,不过还好,因为之前在岑秋生身上的实验,他的确有了让游魂不走鬼道,也能长久存世的方法。 不过他又有些好奇。 “其实你们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活下去。” 听到这话,游魂壮汉们对视了一眼,苦笑道。 “神君说的可是吸食人气之法?” “我等生前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是出身于军伍,怎能去吸食人气?” “而且,吸食人气与吃人有什么区别?” 江离闻言,笑道。 “善!” “本神君的确有续命之法让你们活下去,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为本神君效命。” 有原则的人,是最值得欣赏的。 这几个游魂壮汉,虽无惊天本事,但看上去身手不错,又出身于军伍,正好适合成为他的手下。 游魂壮汉们面面相觑,似乎心中有些言语,却又不敢对江离说出来,一直踌躇不定,犹豫不决。 半晌后,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壮着胆子道。 “我等曾听闻传说中,有恶鬼聚集人马,练阴兵,为祸一方,是为鬼王,不知道神君是否也有练兵之志?” 这一群游魂壮汉,正义感还挺强。 江离笑了笑。 “尔等放心,本神君纵使有练兵之志,也是为守护一方平安,绝非为祸一方的恶鬼、鬼王之流能比的。” “我看你们对本神君还不够了解,我这就向你们解释一下,何为土地神。” “护佑一方土地者,是为土地神!” 他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听得这群游魂壮汉心神一震。 守护一方平安? 他们生前从军,一生都在行此事。 没有想到,死后竟也能继续生前之事,真是何其幸也。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们当即对着江离行跪拜大礼,诚心诚意道。 “我等愿为神君效命。” 江离点了点头,神印微动,神力汹涌,灌入几人体内。 几人顿时只觉神清气爽,有一种延年益寿的感觉。 他们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似乎可以活更久了。 一时间,他们情绪激动,当即对着江离再度跪拜叩首行礼。 “神君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神君大恩,我等愿为神君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虽无竹立香,但他们这诚心诚意的叩拜,亦是产生了些许香火愿力,没入江离体内。 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众人扶了起来,带着他们向清河村而去。 在路上边走边聊,江离知晓了这几人的姓名以及他们生前的一些事情。 如今大玄王朝局势已经到了快要崩塌的地步,流寇、匪祸几乎遍野可见。 他们正是死于朝廷军队对于流寇、匪祸的清剿之中。 为首的汉子,名为陈金,牛高马大,生前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 江离也对他们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构想和目标,并告诉他们,如果有人才可以向自己引荐。 这也是他为了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做准备。 现在,即使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大玄战乱将起,乱世中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争雄,都必须拥有自己的势力。 而且江离为了获取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就必须保证自己信徒的安全。 如果是他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信徒,必然分身乏术。 可如果他拥有自己的势力,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回到清河村土地神庙后,陈金等人只觉神异非常,惊叹连连。 跟着,江离开始教导他们,怎么替自己回应民众的请求,如何满足信徒的需求。 并且还安排了其中一个心思细腻名为徐兴通的男子,记录着因每一位信徒产生的香火愿力收入与支出。 这就好比江离前世在蓝星,信徒们投资神明,神明们根据投资对信徒进行回报,如此才能长长久久。 否则若是一个信徒只能对江离产生十缕香火愿力,而江离每次满足他的愿望,则要消耗一百缕神力,如此入不敷出,江离的神力系统只怕迟早要崩溃。 因此这项工作,也十分重要。 如此,数日过后。 徐兴通和陈金突然告诉江离,要向江离引荐一批人马,也是生前大玄朝廷军队的人马。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陈金、徐兴通这样心中有浩然正气,为了活下去,曾经吸食人气,杀过游魂。 江离听了陈金、徐兴通的讲述,忍不住笑问。 “你们就不怕本神君为了执行正义,把他们全都杀了吗?” 陈金、徐兴通道。 “神君那群人成为亡魂后,虽有恶行,但却有真本事,他们的领头人名为慕容,有万夫莫敌之勇。” 万夫莫敌之勇,如果放在蓝星古代,这样的人,必是史书留名的名将。 一时间江离不禁有些好奇。 “既然你们说他有万夫莫敌之勇,那他又是如何死的呢?” 陈金、徐兴通叹了口气。 “为人所嫉,战时被人下了药,最终死于敌军乱箭之中。” 江离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犯下恶行,也是心中怨气难平了?” “你们带他来见我吧。” 陈金、徐兴通点了点头,走出了土地神庙。 少顷,他们带着一个面相略显可爱的圆脸胖子走了进来。 江离目测此人体重有两百多斤,有些像前世蓝星传说中的许褚。 胖子走进神庙后,看着江离,微微一愣,弯腰行礼道。 “在下慕容,见过土地神君。” 江离点了点头。 “你的事情,陈金和徐兴通都跟我说了,你既愿为本神君做事,以后切不可再行恶事。” 他说着,体内神印微动,数道神力向着这胖子而去,没入了胖子体内。 那胖子神情扭曲,面色苍白,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徐兴通、陈金大惊,心想,难道神君真的对慕容起了杀念? 不过他们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江离真的想杀慕容,大可不必说那句话。 少顷,只见慕容身上爆发出了一道道金光,一道浓郁的黑气自他体内飞出,最后被金光抹杀,迅速消散。 这是他作恶之后,产生的阴气,时间一长,他体内便会诞生鬼性,逐渐吞噬理智。 原来江离并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在帮他。 感觉到神清气爽的慕容,查探着自身的情况过后,当即情绪激动的对着江离跪拜了下来,诚心诚意的叩首道,再无半点桀骜。 “神君在上,请受慕容一拜。” “此后,慕容愿为神君马首是瞻。” 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 慕容这人,却有真本事,就是有些桀骜难驯。 对于这种人才的驯服,唯有以这种强有力的手段,作为一剂猛药,洗去其身上的桀骜。 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 “起来吧,记住,以后切不可再作恶,否则别怪本神君不念情分。” 江离右手虚抬,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将慕容扶了起来。 慕容起身后,再度对着江离作揖行了一礼。 “在下定然谨记神君教诲。” 紧跟着,他忽然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 “我来之前,观神君信仰已经遍布附近各村,神君可想传道至镇中?” 040.祖灵秘事 传道于镇中,一直是江离的目标之一,到时候他就能成为一镇土地,八品地仙。 有才能的人都有野心,显然在被江离的神通折服后,慕容急于表现自己,心思活跃,竟然是主动提议,想为江离传道于镇中,献上腹中良策。 对此江离当然喜闻乐见。 他看着慕容道。 “你有什么想法?” 慕容道。 “不知道神君,可知云集镇的祖灵是谁?” 江离摇了摇头。 “我在清河村担任土地神的日子并不久,只听说清河村方圆附近几村祖灵是谁,并不知道云集镇祖灵是谁。” 慕容笑道。 “云集镇祖灵名为方景明,乃是云集镇第一大世家方家的祖先,神君要想入得云集镇传道,还需经过此人点头。” 江离好奇道。 “方家比那韩员外如何?” 慕容道。 “韩员外在方家面前只是个暴发户罢了,而方家则在云集镇根深蒂固,可以说,方家也掌握着云集镇的主要政权,如果没有方景明点头,神君贸然传道云集镇,恐怕在方家的力量下,神君会被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 江离蹙了蹙眉头,这倒是个麻烦事。 不过身为神明,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就惧怕一个世俗中的凡人世家。 接着,他看着慕容道。 “听说你有万夫之勇,我就遣你去说服方景明,如果他能够为本神君所用,自然也免了一番争斗干戈,到时候本神君庙入云集镇,也必然不会垄断香火,能够给予他方景明和方家足够的好处。” 慕容愣了愣,没有想到江离心气竟然如此之高,如此霸道。 起初,他还以为江离会跟方景明和方家和谈呢,结果没有想到,江离一上来竟是要将方景明招揽于麾下。 不过想起刚刚江离的神通手段,慕容觉得一切都正常了。 如此大能者,怎可与一介镇祖灵和谈? 于是下一刻,他当即对着江离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 “属下,必不负神君所望!” 江离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你似乎对大玄祖灵颇有了解?”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容道。 “我出身于宁州永昌郡世家,因此对世家和祖灵种种,有所了解,神君想听,我可说予神君听听。” 江离道。 “愿闻其详。” 慕容道。 “村中祖灵,一般是德高望重的祖先英魂,受后代香火孕育而生。” “可到了镇中祖灵,郡中祖灵,就不一样了。” “必须是能够压服一镇、一郡的大世家之祖先,祖先利用世家余威、权力让人信仰,同时庇护世家昌盛。” “当然镇祖灵,郡祖灵向来不只有一个,我所说的方景明,乃是云集镇祖灵之首,只要他点头,其余祖灵自然不会反对,所以我刚刚才对神君那般提议。” 江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世家祖灵,以权威逼迫世人信仰,虽然起步不如自己的手段温和,但在世家威压之下,再加上自身积极回应祈祷,十分灵验,长此以往,也能建立一套牢固的信仰体系。 不过祖灵最大的缺点就是,自身不能离开祭坛,如笼中之雀。 这时候,慕容接着说道。 “镇中祖灵、郡中祖灵,神君都不用考虑,倒是州里的一些大世家祖灵,不可小觑。” “因为他们,已能靠阴德,聚集福地,供养族中亡魂,长久于世。” 福地? 供养亡魂长久于世? 倒是当真神异。 江离这般想着,若有所思。 他觉得随着自己神力渐长,神力领域自成一方世界,也可打造一方福地。 这么说来,一州大世界的祖灵,便真的有些不容小觑了。 少顷,他收回思绪,看向了慕容。 “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待到君凯旋,再与君秉烛夜谈。” 慕容大喜。 “在下定然不负神君所望!” …… …… 时如逝水。 江离的传道还在继续。 云集镇辖境内的村落,清河村周边的村落,越来越多的人家把他的神像,请进了家中,日夜供奉,焚香祈祷。 所求之事,有大有小。 日夜聆听着信徒的祷告,江离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 你是在求神,还是在求自己的欲望? 这些需求太大的,江离就会回应让其不要贪心。 否则长此以往,今天这个信徒要当首富,明天那个信徒要做皇帝,他又当如何是好? 至于一些小事,例如求平安,求子嗣,求收成,只要信徒投入的信仰足够,他必然是有求必应。 因为江离的灵验,土地神庙,亦是香火鼎盛。 现在的他,能够于土地庙中,坐看整个清河村,自然不需要龚旭再贴身保护姐姐。 于是龚旭便成为了土地神庙的守卫。 江离也于暗中,不断输送神力温养姐姐的身体,不求姐姐能够长生,只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好。 数日后,离开许久的慕容回到土地神庙复命。 他看着江离,有些尴尬,有些不安。 江离如今久居人道,于人心洞若观火,瞬间便看出了慕容此行的结果。 “失败了?” 慕容连忙跪下。 “在下该死,辜负了神君的期望,请神君重责。” 江离摆了摆手。 “起来吧,那方景明手握一镇,看不起我一个乡下土地神,不肯为我所用,也是正常的。” “他怎么说?” 慕容叹了口气,诚惶诚恐道。 “我见得方景明后,与方景明讲了神君的意思,他破口大骂神君狼子野心,为了香火之争,竟然想把手伸到镇里,有这功夫,不如去剿灭方圆阴兵恶鬼,除一大害。” 江离闻言,眯了眯眼睛,问道。 “这附近,有聚集阴兵的恶鬼盘踞?” 慕容点了点头。 “就在云集镇的西北方,离清河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恶鬼名为张锡寿,生前乃是一流寇首领,被官府清剿之后,死后怨气难平,与属下一起占山为王,成了一方厉鬼,吸食人气,极为猖獗。” “不过因为他们出现时间不长,是最近才崛起的,因此云集镇上报了景山郡,景山郡又上报了宁州官府,州里还没跟镇邪、除恶两司沟通协调,派人前来处理。” 江离愣了愣,心想,当初清河村浩劫,州官府的动作倒是极快,只是事情刚刚发生不久,邱越师徒便赶来了清河村,怎么这件事情,处理的又拖拖拉拉? 少顷,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危害不大”四个字上。 张锡寿只是偶尔祸乱乡野,吸食人气,杀些活人。 哪里比的上当初恶鬼进村,差点导致清河村全村人影响大? 不过想来,饶是如此,镇邪、除恶司就有人要来解决此事了。 下一刻,他看向了慕容道。 “你再招些可靠的弟兄,我们去剿了那张锡寿等人,为民除害!” 041.剿鬼! 听到这话,慕容当即愣在了原地。 “神君,咱们不直接对付方景明,而要去清剿张锡寿等人?” 江离点了点头,看向了他? “直接对付方景明,官府会怎么看我们,难道你们想与官府站在对立面,然后到时候本神君被打上邪神淫祀的标签,你们随本神君,化作割据一方的鬼王?” 慕容听了这话,冷汗直流。 与官府为敌,就是得不到整个大玄王朝的认可,跟举国通缉的要犯,有什么区别? 谁不想生活在阳光里? 谁想当只能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江离接着说道。 “可如果本神君清剿了张锡寿就不一样了。” 慕容明白了。 如果江离清剿了张锡寿,再与方景明相争,最后除掉方景明,官府也会妥协。 一个只能庇护云集镇中世家子弟与信徒的祖灵,和一个能够护佑整个云集镇境内平安,扫平一切邪恶的神灵,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虽然勇武过人,但并不代表亦有大智慧,反而才思还没有陈金、徐兴通灵敏。 在江离说完这句话后,陈金、徐兴通当即道。 “神君英明!” 少顷,慕容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江离亦是佩服不已,当即拍着胸脯道。 “神君,招募兄弟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江离点了点头。 如果慕容知道,自己面前的清河村土地神,本体只是一个七岁稚童,不知道该是如何感想。 …… …… 又过数日,江离神力渐长,而慕容也带着一些生前身为大玄军卒的亡魂前来投靠。 这些大玄军卒多桀骜不驯,但对慕容都十分敬畏,一副以慕容马首是瞻的样子。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属下这个样子,肯定会有几分忌惮。 但江离却无所谓。 因为这些亡魂的生杀予夺,永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慕容将这些亡魂引荐给江离,毕恭毕敬的对江离宣誓效忠之后,江离开始挥军西北。 不得不说,慕容虽然头脑没有徐兴通、陈金灵活,但治军却是自有手段。 张锡寿等人占据云集镇西北的山域名为辽山。 约莫半个时辰后,江离、慕容、陈金、徐兴通带着人马来到了辽山附近。 山上阴气弥漫,已经有了能够发展成为鬼域的潜力。 江离看向了慕容。 “你安排几个当过斥候的兄弟,上山查探一番,我以神力护佑他们。” 慕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身后的亡魂们。 “王东、赵虎、钱猛、李旺出列!” 紧跟着几个亡魂汉子站了出来,身形挺拔,目不斜视,自有军气。 慕容看向了江离。 “神君,他们身前都是军中的斥候,可入山查探。” 江离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然后轻轻挥了挥衣袖,顿时一道道金灿灿的光向着他们洒来,没入了他们的身躯。 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身上,竟然出现了甲胄以及军队中斥候最好的装备。 神力造物! 这就是江离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新东西、新神通。 不过也有缺陷,那就是如果江离断掉神力供给,这造出来的东西,就会逐渐消失。 所以神力造物,虽然神异万分,但却消耗巨大,一般情况下江离绝对不愿意如此挥霍。 此时无论是徐兴通、陈金等人,还是慕容等人,甚至是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一切的王东、赵虎、钱猛、李旺四人,看着江离,眼眸里皆是敬畏汹涌,只觉得眼前站着的,确切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君了。 很快,像慕容这样有野心的人心思便火热了起来。 追随如此人物,即使是身为亡魂,必然也大有前途。 少顷,王东、赵虎、钱猛、李旺四人回过神来,看着江离,毕恭毕敬道。 “我等,定不负神君所望!” 语毕,他们气势如虹的向着辽山而去。 辽山阴气极重,若非怀有大阴气的亡魂进入其间,皆要被此地阴气所压。 倒是神力乃属阳,而且是最为强大的阳属力量之一,因此在江离神力造物的装备护佑之下,王东、赵虎、钱猛、李旺四人进入辽山,如入无人之境。 张锡寿等人生前只是流寇、恶匪,并非朝廷正规军。 因此王东、赵虎、钱猛。李旺要想完成任务,也不是难于上青天。 一刻钟后。 四人返回,然后双手将一张图纸呈到了江离面前。 “我等幸不辱命,这便是辽山阴兵的布防图。” 江离接过了布防图,有些疑惑。 “不想此人还通晓兵法。” 慕容冷笑一声。 “神君倒是高看了那张锡寿,他能懂什么兵法,他这辽山阴兵布防,不过是模仿驻扎于宁州玉龙山的州军罢了。” 陈金、徐兴通道。 “虽然神君您法力滔天,但张锡寿麾下阴兵不少,辽山又易守难攻,我等提议制定奇袭策略,打敌军一个出其不意。” 江离轻笑一声。 “一个尚未晋升鬼王的脏东西罢了,也值得本神君为其煞费苦心,制定什么奇袭战略?” “本神君若是连个张锡寿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战胜,拿什么入主云集镇,降服方景明之流?” 陈金、徐兴通面面相觑,有些为难,似乎想要再劝一劝江离,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候慕容却变得突然聪明了起来。 他当即附和道。 “神君说得没错,若是神君能够光明正大击溃张锡寿,那么神君入主云集镇,想要降服方景明之流,我相信,大玄官府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甚至神君要除掉方景明,大玄官府,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容不才,愿为神君,充当先锋。” 江离大笑。 “好,那诸位就听从慕容号令,为我攻下辽山,剿灭张锡寿等恶鬼。” 语毕,他再次挥了挥衣袖,又是金光汹涌,洒向众人。 一时间众人竟然全副武装,穿戴上了大玄王朝最精锐的兵器与铁甲。 握紧了手中的军刀,慕容大为振奋。 “慕容必定为神君,攻下辽山。” 紧跟着,他转头看向了其余亡魂,眸子里寒芒四射,就像是一头彻底苏醒、露出了獠牙的猛虎。 “兄弟们,随我为神君入辽山,杀恶鬼!” 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所有亡魂壮汉,似乎深受感染,当即扬起了手中的兵刃,附和道。 “入辽山,杀恶鬼!” 紧接着他们跟着慕容,向着暗无天日的辽山深处而去。 042.镇恶 若是生人进入辽山,身体受到阴气侵蚀,必然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惜他们都是亡魂。 而且在他们踏进辽山的那一刻,便有金色的光辉洒入了辽山。 仿佛他们是手持火炬,带光明驱散黑暗之人。 不过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离在用神力给他们开路罢了。 随着越来越深入辽山,不多时,他们便在崎岖的山路上,看到了两座高耸的箭塔。 箭塔上面,是正在巡逻的阴兵。 不知不觉,他们已然到了辽山阴兵军防的第一处岗哨。 按照常理,他们在这个位置,那箭塔上的阴兵必然已经发现了站在光明里的他们,可现在却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视若无物。 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亡魂愣了愣,心中若有猜测,回首看去,只见江离负手而立,看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深吸了口气,没错这果然是江离所为。 他们行走在辽山中,却也行走在江离的领域之中。 这里并没有当初源头鬼那样领域强大能够压制江离的存在。 那么江离在这里,必然能够横行无忌。 他想让这些阴兵看不见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亡魂,那么这些阴兵就永远看不见。 不过,现在也不是节省神力的时候。 此战,他不仅是打给外人看的,也是打给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下属、追随者看的。 只见下一刻,他右手微抬,丹田处神印微动,神力汹涌。 随着一个冰冷、震耳欲聋的“灭”字脱口而出。 只见淡金色的阳光凭空生出,洒在了箭塔之上,巡逻的阴兵瞬间灰飞烟灭,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这一幕画面不算如何诡异,反而极为淡然,就像是有光洒在了黑暗里,黑暗就消散了这么简单,但却看得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亡魂心惊肉跳。 若是这等手段,来对付他们,他们又能如何抵挡? 一时间,他们心中对江离的敬畏,更深了。 不过下一刻,他们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跟随神君这样的人物,神君有此手段,要想打赢这一战,却是容易了。 后续的岗哨,江离也没有再轻易出手。 毕竟什么事情都要他来解决了,那么还要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亡魂做什么呢? 不过在他的领域、神力护持之下,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慕容等亡魂也是轻而易举便将巡防的阴兵给斩杀了。 慕容也在几场争斗中,表现出了不俗的举止。 江离很期待接下来他的表现。 一路杀伐,过关斩将。 无数阴兵丧命。 众人终于行至山间,看到了张锡寿的大本营。 大本营内守卫森严,屹立八座箭塔,防卫八方,其间是数座紧密相连的大寨。 寨中有酒有肉,不过酒却是血酒,肉却也是人肉。 不少军官模样的鬼魂,搂着一些衣着暴露摄人心魂的香艳女鬼,正在寻欢作乐。 奢靡、邪恶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方圆。 徐兴通、陈金等少数胸中有强烈浩然正气之人,看着这一幕幕画面,自是情不自禁心中浮起一抹怒火来。 “贼子,当杀!” 江离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些亡魂,如此恶行,必然加快鬼性侵蚀,到时候彻底化作真正的厉鬼,只怕要为祸一方,其危害甚至要远远超过景山郡东北方向那只源头鬼。 而且源头鬼的阴兵是由它的鬼奴进化而成,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弊端。 但张锡寿这些阴兵,就完全不一样了。 “杀!” 下一刻,江离衣袖一挥,下令道。 同时他体内神印再动,神力再次汹涌,金光继续蔓延,直接率先为慕容等人开路。 “杀!” 慕容举起了手中的兵器,紧跟金光,向着张锡寿的大本营杀了过去。 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紧随其后,目眦欲裂。 因为江离领域神通的关系,待到他们杀到了那些阴兵的身前,那些阴兵们才发觉危险降临,敌人杀至。 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厉鬼的本能已经在吞噬他们的情绪,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恐惧。 在下一刻,他们放下手中的酒肉,松开了怀中美艳的女鬼,开始抽出武器反抗,与慕容等人战在了一起。 这时候,慕容的表现开始更为亮眼,可谓是大绽光彩。 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夺走了数位鬼魂的生命。 当然鬼魂都是无法被杀死的。 在江离神力造物打造的装备下,无论是慕容还是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都有了吞噬厉鬼的能力。 所以,他们每杀一位阴兵、鬼魂,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不过若是没有江离神力造物守护他们,不断洗涤着他们体内的阴气,他们在不断吞噬这些阴兵、鬼魂之后,也会滋生出可怕、凶恶的鬼性,不断吞噬他们的理智。 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有了江离这座大靠山,他们显然不用再担心这类问题。 少顷,大本营的正厅之中。 又走出了几位更为强大的凶恶鬼魂。 他们身上的阴气和鬼气极为浓烈,经过江离观察,他发觉,如果自己不来清剿,不到半月,这些鬼魂,全部都会化作厉鬼。 慕容等人则是已经和这些凶恶鬼魂对峙上了。 根据生前在军中得到的信息,他们很快便认出了,这些凶恶鬼魂那个居中的疤脸大光头,正是张锡寿。 此时的张锡寿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如一头发了疯的猛虎,疯狂咆哮道。 “怎么回事,这些敌人,哪里来的?” 想想也是,他效仿宁州州军布防,在辽山内必经之路设立了不少岗哨,如今没有任何示警,敌人便杀到了大本营前,如天降奇兵一般。 任何人面对此情此景,恐怕反应都不会比张锡寿反应好一点。 还未等属下们回应,慕容已经爆喝一声,提刀向他杀了过去。 “张锡寿贼子,纳命来!” 张锡寿悚然一惊,定睛看去,只见这个仿佛浑身是胆的可爱胖子,身上竟隐隐有龙虎之气。 043.敕令 在尚未踏入九品地仙之时,江离已能望气。 如今晋升九品地仙之后,却是望气神通大为精进。 在初遇慕容时,他便察觉到此人不一般,如今战斗中,此人展现出来的气运,不只有红气,更有缕缕青气飘荡,势成龙虎,此必是一朝将才,才有的青色气运。 可其间又有缕缕黑色生出,似乎想要吞噬掉这青色气运,这说明慕容才高八斗,却又命比纸薄,扛不住命中劫难,还功成名就,便英年早逝了。 不过江离既得此才,用神力缓缓驱除其命中黑气,此才跟着他,必然能够闯出另一番天地。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张锡寿,竟然也看得出慕容气势非凡。 可能是生前,此人身为流寇、恶匪,与大玄王朝正规军多有打交道,对军气方面,比较敏锐,因此于战时,机缘巧合下,看到了慕容的气势。 为气势所压,一向凶恶的张锡寿,竟生了退怯之心,情不自禁向后倒退了数步。 而只是数个呼吸的工夫,慕容便已经除掉了身前的阻碍来到了张锡寿的身前。 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亡魂见状,立刻呼喝道。 “全力配合他!” 没错,一个人武艺再怎么高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万人敌,必须有精锐的属下、士卒、军队配合才行。 慕容的确有万夫勇,但并不意味着,他在乱军之中,就能真正做到毫发无损。 而且阴兵、鬼物向来不能以常理来论之。 这时候,张锡寿也压下了心中的怯意,怒视着慕容。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与我为敌?” 慕容大义凛然道。 “除恶务尽,天下正义之士,人人有责。” 张锡寿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拔刀向着慕容的脑袋砍了过来。 慕容挥刀相迎。 一时间针尖对麦芒。 就在二人交锋之时,江离神力造物为慕容所打造的装备,忽然绽放出一缕缕金辉来,与慕容已成龙虎之势的青色气运相辅相成,对张锡寿造成了严重的压制。 他甚至有一种提不动刀的错觉。 此人太过妖异,非一般情况,不能力敌。 “铿!” 下一刻,两刀撞在了一起,张锡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仿佛不堪一击。 但这也完全激怒了他。 他的眸子变得血红,身上鬼性大绽,凶威滔天。 这时候,令人胆寒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辽山的阴气,竟然如同万川归海一般,向着张锡寿席卷而来。 连带着,还有那些刚刚死去,游荡在附近,毫无神智的孤魂,也被卷入了他的体内,被他就此吞噬。 数个呼吸的工夫,一切尘埃落定。 辽山笼罩在了一片阴暗里。 张锡寿终成厉鬼! 鬼域的威压,让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产生了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行走在了别人的天地里,成为了别人浩瀚天地里的沧海一粟。 哪怕是慕容的龙虎青色气运,在鬼域面前,也有了一副摇摇欲坠,欲要陷入沉睡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那龙虎青色气运里的黑气,竟与鬼域产生了某种共鸣,仿佛要配合这鬼域将慕容的青色龙虎气彻底吞噬取代。 “死!” 兴许是之前对慕容等人的怨念,或许是最后一丝神智使然,张锡寿看着慕容等人,目眦欲裂,竟然口吐了一句人言。 紧跟着,他挥刀斩来,阴气鬼鬼。 慕容、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竟是察觉到了一抹可怕的撕裂之感,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命丧当场。 这些都是江离招募的人才,日后发展的班底,他又岂容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只是下一刻,这位白衣少年模样的神明,便已经挥动衣袖,发动神威。 一时间以他周身为中心,金光大绽,向着四周不断蔓延。 他的领域,正在压制张锡寿的领域。 景山郡东北那只源头鬼,发育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最终才能在领域上压制江离。 而如今张锡寿刚成厉鬼,拥有鬼域,就想压制江离,这不是做梦吗? 光明洒来,驱散黑暗。 整个辽山瞬间被笼罩在了一片金光里,宛若神山。 此时光景,当真有了几分日照金山之韵,美不胜收。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因为江离与张锡寿的大战,才更让他们震撼。 “束!” 随着江离如神明敕令一般,缓缓吐出一字,响彻整个辽山。 一脸穷凶极恶神情、满脸死气冲杀过来的张锡寿却是如同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了一般,诡异的链子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能动弹。 慕容、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再次看得心惊肉跳。 张锡寿化为厉鬼之后,他们竟无一合之力能够抵挡,而江离却是一个字,便将其镇压的不能动弹。 “斩!” 不过还没完,江离的动作还没结束,他以掌为刀,右手轻轻朝着张锡寿落下。 一时间张锡寿被撕得四分五裂,就像是被一刀,给五马分尸了一样,如此威势,倒真的让人心悸。 “融!” 融是消融的融,也是融合的融。 但其实,说来吞噬最为合适。 随着金光落下,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涌进张锡寿的身躯。 张锡寿的身影开始变淡,就仿佛要被抹去一般。 半晌过后。 张锡寿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了金光里,就像是冰雪消融在了阳光里一样。 而他本人,也彻底被江离吞噬。 当然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本鬼。 在吞噬张锡寿后,江离依旧感觉到了浓烈的不适。 神道属阳。 鬼道属阴。 不懂阴阳调和之道,自然相斥。 江离丹田处,却有因为书生柳孝东而生的浩然气,能够强行将吞噬厉鬼诞生的鬼性与阴气转化,化为神力。 当然张锡寿莫说比那源头鬼,就是比江离吞噬那只领域为鬼雾的厉鬼,也是远远不如。 因此,只是短短时间,江离便已经压下了吞噬厉鬼的负面影响,尽得益处。 唯一不好的就是,也是因为张锡寿这厉鬼并不强大的原因,江离在将其吞噬后,并没有获得什么新的神通,只是涨了些许神力罢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徐兴通、陈金、王东、赵虎、钱猛、李旺等人回过神来,看着江离,眸子底敬畏汹涌。 紧跟着,他们毕恭毕敬的向着江离跪拜行礼,异口同声道。 “恭喜神君,扫灭张锡寿,诛邪镇恶,功德无量!” 江离大笑。 “诸位,也功不可没啊。” 紧跟着,他转头看向了云集镇方向。 如此一来,要传道云集镇,再不用顾忌什么了。 相信官府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愿意,自己来入主云集镇,取代方景明。 慕容、陈金、徐兴通对视了一眼,似乎也看穿了江离的心思,当即道。 “我等愿为主公,再临云集镇方家,说服方景明。” 江离想了想道。 “好,我以神力为符,赐予你们,让你们拥有横行云集镇之力,此次你们再去云集镇,说服方景明。” “如果,他还是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神君先礼后兵了。” 说着,他的一双眸子里,竟是泛起了两道锋锐的光芒,如蕴刀剑。 044.布局云集镇 云集镇。 方家祖祠。 烟雾缥缈,香火鼎盛。 其磅礴大气的大殿居中的桌案上,供奉着一个黑色的灵位,上书“方家先祖方景明”七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 方家中人,以及一些归附于方家之人,来此间毕恭毕敬上香祷告者络绎不绝。 谁都看不见的是,在这祠堂间,竟然枯坐着一个身着青色华贵长袍、身材消瘦、国字脸、五官端正、神庭饱满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 他便是方景明了。 身为方家祖灵,掌握着云集镇庞大的香火之力,他虽然已经达到了能够如江离一般,随心所欲神力显灵的地步,但终是本体,不能离开这祖祠分毫。 随着一位方家信徒的祈祷,他愣了愣,有些错愕。 因为这信徒所祈祷之事,正是他之前降下神谕,让方家所有人留意的辽山动静之事。 当然普通人要想查探这事,无异于是难于上青天。 但如果方景明降下香火神力,辅助于他们,那就不一样了。 听完了信徒的祷告,方景明有些错愕、难以置信。 “没有想到,这清河村土地神,真的剿灭了张锡寿。” 如果他真身出得祖祠,在率领方家精兵良将,想要击溃张锡寿,也并非不可能。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清河村那样穷乡僻壤供奉香火,弄出来的神明,也有此威能。 就在这时候,三道身影忽然齐齐降临祖祠。 祖祠内祭祀的方家中人,并不能看见他们。 他们赫然正是慕容、徐兴通、陈金三人。 “我等土地神君追随者,见过方公。” 方景明慵懒地看了三人一眼,没好气道。 “你们此来,又为何事?” 慕容、陈金、徐兴通对视了一眼道。 “方公,吾主已经剿灭了张锡寿等恶魂、厉鬼,如今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了,你可愿意追随吾主,助吾主,成就神道大业?” 方景明眉头微挑,冷笑一声。 “是吗?既然如此,你们那位清河村土地神,应该去找我大玄镇邪司、除恶司邀功,而非来找本公。” 慕容、陈金、徐兴通闻言,顿时面色微沉。 “方公这话,是何意?” 方景明居高临下的狞笑道。 “何意?” “你们的主公,清河村土地神,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装神弄鬼之物,也想要本公降服?” “你们还是回去好好告诉他,在他的清河村乡下老老实实待着吧,再敢打云集镇的主意,小心我断了他的道统!” 慕容、陈金、徐兴通顿时怒不可遏。 这方景明,与之前俨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像在拿他们当猴子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受到亡魂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与煞气,方景明眼皮一跳,如果没有香火之力,他还真不是这几个亡魂的对手,不过他也不愿意在祖祠内大动干戈,毕竟他也算是饱读圣贤书的文化人,向来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之道。 只见他手中绽放出了缕缕金色的火焰,神色阴沉。 “你们想干什么,再不滚蛋,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慕容、徐兴通、陈金三人看着方景明手中的金色火焰,顿时想起了江离那日在辽山大发神威的金光,一时间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脸色阴沉的向着方家祖祠外飘然而去。 过了一会儿,离开了方家祖祠,他们三人怒不可遏,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我们又失败了。” “神君肯定要失望的。” “当然,失败两次的是我,你们只失败了一次。” 说到这里,慕容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生怕自此不被江离重用,而被边缘化。 徐兴通、陈金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你的才能,又不是在为神君说服人上,而且失败了也没什么,方景明那畜生的嘴脸,我想想就来气,其实我现在真期待神君灭杀他的光景。” 慕容点了点头,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神色狰狞。 “言而无信的小人,当初客客气气,让我与神君说,如果我们剿灭了张锡寿,他会好好考虑,不想如今剿灭了张锡寿,就翻脸不认人了,狗日的王八蛋!” 陈金、徐兴通闻言,悚然一惊。 “方景明这白痴,不会暗地里在酝酿什么阴谋,针对神君吗?” 慕容摊了摊手。 “我们还是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神君吧,就算有什么阴谋,相信在神君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之举。” 徐兴通、陈金赞同地点了点头。 数个时辰后。 香火鼎盛之态已经可以与方家祖祠相比的清河村土地神庙内。 徐兴通、陈金、慕容跪在江离面前,毕恭毕敬的将方家的事情禀报给了江离,并且心有余悸道。 “神君,我等不是不愿当场擒拿下方贼,只是那方贼掌中金色火焰,颇有神君之势,我等怕贸然行动,万一落得张锡寿的下场。” 江离哑然失笑。 通过云右、清河村祖灵、韩家村祖灵的记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的祖灵虽然也是吸纳发育而成,但与神明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祖灵限制重重,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强大、恐怖的神通手段,怎么可能与自己一样? 不过方景明也不是在开玩笑,他铁了心要留下慕容、陈金、徐兴通三人,付出一些代价,还是做得到的。 少顷,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慕容、陈金、徐兴通。 “好了,这件事的确不怪你们,没有想到这方贼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而我也只好让他方家血流成河了。” “陈金、徐兴通,这几日,你们配合慕容,把云集镇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全部禀报于我,我要知道云集镇其他几大世家还有谁,不要小世家的资料。” “要仅次于方家的,至少能够掌握着一部分云集镇香火,与方景明一起‘分蛋糕’的那种。” 陈金、徐兴通、慕容听了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知道江离可能要有大动作了,一时间神情振奋。 谁愿意一辈子呆在清河村这样的小乡村呢? 就像乡下的农夫总是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想在自己喜欢的城市有一套自己喜欢的房子落地生根。 镇里想的是郡里,甚至是州里。 而那些生活在郡里、州里的,无不想去帝京或者大玄的经济中心定居。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045.断道统 另一边。 云集镇。 方家灯火辉煌。 祠堂内。 所有方家子孙,正在手握竹立香,诚心诚意的跪拜叩首。 晚饭后,所有嫡系子孙、旁系子孙来到祖祠祭祖是方家铁律一般的规矩。 此时跪在众人之首的,是面容跟方景明有些相似、但却看上去比方景明还要老态一些的方家当代家主,方孝孺。 “祖宗在上,保佑我方家,世代昌荣,子孙安康。” 他朗声说着,将竹立香插在了香案的香炉上,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祖祠。 这时候,方景明的灵位忽然剧烈的振动了起来,有淡金色的光凭空生出,洒在了香案上,形成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清河村土地神,乃方家之大敌。” 方孝孺怔了怔。 整个方家都愣了愣。 对于清河村土地神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想到,祖宗显灵,竟然是为了这事。 但既然祖灵示警,那么整个方家都必然会重视这件事情。 在众人陆续将香火奉上后,方孝孺面色沉重的离开了祖祠,然后来到了正厅中,敲了敲桌子,对着下人吩咐道。 “让李叁儿来见我。” 紧跟着下人连忙出去通传。 少顷,一个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儒雅青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 “老爷,何事?” 他便是李叁儿,方家的大管家,如韩府陈禾一般的人物,不过比陈禾更有本事,也比陈禾在云集镇更有权势。 方孝孺道。 “清河村浩劫的事情,你能查到多少,关于村中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细节知道吗?” 李叁儿怔了怔,没有想到,自家老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来了。 他说道。 “因为镇邪、除恶两司的人打过招呼,具体细节,却是不好问道,即使村里的长舌妇似乎也惧怕了官府的威势,不敢胡言乱语,从金家的金玲娇那里可以知道的是,当时清河村浩劫时,韩家携韩家村祖灵入清河村,所图甚大,但最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全都留在了清河村。” 方孝孺沉思了会儿,似是在思考,这些人怎么没的,是因为清河村浩劫,或者是其他原因? 因为大玄王朝镇邪、除恶两司的介入,清河村浩劫的真相却变得云里雾里。 至于乡野间,流传着那位清河村土地神护佑下,让整个清河村渡过了浩劫,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例如方孝孺和方景明。 在他们看来,清河村土地神真这么强大,至少应该都在云集镇甚至景山郡有着赫赫威名,哪里可能屈居清河村这样的地方,被这样的穷乡僻壤所束。 就在这时候,李叁儿突然话锋一转。 “老爷,对了,最近倒是清河村有件事情落在了我们手里。” 方孝孺眉头微挑。 “何事?” 李叁儿道。 “老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韩三千为了讨好你,献上了清河村以及附近几村许多土地给您,如今清河村乡民,许多都只是为你种田的佃户啊。” 方孝孺顿时双目一亮,心中当即有了一个对付那清河村土地神的好法子。 既然祖灵说,此人乃方家大敌,那么自己何不先下手为强,断其道统? 如之前江离遇到的一些敌人一样,他们再次误把江离当成了一位装神弄鬼的祖灵。 也是,在这个世界受香火而产生的异类,除了祖灵,还有什么? 区区清河村祖灵,断了道统,失了根基,便是无根浮萍,注定要消逝在风雨中。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李叁儿,眸子里锋芒毕露。 “你去告诉清河村的村长,今年,清河村佃户所有的租金提高百分之二十,理由你应该想得到,解决方法就是,将他们清河村的土地神庙拆了,那是妖邪!” 李叁儿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家老爷竟是要对付清河村土地神。 不过老爷这手段确实高明,对付这些异类祖灵,最好的方法就是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断其道统,废其根基,让其成为无根浮萍。 接着他对着方孝孺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老爷,我这就去办。” 常言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断神道统,又何尝不是呢? …… …… 清河村。 王德旺穿好了衣服,握紧了手中的桃木拐杖,看着身前的结发妻子,眼眸里充满了爱意。 “怎么样?” 这个世界没有镜子,能够让你看到真实的自己的除了清澈的湖面,就是你最亲近、信任的人。 结发妻子点了点头。 “非常好。” 今天的王德旺要去见云集镇方家的人,因为村里的田地几乎都在方家的手里,因此方家可以说是清河村的大地主。 因此,他非常重视这场接待。 就跟当初云集镇、景山郡的官府要员来清河村一样。 “杀只鸡 吧。” 他想了想道。 可还没等结发妻子回应,他立刻又摇了摇头。 “不,一只鸡不够诚意,让村里杀头猪吧,再准备些家里尘封的好酒,方能在贵客面前显得诚意。” 结发妻子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会,你知道只要方家点头,我们每年能少上多少租金吗,那可不是一头猪的问题,所以不惜任何代价,我们也要说服方家。” 结发妻子点了点头。 少顷。 王德旺带着王家人以及村里一些青壮来到了村口。 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这辆马车没有韩府的高调,但却雕刻着方家独有的族徽,能够享有云集镇内,无人敢拦的特权。 少顷,在几个方家护卫的守护下,方家大管家李叁儿走下了车来。 带着王家人、村里青壮的王德旺当即迎了上去。 “叁爷,您来了,这边请,我已经让村里的人杀好了猪,安排好了美酒,就等着招待你们呢。” 说着,他如往常一样,当即从衣袖里掏出了些许钱财来,然后递给了李叁儿。 钱财的数量不少,至少是李叁儿也会动心的分量。 不过这一次,李叁儿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冷冷道。 “不必这么客气,王德旺,这次我来清河村,是有事情通知你们。” “我家老爷,有意将你们清河村的田地租金,提高百分之二十。” 听到这句话,王德旺当即眼珠子就直了。 “为什么!” 他情绪激动的惊呼道。 046.拆庙 李叁儿负手而立,淡淡笑了笑。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们清河村前段时间闹鬼,老爷怕你们交上来的东西不干净了,这些土地,我们方家还能继续租给你,已经是我家老爷天大的仁慈了。” “不然,你们附近几个村落,想要租这些土地的佃户可不少。” 王德旺心中一沉,但还是一脸讨好地说道。 “叁爷儿,你这说得哪里话,我们清河村虽然的确闹过鬼,死了很多人,但如今有土地爷守护,安全得很呢,哪里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叁儿目光深邃,看向了王德旺。 “如果我说,你们村里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你们那位清河村土地神呢?” 王德旺脸色大变,一片苍白。 “嘘!” 他连忙冲着李叁儿比了一个手势。 “噤声,当心恶了土地神啊,叁爷。” 李叁儿冷笑一声,却是浑然不惧。 “恶了土地神?我们有云集镇方家祖灵庇护,什么邪神妖怪,能伤得了我们。” 看着他傲然的模样,一时间王德旺有些语塞。 他想要反驳,但却又怕得罪了李叁儿,事情更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不过李叁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心凉到了谷子底。 “不过我们老爷说了,若是你们能将土地神庙拆了,把这邪神赶出清河村,租金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看着李叁儿高高在上的嘴脸,王德旺脸色苍白如纸。 把土地老爷赶出清河村,不说给他十个胆子他敢不敢,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能这么做。 没有土地老爷,清河村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如今为了租金,他们就要把土地老爷诬蔑为邪神,赶出清河村。 以后谁来护佑清河村? 半晌后,他看着李叁儿咬了咬牙。 “叁爷,真的非这样不可吗?” 李叁儿冷笑一声。 “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就看你们中用不中用了。” 王德旺深吸了口气,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对李叁儿怒目而视。 “叁爷,你莫要欺人太甚。” 李叁儿轻笑一声。 “欺你又能如何呢?” 目的已经达到,语毕他没有再理会王德旺,而是直接回到了马车中命令车夫就此驾车离去。 不过他没有离开清河村,而是找上了另一个人。 …… …… “刘光,你今天再赚不到钱,你三个娃儿都快饿死了。” 清河村贫寒程度仅次于江家的一间寒屋内,一个悍妇拎着擀面杖如同上山猛虎一般,凶神恶煞瞪着一个精气神皆有些萎靡的男子破口大骂。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村里出了名的窝囊废刘光。 他没敢反驳,只是垂头丧气的提着农具出了门。 可还没等他走两步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光!”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马车车厢内响起,刘光吓了一跳,定睛看去。 马车车帘拉开后,在清河村民众们眼里位高权重的李叁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他看见李叁儿后,当即舔着笑脸毕恭毕敬迎了上去。 “叁爷好啊。” 当初他跟着同乡曾远远地看到过李叁儿一眼,自然认识李叁儿。 李叁儿微笑道。 “你可想拯救清河村?” 刘光愣住了。 “什……什么?拯……拯救清河村?” 他从没有想到,拯救清河村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能跟自己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李叁儿点了点头。 “没错,机会就在你眼前。” 刘光畏畏缩缩道。 “在我眼前?叁爷你别说笑了,我这般人物怎么能拯救清河村呢?” 李叁儿轻笑一声。 “谁都有成为救世主的机会,关键是你想不想,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自从你们清河村出了个土地神,你没发觉你们清河村就不太平了吗?” 刘光愣了愣。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叁儿接着道。 “你想想,你们清河村浩劫,是不是在你们村出了个土地神后?” “你们村本已有祖灵,又何来的土地神?” “这土地神,是打着神之名义,招摇撞骗的妖邪啊。” 刘光听得后背冷汗直流,最关键的是李叁儿的话有理有据,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然而李叁儿的话还在继续。 “老爷现在要将你们清河村这些佃户提高百分之二十的租金,因为老爷不太喜欢,你们这群愚民,供奉一位邪神。” “如果你不想你们清河村村民的生活雪上加霜,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雪上加霜,就拆了土地神庙,把这邪神,赶出清河村。” 拆了土地神庙! 把土地老爷赶出清河村! 刘光听着这两句话,只觉如同晴天霹雳,吓得他脸色一片苍白。 “叁爷,这件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就算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李叁儿蹙了蹙眉头。 “不敢?” “你可想好了,刘光,上涨百分之二十的租金,这一年你怎么过?” “明年呢,后年呢?” “万一我家老爷再涨租金呢!” “而且你也不必害怕,我们会跟你一起。” 刘光瞪大了眼睛。 “什么!你们会跟我们一起?” 李叁儿点了点头。 “不然,凭你也能拆掉土地神庙吗?” “不过你放心,这事过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光吞了吞口水,他向来胆小,哪怕是权衡利弊之下,李叁儿开出了他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他还是不敢答应。 “叁爷,这件事情要不您还是找别人吧。” 李叁儿冷笑一声,眸子里露出了两道如刀剑一般的锐芒,图穷匕见。 “你觉得现在,你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听到这话,刘光情不自禁看向四周,却不知四周何时已经站满了方家的爪牙。 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腰间佩着一把寒刀。 在刘光眼里,凶神恶煞,简直如同会吃人一般。 半晌后,他结结巴巴道。 “叁爷儿,我跟你去,记得事后,一定要给我报酬。” 李叁儿大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真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带路吧,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光闻言,当即点头哈腰的带着他们,前往了清河村土地神庙。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来到了清河村土地神庙前。 “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心存邪念,任尔烧香无点益。” 庙门处的对联,自有浩然正气与仙神气,看得李叁儿心头一颤。 这他妈是邪神? 他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同时有些惊惧。 若这真是一位法力浩瀚的正神,自己如此行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047.来人,给我拿下这群刁民 不过很快,李叁儿便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与感觉抛诸脑后。 在云集镇,有谁大得过方家祖灵? 即使是里正大人,每逢大事,都要前往方家祖祠焚香祷告,聆听方家祖灵的意见。(查了资料,历史上有两个说法,说古代镇长就等于里正,有的又说是五里为一乡,设耆老,在本小说中,古代镇长就叫里正,正八品官职。) 就在这时候,王德旺也带着清河村的村民赶到了。 他看到李叁儿等人气势汹汹的立于土地神庙前,脸色铁青。 “叁爷,你想干什么?” 李叁儿摊了摊手。 “刘光,你来说吧。” 刘光愣了愣,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甚至连直视王德旺等人的勇气都没有,低垂着脑袋说道。 “村长,那个,你不觉得,我们清河村自从有了土地老爷,便怪怪的吗?” 王德旺等人面色铁青,冷声道。 “刘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刘光低着脑袋,一时间不敢回应。 李叁儿却不乐意了。 他重重“嗯”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着刘光什么。 刘光忍不住狠狠一颤,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说道。 “村长,上次我们清河村闹鬼,是土地神出现之后吧?” “我们村本来有祖灵,为什么又冒出个土地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德旺等人看着刘光,就像看着一个白眼狼,气得浑身颤抖。 甚至有脾气暴躁的人,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 “刘光,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吧,你记不得你婆娘重病,附近的郎中都没有办法治好她,还是土地神显灵才治好了你的婆娘,你现在竟然要帮着外人来诬蔑土地神。” 刘光头低得更低了,眼底隐有愧疚汹涌。 这时候,李叁儿开口了。 “王村长,你也看到了,这可是你们自己村的人请我们来帮忙的,你们的土地神是妖邪,庙还是拆了好,这邪神赶出清河村,也是为了你们好。” “对吧,刘光?” 王德旺等人眼眸里火焰闪烁,如果不是强忍着,如果不是畏惧李叁儿背后的方家,可能他们已经动手了。 刘光低着头,哽咽着、颤抖着道。 “叁爷说得对。” 李叁儿大笑。 “王村长,这事情就是闹到官府去了,也是我占理啊。” 他说着,大手一挥。 “来人,给我拆了这邪神庙。” 那些方家爪牙闻言,当即气势汹汹向着土地神庙而去。 王德旺等人则是在犹豫,在挣扎。 在清河村村民眼里,方家可是比韩员外还要有权有势的存在,是压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几乎无法反抗的一座大山。 要他们站在方家的对立面,去得罪方家,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哪怕此时,事涉土地老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暴喝声从不远处响起。 “今天,谁想动土地老爷的庙,先过我刘武这一关。” 众人寻声看去,发觉来的竟不只有刘武,还有陈阳、王牛等人。 他们都曾是清河村的二流子。 但此时,在方家要拆土地庙的时候。 在清河村无数人都不敢站出来的时候。 他们站了出来。 李叁儿顿时面色阴沉。 “刘武,你们真想给你们清河村惹麻烦?” 刘武深吸了口气道。 “叁爷,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可以退让,但拆了土地老爷的庙不行。” “土地老爷护佑我们清河村,大家都看在眼里,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要是由着你们这些外人来拆了土地庙,那还叫是人吗?” 李叁儿冷笑一声。 “这可不是我们想拆,是你们村里都有人认为我们说得对,你们所谓的土地老爷,是邪神啊。” “是不是啊,刘光?” 刘光此时恨不得掘地三尺消失不见,此事再与自己无关。 可此时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要说不是,还能有命吗? “是!” 最终,他咬了咬牙,颤声道。 刘武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窝囊废! 当初清河村危在旦夕的时候,抬土地神庙上祖祭坛,也是这人畏首畏尾,站出来拦着自己等人。 现在又是这个蠢货,竟然吃里爬外。 脾气暴躁的他,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势大力沉的一脚将刘光狠狠踹飞了出去。 “我清河村,怎有你这样的畜生!” 刘光惨叫了一声跌在了地上,不敢说什么,只是委屈巴巴,痛哭流涕。 李叁儿顿时脸色难看无比。 “好好好,你们清河村这些刁民,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今天我就替官府教训教训你们。” “来人,给我拿下这帮刁民。” 在他看来,只要拿住刘武等人,杀鸡儆猴,到时候谁还敢拦着自己等人拆了这邪神庙? 而谁都不知道,江离一直负手立于土地庙中,看着这一切。 慕容等人更是舔了舔嘴唇,看着李叁等人,眸子中杀机毕露。 “土地神君,让我们去杀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吧?” 江离摇了摇头。 “不必,凡人自有凡人对付。” 慕容愣了愣。 凡人自有凡人对付? 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谁能制得住这些方家鹰犬? 清河村这些人,显然不是这些方家鹰犬的对手。 就在这时候,一个活人站起了身来,从庙中走到了庙外,一个箭步冲向了那些方家鹰犬,护在了刘武等清河村民众的身前。 “龚旭!” 李叁儿失声惊呼。 没错,来人正是死而复生的龚旭。 龚旭曾是韩三千府上的第一高手。 李叁儿自然对其不陌生。 只一瞬间,龚旭便拦下了这些方家的鹰犬。 不过这些方家鹰犬也不是一般人。 饶是龚旭身手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 慕容等人疑惑地看着江离。 龚旭明显也不能解决这些方家鹰犬,难道神君还有后手? 就在他们想着这些的时候,方家鹰犬已经将龚旭团团包围。 龚旭被拿下,只在瞬息之间。 不过他没有慌乱,而是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了一张符篆,然后摆足了架势,大喝道。 “土地神君显神通,赐吾神力降贼人!” 他这个模样,有些像个跳大神的。 方家鹰犬忍不住轰然而笑,只觉得此人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可慕容等人却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清晰地看见,龚旭在喊完这句话后,符篆中,有一缕缕金色生出,荡漾开来,最终没入了他的身体。 正是江离的神力。 048.不杀与杀! 在最近的探索与挖掘之中,江离对神力又学会了一些新的运用手段。 例如把神力打入凡人的身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强化凡人的各项属性。 例如敏捷、力量、防御什么的。 龚旭此时的身体,正在被强化。 他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可其他人却看不到这些。 甚至连一些信奉江离的清河村村民,都忍不住紧锁着眉头,有些不安。 但刘武等人,还是深信龚旭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毕竟江离的灵验,不只清河村,附近所有的村落都知道。 这时候,李叁儿等人也笑得差不多了。 这位方家大管家收敛了笑容,眸子中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杀机。 “结果了这疯子,继续拆庙。” 他威严的命令道。 紧跟着,方家爪牙动了。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呈包围状攻向了龚旭。 刘武、王牛、陈阳等人再怎么相信土地神的灵验,此时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前帮助龚旭。 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 龚旭看向了身前的敌人,如同彻底苏醒的狮子,眼底蕴着令人胆寒的凶芒。 他握住了刀柄,然后就此拔刀,斩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 冷冽的刀芒狠狠刺了众人眼睛一下。 “铿!铿!铿!”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合之后,方家爪牙们的刀全部被龚旭给斩断了。 龚旭的刀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上面沾染着江离的神力。 神力洗涤过后的,便是神器。 下一刻,被龚旭刀芒刺得睁不开眼的方家爪牙们缓了过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惊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龚旭之前身份的关系,他们不仅认识龚旭,还跟龚旭切磋过,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难道当二五仔有战斗力加成? 此时龚旭却是收了刀,猛然出拳。 沙袋子大的拳头携着破风声猛然而至,一拳之下,就能打飞一个人。 如此,方家爪牙瞬间被他打飞,然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倒飞了出去,跌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看着这一幕画面,慕容甚至觉得,自己是万人勇没错,那么龚旭就是万人敌。 不过他知道,龚旭能这么猛,一切都是因为江离。 一时间他心中对江离更加敬畏了,甚至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去五体投地的跪拜江离。 只求江离也能给自己一张龚旭那样的符篆,到时候自己就是万夫勇、万人敌集于一身的,岂不是要万夫莫敌? 想到这里,他内心便一阵火热。 李叁儿看着方家的爪牙全部躺下,当即倒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看着龚旭吞了吞口水。 “你是想去官府吃牢饭吗?” 他终于搬出了官府威胁道。 龚旭则是抬了一下眼皮,冷冷地看了李叁儿一眼。 “不想死的话,就滚!” 如果不是江离有令,让他不得杀这些人,他可能已经杀了那些方家爪牙,杀了李叁儿了。 李叁儿看了看四周,知道大势已去,事情失败了,深吸了口气,权衡利弊之下,咬了咬牙,大手一挥。 “我们走!” 最终,他带着方家爪牙,夹着尾巴逃走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清河村的村民们发出了兴奋、激动的欢呼,高呼着“土地爷神威”。 刘武、王牛、陈阳等人也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慕容等人亦是如此,可等他们下一刻反应过来什么后,突然看向了江离。 “神君,为何不杀了这群凡夫俗子?” 陈金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然是神君仁慈。” 有兄弟道。 “我看是神君不屑去这样做,你见过大象想要故意去踩死蚂蚁的吗?” “尽管蚂蚁再怎么对大象咆哮。” 徐兴通却是说道。 “杀了他们,神君可能会被镇官府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默然走到了神庙外,立于庙门下,享受、吸纳着因为清河村民众而产生的源源不断的香火之力。 徐兴通说得没错。 其实他没有让龚旭杀死李叁儿和方家这些爪牙,只不过是不想被镇官府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罢了。 那样事情会很麻烦。 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但这也让他意识到了一点,他身为神明,也必须要拥有能够驾驭世俗官府的力量才行,这样才能为他的香火传道保驾护航。 不过眼下大玄的局势,乱世将近,或许是一个机会! 下一刻,他看向了自己丹田处,已经逐渐壮大了数倍的金色湖泊,忍不住感慨道。 又到了瓶颈啊。 看来此次想要晋升八品地仙,非要在镇里立庙、传道、纳香火才行了。 下一刻,他看向了慕容等人。 “集结,去方家!” 慕容等人愣了愣,随即神情振奋道。 “遵命,神君!” 活人杀不得,死人他还杀不得吗? …… …… 云集镇,方家祠堂。 除了方景明外,还有另外四个老头亡魂坐在祠堂中。 当然,他们并非本体,只是香火之力的投影罢了。 能享一镇香火,子孙又是云集镇的四大世家,能做到如此,也并不算什么稀奇。 毕竟江离刚刚踏入神道不久,便也已经学会了如此运用神力。 云集镇除了第一大世家方家外,还有仅次于其的陈、崔、李、冯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帮助着方家,把持着整个云集镇,架空了云集镇官府的里正。 也就是说,什么事情,都要先经过他们之手,在他们点头满意后,里正才有话语权。 世家根深蒂固,大玄太祖、高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解决这一问题。 可惜最终都无疾而终。 因为皇权的根基,亦在世家。 世家动荡,天下动荡。 最终大玄的历代皇帝只能妥协。 方景明抬起了眼皮子,看了一眼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 “各位,应该都听说了,最近清河村土地神的事情。” 陈、崔、李、冯四家老祖宗对视了一眼,说了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嗯,我们看,应该是一位装神弄鬼的祖灵,或者是什么妖邪,妄图窃取香火,以破自身局限。” “不过无论是什么,只要得了香火,入了此道,虽长生于世,但也如困樊笼,不得自由啊。” 方景明看着四人,冷笑一声。 “可惜此獠竟想入主云集镇,逼我侍其为主,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049.擒拿方景明 大玄王朝帝京、经济中心扬州的人向来轻视其他州郡的人,多认为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而其它州的人,又多轻视郡里的人。 郡中人,则轻视镇里人。 镇里人则轻视村里人。 就像现在这样。 在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和方景明眼里,江离就是一个“土包子”。 而现在,这个土包子竟然想骑在方景明头上,他们会作何感想?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沉默了片刻,冷笑道。 “真没有想到,这清河村土地神胃口极大啊。” 方景明道。 “没错,对于这种人,我向来喜欢以雷霆手段镇压之,我已经示警孝孺,孝孺则是派出了李叁儿,去断其道统。”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对视了一眼,疑惑道。 “断其道统?” 方景明点了点头。 “没错,把其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让清河村换个祖灵。”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闻言,当即深吸了口气。 这做法,可谓是真的赶尽杀绝啊。 试想一下,如果一村之祖灵,被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会怎么样? 香火之力断绝之后,神力无以为继供养,又无法传道,还在樊笼里,不得自由,最终只能在绝望的深渊里等死。 就如同皇帝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军队、百姓,被关入了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一样。 不过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 事涉香火之争,对于他们这样的存在来说,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一场争斗啊。 然而就在这时候,祠堂外忽然传来了响亮的掌声。 “不错不错,方公不愧是云集镇第一大世家方家的祖灵,心思、手段狠辣,为常人所不及也。”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以及方景明大吃一惊,当即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翩翩如谪仙的白衣少年郎,带着一群阴兵堂而皇之的闯进了祠堂。 方景明瞪大了眼睛。 “你是何人?” 下一刻,他看见了白衣少年身后的慕容等人后,恍然大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就是清河村土地神?” 没错,来人正是江离。 江离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清河村土地神,没有想到,方公刚刚还在谈论本神君,现在本神君在你眼前,你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方景明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现在应该……” 江离大笑。 “我现在应该被那李叁儿带人拆了神庙,断了根基,最终再被云集镇官府发出官文,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对不对?” 方景明更加震撼了,自己怎么想的,这土地神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李叁儿任务失败了,只不过还来不及向方孝孺报信,江离便已经登临了方家。 不过想想也是,江离乃是神明,慕容等人乃是阴兵。 神明出行,阴兵开道,速度岂是一介凡人能够比的?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看着江离,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江离看向了他们道。 “今天,我只是和方景明来清算恩怨的,与诸位无关,还希望诸位不要插手,若有什么事情,等我解决方景明后再说。”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 方景明却是平息了心中的震惊,一时间气笑了。 “好小子,口气不小,你以为这里是你的清河村?” “想在方家祖祠对付,你以为你是谁?” 紧跟着,他举起了双手,无数的香火之力渲染开来。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看到这一幕后,眼眸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虽然他们在云集镇也拥有着极重的话语权,垄断着云集镇大部分香火。 可他们拥有的香火愿力,跟方景明这个老家伙比起来,仍是九牛一毛。 这个老家伙称霸云集镇多年,依靠着方家,不知道积蓄了多少香火愿力。 慕容等人亦是脸色一片苍白,如果那日方景明这个老家伙真的动用这等手段,他们还真的走不出这方家祖祠了。 只有江离面色平静。 仿佛这一切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下一刻,香火之力已经凝结,方景明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杀!” 紧跟着,这些金色的香火愿力,便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朝着江离杀了过来。 “小心,神君!” 慕容等人纵使对江离有着信心,但感受着这么多庞大的香火愿力产生的威势,忍不住还是为江离有些担心。 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们只要一上前,就会被这些香火之力冲的魂飞魄散。 香火愿力,乃是极阳之力,是阴 道之物最大的克星之一。 阴兵,也是阴 道产物。 而就在那些如千军万马奔腾的香火愿力杀到江离身前的时候,江离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方景明看到了他的神情,忍不住眼皮一跳,心里浮起了一抹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如千军万马奔腾的香火愿力,并没有伤到江离分毫,而是全都没入了江离的身躯,最终转化成了神力,没入了江离丹田处的金色湖泊,成为那金色湖泊的一部分。 金色湖泊再次壮大,似乎离成为奔流不息的深广江河又近了一步。 香火愿力,对于其他亡魂、鬼物来说,可能是具有超强杀伤力的恐怖之物。 但对于江离来说,却是最大的补品。 方景明用香火愿力攻击江离,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的方景明,心态炸裂,心中只有两个想法。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来人,将这老东西拿下。” 虽然方景明让江离神力大涨,可他对自己的敌人却不会客气。 慕容等人听令后,阔步上前,瞬息之间,便拿下了方景明。 他的香火愿力,全部都用去攻击江离,有去无回。 失去了所有香火愿力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亡魂,哪里又会是慕容等人的对手。 慕容等人也是感受到了方景明对自己等人再无半点威胁,又出于对江离的完全信任,才毫不犹豫的上前,就此出手。 看着一切尘埃落定,最震撼的,除了方景明、慕容等人,还要数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了。 050.神力造物,宴!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可以直接对他人的香火之力巧取豪夺。 最关键的是…… 他们看着江离,失声惊呼道。 “你是本体!” 没错,他们一直以为江离是依靠香火愿力显化的分身、化身降临此地。 结果到江离吸取了方景明那犹如千军万马奔腾的香火愿力后,才发觉,这哪里是什么分身、化身,就是本体降临。 不过他们的惊呼还在继续。 “你竟然能够离开清河村!” 祖灵不能离开祖祭坛。 就像方景明不能离开祖祠,他们也不能离开家族的祖祠一样。 可江离竟然离开了清河村,那么就说明,江离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方景明这时候,也察觉到了事情的种种不合理与诡异,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江离,好像要将这位白衣少年郎的一切秘密给看透。 江离却是依旧神情淡然。 他看着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云淡风轻地笑道。 “我为何不可以离开清河村?”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内心顿时火热了起来。 此子,也许掌握着,如何离开樊笼的方法!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离眉头微挑。 “怎么,你们想学啊?”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蹙了蹙眉头,他们活了漫长的岁月,一向以前辈、长者自居,如今江离这样的态度跟他们说话,他们还真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让人情不自禁内心生出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哪怕江离能够做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且给他们对自由的渴望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不过江离并不理会他们的情绪,而是接着说道。 “你们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只要答应我一些事情就可以了。” “自此,我便可以让你们脱困于樊笼,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逍遥自在。”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对视了一眼。 “你想要什么?” 方景明一时间急了,如果这几个老家伙反水站在了江离那边,江离再弄死了自己,可能方家就要完了。 他瞪着眼珠子,嘶吼道。 “你们难道要相信这个异端?” 异端这个词,他用得很好。 跟祖灵一样需要香火愿力发育,却又没有祖灵的限制,又远比祖灵强大,不是异端是什么?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离还真不是什么异端,而是真正的神明。 “让他闭嘴!” 江离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方景明成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下一刻,慕容等人立刻捂住了方景明的嘴巴,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这位在云集镇作威作福多年的第一祖灵,终是忍不住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而江离则是看向了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微笑道。 “本神君需要在云集镇立庙,传道,纳香火,取代方景明。” “你们四大世家祖祠内,需立本神君塑像,信奉本神君。” “另外你们也可以保留自己的塑像,继续吸纳香火。” 痛哭流涕的方景明笑了。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也笑了。 “当初方景明都没有要求我们四大世家祖祠内立他的雕塑,信奉他,神君不觉得这要求过分吗?” 江离摊了摊手。 “过分吗?” “你们活了多久了?” “虽然长生于世,但却只能待在祖祠内,享受不了凡人能体验到的快乐,整天枯坐着,如果不是几位心态好,可能早已经疯了吧?” “每次你们的子孙后代端上贡品来,你们看着那些秀色可餐的食物,难道不煎熬,不心动吗?” 最后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每次看到家族里子孙后辈供奉的可口食物,他们是想吃又吃不到,只能干流口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不是他们心态好,早就疯了。 虽然他们能以香火愿力,依托分身、化身能够降临云集镇四处,但分身只是他们的一缕神念,他们的本体还是不能离开这祖祠啊。 可是……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看着江离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方景明依然在笑。 如果慕容此时允许他讲话,他应该会气急败坏的咆哮道。 ——“你们不应该相信他!” 不过江离此时显然不会去在意一个将要消散于世间的亡魂。 他看着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说道。 “好,为表诚意,我先设宴与诸位共饮后,再谈此事。”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怔了怔。 设宴共饮? 亡魂还能吃东西吗? 要吃也只能吃人。 但吃人之后,就会变成鬼。 怀着满肚子的疑问,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离。 方景明也停止了苦笑,平息了情绪,恢复了正常,死死地看着江离。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这位白衣少年衣袖一挥,神印微动,神力汹涌。 一张巨大的桌子,一把把椅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一副副餐具,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不是幻觉吧?”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惊疑不定,跃跃欲试。 尽管他们仍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但食物与酒水诱人的香气,还是让他们难以忍耐。 江离看出了他们的踌躇与犹豫,率先动筷。 大口咀嚼美食的滋味是一种难言的幸福。 神力造物,既能给慕容他们造出上好的军备,那么要造出一些能够供亡魂享用的食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看着江离已经动筷,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落座,拿起了餐具,开始瓜分桌子上的美食。 他们抱着怀疑的心态,吃下了第一口美食,然后激动的泪流满面。 这种满足的感觉,这种美味的口感,他们已经多少岁月没有体验到了。 “天啊,我终于吃到了真正的食物。” 他们发出了一声哀号,然后如同饿死鬼转世一般狼吞虎咽。 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人觉得夸张。 毕竟换作任何人,长时间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乍一吃,也会如他们一般。 方景明则是瞪大了眼睛,心中疑惑道。 这清河村土地神,当真能让老陈、老崔、老李、老冯他们吃上人间美味? 虽然心中仍然难以接受,难以置信,但事实却已摆在了眼前。 而江离这时候,却也对着慕容等人道。 “你们也坐下用餐,不必拘束。” 慕容等人相视了一眼,看着江离毕恭毕敬道。 “我等多谢神君。” 而这时候,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也终于平息了情绪,克制住了继续享用美食、美酒的冲动,而是看向了江离。 051.像碎,再斩人 “神君神通广大,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了。” “我等久在樊笼中,莫说如此美酒美食,只是几个白面馍馍,都不得享用,只能空看着人间烟火,望眼欲穿啊,如今神君能让我等吃上如此酒食,我等才会如此失态,实在是有些丢人了,还请神君见谅。” 他们这般说着,情不自禁想起了刚刚泪流满面、饥如狼虎的模样,忍不住老脸一红。 江离点了点头。 “理解。” 当初从韩家村祖灵、清河村祖灵了解到了祖灵的种种限制,他便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个世界的亡魂成为祖灵后,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比之监狱中的刑徒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是刑期无期那种。 此时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也差不多该给出江离答案了。 他们深吸了口气,问道。 “神君,若是我等子孙后辈,信奉神君,是否能够得到神君的眷顾?” 江离点了点头道。 “既然你们四大世家,愿意归附于我,从此之后,大家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然要同气连枝。” “况且清河村的民众于我无亲无故,但他们只要供养香火于我,我便护佑他们,更何况是你们的子孙呢?”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道。 “好好好,我等愿意归附神君。” 他们说着,冲着这个比他们年幼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白衣少年郎行了一礼。 还好他们没有本事看破江离的本体乃是一位七岁稚童,不然的话,恐怕他们会以为自己疯了,或者认为这个世界疯了。 江离点了点头,右手虚抬,神力微涌,便将他们扶了起来。 “诸位也是祖灵,与我之间,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必如此,大家以后同舟共济便是。”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只是江离的客套话罢了。 开玩笑,他们凭什么能与一位能够帮祖灵打破限制,还祖灵一个自由的另类存在平起平坐? 凭他们是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 凭他们手握着云集镇四大世家之权势? 别开玩笑了。 他们可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不顺应臣服江离,方景明就是前车之鉴。 “神君说得是!” 随着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对着江离,再次一齐行了一礼后。 方景明彻底心如死灰的瘫在了地上,如一滩烂泥一般。 江离看向了他,轻笑道。 “方景明,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面色苍白如纸的他苦着脸道。 “神君,可愿给老夫一次机会?” 江离反问道。 “如果今日是本神君被你断了道统,打上了邪神淫祠的标签,你会不赶尽杀绝,放过本神君吗?” 方景明沉默了。 半晌后,他老泪纵横,仰天哀号道。 “我方家,亡矣!” 江离看向了慕容,神印微动,神力汹涌,凭空铸造了一把神刀。 “送方景明上路吧。” 慕容握住了神刀,走向了方景明,一刀斩下。 自此,在云集镇叱咤风云多年,几乎垄断镇中香火,向来被人称作“方公”的方家祖灵,彻底魂飞魄散。 祖祠内方景明的灵位和塑像,在一声雷霆般的巨响中,就此炸裂开来。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情不自禁浮起了些许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江离则是朝着祖祠外走去,今天他还有一个人要杀。 …… …… 方家正厅。 李叁气喘吁吁、身形狼狈的跑了起来。 “老爷,老爷!” “不好了,事情失败了!” 方孝孺看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复着情绪的李叁儿,蹙了蹙眉头,不怒自威。 “事情失败了?” “我方家护院中的精锐都跟你去了,你还拿不下那些刁民?” “只要村中有人认定那神是妖邪,你就算立地正法几个刁民,镇官府那边,有我压着,也无人敢说你什么。” “到时候,就说他们被邪神洗脑了,不杀不行,不就好了,事情怎么会失败呢?” “难道有其他势力插手,还是那土地神,别有神异?” 李叁儿毕恭毕敬道。 “老爷,您真是料事如神,那土地神,确实别有神异啊。” 他说着,将事情的经过、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方孝孺。 方孝孺面色微沉。 “祖灵示警果然非同凡响,这清河村土地神确是我方家大敌啊。” “还好,祖灵曾与宁州水云宗有些交情,你持此信物,前往水云宗,将事情经过,禀报给水云宗的真人,此事当如何处理,水云宗的真人自有定夺,就算不扼杀此神,但我方家要想平安无事,却是不在话下。” 李叁儿怔了怔,当即接过了信物。 “老爷,小人定然不辱使命,必然将一切,禀明给水云宗的真人。”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祖祠内响起了一道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一时间,整个方家为之震动。 方孝孺惊坐而起,向着祖祠看去,心中浮起了一股浓烈的,不祥的预感。 李叁儿亦是诚惶诚恐。 “老爷……” 后面的话,他却是不敢再说了。 方孝孺面色凝重。 “你且拿着信物,速去水云宗,方家的事情,一切由我来处理。” 李叁儿点了点头,当即将信物收好,离开了方家正厅,让下人牵了一匹快马来,向着水云宗快马加鞭而去。 而方孝孺,则是来到了祖祠面前。 与此同时,来到祖祠面前的,还有其余的方家嫡系。 他们当然看不见此时祖祠内的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慕容等人以及江离这位清河村土地神。 他们只看见,方景明那破碎的塑像以及灵位。 一时间,方家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乱言半句。 方孝孺,浑浑噩噩、战战兢兢的朝着祖祠内破碎的塑像和灵位走去,心中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 这一切都是那清河村土地神搞出来的,心中更加坚定了,与清河村那位土地神不死不休的决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江离一直就在他身旁,默默地看着他,眸子里杀机毕露。 052.神仙抚我顶,以绘大自由 江离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以雷霆手段,镇压、斩杀了方景明,镇住了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 如果不是自己向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展现出了能够打破祖灵限制,给予祖灵梦寐以求自由的手段,折服云集镇四大世家。 方家集云集镇四大世家之力,不惜一切代价,要给自己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如果那方景明懂得如何将香火愿力转化为神力,恐怕自己要想胜之,也将极为不易了。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江离能够走到这一步,占尽了此方世界神道未开的机缘、气运了。 不过,方家必须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再杀了方孝孺,群龙无首的方家就会成为四大世家与自己桌案上的蛋糕,任人宰割。 神明乱杀凡人,自然会影响气数。 即使当初韩家那些人是来清河村,冒犯了江离,亵渎了神明,死有余辜。 但当时杀死那些韩家人的时候,他的气运里也生出了缕缕黑气。 不过这点黑气在江离这样的神明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神明要杀死一个凡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尤其是方孝孺这种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刹那间,神印微动,神力汹涌,竟然凝结成了一根针出现在了江离的手中。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死死看着江离,他们无法离开祖祠,想要以香火愿力创造的分身、化身杀死一位凡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凡人几乎比登天还难。 而他们则是想要看看,能够打破祖灵限制的江离,有多容易。 神力金针在手之后,江离将金针插入了方孝孺的胸膛,然后催动神力,让其没入方孝孺的心脏。 方孝孺瞪大了眼睛。 就像是突发恶疾心脏骤停一般,浑身抽搐了一下,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瞪大了眼睛,心中感慨万千。 此神,真是神通广大啊。 而方孝孺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后,整个方家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老爷,您怎么了?” “您别吓我啊,老爷!” 无数美娇娘蜂拥而至,面色苍白如纸。 最终还是一个略显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一声声毕恭毕敬的“大夫人”里,走到了方孝孺的身前,壮着胆子探了探方孝孺的鼻息。 下一刻,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恐地呼喊道。 “老爷死了!” 老爷死了! 四个大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重重砸在了每个方家人的心头。 这一日方家的天塌了。 这时候,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来到了江离的身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神君神通广大,方家倒行逆施,当有此下场。” 江离看着四周这些亡魂与人的嘴脸,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原来这个世界,无论做人还是做鬼,或是做神,终究逃不开弱肉强食四个字。 …… …… 云集镇。 陈家祖祠。 一个白白胖胖、看起来十分壮实、身着黄色锦衣的老头儿如梦初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一般。 “清河村土地神,好手段,看来这云集镇要变天了啊。”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中的陈家老祖陈宪! 紧跟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过变天了也好,这个时代变一变也好。” 想起自己又能够与其余几家蚕食方家留下的巨大蛋糕,他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下一刻,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祖祠外面,似乎在等待着迎接某位贵客的到来。 少顷。 江离在慕容等人的拥簇下伴随着一道道金辉就此降临。 没错。 他等待的不是别人,正是江离。 即将获得自由,陈宪反而有些不安,一直不停的搓着手掌。 他看着江离,姿态放得极低。 “神君大驾光临,真是让我陈家祖祠蓬荜生辉,寒舍简陋,还请神君勿怪。” 因为祖灵的种种限制,他们也享受不到什么,所以祖祠内莫说床,就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带着江离走进祖祠后,举目无一坐处,一时间让他不禁有些尴尬。 可江离并不在意这些形式主义,摆了摆手道。 “无事,请陈祖灵席地而坐,放空心神,我来帮你打破限制。” 陈宪激动地点了点头,当即放空心神坐了下来。 跟着江离伸出了右手,放在了陈宪的头顶。 神印催动着他体内的神力顺着他的右手灌入陈宪的身躯,最终在陈宪的丹田处沉淀,而陈宪丹田处的香火之力,则是被江离不断抽取。 一来一往,倒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 最终当神力沉淀到了足够的程度时,江离开始牵引着这些神力化作丝丝缕缕的线条,宛如在编织着什么、勾勒着什么一般。 这一刻,陈宪脸上的神情更加激动了。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限制与枷锁出现了裂纹,正在朝着破碎的边缘循序渐进。 这清河村土地神,果然神通广大! 这也不知道是他心中第几次情不自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了。 随着雏形的完成,一个神印的轮廓出现了。 没错,江离正在用神力给陈宪塑造一枚神印。 神印的原型正是他自己的神印。 不过其中精细程度、以及那些古奥、复杂的铭文却被他简化了不少。 他当然不可能与这些人共享自己的神道。 人心复杂,倘若被这些人知道了他的秘密,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塑造的神印,不需要具备任何神通、功能,只要能够吸收香火愿力,供这些祖灵一直活着,并且不受限制,能够像以前一样,回应子孙后辈、族人的祈祷,并且显灵就够了。 随着神印的勾勒与编织。 陈宪终于感受到束缚自己的枷锁与限制正在支离破碎。 他涨红了脸,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就像是一个被判无期,囚禁了一生的囚徒,却忽然触摸到了自由的大门一样。 没错,先是看到希望,才能触摸到希望。 而江离,就像是一个艺术家,尽情的在陈宪的体内绘制着,属于他这位神明自创的神印。 此时的等待对于陈宪来说都是极其煎熬的,度日如年一般。 兴许过了很久,兴许只是一会儿。 江离的神印终于绘制、勾勒、编织完成。 属于陈宪的自由,就此降临! 053.渴望已久的自由 枷锁、束缚破碎后。 陈宪站起了身来,手舞足蹈的离开了祖祭坛。 离开了陈家,来到了云集镇中。 他甚至在空气里嗅到了浓浓的自由的味道。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也终于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我自由了!” “我自由了!” “我自由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被祖灵的限制囚禁多少年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些漫长的岁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枯坐在祖祠中,等待着子孙后辈、族人的祷告,目送着一代代子孙、一代代族人的离去。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而如今,他终于能在这样的煎熬里,走出祖祠,看一看这可爱的人间。 江离看着他宛若疯魔的身影,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想起了前世一篇名为《范进中举》的文章。 此时的陈宪,又何尝不是一位“范进”呢? 接下来,这样的情景还在崔、李、冯另外三大世家发生。 崔、李、冯这三大世家的老祖宗们,也如陈宪一般,成了“范进”。 不过平息了情绪后,他们都给江离表达了最高的敬意,并决定向江离履行承诺。 其实江离也并不怕他们变卦。 因为在给予他们自由的时候,江离也设下了自己的手段。 只要这四大世家的祖灵敢反水,那么他们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不过想想也是,这四大世家的祖灵活了无数岁月,虽然都无法离开祖祠,分身、化身也无法降临在云集镇之外的地方,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但到底阅历丰富,哪里看不出,把江离捧到方景明的位置,江离必然能超越方景明,带领他们走向更高处,欣赏到更高处的风景。 毕竟如今来之不易的自由,就是最好的诠释与说明。 事情尘埃落定后 为表诚意,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来到了清河村,前往江离的神庙,履行约定。 在来到土地神庙门口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那副令无数人心神一震、醍醐灌顶的对联。 一时间,他们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想道。 若是这土地神也可追溯生前阳世身的话,恐怕此人的生前阳世身,要超过如今大玄百分之九十九的文坛星辰。 如果不是怕犯忌讳,他们都想临摹一份,回去贴在自己的祖祠里。 来到了土地神庙中,他们一齐向着江离行了一礼道。 “神君,请稍等片刻,待我们施展入梦显灵之法,吩咐我们的后辈,四大世家的家主,为神君立塑,自此信奉神君,岁岁年年,永不背弃。” 江离点了点头。 “你们入梦显灵的代价太大,还是我来吧,告诉我你们要入梦显灵对象的信息,或者给予我一件跟他相关的物品。” 其实所谓的入梦显灵,倒有点跟江离前世传说中的通灵差不多。 只不过通灵是活人与人死后亡魂的沟通。 而入梦显灵之法,则是亡魂踏入神道后,能够主动与人进行沟通,就有点儿类似传说中托梦的说法。 当然,在这个世界,一般这种情况,在阳世里,也被称作“托梦”。 陈、崔、李、冯四大世家的老祖宗们没有反对。 他们已经见识过江离的神异。 他们要对四大世家的家主进行托梦,的确代价不小。 如果江离能够帮忙,他们自然十分乐意。 他们四人,有的拿出了家族当代家主相关的东西,有的说出了他们家族当代家主的关键信息。 接着,江离体内神印微动,神力汹涌,开始施展入梦之法。 神庙里,不知不觉竟起了些许白雾。 众人一时间,生出了一种恍惚中来到了仙境的错觉。 …… …… 冯家。 书房内。 一位脸上有着风霜痕迹、穿着淡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的趴在桌案上睡熟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正是冯家当代家主,冯家老祖宗的子孙后辈。 他的名字很有趣,因为当年父亲与爷爷希望他这辈子无病无灾,便取了无病两个字。 冯无病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老祖宗冯焕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每次老祖宗要下达谕旨,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这一次令他有些震惊的是,老祖宗身旁竟然站着一位如同谪仙的白衣少年郎? 这白衣少年郎是什么身份?竟然能与老祖同行,难道是老祖新招揽的下属后生,准备悉心培养? 他当然没有想过这白衣少年郎是他们冯家的后辈,冯家大族中的所有子嗣,他基本都认识,在世的青壮、长者他也基本熟悉,冯家的逝世的先人,更没有这般年轻的。 至于那些冯家大族沾了点亲戚关系的旁系,他更是不会去想。 那些人连祖祠都进不了,怎么可能得到老祖的关照? 就在冯无病思绪万千的时候,他的老祖宗冯焕军干咳了一声开口了。 “无病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清河村的土地神君,哦不,应该是说,我们未来云集镇的土地神君。” 不得不说,冯焕军不愧是云集镇四大世家的老祖宗,说话那叫一个圆滑中听。 冯无病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位白衣少年郎,就是如今在云集镇也算是久负盛名的清河村土地神,竟然这么年轻! 若是他知道,这只是江离的伪装,而其本体只有七岁的话,真不知道他要如何作想了。 不过后面的话,才是让他更加震惊的。 未来云集镇的土地神君! 这是祖灵大人跟清河村土地神君达成了某种协议了吗? 虽然心中疑惑万千,但他还是毕恭毕敬向着冯焕军、江离行了一礼。 “不孝子孙冯无病见过祖灵大人,见过清河村土地神君。” 冯焕军点了点头,也不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道。 “老夫已经可以离开祖祠,日后你们在云集镇内遇到困难无论何时何地,向老夫祈祷,老夫都会及时赶过去。” 冯无病瞪大了眼睛。 他身为当代冯家家主,自然知晓祖灵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不可离开“落地生根”之地,如祖祭坛、祖祠。 可如今,老祖宗竟然能够离开冯家祖祠了! 这怎能让人不惊? 不过想到之前老祖宗的话,他猛然一惊,心中情不自禁浮出了一个想法,看向了江离。 难道老祖宗之所以能够打破限制,离开祖祠,是因为…… 054.幕后黑手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 就像现在。 冯无病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心中对江离这位清河村土地神更加敬畏了。 如今已是九品地仙巅峰的江离,对冯无病的内心活动洞若观火,不过对此他并没有去解释什么。 冯焕军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位子孙后辈的情绪想法,而是接着说道。 “云集镇外,老夫就无能为力了,所以自今日起,为了冯家,我们冯家子孙除了供奉老夫之外,也需供奉清河村土地神君。” 冯无病愣了愣。 “什么!” 可冯焕军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接着说道。 “无病,你醒后,召集族人,于祖祠旁,修土地神庙,供奉土地神君,自你开始,冯家上下,日夜为土地神君供奉香火,土地神君,自会保我冯家昌隆。” 冯无病怔了怔,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清河村的土地神,十有八九能帮老祖宗打破祖灵的限制。 冯家虽然是清河村四大世家,但供奉这样一位神灵,有何不妥? 最终,他叹了口气。 “祖灵大人在上,无病遵命!” 冯焕军接着道。 “另外,你和陈、崔、李三大世家的家主商量一下,在镇中为神君立一座神庙,我们云集镇未来的土地神君,怎么能没有神庙呢?” 冯无病想了想,说道。 “老祖宗,大玄王朝,向来只承认世家祭祀,祖灵存在,土地神君虽然法力无边,但贸然在镇中立庙,会不会犯了朝廷忌讳。” 江离眉头微挑,看向了冯焕军,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这个老祖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啊。 人老成精的冯焕军自然读懂了江离的眼神,面色微沉。 “无病,区区一个云集镇里正,难道你摆不平吗?” 冯无病苦着脸,很想说一句,我们四大世家上面,可还有一个方家。 可冯焕军却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接着说道。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马上你和另外三大世家的家主就可以商量着,如何接收方家了,以后云集镇再无方家,只有我们四大世家。” 冯无病闻言,心神一震,如遭惊雷! …… …… 日落西山。 残阳如血,给云集镇添了几分瑰丽。 一个跟冯无病面容相仿,但要年轻几分的男子慌慌忙忙跑向了冯无病的书房。 “大哥,大哥!” 一连喊了好几声。 冯无病从梦中转醒,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打开了书房门,站在书房门口,手握着书房门框的弟弟冯安康,蹙了蹙眉头。 “怎么了?” 冯安康关上了书房的门,确认隔墙无耳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大哥,云集镇发生大事了。” 冯无病想起了刚刚老祖托梦的一系列事情,对冯安康要说什么,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何事?” 他问道。 冯安康回答道。 “当然是方家的事。” “我刚刚得到消息,方家的方孝孺突发恶疾,暴毙了,方家的祖祠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塌了,大哥,你说这方家,是不是要完了啊。” 冯无病再次心神巨震。 他忍不住想起了刚刚老祖宗在梦境中跟他说过的话。 “马上你和另外三大世家的家主就可以商量着,如何接收方家了,以后云集镇再无方家,只有我们四大世家。” 方家的事情,老祖宗就算不是参与者,也是见证者。 而之前,似乎方家和清河村土地神,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据他安插在方家的谍子传来的信息,方孝孺还曾想让李叁儿,设计把清河村土地神庙给拆了,将其打上邪神淫祠的标签,断其道统。 如今清河村土地神又与老祖宗达成了种种不为人知的协议,而且清河村土地神还能帮老祖打破不能离开祖祠的限制。 所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清河村土地神。 拨开自以为的重重迷雾,探索到了自以为的真相,冯无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一时间,情不自禁感慨万分,自言自语道。 “这清河村土地神真是神通广大啊。” 冯安康却是神情茫然。 “大哥,你说什么清河村土地神?” 冯无病摇了摇头。 “没什么,安康,你派人送上请柬,分别前往陈家、崔家、李家,说我要宴请他们的家主,地点就在镇中的云鹤酒楼。” 冯安康愣了愣,约莫想到了什么,心思瞬间火热了起来。 “大哥,是不是我们的机会来了,如今我们终于可以翻身,再不用受方家的压制了?” 冯无病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问,好好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 “另外,告诉族中所有人,每家每户,为清河村土地神立像上香火,日夜不断。” “在祖祠旁,再改建一间土地神庙,日后每天祭拜老祖的时候,也要诚心诚意的祭拜清河村土地神君。” 冯安康闻言,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啊?” “大哥,为什么啊?” “我们有老祖宗保佑,还祭拜那清河村土地神干什么?” “莫不是您被那些清河村的愚民忽悠了?” 冯无病拍案而起,怒道。 “冯安康,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这是老祖宗托梦给我降下的谕旨,谁敢不听,就给我家法伺候,逐出冯家。” “另外族中族老有任何异议,自可焚香询问老祖宗,当然前提是他们承受得起老祖宗的怒火。” 冯安康虽然才能没有冯无病高,智慧也比不上冯无病,但也不是傻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恭声退了下去。 “大哥,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 冯无病看着冯安康离开后,自己也离开了书房。 在他来到正厅的时候,无数美娇娘迎了上来。 若是平时,他必然要与自己好不容易弄回家的这些美娇娘亲热一番。 可现在他并没有心情。 他推开了美娇娘们,来到了冯家一座亭子里,看着无限好的晚霞,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此时云集镇并无风雨,但他却仍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055.墙倒众人推 与之前一样,冯家的事情,也发生在陈家、李家、崔家。 当日,云集镇四大世家为之震动。 与此同时。 日落西山。 无数星辰点缀着一轮明月。 在云集镇街中心,一座极为显眼的华贵酒楼包间内。 冯无病和另外三位男子坐于桌前。 桌案上,摆放着镇中最具盛名的美酒“青梅醉”,和一道又一道平常人家吃不起的山珍海味。 依次排列,冯无病身旁的正是陈家当代家主、陈宪的子孙陈槐,陈槐身边则是李家当代家主李云德,李云德身边则是崔家当代家主崔福仁。 四人大眼瞪小眼,在给各自倒了一杯酒后,终是冯无病率先开口道。 “你们的老祖宗,应该都给你们托梦了吧?” 陈槐、李云德、崔福仁叹了口气道。 “没错,托梦了,信息量可谓不惊人呐。” 冯无病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 “老祖宗的话,不可违抗,改信清河村土地神没什么,这并不算什么大事,相信你们权衡利弊之下,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做出了选择。” 陈槐、李云德、崔福仁笑了笑。 他们当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现在陈家、李家、崔家已经如同冯家一般,开始日夜赶工在祖祠旁,修建土地庙了。 不过下一刻,冯无病却是话锋一转。 “倒是方家,你们怎么打算的?” 没错,方家的事情,才是四大世家利益的根本,也是他们今天能够坐在云鹤楼内,再次一起喝酒、吃肉,同舟共济的关键原因之一。 这次,崔福仁是第一个开口的。 他吃了一大口螃蟹狠狠说道。 “当然是吃掉他啊,难道送上门的东西,我们还要放走?” “我们唯方家马首是瞻多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四大家不知道处心积虑了多久,都想要把头顶的方家除掉。” “在云集镇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都以为韩三千成为了云集镇的天的时候,在这个韩家村来的土包子,在云集镇做了很多踩线的事情,我们都没有任何动作,都是因为我们眼里只有方家。” “所以方家我们必须吃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在云集镇‘当家做主’。” 后面的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不过关键信息,却是半点都没有,俨然形同几句废话。 冯无病无奈道。 “老崔,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方孝孺已死,这是我们的机会。” 陈槐、李云德笑道。 “没错,这时候,是我们斩掉方家跟郡中势力们的牵扯的最好机会!” 崔福仁沉默了会儿道。 “那就各自发力,同舟共济吧,只要方家在郡中的关系没了,没了祖灵的方家,没了方孝孺的方家,不过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 冯无病点了点头。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们接下来,来说第二件事情吧。” “你们各家的老祖宗应该跟你们说过了,要为清河村土地神在镇中立庙的事情了吧?” 崔福仁、陈槐、李云德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如果不吃掉方家,里正那边,可能会生事。” 冯无病点了点头。 “那我们动作快一点吧,祖灵托梦的时候,可是带着清河村土地神在旁的,我们不想让祖灵生气的话,就不能让清河村土地神失望。” 崔福仁、陈槐、李云德三人点了点头。 侍奉好了祖灵,在祖灵的庇佑下,家族团结一心,这才是家族兴盛的根本。 …… …… 次日,云集镇,山雨至。 方家遍处挂满了丧葬的白色物品,连空气都蕴满了沉痛的韵味。 灵堂则是设在了正厅里。 在中央的棺木中,方孝孺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可却没有一点儿生机。 方家的嫡系们,跪在灵堂中、棺木前,泣不成声。 为首的大夫人,更是哀号不断。 “老天啊,孝孺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身强体健,怎么就这么走了,您把它带走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祖宗啊,您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孝孺啊,这方家祖祠怎么说塌就塌了啊!您就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与那清河村邪神有关?” 说到此处,她更是悲愤交加,当即呼道。 “来人啊!” 紧跟着,灵堂外一个方家核心成员连忙小跑了进来。 “老夫人,有何事?” 老夫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 “老爷死得如此蹊跷,定然和那清河村土地邪神脱不了关系,你去郡里找叶都尉,将此事禀予叶都尉,请他与朝廷镇邪、除恶两司的人沟通,请求他们镇压那清河村邪神,为民除害,为老爷报仇!” 那人连连点头道。 “是,大夫人,我这就骑快马前往郡里。” 老夫人见状,这才宛如泄了精气神一般,跌坐在地上,再次泣不成声的宣泄起了心中的悲伤。 然而还未等那人走出灵堂,便有一位方家下人,火急火燎地跑进了灵堂。 “老夫人,不好了,我们在柿子村的田产,都被冯家收购了?” 老夫人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又惊又怒。 “柿子村的田产,一向不是由方志云负责的吗?没有老爷的印章,冯家怎么可能够收购柿子村的田产?” 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紧跟着又有第二个下人风风火火地跑进了灵堂,诚惶诚恐的向着她禀报道。 “老夫人,我们在镇中的松明酒楼被崔家给强占了去了,说是老爷生前欠了他们崔家崔福仁一笔巨款,这酒楼正好可以抵账!” 接着,第三个下人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我们方家在镇中的铺子,都被陈家与李家的人用我们方家欠他们巨款的名义,给强占了。” …… 诸如此类的事情,正在不断发生。 噩耗连连,老夫人哪怕再怎么坚强,也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她绝望道。 “如此土匪行径,官府的人都不管吗?他们干什么吃的!” 下人们亦是满脸绝望。 “老夫人啊,官府的人都站在他们那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夫人泪流满面,无比悲愤地咆哮道。 “没有我方家,哪来他们云集镇四大家族,他们唯我方家马首是瞻,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狼子野心,在我方家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如果老爷还在世,他们安敢如此啊!” 说着,她十分绝望地看了一眼方孝孺的棺木,心中无比希望奇迹发生,棺中之人死而复生。 可她又不是沈念,怎么能做到让死人复生呢? 056.里正妥协 不过一日时间,整个方家便被云集镇四大世家蚕食殆尽。 自此云集镇再无方家,只有四大世家。 云鹤楼内一间不算宽敞,低调奢华内敛的包间内。 一位身着大玄王朝正八品官服,身上弥漫着淡淡正气,威严显露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感慨万分。 显然,这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云集镇的里正邓建德。 昔日他面对方孝孺也要礼让三分,云集镇多少权贵,哪怕是那显赫一时的韩三千提起方家,也是谈虎色变。 如今方孝孺身死,方家祖祠倒塌,不过瞬息之间,方家这头猛虎便被四野环伺、等待的野狼蚕食殆尽,真是让人唏嘘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下属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禀报道。 “大人,崔家、李家、冯家、陈家的四位家主来了。” 邓建德对此早有预料,当即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吧。” 紧跟着这属下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带着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走了进来。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刚刚走进包间,他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恭喜四位老哥,得偿所望啊。”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也是笑容满面。 “此次能够成事,少不了大人的鼎力相助啊。” “不过我等还有一事,想要大人相助。” 邓建德来到了桌前,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四位老哥有何事,还请坐下再说。”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落座后,看着邓建德道。 “不知道大人听说过清河村土地神没?” 邓建德笑道。 “清河村土地神,当然听说过啊,听说此神极为灵验,已经在镇内乡野广泛传播,我夫人不久前,还想去焚香祷告试一试呢。”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对视了一眼道。 “清河村土地神君的确极为灵验,大人,我们已经试过了,令夫人若想对其焚香祷告,可放心就是了,所求之事,必有所应。” 邓建德故作惊疑道。 “你们都已经试过了?”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笑道。 “当然,不然我等岂敢与大人信誓旦旦说此话啊?” 邓建德试探性问道。 “你们祖灵允许你们祭拜这位清河村土地神?”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对视了一眼,笑道。 “我们四大世家的祖灵已经降下神谕,在我们祖祠旁修建土地神庙,自此我们四大世家的子孙,皆信奉那清河村土地神。” 邓建德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香火对于祖灵来说甚至比钱财对于凡人更加重要。 这岂不是自断香火之举? 然而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四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和反应,而是接着说道。 “大人,我等认为,这么灵验的神灵,不应该只是清河村的神,而应该是我们云集镇的神,乃至大玄的神。” 他们语出如惊雷,瞬间将邓建德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位云集镇里正面色微沉。 “你们知道,大玄王朝,最忌讳这种事情,若是什么妖邪借神道,立了根基,到时候除恶、镇邪两司震怒,后果便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了。”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四人道。 “我们可以担保,这位清河村土地神乃是正神,并非什么邪神。” “大人,如今大玄朝廷衰败,乱世将起,引这样一位神明进入云集镇,未必是祸而是福啊。” 邓建德沉默了。 他帮助了四大家族蚕食了方家,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立场。 为了这件事情又跟云集镇四大家族翻脸? 显然不可能。 他深吸了口气。 “我需要再想想,诸位慢用,镇中公务繁忙,本官先走一步。” 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四人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 “大人慢走。” 接着,邓建德在一帮属下的拥簇下,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崔福仁、李云德、冯无病、陈槐四人收敛了笑容,面色微沉。 “哼,要是面对以前的方孝孺坐在这里,他敢这样吗,还本官,我看如今这邓里正是有些飘了。” 说话的是崔福仁,他狠狠嚼了一口上好的烤猪肉,十分不满地说道。 冯无病眯了眯眼睛。 “没办法啊,毕竟我们四大世家,可不是以前的方家。” “不然你以为邓里正为什么要帮我们蚕食方家?” “一个完整的方家,他不能抗衡,但一分为四后,就不一样了。” 李云德、陈槐沉默会儿问道。 “那你们觉得,他会答应吗?” 冯无病、崔福仁对视了一眼笑道。 “这老匹夫已经答应了,回头送些好处给他,直接准备建庙吧。” “虽然大玄王朝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如今我们还是大玄的臣子,他身为大玄里正,总不能公然站出来说,我支持你们为土地神立庙吧。” 李云德、陈槐点了点头。 世家祖灵之外的存在,于镇中立庙,的确是坏了大玄的根本规矩。 不过如今,大玄王朝都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会在乎这些规矩呢? 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 景山郡。 都尉府。 亦或者说叶府门口。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的来到了府门口。 接着,一个穿着方府制服看起来还算精壮但却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男子翻身下马,朝着叶府门口两位披甲守卫走去。 “吾乃方府方诚,求见都尉大人!” 披甲守卫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什么方府狗府,滚一边去,今天都尉大人正在陪郡守巡查军务,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方诚愣住了。 以前他来叶府的时候,叶府的守卫都对他以礼相待。 他要见叶都尉,叶府的人都会请他去正厅中等待,府中那些漂亮的丫环还会端上来可口的糕点。 可今天…… 仿佛仅一夜之隔,整个世界都变了。 不过他并不死心。 “我是方府方诚,奉方家大夫人之命,来见叶都尉,你们难道不认识我吗,我以前也来过叶府的。” 他走了上去,死死拽着叶府护卫的甲胄,近乎哀求道。 他此时,只想让这两位守卫通融,放他进入方府,见到那方家的救命稻草叶都尉。 可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位叶府守卫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杀机。 057.镇中青丘山下立庙 “什么方府方诚,什么方家大夫人之命?” “我们叶都尉,根本不认识你家大夫人,我们也没见过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叶府护卫寒声道。 方诚却还在苦苦哀求。 “你们让我进去见一面叶都尉,我一定能够说服他,如果我说服不了他,我自己会滚。” 他还没意识到,这已经是叶府护卫的最后通牒。 下一刻,这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顿时握紧了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方诚。 与此同时,他们还捂住了方诚的口鼻。 方诚虽是方府嫡系核心成员,但并未习武,哪里是这两名叶府护卫的对手,当即被两位叶府护卫当成了人肉沙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感受着拳脚不断落在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他忍不住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他的嘴全被叶府护卫死死捂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来,只能如溺水之人一般疯狂挣扎。 可他可怜的模样,并没有换来叶府护卫的任何同情。 在彻底打倒他丧失了行动能力后,叶府护卫才停手。 接着,他被如同死狗一般扔在了街上。 在无数的嘲笑声中,他拼命的爬着。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叶府护卫要杀他。 他想要呐喊,想要嘶吼,想要在这个时代发出只属于他这个小人物的哀鸣,却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咳着血。 四周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啧,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怎么咳血啊?” “可能是染了某种怪病的流民吧,我们离他远一点,免得到时候也被传染了不知名的怪病。” …… 是的,四周冷漠的人离他更远了一些。 他伸着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就这么失去了生命。 在他的脑海最后,如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那些画面是他在方家最美好的时光。 …… …… 方诚的一生结束了。 但另一位忠于方家的忠诚之士的人生还在继续。 宁州。 困龙山。 山明水秀。 云雾缭绕。 一座修行宗门如同隐匿在云雾中的巨兽坐落其间。 在这所宗门气势磅礴的山门上,写着“水落云天,宁州第一宗”几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其中隐有光芒流淌,仿佛别有神异。 李叁儿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山门处,看见了两位穿着道袍的年轻修士正怀抱着道剑,看守着山门,连忙走上了前去,毕恭毕敬道。 “两位仙师,在下云集镇方家大管家李叁儿,携老爷方孝孺信物,求见水云宗仙师。” 语毕,他将方孝孺交给他的信物,双手奉了上去。 那两位年轻修士看了一眼信物,面色凝重,在说了一句“稍等”后,其中一位仙师,竟是健步如飞朝着山门内而去。 少顷,随着一声清冽的剑鸣声响彻长空。 李叁儿抬起头来,看到了一道明亮、刺目的剑光划破了云海,落向了山门。 待到剑光消散时,显现出了一道身影来。 那是一个穿着栗色法袍身材修长比山门处的年轻修士略微年长一些的中年修士,只不过他的两鬓却是如霜雪一般白。 似乎岁月的痕迹,都刻在了鬓角。 最重要的是,李叁儿看着这个中年修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中年修士,宛若与四周的云雾,融为一体了一般。 未等李叁儿开口,中年修士已经率先开口了。 “在下阮乐,乃是水云宗内门长老,当年与方家祖灵方景明曾为至交,不知方府发生了何事,竟然到了要动用这件信物的地步?” 李叁儿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中焦急的情绪,将方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这位名为阮乐的修行者。 阮乐听完,眉头蹙得越来越深。 饶是他这般人物,也从没有听说过,如此神异的祖灵。 或许这清河村土地神,根本就不是祖灵,而是一个未知的异类? 他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下一刻,他收回思绪,看向了李叁儿,关切地问道。 “如今方家如何,无恙吧?” 李叁儿本想说应该无恙儿,但想到自己走时方家的情景,只能苦着脸道。 “回禀仙师,小人也不知道啊,我离开方家时,方家祖祠已经崩塌。” 阮乐听完蹙了蹙眉头,心里浮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李叁儿,你先跟我回水云宗,我让宗内弟子门人,飞剑传书,询问一下方家的情况。” 李叁儿闻言,激动的泪流满面。 “谢谢您,谢谢您!” 他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冲着阮乐磕了好几个响头,头破血流了,也浑然不在意。 …… …… 次日。 云集镇青丘山角落。 人头攒动。 白日里无事游手好闲的云集镇人们齐聚山脚,对着不远处在火辣的日头下忙碌的民夫们指指点点。 “这是干什么大工程啊?难道是里正要新建什么?” “不会是方家要新建祖祠吧?听说方家祖祠最近塌了。”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我们云集镇已经没有方家了,只有四大世家了,这肯定是四大世家或者里正大人要修建什么。” …… 这时候,一人洋洋得意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四大世家要为清河村土地神修建神庙。” 无数人顿时一惊。 “清河村土地神?” “这我倒是听说过,听说极为灵验,不过以前镇里只准祭祀几位祖灵大人,我却不敢去祭拜,如今四大世家竟然要为此神修建神庙?” “是啊,四大世家不是都供奉着自己的祖灵吗,怎么突然一起为清河村土地神修建土地神庙了呢?” …… 众人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们大多数人心中却都在想,等到神庙建成,他们一定要来这神庙中拜一拜那清河村土地神,看看此神是不是当真如传说中一般灵验。 随着神庙的建设进程循序渐进。 随着时间的流逝。 在日落西山前,土地神庙便已近完工。 四大世家都出了大力。 这已经算是云集镇有史以来最浩大的工程之一。 不然也不会吸引这么多人在旁围观。 随着最后几道工序完成。 一座气势磅礴的神庙诞生了。 这时候,正好日落西山。 无限好的夕阳洒在神庙上,宛若神辉。 058.纨绔子,傻狂徒? 看着庙中那栩栩如生的神像,无数人情不自禁向庙中走去。 仿佛受到了神明的召唤。 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嚣张、刺耳的声音。 “哟,没有想到,崔伯伯、李伯伯、冯伯伯、陈伯伯这四个老家伙还是这么迷信啊,听风就是雨的,看这土地神传得这么神,竟然不惜大代价为其立庙,也不怕触怒了祖宗。” 是谁这么大胆,神庙刚刚建成,就敢如此出言不逊。 而且从其言语来看,似乎跟四大世家关系匪浅。 云集镇的人都知道,云集镇四大世家分别正是崔、李、冯、陈。 他们寻声看去,只见身后有一穿着绣花锦衣,贵气非凡的纨绔子弟,正左拥右抱的朝着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嚣张笑容。 他的出现,也俨然成为了这青丘山下,如血残阳里最刺目的一道风景线。 “此人是谁,怎么看上去这么欠揍?” “揍不得啊,人家是寻捕头之子,你揍了他,是想下镇中的大狱吗?” 没错,来人正是云集镇寻捕头唯一的儿子,云集镇最赫赫有名的纨绔之一寻欢。 寻欢此人,向来不信鬼神。 如果不是寻捕头拦着,好几次喝酒撒泼,他都要将家里的祖祠给砸了。 对于这个儿子,寻捕头也是痛心疾首,可却又舍不得打骂,日益娇宠之下,便养成了无法无天的个性。 不少人看见寻欢后,心中暗道晦气,原本想要给江离奉上些许香火,但却不想招惹这个惹不起的“瘟神”,因此只好提前离场。 也有一部分人,则是选择静观其变。 寻欢却并不在乎四周众人的情绪与反应,他搂着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拐骗而来的美娇娘,迈着嚣张的步伐,大摇大摆朝着神庙中走去。 入了神庙中,寻欢当即对着四周指指点点了起来。 “啧啧,比四大世家的祖祠建的还要好啊,真不知道几位伯伯是怎么想的,唉,真是不爽啊,我从小到大,还没住过这神庙这么好的房子呢。” 他虽满脸忧愁,但却眼珠子转个不停。 这时候,被他左右拥着的美娇娘娇笑道。 “寻公子,你回去后让寻捕头给你盖一间呗?” 寻欢摇了摇头,叹道。 “我爹那点饷银可不够啊。” 紧跟着,他又仰起头来,看向了神像。 “清河村土地神,听说你十分灵验,那我今天就求你一件事情,看看你办不办得到。” 语毕,他从旁边的人手里,抢过了一把竹立香来,然后寻了一个火折子就此点燃,插在了香炉上,对着神像跪拜,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哈哈大笑道。 “土地神,我想做皇帝,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啊?” 一时间众人面色大变。 甚至连天空都响起了几道惊雷! 这话是他妈能这么大喊出来的吗? 众人看着寻欢,一时间心头竟忍不住有些同情寻捕头了。 大玄虽然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还没亡呢。 你在这大喊大叫这句话,跟对整个云集镇的人说我要造反有什么区别? 可寻欢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大声道。 “土地神,你听见了吗,我寻欢要做皇帝!” 这时候,青丘山下忽然狂风大作。 他插在香炉内已经点燃的竹立香,忽然被狂风卷出了香炉,“扔”出了庙外。 众人虽然被这狂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但依稀还是看见了这景象。 有人惊恐大喊。 “寻欢,你完了,你这大逆不道的举动,触怒了神灵!” 这…… 寻欢一时间心头也有些慌了。 毕竟眼前的情景,确实有些骇人。 就在此时,不知庙外谁大喊了一声。 “清河村土地神显灵了!”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金色的光辉在庙门口空白处,写下了这样一副对联。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扶身正大见吾不拜有何妨。” 与清河村土地神庙庙门口的对联一模一样。 寻欢也看见了这两句话。 一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随着他身旁两位美娇娘“啊”的一声刺耳尖叫声,他直接晕了过去,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两个美娇娘看着此情此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祈求着神明的原谅,向神明诚心诚意的忏悔着。 至于其他人,更是对清河村土地神灵验这个说法,不敢再半点有疑。 而在浑身抽搐的寻欢周身,也不断有金光在涌现。 那金光正在汇聚成一个个文字。 “忠!” “孝!” “仁!” “义!” “礼!” “信!” 此时人群中,有学识者看着这几个字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是儒家的浩然六字真言!” 有学识渊博者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没错。” “不过神明显灵,写下这六字真言,可谓别有深意啊。” “神君在上,书生郭秋佩服佩服!” 与他相熟的几人,看着他有些不解。 “郭老弟,此话何解?” 名为“郭秋”的儒生解释道。 “寻欢刚刚大喊他要当皇帝,就是在造反,此为天大的不忠!” “造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寻欢一人行为,却要牵连其父,此为天大的不孝。” “株连九族,因一人,而要自己的九族给自己陪葬,此为天大的不仁!” “造反此事牵扯甚大,跟寻欢有来往的亲朋好友,都要被大玄朝廷的密卫抓起来严刑拷问,排除嫌疑后,才可释放。” “可我们也知道我大玄密卫手段是何等可怕,到时候寻欢的亲朋好友恐要遭十八层地狱之苦,此为天大的不义!” “众人前高呼造访,此为天大的无礼!” “身为大玄子民,不忠君爱国,却求神明保佑自己造反当皇帝,这不是天大的无信吗?” “神明惩戒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失信之徒,又写下儒家浩然六字真言,警醒我们生而为人,当谨记要忠、孝、仁、义、礼、信啊!” 众人听完了他的话,只觉醍醐灌顶,看着神庙,眼神亦发恭敬了。 他们没有再理会倒在地上依旧在浑身抽搐的寻欢,而是继续刚才他们未完成的事情。 ——受神明号召,向神庙而去,于庙中,虔诚的为神明上一炷香! 059.神临! 庙内,香客络绎不绝。 雪白的烟雾弥漫着整个神庙。 其中有浓郁的金色流淌,缓缓没入江离的体内,在江离丹田处凝聚,形同墨汁,有万川归海之势。 也在这一刻,他与整个云集镇,有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然而那些金色的香火之力来到他的丹田,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如同一个个工匠一般,鬼斧神工的改造着他的神印。 品阶提升,实力提升,神印也当有所变化! 另一边,刚刚大出风头的郭秋却是没有立即入庙上香。 在江离神印大变的时候,他身体里忽然生出了一道浓郁的金光,向着江离而去,就像是落叶归根一般。 也就在金光离体的那一刻,他眼眸里茫然的情绪升腾、泛滥。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所为,而是江离! 这就是江离最近研究、领悟的神通,分神附体! 能够以神力入侵他人身体,短暂主导他人的身体,让他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不过被入侵、主导者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此时待到自我意识回归本体,他苦笑一声。 “神君真是好手段,故意造势,煽动民众,于神迹上妙笔生花,不仅收获了此时见证这一切神迹的百姓的信仰,此事再传出去,神君之名只怕是扶摇直上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摇了摇头,还是向着神庙中走去,诚心诚意地给江离上了香。 “希望神君日后能够护佑我云集镇,让我云集镇中人,每个都知道何为忠、孝、仁、义、礼、信六字为何意!” 缕缕香火愿力从烟雾中生出。 但烟雾中,不只有香火愿力,还有浩然气。 这是江离来到这个世界,第二个能够给他带来浩然气的儒生。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分神附体,选择郭秋的原因。 因为他看出了,郭秋此人在云集镇有大才,于是分神附体行此事,便选择了这书生,也算是送这书生一场机缘。 此事传出去后,世人必然要惊叹这书生竟能够体会到神明行事的真意,对其前途必然有着远大而积极的影响。 当然,此事对着郭秋本人也是受益无穷的。 至少以后他看待万事万物,会站在另一个高度去看。 闲话少说,江离这边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只要神印彻底雕刻而成,他就能够冲开瓶颈。 此事随着香火愿力的不断涌入,他聆听到了无数的声音,看到了无数的画面。 那是云集镇民众的心声。 那是云集镇过往民生的种种画面。 他在岁月里,观看着整个云集镇。 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江离在得到八品地仙的能力,在成为云集镇土地神的时候,神道也在赋予他一种使命——守护云集镇! 云集镇兴,则江离兴! 云集镇亡,则江离亡! 下一刻,随着岁月落幕,神印大成。 江离终于成为八品地仙。 白日飞升的光景,映照在慕容等人的眼眸里,看得慕容等人心绪一阵激动。 “我等恭喜神君,贺喜神君!” 当然江离并没有飞升到这个世界以外的未知之地,他只是来到了云集镇的上空。 现在,他的领域已经能够覆盖整个云集镇,整个云集镇,都在他的牢牢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随着金光洒下,慕容等人也感觉到,自己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他们看着江离,神情激动,心中暗想,自己等人当初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跟着神君大人,他们日后必然要于世间平步青云! …… …… 寻欢还倒在地上狠狠抽搐着。 不过他的生机并没有消散,也没有变得微弱。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两位阴差拉到了地府,痛斥他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失信的恶徒,要下十八层地狱。 然后他在十八层地狱中,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他总想着时间过快点,自己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可惜事与愿违。 折磨仿佛无穷无尽。 最终就在他要彻底崩溃的时候,折磨终于结束了。 但新的折磨又开始了。 他开始投胎转世,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那有些权势的便宜老爹,有的只是无比凄惨的人生。 他开始不断被曾经自己这类纨绔子弟欺负,过着毫无尊严,狗都不如的生活。 甚至他还被那些纨绔子弟一次又一次逼着吃下了狗饭。 他自杀过,但每一次死活又是新的轮回,新的凄惨人生。 仿佛苦厄永无止境。 自杀了无数次后,他开始寻找破解、改变人生的办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人在逆境里待久了,总会思索向上的办法。 寻欢想到,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一群人的力量便是无限的。 他需要新的伙伴与朋友。 但他交朋友的手段得换一换了。 以前靠着寻捕头,他有钱有势,自然不缺朋友,想要交朋友也很容易。 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去“讨好”别人。 说是“讨好”,其实就是做些善事,主动去帮助别人罢了。 随着他善事做得越多,他帮助的人越多,他的人生终于得到了改善。 他收获了一群不一样的朋友! 这些朋友不会每天吆喝着他去哪座酒楼吃昂贵的酒食,讨论着哪一家青楼的姑娘很漂亮,晚上一起去消费。 这些朋友只会在生活中不断给予他帮助,引领着他人生向上。 曾经在云集镇锦衣玉食了二十多年,没找到人生方向的寻欢,在这里竟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一些意义。 他开始变得更好,与他在这里的朋友一起。 可他的力量很弱小。 他朋友的力量也很弱小。 他们的力量都很弱小。 随着那些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更过分的行为。 一场惨剧里。 他的朋友们死了。 他也快死了。 他痛哭流涕,想要改变这一切,改变整个世界。 但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这要是当初在云集镇就好了。 至少他老子是寻捕头,他可以阻止这一切事情发生,他可以救下他这些善良的朋友。 他哀嚎着,撕心裂肺的哭着,痛苦着、不甘的死去。 在临死之前,他看到了有一位形同谪仙的白衣少年,降临在了他的世界。 060.渡恶 世界陷入黑暗。 不过寻欢并没有来到地府。 他趴在黑暗里,与那容颜堪称完美、五官如同老天雕刻一般的白衣少年四目相对。 “你是……”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你可想改变?” 他没有回答寻欢,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寻欢愣了愣。 “改变什么?” 白衣少年回答道。 “刚刚这一切!” “你无力地看着朋友死去!” “我想救他们不是吗?” 寻欢攒紧了拳头,咬紧了牙,眼眶有些红。 不过下一刻,他没有喊出一个雷鸣般的“想”字,而是松开了拳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苦笑道。 “我无钱无势,弱小的像一只蚂蚁,能改变什么?” “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怎么跟他斗啊!” “只求下辈子我能再投一个好胎!” 白衣少年笑道。 “如果这一切能改变呢?” 寻欢抬起头来看着白衣少年,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能改变什么,我这一生活得比狗都差,你告诉我怎么改变?我已经不是寻捕头的儿子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命如草芥的普通人!” 对于他的态度,白衣少年也不生气,而是依旧微笑道。 “如果你还能成为寻捕头的儿子呢!” 寻欢咬牙切齿道。 “让这群畜生不如的狗东西,付出代价!”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 “不对。” 寻欢愣住了。 白衣少年说道。 “如果你让这批恶人,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又有了新的恶人出现了呢,你还管不管?” “而且,你以前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寻欢如遭惊雷,倒退了两步,摇摇欲坠。 曾经他自己在云集镇的所作所为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他浑身颤抖,看着曾经的自己满眼厌恶。 “我以前,真是个畜生啊!” 他颤声说了一句,泪流满面。 白衣少年再次问道。 “若有新的恶人出现,你还管不管?” 寻欢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颊。 “管!” 白衣少年笑道。 “善!” “回去吧!” “寻捕头在等着你!” “云集镇在等着你!” “所有为你好的人,都在等着一个改变后的你!” 话音落下,有光洒来,开始驱散黑暗。 看着如此神迹,寻欢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 他说完,又感觉不对,连忙改口道。 “呸,不对,你究竟是何方神仙?”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 “吾乃清河村土地神。” “或许,你以后该称吾为云集镇土地神了。” 语毕,光明彻底吞噬黑暗。 寻欢回到了人间,就此醒来。 四周的人看着他,指指点点。 “咿,醒了!” “嘘,离他远点,别惹麻烦。” “土地神怎不收了这个天杀的王八蛋!” …… 看着四周的情景。 听着四周的沸腾的人言。 喧闹! 熟悉! 难以置信!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里。 自己还能身为云集镇的寻欢活着。 想起之前那惨绝人寰的人生与遭遇,一时间他忍不住流下了两行辛酸泪来。 这一次,他听见了这些低语,但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发雷霆,而只是苦笑。 自己原来在云集镇的乡民眼里,是个让人又恨又怕的“瘟神”呢? 不过想想,他在那些糟糕的人生里,遇到的那些纨绔子弟,又何尝不是让人又恨又怕的“瘟神”呢? 自己以前,跟他们一样,是该死的畜生啊。 深吸了口气,平息了情绪,寻欢看向了神庙,也看向了神庙中的塑像。 清河村土地神,果然灵验,果然神异。 传言非虚啊。 举头三尺有神明,当敬之! 他这般想着,当即向着神庙走去。 至于那两个美娇娘,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四周云集镇乡民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厮怎么又要去神庙了,不会刚刚被神君显灵惩罚,他想要砸庙报复吧?” “谁知道呢,不过这个王八蛋极有可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他要是砸庙,你敢阻止他吗?” “平日里不敢,如今怎的不敢?土地神如此灵异,我还怕了他一个寻捕头的儿子不成?到时候若是他敢利用他老子的权势找我麻烦,我就求土地神保佑。” 随着这汉子这样一句话,众人心思大定,当即作出了决定,死死跟在寻欢身后,进了神庙。 寻欢没有理会这些人。 在走进神庙后,他寻了些竹立香点燃后,诚心诚意的冲着神像跪了下来。 “小民寻欢,多谢土地神君教我做人,我日后定当多行善事,除恶务尽,不负神君教诲。” 语毕,他将竹立香插在了香炉内。 随着白色烟雾缥缈,有香火愿力生出,亦有缕缕功德飘荡。 身后跟着寻欢、提防着寻欢砸庙的云集镇乡民看到这一幕,却是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些话是寻欢这小子能够说出来的? 一时间他们只觉得非常的难以置信。 半晌后,他们回过神来,恍然明悟,这一切都是土地神的功劳啊! 神明不就是渡人向善的吗? 做完这一切,寻欢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仿佛人生得到了洗礼与升华一般。 他走出神庙,要去迎接美好、崭新的人生、明天与未来。 可当他左脚刚刚踏出神庙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回首看了神像一眼,喃喃自语道。 “是很像啊,可当时怎就没认出来呢?” “难道是神君本体比这神像好看多了?也不应该啊。” 他摇了摇头,决定找个机会,为江离塑一尊小神像,放到家中,日夜供奉香火祷告。 而此时的江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寻欢这件事情,必然要为他在云集镇传道,添上精彩的推波助澜的一笔。 就如同之前的神迹显灵一般。 而在功德入体的时候,江离隐约感觉到,此后神道的晋升,却可能要与功德息息相关了。 …… …… 云集镇一座不算奢华却也算不上的贫寒的宅子庭院中小小荷池的亭子里。 一位两鬓花白、身强体健、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长吁短叹。 如果江离在这里,一定能够看到,他身上蕴着一层朦胧的红气。 那是武夫的武道气运。 男子身上的武道气运,比起龚旭来都要强上一些。 这时候,一个眉清目秀算得上丽质的女人慌慌张张来到了男子身后。 “夫君,不好了,欢儿又闯祸了!” 061.寻家的危机 没错,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云集镇的寻捕头寻武。 也是寻欢的父亲。 每次提起寻欢这个逆子,他就头疼万分。 他站在荷池亭台中唉声叹气,也是因为这个逆子。 没有想到,这个逆子竟然又闯祸了。 他当即面色微沉,轮廓分明的脸上如同布了一层淡淡的霜。 “这逆子,又闹什么事了?” 女人道。 “听乡民们说,欢儿在土地神庙前,高呼着要当皇帝,然后遭了土地神的惩罚,在土地庙前晕了过去,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生死未卜。” 当皇帝! 这与造反有什么区别? 饶是寻武这样体魄强健的武夫,在听到女人的话后,都差点两眼一黑气晕了过去。 幸好女人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他,才导致他没有跌进荷花池里。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咬牙切齿道。 “真是你我生的好儿子啊。” 紧跟着,他拍了拍女人的手,示意女人松开,就要转身朝着宅子外走去。 女人见状问道。 “夫君,你可是要去寻欢儿?” 寻武怒气冲冲道。 “我去杀了这逆子!” 女人面色微变,连忙跟了上去。 可寻武刚刚走出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因为习武多年的原因,寻武只是倒退了几步,另一人则是吃痛的惨叫了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女人看到此情此景,吃了一惊,当即看向被寻武撞飞的那一人。 结果这一看,竟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欢儿!”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刚刚她才从云集镇的乡民口中得知,寻欢大逆不道的行径,被土地神显灵惩罚,还在庙门口睡着呢,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 “爸、妈。” 寻欢虽然吃痛,但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寻武稳定身形后,本想看看撞到的人到底是谁,没有想到竟然是逆子寻欢。 想着这逆子竟做出要让寻家株连九族的事情,他当即面色铁青的走了过去,一把揪着寻欢的衣领子,将寻欢提了起来。 “逆子,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虽然他很想一巴掌,将寻欢给拍死在这里,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到了这时候,又有谁真正狠得下心来呢? 如果是以前,寻欢肯定会极为无所谓地说一句,老头子,我不就求神君给我弄个皇帝当当吗? 可现在,寻欢却是叹了口气,看着寻武真诚地说道。 “爸,我错了,对不起!” 寻武愣住了。 扬起的巴掌又放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地看着寻欢,险些只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话,真的是这逆子说得出口的吗? 这真的还是自己这逆子吗? “你……你说什么?” 因为太过难以置信,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寻欢叹了口气。 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混蛋,才让父亲如此。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着寻武,认认真真道。 “父亲,我错了。” 寻武愣了愣,他终于相信了,太阳没从西边出来,这一切也不是梦,寻欢这个逆子,好像真的改过自新了。 一时间,他老泪纵横,抱着寻欢,喜极而泣。 “老天终于开眼了!” 寻欢被父亲抱着,心里五味陈杂,真是巴不得掐死曾经的自己。 那个丽质妇人——寻欢的母亲看着这一幕,也是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跟父子俩拥抱在了一起。 这个家难得如此和睦。 这也是寻欢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刚开始他有些手足无措,但最后,他还是紧紧跟父母拥抱在了一起。 温馨的气氛,溢满了四周的空气。 可下一刻,寻武松开了寻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若死灰,哀嚎一声。 “可这事情怎么办呐!” 什么事情? 寻欢和丽质妇人没有问。 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是寻欢在神庙前,高呼着要土地神自己要当皇帝的事情。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谁能摆平? 难道寻捕头还能去求朝中权臣甚至是皇帝饶过他这年少无知的傻儿子不成? 绝望溢满了寻武的心房。 寻欢看着父亲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灵机一动,双目一亮,看向了寻武。 “父亲,也不是完全没希望,有人能够摆平这件事情。” 寻武看着寻欢,叹了口气,完全没了精气神,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苦笑道。 “傻儿子,这种事情,你找谁去,难道你能让整个云集镇都为你打掩护吗?”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难道你是因为听了那些风言风语,觉得大玄快亡了吗?” “可大玄还没亡啊,傻儿子!” 寻欢深吸了口气道。 “父亲,我说错了,我们认识的人,您认识的人,的确救不了我,但神能救得了我。” 寻武愣住了。 “神?” 习武之人,大多不太敬鬼神。 寻欢点了点头。 “没错,神,清河村土地神一定能帮我们,不对,现在人家是咱们云集镇土地神了。” 寻武陷入了沉默。 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佛,那是宗教徒们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他这武人。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只是一眼,寻欢便摸清了父亲的心思,当即解释道。 “父亲,难道你就不好奇,我这种人,怎么会突然浪子回头呢?” 寻武怔了怔。 “难道与那土地神有关?” 寻欢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一时间一股浓浓的辛酸浮上了心头,忍不住红了眼眶,抹了一把眼泪。 “没错,父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位神灵让我下了十八层地狱,尝尽生不如死之苦,又让我投胎转世,尝尽人间疾苦,受尽以前我这种人的欺负,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可贵,我才知道什么是善恶。” 寻武看着寻欢的模样,恍然大悟,既心疼又欣慰。 如此说来,这逆子浪子回头,也算是合情合理。 谁在这样的经历之下,还能不幡然醒悟,那便不是正常人了。 丽质妇人说道。 “欢儿,你可是寻家的未来,看来我跟你爸该什么时候去神庙给那土地神上一炷香了。” 寻武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寻欢。 “你真的觉得,那土地神会帮我们?” 062.犹豫与徘徊,稚童与杀机 寻欢道。 “爸,那土地神已经帮了我一次了。” “而且现在我们除了相信祂,还能选择吗?” 寻武闻言,叹了口气。 寻欢说得没错,现在的他们的确没有任何选择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寻欢只能道。 “希望心诚则灵吧!” 寻欢却是对此事充满了希望。 “对,最重要的是心要诚,爸,你和妈在家里且先休息着,我去镇里找最好的匠人师傅帮我们塑一尊土地像回来。” 寻武和丽质女子对视了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管土地神能不能帮他们寻家这次渡过浩劫,但江离让寻欢由一个云集镇乡民又恨又怕的纨绔子弟,回头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寻武、丽质女子心中愁绪万千,心不在焉的坐在家中,怀疑着江离这位土地神是否真的会回应这等大事,同时也如溺水之人死死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断想着,要是老天能开眼,有奇迹发生就好了。 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一个顺眼的寻欢的,看到寻家未来在寻欢身上终于有了希望。 数个时辰后。 寻欢回来了。 他的手里毕恭毕敬捧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土地神像。 与云集镇神庙中的那座当然比不了,但却超越了清河村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人。 寻武、丽质妇人立刻站起了身来。 “准备沐浴更衣然后焚香吧,记住心诚则灵。” 似乎是怕因为他们心中杂念太多,江离不显灵,他们又说了后面那句话。 寻欢点了点头,随着寻武将土地神像放在了寻家正厅最显眼的高处,他从家里翻找出了一些竹立香来,然后开始沐浴更衣。 虽然斋戒三日之后,才是诚心诚意的表现。 但此时寻武、寻欢、丽质妇人显然已经等不及斋戒三日之后了。 “清河村土地神在上,小民寻武,求土地神君帮我寻家渡过浩劫!” 又从家中,摸出了一个还算不凡的香炉放在神像前后,寻武点燃了竹立香,开始诚心诚意的焚香祷告。 “清河村土地神在上,小民寻武,求土地神君帮我寻家渡过浩劫!” 语毕他对着神像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烧着的香插在了土地神像前的香炉中。 以前他祭祀祖先,以及云集镇那位方家的祖灵,还没这么用心过呢。 第二个焚香祷告的是寻欢。 第三个是丽质妇人。 他们一家三口,都诚意十足。 雪白的烟雾里,浓郁的香火愿力如蛟龙游曳,最终飞入了正在云集镇土地神庙中江离的土内。 如今已是八品地仙的江离,不用任何神通,心念一动,便听见了寻欢一家三口的祷告,也看见了他们祷告的画面。 “诚意倒是挺足,可事情不好办呐!” 江离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疼。 现在的他当然没有资格去说服大玄王朝的权臣、皇帝,网开一面,若是有人上报,对寻欢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想要救寻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云集镇的乡民们,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不要将此事上报给大玄朝廷。 整个云集镇官民串通一气。 可莫说其他人,就是云集镇的里正邓建德,就不在江离的掌握之中。 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终究包不住火。 所以这个方法,也终究只是一个太理想化,不切实际的方法。 那么现在的江离,只有一条路可行了,那就是篡改所有云集镇乡民的记忆。 这是违背人道的事情,必然要被人道的力量冲击。 最关键的是,神力消耗巨大! 值不值得做,却成了一个问题。 而且在他神庙立庙之日,寻欢的所作所为,此人死不足惜。 江离让此人浪子回头,也不过是为了传道,为了让更多的云集镇乡民供奉自己。 半晌之后,他仍然拿不定主意,叹了口气。 “此事,还需好好再想想啊。” 下一刻,他举起了右手,神印微动,神力汹涌,以香火愿力为媒介,在寻家写下了一个“等”字。 …… …… 寻欢、丽质妇人祈祷完了。 并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传说中的土地神根本不存在一样。 因为过于紧张和忐忑,他们一家三口,均是攒紧了拳头,眼眸里闪烁着浓浓的期盼。 可是半晌,还是没有动静。 急性子的寻武长吐了一口浊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心中苦笑道。 神鬼之说,果然还是太过虚无缥缈了。 难怪有儒家贤人曾云“求神不如求己”。 然而就在这时候,神像前忽然有无数的金光凭空生出。 这些金光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等”字! 很多时候,的确求神不如求己。 但此方世界,有江离在,谁敢言神鬼之说,太过子虚乌有? “神君,显灵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寻欢了,他不断朝着土地神像磕着头,当初江离这位土地神度化他的情景,尤在眼前。 那丽质妇人亦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至于寻武也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似乎在为刚刚心中对神明不敬的想法赔罪。 但等待命运的审判,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的事情。 …… …… 夜幕降临。 繁星点点。 云集镇的乡民们都在忙碌着各自的生活。 朦胧的月色里,在街道一处不起眼的墙角下,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儿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就像是个小乞儿,面黄肌瘦。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窘境,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她只是死死看着不远处一道略显贵气的朱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朱门打开了。 一个小男孩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 他看见了小女孩,来到了小女孩的面前,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来迟了。” 小女孩叹了口气。 “说好太阳落山的。” 小男孩说道。 “我怕爸妈发现。” “但我拿了好多!” 他说着将怀里的一只鸡腿、一个大白馒头和几块残缺的肉饼子掏了出来,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了肉饼子、大白馒头和鸡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就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饭的饿死鬼投胎。 男孩有些怯怯的,但还是拍着女孩的背说。 “吃慢点!” “吃慢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终于吃完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男孩,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但你迟到了不是吗?” 年龄不过十岁的稚童身上,竟然杀气四溢! 063.看人间,抢天骄! 月色如水。 江离踏着月色行走在云集镇。 慕容等人跟在他的身后。 随着他神力大涨,慕容等人在他神力的洗礼与加持下,能够接触、感受到的现实越来越深。 他们不再感觉自己只是一个亡魂,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跟生前没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因为江离,他们还拥有着生前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此时他们看着江离的背影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神君这是要去做什么吗?” 小声嘀咕问话的是慕容。 陈金、徐兴通等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哇,兴许神君是来散步的呢?” 慕容挠了挠脑袋,这个心底藏不住东西的家伙,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看着江离问道。 “神君,您这是来散步的吗?” 江离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我来看看人间。” 慕容又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却是没有再问什么。 少顷,江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 那里正是男孩、女孩所在的地方。 看着女孩浑身杀气的模样,江离眼眸里闪过了一抹诧异,但却并未阻止。 此时随着他的驻足,慕容等人也停下了脚步,看到了不远处的情景。 饶是经历过沙场,阅人无数的他们,看到那个杀气凌厉的小女孩,也忍不住为之一怔。 这个小女孩,都经历了什么? 此时面对小女孩的话,男孩怔了怔,怯怯的倒退了两步解释道。 “七七,我也不想迟到的,可是我害怕我爸妈发现,那样我就出不了门了,就无法给你带食物了。” 小女孩冷哼了一声。 “你怎么跟那些该死的大人一样,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还要找各种理由呢?” 男孩闻言,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双手交叉在一起,不断拨弄着自己的食指。 “七七,对不起。” 女孩狞着脸道。 “道歉有什么用?” “我得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让你记得教训!” 她说着,竟是不等男孩回应,一下将男孩扑倒在地,然后掐住了男孩的脖子。 她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里,飘荡着如同寒霜一般的光芒。 她要杀了男孩! 就在这时候,一个云淡风轻的低吟声从不远处飘荡而来。 “福生无量天尊,人性本恶,但向善,再不松手,你就要杀了他了,小姑娘。” 七七抬起头来,看见远处,正有一白鬓胖道人向着他走来。 明明极远的距离,只是数步,他便来到了七七的身前。 神仙? 七七吓了一跳,鬼使神差的松开了男孩。 男孩脸颊上原本因为窒息而产生的酱紫色开始消退,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泪水。 鬼门关走了一遭,给他心里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 “多谢仙人!” 能够一步踏出那么远,跟瞬移差不多,不是仙人又是什么? 七七看着道人,有些胆怯,但却十分不满。 “不给他长记性,他怎么记得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这次他做不到了,能有一个借口,下次就有一百个借口。” 男孩低着头,满脸羞愧。 “七七,对不起。” 他依然没有憎恨这个叫七七的女孩,心中哪怕半点怨恨都没有。 道人微笑道。 “可是如果你刚刚杀了他的话,那么他以后再也不能给你送吃的了,你也将永远失去他。” 七七一愣,脸上闪过了一抹悲伤,但很快就消散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道人,脸颊上泛着一丝丝倔强。 “那又怎么样?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的人,死不足惜,就跟说谎的人要吞一根针一样。” “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我没有了他又不会饿死。” 男孩看着七七,伸了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是低下了头去,暗自啜泣。 道人见状,深吸了口气。 “福生无量天尊,但他死了,难道你就不难过吗?无论他这次怎么错了,你都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总是送吃的给你,不是吗?” 七七狞着脸道。 “可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男孩抬起了泪流满面的脸,看着七七道。 “对不起!” 七七吼道。 “我刚刚就说了,道歉有什么用?” 小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再次低下了头去,不安的拨弄着自己的食指。 道人摇了摇头。 “万物皆有缘由,且看过缘由再说吧。” 语毕,他手中拂尘轻挥,真元流淌,汇聚成了一条小小溪流,就像是跳舞似的围绕着七七转了个圈,最终从中生出了一副副画面来。 那是小男孩一次又一次从家里偷拿食物给七七的画面。 七七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想过,小男孩为自己偷拿食物,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但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如此艰难。 她看到了几次小男孩之所以没有在答应的时间点前到来是因为什么。 他因为在饭桌上偷窃食物,被父母家人抓到后,又不愿意说出缘由,被狠狠的惩罚了。 七七叹了口气。 这个白痴! 看过了一切,她看向了男孩,冷冰冰道。 “好了,我原谅你了,不过下不为例,希望你这个白痴,不要再犯了。” 紧跟着,她转过头来看着道人。 “仙师,刚刚那是仙法吗?” 道人眸子一亮。 “你想学吗?” 江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道人跟自己某一刻一样,极为装逼,也极为欠揍。 七七双眸也十分明亮。 “我想学,你会教我吗?” 道人笑道。 “你若拜我为师,不只这仙法,更强大的仙法我也能教你。” 七七沉默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这时候江离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能任由这个道人带走这个小女孩。 因为他在这个小女孩头顶看到了浓郁的金色气运。 根据云右和清河村祖灵刘东正的记忆,他知道这小女孩可是一枚了不起的修行种子,未来必然能够成长为修行界的大人物。 如此有潜能的未被发掘的天骄,怎能被他人带走? 于是江离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了七七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我能给你更好的。” 064.七七杀人的请求 江离的凭空出现,也吓了七七和小男孩一跳。 道人则是眯了眯眼睛,似乎刚刚早已经发觉了在暗中的江离,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观察着什么。 他由上而下打量着江离,似乎要将其给看透。 七七看向了江离,瞪大了眼睛。 “你能给我更好的?” 下一刻她突然摇了摇头。 “不不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紧跟着,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十分惊讶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你跟神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 在云集镇土地神庙修建成的时候,七七也曾去过土地神庙凑热闹,不过她没有钱买竹立香,因此当日并没有随着无数乡民的脚步,去庙里上过香,只是远远地看到过神像。 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好看的人,所以这个人只能是神,是假的。 而如今她认为虚假的神,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内心波澜四起。 不过紧跟着,她又露出了凶恶的神情,杀气腾腾。 “既然这世界上有神,那么所有的神明都该死!” 慕容等人愣了愣,下意识就要朝着江离这边跑过来,想要护住江离,将一切危险拦截在外。 可江离却是心念一动,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之后,再次看着七七问道。 “为什么?”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令人只觉如沐春风。 七七十分愤怒地说道。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神,那么祂从未聆听过我的祈祷,也未聆听过我家人的祈祷,你说祂们不该死吗?” 江离并不生气,依旧在微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从我担任云集镇土地神以来,你从未向我祈祷过。” 七七低下了头。 “我没钱买竹立香。” 江离道。 “那就对了,每个向我祈祷的信徒,我都曾回应过,无论能否帮他们实现愿望。” 七七说道。 “那你会骗他们吗?” 江离问道。 “骗他们什么?” 七七说道。 “当时是你明明无法帮他们完成愿望,你却骗他们你能完成。” 江离摇了摇头。 “不会!” “我不喜欢骗人!” “能实现是能实现,不能实现,我就会告诉他们不能,他们的愿望太大,我就会告诉他们太贪心了,我不能那样做。” “当然,欺骗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当世人对神明失去信任的时候,神明将被世人抛弃,最终走向消亡。” 七七闻言,兴奋地拍起手来。 “这个好,所有欺骗者,所有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的人都该死!” 她说着,脸上再次浮起了一抹骇人的狰狞,杀气腾腾。 下一刻,她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江离问道。 “土地神,你既然是神,那么你能复活我父母吗?” 江离摇了摇头。 “这个目前我还做不到。” “不过以后兴许可能。” 这时候,道人忽然开口了。 他笑眯乐呵地看着七七说道。 “我可以帮你复活你的父母。” 七七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道人。 “真的吗?” 道人点了点头,脸上的肉都快笑了堆起来了。 “真的,真的,只要你跟我回宗门就好!” 七七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要跟你回宗门才行。” 道人认真地解释道。 “复活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困难、麻烦、复杂的事情,只有宗门的资源,才足以支撑我们这么做,所以你必须跟我回宗门,我才能帮你做到这件事情,当然前提是你拜我为师。” 七七低下了头,陷入了犹豫。 江离看了胖道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七七。 “他在欺骗你!” 胖道人愣了愣,看着江离怒目而视。 “你说什么!” 七七也看向了江离。 “你怎么知道?” 江离淡淡道。 “掌握轮回者,方可掌握生死,逆阴阳,逆轮回,方可让人真正意义上做到死而复生,阴阳是不可逆的,就像日升日落一样,没有人可以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无论他出身什么宗门,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当然顺为凡,逆为仙,如果他们的宗门,拥有真正的仙人,兴许能够做到这一点。” 胖道人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这些可都是修行界的秘密,这土地神怎么知道? 七七怒了,她退了两步,与胖道人拉开了一定距离,然后看向了江离。 “你能替我杀死她吗?” 胖道人也回过了神来。 不过他没有理会七七的反应,而是看向了江离。 “阁下坏我好事,是想与我水云宗过不去吗?” 江离直接无视了胖道人,看向了七七。 “我帮你杀了他,你能给我什么?” 七七咬了咬牙。 “我跟你走!” 江离摇了摇头。 “你跟我走,你能学习到强大的本领,日后甚至能让你爸妈复活,这不是我的好处,就像是投资,你能给予我什么。” 七七想了想,说道。 “我能帮你做事,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听你的话。” 江离点了点头。 “成交!” 胖道人勃然大怒,他好歹也是能够在大半个宁州横着走的人物,如今竟然被人给当成了空气,不对,是被神给当成了空气。 一个土地神,祖灵似的玩意,很了不起吗? “你是在玩火!” 他看着江离目眦欲裂,气势汹涌,就像是一座即将醒来的“火山”。 江离吸收了云右、刘东正等人的记忆,瞬间想到了修行者的第三个境界炉火! 何为炉火境的修行者? 那便是以身为炉,铸炉生“火”! “火”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火”!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能量,一种能够改变幻境,打破天地规则的能量。 就像是神力、领域或者说阴气与鬼域! 不过胖道人的“火”明显还达不到形成“域”的地步。 瞬间,四周狂风大作,仿佛要把整个云集镇都掀飞了。 慕容等人见状,大惊失色,虽然面对道人如此强大的气势,有些惶恐,但还是纷纷欲要上前来帮助江离。 “神君小心!” 他们一边行动着,一边大喊。 江离却是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必担心,你们站在原地就好,不要靠近。” 他屹立在狂风里,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七七瞪大了眼睛。 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明明生得清瘦,却仿佛顶天立地! 065.立威之杀 瞬息之间,江离丹田处的神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仿佛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欲要发怒。 磅礴的金色神力正在汹涌,蔓延江离的四肢,感受着他的意志。 在这一刻,胖道人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一瞬间,整个云集镇都苏醒了过来。 他不是在与江离为敌,而是在与整个云集镇为敌。 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江离八品地仙——云集镇土地神的实力已经趋于圆满。 是时候,该考虑晋升七品地仙的事情了。 “镇!” 随着江离一声如同敕令的声音响彻整个云集镇。 狂风停了! 真的就像被某人强行给镇压住了一般。 胖道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江离这个土地神竟然这么强。 他深吸了口气,咬牙道。 “阁下好本事,这笔账,我记下了,来日再与阁下清算!” 语毕,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了一道淡淡的、朦胧的白光,仿佛就要化作一道流光,就此离去。 江离看出了他的动机,当即控制神力,再次吐出了一道敕令。 “囚!” 画地为牢! 方圆为囚笼! 一道庞大的禁制落在了胖道人的身上。 他没能离去,被囚禁在了禁制里。 他看着江离,目眦欲裂。 “吾乃是水云宗的长老,阁下当真要与我为敌?” 他不想跟江离鱼死网破! 可江离却是淡淡地笑道。 “我答应了她杀死你,你就得死。” “她说过了,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都得死,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该死,或者说,我不想让她失望!” 道人有些惊疑不定,他显然有些不解,想不通江离怎么看出了七七的重要性?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在听到江离这句话之后,他心底一寒,叹了口气,知道不得不鱼死网破。 “好,阁下既然想要如此,那我只能送阁下上极乐世界了!” 他面容变得狰狞,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一道道道光自他体内延伸出来,像是剑气一般,切向了四周无形的禁制。 江离微微眯了眯眼睛,举起了右手,一时间金光大涨,竟是朝着那如剑气般的道光狠狠砸落下来。 “砰!” 一声巨大的沉闷响声,响彻四周。 金光砸碎了剑光。 剑光也切碎了金光。 至于那镇压了胖道人的禁制,也承受不住这可怕的力量,彻底支离破碎开来。 没了禁制,胖道人哈哈大笑一声。 “土地神,这次事情,来日我水云宗必百倍奉还!” 然后纵身一跃,如鸟入青天,就要消失不见。 土地神,杀不死这仙师吗? 七七眼眸里闪过了一抹失望,脸上浮起了一抹狞色,心中戾气横生,看着江离,张了张嘴吧,就要说些什么。 江离也是叹了口气。 不愧是炉火境的修行者,真不好对付啊。 可惜这里是云集镇,是自己的领地! 他张开了双臂,身上流淌的金光就像是火焰。 “你走得了吗?” 他原本云淡风轻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漠然。 那靠着一身强横法力、道火就要飞离云集镇的胖道人,突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然后猛的一用力,在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出“嗯”的一声后,他被拽回了云集镇,狼狈不堪的跌倒在了江离的面前。 七七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种转变。 她脸上的狞色顿时消退,心中戾气全无,将要说出口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水云宗长老,也不过如此啊。” 江离微微一笑。 胖道人还要垂死挣扎,拿出拼上性命的本事,却不知在一瞬间,哪里生出的金光,突然炸裂开来,淹没了他,没入了他的体内,瞬间将他体内的一切封印。 他在无法动用半点法力、道火,成为了一介凡人。 他愤怒地嘶吼。 “你对我做了什么!” 江离说道。 “这手段,你应该很清楚啊。” 胖道人愣了愣。 没错这手段他很清楚。 他古怪地看着江离,这家伙明明不是修行者,怎知晓如何封印修行者气海的手段? 这家伙背后不简单呐! “你想怎样?” 最终功败垂成,接受了现实的胖道人低下了脑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问了一句。 江离理所当然地说道。 “当然是杀了你啊,我答应过她的。” 七七欢呼雀跃道。 “好啊好啊,你果然是一位信守承诺的神,我开始喜欢你了,土地神。” 胖道人死死地看着江离。 “我是水云宗的长老,你杀了我,会得罪整个水云宗。” 慕容等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有些想要劝一劝江离,为了讨好一个小女孩,去杀一个水云宗的长老,得罪水云宗这么个庞然大物,明显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然而还未等他们开口,江离却已经开口了。 “水云宗,很了不起吗?” 白衣少年眉头微挑。 胖道人有些语塞。 宁州第一修行宗门,放眼大玄,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更何况在宁州。 这都不算了不起,什么才算了不起。 江离并没有理会胖道人的反应,更没有理会身后呆若木鸡的慕容们,而是接着说道。 “我是云集镇的土地神,这里的人去哪里,拜谁为师,我说了算!” “你倒好,竟然敢来云集镇跟我抢人,你张牙舞爪的质问我的时候,搬出水云宗来,现在我要杀你,你又搬出水云宗来,你以为水云宗压得住我吗?你以为你身后是水云宗,就能吃定本神了吗?” 胖道人心底一寒,知道,江离是要杀自己立威来了。 “你会后悔的!” 他拼命挣扎了起来,似乎想要顽抗。 可毫无作用。 在江离强大的意念下,在他气海内封印着气海的神力彻底炸了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了他的气海和脏腑。 胖道人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而死,最终被缕缕金光吞没,就此消散。 瞬杀一位仙师,七七有些难以置信。 “他死了?” 她看着江离,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这位土地神竟然这么强。 江离点了点头。 “我完成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你也应该兑现你的答应我的事情。” 066.人性本恶,但向善 七七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她感觉现在的江离有些不一样了,不那么和蔼可亲,反而有些可怕。 就像是她最害怕那些穿着好看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味道,抓到她偷东西就会狠狠毒打她一顿的人,充满了威严。 她咬了咬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掷地有声地说道。 “神君,七七日后便听你差遣了,请你善待七七。” 江离轻笑。 “我又不是恶人,不会欺负你的,不过有些习惯,你要改。” 七七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江离看着她茫然的神情,解释道。 “比如动不动就想杀人。” 七七说道。 “那神君你刚刚也杀了人了啊。” 江离笑道。 “我杀的人,都是坏人,都是该死之人。” 七七理所当然道。 “那我想杀的也是坏人,也是该死之人。” 江离指着小男孩道。 “那么他呢?” 在胖道人被江离杀死的那一刻,小男孩已经吓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此时他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七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他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他犯了错,死有余辜。” 江离说道。 “可你不是看到了他的理由了啊?” 七七说道。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犯错都有理由,那么为什么还有人得不到原谅呢?” 江离沉默了。 有时候跟一个小孩子讲道理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因为讲得多了,你会发觉你竟然讲不过她。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看着七七说道。 “事有大小,对错亦有大小,大错无法被原谅,犯错之人可以被杀死。” “小错可以被原谅,他们不用死,只需要受到应得的惩罚。” 七七说道。 “可是,他不按时给我食物,我就可能饿到,对于我来说,吃饱饭就是天大的事情。” 江离再次叹了口气。 七七这个性情思绪,想要扭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今最重要的是处理了这小男孩。 他不想这个孩子心底蒙上什么阴影。 于是只能对这个男孩的记忆进行修改。 这将是一个伟大的实验。 因为江离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个实验成功了,他就能对整个云集镇的乡民们的记忆进行修改,从而解决寻家的危机。 是的,江离已经做出了决定,保住整个寻家。 寻欢以前做过什么,都不重要。 寻欢大逆不道,想要当皇帝,也不重要。 江离是一个拥有着被解放过思想的现代灵魂的人,哪里会被封建世俗所束缚? 重要的是,寻欢是他的信徒。 寻武也是他的信徒。 寻家一家三口,都是他的信徒。 他曾神迹显灵,让寻欢浪子回头。 如果让寻欢就这么死了,那么他让寻欢的浪子回头有什么意义。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吗? 好人做到底! 下一刻,他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前,右手放在了小男孩的头顶,神印微动,神力汹涌,右手掌心金光泛滥。 七七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神君,你要杀了他吗?” 江离看了七七一眼。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七七说道。 “刚刚你认可了我的道理,所以你为我杀了他,弥补你过去错误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就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江离:…… “我刚刚并不是认同了你的道理,尽管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的,等到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因为我教不了你,需要很多人生的经历和你遇到的事情去教你。” 七七若有所思。 “懂了,就好像有人告诉我,有些事情很重要,有些事情不重要,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重要,为什么不重要?” 江离点了点头。 “对!” 他长吐了一口浊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实验很成功。 小男孩的记忆被修改了。 他将小男孩抱了起来,放在了那道略显贵气的朱红色大门门口。 紧跟着,府门打开,一个下人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哎哟,我的小少爷,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呀,要是你着凉了,老爷和夫人可要担心坏了的。” 他说着,连忙将小男孩抱回了府中,然后重重关上了朱红色的大门。 七七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看见我们?” “是你做的,对吗?” 紧跟着,她看向了江离,问道。 江离点了点头。 七七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 “你会教我吗?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离想了想。 “我能教你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七七点了点头。 与其说这是一场无声的拜师,但更像是一场交易。 江离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向着神庙的方向返回。 七七默默跟在他身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跟着江离要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她忽然看向了身后远处那朱红色的大门,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 “神君。” 江离回过头来,看向了七七,有些诧异。 七七突然红了眼眶。 “以后我还能来看他吗?” 江离问道。 “你不是觉得他该死吗?” 七七抹了一把眼泪。 “可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为了我偷东西给我吃的人,尽管那是他家的东西。” 江离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再次想起了那句话。 人性本恶,但向善。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说道。 “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他也不需要再偷东西给你吃,你会过得很好。” 七七好奇地问道。 “什么是朋友?” “大概是可以托付一生,永远值得信任的人吧?” 七七摇了摇头。 “那么我们还不是。” 半晌后,她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蹙了蹙眉头,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恍然大悟,又舒展了眉头,看着江离,微笑道。 “我希望我和他能成为朋友。” 她的笑容很好看,就像是迎着太阳盛开的山茶花。 067.新鬼修之道! 夜渐深了。 乡民们大多都睡熟了。 云集镇却起了一场大雾。 这场大雾是雪白的,就像有某种未知的强大、神秘存在突然一把将整个云集镇拉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雾里有金色在流淌。 这一次这些金色不像是火焰,而更像是溪流,柔和的就像是柔软的棉花糖。 它们随着雪白的雾“欢快”的流淌进了云集镇的各家各户,然后没入了每一位乡民的身体,像是一个小小的工匠,拼命在每一位乡民的记忆上,“工作”着、忙碌着。 没错,这一切都是江离的手笔。 他没有让云集镇的乡民们忘记寻欢的事情。 但他对所有人的记忆进行一场浩大的修改工程。 他让所有的云集镇人们都只记得,寻家发生了一场浩劫,而他江离是救世主。 如果他只是删掉那些记忆,那么他救了寻家,谁知道呢? 可现在,他救了整个寻家,不只寻家人知道,整个云集镇的人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土地神非常灵验,可以是希望,可以是救星。 那么大家都会来信奉这位举头三尺的神明,为他供奉香火。 做完这一切,几乎消耗了江离四分之三的神力,差点将他掏空。 不过他却没有半点儿觉得可惜。 因为这件事情过后,他在云集镇的传道将终于一步步走向成功。 他也将逐渐到达八品地仙的巅峰,触摸到七品地仙的瓶颈。 这时候,身后忽然有几道阴气逼近。 江离回过头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 他们面面相觑后,看着江离问道。 “神君,为了一个小女孩,得罪水云宗,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而且目前的我们,似乎也得罪不起水云宗。” 江离道。 “那你猜为什么,堂堂一位水云宗长老,要来哄骗一个小女孩回宗门?” 慕容等人又对视了一眼,回答道。 “这个小女孩很重要?” 江离点了点头。 “没错,别把修行者看得太重,我知道,你们从军时,你们的长官都是修行者,你们在军队的时候,也见识到了修行者的强大。” “敬畏力量没错,但畏惧力量,只会让你们永远都是弱者。” 大玄王朝为了稳固,对修行宗门的掌控和修行功法的掌控极为严格。 可以说,不能得到大玄的信任的人,就无法踏入修行的大门。 这也是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个有鬼、有修行者的世界,世人却大多数是普通人的原因。 而当大玄王朝,渐渐无法辨别忠诚真伪的时候,这个昔日鼎盛的王朝开始走向衰落。 慕容等人沉默地低下了头,心中有苦涩流淌。 万人勇? 也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也不过是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从军杀人,有的是为了活下去。 有的是为了得到朝廷的信任,获得修行功法,成为修行者。 除非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骄,或者命中有仙缘,才会得到那些修行宗门的青睐。 就像七七这样,根骨非凡,万中无一的存在,哪怕在世俗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也会有修行者登门拜访,求着喊着让她跟其回宗。 下一刻,江离接着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成为修行者!” 慕容等人闻言,如遭惊雷的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们回过神来,看着江离,眸子里充满了火热。 “神君,这可是真的?” 但紧跟着,他们又担忧了起来。 “神君,可我等只是亡魂,并非实体,如何修行?” 江离微微一笑。 “谁说亡魂不能修行的,人可以汲取天地灵气于丹田处,凝聚气海与修行,那么你们便可汲取神力于丹田处凝聚神海,以修行。” 慕容等人苦着脸道。 “神君,可我们并没有神力啊。” 说完这句话,他们猛地想到了什么,瞬间抬起头来看向了江离。 难道…… 江离看着他们微笑道。 “我有神力,我可以将神力灌入你们体内,助你们炼化!” 慕容等人激动万分,看着江离,感激涕零,当即就跪拜了下来。 “神君大恩,我等为神君万死不辞。” 江离笑了笑。 “不必客气,尔等为我臂膀,我当与尔等荣辱与共。” 鬼魂若不走那会被鬼性吞噬的弊端鬼修路子,或许还有一条路子可走。 那就是汲取神力,以神力为灵气修行。 鬼本属阴,人却在阳。 如何让鬼成为人,由阴向阳便好。 这也是江离对于这世界大道规则探索的重要一步。 慕容等人虽是试验品,也将是受益者。 不过江离需要付出的神力也不少。 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慕容等人一旦成为自己所预想的那条路的鬼修之后,就可以被敕封为云集镇辖域内各村的土地神,帮助自己分摊云集镇的事情。 下一刻,他丹田处神印震动,神力汹涌,金色的神力如同溪流一般柔和的从他两袖间飘出,不断涌入慕容等人的身躯。 慕容等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 就像是在风雪里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遇到了一口温泉,然后脱光了衣服泡在其中,身心舒畅。 就在这时候,江离云淡风轻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稳住心神!” 紧跟着,在他的操控之下,没入慕容等人的身躯沉淀在丹田处的金色神力开始出现了变化,丝丝缕缕宛若在编织、绘制着什么。 就在雏形将成的那一刻,江离突然暴喝了一声。 “开始炼化!” 可慕容等人虽然出身于大玄王朝军伍,但从未接触过修行,该如何炼化呢? 江离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即在第一时间,从云右以及水云宗胖道人获取的炼气之法灌入到了慕容等人的脑海中。 在水云宗那位胖道人身死道消的时候,江离也直接猎取了他的记忆。 随着慕容等人明悟了炼化之法后,他们开始炼化江离灌入他们体内,已成雏形的神力。 一群阴魂就这么在云集镇土地神庙中盘膝打坐,开始修行。 江离难得有些紧张,攒紧了拳头,心里默默捏了一把冷汗。 千万要成功啊! 毕竟这次实验的成败,影响着他未来的一个计划。 068.燃眉之急 炼气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 说艰难也艰难,说漫长也漫长。 就像是铁匠要具有耐心,将一个铁块敲成一把好剑。 就像是一个木匠,要将一块木头雕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容不得半点差错。 还好慕容等人都是上过沙场经过训练的军人,他们的心理素质很好,在这件事情上也表现出了良好的耐心。 一缕缕神力被他们炼化,操控。 神力们在更换主人,脱离江离的掌控。 但这是江离心甘情愿的。 因此在神力挣扎的时候,他并没有帮助神力去挣扎,更没有收回神力,反而是在帮慕容等人不断压制住这些神力,让这些挣扎的神力变得“乖巧”。 时如逝水。 在江离紧张的情绪中。 他终于等到了结果。 慕容等人成功了。 他们身上气势暴涨。 一个小小神印在他们丹田处诞生。 就跟江离是九品地仙时的神印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些。 现在他们也是相当于练气境,甚至与刚刚踏入筑基境的修士一战的存在了。 他们睁开了双眼后,再次跪拜在了江离的面前,五体投地。 “神君大恩,我等没齿难忘,愿为神君,万死不辞。” 江离笑道。 “起来吧,现在你们能帮我分担更多的事情了。” 慕容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江离接着说道。 “从现在起,我将让你们担任云集镇各村土地,为我收集香火,回应信徒的祈求。” “我希望你们认真对待这件事情。” “每天足够的香火,可以来我这里换取神力,我会让你们修为更进一步,在你们开始筑基的时候,我会提供如何筑基的方法给你们。” 慕容等人神色激动,面色通红。 “吾等叩谢神君。” 就在这时候,江离却是话锋一转,眸子里闪过一抹锋锐的光芒。 “不过若是让我发觉,其中有人贪墨香火,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将其打的魂飞魄散了。” 他们能有现在,一切来源于江离,只要江离心念一动,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这就是江离留下的后手,也是对他们的掌控。 慕容等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对江离敬若神明。 虽然江离早已是此方世界的神明。 这时候,江离看向了慕容。 “慕容,你不用担任土地神。” 慕容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有些惶恐。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江离接着道。 “我封你为骁勇武都尉,你负责每日清理云集镇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遇到合适的可以招募为阴兵,由你来训练,招满两千为止!” 众人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江离对阴兵的需求,竟然一来就开了这么庞大的一个缺口。 当然他们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则是羡慕地看着慕容。 日后手握两千阴兵的慕容,不比什么土地神威风,更受重用? 江离看透了众人的心思,当即道。 “如今本神势力尚且微薄,有很多人想要提携,不得提携,但他日若本神入主景山郡,甚至主掌宁州,诸位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请诸位做好手里的本职工作,待到他日,本神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 众人点了点头,跪拜道。 “我等定然谨记神君教诲。” 江离道。 “既然如此,无事便散了吧,你们刚刚修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感悟、体会。” 慕容等人对视了一眼,相继散去。 每个人心里都美滋滋的,跟小孩吃了蜜糖一样,无一人对江离的安排有什么意见。 但江离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能够给予的资源和位置都是有限的,但每个人都渴望资源与地位,就会出现争斗。 争斗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平衡就最为重要。 当局势处于某个临界点,局势无法再被平衡的时候,就需要更多的资源和地位。 所以入主景山郡,就成了必然。 当然,入主景山郡,也是江离晋升七品地仙的关键因素之一。 实力才是他在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根本。 毕竟他现在已经得罪了宁州最大的修行宗门水云宗不是? 步入神像,来到了自己的世界,江离显现出了本体。 一个七岁稚童,就这么闭目盘膝打坐,开始阅朗水云宗胖道士的记忆。 胖道士名为郑通,水云宗长老,炉火境修为,在大半个宁州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因为水云宗某位极为精通算术的大人物,窥探命运,得知云集镇有一麒麟儿。 于是郑通来到了云集镇,发现了七七,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水云宗的望气术非常不错,至少郑通是少数能和江离一样,看到七七不一样的气运的人。 郑通对七七观察了很久,甚至连如何将这个小女孩教化都想了很多的方案。 却不想如今成为了江离的嫁衣。 但最让江离重视的,还是水云宗。 作为宁州修行界第一宗,放眼整个大玄王朝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势力,水云宗真的很强。 虽然在慕容等人面前,在面对胖道士郑通的时候,在七七面前,他对水云宗表现的不屑一顾。 但那终究只是战术罢了。 ——在表面上轻视敌人,在心底重视敌人。 水云宗的炉火境很多,足足有近二十位。 郑通只是其中一位。 这些炉火境倾巢而出,完全能够镇压江离。 更何况水云宗不只有炉火,还有凝丹和金丹。 这些都是江离无法应付的存在。 入主景山郡,晋升七品地仙,似乎已迫在眉睫了啊。 江离重重叹了口气。 但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教七七如何修行。 下一刻,他再次化作了白衣少年的模样,让人将七七带了上来。 如同乞丐的小女孩在众人一番精心安排沐浴更衣后,虽然仍然面黄肌瘦,但却不再像一个小乞丐。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株在大自然里野蛮生长、生命力顽强的小草。 “觉得这里怎么样?” 江离看着七七,笑着问道。 前世今生,加起来不过三十岁的他,面对这个小女孩,心底莫名有一种带女儿的感觉。 069.七七的第一次修行 “挺好的呀?” 七七双手枕着脑袋,一脸的放松惬意。 “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对我很尊敬,我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简直和我以前做梦都想成为的那些大户小姐一样。” “神君,你真厉害!” “我应该早点向你祈祷的。”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我应该早点遇见你的。 江离点了点头。 “那么你想跟我学本事吗?学习如何拥有力量吗?” 七七双目一亮,面露狞色,杀气腾腾。 “那么是不是跟你学了这些本事,我就能杀死一切想杀之人了。” 江离:…… 他并不想回答七七这个问题。 他骨子里邪性不重,并不喜欢杀戮,很多时候杀戮与武力只是他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他也不想教出一个杀坯来。 半晌后,他想到了一句很好的话,然后说了出来。 “你以前应该经常被欺负,学会了这些本事,便没有人能欺负你。” 七七瞪大了眼睛。 “只要我学会了这些本事,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能欺负我了吗?” 她说着这句话,一些往事如走马灯一般,情不自禁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是第一次饿极了,偷东西被毒打。 那是第一次跟野狗抢食。 那是第一次,被云集镇的孩子围在一起欺负,被叫小野狗。 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在她心间流淌而过,刻骨铭心。 可她没有杀气腾腾,更没有面色狰狞,她十分的平静,脸上神情认真,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求。 江离看着这样的七七,认真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回应道。 “是的!” 七七欣喜若狂。 “那我愿意学,请神君教我。” 江离看着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思妙想。 如果他显露本体,实际上只是七岁稚童的他,或许能够与七七成为朋友,甚至被七七整天欺负? 最终他无声笑了笑,压下了这个想法,认真道。 “记住,练气之法的口诀!” 经过慕容等人的实验,他融合了从郑通、云右那里得到的清徽宗、水云宗修行法,并对练气期的炼气之法做出了较大的改良。 从而更加的适合七七。 虽然他不敢扬言自己是精通修行的高人、圣贤。 但至少在神道的不断摸索,又经过对慕容等人的实验,在基础修行,他能够查缺补漏,让七七的修行根基没有任何问题。 听着江离晦涩的口诀,七七懵懵懂懂,不得要领。 他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这些功法的文字展现给的是接触过修行的人。 七七没接触过修行当然听不懂。 要想七七听得懂,他必须要用七七能够听得懂的话解释出来。 思考了一番,他看着七七认真道。 “放空心灵,感受四周,认真感受,气的流动,不是空气,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能量,就像是无形的风,你所理解的能量,什么都行!” 七七闭上了眼睛,开始遵从江离的指引,仔细的去感受着四周,天地灵气的流动。 江离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七七如果成功了,那么他将拥有一枚举世无双的修行种子。 几次他甚至忍不住,要用神力去牵引天地元气,让七七去看到。 可最终他都放弃了。 因为只有自己看见的道,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七睁开了双目,惊喜万分道。 “我看见了!” “神君,我看见了!” 她的神情非常的激动。 在她异常明亮、漆黑的瞳孔里,江离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的天地灵气倒映在其中,如同无数飘荡的星辉,在夜的湖面上“翩翩起舞”。 江离神情温和,话语却带着几分凌厉。 “吃掉它们!” 其实用吸收更贴切,但吃掉更容易让七七听懂。 七七愣了愣,该如何“吃掉”这些灵气是一个问题。 她陷入了困境,踌躇不决。 江离看出了她的困境,开始为她解惑。 “就像是呼吸,不过你要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灵气。” 一呼一吸之间,灵气入体,在人体能达成一个完美的寻欢,就会洗涤人体,强化肉身,这就是修行的本质。 一场通过灵气洗涤,不断强化自身,由凡入仙的过程。 但人应该呼吸的是空气,怎么能是灵气呢? 这是一场打破大道规矩的大逆举动。 因此顺为凡,逆为仙! 真理的宝藏就藏在世间万物中,就藏在每个人身边,等待着人们去挖掘。 在江离的指引下,七七挖掘到了这宝藏,便成为了修行者。 她大口大口贪婪的吞噬着天地灵气,然后炼化,看得江离一阵羡慕。 如果他炼化神力拥有七七这速度,他早已经能入主景山郡了吧?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天赋这种东西是上天对于一个人的恩赐和眷顾,羡慕不来的。 随着无数灵气入体、出体,不断洗涤着七七的肉身。 七七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笑靥如花道。 “神君,好舒服啊,就像是冬天能睡在温暖的炉火旁,暖洋洋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修行是一种煎熬。 对于有些人来说,修行是一种享受。 七七显然是后者。 命运不公,让七七小小年纪就经历了无数的世间疾苦。 但上天又以另一种方式回馈了她,让她成为了天生最适合修行的人。 “今夜在神庙睡个好觉,好好努力,多吃些,等时候到了,我教你更多的本事。” 江离宠溺地摸了摸七七的脑袋。 七七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此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设下神力禁制,江离恢复了七岁稚童的本来面貌,向着江家而去。 …… …… 宁州。 困龙山。 无数的星辰如同藏在云雾里散发着微弱光芒,黯淡的照耀着水云宗的一盏盏烛火。 在黑暗与光明交汇处的祖师堂里,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洒了一地。 祖祠里,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一般撕裂了宁静。 有什么东西破碎,然后散落了一地。 紧跟着一个高大的道人踏着月色与灯火而来。 他的身影,几乎跟当时七七眼里的江离一样,顶天立地。 云雾似是在畏惧道人,在道人到来的那一刻,竟然向着四周游荡开来,好像在为道人主动让路一般。 他在祖师堂内停下了脚步,面若寒霜。 070.庙祝 在微弱的月光、星光、灯火里,依稀可以看见,破碎的是一块命牌。 命牌上写着“郑通”两个大字,以及其生辰年月。 没错,这正是郑通的命牌。 像水云宗这样的大宗,每一位长老都会在祖师堂放下一块本命牌。 当长老们出现意外的时候,便可通过真元,引起本命牌的示警,向宗门求援。 可惜当时郑通被江离封了气海,无法动用真元,因此没能向宗门求援。 如今命牌破碎,高大道人明白,这预示着郑通已经死亡。 什么人竟然敢杀水云宗的长老? 而且他知道郑通是去了云集镇。 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宁州,杀水云宗的人? 下一刻,无数道身影出现在了祖师堂,对着高大道人恭敬行礼。 “掌门。” 他们看见了破碎散落了一地的命牌,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更多的是惶恐。 水云宗已经太平了很多年。 莫说是在云集镇。 就是其门人行走在大玄境内,也从未有被杀害过的先例。 但今天,长老郑通被杀害了,而且还是在宁州境内的云集镇。 少顷,高大道人看向了阮乐。 “我记得你说过,云集镇出了一些事情,你想去云集镇查探一下?” 阮乐站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没错,掌门,云集镇方家祖灵与我有些交情,方家被灭,我理应做些什么。” “灭方家之人,是一位广收信徒,能够吸收香火愿力成长的神明。” 一时间祖师堂内议论纷纷。 “广纳信徒,吸收香火的,不就是祖灵吗?” “云集镇或许又出了一位新的强大祖灵。” “不知道郑通师弟的死,与此事是否有关系?” “我想不可能,即使是宁国公供奉着的那位祖灵,也不敢对我水云宗门人出手,更何况区区一个云集镇祖灵。” …… 高大道人沉思了一会儿道。 “这件事情让玉生去处理吧,若是强敌,则查探为主,避其锋芒。” “若是一位不知死活的鼠辈,那就就地格杀!” 玉生,正是水云宗最出色的几位真传弟子,修为比身为长老的郑通还要强上一线,可谓是大道可期。 最重要的是他身怀门派重宝,即使是十个郑通,也未必是其对手。 让他处理这件事情,高大道人以及水云宗诸位长老并不担心,也能对其起到磨砺的作用。 而且他们相信,即使是一位金丹现身,要想杀死玉生也并不容易。 …… …… 朦胧的月色里。 小小的江家已经不再贫寒。 在江雨柔的辛勤下,这间简陋的宅子逐渐变得殷实了起来。 江离看着熟睡的姐姐,心里有些心酸。 踏入神道之后,很多事情需要他做,麻烦一桩接着一桩,他都没能为姐姐做些什么。 现在是时候了。 他还不打算让姐姐修道。 因为七七是七七,姐姐是姐姐。 每个人所应修的道不同,他还没有找到适合姐姐的道。 如果拿适合七七的道也让姐姐来修行的话,恐怕反而会害了姐姐。 那么就先让姐姐富起来吧。 他这般想着,准备降下神谕,昭告所有信徒。 以后江雨柔就是土地神庙的庙祝了! 庙祝地位崇高,几乎是代替神明行走在凡间的使徒,掌管着庙宇所有的香火钱。 不仅不愁世俗钱财,而且权力极大。 …… …… 次日云集镇沸腾了。 “什么!神君要选江家江雨柔当庙祝。” “听说江雨柔素有沉鱼落雁之容,神君不会……” “瞎说什么呢,神君的想法,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 说什么的都有。 但没有一人觉得江雨柔配不上这庙祝。 除了身世之外,江雨柔其他都是完美的。 淡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云集镇。 洗漱完毕后的江雨柔心情复杂的走出了江家。 门口早已经停了一辆略显贵气的马车。 站在马车旁的,正是四大家族的人。 他们看着江雨柔,神情温和,且带着一些恭敬。 “江小姐,我等奉神君谕旨,来接您去镇里。” 是的,从清河村到云集镇路途遥远。 身为云集镇土地神庙的庙祝,怎么能不住在云集镇中呢? 于是这成了四大家族的任务。 他们给江雨柔这位新庙祝,准备了一套很好的房子。 当然也不需要给江雨柔寻找什么好的差事。 平日里带着信徒们行善事,帮助更多的信徒,让大家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是平日里庙祝最大的责任。 江雨柔看着四大家族的人,有些受宠若惊。 受人尊敬的感觉很好,任何一个普通人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都会享受、喜欢。 这也是为什么无数凡人在对权力与金钱的追求上,坚持不懈并且无法自拔。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者对力量与长生的追求也如此这般。 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后,她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昨日江离已经托梦告诉了她事情的一切。 她拉开了窗帘,看着家的方向,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她在心中诚挚的感谢弟弟和土地神君。 是的,江离还没有告诉她真相。 …… …… 时如逝水。 七七的修行水涨船高。 渐渐的江离甚至生出了一种,这个丫头很快就会超过自己的错觉。 不过他从没有想过抑制七七的成长。 七七越强,对他的好处越大。 看着头顶的红色气运已经有了凝结成一片云海的趋势,他知道自己已经可以着手布局入主景山郡的事情了。 江雨柔的庙祝工作也进行的十分顺利,她在江离信徒中收获了无数的人心,把“神之代言人”这份工作,做得很好。 而慕容也不负所望,招募了两千鬼魂训做阴兵。 有了这么一支军队,江离自信,就算他要攻打景山郡,也不成问题。 是时候了。 心念一动。 一道金光自土地庙冲天而起,在云海中渲染开来。 将云集镇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紧跟着,四大家族的祖灵感受到了江离的召唤,自四面八方,向着神庙汇聚而来。 071.景山郡三大世家 “神君,不知有何事,需您亲自呼我等前来。” 四大家族的家主看着江离,毕恭毕敬地说道。 虽然如今他们已经得了自由,但对江离心底依旧充满了敬畏。 他们深深的知道愈发了解江离的人,才明白这位土地神的恐怖。 江离负手而立,云淡风轻道。 “我要入主景山郡,在景山郡立庙,听说景山郡有三大世家,想要说服这三大世家有什么办法吗?还请四位帮本神参谋一下。” 四人怔了怔。 虽然对于这件事情他们早有预期,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也是当他们见识到了江离的种种神异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此神并非池中物。 少顷,他们回过神来后,对视了一眼道。 “神君,要想说服三大家族的祖灵并不难,因为您掌握着能够给予他们自由的方法,不过他们毕竟是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所以可能会有些高傲,不把神君放在眼里。” 江离微笑道。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现在要强行打下景山郡,也是易如反掌。” 四大家族的家主们沉默了。 的确如此。 当江离掌握着两千人的阴兵的时候,他便已经不能以常理论之。 若是鬼物手握两千阴兵,也可以成为纵横一方的鬼王。 他们深吸了口气说道。 “神君需要我们做什么?” 江离说道。 “你去说服景山郡三大家族,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与我合作,我会给予他们跟你们一样的待遇,让他们获取自由。” 四大家族的祖灵点了点头,恭敬道。 “遵命。” …… …… 景山郡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但大玄现在的时代,并没有开发什么“旅游圣地”的能力。 景山郡三大家分别是余、钟、关三大家。 此时一个国字脸、大眼睛身着朴素便服的老头儿,正枯坐在余家祖祠内发呆。 紧跟着,云集镇四大家族的祖灵联袂而至。 老头儿看到四大家族的祖灵,顿时吹胡子瞪眼道。 “你们四个老家伙又来干什么,炫耀你们的自由吗?” “我说,要怎么才能让那位土地神帮我们打破限制,我们能够付出一些代价。” 云集镇率属于景山郡。 作为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云集镇一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这位老头儿。 在云集镇当初方家被灭不久,这老头儿便已经拨云见日,窥到了大部分真相。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微笑道。 “我等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啊。” 老头儿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位土地愿意出手,那么我们的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对视了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 “神君他想来云集镇传道。” 老头儿眉头微挑。 “就像当初你们四大世家与他之间的那样?”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点了点头。 “这是神君的底线。” 老头儿大笑。 “看来当初我们跟你们沟通过后,你们并未将事情告诉那位土地神。” “也是,你们得了自由,便想独占自由,没有谁会把属于自己的宝藏分享给他人。”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涨红了脸。 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确找过他们无数次,想要跟江离合作。 但因为私心,他们都没有将此事上报给江离。 毕竟如果江离拥有了景山郡三大世家的支持,还会在乎他们云集镇四大世家吗? “余公,我……” 少顷,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张了张嘴巴,欲要说些什么。 可下一刻,却被老头儿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能理解,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要与另外两位祖灵商议过后,才可定夺,你们稍等片刻。” 老头儿姓余,名万兴,正是景山郡三大世家余家的祖灵。 他说着,走向了祖祠旁的暗室,然后掏出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特别的香,然后点燃。 下一刻烟雾缥缈。 不过这些烟雾不是雪白的,而是淡金色的,就像是里面蕴满了神力一般。 下一刻淡金色的烟雾里,生出了一道苍老的虚影以及一道极为年轻的虚影。 正是景山郡三大世家另外两家的祖灵。 ——钟正义与关东。 谁能想到,关家的祖灵,看起来竟然是一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看着钟正义与关东,余万兴直接开门见山道。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几个老废物来找我了。” 钟正义与关东情绪有些激动。 “那位土地神肯与我们谈谈了?” 余万兴叹了口气。 “两位兄台,当初我们猜测的没错,云集镇三大世家那几个废物,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位土地神。” 关东、钟正义闻言面色铁青,攒紧了拳头。 “他们好大的胆子!” 余万兴道。 “但万幸的是,那位土地神现在想要来景山郡传道,于是派他们来找我们和谈。” 关东、钟正义的脸色十分难看。 “好好好,那我们就这么晾着他们,看他们如何跟那土地神交差。” 余万兴摇了摇头。 “恐怕不妥。” 关东、钟正义眉头微挑。 “嗯?兄台此言何意?” 余万兴解释道。 “难道你们没收到消息,那土地神麾下有着两千阴兵。” “如果他要造反,割地为王,攻打景山郡,整个景山郡都要遭殃。” 关东、钟正义并没有怀疑江离敢不敢。 这种事情只有想不想。 因为宁州鬼王赵飞,正是前车之鉴。 那位打下了宁州东北朱提郡凶物,至今还未被大玄剿灭。 水云宗倒是对其多有留意,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迟迟未出手。 关东、钟正义面色凝重。 “兄台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答应那土地神,那土地神恐怕会武力解决?” 余万兴叹了口气。 “是啊,而且朝廷并不一定会逼反那位土地神,我们这些世家祖灵,在朝廷眼里不值钱的,毕竟我们可没有封公拜候。” 没错,整个宁州,只有宁国公供奉的那位祖灵——随着太祖皇帝征战过的初代宁国公出事,才会引起朝廷震动。 换而言之,如果赵飞得罪了世袭宁国公的宁州第一世家,那么他立刻就会被剿灭。 否则他还有着被招安的可能。 072.君与臣 权衡利弊了半晌,钟正义道。 “答应那位土地神的要求没问题,做出云集镇四大家族那样的牺牲也没问题,毕竟这可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 余万兴、关东点了点头。 他们也看出了那位土地神的潜力。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投资的人物。 因为他未来必会给予投资者难以想象的回报。 不过下一刻,钟正义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听说,那位土地神,拥有着能让亡魂久活于人间,并且一直保持着生前神智的本事。” 关东、余万兴愣了愣。 “那兄台你的意思是?” 钟正义笑道。 “能不能跟那位土地神谈的时候加个条件,给我们一些名额,让我们一些优秀的子孙后辈即使成为亡魂,也能长存于世。” 关东、余万兴对视了一眼,也笑了。 “兄台野心不小啊。” “不过让亡魂长存于世,乃是逆天之举,这土地神要做到如此,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他很难答应啊。” 钟正义摊了摊手。 “试试呗,反正没什么损失,万一能够说服这位土地神,更好。” 关东、余万兴点了点头。 “好,那就依兄台的意思。” 紧跟着,关东和钟正义看向了余万兴。 “那么余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余万兴点了点头。 关东、钟正义的身影开始消散。 接着,淡金色的烟雾也开始消散。 最终暗室空空如也,仿佛钟正义与关东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少顷,余万兴推开了暗室的门,从暗室中走了出来,看向了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微笑着说道。 “刚刚我跟钟家祖灵、关家祖灵商量过了,我们可以答应你们那位土地神的条件,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那就是希望我们三大世家一些优秀的子孙后辈在死后成为亡魂后,那位土地神能让他们长久存世,并且保持神智。”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怔了怔,没有想到景山郡三大世家竟然图的是这个。 一瞬间他们又有些遗憾,早知道当初他们也应该跟江离谈一下这个事情。 能让子孙后辈的亡魂中优秀者长久存世,并且保留神智,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 几乎是让其以另一种方式长存于天地间了。 不过他们敢瞒着江离一些事情,却不代表他们敢为江离做主。 少顷,他们对视了一眼,看着余万兴说道。 “余公,这件事情,我们得跟土地神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案。” 余万兴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们。” …… …… 云集镇土地神庙。 江离正在盘膝打坐,将丹田处的神力炼得更加精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 随着四道身影联袂而至,他睁开了双目。 “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怎么说?”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道。 “启禀神君,他们说他们可以答应神君的提议,但有一个要求。” 江离诧异道。 “什么要求?”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道。 “他们希望神君能够给他们一些他们子孙去世变成亡魂后,能够长久存世的名额。” 江离蹙了蹙眉头,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这能力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怎么知道的? 不过紧跟着,他便恍然大悟。 云集镇很多事情自然逃不过景山郡三大世家的法眼。 自己大肆招揽阴兵,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必然一清二楚,从中种种,自然可以推测出自己拥有着能让亡魂长久存世,并且保留神智的能力。 如此一来,以后倒是可以利用领域的特殊性,单独开辟出一处仅供亡魂生活的特殊之地来。 这般想着,他做出了决定,看向了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道。 “这个提议我同意了,不过入郡传道的事情,我不希望出什么纰漏,如果有人在这件事情里耍心眼,把本神君当傻子糊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然,这个名额不会太多,而会很少,让亡魂长久存世本就是逆天之举,如果大肆实行,大道反噬,本神君可承担不起。”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道。 “我等定然转告景山郡三大世家。” 其实大道反噬是江离编的。 他也不知道大肆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但亡魂长久存世,依托的是他的神力。 如果名额太多,他需要消耗的神力就会很大。 这样不堪重负,会令他入不敷出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于人心洞若观火的江离,此时也发觉了云集镇四大世家们的小心思。 他微笑道。 “诸位辛苦了,到时候此事一旦谈妥,我也会给予你们一些名额,希望你们云集镇四大世家,在本神传道的事情上,继续发光发热。” “不过以后小心思还是要少一些,如果当初景山郡三大世家的祖灵找上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将此事禀报给本神君,那么很多事情早就谈妥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江离竟然知道景山郡三大世家祖灵找他们,他们瞒着江离的事情。 一时间他们当即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神君,我们……” 然而江离却是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解释。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初追随本神君,不知道本神君的品性,不信任本神君,也是正常的。” “本神君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在本神君这里,只要有贡献,只要诚心为本神君发光发热,那么就能与本神君走得很远。” “老将再老,也是本神君建功立业的基石。”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满脸羞愧,低着头道。 “神君,我等知错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与云集镇祖灵之间的天平已经悄然倾斜。 他们俨然不再如当初一般,能勉强与江离平起平坐,而是成为了江离臣子一般的存在。 …… …… 余家祖祠。 余万兴昏昏欲睡。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联袂而至。 一瞬间,这个穿着朴素的糟老头子亡魂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在今夜了。 073.柏松 “如何了?你们那位土地神怎么说?” 余万兴搓着手,有些紧张。 如果江离不答应,他们肯定会退让。 毕竟谁都不愿意得罪,一位手握两千阴兵的神明。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看着余万兴道。 “我们神君说了,你们的条件他可以答应,不过名额有限,而且不会太多,毕竟这是逆天之事,大肆行之,大道反噬,现在的他也承受不起。” 余万兴点头笑道。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应该也知道,只有宁州那些超级世家,如那位宁国公的世家,拥有能够让亡魂栖息,长久存世,保存灵智的洞天福地,当然水云宗这样横行一州的修行宗门也有。” “可我们,要想成为一州的超级世家,除非有从龙之功,至于那横行一州的修行宗门,更是想都别想了。” 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万分。 他们没有想到,江离在知道了他们对景山郡三大世家找上他们,他们瞒而不报的事情后,并没有对他们作出处罚,反而也给了他们少许名额。 曾经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够打破限制,获得自由。 更别说享受到洞天福地的待遇,让一些家族优秀之人亡魂长久存世。 越是如此,他们对待江离的敬畏越深,甚至就像臣民们对待大玄那位皇帝一般。 “好,我们这就禀报神君,希望你们早日定好立庙的事情,待到你们为神君在景山郡立庙之日,就是神君兑现承诺之时。” 余万兴点了点头。 “好。” 紧跟着,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离开了余家,回去复命去了。 余万兴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羡慕,心中也有些火热。 用不了多久,他也要如此的……自由了啊。 过了一会儿,待到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他再次掏出了上次那些神异的香来,然后点燃。 随着淡金色的烟雾在祖祠中渲染开来。 钟正义、关东的虚影再次出现了。 他们两位的神情,几乎跟刚刚余万兴见到云集镇四大世家的祖灵一模一样。 “兄台,怎么样了,什么情况,那位土地神答应了没有?” 余万兴言简意赅道。 “答应了,不过名额很少,因为这是逆天行事,要受大道反噬。” 钟正义、关东点了点头。 “可以了,我们都清楚,这件事情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哈哈,没有想到,老子们不仅能够子孙后辈谋取到这样的福利,还能打破限制,恢复自由,就单单拿自由这一点来说,即使是皇室那位祖灵,也做不到呢。” 他们哈哈大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余万兴也笑道。 “好,既然如此,两位兄台,我们开始托梦给后人,准备为土地神君立庙的事情吧。” 他们对江离的称呼改了口,毕竟江离入主景山郡后,他们必定要唯江离马首是瞻。 当夜,景山郡三大世家当代家主,都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老祖宗,然后得到了谕旨。 说服景山郡郡守,为云集镇土地神立庙! …… …… 景山郡郡守府。 李柏松坐在亭子里,看着荷池中在金灿灿阳光里欢呼雀跃的鱼儿,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很是享受这种闲暇。 就在这时候,一个心腹走了上来,毕恭毕敬道。 “郡守大人,钟宏、关正、余文想要见您。” 李柏松眯了眯眼睛。 “三大世家家主联袂而至?” “有意思,让他们进来吧。” 钟宏、关正、余文正是景山郡三大世家当代家主。 少顷,跟钟正义、关东、余万兴三人面容有些相仿的三个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来到了李柏松的面前,附身行礼。 “李郡守,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点来叨扰你。” 李柏松笑道。 “三位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有什么大事,竟能把三位一齐吹到本郡守府上来,快快请坐。”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钟宏、关正、余文三人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然后令下人泡了一壶好茶上来,放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 钟宏、关正、余文三人落座后,看着李柏松,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道郡守大人对云集镇土地神怎么看?” 李柏松想了想评价道。 “非大玄正统之流,但于民于一地,多有发展社稷之功,目前看来,其没有什么恶行,应是地方之福。” “你们来找本郡守,不会是想跟这位土地神有关吧?” 钟宏、关正、余文三人对视了一眼,正色道。 “郡守,我们直接开门见山了,不瞒你说,我们这次一起来找你,的确跟这位土地神有关,我们想要为土地神在景山郡立庙,希望你不要阻拦。” 李柏松有些讶异。 “真是奇了怪了,当初云集镇四大世家联袂说服云集镇里正邓建德,为那土地神立庙,如今你三大世家又联袂而来,找上老夫,想要老夫点头让你们为那土地神立庙。” “那土地神到底有何神异,值得你们如此?” 钟宏、关正、余文道。 “多的细节,我们不方便透露,毕竟涉及到我们世家的一些秘密,李郡守如果你答应,以后在很多事情上,我们三大世家都会对您鼎力支持。” “而且你死后,我们能保证你像祖灵一样活着。” 李柏松笑道。 “算了吧,成为祖灵,无法离开立祠之地,这是整个大玄王朝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 “我可不想死后因为长生,活在无形的囚笼里。” 钟宏、关正、余文却是神秘一笑,摇了摇头。 “不,李郡守,我们能让你成为自由的祖灵。” 自由的祖灵,开什么玩笑! 只有知晓祖灵秘密之人,才明白“自由”两个字对于祖灵这样的存在是多么的重。 李柏松一时间如遭惊雷,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死死看着钟宏、关正、余文三人。 “这就是那位土地神的秘密?云集镇四大世家以及你们三大世家如此的原因?” 钟宏、关正、余文三人笑而不语。 答案不言而喻。 074.破境,显露本体? 李柏松的表情十分精彩,神情十分震撼。 他从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有人能打破祖灵的限制。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云集镇三大世家、景山郡四大世家都愿意为那位土地神做到如此的真正原因吗? 沉默了半晌,他看向了钟宏、关正、余文三人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将不入正流自诩为神明的存在引入一郡,让其传道收纳香火,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吧?” 钟宏、关正、余文三人听出了李柏松的话外之音,他们对视了一眼道。 “郡守,清河村和云集镇都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相信景山郡也一样。” “而且到时候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三大世家必会负责到底。” 李柏松大笑。 “好好好,如此,你们想为那土地神在郡中立庙,本官也不会阻拦,但也不会支持。” 钟宏、关正、余文三人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 这老家伙,最终不过是想要在出事之后撇清责任罢了。 又不想承担,又想拿好处,天底下的好事都被李柏松占尽了。 可钟宏、关正、余文三人也只能点头答应。 毕竟李柏松跟邓建德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李柏松手里是有兵的,邓建德手里却没什么兵。 换而言之,云集镇四大世家偷偷养着的私兵,都比邓建德的多。 但李柏松不一样,他一个人是能够跟景山郡三大世家分庭抗礼的存在,甚至很多情况略占上风。 事情谈妥,大家推杯换盏,聊了许多欢愉的闲谈,好不快活。 …… …… 云集镇土地神庙。 四大世家的祖灵再次联袂而至。 江离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淡金色的神辉。 他身上神祇的特征越来越严重,即使是化身遮掩了他的真身,但还是藏不住眼眸里的神辉。 “事情办妥了?” 未等江离开口,四大家族的祖灵们便满脸欣喜地说道,就像是一群完成了任务,欲要向君王邀功的臣子。 江离点了点头。 “很好,这次你们四大家族的功劳,本神君不会忘记的,到时候待到本神君入主景山郡后,你们与景山郡三大世家一同前来,本神君赐予你们长久存世亡魂的名额。” 云集镇四大世家激动无比,呼吸急促的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跪拜道。 “我等叩谢神君。” …… …… 立庙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在景山郡三大世家在祖祠旁修建完江离的土地神庙后。 青丘山脉,由西南向东北,几乎贯穿了蜀、宁、黔三州以及百越。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巧合,江离的土地神庙选址,再次被定在了景山郡青丘山脚下。 此时在景山郡青丘山脚下的周围,围观着一些白日里无事的民众,对着修建神庙的民夫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这土地神是否真的如传说中一般灵验,等到庙建成后,我们去上柱香吧!” “好,不过既然郡里能够放开,让富商们在这里建土地神庙,肯定大有深意。” “什么富商,这是我们景山郡三大世家安排建的,这土地神一定非常灵验,不然三大世家怎么可能一起做这事?” …… 是的,景山郡三大世家不显山露水,隐藏在无数富商、颇具权势的豪绅背后。 很多人以为这是富商、豪绅们做的。 但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却是明白,这是景山郡三大世家的意思。 时如逝水。 工程浩大。 但在数日之后,还是顺利完工。 完工之日,并没有了寻武那样不敬神明的闹事之人。 无数人虔诚或带着试探、好奇的走进了土地神庙,对着江离上了一炷香,说下了自己的需求与愿望。 香火鼎盛! 不知不觉,江离土地神之名,在景山郡也已经如雷贯耳。 此时他带着慕容等人来到了景山郡外,心中感慨万分。 记得生前,他想要到云集镇去,都是姐姐背着他去的。 那时候,姐姐每次都会给他买一串糖葫芦。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到景山郡呢。 慕容等人也有些激动。 他们生前本是宁州军卒,尤其是慕容的仇人,现在就在宁州军伍中。 原本他成为亡魂后,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回不了宁州州府了,更别说是复仇了,可如今他追随着江离,却看到了希望。 多长时间,他们便随江离入主了景山郡? 日后若要想入主宁州州府,也是希望满满啊。 入了景山郡,江离、慕容等人都有到了另一番天地的感觉。 无论是繁华还是热闹程度,这里都不是小小的云集镇能够相比的。 车水马龙的盛景,险些会让人忘记如今大玄波谲诡异的局势。 少顷,他们看见了土地神庙。 比云集镇的土地神庙大了数倍,更显贵气。 门口的对联已经贴上了,沿用了云集镇土地神庙的那一幅。 似乎景山郡三大世家的人认为,这才能够彰显江离这位土地神的逼格。 带着慕容等人走进了庙中,江离的身躯开始自主吸纳飘荡在雪白烟雾的金色香火愿力,然后转化为神力。 他丹田处的神力与神印开始冲破瓶颈。 以神力为笔,不断重新雕刻着神印。 当然与其说是雕刻,更像是一场进化。 在慕容等人的眼里,江离周身神光大涨,竟然凌空漂浮了起来。 “白日飞升?” 他们如遭惊雷,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 有些紧张,有些忐忑,更多的则是期许。 紧张、忐忑的是,如果江离真的白日飞升了他们怎么办? 期许的是,此般奇景过后,江离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神光在不断凝聚绽放,逐渐淹没着江离渺小的身影,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在他的身影彻底被吞噬的那一刻,恍惚间,慕容等人看到了那白衣少年,竟然变成了一个七岁稚童。 他们再次愣了愣,狠狠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的时候,却发觉,金色的神辉已经吞噬了一切。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075.城隍! 茧中,江离感觉到自己的身躯竟然产生了质的变化。 他的化身已经消散,本体完全显露了出来。 还好神辉包裹了他,这才让慕容等人只看见了他的本体一瞬间。 否则到时候必然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绝对的力量没有建立起绝对的权威之前,谁会奉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主? 尽管那七岁的孩子是一位神明。 历史上,因为“少帝年幼”而举国动荡的事情还少吗? 此时,江离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晋升当中。 他看见了浩瀚无边的神道,也看见了其中的铭文。 他看见了地仙九品。 也看见了地仙九品之上的迷雾重重。 这说明地仙九品不是尽头,或许那才只是开始。 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过他并不着急。 神印在磅礴神力的支撑下进化极慢。 他也不着急。 他在仔细感悟着这次晋升的巨大收获。 他对神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 晋升终于完成。 七品地仙不再是土地,而是城隍。 没错,他现在是景山郡城隍! 一郡城隍和一镇土地,乃是天壤之别。 现在他再遇到郑通那样炉火境的修行者,要将其杀死要比当初容易太多。 神辉没有散去。 茧也还没有破碎。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阴阳两股力量正在交错。 就像两条河流在汇聚。 他看见了奔腾的黄河。 瞳孔微缩。 虚空之中,地火汹涌,两只巨大的角从中浮现。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角。 就好像要把整个天地都填满似的。 在角上面,神道的铭文若隐若现。 这可能是一尊极为强大的神祇! 蜿蜿蜒蜒的黄色泉水绕角流淌而过。 其中有许多散发着幽光的星辰。 这让江离想起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传说。 九曲黄泉! 是什么样的神祇,九曲黄泉都需要围绕着祂的角旋转流淌。 江离心中震撼不已。 撕裂、崩溃、扭曲的感觉瞬间浮上了他的心头。 这个神祇不可直视。 这是他踏入神道后,遇到过最危险最恐怖的存在,没有之一。 甚至那十目诡物的本体,在这位神祇的面前,绝对都不够看。 少顷,只是很短暂的时间,阴阳汇聚完成,形成了一个玄妙的、渺小的“轮回”! 传说城隍拥有极其微弱的轮回力量! 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黄泉与角开始消散,只剩下了那一小部分轮回 他开始认真参悟这一小部分轮回之力。 并不复杂。 瞬间他便明白了这小部分轮回之力的奥秘。 城隍能够打开通往酆都地府的大门,让人去轮回转世。 当然让人去转世,可以是强制性的。 例如将敌人打入轮回。 又多了一张对敌底牌啊。 他笑了笑,收回了思绪。 轮回奥秘参透,轮回就此散去。 茧也开始破碎。 江离恢复了化身模样,再次出现在了慕容等人的面前。 感受着眼前如同谪仙的白衣少年似乎变得更加强大、深不可测了,他们对其敬畏更胜。 “恭喜神君,贺喜神君。” 他们匍匐在地,对着江离五体投地跪拜道。 江离凌空虚扶,顿时一股力量便将慕容等人扶了起来。 他说道。 “景山郡有很多镇。” “诸位要升任镇土地了。” “镇辖域内又有很多村,所以人手空缺啊。” “诸位若有适合的人才,大可举荐,本神君会记得你们的举荐之功的。” 这样的机会,慕容等人当然不会错过,他们当即点了点头。 “谨遵神君神谕。” 下一刻,江离看向了慕容。 “等到景山郡稳定之后,你再扩一军,依旧是两千人的队伍,尽量能够凑够四千阴兵,是为一营!” 掌四千兵,这可是当初在宁州军伍慕容做梦都想的事情。 他激动地涨红了脸。 “叩谢慕容叩谢神君!” 一切安排妥当,人心向上。 大善! 此时,入庙上香的香客已经达到了高峰。 江离站起身来,向着庙外走去。 慕容等人看向了他,一时间有些疑惑,皆是开始揣测起他的心思来。 已是城隍,怎么还能叫土地呢? 不如来一场盛大的神迹吧! 到庙门口时,他心念一动,神力汹涌,神迹绽放。 随着写着“景山郡土地庙”的匾额与石碑神光绽放。 上面的字,正在发生改变。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快看,字变了!” “土地神君显灵了!” 听到这惊呼,四周的人也顿时纷纷侧目过来。 他们也看见了神迹。 字的确变了。 土地庙变成了城隍庙。 一时间,无数民众跪拜下来,对着江离的神像不断磕着头道。 “土地神君,喔,不,城隍神君保佑,城隍神君保佑!” 慕容等人看着这情景,震撼之余,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土地? 城隍? 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 …… 韩元信站在景山郡的城门下有些惘然。 他想要走入城中,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拦在了外面。 唉! 死后真的有鬼魂! 没有想到,竟是连故乡都回不了吗? 他与柳孝东一样,也曾是一名赴京赶考的才子。 不过他比柳孝东还要有本事,因为他曾高中探花。 不幸的是,因为性子迂腐,刚正不阿不愿向权势低头的他死了。 一个探花的性命在大玄并不值钱。 从大玄京城流淌而过的京河里,不知道埋葬着多少有才但却桀骜不驯之士的尸骨。 大玄不缺有才之人,更不缺聪明之人。 缺的只是能够活得久,为权贵们所用的有才聪明人。 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 就在他茫然四顾的时候。 突然有一道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韩探花!” 韩元信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牛高马大的瘦黑男子,正惊喜地看着自己。 那人生气全无,身影虚幻。 与自己一样,乃是亡魂。 可惜的是,自己并不认识他。 可对方怎么认识自己呢? 满肚子疑惑的韩元信看着那瘦黑男子问道。 “你是?” 男子挠了挠脑袋。 “我名陈金,曾在宁州州府从军,曾经有幸在州牧大人府上前见过您一面,您怎也落得了这般境地?” 他面对韩元信,似乎也充满了一肚子的疑问。 076.探花! 韩元信闻言,感慨万分。 他高中探花之时,州府曾亲自邀请他前去参加家宴。 那一日宁州权贵相迎,州府门口,更是有无数士卒把守。 想必眼前牛高马大的黑脸男子,就是当日那些士卒中的一位吧。 “说来话长,世事无常呐!” 他叹了口气,却是没打算与陈金道明原委。 毕竟在他韩元信看来,一个小小士卒怎么理解得了,大玄京城的暗潮汹涌。 很多话到时候会是对牛弹琴的。 陈金见韩元信不想说,也不强求,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韩探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韩元信叹道。 “能有什么打算,如今我故乡难回,却是漂泊无依了。” 他是一个聪明人,瞬间便猜到了什么,下一刻当即看向了陈金。 “陈兄台,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找我吧?” 陈金愣了愣。 不过半晌后他便释然了。 如此聪颖,如此才思的人才,才配得上举荐给神君啊。 想到此处,他顿时笑道。 “韩探花真是慧眼如炬,我的确有事情要找你。” “韩探花可知道,我等亡魂其实只可存世七日?” 韩元信蹙了蹙眉头。 “这就是所谓的头七?” 陈金感慨万分。 有些天生的读书人就是聪明啊,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没错,我们现在效命于景山郡城隍神君,现在城隍神君广纳贤才,我可举荐先生。” 韩元信道。 “怪我离乡太久,不知道我景山郡何时竟多了一位城隍神?” 陈金道。 “城隍神护佑一方,造福当地百姓,使一方兴隆,能追随城隍神是我等之福。” 韩元信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一路行来,他见识过太多口口声声说造福一方的大人物,结果到头来,都是为了自己。 或许他们真的曾拥有雄心壮志,有一片赤诚,可最终都在岁月流逝下忘了初心。 自己成了亡魂离开了风起云涌的帝京,落叶归根,回到了故乡的门口,却还是没能逃过要趋附权势的命运。 显然因为经历使然,韩元信并不相信陈金口中的城隍神真正造福了一方。 最终他思考了一下问道。 “城隍神能否让亡魂自由出入景山郡?” 人死后成为亡魂,已不属人道,乃是鬼道阴物,自然被一郡之人道气运所斥,不得随意进入。 想到刚刚陈金竟是从景山郡中走出,又想到那位城隍神就在郡中,于是他好奇地问了这个问题。 陈金笑道。 “城隍神自然能让亡魂自由出入景山郡,韩探花如果要入景山郡,且随我来便是,不过即使入了景山郡,没有我家神君为你续命,你也只有七日可活。” 韩元信沉默了会儿。 “是否追随城隍神的事情,能让我考虑考虑吗?” 陈金笑道。 “当然可以,且随我来,韩探花,我带你入城。” 韩元信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陈金朝着景山郡走去。 少顷,他们来到了景山郡的城门前。 一道无形的屏障压迫着他们的灵魂。 韩元信面色平静,但脸色却有些苍白。 他看着陈金,似乎很好奇,这家伙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带自己进入景山郡。 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案。 只见陈金走到景山郡城门下的时候,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张泛着特殊气息的符篆,然后在前方虚空处那么一贴。 紧跟着一滩金色渲染开来。 就像是一朵金色浪花凭空生出。 对于他们灵魂的压制不见了。 韩元信心中忽然情不自禁生出一种感觉。 ——那拦住他让他不得入城的屏障消失了! 为了确认这不是错觉,他来到了景山郡的城门口,一步踏出,瞬间涌入了那川流不息的人流里。 阻他入城的屏障真的消失了! 这城隍神真的神了! 他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陈金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 “韩探花,我还要去龙殇镇的谷子村去帮助神君的信徒肥地增长收成,就此别过,若是你啥时候做出了决定,直接去城隍庙便可。” “我会将你的事情,提前禀报给我家神君的。” 韩元信怔了怔。 在他看来这个糙汉子在自己进城后,肯定要好说歹说拉着自己去见那位城隍神,结果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就要离去了,真正给了自己时间考虑,没有强求。 是否自己见过了真正的黑暗,便觉得这世界都是黑暗的? 在乌鸦群里生活久了,便觉得天下乌鸦都这般黑? 沉默了会儿,韩元信看向了陈金,诚挚地说道。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 …… 城隍神庙内。 缕缕香火愿力荡漾开来,没入江离的身体,紧跟着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身影,正在向他焚香祷告。 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陈金。 陈金将韩元信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江离。 一位探花亡魂吗? 江离心中想着,一步踏出,向着城隍神庙外走去。 …… …… 韩家虽然是景山郡的世家,但却无法与钟、关、余三大世家相提并论。 当然景山郡的韩家,与云集镇韩员外的韩家,却也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韩家大宅院内。 已经到了年近五十却头发雪白的韩磊杵着拐杖站在庭院中,眺望着远方,眸子里愁绪万千。 在旁边大树下的笼子里,关着一只可爱的黄鹂,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十分悦耳。 这时候,韩磊的夫人甘泉走了出来,看着他满眼心疼。 “别想了,人各有命,就当信儿去那边享清福去了。” 没错,他们正是韩元信的父母。 他们求尽了各路神仙,终于知道了韩元信在帝都已经身亡的消息。 韩磊看向了天空,眼眸里悲怒汹涌。 “我韩家,好不容易出了如此一个天骄儿,年仅二十有余,便高中探花,得入帝都,怎想还未展青云志,便离开了这个世界,老天,你真是好不开眼呐!” 韩元信不知何时飘来了韩家大宅,正好看见了父亲韩磊这个样子,一时间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真是天大的不孝啊。 这时候,甘泉开口了。 “夫君,听说那城隍神极为灵异,何不向其祈祷,求其显灵,让我们见信儿亡魂一面?” “我知道你是读书人,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很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你也发觉,城隍神真的给我们景山郡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它真的很灵验。” 韩磊沉默了。 自江离在景山郡立庙之后,景山郡的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077.与神同行(2) 钟、关、余三大世家连同江离对景山郡做了许多的贡献。 江雨柔来到景山郡后,带着信徒们广行善事,传播正能量。 一时间让偌大的景山郡,竟然有了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如果不是碍于大玄朝廷律法,可能郡守李柏松已经公然将江离立为景山郡的正统神明了,就跟州府那几位超级世家的祖灵一样。 他叹了口气道。 “你们这些愚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乃是说不以正道在心,必为鬼神所制,哪里是叫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不要有鬼神,若是那些呆板的读书人,当然不知道敬畏鬼神,我曾有幸与书院一位先生聊过,他们书院都有着自己祭拜的先贤呢。” 甘泉笑了笑,顿时懂了韩磊的意思。 “那老爷,我去准备竹立香。” 语毕她便朝着正厅内走去。 韩元信看着此情此景,擦了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眶,心中想道。 看来这城隍神真的在景山郡有些人心所向啊,自己或许真的需要去看看。 少顷,甘泉拿着竹立香走了出来,递给了韩磊,然后与韩磊点燃了竹立香,跪拜在地,诚心诚意祷告道。 “城隍在上,景山郡韩磊祈求您,让我得见信儿亡魂一面,日后必定为您日夜供奉香火。” 甘泉亦是如此。 韩元信则是有些疑惑、好奇。 那位城隍神,会回应自己的父母吗? 若是能,他会以怎样的方式,让自己与父母见面呢? 然而半晌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韩磊、甘泉心中一沉。 城隍没有回应。 难道此事不能行? 亦或者,城隍灵验,根本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的唬人之事? 韩元信也是陷入了沉思,想法大概和甘泉、韩磊差不多。 不过他见识过陈金的手段,自然知道这位城隍神不简单。 其灵验之说,在景山郡,恐怕并非子虚乌有啊。 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位城隍神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就在韩磊、甘泉有些绝望,欲要回屋的时候。 天空里忽然有一缕缕淡金色的神辉“拨开”了云层洒来,笼罩在了韩家宅院,也落在了韩元信的身上。 来了! 这些如阳光一般的金色,却与阳光截然不同的光,代表着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两声惊呼自韩家宅院响起。 “信儿!” 韩磊、甘泉看见了他,一时间红了眼眶。 “真的是你吗?” 他们十分的难以置信。 韩元信也如遭惊雷,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在这之前,他想过了那位城隍无数种让自己与父母见面的可能,却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这么简单。 就如同阳光洒来,驱散了他世界的黑暗,他便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一时间,他也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爸,妈,真的是我。” 他飘了过去,与韩磊、甘泉紧紧拥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从未死去。 他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看似简单,实则极为不简单。 若不是江离晋升城隍后获得了一小部分轮回之力,要想让韩磊、甘泉夫妇见到韩元信还需要动用领域之力打破人道与鬼道之间的界壁,或者用入梦之法来。 前者需要庞大的神力,后者则需要他们睡着。 阴阳相隔的“隔”字,却不是那么好破的。 还好如今的江离已经领悟到了一些逆阴向阳的奥秘,于是便有了神光洒来韩磊、韩元庆父子相见的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信儿,你在帝都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说到后面甘泉怎么都说不下去了,竟是泣不成声痛哭了起来。 韩磊也看向了韩元信,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元信叹了口气,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为自己更加伤心。 他叹了口气。 “怪我自己不小心跌落到了京河里,爸,妈,你知道我不会游泳的。” 他这个善意的谎言非常有意思,他现在的尸骨就不知道被京河冲到哪里去了。 听到此话,韩磊、甘泉夫妇感慨万千,只能感叹那世事无常,命运不公。 一家人又聊了些许家常,其乐融融,恍若生前。 随着金光不断消散,韩元信知道时间到了。 他也知道城隍神也不可能让他如同活着时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的家人。 他站起身来冲着韩磊、甘泉用力挥了挥手。 “爸、妈,再见,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甘泉、韩磊怔了怔,随即流着眼泪笑着冲韩元信挥了挥手。 “好好好,在另一个世界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 阴阳相隔,已成亡魂,韩元信怎么不算在另一个世界呢? 随着金光彻底消散,韩元信看得见甘罗、韩磊,韩磊、甘罗却再也看不见韩元信。 原来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阴阳相隔。 红了眼眶,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不知过了多久,韩元信回过头来,却看见一个沐浴在淡金色里如同谪仙的白衣少年正含笑看着自己。 此人是…… 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白衣少年郎就是传说中的城隍神。 不过他不敢确定,于是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是?” 江离道:“你想的没错,我就是景山郡城隍,先生可愿同行?” 韩元信大骇,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城隍神竟然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 江离却是笑道:“吾乃景山郡城隍神,郡中一切事情自然瞒不过本神君的法眼。” 韩元信恍然大悟,对方既然号称景山郡城隍,自己身在景山郡,自己就如同对方的掌中之物,对方要知道自己心思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知道是神君当前,小生失礼了,能与神同行,是小生的荣幸。” 韩元信毕恭毕敬道。 经历了自己父母的事情,他对江离充满了对神的敬畏。 与神同行,是一件玄妙的事情。 傍晚的景山郡风景美不胜收。 走在前往神庙的途中,江离微笑道:“你的事情陈金已经跟我说了,我也知道了先生经历了什么,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一样的,很多人是不一样的,黑暗未必黑暗,光明未必光明。” 韩元信微笑道:“神君,我懂的,这世界很多事情并非非黑即白。” 078.四目相对 “韩先生,你觉得如今的景山郡怎么样?” 江离看着韩元信问道。 韩元信答道。 “一路行来,却是见郡民们安居乐业,幸福度很高,全赖神君在景山郡做的善事,以及您能帮景山郡民众们提高田地收成。” 江离笑道。 “小民小愿,固然容易完成,可若是天下大愿,便有心无力了。” 韩元信看着江离。 “喔?” “神君似有大志向啊。” 江离道。 “聪明人都知道,如今大玄王朝坚持不了多久,就要进入乱世了,我身为景山郡城隍神,当然不希望景山郡民在这乱世中流离失所,总要做点什么吧?” 韩元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想靠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 “滚滚大势如洪流,众生当前如蝼蚁啊。” 江离点了点头。 “可先生,总有人要去做些什么,逆势而上,改变这个世界,不是吗?” 是啊,大玄太祖,以及历史长河中无数名垂青史的人物,不皆是逆势而上,改变、影响了这个世界吗? 既然前人做得到,为什么后人做不到? 原来自己也早已经不知不觉忘了初心。 他郑重其事向着江离行了一礼。 “多谢神君赐教。” 下一刻,他忽然问道。 “追随神君,需要做些什么?” 江离大笑,知道韩元信这人才大概可能要归附自己了。 “当然是造福一方百姓,陈金他们做的是土地神,平时帮我满足信徒的一些简单的愿望需求,然后施展肥地神通,让一地收成愈发富足。”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先生大才,自是不需要去跟他们一样做这些小事。” 韩元信摇了摇头。 “这些小事挺好的。” “神君,恕在下直言,肥地神通,虽然是万民之福,但如果泄露出去,为世人所知神君有这种本事神通的话,可能对于神君您来说,是祸非福啊。” 江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断增加自己实力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当你被这个时代淘汰的时候,那么也意味着你离离开这个世界不远了。 少顷,他看向了韩元信,诚恳地说道。 “所以我想请先生与我共谋大业!” 韩元信愣了愣,却是犹豫了起来。 在经历过父母的事情,看过景山郡后,他已经作出了要追随江离的决定。 可如今江离说要共谋大业,却让他再次摇摆不定起来。 他是个骨子里忠义气很浓的读书人,不然也不会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大玄迟早要亡不是吗? 这位城隍神至少能够庇护一方,真正的造福一方。 一路行来,他看见无数那些去城隍庙的、从城隍庙归来的景山郡百姓脸上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以不变应万变?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自己不变,如何顺应时代的潮流? 只要城隍保持初心,自己与其共事,也算是遇到明主了。 想通其中关键,一时间韩元信豁然开朗,对着江离郑重其事行了一礼。 “承蒙神君不弃。” 江离大笑,能够得到韩元信这样的人才,算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吧。 毕竟韩元信的头顶,可是汇聚着青色气运之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 身怀青色气运者,要么是一州封疆大吏,要么在踏入修行界后,会成为一州豪强。 金色气运,则为一品大员,若是此人气运在修道界,那么更是有着天仙之姿,是宗门培养对象重点之中的重点。 气运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努力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 这种东西向来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是天赋。 …… …… 一场秋雨过后,秋意渐浓。 草木皆黄,麦田里也一片金灿灿的。 象征着丰收的季节终于来临。 因为肥地神通的原因,今年景山郡的收成格外的好。 景山郡城门口,两个值守的士兵正在谈论着城隍神的神异,眼里惊叹连连。 可下一刻,他们就愣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头发皆白、仙气飘飘的年轻人。 这个青年好看,很完美,给人一种近乎谪仙人的感觉。 就像是江离的化身一样。 他来到了两位值守士兵的身前,送上了通关文牒。 只见通关文牒末端写着这样几个刺目的字。 “水云宗玉生!” 嘶! 竟然是水云宗的真人,难怪就有如此气态。 一时间他们眼眸里浮起了一抹浓浓的恭敬来。 “原来是水云宗仙师当前,快快有请。” 在宁州,水云宗就是天! 更何况小小的景山郡? 玉生点了点头,并没有半点儿架子。 “两位兄台辛苦了。” 紧跟着,他点了点头,衣袖随风摇摆,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秋风拂来。 两位值守的士兵只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畅,就像是大雪天泡在了暖洋洋的池子里。 …… …… 这不是玉生第一次来景山郡。 昔日他来景山郡见过一个叫云右的人,那人修为不高,道法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但人品性格极佳,因此被他引为知交。 二人三观相合,相谈甚欢。 可据说前段时间,云右死了,死在了一位土地神手里。 如今那土地神摇身一变成了景山郡的城隍神。 云集镇四大世家、景山郡三大世家都以这位城隍神马首是瞻,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迷雾重重的背后,景山郡很多事情都很有趣。 而这些事情,都与那位城隍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时间,玉生情不自禁对江离也产生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一路行来,他看见景山郡乡民们都对那位城隍神赞不绝口。 造福一方的神明? 或者这只是一张虚伪的面具?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城隍庙的门口。 他看见了那副对联。 ——心存邪念,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我不拜又何妨。 好大的气魄。 玉生眯了眯眼睛,一时间丹田处真元汹涌,灌入双眸。 一时间,他拥有了可怕的目力。 他的目光穿过了城隍庙,穿过了层层障碍,最终落在了庙中盘膝而坐的白衣如雪的少年身上。 那白衣如雪的少年,也在这一刻,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来,隔着整个城隍庙,与玉生四目相对。 079.橄榄枝 修行者? 江离的感知现在十分敏锐。 在他隔着整个城隍庙看见玉生的时候,便感觉到了玉生体内浑厚、磅礴的真元。 那位郑通已是炉火境,但在这位白发青年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啊。 水云宗来人? 不过想想,距离自己杀死郑通,水云宗的人是该到了,而且到的还有些迟了。 但也正是如此,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变强。 现在的他,即使面对金丹境修行者也有一战之力。 而这位白发青年的境界,大概在半步凝丹而已。 如果此时宁州修行界能够听到江离的心声,肯定要为之震怒。 凝丹境强者,已经能够横行大半个宁州,而在江离口中却只是而已? 而已这两个字确实有些狂妄了。 不过却只是江离的想法而已。 当他成就城隍的那一刻,凝丹境在他这里,便只是这般罢了。 在目光的对视下,玉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对江离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敌意,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就此转身离去。 媒介消失。 视线消散。 对视结束。 玉生落了下风。 在气势上。 他叹了口气。 他还没听说过如此有实力的神明! 究竟什么是神祇呢? 看来与那祖灵不一样,与那些想靠香火另辟蹊径的妖邪也不一样。 这个世界,似乎产生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异类。 就在这时候,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悦耳声在玉生耳畔响了起来。 “玉生仙师,没有想到你也来到了景山郡,咱们真是有缘呢!” 半带着娇笑的话语,让玉生脑海里情不自禁浮起了“佳人”两个字。 他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雪白道袍、容颜绝世、如一支雪莲傲立天地间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看着这女子的绝世容颜和近乎颠倒众生的仪态,饶是以他被水云宗几位老怪物赞不绝口的心性,也差点心神失守。 号称能够迷倒天仙,让世人痴狂的太上宗赵媚当真是恐怖如斯! “原来是赵仙子,没有想到你也来到了景山郡。” 玉生急忙稳住心神,跟赵媚打了个招呼。 不过紧跟着,他心底便浮起了一抹浓浓的警惕来。 太上宗纵横大玄北境,北境之宗的天骄来南境,只怕背后另有深意啊。 “我来看看城隍。” 赵媚的声音很轻,但落在人的耳里,就像是一首能够摄人心魄的曲子。 玉生知道,这是太上宗镇宗之法《太上忘情录》的玄妙功效,以最擅无形之中杀人而著称。 “你看过城隍了,觉得怎么样?” 赵媚并没有理会玉生的反应和情绪,反而对着玉生笑问道。 城隍怎么样? 玉生下一刻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该死,这个赵媚实在太危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就容易让人着了道。 或许只有佛门的《白骨观》方能彻底防之。 他深吸了口气。 “城隍神,玄之又玄,近乎道,我看不透,若是赵仙子想看,大可自己去看。” 赵媚点了点头。 “好,那就不打扰玉生仙师了。” 语毕,二人擦肩而过,一人向西离去,一人向着城隍庙走去。 赵媚没有在庙外驻足。 这个近妖却修的是仙道的女子踏入了城隍庙中,目光落在了神像上。 “小女子太上宗赵媚,恳请城隍神君出来一见。” 她没有去看门口的对联,似乎根本不关心那些事情。 从某些方面来说,赵媚要比玉生强上了一线。 毕竟太上宗可是纵横大玄北境,而水云宗只是称霸宁州一州。 两大宗门之间,亦有着巨大的差距。 在赵媚接近城隍庙的时候,江离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子。 不是因为这个女子能让无数男人愿意为其付出一切的妖异美艳。 只是因为这个女子的气息太危险。 比一般的凝丹都要恐怖。 甚至连一些金丹大能遇到这样的一位女子,也要避其锋芒。 随着神光汹涌,一位白衣少年在城隍神庙中显现了身形。 江离以化身就此显现。 他看着赵媚道。 “不知道仙子找本神有何指教?” 赵媚娇笑道。 “小女子一路走来,看见神君对景山郡的影响极大,小女子代表太上宗,向城隍神君发出诚挚的邀请,愿与城隍神君合作共赢,助城隍神君传道南方。” 江离眯了眯眼睛。 “喔?” “本神真是受宠若惊,素闻太上宗傲视大玄北境,却不想怎看得上我这小小一郡城隍。” 赵媚摇了摇头。 “神君有所不知,我太上宗向来重潜力而轻其他。” “神君现在只是一郡城隍,未来或许就是一州乃至整个南境的城隍了。” 呵呵,统治一州,他的确还是城隍。 可若是能够成为整个南境的神明,他要么是山神、要么是江河之神了。 当然山神不是普通的山神,而是传说中的五岳正神中的南越正神。 至于江河之神,也是大江大河之神,法力权柄滔天,算是地仙之中极为强大、可怕的存在了。 下一刻,江离看着赵媚,目光深邃道。 “本神君向来不信奉这天下有掉馅饼的好事,仙子给予我这么多的好处,总要我付出一些代价吧?” 赵媚道。 “只需要神君将主庙搬入太上宗,他日与我宗共举大事便可。” 大事是什么? 江离没问。 赵媚也没说。 倒是主庙搬入太上宗太有意思了。 太上宗的修行者以为只要掌握了自己的主庙,就能够钳制自己,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大错特错。 他有个屁的主庙。 景山郡城隍庙看似是他的主庙,但也是因为他是景山郡城隍的原因。 换句话来说,他江离是哪里的神明,哪里就是他的主庙。 如果他成了宁州城隍,那么宁州州府的城隍庙就是他的主庙。 不过这种认知与信息误差,倒是可以做很多事情。 一时间,他忽有一计浮上心头。 “主庙搬入太上宗倒是没问题,我主庙需要香火维持,若是入了太上宗。只怕要分了你宗香火。” 他看着赵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 080.分神! 赵媚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名震景山郡的城隍神,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随即她在心中暗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这位城隍神刚开始看起来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到头来还是少不了几分少年心性。 自认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到时候还要分了太上宗的香火。 殊不知,到时候主庙落入了太上宗手中,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不过这对赵媚来说,是好事。 这还是她自以为白衣少年就是江离的本体,才心中生出这般想法来。 如果她看透了江离只是一个七岁稚童的话,恐怕更要想方设法拿捏江离,让江离成为她的牵线木偶。 “神君宽心,一点香火,对于我太上宗来说不算什么,这也是我们的诚意。” 江离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如此甚好,不过这庙乃是景山郡三大世家所立,若是搬入了太上宗,又需三大世家重新立庙,只怕三大世家又要破费了。” 赵媚愣了愣,没有想到江离竟然最终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而江离似乎也察觉到了赵媚的心思,挠了挠脑袋,忍不住解释道。 “赵仙子,而且我也没有本事将这神庙搬到遥远的大玄北境。” 赵媚明悟了,这位城隍神前面的恐怕只是借口,后面的才是实话。 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羞愧吗? 她看着江离微笑道。 “神君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此事,我太上宗自会帮神君将神庙迁到我太上宗山门内。” “到时若是谁与神君过不去,就是与我太上宗过不去。” 虽是女子娇声娇气说出这句话来,但却霸气侧漏,让人情不自禁能够感受到太上宗的威严。 江离笑道。 “那就多谢赵仙子与太上宗了,待到他日我来到大玄北境,一定要与贵宗宗主秉烛夜谈。” 赵媚笑了笑。 “好,小女子此来宁州,还有其他要事,就先行告辞,不日我宗之人,会来帮助神君搬迁神庙入我宗山门。” 江离点了点头。 紧跟着,赵媚数步踏出,便如同一阵香风,消失在了江离的视线里。 在确认赵媚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方圆后,江离终于收起了伪装,目光深邃。 纵横北地的太上宗,必有元婴坐镇,那么有几位元婴?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距离之前结怨水云宗,知晓其实力后,江离再次从太上宗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深知自己还是太弱小了,莫说太上宗,就是宁州水云宗他都无法抗衡。 还是提高实力啊。 但江离要想晋升六品地仙,还需要在宁州至少大半的郡城中立庙。 他能在景山郡立庙,已是不容易,还好有三大世家支持,最终说服了郡守,才成了这事。 若是要去其他郡立庙,难道他又要去说服那些世家,然后说服郡守吗? 主动权总是掌握在别人手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他日,江离真的已经成为了宁州城隍,宁州州府一个不高兴,把他打成邪神,到时候所有一切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他也唯有一反了。 如果有一人能在世俗中,为自己开道就好了! 少顷,他作出了决定,右手微抬,一个小巧的轮回出现在了神庙中。 轮回本没有灵智,也没有生命,但此时竟然显得有些“调皮”,围绕着江离蹦蹦跳跳,躲躲闪闪。 此时,江离丹田处神印微动,神力汹涌,竟是开始“分神”。 “分神附体”他曾经对那位叫做郭秋的书生做过,自然断无失败的可能。 不过此时只是分神,却未附体。 一个如同香火小人的金色小人生出,就站在轮回前,环抱着双臂,与江离对视。 这个金色小人,就是他的分神。 此时江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看自己。 这种感觉很神奇。 投胎转世,只不过是一个由阴向阳的过程。 轮回中,渗进了黄泉之水的力量。 莫说是江离一个区区七品地仙,就是六品地仙、五品地仙算是人间大神的存在,没入了轮回之中,也要被黄泉的力量侵蚀,遗忘一切。 不过分神却是完全不用顾虑。 因为分神的心神,在江离本尊身上。 既无心神,黄泉又如何侵蚀心神,抹去记忆,重塑神识? 不过想让分神投胎,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希望此事能成吧。 江离深吸了口气,操控着分神,进入了轮回之中。 黄澄澄的泉水旋转而来,就像是一条翻滚的蛟龙,瞬间淹没了分神。 下一刻,阴阳轮转。 由阴向阳。 分神开始转化,竟然浑身充满了活人的阳气。 就在此刻,是时候寻找投胎人家了。 可是去哪里寻找呢? 他拎着轮回,冲天而起,纵观整个景山郡,竟无一户人家的运道,能与分神契合。 他开始在宁州寻找。 依然一无所获。 时间紧迫。 如果在轮回消散之前,他还没有为分神寻找到投胎转世的人家,那么分神将受到轮回的反噬,崩溃消散,他本尊也将受到严重的反噬。 难道分神只配生活在穷乡僻壤。 一时间他有些绝望。 出身决定了世俗里很多东西。 他希望分神的出身起点能够高一点,这样他方才好按计划行事。 不好! 轮回要消散了! 没有时间了! 可他还没有找到契合分神运道的人家。 难道此事要失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见在西北的天空,有一道磅礴的气运,正在吸引着他手里浸泡在轮回黄泉里的分身。 契合分神运道的人家找到了! 那个方向是重都! 重都乃是宁州、西蜀、黔州的交界处,大玄西南关隘要地。 原以为要前功尽弃,自己还要受到反噬重创,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有想到最后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哈哈!” 江离忍不住仰天大笑。 重都可是好地方。 而且看这户人间,红气飘荡,青气丛生,肯定是重都的大户人家。 “去吧!” 没有丝毫保留,神印震动,神力汹涌,江离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来到了这户人家的上空,然后打开轮回,让分神从轮回黄泉中走了出来,然后如同一朵蒲公英一般飘落到了这户人家。 081.寻龙之仙 重都地蟒山山巅的宋府集土木之盛,府内院落万千,千回百转,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 即使是景山郡三大世家,比起这户人家的奢华程度来,也差了近乎十万八千里。 下人们风风火火,行色匆匆,好不忙碌,但脸上无不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没错,今日重都宋府,正将发生一件喜庆的大事。 在重都有着“宋公”之称的宋渊的夫人窦清荷终于要为“宋公”诞下第二个儿子了。 而在窦清荷的夏荷绿院内,不仅有无数的下人紧张的守在房间外,院外更是有无数府卫把守,可以说是真正的戒备森严。 五官端正、神庭饱满、穿着一身青黑色锦衣的宋公宋渊在屋外来回踱步,神情竟有些紧张。 年仅五六岁的大儿子,在贴身侍女的怀抱中,瞪大了明亮、漆黑的眼睛,有些茫然。 随着“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孩子出生了。 产婆兴高采烈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涨红了脸,神情激动道。 “宋公,生了,生了,确实是个大胖小子。” 宋渊大喜。 在大玄帝京颇有名气那位御医诊断的没错。 窦清荷怀的,的确又给他生了一个男孩。 他大手一挥,豪气十足道。 “赏!” 一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砸落在了庭院里,砸的那产婆心花怒放。 宋渊却是没有再理会产婆,而是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房间内,看见了脸色苍白的窦清荷。 这一刻,此女子几乎虚弱到了极点,但仍然无法掩盖她的清丽。 在她旁边的早已经准备好的木制摇篮里,正沉睡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金童一般,完美无瑕。 宋渊看着这个娃娃,怎么看怎么喜欢。 下一刻他走到了床前,紧紧握住了窦清荷的手。 “夫人,辛苦了!” 窦清荷笑着摇了摇头。 “不辛苦,能再为夫君增添子嗣,是清荷的荣幸。” “夫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宋渊笑道。 “我长子叫做宋和,次子就叫做宋睦,希望我宋家和和睦睦。” 窦清荷笑道。 “夫君英明。” 而小小的宋睦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渊夫妇,却是眼眸里泛起了一丝复杂。 宋府内有金色气运。 而这气运竟在窦清荷。 没错,宋睦正是江离的分神。 这次投胎很不错,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 …… …… 窦清荷刚刚产子,很是虚弱。 宋睦刚刚出生,也很虚弱。 他们需要休息。 宋渊与窦清荷聊了一会儿,便走出了房间,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这个在重都如同土皇帝一般的男人,在宋府内,自己的妻子、孩子面前,尽显温柔。 无论如何,该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旁人都可以在他身上学到很多。 但有机会向宋渊学习的人很少。 莫说宋都,在大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认识宋渊。 江离即使如今身为景山郡城隍,但依旧是井底之蛙,他看过了景山郡的人间,却还未看过大玄的人间,不知道重都宋府意味着什么。 宋和年幼,看着窦清荷的房间,目光却有些复杂深邃,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府中一个下人匆匆跑来,说道。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袁寻的术士求见。” 袁寻是谁? 宋府的人不知道。 但宋渊知道。 他如遭惊雷,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神色凝重。 “快快请到我书房来,备上好茶,如无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打扰。” 语毕,他大步流星向着宋府正厅旁的书房走去。 宋和则是看着父亲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天晚上,父亲很喜欢跟他讲故事。 在那无数的故事里,便有过袁寻的故事。 …… …… 宋府书房,书籍琳琅满目。 这里是宋府的禁地,莫说是外人,就是宋府中,只有宋渊的嫡系血亲才能进入这里。 当然如果有外人进入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因为这里藏着的书,不仅有诸子百家的经典学问,还有无数的修行典籍。 如果说这宋府到底是什么府,这宋渊到底在大玄什么身份,那么分神宋睦在宋府待上一段时间,江离就会明白自己的这次分神投胎的运气是多么的好。 大玄王侯无数。 但能真正异姓封公的却只是少数。 而宋渊,正是这少数之一。 在大玄,宋渊的宋公是真正的宋公,并非尊称。 因为宋渊的祖上,曾被大玄太祖敕封为镇南公,世袭罔替。 而分神宋睦,刚刚出生,便已经是公候之子。 此时一个身材消瘦、身上散发着浓郁文气、身形挺拔、五官锋利的白鬓黑袍男子负手而立,站在书房中,眼眸里宛若藏着无数星辰,明明亮亮,摄人心魂。 他就是袁寻。 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但对于整个大玄的大人物来说,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 据说大玄太祖曾经亲自屡次邀请这位男人出山,都拒绝了。 大玄历代皇帝也邀请过这个男人出山,他也拒绝了。 能够拒绝大玄历代皇帝,还能平安无事的人,整个天下只有此一人。 而且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古往今来,只有仙人可长生。 袁寻,一度被大玄无数大人物,揣测为一位行走在人间的仙人。 少顷,宋渊步入了书房,来到了袁寻的面前恭敬行礼。 “镇南公宋渊,见过袁先生,不知道袁先生登临寒舍,有何指教?” 袁寻微笑道。 “寒舍?” “你镇南公宋府在大玄也算是寒舍的话,那么整个大玄天下,也只有皇宫才算有些模样了。” “恭喜你啊,宋渊,又得了一个儿子。” “如今大玄王朝即将崩溃,乱世将临,不知道你宋渊有何打算?” 宋渊一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 袁寻不为大玄办事。 那么他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沉寂了无数岁月,身上迷雾重重的袁仙人要出山了? 还未等宋渊开口,袁寻接着说道。 “不要拿忠义那套说辞糊弄我,大玄亡了,你们又忠于谁,义于谁呢?” “放心吧,我保证今天的谈话,隔墙无耳!” 082.我身之处,即是“灵山” 袁寻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霸气侧漏。 仿佛他所说的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宋渊叹了口气。 身为镇南公,在世俗他权柄极重。 内里他隐藏至深。 哪怕是太上宗的仙师亲临,他也大可高高在上。 可面对袁寻,他却没有任何底气,只有谦卑。 因为他宋家十分清楚,大玄历代皇帝,对于袁寻的姿态是何其的“谦卑”。 “乱世抢占先机,等真到了那一天,起事是必然的,不过我宋家世受皇恩,大玄不亡,我宋家不反!” 宋渊看着袁寻,认真道。 袁寻点了点头。 “可惜真要到了大玄灭亡那一刻,有些失了先机啊。” 宋渊神色有些古怪。 这袁寻好端端的,怎么跟自己聊上了造反的事情? “袁仙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此次来你宋府,就是要告诉你,大玄将亡,乱世将至,你宋家若是起事,我愿助你宋家。” 袁寻这句话声音很淡、很轻,就像是一阵清风,可落在了宋渊的耳里,却像是一道惊雷。 大玄历代皇帝乃至太祖没有请动的袁寻,竟然要帮着自己造反? 一时间宋渊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袁寻,就仿佛被人摄去了心神一般。 “我没听错吧,袁仙?”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袁寻说道。 “你没听错,你宋家若要造反,老夫出山,助你宋家称霸大玄。” 字字句句,依然如若惊雷。 宋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为什么?” “太祖皇帝您没出山助他。” “大玄历代皇帝,都似乎入不了您的法眼。” “为什么最后,会选择出山助我宋家?” 袁寻大笑。 “宋渊,你可知道老夫的名字,有何深意?” 袁寻,袁寻。 这个名字的深意,不在一个袁字,而在一个寻字。 行走在人间如同长生仙一般的存在,到底在寻找什么? 难道是…… 宋渊心里有所猜测。 “先生想建立一个代替大玄的崭新时代?” 他颤声说出了这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袁寻毫不忌讳,坦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更让人震惊的话。 “没错。” “龙在宋家,所以我来了宋家!” 龙……在宋家! 宋渊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他额头冷汗直流,面色一片苍白。 袁寻却是依旧如同一滩平静的湖水。 “别担心,论术算之法,易经之术,窥天命者,整个大玄无人能出我之右!” “别人看不出来。” “每逢乱世,潜龙无数,而真龙就藏在无数的潜龙里。” “潜龙与真龙混淆,人人皆是潜龙,人人皆是真龙,连天数都要混乱,天命都要被遮掩,谁能真正看得透呢?” 宋渊平息了一下情绪,问道。 “那么袁先生如何确定,龙在我宋家?” 袁寻笑道。 “因为我所扶之人,必渡劫化龙!” 这是何等的霸气。 原来如此。 宋渊笑了。 宋家有没有龙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寻看中了宋家。 因为什么看中宋家,也不重要。 缘由袁寻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他看中的人,最终便会渡劫化龙。 那么大玄太祖乃至历代皇帝请袁寻出山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是为了让这位长生仙再镇大玄无数岁月,让大玄千秋万代,永世不朽? 然而一切答案都已经埋葬在了远在帝京的皇陵里。 宋渊深吸了口气。 “那么不知道先生看中了谁?” 宋和? 宋睦? 亦或者是宋家其他子嗣? 无论是谁,现在的宋渊,都没有反抗袁寻的底气。 袁寻那双明亮的有些刺目的双眸,仿佛能够洞穿人心一般。 他看着宋渊微笑道。 “放心吧,老夫选的当然是你的子嗣。” 紧跟着他说出了两个名字。 宋渊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原来是…… 不过少顷,他却也觉得豁然开朗,想明白了为什么袁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出现在了宋府。 …… …… 做完分神投胎转世后,江离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浊气。 不过随着宋睦在宋府一段时间后,他惊讶的发觉,自己看到的宋府气运是被遮掩过的。 真正的宋府气运,竟然金气丛生。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离发觉自己分神转世之身宋睦的父亲,竟然是大玄南境权势滔天的镇南公。 想到自己穿越过来的凄惨身世,再比较分神转世之身的身世。 一个是父母早死被姐姐含辛茹苦养大的稚童。 另一个一出生就是公候之子。 江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 少顷,他收回心神,看见了陈金、徐兴通、慕容等人走入了神庙,毕恭毕敬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他们对视了一眼,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慕容深吸了口气,率先开口道。 “神君,听说你欲要迁主庙入北境太上宗。” 他们虽然不是修行界中人,但生前也听说过北境太上宗的威名。 若不是有中州云梦道宗牵制,太上宗可能已经成为大玄北地道宗执牛耳者了。 陈金、徐兴通等人也纷纷道。 “神君,主庙乃您根基,若是入了太上宗,只怕我等生死,便不由自己了啊。” 江离笑道。 “尔等担忧,我又岂能不知?” “不过尔等以为,太上宗以为的主庙,就是主庙了吗?” 陈金、徐兴通、慕容等人顿时双目一亮。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神君……” 他们话还未说完,便被江离打断了。 “为何本神城隍尊名,还要加上景山郡地名这个前缀?” 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愣住了。 是啊,江离为清河村土地神之时,尊名前缀有清河村这三字地名。 云集镇土地神时,有云集镇三字地名。 如今到了景山郡也一样。 难道…… 江离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本神所在之地,就是‘灵山’啊。” 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看向了加入这个队伍刚刚不久的韩元信。 韩元信却是在心头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敢想去摆太上宗一道的人,有几人? 也只有江离了。 也不知道该说这位神君是不知者不畏,还是胆大包天,亦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太上宗的实力,江离可是清楚得很呢。 083.太上之“囚” 时如逝水。 在宋渊、窦清荷夫妇的宠溺下,宋睦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日子过得很平静。 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分神宋睦,江离第一次有了完整的人生。 能够在家人的陪伴下,欢快的长大。 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 元贞二十年冬,天下大雪! 整个景山郡蒙上了一层雪白。 与此同时,一个道袍上绣有阴阳八卦的巨大图案的年轻道人来到了景山郡,城隍庙的门口。 道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普普通通、平平无奇,是那种让人看上很多眼都难以记住的平凡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道人,屹立在风雪中,一片雪花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给人一种仿佛他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在他身上有一只漆黑、像是乌鸦的略显丑陋的怪鸟蹦蹦跳跳,似乎很是“活泼”,又像是一只在替道人巡视着四周,警惕着四周的古怪之物。 风雪盛大。 路上几无行人,略显清净。 四周也只有寒风呼啸,很是清净。 道人的道号就是清净。 他是太上宗的亲传弟子之一,如今已是凝丹境修为。 跨过金丹,修成元婴都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比元婴更高的地步。 他立于风雪中,看景山郡,如看掌中玩物。 他这个年纪,如此境界,到了大玄北境任何一州,都要被奉为座上宾,更别说比起北境数州,贫瘠了数倍,落后了数倍的宁州之中的小小郡城。 数步之后,他来到了城隍庙前。 如此蝼蚁,如此小庙,也敢称“神”? 如果不是师门千叮咛,万嘱咐,按照这道人往日的脾气,遇到了这样的装狗,肯定是要先拆了庙,再揍了人,把其按在地上摩擦,然后让其脸面尽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道人肩头那只丑鸟,显然跟道人也是一个德行。 等到道人就要踏入城隍庙的时候,那只丑鸟忽然张开了嘴,拉长了嗓门,发出了刺耳的人声。 “太上宗清净与黑天大爷驾到,小小城隍神,还不出来接驾。” 神像中,江离蹙了蹙眉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赵媚来时的态度,虽然对自己还算尊敬,但骨子里的轻视以及高傲还是藏不住的。 想不到自己答应了赵媚后,太上宗后面来的人,装都不装了。 此时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还没有去景山郡各镇各村,他们还在神庙中。 他们听见了丑鸟刺耳的话,很是气愤,攒紧了拳头,欲要冲出神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江离拦住了他们。 “来人已修至凝丹,你们炉火都未至,冲上去找死吗?” 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闻言,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在没有强大的实力前,遇到强敌低头,并不算什么屈辱,只要道心不要蒙尘便好。” “当然如果你有强大的靠山和底牌,不惧强敌,当我没说。” “但如果没有,那就是送人头找死,比白痴还白痴。” 江离训斥道。 他从不相信什么主角光环,上天庇佑,把一切交给运气。 换句话来说,他只认为自己是芸芸众生里的沧海一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高出谁一等,更不觉得自己因为是此世唯一的神道修行者,就是万中无一的主角了。 慕容、陈金、徐兴通低着头,似乎没有想到,江离还有如此冷静、理智的一面。 以往,在他们看来,江离都是遇事敢打敢杀的狠货。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人背后的实力在江离眼里构不成威胁。 可太上宗不一样,有很多的金丹元婴,与水云宗也完全不一样。 下一刻,江离走出了神庙,看见了清净,也看见了清净肩头的丑鸟。 “景山郡城隍,见过太上宗仙师。”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让太上宗入套,把他的神庙搬入太上宗山门,分走太上宗部分香火,哪怕只是最小的一部分。 这时候,丑鸟飞落到了江离的肩头,很是“狂妄”的拍了拍江离的脑袋。 “好,你很识相,黑天大爷罩了,入了太上宗,报你黑天大爷的名字。” 被拍脑袋,只有江离幼年时候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而那些拍他脑袋的人,都是喜欢自诩“过来人”对晚辈说教的长辈。 如今他已是此世界的城隍神,竟然被如此一只丑陋的鸟拍脑袋,如何算不上奇耻大辱? 清净看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不是戏谑的笑容,只是单纯的在笑。 黑天这性格总是这样,不过能被黑天拍头,也是这城隍莫大的荣幸了。 他视江离,如视蝼蚁。 所以他不会理会江离的情绪,如果江离敢得罪自己,自己控制不住,一巴掌拍死就好了,最后最多受到师门的责罚罢了。 他甚至连跟江离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在丑鸟拍完了江离的脑袋,说完那些话的下一刻,他一步踏出来到了城隍庙的门口。 他身上有无数的真元化作符篆散落四野。 这么磅礴的真元,比起郑通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或许只有那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赵媚能够相提并论。 而这清净还只是太上宗的亲传弟子。 水云宗与太上宗果然有着天壤之别。 不愧是纵横大玄北境的超级修行宗门。 随着符篆彻底落地,整个四周都开始模糊扭曲了起来。 空间在变化。 时间在变化。 一切都在变化。 万里山河不过是一瞬。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时。 四周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风雪漫天的景山郡。 而是青山绿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一处未知之地。 太上宗山门! 清净道。 “好了,你在景山郡的城隍庙尚在,不必担心,这里是我太上宗杂役峰附近的一处山门。” “日后你们活动范围就在这里,到时候会有一些香客来上香,维持你们的香火。” 这不是变相的囚禁。 一时间江离、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面色皆有些白。 清净没有理会他们的情绪,而是带着那只叫做黑天的丑鸟扬长而去。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江离、慕容、陈金、徐兴通脸色发白,并不是真的,而是演的。 084.长生仙!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江离也感觉到没有太上宗的恐怖存在注视到这里的时候。 他看向了陈金、徐兴通、慕容等人道。 “是时候回去了。” 紧跟着,他们身形一闪,竟然回到了景山郡城隍庙中。 景山郡还有一座城隍庙。 清净恐怖的道法带走了他们,也带走了景山郡城隍庙。 只不过,为了在景山郡也留下一座城隍庙,他提前对景山郡城隍庙进行了“复制”,然后“粘贴”。 当然这种手段,也只有太上宗这样庞然大物的亲传弟子能够轻易做到。 太上宗的人以为这样就搬走了江离的主庙,让江离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可他错了。 江离是一个“身之所处便是灵山”的异类。 莫说是太上宗,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宗门、修行者来,也无法将江离的主庙搬到其他的地方。 除非江离晋升为宁州城隍,那么他的主庙便会转移到宁州州府。 当然前提还需江离在宁州州府立庙。 感受着自己的头顶的红色气运里,生出了些许青色来。 江离一时间情不自禁有些喜出望外。 不愧是北境第一大宗门,自己不过是套路了其一下,在其山门最不堪的杂役峰偏僻的一处山门里,立了一座分庙,便有了些许六品地仙的神格。 神格是什么? 便是神的位格。 气运生青,有了六品地仙神明位格,江离虽然仍不可能晋升六品地仙,但却有了触摸到六品地仙一些奥秘和门槛的资格。 他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果他日能够手握半个宁州,成为真正的六品地仙,再见到那只丑鸟和清净,应该很有意思吧? 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也是神情激动。 因为江离的这番布局,他们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虽然没有江离神力灌入,实力没有什么提升,但却根基上却有了质的变化。 神道根基,如修行根骨。 决定了一个人能走多远。 如今因为立庙太上宗,他们的根基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能走很远很远,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追随江离的脚步,不拖江离的后腿,完全没有问题。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激动? 但半晌平息了情绪后,他们看着江离的神情却有些复杂。 当然复杂里更多的是敬畏。 纵观天下,谁敢去设计太上宗? 这简直是在玩火自焚! 他们会对以后太上宗反应过来的事情担忧,江离同样也会。 不过过度担心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向来是没有意义的,太过杞人忧天。 如果知道未来会有灾厄降临,那么不如提升实力,以强大的力量破去灾厄。 “让韩先生来,我有些事情要与韩先生商量。” 过了一会儿,江离看着慕容等人说道。 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神君又要做大事了,继而有些激动。 …… …… 太上宗天元山巅元青宝殿内。 一个满头青丝垂落身着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人正坐在神像前贪婪的吞噬着天地元气以及一些星辉。 修行者到了极其强大的地步,便可以不再单单只吃天地元气,而可以以星辉为食。 年轻道人看起来年轻,实际并不年轻。 如果细究起来,他还曾与大玄太祖论道下过棋。 甚至与大玄历代皇帝都有几分交情。 太上宗与大玄皇室,向来同气连枝,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也是为什么太上宗能够纵横北境的主要原因。 大概将星辉吃得差不多了,道人走出了元青宝殿,来到了天元山崖坪处一方小小荷池前。 荷池里除了些许翠绿的荷叶外,只有一条怪异的鲤鱼。 至于为何说那鲤鱼怪异,一条生着酷似龙鳞的鲤鱼,又怎么能不算怪异? 道人来到荷池旁坐下。 原本平平无奇的举动,荷池却荡起了阵阵涟漪,宛若里面掀起了无数的风暴与雷霆。 紧跟着,荷池清澈如镜的水中,出现了一副幅画面。 那是远在杂役峰山门中,城隍庙内的画面。 里面江离、徐兴通、慕容、陈金正在忙碌的回应着信徒的祈求,贪婪的吸收香火。 就像是一群蚂蚁,辛勤的劳作之后,又不断啃食着蜜糖。 没有异动! 他收回了目光,觉得有些无趣。 传说中,能够打破祖灵限制,吸收香火的异类,就这副德行,真是让人失望啊。 下一刻,他站起身来,忽然想去太上宗山脚下的戏园子去逛一逛。 或者该去附近最好的勾栏听几首小曲? 他已经好久没听曲了。 元曲是真的很好听。 这大概是他修道以外,最能寻找到人生意义的事情了。 道人的道号就叫元曲,很多年前修为已至元婴巅峰,谁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踏入更高的境界。 因为爱听元曲的元曲,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能够有资格让他出手的敌人了。 …… …… 大雪过后又是春天。 四季往复。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如此年复一年。 宋府的日子十分平静。 元贞三十三年春。 宋睦十四岁,见到了袁寻。 黑袍立于天地间五官锋利如同刀剑的白鬓男人 站 在宋府的院落里,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那一瞬间,宋睦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这个男人想,这个天下的一切,就会变成这个男人想要的样子。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踏入神道,江离揭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帷幕。 超凡脱俗的修行者们,移山填海、摘星弄月的奇景,他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 太上宗如何的威风凛凛强大,他也见识了。 但从没一个人,能够如黑袍男人一样,给他如此强大的感觉,仿佛是天道行走在人间的意志,不可战胜。 但至于是否是错觉,宋睦不知道。 他只知道,即使是本尊江离降临,恐怕也会瞬间被这黑袍男人打杀。 黑袍男人并没有理会宋睦的情绪和神情,只是微笑着说道。 “我叫袁寻,世人喜欢称我为长生仙,以后是你的老师。” 宋睦神色古怪。 因为他想起了这个世界里无数传说中,那些极其强大的修行者临终前,没能迈过飞升之后的门槛,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得道成仙”,最后不甘悲呼“敢问世上是否有真仙”。 如今这个自诩为被世人称作长生仙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是否意味着自己见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探寻到的真仙? 不过更令宋睦震撼的是,在袁寻说完这句话后,院落内百花齐放,争相斗艳。 似乎万事万物,都想在这一刻讨好这位长生仙! 085.见星 袁寻给宋睦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这时候,宋睦才知道,自己阅览他人记忆,知道水云宗、太上宗的底蕴时,都不算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在袁寻面前,他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宋睦就会去惧怕袁寻,像老鼠惧怕猫一样,或者卑躬屈膝无耻的讨好袁寻。 他只是有些好奇。 “袁先生,我能够感受到您的强大,只是您这样强大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做我的老师?” 袁寻笑道。 “时刻保持警惕是好的。” “你认为人各有命,上天注定,这句话是说说而已,还是确有其事?” 宋睦想了想,认真道。 “袁先生,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如果并非人各有命,为何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王侯将相,都想请所谓的术士帮自己相一相命呢?” “但知命并非认命,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认命,那么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呢?” 顺为凡,逆为仙。 所有修行者,都是知命不肯认命,在时代逆流而上的孤勇者。 因此他们可以触碰超凡,得见另一个世界的精彩。 “好,很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袁寻的声音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霜。 “你能有此见解,老夫可以预见,你未来或许可以比老夫走得更远。” “至于老夫为何要做你的老师,老夫只想问你一句,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理由吗?” 宋睦问道。 “不需要吗?” 袁寻问道。 “需要吗?” 需要与不需要,仿佛一个无限的循环,似乎永远没有答案。 当然很多事情也不需要答案。 宋睦看着袁寻,诚恳地问道。 “那么袁先生,你会教我什么?” 袁寻微笑道。 “如何狩猎,如何修行。” 狩猎,当然不是人们所理解的“狩猎”。 至于修行么。 本尊走神道。 分身修行。 不知道日后碰撞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江离对此很期待。 而且袁寻这样强大的人物,完全有资格当他的领路人。 他当然不会拒绝。 “老师,我会认真学的。” 宋睦看着袁寻,神情认真,十分尊敬地说道。 袁寻嘴角笑容灿烂。 “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开始学修行。” 为什么是先从修行开始,而不是从狩猎开始? 答案很简单。 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如何狩猎猎物? 来到了宋睦的书房中。 袁寻负手而立。 宋睦正襟危坐。 “你应该知道,修行的起始叫做炼气?” “炼的什么气,当然是天地元气。” “这些知识普通人当然不知道,但你身为镇南公次子,应该知道。” 宋睦点了点头。 就算他不是宋渊的次子,其实这些修行知识他早就知道了。 但在接触袁寻前,本尊江离曾经猎杀过郑通、云右等修行者,纳取过他们的记忆,又帮助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修行,教过七七修行,对于修行前几境自然了然于胸。 下一刻袁寻语出惊雷。 “但炼气就真的只能炼化天地元气吗?” 宋睦愣在了原地,看着袁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炼气炼化的是天地元气,他从郑通、云右等修行者的记忆里知道这是整个大玄修行界的共识。 就像1+1永远等于2一样,是不可撼动的道理。 可袁寻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没有理会宋睦的情绪和反应,袁寻接着说道。 “入金丹,达元婴,天地元气,不再能满足修行者,于是修行者的食物成了星辉,如果一开始修行,我们炼的就是星辉呢?” 宋睦怔住了。 金丹、元婴以星辉为“食”,他并不知道。 但刚刚准备踏入修行的人,怎么能以星辉为“食”呢,就不怕撑死自己? 这时候袁寻开口了。 “人体脏腑器官,先天已定,要想强之,唯有后天修行,可气海乃自己开辟。” “只要气海够大,如何容不得星辉?”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睦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老师。” 这一刻,他对袁寻表达了前所未有的尊敬。 其实宋睦现在虽然是一介凡人,但绝对是大玄天下最难杀死的凡人。 除非本尊江离死亡,否则宋睦随时可以“复活”。 当然金丹、元婴大修行者的星辉里蕴含着寂灭之力,能够彻底抹杀生机,也能彻底杀死宋睦,从而间接重创江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宋睦的特殊性,他的身体可以承受百孔千疮,从而去开辟一个从古至今未曾有过的深广气海。 至于之后百孔千疮的身体,也可以靠着万里之外的本尊输送过来的神力修复,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袁寻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难道他看出来了自己的特殊? 怎么可能,分神转世这件事情,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泄露过半分,可谓慎之又慎。 袁寻却是依旧没有理会宋睦的情绪和想法,他淡淡道。 “现在感受星辉。” 白昼里,如何看得见星辰? 看不见星辰,如何感受得到星辉? 宋睦抬起头来,只见初春时的太阳,便有些刺目。 袁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白昼黑夜,不过是一道帷幕。” “揭开帷幕,就能看见背后。” “现在你觉得太阳刺眼,你就只注意得到太阳。” “就像你觉得皇帝只手遮天,手握大玄,便只看得到皇帝,而看不到衬托在太阳身边的无数星辰。” 因为一人的伟大,便只看得见一人的伟大,看不见其他人的付出。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只看得见阳光下的光鲜亮丽,却看不见背后。 那么你永远跟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见太阳,也见漫天星辰。 见巨人,见神仙,也见芸芸众生。 三千大道,各有不同,但却互通。 道在何处? 拨云见雾时。 道就在脚下。 心中万般情绪,皆化作清明的那一刻。 初春的阳光不再刺眼。 宋睦在白昼里,看见了漫天的星辰,好不灿烂。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宋睦看见星辰的时候,漫天星辰也看见了他。 在这一刻,他终于“长大了”。 无数星辉向着他洒来,他得到了诸天星辰的认可。 086.和与睦 星辉是什么样子? 湛蓝色透着闪亮的银。 像是水银,又多了几分海的蔚蓝。 星辉真的很美。 难怪世人皆对修行心神向往之。 难怪曾有凡夫俗子,为寻仙缘,辗转一生,跋山涉水,不得其果,含恨而终。 此时在星辉围绕下的宋睦,仿佛成为了上天的宠儿。 袁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吃下去,然后沉于丹田。” 炼气的最初的要诀是什么? 当然是气沉丹田? 江离是神。 当然没修行过。 不过他从记忆里看过云右、郑通等人修行,身临其境。 还教导过七七修行。 如何“吃”掉这些星辉,一时间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就像吃掉香火愿力那样。 他张开了口,星辉入体,开始洗涤。 凡人之躯,如何能承载星辉? 于是一时间宋睦的身躯被星辉伤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只是顷刻间的工夫,鲜血便渗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如果宋渊和窦清荷夫妇在这里,肯定要吓了一跳,连忙制止这一切,他们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如此以身犯险。 袁寻神色平静,周身泛起了若有若无的仙光。 仙光如星辉,不过不是亮晶晶的银色,而是如极光一般斑斓的白,还透着一些天与海的蔚蓝。 紧跟着,这些光向着宋睦涌了过去,然后包裹了宋睦的身躯,开始修补着宋睦身体无法承载星辉的而不断出现的伤势。 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大玄修行者在这里,一定会认为袁寻疯了,宋睦在找死。 为何金丹、元婴才敢吞噬星辉? 是因为只有金丹、元婴的大修行者的躯体才可以承载星辉! 连走路都没有学会,就想飞上九天,不是疯了是什么? 可袁寻的仙光,是真正的仙光。 而且宋睦还有本尊江离输送过来的神力。 仙光与神力加持下,怎就比那金丹、元婴大修行者差了?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星辉成功沉底。 宋睦的身躯经历过星辉的洗涤,开始变得不一样。 他体内的脏腑以及各种器官甚至血液都染了一层星辉的颜色。 这种改变意味着什么,宋睦现在不知道,但未来整个大玄天下都会知道。 随着星辉在丹田沉积,宋睦开始了借他山之石以攻玉的行为开辟气海。 袁寻静静看着宋睦,眼眸里的赞赏越来越浓。 他知道这天下很多事情,于是他选了宋睦。 他希望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会通过宋睦告诉天下,大玄无数修行者太不懂修行! 什么狗屁太上宗、云梦道宗不过小道尔。 他还要带宋睦,做一件前无古人,开创大玄整个新时代的大事。 似乎过了很久。 宋睦还是没有动静。 开辟一片海,本是一件漫长的事情。 但袁寻极为有耐心。 而且因为宋渊的吩咐,无论袁寻带着宋睦在这个院子里待多久,都不会有人打扰。 只是在院落不起眼的墙角,正有一个比宋睦年长数岁的少年不知何时爬上了墙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院落内的一切。 宋和看着院落内的一切,有些羡慕,更有些忌妒。 为什么那位被称作“长生仙”的袁寻先生,选了自己的弟弟做老师,而不是自己呢? 修行! 自己也想修行啊。 可自己能够看见星辉吗? 他跳下了墙头,孤零零的站在了墙角,然后抬起头来,闭上了眼睛。 此时昼夜交替,白昼已至黑夜。 月光皎洁如水,遮掩了所有的星辉。 他看得见满天星辰,却看不见星辉。 他需要感受到这些星辉,然后被这些星辉看见,然后他才能看见这些星辉。 为什么不炼气呢? 是因为少年不想比弟弟差啊。 少顷,他感受到了星辉。 星辉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星辉。 他张开了双臂,星辉入怀。 这些星辉很温和,但没有进入他的身体。 进入他身体的,是无数的天地元气。 那些元气如龙似虎,笑傲天地,最终在宋和的体内开辟了一片海。 元气成海。 炼气初成。 巩固元海,待到元气填满元海之时,便是筑基! 可他想要的不是元气啊,而是星辉。 不过星辉并未离去,而是围绕着他翩翩起舞,仿佛在告诉他,现在他还无法承载星辉,只需要耐心等待。 宋和眉头微挑。 自己无法承载星辉,那么弟弟呢? 就因为袁寻先生是他的老师是吗? 一时间他心底情不自禁浮起了一抹暴戾的火焰。 与此同时,院内宋睦睁开了双目。 他漆黑的眸子里,添上了一抹星辰的颜色。 他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当然这是一种错觉,也不是错觉。 因为他体内炼化的是星辉,而非元气的问题,未达炉火的修行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看向了袁寻。 “老师,我做到了!” 袁寻微笑道。 “很好,明日你要学习依旧是修行,另一种修行。” 宋睦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袁寻就此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位长生仙来无影,去无踪! 这一日,镇南公府,两位小侯爷齐入炼气! …… …… 次日,淡金色的阳光洒入了镇南公府邸。 书房内,宋渊脸色铁青。 宋和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 紧跟着,宋渊暴躁、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 “你不许修行!” “你为何要擅自修行!” “你去了睦儿的院子,偷看了袁寻为睦儿传道。” 宋和毫不畏惧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宋渊。 “为何我不可以修行,弟弟却可以?” “为何袁寻是弟弟的老师,不是我的?” 宋渊脸色十分难看。 “你可知道,为何我要给你起名宋和,给你弟弟起名宋睦?” 宋和有些不耐烦道。 “知道啊,和睦嘛,您认为家和万事兴。” 看着他这个样子,宋渊一时间心中怒火更盛了。 “袁寻当你弟弟的老师,是袁先生自己选的。” “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自己去问袁先生。” 宋和愣了愣,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踮起脚尖晃动着的右脚,有些难过。 宋渊看着他这模样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你啊,只心心念念想着袁先生长生仙的故事,难道你不知道,大玄皇帝,不能修行!” 宋和闻言,愣在了原地,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可等他回过头来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宋渊已经离开了书房。 087.元贞三十三年春 分神宋睦的修道很是顺利。 城隍神庙中,江离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指引七七修行的道路是不是不够好。 心念一动,他招了招手,让人将七七带了上来。 修行后的七七在神庙中,得到了最后的待遇,被神庙中的人宠成了小公主,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依旧像个小黑炭,但整个人比起以前却可爱了不少。 大多时候她仍然喜欢喊打喊杀,但不知道是神庙温和的气氛感染之下,还是慕容、陈金、徐兴通等人以及满腹才学的韩元信先生悉心教导感化了这个小姑娘。 大多时候,她只是嘴上功夫,并未付诸实际行动。 七七走入神庙,看见了江离,笑着说道。 “神君,你叫我来,不会是又要教我新的本事吧?” 江离有些羞愧,自己如果有袁寻那般才学和本事的话,本可以给七七更多,也可以教七七更好的本事。 唉,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七七试探性地问道。 “七七,你有没有尝试过,看见星辉。” “不是星光,而是星辉。” 七七笑了笑。 “是这些吗?” 她伸出了手。 江离清晰地看见,无数的星辉围绕着她“翩翩起舞”。 这就像是一种“讨好”。 不被人道眷顾之人,却被天道眷顾。 江离苦笑一声,分神宋睦遇到袁寻后,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明师,但七七却是高徒。 “你能吃掉这些星辉吗?” 江离问道。 七七道。 “可以啊。” 对于她来说,这些星辉不仅好看,而且“好吃”。 紧跟着,在江离震撼的目光下,七七大口大口吃起了星辉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吃星辉。 但她却不敢告诉江离,因为星辉太好吃了,她怕万一江离不给她吃咋办? 现在她已经把城隍庙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把江离这位城隍神当作了他真正的家人。 她有些不敢不听江离的话,怕江离把她赶出城隍庙。 江离也不是傻子。 如今跟随袁寻学习,他对修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七七现当着他的面直接这么轻易的就把星辉吃了,而且这些星辉这么“讨好”她,似乎巴不得成为她的食物,肯定这丫头不是第一次干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可以吃下这些星辉的?” 江离问道。 七七下意识回答道。 “第一次修行之后。” 不过下一刻,她连忙捂住了嘴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七七啊七七,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她低下了头去,怯怯地说道。 “神君,我错了。” 江离哑然失笑。 “你错了?” 七七点了点头,哭丧着脸道。 “我不该吃星辉而不告诉神君。” 江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七七身前,摸着这个丫头的脑袋道。 “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的。” “那些不想告诉我的事情,你只要别走错了路,吃了亏,受了委屈就好。” 七七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神君于他而言,不知何时,已是如兄亦如父。 半晌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江离。 “七七以后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神君了。” 已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又何须你瞒我瞒? …… …… 春雨至,淅淅沥沥,将重都淋了个遍。 山野愈发翠绿。 宋睦正在满是泥泞的山道的一间客栈茶楼里,陪着袁寻喝茶。 “这里有很多匪寇。” 袁寻抿了一口热茶说道。 宋睦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上下,因为春雨而带来的寒意顿时消散全无,只有一股暖意让全身都暖洋洋的。 袁寻泡的茶,当然不是普通的茶。 “重都的官府不管,我父亲为何也没有提?” 镇南公宋渊素来仁德,有几分疾恶如仇的味道。 这位大人物在重都,竟然还让重都山野这个环境,饶是宋睦身为镇南公之子,对此事依然不解。 袁寻笑道。 “这些山野在重都辖域内,但却又离重都很远,你知道重都的地域性很复杂,位于黔、宁、蜀三州交界之地。” “因为你父亲镇南公的原因,三州不敢争重都,这些重都看不上的偏远山野,倒是敢争一争的。” “不过争来争去,伤了和气,三州州牧,都是一方封疆大吏。没有谁高谁一分,也没有谁矮谁一分,于是在和谈里,他们发觉了一条‘生财之道’。” 宋睦眉头微挑。 “生财之道?” 越是阳光处,越是有阴暗聚集。 三州州牧,各为一方封疆大吏,手握一州军政大权,背后见不得光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袁寻接着说道。 “养匪。”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是这一场春雨,润物细无声。 但语出却如春雷,能够响到人心里。 宋睦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袁寻并不在意,依旧接着说道。 “匪寇祸乱一方,朝廷清剿,三大州牧同气连枝,镇南公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三大州牧过不去。” “但是剿匪需要什么?” 宋睦回答道。 “军饷。” 袁寻笑道。 “是了,匪寇剿了一波又一波,可却如野草烧不尽,吹风吹又生一般,于是朝天的饷银三大州牧是拿了又拿。” “但养匪的好处,还不止这些。” “途经此地的商贾,依靠一些修行大宗的,想要平安无事,也需大宗跟三大州牧打声‘招呼’,不过这些招呼不再是普通的钱财,而是不计其数的修炼资源。” 宋睦好奇道。 “州牧也是修行者?” 袁寻道。 “当然,整个大玄,只有皇帝和未来的皇帝不可以修行,其他人却没有这项限制。” “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和强横的实力,如何坐镇一州?” 宋睦说道。 “那么手底下都是一群实力强横的猛虎,皇帝毫无修为,又如何镇之。” 袁寻别有深意道。 “因为皇帝是真龙,真龙如何镇不住猛虎?” 宋睦明白了些什么,但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 …… 与此同时。 大玄帝京层层叠叠的深宫内。 穿着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榻上,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完全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红麋,大玄国运就要分崩离析了,朕快要镇不住那些猛虎了,祖宗的基业就要亡在朕手里了。” 他说着,泪流满面。 在他身前,那个穿着红色宫裙名为红麋的女子,同样泪流满面,不断摇着头。 “陛下,不会的,不会的!” 元贞三十三年春,大将军桓卓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权倾朝野! 088.不如习剑 “香火愿力,为亡魂所用,亡魂便可成为祖灵,展现神迹。” “天地元气,为人所用,人便可修行,超凡脱俗,由凡入仙。” “那么气运如果为人所用呢?” 外面春雨依旧淅淅沥沥,客栈内袁寻看着宋睦微笑道。 宋睦有所明悟。 “持一国气运,因此皇帝大玄境内几乎无敌,镇压天下,是为真龙。” 袁寻道。 “不错,但真龙更迭,总有人暗中布局,从细节之处作梗,妄图以屠龙之术屠龙。” “而且大道规律,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可逆,因此随着大玄气运的不断衰败,皇帝越来越弱,那些能够让大玄分崩离析的裂隙也在不断扩大。” 宋睦点了点头。 “老师,我懂了,那么今天的另一种修行是?” 袁寻道。 “杀人!” 要想狩猎,不仅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还要会杀人。 这很合理。 宋睦问道。 “我要杀的人,是这山野附近的匪寇吗?” 如果是杀黎民百姓、无辜之人,他或许会犹豫一番。 毕竟他不仅还是一位正统神明,也是一位三观并不扭曲受过良好教育的穿越者。 可杀这些匪寇就不一样了。 他本尊江离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就是死于流寇之手。 袁寻点了点头,纠正道。 “不是所有的流寇,只是一支流寇,现在的你要去杀所有流寇,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宋睦没有反驳。 他现在只是刚刚踏入炼气而已,尚未筑基,的确还很弱小。 袁寻接着说道。 “天下修行者诸子百家,各有神异,各有其道,其中三教一宗最为神异,算是大玄之外另一片天空。” 宋睦抬起头来,看着袁寻,眼神明亮。 “三教一宗?” 袁寻点了点头道。 “没错,儒、释、道三教,外加一个剑宗。” “如今大玄境内,多是道宗分支,不过这些修行宗门多不入流,所谓的云梦道宗,也只是假的。” 宋睦神色古怪。 “假的?” 袁寻说道。 “等以后你有机会出了大玄,就会知道所谓云梦,乃是道宗一座圣山,并非宗门,这大玄云梦道宗的祖师爷,约莫是跟那大玄境外那座云梦圣山,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于是入了大玄境内,创立了云梦道宗,拉虎皮扯大旗。” 宋睦问道。 “那么太上宗呢?” 等到他日太上宗发现自己被耍了,必然会与本尊江离不死不休。 可以说,太上宗必然是江离未来日后首屈一指的大敌。 所以比起云梦道宗,他更关心太上宗。 袁寻说道。 “太上宗的宗主,算是大玄外,西境许多圣山联手放在大玄的一枚棋子,十分特殊,这些以后去了大玄外面你都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三教一宗,你要修什么?” 宋睦问道。 “那一宗可是武夫?” “武夫?” 袁寻忽然笑了。 “没有想到,你竟然还知道这世上有武夫。” “很遗憾,那一宗并非是武夫。” “武夫是三教一宗之外的另类,不算修行者、练气士,算是持武运而登山的凡夫俗子。” “从某些意义上,你可以理解为肉身成神。” “不过大玄境内并没有强大的武夫。” “大玄境外,倒是有。” 是的,武夫不算修行者。 但一些强大的武夫,身怀大气运,似乎别有特殊。 宋睦好奇道。 “强大的武夫,有多强大?” 袁寻道。 “大玄境外,有武道登高武运昌隆者,可捶杀神仙。” 又是一句如若惊雷的话语。 宋睦呆若木鸡愣在了原地,情不自禁想到了慕容。 这胖子武运倒是还算昌隆,而且武道如登山,越爬武运越是昌隆,倒是个好苗子,可惜自己对武道一窍不通,否则倒可以培养出一个未来可期的武夫来。 下一刻回过神来,宋睦又问道。 “那么那一宗是?” 袁寻道。 “剑宗。” “练气士、修行者,以剑修杀力最强。” “虽然三教百家修士各有神异,但天赋异禀的剑修往往能够跨境而战。” “因此,习剑入道,天下练气士、修行者皆心神向往之,不过剑道讲究有缘者入之,若是无缘,就是穷极一生,也入不得此道。” 宋睦点了点头。 就好像前世在蓝星大夏,清华北大人人都知道牛逼,很想去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考得上。 就像有些专业,人人都知道很有前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并且顺利毕业,学有所成。 “老师,觉得我应该选什么?” 袁寻微笑道。 “大道三千,不如习剑。” 宋睦有些担忧。 “老师,万一我与剑道无缘呢?” 袁寻大笑。 “我说你与剑道有缘,你便有缘。” 宋睦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袁先生还是那个袁先生,霸气侧漏,好像天下事,都要遂其所愿。 下一刻,袁寻如同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柄雪白细长的古剑放在了宋睦的面前。 “此剑名为‘初升’,是我从大玄境外带来的,它的前任主人是一位剑仙,天赋异禀,本该成为大玄境外修行者中年轻一辈最耀眼的存在,可惜她死了。” 宋睦问道。 “她怎么死的?” 袁先生笑道。 “太阳初升,太过耀眼,于是便死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很简单。 一些人死了。 就只是因为太过耀眼罢了。 宋睦拿起了那柄名为“初升”的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只是因为它的前任主人曾如初升的太阳,所以它就叫初生。 袁寻与他是坐在茶馆的包间内。 有这位长生仙在,倒也不怕隔墙有耳。 可在这时候,整个客栈茶楼,却是山摇地动了起来。 地震? 重都这种地方,一般不可能地震。 或许是山野里钻出了一只大妖? 这个世界上是有妖的,不过大玄因为除恶、镇邪两司的存在,妖物还未扰民,便被镇压斩杀了,很少能见到人。 倒不是说镇邪、除恶两司如何的为民服务,只是因为妖物对于修行者而言,浑身是宝。 宋睦看向了袁寻。 袁寻微笑道。 “你要杀的匪寇来了。” “这支匪寇共计十二人,虽然都不是什么修行者,只是普通人,但却体格强健。” “再加上个个都敢玩命的凶恶,一般的炼气修行者遇到了他们,只怕也要饮恨。” 宋睦有些不解,袁寻在来这里之前明明说过这间客栈酒楼立于此间,已经有了很长的岁月,向来与匪寇们相安无事。 怎今日,就被匪寇找上了门? 难道这一切,都与袁寻有关? 089.拼命 感受到宋睦的目光,袁寻笑道。 “怎么,觉得我神通广大到能控制这些山野匪寇?” 宋睦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您是长生仙,仙人要控制凡人,不是易如反掌吗?” 袁寻笑道。 “可遗憾的是,老夫的确无法控制这些匪寇,老夫只是太懂人心罢了。” 宋睦道。 “请老师赐教。” 袁寻忽然问道。 “这间客栈茶楼,为何能在如此不太平的地方,一直太平的开着?” 宋睦想了想道。 “背后有靠山。” 袁寻道。 “没错,可惜他们的靠山不是重都官府,也不是某位跟你父亲有关的大人物,更不是三州要员。” 宋睦眯了眯眼睛。 “他们的靠山,是这山野里的匪寇。” 袁寻道。 “没错,这间客栈茶楼,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很多时候是附近山野匪寇的眼。” 宋睦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他们坐于山中,也能通过客栈知晓很多事情,或许这里还是他们的情报站。” 袁寻道。 “没错,自我们进门之后,就被盯上了。” 宋睦却是不解。 “老师,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被盯上?” 袁寻解释道。 “因为我们在这间客栈酒楼,选了最好的包间,给了店小二一笔很是可观的小费。” “在进入包间后,我们又点了最好的酒菜和茶水。” “匆匆赶路的行人,一般不会这般奢侈的消费。” 宋睦恍若大悟。 就像前世赶高铁、火车甚至是飞机的人,会在机场、高铁站、火车站点一桌子山珍海味吗? 或者在车上、飞机上点一桌子菜肴吗? 除了那些不在乎钱的人。 “所以,我们已然成为了附近山野匪寇眼中的‘肥羊’?” 袁寻点了点头道。 “没错,今天就是我要教你杀人之外的另外一课,从细微之处,看世界,很多模糊不清的脉络便会清晰无比。” 宋睦懂了。 细节决定成败! “老师真是心细如发啊。” 他感慨道。 袁寻接着说道。 “来客栈茶楼的匪寇共有八人。” “你要用尽手段杀死这八人,并将客栈中的人灭口。” “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会有无数的匪寇朝着这边赶来。” 宋睦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初升”。 如果是本尊江离在这里,莫说是客栈茶楼中的人和这八人小队的匪寇,就是所有匪寇前来,其抬手都能镇压。 可分神到底还只是一个初入炼气的修行者。 丹田处,少的可怜的星辉在沸腾。 “砰!”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剧烈的闷响。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八名匪寇瞬间涌入,持刀站立四角,对江离、袁寻形成了包围之势。 在一些故事和小说中,反派们登场总要说几句造势的废话。 可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故事。 这些匪寇只说了四个字。 “交钱,活命!” 他们手里的刀散发着骇人的寒芒。 紧跟着,他们看见了宋睦手里的“初升”。 没有任何前兆,他们动手了。 不是要击杀宋睦,只是想先控制住宋睦。 当战斗发生的那一刻,总是瞬息万变。 与此同时,宋睦也察觉到了这些匪寇的动机。 虽然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但本尊江离,可是坐镇宁州景山郡的城隍神,两世为人。 “铿!” 寒刀未至,剑已出鞘。 雪白的剑光,就像是日出东方翻起的鱼肚白。 这一刻宋睦明白了这把剑为什么叫“初升”。 不是因为他前任主人,如初升的太阳一般耀眼。 而是这把剑,就是太阳初升的模样。 宋睦的速度很快,他率先一剑斩向了身前最近的那名匪寇。 他虽然只是炼气的修行者。 但修行者毕竟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更何况他的身躯经历过星辉的洗礼,体内承载着星辉。 尽管少的可怜,可星辉毕竟是星辉,不是天地元气能够比拟的。 最重要的是,宋睦与江离是一个人。 这些匪寇没有想到,宋睦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的剑会这么快。 当雪白的剑光照亮整个包间的时候,他们失了神。 也就在那一瞬间,鲜血洒落,溅了一地。 离宋睦最近的那名匪寇死了。 只要剑够快,杀死一个人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快有时候指速度,有时候指锋利程度。 在这里两者都是。 匪寇们依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他们满眼震惊。 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陌上颜如玉的少年,狠辣竟似乎完全不输他们。 下一刻,他们回过神来,看着倒在血泊里一命呜呼的匪寇,目眦欲裂,悲呼道。 “老五死了,杀了他,不要心慈手软!” 刚刚不杀宋睦,只为求财。 现在欲杀宋睦,就为了给那个死去的匪寇报仇。 绿林好汉,江湖黑道,混的就是一个义气。 宋睦深吸了口气,欲要再出剑。 可他没有足够的星辉灌入“初升”,那么“初升”在他手里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于是匪寇们的刀挡住了“初升”。 接着,又一名离宋睦最近的匪寇一脚踹在了宋睦的小腹上。 一时间,他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要弯腰干呕。 与此同时,一道寒芒闪过。 是一名匪寇的刀。 那名匪寇抓住了时机,对着宋睦出刀了。 他砍中了宋睦。 炼气境的修行者跟普通人的差距并不是特别大,更何况这些匪寇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能算是普通人。 鲜血洒落,伤口深可见骨。 钻心的疼痛让宋睦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死亡不断逼近。 尽管他死了,本尊江离也有手段让他复活。 可他还不想死。 他当然也知道,袁寻不会出手。 这是他的修行课程,也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他不能杀死这些匪寇,活下来,那么他还配做袁寻的弟子吗? 深吸了口气,他没有退缩,没有逃命,反而开始反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距离最近的匪寇递出了一剑。 剑光闪烁,又是一人毙命。 杀人只在瞬间。 匪寇们心底一寒,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狠,更有些横呐! 不过两个兄弟的死,也让他们一时间怒火攻心,红了眼。 江湖有句话,叫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下一刻,宋睦开始拼命。 090.杀人 “初升”再次被挥舞。 雪白的剑光再次照亮了包房。 宋睦再次出剑。 又一名匪寇倒在了血泊里。 从始至终,这场战斗宋睦都很认真、专注,从未分过心。 可这些匪寇就不一样了。 生死之战里,分心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于是一个照面,宋睦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却死了三个匪寇。 匪寇们这一次没敢再分心,他们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失去了生机的第三名兄弟,瞬间红了眼。 寒芒闪过,刀再袭来。 宋睦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杀死这几人,越慢他挨的刀,受的伤就要越多。 滑步躲闪,出剑一气呵成。 挨了三刀,又杀了一名匪寇。 无数次宋睦都想让本尊江离输送神力过来,以轻松破局。 可他克制住了自己。 不经历过风雨,哪能见彩虹? 如果需要本尊江离出手输送神力,那么这场修行与历练还有什么意义? 自本尊江离成神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疼痛和流血的滋味。 如今在鲜血与疼痛的刺激下,宋睦也已经有些杀红了眼。 又死了两名匪寇后,剩下的两名匪寇有些怯了。 他们看着宋睦,声音沙哑地问道。 “小子,你哪条道上的?” 因为伤势严重、失血过多的原因,宋睦脸色苍白如纸。 他笑道。 “如果我说我是镇南公府的,你信不信?” 匪寇们当然不信。 镇南公在大玄是何等存在? 府上一个下人,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金枝玉叶”。 正所谓宰相门口三品官。 重都官府的人,怎么敢让镇南公府的人来这里? 就不怕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掉脑袋吗? 下一刻,他们对视了一眼,准备通风报信,摇人! 毕竟点子太硬,继续拼命的话,他们可能都要折在这里。 宋睦看见了他们的神情,深吸了口气。 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把这两人留在这里,那么一旦这两个匪寇传出消息,援军来袭,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他深吸了口气,再度携“初升”朝着两名匪寇杀了过去。 经过判断,他朝着其中一名匪寇递出了一剑。 与此同时,那名匪寇转身朝着就要朝着包间外跑去。 他赌对了。 这名匪寇,就是要传信之人。 另一名匪寇面色大变。 他是负责留下来掩护断后的。 在同伴转身的时候。 在宋睦出剑的时候,他也出刀了。 他想要抢先在宋睦杀死他同伴之前,杀死宋睦。 可惜宋睦毕竟是经过星辉洗礼,体内承载着星辉的修行者。 哪是这么好杀的? 最终长刀落在了宋睦身上,却重创了宋睦。 鲜血洒了一地,后背几乎被那匪寇的长刀切得皮开肉绽。 钻心的疼痛让宋睦冷汗直流。 可他的剑并没有停下,而是朝着另一名匪寇一往无前的刺了过去。 那名匪寇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竟然没有拦下江离。 他大惊失色,握紧了手中的刀,想要第一时间转身拦下宋睦的进攻。 可惜宋睦的剑太快,他的动作慢了些许。 就是因为这慢上了些许,下一刻,宋睦一剑洞穿了他的胸膛,紧跟着他便倒在了血泊里,瞪大了眼睛,狠狠抽搐了几下,不甘的失去了生息。 看着兄弟、同伴皆死尽,最后的那名匪寇眼睛愈发通红。 现在他可以抓紧时间逃走,报信,然后摇人。 当然也不用逃多远,只要走出包间,告诉客栈酒楼内的暗线即可。 或者抓住机会,杀死宋睦。 最终在仇恨的驱使下,他选择了后者。 而且此时宋睦背对着他,对他来说,无疑是将其杀死最好机会。 因为仇恨,他无法无视这种诱惑。 再度出刀,刀芒闪烁。 只要被这一刀斩中,纵使宋睦有三头六臂,也要身死道消。 可他不会给这名匪寇这个机会。 枪有回马枪。 剑有回马剑! 宋睦耳朵一动,听声辨位,然后反手一剑刺出。 刀未至,剑已至。 仍旧是快的优势。 最后那名匪寇没能杀死宋睦,但宋睦杀死了那名匪寇。 战斗结束了。 但事情还未结束。 他必须要清理掉酒楼客栈的暗线,方才算结束一切。 可是袁寻呢? 宋睦目光余光扫去,发觉这位长生仙就这么悠闲的坐在桌前喝着茶,欣赏着这一切。 可那些匪寇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而且这场战斗竟然没有影响到他,更没有打烂他喝茶的桌子、椅子和桌案上的茶具。 长生仙不愧是长生仙! …… …… 此时客栈酒楼中除了那间包间外,已无客人。 八匹骏马在外面时不时嘶鸣着,有些不安。 名为阿春的店小二抚摸着下颚看着楼上动静频出的包间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包间内不再有动静传出。 阿春的嘴角绽放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次解决这一切的时间有些长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肥羊”身上能产出多少金银,自己和掌柜的又能分得多少?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有些期待的走上了楼去。 在接近包间的时候,他便闻到了无比刺鼻的血腥气。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阿春早已经习惯了。 他走到了包间门口,刚要一步踏进去,跟同伴们庆祝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了一个满身鲜血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提着剑,就像是一个杀神! 这……不是“肥羊”吗? 行动失败了? 这怎么可能! 对方只有一个人! 就算拿捏不住对方,但也能通风报信吧! 难道被对方一个人团灭了! 阿春并没有发觉,自己好像出了一些问题。 例如他好像本能的忽略了袁寻的存在。 还没等阿春回过神来,宋睦已经出剑。 没有任何心慈手软。 他一剑递出。 然后阿春倒在了血泊里。 “你……” 这位看上去是店小二,实则是穷凶极恶的匪寇的家伙,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鲜血从他嘴里涌出。 最终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便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杀伐果断,这一刻在这位十四岁的少年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提剑继续向下,准备杀光客栈茶楼里的所有人。 这间客栈茶楼,是附近山野匪寇们的“眼”。 宁杀错,不放过。 091.大结局 一剑又一剑,收割着客栈酒楼内店小二、后厨厨工以及柜台账房先生的性命。 尽管在提剑杀人前,他便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在此时此刻,他的心湖仍旧波涛汹涌。 若非心中有病,怎能做到杀这么多人,不起一丝波澜? 宋睦想到了本尊江离满足世人之愿,收获香火,见到人间有情,人间有爱,如春日暖阳的种种画面。 行恶与行善,不过在一念之间,却有天壤之别。 可若自己不杀这些人,到时候这些人就会和匪寇串通一气,勾连匪寇,诛杀了自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残忍。 于是他只能告诉自己,这些人都是匪寇的同党,谋害了不知道多少性命,死有余辜。 鲜血铺满了客栈。 空气里泛滥着的刺鼻血腥气,预示着这里曾上演了一场盛大的死亡。 客栈茶楼内的人,宋睦已经杀遍。 只有最后一个房间他没有查探过。 那是酒楼最隐蔽的一间房间。 他推开了门,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 女人前凸后翘,腰若细柳,长得还算好看。 女孩跟七七年纪差不多,但却粉雕玉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瓷娃娃。 两个人穿着价格不菲的的长裙在房间内。 当她们看到浑身是血、提着剑、脸色苍白如纸的宋睦闯了进来,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跟宋睦一样苍白。 “你要干什么!” 宋睦说道。 “你们是附近山野匪寇的同伙!” 他的神情冰冷、麻木。 女子、小女孩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们是被坏人囚禁在这里的,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一时间,她们声泪俱下。 宋睦怔了怔。 真的是这样吗? 假亦真时真亦假。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女子忽然动了。 她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一只从草丛里猛然蹿出来的猎豹眨眼间就来到了宋睦的身前,然后衣袖中闪出了一道寒芒。 那是一把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朝着宋睦的心脏刺了出去。 宋睦只是炼气修行者,不是本尊江离,若是被这一击刺中,那么必然是神仙难救。 死亡降临,就要亲吻宋睦的生命。 袁寻会出手吗? 下一刻,袁寻没有出手,宋睦出剑了。 原来失神只是伪装。 他虽然第一时间确实没有狠下心来要诛杀这两人,但却故意以“失神”之态诱这两女暴露。 没有想到果然成功了! 自己没有心慈手软,并无任何不妥。 剑光骤然亮起,照耀的房间一片雪白。 在那女子的匕首还未刺进宋睦的身体的时候,宋睦的剑,已经洞穿了她的身躯。 “你怎么会……” 女子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倒在了血泊里。 她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便失去了生息。 危机还未解除,在女子出手的那一刻,那小女孩也悄无声息来到了宋睦的身后。 她粉雕玉琢的小手上,握着一根闪烁着寒芒的毒针。 只要刺中宋睦,剧毒入体,这位白衣少年郎仍将是神仙难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宋睦再次用出了回马剑。 在见到女人和女孩的时候,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因此小女孩的针最终没有没入宋睦的身体,宋睦的剑却是洞穿了小女孩的身躯。 鲜血散落了一地。 小女孩失去了生息。 宋睦握着剑,呆愣愣站在原地,心中波涛汹涌,情绪万千。 袁寻现身了。 他没有表情,高高在上,真如仙人。 “老师,我没让你失望吧?” 少顷,宋睦抬起头来,看向了袁寻。 袁寻点了点头。 “很好,心细如发,狠辣而不残暴,你有狩猎天下的潜质,接下来,我们开始后面的修行吧。” “没错,袁寻一直想让宋睦学的,就是狩猎天下。” 寻龙寻龙,当然寻的是天下共主。 …… …… 元贞三十六年秋,大将军桓卓废大玄皇帝,立年仅六岁的萧王为帝,为大玄少帝,把持朝纲,手挟天子,以令诸侯。 元贞三十七年冬,天下大雪。 霜杀百草。 无数民众死于饥寒。 诸侯赢吉起兵于并州,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一路向西,直逼帝都。 元贞三十八年夏,在袁寻的辅佐下,宋睦杀重都刺史,迫使镇南公宋渊起兵谋反,同样与赢吉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 元贞四十年春,大将军桓卓与太后陈氏反目,帝都大变。 最终桓卓被宦官诛杀,太后陈氏取代桓卓,其弟幽州牧陈不周入主帝京,与其把持朝政。 元贞四十年冬,赢吉大军势如破竹,破陈不周,入帝京,诛杀太后陈氏与陈不周。 废少帝,立楚王为帝,是为新帝,改年号为大新。 大新初年春,宋睦练兵三万,挥师宁州,直取宁州北境,大玄西南皆惊。 同时,江离本尊与宋睦配合,开始传道宁州北境,成功晋升为六品地仙。 江离明悟,自己要掌握宁州,成为州城隍,是为五品地仙。 他骗太上宗的事情,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此时七七已经成功凝结金丹,在修行上精益求精。 江离利用分身宋睦在袁寻那里学到的东西,改编融合之下,把最合适的教给了七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七七的修行,完全不比跟在袁寻身边的宋睦差。 宋睦因为本尊江离的存在,领地内风调雨顺,田产颇丰,境内粮产,竟能与大玄盛世时一些发达城市相提并论,引得四方流民来投。 元贞四十三年夏,诸侯并起,天下大乱。 在本尊江离的支持下,宋睦开始攻打大玄西南境,欲要将整个西南握于手中。 而每下一城,宋睦都会立城隍庙,帮助本尊江离传道。 香火信仰,如万川归海朝着江离汇聚而来。 当宋睦拿下整个宁州的时候,江离晋升五品地仙。 当宋睦拿下整个大玄西南的时候,江离已经触摸到了四品地仙的一些玄妙。 当宋睦拿下大玄南境的时候,江离成功晋升四品地仙,是为大玄南岳正神,庇护大玄南方,神威滔天。 事发,太上庙与江离争斗,屡折门内高手,没讨到半点便宜。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们,这才意识到,江离气候已成,即使金丹、元婴的强者,也无法拿捏。 而且分神宋睦一身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完全不输给七七。 随着江离势力越来越大,又有本尊宋睦在阳世开道,成为三品地仙,甚至二品地仙指日可待。 在袁寻以及本尊江离的推波助澜下,元贞四十六年冬,分神宋睦终于有了挥师北上的底蕴。 元贞四十七年,宋睦破北方诸侯,击败赢吉。 元贞五十年,宋睦平定天下,建国大胤,欲要传世千秋万代。 封长生仙袁寻为国师,立不良人,以安天下。 立江离为护国正神,中岳正神,执掌大胤全境香火。 江离成功晋升三品地仙,得以窥视神道真正奥秘。 而宋睦,则为大胤太宗皇帝。 宋渊则被追封为大胤太祖高皇帝,享年六十一岁。 …… …… 帝京。 皇宫。 宋睦负手而立。 据说大胤外的世界,还很广阔。 现在的大胤,就是以前的大玄。 本尊江离在神道的脚步还没有停下。 他也已经迈过了元婴的门槛,即使是太上宗那几位老祖宗,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向北眺望,那里是大玄外的世界。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道黑影落入了皇宫之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胤太宗皇帝?” 黑影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声音沙哑,如恶鬼咀嚼骨头,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传说中的魔鬼。 “你是?” 身着龙袍的宋睦眉头微挑。 如今看起来仍旧少年模样的皇帝,已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令人不敢直视。 可黑暗中的影子,完全不惧宋睦。 他抬起了头来,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宋睦,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太宗皇帝,难道没人告诉你,天子是不能修行的吗?” 宋睦叹了口气。 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 他也一直在等这些存在出现。 而这些存在今天终于出现了。 结束或许亦是新的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