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 第一章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只想用他的方式来守护她的成长。——陈绍宸的独白。 九月，b市，阳光炽热如火，汗水挥洒如雨。这一天正是t大新生报名的日子，校园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树上的蝉嘶哑地鸣叫着。 各大学院都打出了横幅，以此欢迎新一届的学弟学妹。 顾盼一下飞机，连忙打开手机，手机短信声音接连响了五六下，全是父亲的短信。 “下飞机了吗？” “到学校了吗？” “你妈妈很担心你。” …… 她一一扫过每一条短信，她的爸爸啊肯定坐立难安了。她赶紧回了一条短信。“安全抵达，勿担心。”远远地看到自己那个24寸樱花粉行李箱缓缓过来。取好行李箱，朝着出口走去。 买好票上了机场大巴，大巴平稳前行，耳边是完全陌生的口音，可是她的嘴角不觉上扬，身体的细胞似乎在跳动。 那边家人收到她的信息立马就回复过来，“注意安全，有事找老爸。” “知道了。”顾盼快速地按着屏幕上的拼音。看到信息发过去，她的指尖依旧徘徊在屏幕上。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阳光炫目，两年后，她终于来了。 旁边人的矿泉水扑通一下掉落在地，滚到她的脚边。顾盼弯腰捡起矿泉水瓶。 “谢谢。”男子礼貌地表示感谢，声音温润。 顾盼浅笑一下。 “大一新生的？” 顾盼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心想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男子在她转身时看清了她，眸子微微一怔，嘴角启动，“t大和b大今天新生报道，你是哪所学校的？” 顾盼咽了咽喉咙，打开手机记事本，打出两个字，“t大。” 毫不意外她在男子眼中看到了震惊，不过她的嘴角却一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习惯就好。 男子只是一瞬的惊愕，很快便恢复到了原来的表情，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如常说了一句，“在中关村下车，会有师兄师姐来接。”这个男子还是很有风度的。 顾盼点点头，表示感谢。 她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唔，不知道离开父母的庇护，在这里她的生活会怎么样。她想，应该不会一团糟的。 等到司机师傅提醒xx站到了，一行人陆陆续续开始下车。她跟着那些人的身后，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所以她根本不怕走错。 顾盼一手拉着行李箱，身后背着双肩包终于走进了那扇大门，那一刻她的心跳莫名地慢了一下。炙热的温度迎面而来，她抬起手遮住眼前的阳光，一眼望去都是人，一片忙碌。 青春真好。 盈盈地站在人群中，及腰的长发随风舞动，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如画一般动人，自然不乏打量的目光。 新生报名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经管学院这边有位学生，引着周围女生窃窃私语。陈绍宸微抬着头，“好了，这是你的东西。” 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间看向大厅门口。 “陈绍宸，帮我录入一下资料——”女同学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陈绍宸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女孩子，那一刻她只想到了两个字——灵动，女孩子骨子里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她静静看了几秒，目光慢慢转移到陈绍宸身上。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俊朗的侧脸线条紧绷着，她甚至看到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她和他同窗两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 大厅里都是人。顾盼寻找着美术学院的地盘，一一望去，建筑学院、土木水利学院、理学院……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一个男生走到她的面前。 顾盼望着他，干涩的嗓子难受极了，拿出手机，划开屏保，打开记事本—— 男生耐心地等待着，“美术学院啊——”语气透着几分抑制的兴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周围似乎发生了什么，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顾盼握着手机，掌心一片汗珠。第六感让她瞬间觉察到什么，下意识一回首，目光忽而落在前方几米远的地方。 人声喧嚣，在这一刻于他和她万籁俱寂。 那人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她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黑色的休闲裤，白色短袖衬衫，简单明朗。 那张脸部线条更加的明朗，那双眼平静如水，却好像在隐藏什么。 他从她手中拿过行李箱。“走吧。” 她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年多的时光，两人再次见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 走吧—— 她木木地跟在他的身后，是巧合还是蓄意？ “喂，陈绍宸，新生要过来登记，你要带新生去哪？”身后有人喊起来。 陈绍宸回头，声音有些不自然，“她不是我们学院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向来处惊不乱的t大才子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刻，那只握着行李箱的手，骨节泛白。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经管学院的人满眼不可置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 顾盼定在那里，稍稍迟疑，这样不好吧。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要忙的。假公济私不是他的风格。 陈绍宸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先带你去美术学院报到。” 她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对着他扬了一抹笑意，指间比划道，“谢谢你。”这一天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不客气，顺便而已。”陈绍宸转过脸，五官柔和，只是不易觉察地勾了一下嘴角。 一路不时有人打量，陈绍宸已然恢复了一贯的面色。 美术学院这边哪有人不知道陈绍宸的。去年他带领t大参加了名校辩论赛，最后夺冠。名声鹊起。只是他来美术学院，还带着一个女生。这是什么情况？ 顾盼看到美术学院的横幅，登时嘴角浮出一抹笑容，紧张中带着兴奋。 众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顾盼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顾盼，绘画系——这是你的饭卡、宿舍号，你检查一下，一会儿去拍证件照。”学姐热心指了指前方。 顾盼表情柔和，让人看着特别的舒心。 陈绍宸勾动嘴角，“谢谢。”他自然地拿过她的东西，说完就领着顾盼去一旁拍照。 “真奇怪——” “怎么？” “也不知道是哪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忙晕了？还是看到陈绍宸丢了一魂了？” “去你的。”女生继续忙碌起来。半晌，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地方怪异了，眸子追逐着那对身影。“我知道了！那个新生刚刚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她的资料根本没有提到这点。 有了陈绍宸的帮忙，报到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他望着她，b市今天的阳光很烈，这会儿她的脸颊浮着淡淡的红晕，“去宿舍先把行李放下。” 顾盼点点头，心底感慨，两年不见，他越加成熟稳重了。 两人默默走到美术学院的宿舍楼，顾盼停下脚步，“我自己上去就好，今天谢谢你。” 陈绍宸看着她的手势，眉宇透着柔软，“把手机给我。” 顾盼愣愣地递过手机。 陈绍宸快速地按了一串数字，打了过去，“这是我手机号，你存一下。” 他的铃声响起来，竟是那牌子手机的专属铃声，太普通了。 正在沉思中，陈绍宸却拿出钱包，顾盼微愕，他要做什么？ “我有钱的。”她只能想到这个了。他是不是以为她身上没有零钱啊。 陈绍宸微微低着头，轻笑出声，缓缓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恭喜你，来到t大。” 顾盼看着照片，眸光流转，这是他高三毕业两人一起拍的照片，照片过了塑。她的指腹细细摩挲，照片中的自己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他一直带在身边吗？ “这是迟到的礼物？”她问，指间每一下跃动都牵引着他的心跳。 陈绍宸眸子里闪着光，浅浅流动，“算是吧。” 其实，她能来这里才是他最好的礼物。看着那张久违的脸庞，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不过，来日方长。 第二章 陈绍宸回到大厅，那些人的目光一直就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好奇，但是出于礼貌，以及对某人的“敬畏”，没有人上前去问的。 只是这时候他竟然还能回来工作。陈绍宸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心动了动，他也有紧张的时候，他也需要冷静一下。谁让顾盼同学总会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面前呢？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陈绍宸抬眼扫过他，那意思是，不然呢？ “和女朋友约会去啊！”某男聒噪地说道，显然比某人还要激动。那个女生是谁啊？快告诉我们吧！ 陈绍宸双手合上面前得资料，“精力这么好？”他微微一笑。 “靠！老大你笑的好——春心荡漾！” 陈绍宸眸光一转，“今年的学生会招新，你负责。” 那天的新生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也很多，在陈绍宸陪同下的顾盼自然入列。 晚上，顾盼躺在那张陌生的床铺上，困倦到极点，却始终无法入睡，大脑还在运转中。宿舍楼偶尔会传来一些笑声，笑声轻快张扬。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隐约透进来，顾盼睁着眼睛，脑海不停地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柔和，宛如一杯温水深入人心，暖暖的。 不觉就到了凌晨三点。窗外的星光依旧闪烁，顾盼打了一个哈欠，起来上了一个洗手间，便没有再上床了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宿舍已经来了三个人，那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唐覃，福建客家人，小巧可爱，一说话嘴角就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让人忍不住的喜欢。另一个叫叶子蕤，来自浙江，高挑丰满，一头长卷发，成熟妩媚。 顾盼见到她俩时，就将写好自己信息的纸条交给两人。 相较于唐覃的惊愕，叶子蕤倒是冷静多了，没有多问什么。 当天下午，他们宿舍最后一个女生终于出现了，她叫金染，本地人，以后住校时间不会太多。 几天之后，军训开始，大家也渐渐熟悉起来。军训几天，美术学院的几大美女已经出炉了，顾盼和叶子蕤赫然在列。 军训休息间隙，对面男生方正开始频频朝着他们这边拉歌。 女孩子们坐在塑胶地上，耳边听着男生粗犷的歌声，不觉失笑。 唐覃和他们说道，“真是有眼光，知道美女在我们8排。” 这几天，不光男生会看顾盼和叶子蕤，就连隔壁几个排的女生在路上也会看上几眼，甚至私语几句。 顾盼低调，可是漂亮的女孩总是惹人注意的。军训休息时大家聊天，各种话题，从高考成绩到国外的一些画展，或者系里的老师，顾盼总是扮演着聆听的角色。 军训那些日子真是痛苦不堪，撑过来也就撑过来了。 三周时间，不长不短，却也够辛苦的。女孩子的肤色毫不意外变了色。这一点顾盼倒是还好，来之前顾母便给她准备了很多护肤品，她懒每天也会摸一次。军训结束后，倒也没有怎么晒黑。 课程在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始，这天下了《中外美术史》课后，唐覃喊她去图书馆找些资料。 路人都是下课的学生，自行车穿行不息。 顾盼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买辆自行车代步，唐覃拉了拉她的手臂，“看，前方六米有帅哥。” 顾盼漫不经心地转过眼，唔，真是帅哥。 “他叫陈绍宸，经管学院的，大三。”唐覃一字一顿地说道。 顾盼拿出手机，刚要写些什么。一条短信来了，“我在前面。” 唐覃还在说，“我听说他是保送t大的，高中参加了全国奥数比赛获过奖，喔，我想起来了，顾盼，他和你是一个城市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吗？也许以前也碰过脸。”她笑，明显是开玩笑。 顾盼勾了勾嘴角，“认识——”她在记事本上打出两个字。 这回轮到唐覃震惊了，更让人震惊的是，陈绍宸已经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顾盼根本来不及解释，陈绍宸已经现在她们面前了，他朝两人点点头，轻轻一笑。 唐覃显然被他的笑惊艳到了，咽了咽喉咙，“师兄，你好。” “你好，我找顾盼有些事情。”他礼貌的说道。 “顾盼，那我先去图书馆，你们聊。”唐覃暗暗吸了一口气，大神在眼前的感觉就是呼吸困难啊。 她似乎瘦了一些，陈绍宸开口，“高中校友要办一个聚会，欢迎你们的到来。” 顾盼问道，“什么时候？”她看着他，不由得地瞪大了眼睛。“很多人吗？” “明天晚上，都是一些熟人，我这届的多些，大四那帮人现在忙得找不着人。”陈绍宸回道。 明天就是周五。不过熟人的话，那么她肯定不熟了。“我好像没有认识的人。” 陈绍宸轻飘飘地说道，“我不算吗？” 顾盼愣住了，双颊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渗出点绯红，她默默转开头。私藏合照两年之久，是熟人那么简单吗？ 陈绍宸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抿抿嘴角，“明天下午你有课吗？” “有三节课。” “那好，等你下课我来接你。” “师兄，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吧。” 陈绍宸凝视着她，“怎么？” 顾盼心里冷不丁地冒出两个字，“避嫌！”可她却比划道，“我知道大三很忙的，这些天我对这么也差不多熟悉了。” 陈绍宸的眼角浮着深深的笑意。“好。”对于她的善解人意他心领神会，“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其实，聚会本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怕到时候有心人来找她，还是由他带着她去吧。 “学校生活还习惯吗？”他沉声问道。 顾盼点点头，“大家都很认真。”无形中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大家去追求。 “嗯，都这样。” “相比而言，我们学院的人就显得特立独行了。”顾盼浅笑。 陈绍宸嘴角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确实是特别的。 xxxxx 回到宿舍后，一进门，唐覃就倾身上前，将顾盼逼在门后，递上纸和笔。“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盼不由得摇头。 “陈绍宸！”唐覃咬牙，一字一顿。 顾盼写到，“他和我是高中校友，来找我参加校友聚会。” 唐覃挑眉。当然他们肯定不会信的。 “就这么简单？” 顾盼浅笑。 这时候叶子蕤开门进来，见两人堵在门口，“怎么了？” “顾盼啊，她真不简单，竟然和陈绍宸认识！” “陈绍宸？经管学院的那个？”叶子蕤竟然也知道他。 “对啊，就是他，我今天还和他说话了。从人体构造比例上来说，他的五官真的是完美。” 顾盼想说，你夸的太深了，虽然事实如此。 她一直维持着浅笑。叶子蕤目光从她身上掠过，“顾盼你真是挺不简单的，改天给我们介绍一下。陈绍宸，t大男神啊。”她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顾盼怔默，却没有答复。 第二天，一大早，她在衣橱了选了一条连衣裙，秋意微冷便加着一件薄外套，为了配裙子，只好穿上了一双中跟皮鞋。 她的妈妈为她精心准备了很多衣服，以她母亲的专业眼光，她从来不会担心服饰上出现什么问题。 “顾盼，约会去啊？”金染打着哈欠问道，“穿的这么漂亮。” “高中校友聚会。”顾盼写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先是聚会以后就是约会了。” 顾盼懒懒一笑，不会说话，表情有时候就成了她交流的一种方式。 陈绍宸看看手机。 “陈绍宸，你今天怎么来了？”说话的人真是和他一届的学生。 陈绍宸抬眼，“正好有时间。” a同学笑，“真是难得啊，前两年喊你你都不来，这回倒是来参加聚会了。不过听说，今年学校来了一位特别的小师妹。” 陈绍宸眉心一挑，等着a同学把话说完。 顾盼从小参加这样的活动便不多，从幼儿到高中的各种聚会，她几乎都没有参加过。一是她身体的原因，另一个便是她习惯了不受外界打扰的生活。 所以家人对于她选择去b市读大学一直都是不赞成的，反对的声音最强的就是宋怀承，可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顾盼毅然决然地报考了t大美院，最后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并不是因为她有一个画家母亲。 周五三节课，老师有些激动，拖了十来分钟。顾盼倒是听得意犹未尽。 等她到酒店时，路上堵车耽误了二十多分钟。漂亮的服务员引着她来到包厢。 她推开门，一脚刚迈进去，却和里面要出来的人撞上了。 顾盼捂着额头，吃痛。 “你是？”男子沉声问道。 只是陈绍宸已经走过来了，他的眉头拧着，替她回答，“新生。”说完目光直视顾盼，“过来，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顾盼连忙示意，自己没事。 陈绍宸抬手掀开她额角的刘海，红了一块。他的指腹微凉，却出奇的温柔。 偌大的包厢立马静下来。a同学终于反应过来了，陈绍宸同学今天出席聚会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盼察觉到大家的注视，连忙避开他的手。“我没事。”她比划着。 “你是顾盼？！”有个男生开口问道。 顾盼回身看着那些人，点点头，她对大家笑笑，拿出准备好的小纸条。在她伸手之际，陈绍宸突然拿了过来。 “顾盼，比我们低两届。”那意思就是其余拒绝回答，慑于某人的淫威下，有些问题适可而止了。 大家若有所思地看着陈绍宸。 顾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而陈绍宸却坐在她的旁边，好在那些校友已经聊起其他话题了。陈绍宸端了一杯果汁递给她。 顾盼比划道，“师兄，你不用招待我，我随意就好。” 陈绍宸往座椅上一靠，“我和他们也不熟。” 顾盼：…… 不熟你干嘛来啊！还拖着她！ 陈绍宸幽幽地说道，“一个人来的话有些无聊，你来的话会有些意思。” 第三章 喧闹的包厢，谈笑风生。 她能否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其实她本人很没意思的，什么话题都无法加入，就像家里装饰的布娃娃。 都是一所高中的学生，能聊的话题实在太多了。大三那几个人主攻研究所的事，大二和大一倒是显得轻松多了。 “绍宸，你也来了啊。”一个略显深沉的声音徘徊在他们头顶？ 顾盼抬眼，面前的男子高大俊朗，眉宇还有几分熟悉感。不过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男子随意地往陈绍宸身边一坐，“我都三天没睡觉了。今天来的人挺多的吗，这位是大一新生？” 顾盼礼貌地朝着他点点头。 他眼前一亮，“挺可爱的。”男子夸赞道。 顾盼一愣，“谢谢。”比划着。 男子嗯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瞬间清醒了，“你是顾盼？喔，我是花絮的堂哥，花絮和我提过你。” 顾盼莞尔，世界就是这么小。原来隐约的熟悉感来自她的好友花絮。 “原来是你啊。”他浅笑，“我和绍宸从幼儿园就是同学，不过我很早就来b市读书了。他这个人啊——” “花海！”陈绍宸突然喊了他的名字，铿锵有力，“那边有人找你。” 花海—— 顾盼瞬间有些凌乱，她的大脑立马浮现出一片花的世界，姹紫嫣红。 花海拧起了那双浓眉，“都说喊我海哥了。”谁让他的名字太不严肃了，和他的气质不符呢。那边真有人找他，他赶紧走了。 他一走，顾盼没忍住咧开了嘴角，有些不厚道。 陈绍宸嘴角暗暗一动。 吃饭的时候，陈绍宸又坐在顾盼的身旁。 吃到一半时，大家聊到学校社团的事，大二一位女生突然问了一句，“顾盼，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学校手语社团？” 饭桌微微静了下来，桌上的人都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其实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只是对于不能说话的顾盼来说，对方这么问确实唐突了。 顾盼握着筷子，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陈绍宸不动声色夹了一片藕放到她面前的盘子，“这道菜味道还不错。”他的声音轻轻的，却足以那一桌的人听到。 顾盼转眼，突然发现此刻他眉宇间的神色她竟有些恍惚不熟。 陈绍宸眉心一转，抬眼看着那女生，目光清冷，“手语社团？” “是的。”女孩子的声音发紧。“顾盼你手语这么好，我们平时和福利院的活动——”要说的话竟然变得艰涩难言了。 顾盼吁了一口气，“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其他安排了。” 陈绍宸眯着眼，“嗯，去那里的话我也觉得大材小用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着说不出压迫感。 额—— 这个——要不要这么得罪人。 那位大二学姐脸色渐渐泛白，顾盼于心不忍，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辨白，就让一切无声的掩埋吧。 酒足饭饱，大家自然而然地相互留了电话号码。顾盼一直都安静地待着一边，不过还是有男生来问她要号码。 当然，作为礼貌，她肯定不能拒绝的。 陈绍宸和花海站在一旁说话。 花海促狭地说道，“这位我真是久闻大名，今天总算见到这位庐山真面目了，足矣足矣。” 陈绍宸手里拿着矿泉水瓶，不置口否，“海哥，这是要给见面礼吗？” 花海嘴角抽了抽，“这礼物当然得送的名正言顺。我看你革命尚未成功。” 陈绍宸眯眯眼，“快了。”不能太快。小面包会有心理负担的。 “你是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高三。” 花海咽了咽喉咙，“陈同学，你这心机太深了。高三啊！” 陈绍宸扯扯嘴角，“怎么办，谁让我在那时候就遇上她了。” 花海看着那边的情况，心里不觉得有些惋惜。要是她会说话的话，那么这两人真的是完美无瑕的一对了。 “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伤心了。”花海摸了摸鼻子。 陈绍宸呼了一口气，“我现在也很伤心啊。”他看着那些校友，对花海说了一句，“稍等。” 一步一步走过去。 顾盼正在和别人交换电话号码。 那几个男生看到陈绍宸，“陈师兄——”其中一人正是刚刚撞到顾盼的。 陈绍宸点点头，隐约笑了笑，手指微动，“这是以前的熟人？” 手语一出，那几位学弟瞬间偃旗息鼓，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两人的地盘。 顾盼疑惑着他怎么用手语和她说话了，“他们是我们这届理科班的。” 陈绍宸眸光一转，“我们先回去。” 顾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牵过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十指修长，顾盼微垂着头，错愕地看着他的手。 一路走出包厢，直到到了酒店门口，他还是牵着她的手。 顾盼想表达什么，可是手还在他的手里。 “我的手这么有魅力？让你看的目不转睛？” 顾盼眨眼，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师兄，你的手很漂亮。” “就这样？”某人笑了。 “还很温暖。”当然顾盼只能在心理说说而已。 “情商有待加强！”陈绍宸慢条斯理地说道。 顾盼拧眉，“你误会了。” “喔——”他的声音上扬。 “那个人是在问我要花絮的号码。”顾盼的心颤了颤，他这是在——吃醋。 陈绍宸撇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喔，花絮啊。” 顾盼连连点头。 “怎么不去问花海。”陈绍宸失笑。 顾盼指间的动作缓了缓，“大概是我比较可爱吧。” 这回轮到陈绍宸怔楞了。 月色轻柔，两人走在回校的路上，不说话，却也格外的温馨。大概因为身边这个人吧。 顾盼的心突突地跳着。走了一站路，她的手机响起来。其实，一般很少有人会打她的电话。手机铃声是她喜欢的一首歌《岁月如歌》。 她拿出来一看竟是她妈妈，瞬间她的神色更加的动人了，带着孩子的娇气。 “盼盼——” 顾盼敲了敲手机壳，嘴角一直挂着笑。 “没什么事情，就是你爸最近神经衰弱，你有时间给他发些信息。” 顾盼又敲了敲手机壳。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绍宸只看到顾盼眼底满是神采，他转开眼，眸光微微发沉。 挂了电话，顾盼回头看了看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份静谧。 陈绍宸清雅的声音响起，“手机铃声很好听。” 顾盼挑眉，“这是陈奕迅的《岁月如歌》，很经典的。” 陈绍宸嗯了一声。《岁月如歌》，他记住了。 顾盼默了一下，“刚刚是我妈妈的电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打电话很奇怪？”她咬了咬唇角，“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忙着赚钱，我想她，后来她和我用了这样的方式通电话。” 月光泛着清幽的光泽。 她站在人行路上，那双眼丝毫不比天上的明星逊色。“我妈妈是个很伟大的女人，没有她就没有我。”她勾着嘴角浅笑。 “师兄，其实，从一开始，我并不是我父亲期盼的孩子。”她的面色平静如常，甚至嘴角还浮着微笑。“当然，我是我妈妈期盼的。” 陈绍宸的手紧了紧，心好像抽痛了一下。 她微微扬了扬头，“不是盼盼小面包，也不是盼盼防盗门，是期盼。” 陈绍宸被她眼底的光芒摄住了一般，“我知道，我也期盼。”他含糊地说了一句。 第四章 陈绍宸被她眼底的光芒摄住了一般，“我知道，我也期盼。”他含糊地说了一句。 她的大脑哄的一下炸开来，那颗心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 月光如华，如诗如画。顾盼拿余光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他的眼如墨玉一般，似乎藏着什么，隐隐地要显露出来，“顾盼——”动人的声线。 “滴滴——”路边突然有车停下来，连按了好几下。“老大——” 两人歪过脸去，就看到一辆现代，驾驶座的人探出身子，“老大，真是你啊。” 顾盼不经意地看到陈绍宸眉心蹙了蹙，似乎有些不悦，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恼意。这个表情有些——可爱。 车上的人快速地走下来，眸子一直盯着顾盼。“老大，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绍宸的声音有些低，“校友聚会。” 那人喔了一声，目光上下左右定在顾盼身上，“你校友真漂亮，我们学校的？” 顾盼一直带着浅笑，可是再被你这么看下去，她真的会不好意思的。 陈绍宸往前一小步，不偏不巧挡住了某人的目光，不热情地应了一声，“嗯。” 顾盼瞧着那人的嘴角突然浮现过一抹八卦的笑容，“你们是要回学校吧？正好顺路，我送你们。”这么重大的讯息被他发现了，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顾盼等着陈绍宸回答。 “不同路，你先回去吧。”陈绍宸冷然拒绝。 “啊，这条路就是回校的啊？” 他却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我们要散步。你小心开车。” 顾盼咂舌。 只见那师兄处于吐血状态。 不一会儿，顾盼就看到那辆现代“嗖”的一下疾驰而去。 “杨执，是我宿舍的。”陈绍宸缓缓说道。 顾盼点头，“这位师兄很可爱。” 陈绍宸似笑非笑，可爱，真是不适合他。“去哪里？” 顾盼回复，“散步啊？！” 陈绍宸不由得又愣了一下，眼波微动，目光变得如水一般温柔。 难道不是吗？顾盼抬眼看着他，一丝丝疑惑。 他今晚被打断的频率似乎有些多了。“你的鞋跟有些高，先回学校。”他似刻意地顿了顿，“散步的话以后机会很多。”嘴角上扬，克制的笑意。 两人信步往前走着，步伐轻快。 路灯的光影将他和她的身影拉在一起，顾盼突然兴起对着影子比了一个手势。 她以为他没有看见，悄悄吐了吐舌头。 陈绍宸呼吸一紧，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宿舍之后，顾盼才想起来，那会儿他准备和自己说什么？ “顾盼，今天被表白了吗？”唐覃笑嘻嘻地问道。 顾盼一手托着下巴，那会儿可能是要表白的，可是被打断了！ “我说顾小姐！人都回宿舍了，还在想你那些校友吗？让我想想，你是在想谁？陈师兄？” 顾盼眨眨眼，叹了一口气。 唐覃往桌边一靠，“学生会招新你参不参加？” 顾盼在纸上写到，“到时候再看。” 唐覃摇摇头，“我以为你肯定参加呢？陈师兄这次可是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热门人选！” 顾盼微微地笑着，写道，“叶子蕤呢？” “去图书馆了吧。”唐覃回道，“她挺忙的，在外面兼职了。” 顾盼了然，美术专业确实很烧钱，尤其在一所优质的学校。 ***** 陈绍宸回到宿舍后，那三人都在。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绍宸，听说你晚上约会去了。” 他看了一眼某同学。 某同学中气十足，“你都不给我介绍一下。”满满的怨愤！ 陈绍宸轻笑，“怕你吓到她。” 一宿舍的人绷不住笑起来了。 不过大家对顾盼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陈绍宸一下子陷下去了。难怪这两年，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他从来都没有给过一丝机会。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 不过陈绍宸什么人，他不说，他岂会让他们挖出什么。 ***** 这天，顾盼去图书馆看书。不偏不巧正好在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她母亲的文章。母亲大人的造诣，她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了。 很多人都说，总能通过顾念的作品，看到很多东西，带来更深的心灵震撼，是感动是心与心的交流。 顾盼读完这篇文章，不觉得一笑。她的妈妈啊曾经经历太多了。 合上杂志，准备送回原处。抬眼间眸子和对面的人撞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好，看样子你还没有忘记我。” 顾盼站在那儿，面前的男子五官轮廓清晰，俊朗清秀，他穿着灰色v领针织衫，更衬得他的英姿。 顾盼朝他礼貌地点点头。 他慢慢站起来，“韩叶行，经济系。” 顾盼在听到经济系三个字时微楞了一下。她在纸上写到，“顾盼，美术系。” 韩叶行是来图书馆查资料的，远远的就看到她进来。只是她一直心无旁骛地忙着自己的事，周围那么多道目光她都没有察觉。 这个女孩子不是故意没有发现，也许是习惯了，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顾盼将杂志放回去。又写了一行字递给韩叶行，“师兄，我先回去了。” 韩叶行回复道，“我也准备回去了，一起走吧。” 顾盼犹豫一下。 韩叶行已经走到她的身旁，“走吧。” 今天学校路上都被各大社团给占领了，顾盼边走边看。 韩叶行问道，“你准备参加什么社团？” 顾盼想了想，在手机记事本上写到，“我们学院的社团。” “其他社团不考虑一下吗？” 她咧了咧嘴角，摇摇头。 韩叶行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 食堂门口一大片地都被学生会给占领了，那里的人最多。到底是学生会，顾盼感慨！ 韩叶行了然，前方就是学生会的人，大一新生满是热情。 顾盼看了看手机，唐覃说好在这里等她去食堂吃饭的。顾盼和韩叶行解释一下。 韩叶行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也在等人。” 杨执今天负责学生会招新，一眼就看到韩叶行了，再一看，他旁边的人，不是陈绍宸的散步对象吗？他的五官顿时扭曲了。 拿出手机，赶紧通风报信！ “老大，你散步对象在我们这里！” 再一想，陈绍宸平时几乎都回短信的，刚准备打电话。 短信来了。“我在路上。”简单有力！ 这么快？！ “杨执，这些是新生资料一会儿带到院里。你笑什么？” “于越，陈绍宸一会就来，直接给他就是了。” “他来做什么？” “有些重要的事吧。”很重要的事！ 于越他们几个人都是同班同学，熟悉的很。 果然不一会儿，陈绍宸到了。 杨执热情地上前，“老大，你这都赶上飞毛腿了。你看前方——” 还没有说完，陈绍宸已经过去了。 杨执想上前，可是只是想想。 于越没有表情地坐在那儿，杨执一回头，她挤出一抹笑，“那个女生是顾盼吧？” “顾盼？她叫顾盼？”杨执惊讶。 于越没有再说什么，“快点吧，今年报名的人有些多。” 顾盼看着手机，根本就不知道陈绍宸马上就要过来了。唐覃说是在报名参加社团，五分钟之后到。 韩叶行看到陈绍宸往这边走来，微微诧异。 “陈绍宸，你来招新？什么时候学生会这事要你出动了？”韩叶行出声问道。 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不过同是“学院双雄”，两人彼此很熟悉。 顾盼在听到“陈绍宸”三个字顿时身子一僵，转过身子，就看到他。嗯，面部紧绷、神色肃然！ 顾盼这心小小的紧了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确实没有做任何坏事，但是又好像大概她正在干一件蠢事！ 【明天见~看我可爱善良的眼神~~】 第五章 陈绍宸眸光从她脸上掠过，最后看向一旁的韩叶行。“好久不见。” 韩叶行微笑，“今年的新生似乎比去年热情。” 陈绍宸面色未变，“可惜你现在不在学生会了。” 韩叶行：“不是有你在吗。”韩叶行刚刚和教授从上海调研回来，他拿出一份折好的白纸，“秦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 原来韩叶行要等的人是他啊。顾盼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一句话“本故事纯属巧合”。 陈绍宸接过，“谢谢。” 气氛微微凝滞。 顾盼咽了咽喉咙，手指微动，“师兄——” 陈绍宸在她抬手的瞬间吁了一口气，“报了什么社团？”见她手里拿了好几张社团宣传单。 顾盼比划，“动漫社。” 陈绍宸忍住笑意，动漫社，她真是童心未泯。 韩叶行眉心一动，“原来你们认识？” 陈绍宸不动声色，似乎要把这个问题留给某人来回答。 顾盼点头，比划着，“我们是高中校友。”刚比完，她都忘了，韩叶行应该是看不懂手语的。 “我们是高中校友。”陈绍宸及时的翻译道。高中校友！ 韩叶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了关于陈绍宸的一个传说。 一个聋哑女孩和父母走丢了，陈绍宸帮孩子找到了她的父母。孩子的父母正好认识学院一位老师，后来亲自到学校来感谢他。 那时候私下里有个说法，陈绍宸会手语。 只是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去证实过。如今看来，这是真的。 韩叶行了然，“原来如此。” 这时候唐覃终于来了，可是一看到陈绍宸还有旁边这位人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顾盼，还去吃饭吗？”唐覃不安地问道。 顾盼看了一眼陈绍宸。 陈绍宸嘴角一动，“你先和唐覃去吃饭吧，我还有点事。” 顾盼眉眼亮了亮，赶紧和那两位告别，竟有种落荒而逃的心境。 唐覃托着顾盼的手臂大步往食堂走去。“我远远地就看到你们了。” “你怎么不早点来？”顾盼写在手机上。 “我——准备不来的。”唐覃小声回道。 顾盼呼了一口气，刚刚他那个神色真是陌生啊。 “刚刚那个帅哥是谁？”唐覃挑眉。 “外系的。”顾盼表情懒懒的。 “顾盼，我发现你的人脉真的很广，改天给我介绍几个吧。” 顾盼叹了一口气，哎，可能真的如他所说，她的情商有待提高。 吃饭的时候，顾盼同学味同爵蜡，拿着手机犹豫再三，编辑一段话过去。“师兄，我舍友想加入学生会，需要什么条件吗？”主动一点，示好。 不一会儿短信来了。 “帮我画一幅宣传广告。” 这个没问题。他们是美术生，小菜一碟啦。 顾盼窃喜间，又一条信息发过来，“你来吧。高中校友，熟人好办事。” 她又不要进学生会，为什么要她去！ 顾盼怨愤看着唐覃。 “怎么了？”唐覃瑟缩一下。“你这么看我我好害怕。” 顾盼把信息给她看。 唐覃笑，“一个宣传册对你来说还不简单。” “太过分了！” “美人莫动怒。”唐覃安抚道，“我进学生会以后帮你看着陈师兄，方圆一米绝不让妖怪靠近！” 顾盼：…… 陈绍宸拿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杨执瞅了他一眼，“主权拿到了？” 陈绍宸不紧不慢地扫过那沓厚厚的资料表。“主权问题从来不是问题，一直从来都在。” 杨执咬牙，拿起那沓资料表赶紧走人吧。他现在是明白一件事了，陈绍宸是来秀恩爱的。 ***** 上课的时候，顾盼收到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是她的肖像画。她细细一看，挺像的。 随即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唐覃，原路返回。 不一会儿后座传来一阵喧闹。 老师莫名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纸条。 “我们美术生集浪漫与才情于一体。诗人可以写诗表达情意，我们用画传情达意。但是前提是把画画好。我手里拿到的这张画，不知是哪位同学点评的，点评很地道。不错！” 哄堂大笑。 唐覃推推她的手，“你写了什么？” “阴影明暗变化有待加强。请勿随意侵犯别人的肖像权，谢谢！” 唐覃忍着笑意，“顾盼同学我甘拜下风！” 顾盼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听说他至今未婚。 下课的时候，老师突然说了一句，“请画中人留一下。” 喧闹的教室一时间稍稍静下来，留心人的目光不由落向顾盼的身上。 顾盼赧然。 教室只剩下她和他。她上前，递过纸，“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师打量着她，“你的眼睛很像你的妈妈。” 顾盼一愣。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母亲一起去国外参加过美术活动。”顿了顿，“看来，你母亲并没有提过我，我要不是听人说你来t大，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顾盼叹息。她不想理解为，他在等她的妈妈。 “有没有兴趣去我那里帮帮忙？” 顾盼眉眼一动，李晟在美术界的地位可想而知的。 顾盼忧心，她爸要是知道她跟着他情敌学习，不知道又会怎么样了？宋先生又要炸毛了。 李晟见她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眉眼不觉得软了几分。 顾盼写了一行字，“李老师，我再想想，毕竟我还是大一新生。” 这个理由真是牵强。 “你的水平绝不会比我带的那几个学生差。梁景深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谦虚可能要伤心了。不是忙着谈恋爱，没有时间吧？” 顾盼词穷。 李晟看着她，慈爱地笑了笑，“你再想想，要是你这边有问题，我和你母亲联系一下。” 这是爱屋及乌吗？顾盼腹诽。 顾盼在接到母亲电话很之后就想着要尽快安抚一下她父亲一颗日渐老去而又脆弱的心。 顾盼：爸爸，国庆我不回去了，寒假我会早点回家。 宋怀承看到这条短信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是满怀期待的等着女儿国庆归来的，这倒好，女儿几天不联系他一联系就说不回来了。 要他命啊。 女大不中留啊！ 秘书见老板一直在叹气，关心地问了一下。 宋怀承和秘书谈起心来。 秘书轻笑，“大学生活多姿多彩，顾老师不是希望盼盼能多和同伴交流吗？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您应该高兴才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见你了。” 宋怀承一张脸愣住了，他很难想象那个情景。 ***** 晚自习时间，顾盼去了经管学院。陈绍宸在楼下等她。 暮色渐渐笼罩夜空。 “陪唐覃去买颜料拖了一点时间。”她解释道，瞄了一眼手机，和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她是一路快走过来的，还是慢了。 “嗯，不急。”陈绍宸慢慢地说道。“我等过更久的时间。” 顾盼微仰着头，便撞进那双温润眸子里。她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们先过去。”陈绍宸敛起情绪。 两人来到一间教室。教室里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在忙。 陈绍宸带着她来到一角，“下周三下午，学生会干部竞选，需要出一个海报。” “我明白。”顾盼点头。“你放心。”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以为你不愿意来。” “我当然愿意——”她急促地比划着，比完就后悔了。不该这么急躁的。内敛啊！矜持啊！都去哪儿了！ “我现在开始弄吧。”垂下脸，摆弄着海报纸。 陈绍宸站在一旁，“你愿意就好，我不强人所难的。” 顾盼的头都快凑到海报上了，她想到唐覃说的一句话，“不就是出张海报吗？又不是让你以身相许！就是以身相许又怎么样了？以后还多了优质、独家的——裸丨模！” 裸丨模啊—— 不一会儿，陈绍宸被人喊去。 顾盼独自在那忙活。 从她一进这间教室的门，就不乏打量她的目光和私语。 “不会说话吗？” “好像是的。她一直都用手语和陈绍宸交流的。” “太可惜了。” “她真是陈绍宸的女朋友？” “不知道。” “陈绍宸那么完美——” 顾盼稍稍愣神，那些话她自然听到了，抿着唇角似在沉思。看着已经做了一半的海报，学生会的海报要高端大气。 可是大脑不觉得就想到《简爱》里的一段话。 “假如你避免不了，就得去忍受。” 抬首看着远处，陈绍宸和面前两三人说着话，神色专注，眉宇平和。他在那儿都是注目的焦点。 顾盼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遇见他。一个这样完美的人，而她—— 第六章 顾盼的母亲顾念是国内著名的画家，她的画风自成一派，当年她凭借作品《听说》名扬海外，让她从默默无名的小画家走向世人眼前。不过顾念为人低调，鲜少出来活动，美术界里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传闻她嫁了富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其他不得而知，可见她的夫家对她的保护。 没有人知道顾盼的母亲是谁，熟悉的人大概只知道她的母亲也是画画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母亲正是——顾念。 当年，顾念和丈夫在接受了女儿不能说话的事实之后，一直费心地塑造着女儿的性格，这么多年，顾盼一路走来可谓是幸福快乐的。 她并没有因为自身的残缺而变得压抑自卑。顾盼学画，一是她的环境使然，她的亲人有三位从事这行，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很小就开始拿笔涂鸦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自身，不会说话，给她的生活确实带来了很多不便。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孤独寂寞，画画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最简单的途径。 可以说，她的父母把她教育的很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十点多的光景，教室的人走了一大半。海报也快收尾了，顾盼低着头，表情专注动人。 “我现在真正明白了，认真的女人确实很——诱人。陈绍宸你说是不是？”学生会的一个部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陈绍宸目光落向前方，见她伏案作画，他微微蹙蹙眉心，“我过去看一下。” 部长轻笑，“去吧，可以收工了。” “今天弄不好没有关系，还有时间。”陈绍宸看了眼海报，眼前一亮。 顾盼没有抬头，“还有一点就好了，你看这个还行吗？不行的话，我再修改。” 陈绍宸立在那儿，白炽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周身满是暖暖的光泽。“很好了。”言下之意，你做的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 顾盼侧首，嘴角一咧，一抹盈盈的笑意划过嘴角。 陈绍宸怔住，咫尺之间的距离，她的一颦一笑直击他的心灵。 “如果把竞选人的照片往海报上一贴，保证比任何宣传都要夺目。”她比划着，有些调侃，却见陈绍宸失神，双眸深邃不见底。 她慢慢放下手，目光左右闪烁。其实他真的很好看。 陈绍宸动动眼，神色恢复往常，他摇摇头，“我的照片应该是独家所有。”薄唇轻起，话语满是暖意。 顾盼只是觉得这话句存在语病，从句里似乎缺少一个主语。 比如：我的照片应该是xx独家所有。 xx—— 她恍惚一下，陈绍宸慢慢抬手，当他的手落在她的脸颊时，顾盼瞬间僵住了，呼吸都轻了许多。 大概是自己伏案太久，竟有些目眩神迷。 “有人在！”她急促地比划着。 陈绍宸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里沾了颜料。”他的指腹轻柔地擦着她的脸颊。 顾盼的脸哄的一下红了，她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想。 他温和地笑着，可是那笑在顾盼看来是那么的不怀好意。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早点告诉自己。 大家陆陆续续地要回去了。 几个女孩子过来和陈绍宸打招呼，“师兄，我们先走了。”说话的时候，她们的目光不由得多看了顾盼几眼，对她大家克制着好奇。 陈绍宸绅士地说了几句，最后嘱咐，“路上小心。” 教室里最后只剩下他俩。安静的气氛，顾盼急着把最后一点工作弄完。陈绍宸却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不急，明天再来弄。今天先回去休息。” 顾盼听他的。她晃了晃酸涩的脖子。 “怎么了？”陈绍宸问。 “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脖子有些酸，我们美术生都会这样。” 陈绍宸若有所思，“这样不好。”他拧眉思索了一下，“打羽毛球可以缓解劲椎酸胀的症状，你要是有空去打打羽毛球。”他顿了顿，“我陪你。” 我陪你。咳咳—— 顾盼的视线落在他的眉心，打羽毛球当然好了，而且还是和他。 两人收拾好，关灯出了大楼。 夜色温柔，路灯发出朦胧的光泽。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呼啸而过。 陈绍宸走她的右侧，一路沉默了五分钟之久。 “顾盼——”他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顾盼转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陈绍宸停下步伐，“我有个问题——” 顾盼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什么？” 陈绍宸神色淡然自若，眉眼微微一挑。他不急不慢地抬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一下一下地比划着，动作如电影放慢的镜头。 今晚上第二次，她的大脑再次炸开。“我—喜—欢—你。”她怔住，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刻都被抽走了。 陈绍宸抿抿嘴角，“那晚，我看到你比划的。”而且是对他的影子比划。 顾盼站在那儿，长发随风飘动，错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原本紧绷的线条渐渐放松，“你听我说。”他再次比划着，“我—喜—欢—你。”他的动作如舞者那优美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配着他动人的嗓音。 每一下都深深地刻近了顾盼的脑海中。 “顾盼，我喜欢你。”他润泽的声线萦绕在她的耳畔。 顾盼微微呆滞的表情，只是看着他，漆黑的眼瞳蒙上了一层雾霭。一秒两秒——时间悄然而过，这确实让陈绍宸有些无措。 他不由得笑了笑，学习上的事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子表白，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其实他也把握不准。 耐心地等待着。 “顾盼——”他轻声喊了一身，绝没有催促之意。 顾盼的手顿了顿，十指握了握才慢慢举起。“师兄，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她也紧张、不安、彷徨，当然还有喜悦。 真是一个傻傻而甜蜜的问题。 陈绍宸眉心一动，“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那几个手势的意思。” 顾盼赧然，掌心满是汗水，从震惊中走出来。“师兄，你的表白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怎么会？我们认识有三年之久了。你高一，我高三，你大一，我大三。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慢慢来。”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怎么会快呢。 你不知道，那天报道，我一直都在那儿只为了等着你的到来。 陈绍宸凝视着她，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上，微微一笑。“走吧。慢慢消化。”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拉着她的手。 顾盼察觉到，他的手原来也是湿湿的。她不由的闷笑一下，心里却是暖暖的，很温馨。 陈绍宸一路将送回女生宿舍。那段路平时只要走上15分钟，结果那晚上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到了宿舍楼下。 顾盼心里竟然浮出一句话，这么快就到了啊。 “你先上去。”他说道。 “师兄，再见。”她比划。 进入楼道前，顾盼回头，他还在那个位置目视着她。 她灿然一笑。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陈绍宸呼了一口气，他确实等了很久了。 第七章 顾盼在宿舍门口踟蹰了一好会儿。楼道不时有人走动，她微垂着头，来来回回，纤瘦的身影在地上模糊的晃动着。 不能选择那最好的，可是最好的他选择了他。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最美的意义。 终于等她慢慢平复下心情后，拿出钥匙进门。 唐覃和叶子蕤都在，两人正拿着一张宣传单在研究什么。 唐覃见她回来，就招呼道，“顾盼，下周三xx大厦有场画展，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盼看了一下宣传单，时间真巧，竟在周三。她摇摇头，写道，“那天有事。” “什么事？”唐覃好奇了。 叶子蕤敛了敛神色，“周三学生会改选。” “喔——”唐覃拖长了时间，“我都给忘了，有你家陈师兄。” 顾盼吁了一口气，唐覃同学你似乎也忘了我今晚是帮你去走后门的。 唐覃恍然大悟，“要不画展就不去看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学生会改选就不一样了，错过了这次，就再也不会有机会重看了。子蕤，你去不去啊？” 叶子蕤默了一下，看向顾盼，“顾盼你呢？” 顾盼略略思索，照今晚的情形，她应该要去的。友情支持！ 顾盼点点头。 唐覃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顾盼，那天李老师把你留下来干什么？是不是给你开小灶指点一二了？” 顾盼放下东西，快速地在纸上写道，“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他的工作室帮忙。” 那两个人暗吸一口气，宿舍的气氛为变。 “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就因为那张你的肖像画？”唐覃表情激动。 叶子蕤眯了眯眸子，“那是周子恒画的吧。” 顾盼一愣，她确实不知道是谁画的。 叶子蕤轻笑，“李老师带的都是研究生。”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味道。李晟要求极其严格，当然严师出高徒。 顾盼没再解释什么。 洗漱之后，她坐在桌前收拾东西，手机信息声响起来，是好友花絮的信息。花絮考取了s市一所大学，读的新闻传播专业。暑假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了，国庆时花絮来b市找她玩。 开学这些日子花絮一直很关心陈绍宸的事，当然她也能从她哥哥花海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花絮：我很好奇，私下里陈师兄到底是什么样的？ 顾盼一般都直接忽视这些问题。 花絮：听我哥说，陈师兄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顾盼：…… 花絮：女生都主动和他表白的，情书什么的常常有。 顾盼：我也收到过啊！ 花絮：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顾盼同学加油！ 顾盼叹了口气，月亮差不多已经被自己得到了吧。 花絮：你现在和陈师兄熟了，他都玩什么社交工具啊？ 以她最近和他相处观察，我们用的他都用。 花絮：有微博吗？我也去粉一下。 顾盼把陈绍宸的微博名发了过去。不一会儿，大概是花絮加上了。 花絮：陈师兄粉丝这么多！竟然只关注了二十个人！他关注你了！ 顾盼犹豫着要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她呢？想想，还是等等吧。反正她也快来b市。正在沉思间，那边唐覃大叫一声。 “顾盼！”那声音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顾盼回身，不解。 “你快过来！”唐覃指着电脑屏幕，“恭喜经管才子&美院才女携手，已经一三百多条留言了！” 顾盼快速地扫一一眼。“我们学校的人这么八卦？” “我经管大神竟然被外系妹子虏获了，经管美女们情何以堪！” “楼主消息确定吗？” “陈同学一直很低调的，也不一定吧。” “陈同学和顾同学都是d市人，之前认识的。” 顾盼汗颜，网络真可怕。 唐覃和叶子蕤都看向她。“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顾盼眸子转了转，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告白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用言语正式答复他。 “听说，那个女生不会说话。”在这条留言之后，帖子瞬间炸了。 顾盼抽了抽嘴角。虽然t大人还算素质高的，不然只怕更多难堪的话语都会冒出来。 有时候毫无生命的汉字也会很伤人的。 唐覃干干一笑，“这些人真无聊，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叶子蕤开口，“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关了灯陷入黑暗之中。 顾盼闭着眼并没有想帖子的事。寂静声中，她莫名想到小时候，她的父亲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也被她惊住了。 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短信，来自陈绍宸。 “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人，不用在意。” 看来他是看到帖子了。 顾盼侧过身子，眼睛酸涩，“师兄，我明白。” 《神曲》里有过这样一段话： 为什么要停下来？ 他们说什么不关你的事。 让他们说去吧， 你得紧跟着我， 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要像坚实的高塔， 不要引暴风而倾斜。 因他人的想法而远离自己的人是最令人感到可惜的， 明白么？ 顾盼呼了一口气安心睡觉。 陈绍宸的宿舍却炸了。起初发帖者大概只是想爆了一个消息让大家惊讶一下，却没有想到大家的目光却停留在顾盼的缺陷上，各种打探。 甚是有人写到，“这怎么可能，陈绍宸怎么会喜欢她？也只是漂亮而已，不会说话，怎么沟通呢？” 陈绍宸看着网页，表情冷冽的没有一丝温度，右手摩挲着鼠标，左手搁在桌面上。 杨执和那两位在一旁，陷入沉默中。和陈绍宸认识两年多了，从来没有见他生气过。难得！ “删帖不难，我来。” “不过能否说下，帖子上的事是真的吗？” 陈绍宸抬眸，“删帖。”他快速地丢了两个字。 “等会删，让我先看看照片。” 陈绍宸冷冷一瞥，“不用看了，那张照片拍的不怎样，真人比照片好看。” 真是够了！那三位嘴角抽了抽。 其中一人非要看，结果看到那张照片之后，狠狠地把陈绍宸吐槽了一番，这还叫不怎么样！你到底要哪样！ 第二天上课时，一路都有人打量，她刚到教室班上同学齐齐看向她。开学到现在，她本就鲜少与那些同学交流，这会儿帖子爆出来，她一下子成了院里的名人，大家冷眼旁观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节课老师留了作业，下面大家都有的忙了。 下课铃一响，大家各自离去。顾盼走在最后，唐覃要去学生会报道，早就走了。 叶子蕤也刚收拾好东西。说来也挺奇怪的，叶子蕤和她似乎一直走不到一起。 原以为叶子蕤会独自离去的，没想到她却门口停下来。“顾盼，一起走吧。” “顾盼，我发现你真的很厉害。”叶子蕤突然说道。 顾盼默然。 “我在老师那里看到你的成绩了，你被t大录取的分数是我们专业第一。”她原以为顾盼是由特殊照顾的。那张帖子似乎也说过，她是破格录取的。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都是过去的分数，不能说明什么。” “是吗？”叶子蕤低喃。她看过顾盼的素描本，虽然都是她随心所欲地勾勒，不过内行人一看就明白，她很有天分。 顾盼今早上起来牙就有些疼，上完课，情况更严重了。动动嘴角都会隐隐作痛。 不得已，她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人不是很多。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韩叶行。 韩叶行看到她也是略略一惊。“顾盼——”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惹得医务室那几人频频看向她。 顾盼上前，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了？生病了？”他问。 顾盼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 韩叶行了然，“牙疼？是智齿？” 顾盼点头。暑假的时候，突然冒了两颗智齿，早就听说长智齿挺要命的。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吃窃喜，现在终于爆发了。 “智齿要谨慎对待，严重的话要动手术。” 顾盼蹙了蹙眉，她不会那么背吧。“师兄，你怎么了？” “是我同学感冒让我给他带点药回去。” 不一会儿轮到顾盼。校医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阻生牙没有全长出来，被牙龈包里面一半。”棉签一碰到牙龈，顾盼疼的嘶嘶抽气。 “同学，抽空去医院看一下，拔掉或者把那块牙龈打开让牙露出来。” 想想那血腥的场面，顾盼的脸渐渐发白，太恐怖了。 收到陈绍宸的短信时，她刚从医务室出来。本来两人约好把海报剩下的工作完工的，不过陈绍宸那边今天院里老师找他有些事。 陈绍宸抽空发来的信息：在哪里？ 顾盼：医务室。 那边很快回复了信息：怎么了？生病了？ 顾盼：牙疼。 陈绍宸拿着拿着手机，愣了愣，无奈扯了扯嘴角，“本来打算请你晚饭的。” 顾盼收起手机，最近她大概没有什么食欲吧。 真是傍晚时分，夕阳洒满大地，校园披上一层圣洁的纱幔。 韩叶行慢步走在她的身旁，余光偶尔看向她的侧颜，皮肤白净，一双剪影双眸，鼻梁挺直，面庞和时下流行的那种小v脸不同，线条柔美，五官融合在一起，精致耐看。 韩叶行低声说道，“我认识一位牙医，隔壁大学毕业的，你要是去看牙的话，我帮你联系一下——” 顾盼默了一下，在手机上写到，“师兄谢谢你，你告诉我名字，我去的时候挂他的号。” 韩叶行嘴角不由一动，微涩。他报了名字。 “顾盼，昨天的帖子我也看了。” 顾盼怔然。 “世界上两件事最难：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网络本就是虚构的东西，那些人的想法你无须烦恼。”韩叶行沉声说道。 顾盼咂舌，她快速地在手机写道，“我没有为这事烦恼。”心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牙似乎也更痛了。 晚上，她去经管学院时，正好和杨执碰面。杨执大步往前走，看了她一眼，随即猛地步子。 “hi，来找陈绍宸啊，他在里面。”杨执热络的说道。 顾盼赧然，想欲盖弥彰都不行。 第八章 顾盼继续往前走去，正是晚自习时间，教学楼静谧安宁。而报告厅却热闹极了，大家忙的不亦乐乎。 顾盼探身看了一眼，他正在舞台上，背着身和一个女生在说什么。台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点缀着他本就耀眼的光华。 顾盼低调地坐在角落里，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他一直在忙碌着，都没有停歇。期间有个女生给他递了一瓶水，不过他没有拿。女孩子有些失望。 陈绍宸和同学商量好事情之后，抬手看了看腕表，七点十分。他不由看向门口，以为她没有来，不想她却坐在台下。 两人目光相处，她发呆的表情让他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她就维持那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等陈绍宸走过去，她的脸色才慢慢有了波动。 他站在她前一排，“来了。”语气平静。 顾盼有些尴尬，眸子微动，转来话题，“师兄，唐覃去哪儿了？” 还以为她在想——，结果却是在想她那室友。“她是学生会干事，自然是要去干事了。” 顾盼咂舌。 陈绍宸胸口起伏了一下，“刚刚在想什么？” 顾盼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才不会说刚刚是看着他失神了。 “我觉得t大真的很不错。”她表情认真。 陈绍宸自然不会相信她这个说法。 顾盼的笑带着几分狡黠，见他嘴角有些干，她不由自主地把包里的水递了上去。 陈绍宸一愣，看着那小瓶矿泉水。“特地给我买的？”他盯着她的脸。果然，她的脸颊浮出一抹淡淡的绯红，很诱人。 顾盼飞快的比划，“是给唐覃带的。” 陈绍宸也不戳穿她，她的书包里至少还有一瓶矿泉水。也不揭穿她。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今天一天说了太多话，声音有些嘶哑。 “师兄，我先把海报做完吧。” 陈绍宸握着矿泉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做好了。” 顾盼微楞，“啊？谁帮我做的？” 陈绍宸睫毛眨了眨，“我做的。” 顾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绍宸走到一边，把海报拿过来展开，“我的水平肯定比不上你。你看看还行吗？” 顾盼定眼看了几秒，抬手比划道，“挺好的。师兄，你太厉害了，做什么都那么容易。” 陈绍宸将海报卷好，眉眼隐约浮起了一抹笑意，甚至带着些无奈。顾盼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实有件事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陈绍宸语速缓慢沉吟道。 “什么事？”顾盼接着问道。 陈绍宸望着她一笑，微微倾向她，“和你谈恋爱。”他略微顿了一下，“我是新手，盼盼大师还请多多关照。”他的声音温纯，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盼一瞬间僵住了，沦陷在他的深情中，囧囧地不知所措。 她也是新手！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原先的位置，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呈现的失神无辜的表情，他敛住笑意。“顾盼——” 她歪着脑袋。 “不要这样看我了。”他抿着唇角，黑眸闪着摄人的光泽，“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想——吻你。”温和的气息浮动在她的周身，让她如置身云端。 顾盼觉得和陈绍宸在一起，她的小心脏最近跳动的频率都不对了。 “牙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的？”再开口声音如此暗哑深沉，刚刚他真的不是来玩笑。 这个时候还能提这个问题，顾盼也是服了他了。新手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不过他提前帮她把海报做好也是明智的，不然以她今晚的精神状态肯定无完成的。 某日，顾盼把这个事和他说了。 某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就是怕你太激动，才帮你做好的。” 盼盼大师对他的绸缪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后来的一个小时，顾盼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嗯，是看着他的身影发呆。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看着他的背影，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 顾盼在便签纸上随意地涂鸦，一个q版的陈绍宸便出来的，比他本人可爱许多。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间有人来到她的身旁。一回头，就见一个女孩子用着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你一点也配不上他！主动离开他！”女孩子冷冷地说道。 顾盼的脸色没有变化，她只是看着女孩。 女孩不安的咬着唇角。 “喂，听到没有！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可你呢？你是个哑巴！”女孩激动起来，声音却克制的压抑着。 顾盼脸色白了一分，呼了一口气。她慢慢站起来，长发微动，气势凌然，她只是拿着包从女孩子身边走过去。 走出报告厅，靠在一根廊柱上，双□□叠。她捏着手机，骨结泛白。 韩叶行今晚上有课，出来时正好看到她，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庞，他却感觉到此刻的她竟然有些忧伤，脚步停住下来，和同伴说了一句走过来。“顾盼——” 原本她脸上还写着情绪，在看到他时，情绪顺间被她收起来了。 韩叶行看了眼右侧的报告厅，对她出现在这里心里了然。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顾盼写下自己的疑问。 “我今晚有课。”韩叶行回道。“对了，我找到那位师兄的名片。” 顾盼接过，“谢谢。” 韩叶行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机上的字。 顾盼突然觉得有些累，和别人这样沟通，久而久之，别人一定会感到无趣的。 不一会儿，韩叶行被一个电话叫走了，顾盼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从顾盼再回报告厅之后，她就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女生她也没有再看到。陈绍宸的脸色也不似刚刚那么好看。 等一切忙完之后，两人一起回来。虽然习惯了安静，可是这一路他的沉默让顾盼有些不适。顾盼咬咬唇，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陈绍宸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眉心蹙起，“我和那个女生谈过了，她让我向你转达歉意。” 顾盼就知道他是知道了，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陈绍宸顺势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很抱歉，都是因为我——” 顾盼微微使力握紧了他的手，然后抽了出来，“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吗？”她的眼睛如星辰般妖娆。 “我妈妈怀孕时得过抑郁症，我到四岁多都不会说话。后来遇见我爸爸，有一天，我突然开口了。我的家人都特别开心。只是没有多久，我生了一场病，以后再也不能开口了。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她笑着。“我妈妈说我的声音如天籁一般，是不是这样，老天就要收回去？我知道，她至今还保存着我小时候说话的一些录音。” 她比划的动作不快不慢，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陈绍宸的心被什么揪住了，她的一切都刻在他的心尖上，从此抹不去。 “遗憾肯定是有的，不过我觉得，至少我是幸运的，爸爸妈妈和我又能生活在一起。”她指尖微顿，“还有遇到了你。” 第九章 她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容，在她的身上总会让人感受到柔和倔强两种性情的融合。她不会说话，可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无声胜有声。 陈绍宸心情百转千回，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指尖的挥动甚至比言语还要让人牵肠挂肚。许久，他缓了一口气，“嗯，我知道。”他的语气轻轻的，如童谣一般的柔和。他慢慢伸出手放在她的肩头。 灯光幽暗，微风拂面。 他的面庞一点一点靠近她，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馨香，不像什么香水味。顾盼眨了眨眼，眼神微微恍惚，少女的羞涩终于让她闭上了眼。 陈绍宸嘴角浮着笑，将她揽近怀里。 “盼盼，你似乎很期待——”陈绍宸闷着笑。 顾盼右手搁在他的腰间，手一紧，她才没有！ “放心，不是现在。”陈绍宸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你要是迫不及待，我们也可以提前练习一下。” 她的鼻子靠在他的宽阔的肩头。 幸好是在夜色中，顾盼的脸滚烫滚烫的。 男神就是这样调戏未来的女朋友吗？ 晚上，她们宿舍四人难得都在。熄灯之后，金染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说男女生在一起多久，女生可以同意男生肢体上的接触？” 一阵沉默。 半晌，唐覃打破沉默。“金染，你是不是谈恋爱？” “嗯。”金染同学小声应了一声。“生命科学学院的。”她坐了起来。 顾盼的床和她的床连在一起，床咯吱咯吱的响了一会儿。金染那位是在图书馆遇见的。不知不觉都谈了两个星期了。为了谈恋爱方便，这货回来住校了。 叶子蕤说道，“牵牵手倒是没有什么，更深一步的话，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大家都笑起来了。叶子蕤本就严肃，平时不苟言笑，可以想象她说这句话的模样。 “顾盼，你说呢？”金染开口。 顾盼打开手机，发了一段话过去，“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几秒的安静之后，那三人瞬间爆笑起来。 “好一个顺其自然，水到渠成。”金染定定地说道，“顾盼，你和陈师兄是不是就是这样？” 顾盼沉默，他们是什么样的？反正她总是被调戏的那位。 唐覃咳了一声，“我觉得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顾盼和陈师兄，发乎情止于礼。” 叶子蕤也笑了，“唐覃总结的很到位。” 顾盼失笑，唐覃的总结似乎没有错。 ＊＊＊＊＊＊ 学生会改选那天偌大的报告厅满满的人。 唐覃是干事已经早早地去干事了。顾盼和金染过去时，已经座无虚席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班上同学，才在第十排坐了下来。 “这场面好正式的感觉。”金染感叹，“估摸着没有几所大学会这样。” 顾盼看了一眼手机，来自陈绍宸的信息，“如果没有位置找杨执。” 顾盼赶紧回过去：有了，我和我舍友坐一起。他马上就要参加竞选了，这时候可不能叫他分心。 金染凑过来，“陈师兄？” 顾盼腹诽要不要这么聪明啊，怎么都知道。 “顾盼，你这个家属太失败了，竟然都不能前排就坐。你看那边还有空位呢？一定是内部人的。” 顾盼被“家属”两个字惊了一下。 家属啊——她的大脑突然浮现出一幕画面，眸光看到前方，陈绍宸正和老师说什么，老师拍拍他的肩头，那是对他的期许吧。 “那就是经管学院的陈绍宸。” “看来主席之位非他莫属了。” “是啊，他太厉害了。去年夏天代表学校参加名校答题赛以一敌四，那场比赛太精彩了。” “他微博这几天有很多评论，都是给他加油。” “陈绍宸各方面都很优秀，在t大能有这么多粉，还有一个原因，谦谦君子，灼灼其华。嗯，传闻，陈绍宸的家庭背景不是一般的好。” …… 主持人盛装上台，音乐学院大三师姐周澍。 一秒前还喧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静静聆听主持人的话语。“今天五位参加学生会主席竞选人都是t大最优秀的学子之一，我觉得我们很幸运有一个机会可以一睹他们今日的风采。估计大家和我一样都迫不及待了，下面有请今天的第一位——” 今天能站在讲台上的确实是佼佼者。 侃侃而谈，沉着大气，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他们的身上透露出的更多的睿智。 金染悄悄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顾盼笑笑。t大的学生实力自然不能小觑，加上大一大二两年的磨练，这些人都是人精了。 陈绍宸是第三个出场的。正装出席，刚走上台，台上就响起来整齐的掌声。 “顾盼，你惨了，你的情敌好多。”金染皱眉说道。 陈绍宸的口才顾盼早就见识过了。三年前，他在高中主席台上的演讲一直历历在目，今天的一切就好像当年的重演。 他有着渊博的知识，每一句话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神采奕奕，却又谦和悦耳。 “太帅了！”周围不时有女生发出喟叹。 顾盼抿嘴一笑，陈绍宸神色自若，目光一直浅浅流动，看着台下，偶尔眨眼，偶尔微笑，偶尔似乎注视着她所在的地方。 这样的他怎么会不迷人呢？ 最终陈绍宸竞选成功。顾盼还没有来得及恭喜她，就收到花絮的短信。 “陈师兄的微博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冒出了那么多评论？” 顾盼：他竞选学生会主席。 花絮：成功了吗？ 顾盼：怎么可能不成功╮(╯▽╰)╭ 花絮：(#‵′)你这是在我面前秀恩爱吗？有你这样在好朋友面前夸家属的吗？ 顾盼：…… 陈绍宸竞选成功，那些人起哄请客庆祝一下，顾盼站在角落等着，远远的旁观。 他等于走到她的身边。 顾盼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可是竟无从说起。 陈绍宸看了她好一会儿，心底所有的温情都被她激死。成功总要与最爱的人分享。 “坐那里看的清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顾盼咽了咽喉咙，睫毛颤动，“师兄你的风采依旧。”顿了一下，“恭喜你。” 陈绍宸神色悸动，“原来你还记得那次。”他紧了紧手，“晚上一起吃饭？” 顾盼面色微微一变，指了指门口，“我舍友和我约好了，你不是要和他们吃饭吗。” 陈绍宸嗯了一声，知道她是在找借口，她只是不想和那些人一起吧。 顾盼咬咬唇，诚实的说道。“我只是还不习惯。” “没关系，你就做你习惯的。”陈绍宸和她出了报告厅，金染朝着他们挥挥手，“陈师兄，你好。” 陈绍宸微笑，“是金染吧。” 金染没想到陈绍宸会知道她，“是的，师兄，你今天好厉害。” 陈绍宸看着她，“谢谢你的支持。顾盼说你们还有事，改天我再请你们吃饭。” 金染脸上全是笑意，“好的，师兄，我们等着。” 顾盼赧然。 陈绍宸和那些人在学校附近的餐厅用餐，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陈绍宸，你看看你微博，评论炸开了。” 陈绍宸平时并不常玩微博，不过还是登陆上微博。微博提示评论和转发数，他扫了一眼数字，愣了一下。 “你看被顶上来的那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大家都对这条很感兴趣啊。” 陈绍宸目光盯了一会儿那个微博名“花花小絮”，他不由一笑，指间微动，回复并转发了微博。 “日前刚刚结束单身，我们都是普通学生，且都是新手，请大家多多爱护。” 十分钟后，他这条微博的评论数已经超过先前那条了。 包厢里有人叫起来。 “陈绍宸向我们诠释了什么叫事业爱情双丰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同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陈绍宸不置口否的笑笑，他清清喉咙。“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账我已经结了。” 第十章 顾盼和舍友在t大附近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几个人吃的满脸通红。 “顾盼，你怎么不和陈师兄去庆祝呢？”唐覃支着头问道。 顾盼看着锅底的汤咕噜咕噜地响着，拿出纸和笔，写下一行字，“这家的火锅挺好吃的。” 原以为她要写什么，却不想原来是这句。唐覃恼的作势打她。 顾盼歪过身子，盈盈地笑着。 “真是个坏人。”唐覃骂道。 金染也笑着，只有叶子蕤面色清冷地吃着锅里煮熟的羊肉。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主持的学姐真的好有气质，我都被迷住了。”唐覃满脸的羡慕。 “确实啊，连女生都喜欢，更别说男生了。”金染附和了一句。 顾盼眸光依旧平静。 那位学姐确实很优秀，t大从不缺少这样的人。 金染说道，“国庆你们要是没事的话，我陪你们去各大景点走一走怎么样？” 唐覃眉眼一亮，“我没问题，你们俩呢？” 顾盼写道，“我同学过来。” 叶子蕤放下筷子，“我那几天要去画廊兼职，没时间。”她语气飞速。“你们吃好了吗？结账吧。” 店员拿来账单，“286元。” 顾盼刚准备拿出钱包付账。 叶子蕤说道，“aa吧，我先垫着。” 顾盼将钱包放到包里，金染也看到了她的动作。 四人一路漫步往宿舍走去，到了宿舍大门前，金染咦了一声，“那是不是陈师兄？” 顾盼抬首定眼一看，月光下，他修长的背影迎风而立。 “师兄，来找顾盼啊。”唐覃打着招呼。 陈绍宸和她们点点头，那三人也识趣地快速上楼了。 顾盼比划，“师兄，你怎么来了？”她疑惑着。 陈绍宸看到她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嘴角，看来她并不知道微博的事。“饭局结束的早，去吃什么了？” 顾盼告诉他附近有家火锅店很不错。 陈绍宸清隽的面庞浮着暖暖的笑意，难怪她脸色泛红，双唇润泽，他呼了一口气，“花絮什么时候过来？” “二号早上的飞机，中午会到吧。怎么了？” 陈绍宸略略思索，“没什么。太久没有见故人了，有些紧张吧，毕竟她是你的好朋友。” 顾盼愣了愣，这就是见家属的节奏吗？ 陈绍宸五官晕着柔和的光泽，“明天下午陪你去看牙。” 顾盼皱了皱眉，“吃了药今天不疼了，嗯，应该没事了。”不想去。 “我母亲怀我的时候，智齿发炎，因为怀孕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疼。所以智齿的事，能尽早解决就尽早解决。” 顾盼抿着嘴角，“师兄，你的智齿还在吗？” “去年拔的。我母亲让我陪她去医院顺便带着我牙科绕了一圈结果就让我去拔牙了。” 顾盼眨着眼，对陈母有些好奇。 他猜到她的想法，“我母亲人很可爱，她比我父亲小十一岁。” 顾盼长大了眼，举起了手指，“三个代沟了。” 陈绍宸轻笑，“是的，不用惊讶，是十一岁，差一点就是小一轮了。她现在的性子有一半是我父亲惯出来的。”他狡黠一笑，“我们陈家的男人都比较疼爱老婆。” 顾盼：…… 正尴尬间，陈绍宸的手机响起来了，真是他刚刚话里提到的母亲大人。他看着顾盼，“我母亲的电话。” “那我先上去了。”顾盼心头莫名一紧，陈绍宸却拉住她的手，一边接通电话。 顾盼气息绷住。 “妈——”陈绍宸喊道。 “绍宸，国庆不回来吗？” “嗯，有些事，不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有时间就去你舅舅那，老太太在那里。” 陈绍宸眉眼流转在顾盼脸上，“我会的。” “在做什么呢？”徐晨曦啃着黄瓜，电话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花前月下。”陈绍宸缓缓说道。 电话那端愣住了，“陈绍宸！” “徐女士，早点休息。有空再和你打电话。”陈绍宸挂了电话。 顾盼惊诧，“你就这么挂了你妈妈的电话？” “没有关系的，我爸会安抚好她的。”陈绍宸唇角带笑。“不用紧张，我母亲很好相处的。” 顾盼垂下脸，师兄你想的有点远。 陈绍宸揉揉她的发丝，“刚刚我看你们回来，是不是有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他。 “师兄，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经济条件不好，却非常努力，有时候我们想帮忙，却又怕伤了她的自尊，你说该怎么做？” 陈绍宸看到她眉心的纠结，“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要不要你们的帮忙呢？” 顾盼沉思，叶子蕤连助学金都没有申请。 “其实大学自己赚取学费生活费并不难，你得相信她。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心软。” 顾盼眨眼，“你是不是猜到是谁了？” 陈绍宸点点头，“她看着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所以你们要是处理不好，对她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所以我们很矛盾。出去吃饭她都要和我们aa，回头她就要吃馒头了。”她叹了一口气。 “别想太多，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尊重和帮助。” 顾盼听了他话突然间好像想明白了。 顾盼回到宿舍后也没有想明白一件事，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一定有事。 临睡前，顾盼终于知道真相了。去他的微博走一圈，被他最新那条微博惊住了。 “日前刚刚结束单身，我们都是普通学生，且都是新手，请大家多多爱护。”他回复的人竟是花花小絮。 顾盼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在床上辗转反侧。 花花小絮，她竟然去问这个问题。顾盼凌乱了。他的微博下面真是热闹。晚上他过来其实是想和她说这件事吧。 可惜她收到消息太晚了。 终究是错过了。 第二天下午两节课后，陈绍宸来到她们上课教室。 李晟正和顾盼说话，“这是我朋友的工作室，主要我觉得他那里挺能锻炼人，你要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顾盼转念一想，在纸上写道，“李老师，如果我去可以带的同学吗？” 李晟见她神采奕奕，“能告诉我是谁吗？” “叶子蕤，她很优秀的。” 李晟轻笑，“小丫头和你妈妈一样乐于助人啊。行，你带去。不过我帮你忙，你什么时候也来帮帮我的忙？”他就像个孩子一样讨价还价。 顾盼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时候陈绍宸从门口走进来，见到她和老师在说话，他往边上第一排一坐。 李晟不着痕迹地看了他几眼，“是不是来找你的？” 顾盼回头，眉眼动人的流转，李晟怎么会看不明白。 李晟无奈摇摇头，“原来不去我那里真是谈恋爱了啊。去吧去吧。” 走出教学楼。 陈绍宸推着自行车，“刚刚那个老师就是李晟？” 顾盼点头。 “我在你们院的走廊上看过他的介绍，他很厉害。” “李老师的山水画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我听我妈妈说，其实国外有几所大学对他发出邀请，他还是选择留在国内。李老师特别厉害，圈里人称他为小陈逸飞。他却说，他只做自己！” 陈绍宸看得出来，那位李老师对顾盼似乎很偏爱。不过他蹙了蹙眉，在他面前她还能这么自然的赞美别的——男人，似乎没有把他放心上。这个问题很严重。 两人到了校医院。挂号排队。 到了顾盼，陈绍宸陪她进去。 顾盼有些紧张，小时候拔牙的阴影一直都在。“同学别这么紧张，嘴张大——” 顾盼仰着下巴感觉到医生拿着棉签在她嘴里动来动去。“右下的智齿被牙龈包住了，而且长得智齿有些歪，建议拔掉。” 顾盼的脸皱起来了。 “不拔的话有什么影响吗？”陈绍宸沉声问道。 “平时有些着凉牙龈会肿，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 陈绍宸看向顾盼，顾盼一双眼满是无奈。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那就拔吧。”顾盼蔫蔫地坐那儿。 医生看了一眼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在经期吗？” 顾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摇摇头，目光不敢看别处了。 医生在病历上快速的写了两行字，“男朋友去交款。” 男朋友很乐意。 打了麻药确实没有什么感觉，只感到有东西在嘴里动来动去。 等到医生说，“好了，含着棉花。” 陈绍宸扶着她站起来。 医生说道，“牙齿要不要？” 顾盼摇头。 “喏，那再看一眼你的牙吧，和它做个告别。” 顾盼只觉得嘴里外都好难受，眼眶都湿润了。 顾盼这会儿才注意到医生的胸牌——冯晋，原来他就是韩叶行向她推荐的牙医。 医生将病历本递给她时看了一眼名字，“你是顾盼？上次韩叶行陪同的那个女生。”说完，他笑了笑。“这两天记得吃药，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记得来医院。” 半个小时之后，顾盼觉得嘴角依旧麻麻的。 陈绍宸说道，“这两天好好休息。” 顾盼右手摸了摸一下脸，“师兄，他们说拔了智齿脸会变小的。” 陈绍宸打量着她的脸，“我现在没有看出变小，变肿了倒是真的。” 顾盼整个人都蔫了。 花絮同学在那天向陈绍宸提问之后，一直就没有再现身。到了国庆第二天，她才主动给顾盼发来信息，绝口不提微博的事。 顾盼去车站接她。花絮穿着牛仔背带裤，戴着鸭舌帽，朝气蓬勃。一见到顾盼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死你了。” 顾盼瞅着她，拿手机打了一行字，“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这两天都没有和我联系。” “太忙了，老师留了作业。”花絮一本正经地说道。“顾盼，我发现你好像胖了，t大的伙食果然好。”不是胖了，是脸肿了。 顾盼接过她的行李箱，拦着一辆出租车，先去酒店。 花絮一路都在说学校的事，顾盼听得津津有味。快下车的时候，顾盼突然把手机递给她，上面写道。 “陈师兄也在这里，他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在微博的提问。” 花絮眼角抽了抽，“那个啊，一时兴起，也不需要太客气，让我哥来付账就好，他有钱。” 顾盼拉着她下车，陈绍宸从酒店门口走过来。 花絮在离他几步远时就挥着手，“陈师兄，恭喜恭喜。” 陈绍宸被她的话弄得一愣，“花絮，你变漂亮了。” “真的假的？”花絮笑得和花一样。 “假的。”下一瞬，陈绍宸说了两个字。 花絮在顾盼耳边说道，“陈师兄挺幽默的，还会开玩笑。” 顾盼打了一行字，“他不开玩笑的。” 花絮怒，“你们这是情侣搭档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 顾盼和陈绍宸沉默了。 第十一章 陈绍宸在b市生活了两年，第一次充当向导的角色，带着两个人游览了各大景点。几天时间，花絮一直兴致高昂，精神抖擞。她也知道她这是享受着女方家属的特别待遇。 花絮要走的前天晚上，陈绍宸带两个人去吃烤鸭。 花絮一边裹着饼，一边赞许道，“桂花鸭和烤鸭各有千秋，烤鸭肉质细嫩，肥而不腻，桂花鸭肉香而不腻，味道鲜美，大概这就是南北差异，不过都好吃。” 顾盼抿嘴一笑，吃货对事物总有许多溢美之词。 陈绍宸坐在一旁，五官极其温和，他将裹好的饼放到顾盼面前的盘子。 花絮眼尖，看在眼底，若有所思，这饭吃的越发的香了。 陈绍宸去结账时，包厢只剩下两人。 花絮八卦的心立马翻上来，“陈师兄这动作实在太快了，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啊。” 顾盼热情地给她卷了一个烤鸭。 可是还堵不住花絮的问题。“以这个速度，你俩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亲吻？” 顾盼被她问的双颊泛红，连连摆手，在手机上写到，“烤鸭还要不要了？再打包一只带走？” “再吃下去我回去得一个星期不吃饭了。”花絮砸砸嘴角，“不过话说回来，陈师兄真的是人间极品。这几天陪我们跑来跑去，我倒有点过意不去了？” “你来我们很开心的。” “我们？”花絮玩味的说道，嘴角闪着促狭的笑意，“对喔。” 顾盼不决心不回她的话了。 这时候陈绍宸走进来，手里还提了半只烤鸭。 花絮看着那半只烤鸭，感叹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她也善解人意地借着去洗手间，给两人一个独处的时间。 陈绍宸侧头，“牙还疼不疼？”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顾盼抬手摸了摸脸颊。 陈绍宸看着她的脸，半晌沉吟道，“脸似乎是小了一点。”说着他伸手扶上她的脸，细腻的肌肤滑滑的。 “这几天过得太匆忙了。”他轻轻地说道，“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话。” 顾盼已经习惯了他的调戏了，她维持这一本正经的目模样。 “本想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的。” “哪里？”顾盼好奇。 陈绍宸一笑，“下次带你去。” 顾盼嘴角一翘，难得可见的俏皮。陈绍宸为之一怔。 包厢的门这时候打开。花絮进来。陈绍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花絮坐下来，喝了一杯果汁，抬首，见那两人安静不说话，再见顾盼那小样。她了然，浅笑说道，“陈师兄，这几天谢谢你的招待，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么一个大灯泡在你和顾盼中间，主要我不知道你们发展的这么快。哎，理工科的男生谈情说爱都这么迅猛吗？” 陈绍宸嘴角浮着笑意，也难怪顾盼能和她成为朋友，花絮这个人确实——纯良。“没关系，现在的灯泡都是节能的，瓦数不会太大。” 花絮表情有一瞬的呆滞。 顾盼眉眼都是笑意。 三个人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花絮悄悄拉了拉顾盼，“这个级别的人物你是怎么和他相处的？分分钟秒杀我了！” 顾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在一起很自然，她都不需要想着要做什么。她比划道，“花絮，我想这就是喜欢吧。我喜欢他。” 看得出来。不过，花絮心里也隐隐的有些担心。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啊。 七天长假很快就过去了，短暂的相聚，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 顾盼独自前来送花絮的。两个小姑娘依依不舍。 花絮抱着她的肩头，“没关系，你想我随时来s市就好。” 顾盼点头。 离别最让人辛酸，即使我们都知道还有下一次再见的机会。 “顾盼，他很好，你也很好。”花絮定定地说道。 “我知道。”她酸涩的一笑。一路成长，她的心底深藏着彷徨不安，可是，遇到他之后，她正在一点一点舍弃那些负担。 理由只是，她喜欢上了这个让她温暖的男人。 ****** 大一的课不是很多，不过t大的学生自然会找各种活动充实自己，丰富自己的社会实践经验。 相对大家的忙碌，顾盼就显得特别了。她一心忙着自己的学业，上课、去画室、还有谈恋爱。 陈绍宸这几天随老师去外地调研，顾盼空下来的时间更多，今天画室人不多。 顾盼去的早，坐在画室后方，将近一天的时间完成了一幅油画，《盛开的向日葵》。她晃了晃酸涩的肩头，出神的看着。 一抬头却见班长站在她的旁边，“难怪老师说你有天分，你的画让人看了感觉特别的温暖。” 顾盼笑了笑，他们班高手如云，大家的水平不相上下。 周之恒驻足在她身旁，许久不言不语。顾盼转头就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 “顾盼，我——很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真挚地说道。 顾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半晌，顾盼用手语比划道。 周之恒面露苦恼，“这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写下来？” 顾盼拿过笔，在画纸上写到，“你不了解我。” 周之恒急促地说道，“我们相处得时间太短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时间了解你。” 顾盼转了转眉眼，有些苦恼。“班长，谢谢你。不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盼拎着包快速地往宿舍走去。 夜色安宁，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人喊道她的名字。 顾盼停下步子，一回头。是陈绍宸的同学。 “我刚刚看到你，你走的很快，我都追不上你。”于越说道。 顾盼捏着手机。 “怎么了？走的这么急？”于越问道。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师姐，没什么事。身上沾了一身的颜料味，准备回去洗一下。” 于越看着她的眉眼，t大从来不缺少美女，可是她从来没有见到像顾盼这样吸引人的女孩子，她身上透着一种难以描绘的气质，很舒服。 两人漫步往前走着。 “你没有参加学生会真是可惜了，上一次你做的海报，宣传部的那帮人特别喜欢，一直想把你拉进来。”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学生会人才太多，我去意义不大。” “你自谦了。”于越笑道，“你现在也是t大的小名人了。” 顾盼歪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 “我们学院人对你现在是久闻大名。”于越笑着。 顾盼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宿舍那三人都在，床上摆满了衣服。 顾盼一脸的好奇。 金染拉她过来，“顾盼，子蕤要去参加学校艺术节活动，你快来帮忙参考一下服饰？” 学美术的人天生对色彩有敏锐的辨别能力，他们选的几套衣服都很漂亮，关键适合叶子蕤，将她修长的身材一展无遗。顾盼竖起大拇指。 叶子蕤解释道，“我就是了奖金才报名的。不然你们谁陪我去？” 金染和唐覃连连摆手，“我们不适合，估摸着都是高手去，我们去的话就是打酱油的。不然你唱歌，你不嫌弃我们，我们给你伴舞。” 顾盼浅笑。 “行啊，那明天陪我去报名。”叶子蕤说道。 临睡前，陈绍宸的信息过来。顾盼一字一字地看过他的信息。 陈绍宸：b市这几天要降温了，你多穿一点。 顾盼：嗯。 陈绍宸：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顾盼想了想发过去：师兄，工作顺利。她知道他这次和老师去g市参加经济会议，很多国家的经济人才聚集于此。 陈绍宸默了一下，指尖微动打下了一行字简短的字：小面包，我很想你。 当晚，顾盼失眠了，到凌晨的时候才睡了三个小时。 第二天上完课，三个人便陪着叶子蕤去音乐学院报名处报名。 人很多，有男有女。 “没想到这么多人。”金染感叹。 “是啊，大家激情满满的。”唐覃说道。 顾盼环顾一周，这时候有人走到她身边。“顾盼，你也来报名参加比赛？”于越满脸的惊讶。她身旁站着的那位正是上次主持学生会竞选的周澍。 “我来介绍一下，美术学院的顾盼，这是音乐学院的周澍。” 周澍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顾盼身上扫过，“你好，你也要报名吗？” 顾盼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打了招呼，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愣，拿出纸和笔，“我陪同学来报名的。” “这样啊。”于越说道，“如果你参加比赛，这次比赛一定很精彩。” 顾盼笑笑写到，“我就擅长画画，哪里能参加比赛。” 周澍眉眼微挑，“我小时候也学会画画，只是后来忙于学业没有坚持下来。” 她们在一起聊着天，周围数到目光投过来，那边叶子蕤报好名。 顾盼和于越周澍写道，“学姐，我同学好了，我先和她们一起回去了。” “有时间可以教教我画画吗？”周澍问道。 顾盼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的手机号码多少？” 顾盼在她的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周澍微笑，“谢谢你。” 顾盼和叶子蕤一起往外走着，这时候人群突然有人切切私语道。“她不是不会说话吗？怎么也来报名比赛？” “就是啊。不会说话怎么比赛啊？手语常人并不能都看懂。” “估计这样会拿同情分的。” “她和陈绍宸一点都不配啊。我还是觉得周澍和陈绍宸最配。” …… 叶子蕤脚步一顿。唐覃问道，“怎么了？还有事没有办？” 叶子蕤侧首看向顾盼，短暂地凝视着她。 顾盼眸色清亮，一言不发。 “顾盼，为什么要让人这么说你？”她问。 唐覃和金染顿时暗吸一口气。 顾盼心里百转千回，嘴角微微动了动，忽而一笑，转身，朝着报名处一步一步走过去。 周澍和于越正在说话，看到她走过来时，眼底浮起一抹疑虑。“顾盼，你怎么回来了？” 顾盼在纸上写到，“学姐，我打算报名。” 那一瞬，万物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顾盼嘴角挂着浅笑，如绽开的向日葵，朝气蓬勃。 正是生命中出现的那个人才让她有了前进的勇气。 陈绍宸，我可以与你比肩的。 第十二章 g市靠近海边，气候潮湿闷热。 傍晚时光，阳光倾洒。陈绍宸从酒店出来，徒步走了十多分钟来到附近著名的景点——沙面。树木丛生，环境清幽，建筑风格都为西方建筑，别具一格。 陈绍宸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发了出去。遇见她之后，他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微信微博都常常出没了。 只是这种改变只为一个人。 顾盼正和同学在吃晚饭，看到手机有信息提示，她拿起来一看。 “顾盼，看什么呢？饭都不吃了。”唐覃侧首问道。 顾盼放下手机，看来某人开会很悠哉吗？她笑笑。 唐覃眨眼，“是陈师兄的信息吧。也就他才能让你笑的这么甜美。” 顾盼的嘴角咧了一个大弧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算一算，后天他也要回来了。 “顾盼，明天初赛你准备表演什么？”金染好奇地问道。 当时确实冲动了，不会她并没有后悔。她在手机上写到，“跳舞吧？” “你学了好多东西啊。”金染声音微微提高。“顾盼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画画又画的那么好。” 顾盼轻笑了一笑。在别人看来这些或许是多才多艺的表现，其实于她不过是打发空暇的时间的选择。外人永远只看到了结果，却不知道背后的付出。 孩童玩乐，她只能绘画、跳舞、弹琴……总之，她只能一个人玩耍。 “小时候打发时间学的。”她写到。 金染默了一下，沉沉地说了四个字，“顾盼，你真厉害。” 唐覃却问道，“参加比赛的事你和陈师兄说了吗？” 顾盼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说了怕他也会多想，自己进校后本就惹人是非，他和她在一起也受了很多非议。这会儿他又在工作，想想参加比赛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是t大第十八届大学生艺术节，报名的选手是有史以来最多的。周五下午是第一轮海选，在学校的小礼堂举行，场面虽然不大，不过却也吸引了很多观众。 后台选手们一片忙乱。 顾盼的序号在后面，此刻她正悠哉地玩着一款游戏“你画我猜”。 “顾盼，过来帮我一个忙。”叶子蕤连衣裙的后面拉链拉不上去。 顾盼放下手机，帮她拉上去。 叶子蕤一身白裙，她长得本就漂亮，一头长卷发批下来，妩媚多情。 顾盼冲着她笑了笑，那意思就是太美了。 叶子蕤笑了笑，“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顾盼看了看时间，对叶子蕤比划了一下，便去换了衣服。 换好了衣服走出来。金染他们也来了，金染带着男朋友黄羽过来给她们加油。 几个人看着顾盼眼神顿时定在她的身上。 顾盼一身水绿色的古典服饰，轻盈动人，和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叶子蕤眉眼带笑，“你倒是藏的深，到了比赛才给我们看，在宿舍都不试穿一下。这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 顾盼赧然，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这支舞还是暑假练得。当时顾母去练瑜伽，她没事就在隔壁舞蹈室练了这支舞蹈。报名参加比赛后，便重拾起来，这服装也是临时去买的。 金染刚想说什么瞥见男友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往前走去，“谁说汉族服饰不好看的，也是要看人的。顾盼，我给你弄头发，保管惊艳动人。”金染拉着她坐下来。 顾盼无所谓随她折腾去了。 很快到了叶子蕤，她今天唱的歌曲是《当你老了》，声音婉转动人，以情牵制了在场人的心，她的形象也给她加分不少。 顾盼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后台的人越来越少。 她坐在角落里，看着手机上的讯息。这时有人私语。 “学姐，你说那个顾盼是要跳舞吗？” “是啊。” “也就跳舞合适她了，不然能表演什么呢？总不能演哑剧吧。” “你啊，说话这么皮呢。”女孩子的笑声很动听。 “学姐，你说她进入决赛吗？” “我不了解她，不过t大的比赛一向公证。” 顾盼微微出神，表情微变。进不进决赛于她真是无所谓的。她摆弄着手机，看着陈绍宸的信息。昨天会议已经结束了，不过老师给他们一天假期，明天他们回来。这样也好。 唐覃从前面跑过来，“顾盼快到你了。” 顾盼点头，把手机和包都交给她。 “加油！” 主持人清脆的嗓音说道，“接下来这位是来自美术学院的顾盼，她给我们带来的古典舞《竹枝词》。” 音乐浅浅流动，台布缓缓拉起，顾盼维持着一个优美的动作，翩翩起舞。 舞台上只有她一人，她的一颦一动，形态优美。音乐静幽，可她的动作含蓄中带着柔韧。那一刻所有人都沉寂下来，看着台上的人。静如处子，翩若游鸿。 有些情绪并不是言语能表达出来的。她的笑，她的眼神，她的每一个旋转，像是林中精灵一般。 这个舞蹈给在场每一个人都带来了一场心灵的震撼。 台下，陈绍宸坐在角落里，他绷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顾盼啊顾盼，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呢？ 如果不是杨执告诉他他报名参加艺术节，他是不是错过了这场生动的表演了？ “跳的不错。”韩叶行拧眉赞叹。“神韵很到位。”古典舞讲究的是以神韵带动情感。 陈绍宸的眼底闪过惊艳的光芒，可是一瞬又被其他情绪替代。 两人上午的飞机一起从g市回来的，脸上毫不掩饰的疲惫。 杨执一旁符合道，“你看那些人眼睛都看直了。” 陈绍宸蹙了蹙眉，往前走去。唐覃眼尖地看到他，“啊！陈师兄？” 陈绍宸回头，看到顾盼得包。“我去后台。” 唐覃将顾盼的包递给他，“喔喔，好的，这是顾盼的衣服。” “谢谢。” 唐覃微微脸红。男神魅力不可挡啊。 叶子蕤盈盈一笑，“真的不能小看了顾盼。” 顾盼——顾盼——来自c市。 美术界著名女画家顾念也是来自c市，这是个巧合吗？ 黄羽不由地赞叹，“确实啊！刚中有柔，一气呵成。” 金染抬眸瞅了他一眼，“她人也很美。”话语不冷不热。 黄羽微微动动嘴角，没说什么。 前排的评委私语道，“这是美术系的学生？朱老师，我以为是你们艺术团的。” 那位朱老师摇摇头，“你也知道，咱t大是卧虎藏龙。” 一曲终了，顾盼走到后台，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亏得她小时候坚持学了很久，功底没丢，不然就丢人啊。 顾盼呼了一口气，没发现唐覃的身影，她四下瞅着。 却不想，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穿着风衣，休闲裤，衣服敞着，说不出的感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刻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顾盼眨了眨眼，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绍宸走进了，暗暗吸了一口气。他的手臂上单着她的外套，什么话都没有说，给她先披上了衣服。 顾盼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视线落在别处。 陈绍宸的喉咙上下动了动，终于启口说了一句，“这裙子很漂亮。” 顾盼呼了一口气，“这不是裙子，只是看着像裙子。”说着她提手掀起一角，似乎要证实自己说的话。 陈绍宸眸子沉了沉，双眸一眯，迟疑了一下抬手握住她的手，“先去换衣服。” 顾盼换好衣服出来时，陈绍宸在外面和周澍说着话。顾盼定足。 陈绍宸余光看到她，不知道和周澍说了什么，转身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顾盼和周澍各在两端，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周澍眸光清冷地撇过。 “走吧。”他一手拎着她的包。 走出礼堂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黑的越来越早。 b市温差大，早晚凉。10月底，天气已经寒意渐深。 顾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首望着他，比划道，“师兄，不是明天才回来的吗？” “嗯，正好上午有班飞机，我们顺便买了机票。”他平淡地回复道，这个顺便真的是巧啊。往前走了几步，他又缓缓沉吟道，“其实——知道你有节目不想错过。” 顾盼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她可以钻进去，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告诉你回来的时间是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倒是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顾盼定在那里，一直以来她的性子并不是很放得开。从幼儿园开始每回表演，如果班上有合唱、诗朗诵的活动，父母总要老师给她单独安排一个节目。 时间久了，她也挺烦的，可是不想父母伤心，她每次都会笑着去表演。 直到初中，学业多了，活动减少。顾盼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更安享一个人的生活，安静美好。 他看着她的容颜，这是她第一次看她化妆的样子，刚刚在后台他竭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心动，“决赛时就不要跳舞了，太累。” 似乎是这样。 陈绍宸面对着她，逆着光，表情朦朦胧胧的。他凝视着她，“本该我独享的，却要给那些不想干的人。”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顾盼盈盈地看着他的脸，她比划着，“以后我再跳给你看。” 他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为自己争取一个福利确实不错。 顾盼后知后觉自己被坑了，他的温和实则是最强的诱惑。 第十三章 顾盼窘在那里，久久没法找回自己的行动能力。 陈绍宸一路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步伐缓慢惬意。 “去我那里吧。”陈绍宸朗声说道。 顾盼脚步一顿，不解望着他。“这时候去男生宿舍？” 陈绍宸轻笑淡语，“不是男生宿舍，我假期住的地方。不过你到t大之后，我就没有回去过了。” 顾盼愣住。 陈绍宸的住处离t大十五分钟，小区环境很好。 两个人进来时小区保安都多看了几眼。 顾盼一路沉默，终于在到了他家门口时，她紧张地抬起手—— “在想什么？”他拿出钥匙。 顾盼手上的动作一顿，“师兄，你和保安很熟，他刚刚一直在看你。” 陈绍宸闷声笑了笑，“不！” 原来不熟。 “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 顾盼看着自己的脚尖，某人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放的开了。根本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静自持的高三学长一点都不一样了。 陈绍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动钥匙打开大门。“顾盼——” 顾盼抬首掉进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只是回来休息一下，你不用这么紧张。” 谁紧张了？！顾盼眸光左右闪动，抬脚走了进去。 二室一厅的房子，黑白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气。陈绍宸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 起初，顾盼是没有注意的。等她坐在沙发上，捧着陈绍宸递给她的杯子，余光才落在脚上的鞋子上。 樱花粉，女士拖鞋，不大不小。 预谋到底多久啊？ 一世安宁。 陈绍宸坐在一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国庆的时候打算带你过来的，花絮来了打断我原先的计划——”他咳了一下。 顾盼的心上上下下的跳动着，有甜蜜的幸福，还有复杂的局促。 “鞋子是暑假的时候买的，当时在超市看着就觉得很好看。”很适合她。他笑了笑，买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女孩子看了他好久。 女孩子私语着：肯定是买给女朋友的，太有爱了！ 陈绍宸笑笑，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女朋友。 顾盼放下杯子，比划道，“正好，不大不小。” 陈绍宸靠在沙发上，“这是表扬吗？”他轻笑，表情轻松，目光一直留恋在她的身上，他说，“顾盼，靠过来一点。”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顾盼望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没有抵挡住他的诱惑。 靠过去了一点，一点又一点。 陈绍宸终于没有再给她时间，长臂一伸，四目相对，他们在彼此的眼眸里各自看到了自己。 “嗯，听话——”气息浮动。“那天我说我很想你，你呢？”那双黑亮的眼睛满满的笑意。 顾盼没出息地咽了咽喉咙，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都靠近他了，此刻她的表示还不明显吗？自然是想的。 陈绍宸的头靠在她的脖子间，呼吸声似乎变了。顾盼感觉他温热的唇角轻轻地扫过她脖间的肌肤，似有电流流窜。“小面包，我想吻你——”他低喃着，当他的吻封住她的唇角时，顾盼已然失去了一切意识。 小面包大概要烤干了。 顾盼只知道那一瞬，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她感觉到腰间有一只手紧紧地禁锢着她，力量很大，却不会让她感到一丝痛。 温柔缱绻的吻，他的霸道，他的克制，他的小心翼翼，全都融入到这个绵长的吻里。 源源不断的热度袭来，她的手慢慢的放在了他的腰间，突然间她感觉他动作一僵，顾盼紧张地缩回手。陈绍宸停下亲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很轻，“小面包，我喜欢你——摸我。” 顾盼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任由某人宰割了。 等这个吻终于结束，两人的气息紊乱。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跳很快。 久久没有声音，彼此相靠着。 “你真的是初吻吗？” 陈绍宸沉思，“小时候被人亲过，只是一下，很被动。这个应该不算吧。”他解释着。 顾盼轻笑。 陈绍宸眸色暗沉涌动，“我都不知道你舞跳着这么好看。” 他都问了，顾盼自然不能再装小乌龟了，微微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比划道，“因为与同伴沟通困难，六岁之后，妈妈问我想不想去学跳舞，我当时也没有别的想法就去了。我爸一开始挺不赞成的，跳舞确实很辛苦，不过那时候我挺开心的，就坚持下来，一直学到初中。” 陈绍宸应了一声，“你爸爸很疼爱你。” 顾盼抿嘴一笑，眸子亮亮的，“我爸爸很体贴我母亲。” 陈绍宸笑了笑，“我父亲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暮色渐渐袭来。 陈绍宸起身，“你先去洗个澡，我去叫餐。” 洗澡？！ 顾盼瞬间僵住了。 陈绍宸自然地说道，“跳舞出了汗，刚刚又是一身汗，去洗一下吧。” 提到刚刚，她的脸无法避免地又红了。顾盼疑惑，难道他连衣服都替自己准备了吗？ 陈绍宸走进卧室，“我的运动服，你先将就一下。一会儿衣服烘干再换。” 顾盼赧然，“师兄，我觉得你的经验很——丰富。”真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谈恋爱吗？为什么这么会照顾女生呢？ 陈绍宸先是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舒缓开来。他抬手比划道，“大概我进入角色比较快，无师自通吧。” 那么她就是慢半拍了。 顾盼转身钻进洗手间了。顾盼深深呼了好几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想到没有卸妆油。不得不走出来，陈绍宸真拿着手机，“怎么了？” “没有卸妆油。”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陈绍宸噗嗤一声笑，“你等一下，小区有家便利店。”说着他拿着钱包下楼去了。 顾盼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正是新闻联播时间。手机响了一下，是花絮的信息。 花絮：现在的学生真开放啊，刚刚我去图书馆就看到一对在那儿kiss。 顾盼：情到浓处不自禁。 花絮：哎，世风日下啊。 顾盼：你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吗？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好一会儿，花絮发了一段话。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男朋友。你有男朋友的，你说说什么感觉？” “啊！顾盼，你们是不是kiss了？” “顾盼！” “盼盼！” 顾盼：嗯。亲了。 花絮握着手机一声嗷叫，激动地问道：感觉如何？ 顾盼：挺好的。 花絮：我关心的问一下——有舌吻吗？ 顾盼脸红的要滴血了，刚刚他是进来了，细致温柔，她完全是跟着他的感觉走啊。所以说，他根本就不像第一次吗？她揉了揉脸，如果爸爸知道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画面顾盼已经不敢想了。 大门打开。陈绍宸走进来，“营业员推荐了这款妆油。” 顾盼一看袋子，卸妆油、洗面奶、水和乳都有了。营业员一定是个女的。 她走进洗手间，刚脱了外套，门上响起声音。顾盼动作一紧。 “顾盼，吹风机在洗脸台下面第二个抽屉。” 顾盼伸手在门后敲了三下，表示“知道了”。 洗了澡，整个人确实轻松了很多，头发吹的半干，她才出来。身上套着他的运动服，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馨香，很舒服。 “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晚饭才能送过来。”陈绍宸轻说着。“你的手机好像有消息。” 顾盼赶紧拿过来，花絮连发了十多条消息，问题越来越深入。 “怎么了？”陈绍宸见她蹙着眉。 顾盼摆手，“没事，我爸的消息。”才不说是花絮发的各种流氓的问话！ 陈绍宸立在一边，姿态悠闲，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了，就这么看着她。她的发尾还在滴水，他的运动服穿在她的身上，大大的，不过却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比起高一，她长高了一些，当年的婴儿肥减去了，曾经恬静的她，如今多了许多灵动俏皮，而这些只有他知道。 他知道她有多美好，对陈绍宸来说，她确实是特别的一位。 “你爸爸的别称很有童趣，花花——”他幽幽地说道。 顾盼的表情很精彩，脸色更加红润。他是看到信息了，丢脸丢到家了。 幸好，送晚餐的人来了，让顾盼终于走出了尴尬。 餐厅的吊灯发出暖暖的光，两人安静地用餐。 饭后，顾盼窝在沙发上，慵懒的和只猫似的，电视里正放着一步宫廷剧。 陈绍宸眼底浮着笑意，“书房有漫画书，要不要去看看？” 顾盼眼前一亮。 书房的摆设很简单，书柜贴着一面墙，放满了书，全是他的专业所学。那一排的漫画书摆在这里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特别喜欢看漫画，陈绍宸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都很对她的胃口。这一看竟然到了九点多。 抬首时就看到他的目光正看向她，浓浓如墨一般挥洒不去，他浅浅一笑。“顾盼，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夜宵！ 顾盼恍然想到了什么！很严重！“师兄，动漫社今晚上有社团活动！”她忘了，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十五章 晚上，她和陈绍宸自习室看书。两人坐在教室后排。 教室安静，两人安静地看着书。 陈绍宸发现她已经停留在这一页许久没有翻动了。他的指尖在桌上敲了一下，合上自己的书。 “顾盼——” 顾盼恍惚转过头，眼里闪着疑惑，“怎么了？” 陈绍宸眯了一下眼睛，抬手比划道，“今天愉快吗？” 顾盼侧过身子无声地回道，“画室很棒，老板三十多岁，人很和善，气质也很好。” 陈绍宸挑眉，指尖一下一下比划着，“老板是男的？” 顾盼一愣，“是的。他是李老师的朋友，叫周润之。”她在纸上写下名字。 周润之—— 陈绍宸在心里沉吟了一遍这个名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同时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李晟倒真是对这两个学生很好。陈绍宸有种感觉，李晟对她似乎有种对女儿的宠溺。 陈绍宸意味深长地扯了一抹笑容。 “怎么了？”顾盼表情讷讷的。 陈绍宸比划道，“下周表演，准备弹什么曲子？” 顾盼呼了一口气，幽幽地比划，“找了几首。”她写下曲名《升c小调即兴幻奏曲》《a大调钢琴奏鸣曲》。 陈绍宸扫过曲名，“都不错，那样热闹的场面，舒缓宁静的曲调倒也是另一种风格。” 顾盼点点头。在那种场合，她只希望低调平稳的度过。 陈绍宸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她为什么参加比赛，他也知道。这个安享平静的姑娘能走到大众面前，他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努力。“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阶梯教室零零散散地人。前方一对情侣，女孩子靠在男孩子的肩头，画面唯美。 顾盼看到微微勾了勾嘴角，陈绍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不觉得又笑了笑。 “顾盼，我们今晚是来学习的。”言下之意，你不要想有逾越的亲密行为。 顾盼收回视线，期初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十秒之后，她慢慢领悟他的意思，双颊蹭的红了。一个激动碰到水杯，水杯的水哗哗地洒下来，直接洒到两人的衣服上。 陈绍宸连忙扶起杯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盼失措，她倒还好，只是他。那水洒的位置实在是太——巧合了。 嗯，她是无心的。 “师兄——”顾盼比划。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 “我爸明天下午过来。”比划完，她的手还悬在胸前。 怎么办？爸爸要来啊。 陈绍宸挑眉，“我以为你是要帮我擦一擦。” 擦一擦！唔，又被调戏了！ 顾盼垂下眸子，眼睛不再看向他的裤子。 “嗯，你会不会觉得现在见家长太早了？”陈绍宸看着她越来越低的脑袋，有种冲动想伸手去揉揉。“当然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顾盼眼睫毛都颤抖了。 “伯父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陈绍宸终于问了。 顾盼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认真的比划道，“我爸他目前只喜欢我和我妈妈。” 陈绍宸眉心一拢，微微沉吟，“可以预见伯父暂时不会接受我的节奏吗？” 顾盼咬牙点了一下头。 陈绍宸无奈地敲了敲桌子，这个可以理解。高三那年冬天，她爸看到他，就死盯着他，眼底是不着痕迹的警惕啊。 陈绍宸见她悲壮的表情，了然地问道，“那盼盼的意思是这次我先回避？” 顾盼眨了眨眼，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陈绍宸默了一下，“所以，我现在还是试用期的男友？” 顾盼有种想撞墙的感觉，“不是的。”她摇头！ “那转正了？”陈绍宸眼含笑意。 当当文科才女竟然说不过一个工科男，情何以堪！ “师兄，不回去换裤子么？”顾盼快速比划着，终于世界静止了。 陈绍宸回到宿舍。时间九点半，那三个人正在讨论股票。 “看走眼了，这回跌得血本无归。”a痛苦地说道。 “要谷底总要反弹得。”b安慰。 杨执问了一句，“老大，你最近买哪支的？” 陈绍宸正在拿换洗的衣服，他应了一声，“我的这支不适合你们。” “啊！哪支？叫什么名？”a和b满是好奇。陈绍宸这家伙眼光很好，之前推荐的几支股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潜力股。”陈绍宸回道。“我女朋友。” 那三人瞬间表情抽搐了。 杨执余光扫到他的裤子，咦了一声，“你的裤子怎么湿了？还在那里？谁那么大胆该往你哪里泼水！” 陈绍宸蹙蹙眉，“潜力股！” 那三人张着嘴巴。 后来，经管学院的男生有传言，陈绍宸很怕自己的女朋友！ 这件事当事人后知后觉才知道的。有人还来问了他，原以为他不会理会，没想到他却回了一句，“不是怕，是言听计从。” 睡觉前，杨执同学幽幽地说道，“老大，你知道吗？你的潜力股似乎有人在惦记。” “嗯？”陈绍宸扬了扬声音。 杨执八卦之心渐起，“你不知道吧，韩叶行在论坛一直很维护嫂子。” 陈绍宸笑了一下。 杨执被他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你嫂子和我一样，很专一的。”陈绍宸定定地回道。 杨执怨愤地说了一句，“我也觉得韩同学也很优秀啊，虎视眈眈的。” “是吗？”陈绍宸打开那条帖子，快速的翻看了一遍。不知道是谁竟然发了一张他和顾盼的合照，是那天在舞台后面的，画面有些迷糊，不过清晰的辨认出是两人。 他用自己的账号回复了那楼，“照片拍的很好，多谢！” 署名：csc。 简单霸气地宣告，直接秒杀了上面那位韩同学的回复。 陈绍宸瞄了一眼那个账号——一叶知秋，关机睡觉。 ****** c市那边，宋怀承正在收拾着各种小吃。一会儿要带这个，一会儿要带那个。 顾念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她都觉得碍眼，心想b市也能买到的，可看这宋怀承那个激动，她什么都不说了。 “念念，你看看鸭翅膀要不要多带一点？盼盼喜欢吃。” 顾念看着那满满一袋的鸭翅膀，眉心皱了皱眉，“怀承，你女儿不是去了非洲。” 宋怀承已经把那包鸭翅膀塞进行李箱了。 “宋怀承，你女儿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她坐了下来，“再说明天是我去出差，不是你啊。” 宋怀承抬眸笑笑，“正好我们一家三口聚聚。” 顾念摇头，“说不定是四口聚聚。” “啊！你有了？”宋怀承第一反应，他立马皱起来眉，“你的身体不好——” 顾盼抿抿嘴角。这些年，宋怀承所有的心思都在女儿和她身上，顾念自然是感动的。这个男人真的变得太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女儿说不定给你找了一个女婿。”她是女人，她有自己的直觉。 宋怀承拧眉，“我现在不赞成早恋，尤其是大学。全国各地的学生，毕业时分手的人太多了。”他顿了顿，“我只希望盼盼往后人生幸福无忧。”他正色道。 顾念内心震荡。 “所以你放心，我会留意的，知根知底的好。还有，盼盼简单，家庭背景太深，也不适合她，你说是不是？”宋怀承还是第一次和她谈论这件事。 顾盼点点头，“怀承，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宋怀承却怔怔地说道，“盼盼要是谈恋爱了，我也得好好看看那男孩子。” 难缠的未来老丈人啊！ 第二天，秋高气爽，一路顺畅，飞机准时降落。 顾盼早早地就过来了迎接父母了，看到两人推着行李出来时，她激动地直挥手。 宋怀承大步走过去，眉眼都是笑意，“都说不要过来了，这么远折腾。”话是这么说，他的神色别提多开心了。 顾盼给了两个人各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念捏了捏她的脸，“还不错，我觉得胖了一点。” 顾盼憨笑。 宋怀承上上下下把女儿打量了一圈，随即瞅瞅她周围。 顾盼问，“爸，你看什么？” “喔，没什么！看看你会不会带什么人来见我，给我一个惊喜呢？”宋怀承笑呵呵地说道。 顾盼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我是准备带得。”她缓缓比划着，就看宋怀承那张脸，神色诡异地变着。 第十六章 机场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回头看着这漂亮的一家三口，投来惊艳的目光。 顾念拍了拍宋怀承的手臂，“坐了半天有点累，我们先去酒店。” 顾盼感激地看向母亲，顾念一脸平静。 宋怀承的身子动了一下，顾盼缓缓呼了一口气。只是她没有放松下来，宋怀承就急迫地问道，“你准备带谁来？”那字眼每一个字是愉悦的。 顾盼瞪大了大眼睛，一秒之后，忽而一笑，上前挽着宋怀承的胳膊，比划道，“爸爸，和你开玩笑的。你老人家怎么这么没乐趣啊，真不知道我妈看上你什么了。”她苦了苦脸。 宋怀承盯着她，“你这孩子，两个月不见，学会拿你爸寻开心是吧？盼盼，真要谈恋爱，爸爸来帮你考察。” 顾盼心里一片温暖，直点头。真不敢想象她爸见到陈绍宸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顾念失笑，“请问宋先生、顾小姐，何时可以回去？” 父女俩同时咧着嘴角，开怀地笑着。宋怀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顾女士，请。” 顾盼冲着他只挤眼，那意思就是，爸，你实在太妻管严了！ 一路上，父母都在问她在学校的情况。顾盼一一告诉她们，当然自然过滤了陈绍宸相关的事。 宋怀承沉吟道，“你们高中部确实不少人在t大，平时和他们走动走动，有事也可以多个人照应一下。” 顾盼淡淡一笑，现在已经有一个人照应她了。 顾念和她聊了学习上的事，知道顾盼去了画室学习，她点点头。“既然是李晟推荐的，你去帮忙也好，总能学到什么的。”女儿的圈子过于单纯了，这么多年，一直平稳过来，她根本就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宋怀承给母女的盘子夹菜，“别聊了，赶紧吃饭。” 一家人在t大附近一家餐厅用餐。正是周日，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过来聚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盼手机信息铃声响了。宋怀承提醒道，“盼盼，有信息。” 顾盼拿出手机一看，陈绍宸的信息，她的眼皮跳了跳，有种在父母面前做坏事的感觉。 “原来你喜欢吃清蒸鲈鱼。” 顾盼心颤了颤，赶紧四下看了看，只是并没有看到他人。 她快速回了过去，“师兄，你在哪？” 陈绍宸此刻正在楼上，他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上。几位同学约着来这里吃饭，不想会在这里碰到她，还有她的父母。他不由得深笑，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见她微微窘迫的样子，他越发地想逗逗她。 “盼盼，原来你这么急切地想让我去见两位——大人。” 顾盼看到这条信息时，一张脸都红了，岳父岳母大人！ “盼盼，怎么了？谁的信息？”顾念问道。 顾盼比划道，“我同学。” “没什么事吧？” “没有。”她捏着手机。“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她可以确定他不在一楼，那么肯定在二楼了。 陈绍宸那桌坐在二楼拐角处，视野宽阔，楼下大半的情景都落入眼帘。顾盼不着痕迹地扫过，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人物。 她不动声色地向洗手间走去。 陈绍宸翩然起身。顾盼洗着手，水流缓缓地流着。陈绍宸和她并排站在洗手台前。“伯母很有气质。”他说。 顾盼抬眼莞尔一笑，比划道，“大家都这么说。我像我母亲多些。” 陈绍宸不禁一笑，小面包比刚开始可爱多了，也放开了许多。“吃完饭准备做什么？” 顾盼回道，“陪他们回酒店休息。” “喔，这样啊！”陈绍宸拉长了声音，似乎很失落。 顾盼咬了咬唇，“明后天，妈妈要去工作。他们大后天就要回c市。” 陈绍宸眼底含着笑意，忽然抬手，顾盼见他的动作，表情一紧。陈绍宸理了理她的头发，动作温柔，“洗好手就下楼陪伯父伯母吃饭，他们很久没有见你了。” 顾盼柔柔地看着他，心里满是赞许的话，师兄就是善解人意。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不轻不重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毕竟还有很多时间。” 顾盼抿抿嘴角，表情矛盾，还是下楼吧。 两人各自回到餐桌。 吃好饭，宋怀承去结账。世间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陈绍宸也从另一端楼梯下来。两人在前台不期而遇。 “同学，在这里签字。” 陈绍宸在单子上签下名字。 宋怀承站在他的旁边，余光不由瞥了他一眼，顿时眸光一顿，在他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 陈绍宸转身时就对上他的目光。 宋怀承微愕，“你是——”他想了想，“c中的学生！”他已经想到了。 陈绍宸点点头，“伯父，你好，没有想到在b市能见到你。”他不动声色，真的就像是遇到老乡一样。 宋怀承嘴角动动，“我听我女儿说过你是保送t大的，我女儿现在也在t大。”以女儿为骄傲的父亲。 陈绍宸回道，“难怪会在b市见到您。” 宋怀承看着面前的人，当年穿校服的少年，两年多时间的历练，如今变得成熟稳重。“有机会c市见。” 陈绍宸清俊的脸上浮着笑意，定定的说道，“会的。” 宋怀承回到餐桌，“我刚刚遇到一个人，就是盼盼高中的一个男生。” 顾盼心一颤，爸，您不会遇到的是——他吧？ 顾念疑惑，“谁啊？” 宋怀承拿过她的包，“陈市长的儿子。” 顾盼脸色顿时怔住了，她看着父亲嘴角张张合合。 “哪个陈市长？”顾念问。 “陈湛北，你忘了？上回博爱小学十周年纪念，他和他的夫人都去参加活动的。” 顾念想起来了，“是他们啊。” 顾盼微微恍惚，跟着父母去了酒店。网上说陈师兄的家庭背景很厉害原来是这样的。 晚上，回到酒店，宋怀承私下又和顾念提到陈绍宸，赞许道，“那小子很有他父亲的风采啊。” 顾念笑起来，“怎么这么感慨？不是想介绍给你女儿吧？” 宋怀承摇摇头，“盼盼不适合那样的环境。陈家背景深厚，陈市长夫人娘家也是如此，以后会很累的。” 顾念难得听宋怀承说起这些事，可想而知，陈家的厉害之处了。 她作为母亲，只希望女儿幸福。宋家经济条件摆在这里，顾盼这一生自然衣食无忧，他们只希望女儿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这个人不需要有太深的背景，简简单单就好。 晚上，顾盼在酒店住下。顾念这两天要在这里参加一个关于美术研究的活动。 他们到酒店时，正好遇到顾念的朋友，都是美术届的名师。 “小盼盼也来了啊。” “这孩子比以前漂亮了。” “顾老师，姑娘有对象了吗？” 顾念笑，“才上大一，还小呢。” “都上大学了啊？我记得上次看到她还在上初中吧？是在t大美院？” 顾盼一直浅笑，她点点头。 “那敢情好，女承母业，以后又是我们圈的一大佳话。你妈妈不在b市，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们。” 顾念替她表示了感谢。 晚上，夜深人静，顾盼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星光点点，璀璨一片。 以前也在酒店住过，可是却没有像今晚这般难眠的纠结。她握着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来来回回。 通讯录最上面两位是a老爸、a老妈，紧随其后的就是c开头的。 指腹滑过他的名字，音乐铃声缓缓而起。 顾盼静静听着，已经十一点十五分了。她在心里默默数着，过了十二秒，电话接通了。 “盼盼——”他的声音沙哑紧绷，念着她名字时，带着浓浓的隽永之意。 宿舍的灯已经关了，他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边，“还没有睡吗？”他的嘴角弯弯的。 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他也不急。 夜风呼呼的吹着，冷冽冻骨。他却没有感到一丝寒意。 时间像是过了一亿万年，直到手机里传来一下“咚”的声响，那是她的回答。 “明天早上还有课，早点休息。” “睡不着的话，就在心里数羊。”原来他什么都懂。 “不数羊，就属橙子。一个橙子，两个橙子——”说着他笑了。 那端她也笑了。他一个人说了缓缓说着话，声音动人。 直到手机快没电，顾盼先挂了电话。 陈绍宸打了一个喷嚏，不久，手机信息声响了一下。 是她的信息：我只是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第十七章 第二天，宋怀承送女儿去学校。外面秋风阵阵，一点不似南方风的温柔，吹在脸上有种刺骨干裂的疼。 下车，宋怀承站在顾盼身旁，将她外套上的帽子带好。他抬手看看时间，离第一堂课还有十五分钟。“去上课吧。” 顾盼脚步未动，望着他，比划道，“爸爸，你要注意身体，平时应酬不要喝酒。” “知道知道，你自己也是。别和你妈学，熬夜画画最伤身了，你还年轻，也不要那么辛苦。”宋怀承蹙眉叮嘱。 顾盼抿抿嘴角，“还有外公，你和妈妈有时间去看看他，他其实挺想你们的。”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顾盼的步伐比平时慢了一些，走进校门的那一瞬，她回头，远远地看到父亲对她挥挥手。一如当年她上小学那幕，他一直站在门外不肯离去，只是那时候，他的眼底是担忧与紧张，而今是浓浓的不舍。 到了教室，大家差不多都到了。 她看到唐覃，赶紧走过去坐下来。《静物》课的老师是位慈祥的老太太，对他们特别有耐心，当然要求也很高，一直狠抓基本功。 两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下课前，老太太留了作业，下周上课时，每个人交一幅素描静物画。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唐覃懒懒地趴在桌上，“我还欠李老师的作业没有交呢，怎么又来了。” 金染捧起书本，“一样一样来吧，当初拿起笔时就知道我们这一辈子都和绘画难解难分了。” 顾盼把唐覃拖起来，“晚上去画室。嗯，我爸爸带了很多零食过来。” “哇喔，我愿意。”唐覃站起来，笑呵呵的。“不过，你不去和陈师兄约会吗？” 顾盼一脸正色，快速写到，“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主。” 唐覃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没事，我们可以请隔壁雕塑系的同学给你雕刻一个陈师兄的小像，你不和他在一起时就看看小像解解相思之苦。” 顾盼失笑，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宿舍那只后来真的帮她弄来了一对小人，此乃后话。 宋怀承带来了一行李箱零食，唐覃看到时都呆了。 “顾盼同学，你爸是做零食生意的吗？”他们知道顾盼家里是做生意的。 顾盼轻笑，“欢迎品尝。” “那我就不客气啦。”唐覃收拾了一小包带到画室。 顾盼也收拾了一包，c市小吃。她给陈绍宸发了信息。 陈绍宸回道，“我在宿舍，一会儿去找你。” 顾盼想想回道，“我今晚要去画室，一会儿路过男生宿舍。” 陈绍宸看着手机笑了笑，“好，我在男生宿舍门口等你。” 顾盼总觉得耳后根莫名有些发热。 等她到男生宿舍楼时，远远地就看到他站在宿舍大门边上。暮色丨降临越来越早，校园的路灯已经开了，他站在路灯下，身影挺拔修长。 顾盼加快脚速，走到他身旁。 陈绍宸穿着风衣，里面一件v领的线衫。 顾盼把那包吃的递给他，比划道，“我爸爸带的，都是c市的小吃。” 他轻笑，嘴角有些干，“你爸爸肯定没有让你送给我吃。” 顾盼苦笑了一下，“我借花献佛，你带上去给宿舍那几位师兄尝一尝。” “还有他们的份？爱屋及乌吗？” 顾盼赧然，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闷闷的。“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再一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陈绍宸望着她，她的眼底写满了担忧，一瞬他的心就暖了，“顾盼，我感冒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竟有着撒娇的无奈。 顾盼默了一下，比划道，“这两天降温，天气反常。我宿舍有药，我去拿。” 陈绍宸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了，吃过药了。”他的手热热的。 顾盼看着他的脸，“那你赶紧上去休息，不要再吹风了，多喝水，晚上早点睡觉，出一身汗会舒服很多的。”她比划的有些快，嘴巴抿的紧紧的。 顾盼每次只要一着急，就会不由自主地咬唇角。 陈绍宸在心中叹口气，他的眸光停滞在她的身上，嘱咐道，“画完画给我信息，我去接你。” 顾盼连连摆手，“我和唐覃一起回去，你来她会不好意思的。”其实她只是想要他好好休息。 他轻笑，“好，到宿舍给我信息。” 顾盼有种恍然，他怎么和她爸一样了。 陈绍宸上楼，宿舍还有两个人，一个在写作业，一个在做六级题目。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目光瞬间变成狼的眼睛了。 “老大，下楼顺便给我们买的吗？” 陈绍宸眸光扫过去，“我女朋友送给我的。” 在做六级题目的那位同学心中更加苦闷了。 好在陈绍宸很大方，“你们尝尝，c市的小吃。” “这样不好吧。怎么好意思吃大嫂给你准备的东西呢？” 陈绍宸咳了一声，“那就不要吃了。” “别这样！”一把抢走！ 陈绍宸转身坐回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 舍友来到他的身后，“大四去美国那边交流的报名，你报不报？” 陈绍宸关了网页，淡淡地回道，“这事不急。”他的声音有些黯哑。 顾盼还是折回宿舍去拿药了。她只要一感冒就会咳嗽，咳嗽的话基本上半个月都不会好，所以来上学时家人替她把药准备好了。 等她再次走到男生宿舍，在楼下正好碰到刚刚回来得韩叶行。她低着头正在编辑信息。感觉到有人停在她身后时，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韩叶行，她扯了一抹笑。 韩叶行眸色有些深，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药盒子。“来找陈绍宸？” 顾盼点点头。 韩叶行清了清喉咙，“我住他隔壁，需要我带上去吗？” 顾盼默了一下，把药递给他，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时感到一阵凉意。她刚要在手机写“谢谢”，就听他说道，“不用谢我，我也只是顺便而已。” 顾盼笑笑，在手机上写道，“师兄，那我回去了。” 韩叶行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那个身影清瘦单薄，却有着满满的力量。 他上楼来到陈绍宸的宿舍。 “稀客啊！” 韩叶行看着陈绍宸，“刚刚在楼下碰到顾盼，她来送药我顺便帮她带上来。” 陈绍宸接过，指腹摩挲着药盒。“谢谢。” 韩叶行轻动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我回去了。” a同学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韩叶行就走了。他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刚有个问题想问他。” b同学回道，“大概不想再受伤。” 陈绍宸没有发表言语，这时候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师兄，感冒药今晚吃一颗就好，没有副作用的。 顾盼坐在画架前低头看手机。 “顾同学，我看你别画大卫了，应该把陈师兄带过来当模特。” 顾盼收起手机，眉眼挤了一下。不过找他当男模，可以小小的想一想。 几个人一直画到十一点才回宿舍。 金染的男朋友黄羽过来接她，金染一脸小女人的娇羞，说话的声调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黄羽和大家打了招呼，目光在顾盼身上掠过，“正好，我送你们回宿舍。” 唐覃摆手，“我们懂的，二位我们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说着挽着顾盼快速溜了。 金染有些不适滋味，走了一半路，突然开口，“顾盼真的很受男生的喜欢。” 黄羽眉心一动，“你想多了。” 金染笑笑，转身看着他，“不是吗？你是我男朋友，可是还忍不住去看她。” 黄羽皱眉，“金染，你今天太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宿舍楼，黄羽沉声说道，“顾盼她确实很令人欣赏。你别误会，你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我很清楚。” 金染呼了一口气，莞尔一笑，“对不起，画了一晚上的画，是我太累了。” “好好休息。”黄羽说道。 “好的。” 等她回到宿舍，唐覃诧异，“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金染绷着脸，“外面有点冷。” 顾盼坐在桌前，浏览网页，她妈妈今天参加的活动——当代画家论坛会。她有点渴，起身问唐覃有没有开水。 叶子蕤开口，“你倒我的吧，我刚刚打的。” 顾盼倒了一杯，水汽腾腾，她搁在手边，继续看网页。 金染走到她的身边，“你在看什么？”她的动作有些大，手一带瞬间打翻了那杯开水。 顾盼只觉得右手一热，一阵钻心的疼，她立马站起来，一张脸皱的紧紧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唇角，只能深深吸着气。 “对不起，我不小心的——你有没有事？”金染局促不安。 顾盼拧着眉，左手捏着右手缓解疼痛。 唐覃和叶子蕤赶紧过来。 叶子蕤沉声说道，“赶紧用冷水冲一下。” 唐覃看着她的手红了一大片，“有没有药膏？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盼忍过，她摇摇头，这么晚了也不想折腾。叶子蕤拿来牙膏，“用这个涂一下吧，但愿不起泡。” 第二天早上顾盼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刚刚露出亮光，她举起手瞄了一眼，很遗憾，手背还有小手指起了好几个泡。 她想的是，今天下午还要去送父母，怎么才能让他们不发现呢？ 第十八章 天气灰蒙蒙的，顾盼轻轻地爬起来，叶子蕤已经也起来了。 这个宿舍最努力的人就是叶子蕤了。 两人一起出门的，叶子蕤去教室看书，顾盼准备去校门口药店买一只消炎药膏。 “手怎么样了？”叶子蕤问。 顾盼伸手给她看了看。 叶子蕤皱了皱眉，“疼不？” 顾盼摇摇头。疼的时候想喊，可是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这会儿倒是没有感觉了。 今天的雾气沉沉的，能见度极低。走出来没多久，头发上都沾上了雾水，晶莹剔透。此时，校园安静想是沉睡的孩子。 顾盼走出校门，看到右前方站着七八个人，背着包。看样子是在等车。她定眼一看，没想到韩叶行也在其中。 四目相对，韩叶行的目光有什么一闪而逝，等她走过去时，韩叶行已经站在她的前方。 “顾盼——”他喊着她的名字。韩叶行是北方人，声音浑厚，却不粗犷。“要出去？”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去药店。” 韩叶行看着她，没再多问什么。他以为她是给陈绍宸来买药的。 “师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顾盼问道。 韩叶行笑了一下，“大四的师兄要去国外交流学习，我们正好也要和导师去s市参加一个项目，一起去机场。” 顾盼了然，学经济的很多人都会选择出国深造。顾盼的脸色闪过一抹忧郁。她在手机上写道，“师兄，你也会出国吗？” 韩叶行解释道，“我当初选择的是直博，所以，未来几年，你还是会在学校看到我。” 顾盼轻轻一笑。 两人说话间，一辆旅游大巴缓缓停在路边。 韩叶行和她说了几句，便上车去了。 大巴上的人见他上来，哄闹着。“韩师弟，刚刚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韩叶行坐了第二排，“你们误会了，是认识一个朋友。” “朋友啊——”那几个男生故意哄闹着。 “没关系，你才大三，还有几年的时间不急。” 顾盼买好药回到学校，上午三节课，她没有怎么做笔记，静静聆听老师讲述，右手炙热闷闷的疼刺痛。 下课的时候，金染走到她的身边，“顾盼，你的手有没有事了？” 顾盼望着她的眼睛，半晌，她摇摇头。 金染呼了一口气，“对不起。” 顾盼微微勾了勾嘴角，点点头表示理解。在纸上写到，“你又不是故意的。过几天就没事了，别放在心上。” 唐覃收拾好书包，“走吧。金染，怎么走那么快？不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了？” 顾盼看着金染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正值是下课高峰时间，校门里满是人。陈绍宸突如其来的出现让顾盼微微惊讶了一下。 唐覃了然地笑了笑，“看来我得一个人去图书馆了，你快去吧。” 顾盼歉意地朝着她勾了勾嘴角。 陈绍宸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你今天什么时候去送伯父伯母？” 顾盼比划道，“他们晚上的飞机，傍晚过来带我去吃个饭，吃过饭就去机场。” 陈绍宸点点头，接过她的书包，突然扫过她的右手，那个水泡登时刺了他的眼。 他快速地握着她的手，“怎么回事？”脸色沉沉的。 顾盼见他语气紧张，忙抽出手解释道，“开水洒了不小心烫了一下。” 陈绍宸双眸紧盯着她的眼，带着压迫感。“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顾盼事实相告。 陈绍宸下巴绷得紧紧的，“画室？” 顾盼摇头，连忙比划，“在宿舍，喝水时烫到的。” 陈绍宸见她手上已经涂了药膏，但是水泡还是鼓鼓的。他说道，“水泡要挤掉。先去校医院处理一下。” 医生果然是把水泡给挤了，又上了药。“这几天手不要沾水，辛辣食物不要碰。” 顾盼呼了一口气。两人出来后，陈绍宸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走了半晌，“昨晚上给我发信息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盼瞅着他，“不疼的，真的。” 陈绍宸见她一脸轻松的模样，眸色深了几分。怎么会不疼呢？疼可以喊出来，她却不疼。 “盼盼，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他凝视着她。 正午阳光四射，光芒暖暖地倾洒着。 顾盼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慢慢握上他的手。怎么办，她发现她已经无力抗拒他了。 片刻之后，他缓缓呼了一口气，“我感冒，你也不需要把自己的手烫伤来表示同甘共苦啊。”他抬手揉着她的发丝，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 顾盼赶紧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往前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来，恍惚察觉自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拉着他走了这么久。 她的掌心热热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着他。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一贯的表情了。 两人走在湖边，湖边清静。 “周五的节目，你是怎么打算的？”他问。 顾盼默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现在只有退出比赛了。” 陈绍宸点点头，“本来准备陪你去练琴的。”他喟叹。“走吧，去我那里。” 到了他家。陈绍宸给她到了一杯水，“我去做饭。” 顾盼的小心脏颤了颤，眨着眼睛看着他，那意思特明显，“你会做饭？” 陈绍宸眉目一转，没有解释什么，走向厨房。顾盼跟在他后面。 顾盼发现上次过来时，冰箱还是空空的，这回倒是添了很多东西。 陈绍宸一一拿出几样，“阿姨过来打扫时，我请她添置的。”他顿了顿，见她一副一肯走的样子，“盼盼，要不要过来帮我的忙？” 顾盼欣然。他嘴角划过一阵笑意，“帮我系一下围裙。” 顾盼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帮他系好。看着自己打的蝴蝶结，她莫名心头一热。 一个小时后，两菜一汤上桌。 白米饭散发着馨香，红烧排骨、青椒炒鸡蛋，还有番茄木耳汤。 顾盼看着那盘红烧排骨，怔怔出神。 陈绍宸坐在她对面，“别惊讶，不是第一次做，之前试验品有三盘。” 顾盼咧嘴一笑，“师兄，你的身上多了很多烟灰味。” 陈绍宸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大概是油烟味吧。” 顾盼咬着排骨，味道棒极了，酱汁完全融入到肉里，酥软又有嚼劲。她竖起了拇指。 陈绍宸嘴角浮着笑意，“你的手受伤就没有放酱油，这回清淡些。” 结果那天，顾盼多吃了半碗饭。饭后，她懒懒地窝在沙发上不肯动。她突然想到什么，从书包拿出记事本，铅笔哗哗地在纸上划着。 一个卡通形象的橙子，有鼻子有眼，正在做饭，画面萌萌的。这个想法完全来自于那晚他给她的“数橙子”的办法。 陈绍宸走到她身边时，余光看到书包里的钢琴谱。 顾盼合起记事本，搁在一旁。 陈绍宸问道，“曲子换成《当你老了》？” 顾盼比划，“那天听到子蕤唱这首歌，从网上找了谱子。”当时她确实被歌词打动了。 陈绍宸快速地扫了一遍谱子，微微沉吟，“其实你是想在比赛那天弹这首曲子。”他陈述着。 顾盼只是微笑。原来，他都懂。 陈绍宸坐在她的身旁，也不说话。 顾盼心里有许多话。 “盼盼——”他突然喊了一下她的名字，“是不是不想放弃？” 顾盼咬唇瞅着他。 陈绍宸牵过她的手，那几个水泡瘪了，皮皱皱的。“那天我陪你参加比赛，就弹这首。” 当你老了，我们依旧相伴。 顾盼拧眉，“这样似乎不符合比赛规则？” 陈绍宸深深地说道，“比赛没有规定不允许家属帮忙的。” 顾盼无力还击。 第十九章 下午下课时顾盼才看到母亲的短信。晚上母亲的朋友要请他们吃饭，问她要不要过去。 顾盼看看手背，没有犹豫地回了信息：妈妈，我不过去了。你和爸爸去吧，玩的愉快。 顾念的信息回来：那我们吃完饭再过来看你。 顾盼问了吃饭的地方，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再堵车，她怕耽误他们登机时间。便回复：不用了再过来看我了，你们吃完饭就去机场吧。b市交通很堵。 过来一会儿，顾念的信息才过来，应该是和宋怀承商量过了。“那好，我们就不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了，你注意照顾身体。” 顾盼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一直维持着笑意。在她刚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时，母亲又发了一条信息：如果真的有合适的人不要瞒着妈妈啊。 顾盼眨眨眼，会的。 这两日，金染没有回宿舍。大家依旧如常地过着日子。到了周四下午，顾盼上完选修课后，便去琴房。琴房的门虚抿着，里面传来舒缓的琴声。 她轻轻推开门，陈绍宸背对着她坐在琴凳上，每一个音调都来自他的指尖。 一曲终了，顾盼象征性地敲敲门。 偌大的教室此刻无人，静谧无声。 陈绍宸回头，她逆着光站在门口，那双眼灵动地转着。他怔怔地看着，“我和老师借了钥匙。” 顾盼走过去，t大就是t大，这架钢琴有些年代了，不过配置还是不错的。她的手轻轻敲了一下中央c键，声音纯正，看来钢琴也是经常保养的。 陈绍宸右手搁置黑白琴键上，“上次听你在音乐教室弹的那首曲子，我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顾盼十指在键盘上跳动着，熟悉的旋律缓缓而起。陈绍宸静静听着，她专注的神色如同璀璨的星光一般吸引人。 她弹了一段，右手食指倒没有多大的疼痛感。顾盼回头，抬手比划道，“那时候花絮疯狂的喜欢一部清宫戏，这是电视剧的歌曲，叫《等你的季节》。” 陈绍宸弯着嘴角，若有所思，“歌名很好听。”他仔细地看着她。 顾盼微微赧然撇过脸，看着面前的琴谱。她的长发披散着，微微挡住了她的侧脸。 陈绍宸坐正，“手指疼不疼了？” 顾盼摇摇头，伸出手给他看，已经开始结痂了。 陈绍宸沉沉地看着，“嗯，以后小心一点。” 顾盼点头保证！ 陈绍宸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将琴谱摆好。“既然四手联弹，我们先演奏《r》《当你老了》接在后面。我们合一下，你的右手不要勉强。” 顾盼暗暗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两人有四处错了节奏。顾盼想哭了。 陈绍宸注视着她，“盼盼，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的水平比不上你。” 顾盼比划道，“我有伤的。”不要欺负伤员。 陈绍宸顿了一下，“再试一下，磨合几次就好了。” 果然接下来这遍就好多了。 陈绍宸轻笑，“还不错。”他扬了扬尾音，“默契感九十八分。” 顾盼左手敲了一下琴键，“师兄，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看得出来，他学的时间不会比她短。 “小学一年级开始学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当时陈母联系c市著名的钢琴老师把他送过去了，可惜他后来都几乎不再弹。除了家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弹琴。“我的一个小伙伴钢琴弹得很好，我母亲为了培养我的气质硬是把我送过去了。其实，我是陪公主学琴的。” 顾盼看着他的侧脸，静静听着他说着他的事。“她是谁？” “我母亲好友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高希希。”陈绍宸念着名字。“高大高，希望的希。” 高希希—— 顾盼在心里念着名字，她溢出笑容，“她是希望，我是期盼。” 陈绍宸笑，“是这样。” “她现在在哪里？”顾盼问。 “出国读书了。”陈绍宸抬手摸了摸嘴角。 出国—— 越来越多人选择出国深造。那一刻顾盼心中突然一个疑问，“那么你呢？你也会出国吗？”可是她终究没有问出来。 陈绍宸指尖在琴键上按动，“我妈当初还说让我不要把钢琴丢了，以后要亲授孩子。”他突然笑了，“现在看来，以后也不需要我。” 顾盼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他真的是来陪她练琴，而不是来调戏她的吗！她重重地比划，“师兄，再来一遍。”手指比划时还发生轻响。 他的心底莫名的一片柔软。他终于明白，她的父母在后来不愿再一个孩子了。 如此美好，他们都不想将爱再分给别的孩子吧。 那一天，两人一直到天黑才离开琴房。这时候食堂早就没有晚饭了，陈绍宸带着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厅。 气温越来越低，餐厅里开着暖气，一进去人热意扑来。走进去时顾盼就看到金染和她男朋友。 她笑了笑打了招呼，便和陈绍宸走到前面一桌去了。两人坐了下来，陈绍宸点了几样菜，他看着菜单，余光看到对面的人正看着他，这样的感觉似乎很好。恬静时光无需多言，自有一种直达心底的交流。 “盼盼，松鼠鱼怎么样？” 她点点头。 “面筋炒肉丝呢？” 她点点头，随即比划道，“师兄，你做主。” 陈绍宸浅笑，点了三菜一汤，将菜单交给侍者。顾盼突然比划了一下，“师兄，辣椒少放点。” 陈绍宸抿嘴，他还有一点咳嗽，小面包都记得。“好。麻烦辣椒少放一点。” “好的，请稍等。” 金染的目光不时看过来，表情不明，“陈师兄真的对她很好。” 黄羽听她这么一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你不好吗？” 金染收回视线，看向他，“我想回去了。” 两人安静地用餐，顾盼的食欲很好，陈绍宸吃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耐心地等着她。 顾盼不好意思地勾勾嘴角，她吃的有点多啊。 陈绍宸递过纸，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是第三个在我面前可以尽兴吃饭的女生——” 顾盼赧然，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另两个人是谁？” 陈绍宸看着她，“我妈，还有高希希。” 顾盼越来越对这位高希希感兴趣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陈绍宸提起她的表情虽然清淡，可是带着几分宠溺。 xxxxx 周五中午，参加比赛艺术比赛的选手门早早地就到比赛礼堂开始化妆，进行最后一次走台。 顾盼和叶子蕤过去时，大厅前排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今天到底有多少人？”唐覃暗暗惊呼。 “不管来多少人，待会儿上台不要把他们当人，就当做空气。”叶子蕤淡淡地说道。 顾盼抿嘴一笑，指了指后台。 现在的后台比上次还要忙碌。顾盼和叶子蕤倒是平静。 顾盼看着手机，陈绍宸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让她等一会儿。“我先去换衣服。”顾盼告诉那两人。 一点钟比赛正式开始。她是第六个出场，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混乱。 这次她选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大气又不是场面。换好走出来，那两人的旁边此时却站在另一个人。 陈绍宸的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身上，一字肩收腰款式，完全将她漂亮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展现出来。 裙摆随她走动时微微飘动。 那三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陈绍宸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顾盼见他们不说话，上下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错的地方。她低头时，陈绍宸突然倾身，“很漂亮。”音质温润如水一般，气息划过她的耳边，她的心莫名颤了一下。 片刻，她朝着他勾起一抹笑容。 唐覃过来帮她化妆，陈绍宸站在一旁。唐覃正犹豫着帮她用什么系的眼妆，就听陈绍宸沉声说道，“不用给她上这些，就画个两条黑线刷个睫毛就好。” 黑线—— 几个女孩子诧异地看着他。 唐覃手抖了抖，最后诚服在他的气场下，只给顾盼画了眼线刷了睫毛。 陈绍宸这会儿不在，有人过来找来，他出去一会儿。唐覃纳闷道，“为什么啊？你看其他参赛者画的都美啊。” 顾盼轻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是最真实她，挺好的。 “你看那个女孩子带着美瞳，眼睛又圆又亮。”唐覃不死心。 顾盼回头就看到陈绍宸走过来，她刚刚酝酿的回复瞬间跑到九霄云外了。嗯，穿西装的陈绍宸啊！ 他们是黑白配呢！ 唐覃讷讷地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陈绍宸信步走来，眸光在她脸上划过，突然戏谑道，“回神了！” 顾盼眨眨眼，愣愣地比划道，“师兄，你好帅！”她这么直接而谈成得赞美，倒是让一向信心满满的陈绍宸词穷了。 “嗯。”他应了一声，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顾盼眨眨眼，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陈绍宸——”一个细细的声音，一出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周澍轻快地走过来，“你很少来看这种比赛的。”她的脸上挂着姣好的笑容。 陈绍宸望着她，“顾盼手受伤了，我陪她参赛。” 话音一落，四周死寂。 “你说什么？”周澍的声音有些失控。 第二十章 微妙的气流低沉流动着。 顾盼陈绍宸周澍，三个人站在那儿，俨然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周澍话音一落恍然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人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她不相信陈绍宸会为了一个顾盼竟然愿意登台表演。可是此刻她不得不相信。 周澍暗暗掐着掌心，嘴角很快挂上了一抹笑容，“原来这样啊，四手联弹，我们今天是有耳福了。你放心好了，顾盼，我绝对支持你。”她眨眨眼，“我也是评委。” 顾盼没有想到她会是评委，她比划到，“师姐，我不是为了名次来比赛。顺其自然吧。” 陈绍宸眸光忽而一笑，指尖跳跃，“那你是为了什么来比赛的？”他灼灼地看着她。 顾盼咬牙，比划道，“我是陪子蕤的啊！” 一个明知故问，一个口是心非。 两人在大庭广众下比划着，只有他们能看得懂得语言。 陈绍宸的眼底柔光暗涌，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周澍很公正的。” 周澍扯了扯嘴角，笑起来依旧和善，“至少可以友情加分。”她深深地看着他，“我先过去了，你们去准备吧，加油。” 下午一点整，艺术节大赛正式开始，现场的人心瞬间凝结住了。 顾盼和陈绍宸坐在角落里，两人只是用心去听。 叶子蕤在后十位才能轮到她，她看了一会儿又回到顾盼这里。 “顾盼，你看评委那排右手起第八个人。” 顾盼不解，过去看了一下。没有想到竟是周润之。他正和旁边的老师侧耳说话，咖啡色的风衣，衣扣全敞着，露出里面那件藏青色线衫。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是评委？”叶子蕤纳闷了。 顾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叶子蕤皱了皱眉，“难道是赞助商？” 顾盼一想，这个确实有可能。不过见叶子蕤的表情似有郁结的样子，她在手机上写到，“没关系的，我们表演我们的。他又不常去画廊。” 叶子蕤耸耸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挺小的。一个圆圈，360度，我们还是有相遇的一个点。” 顾盼写到，“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 叶子蕤失笑，“好了，我们去准备吧。为了我的奖金。”她深吸一口气。 强将如云，这个时候不紧张是假的。 等到第四个参赛者上台时，顾盼陈绍宸已经走到进入准备阶段了。顾盼微微侧身忽然之间想要看看舞台上的情景。 只是一瞬，陈绍宸突然伸手拉住她，他沉声道，“站好，别弯腰。” 顾盼不解，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陈绍宸眸光一转，脸色似乎有些异样的潮红。 顾盼指了指前面，“你看那个穿咖啡色风衣的男人就是我工作的画廊老板。” 陈绍宸眯了眯眼，“嗯。”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他旁边那个人是我们院院长。” 顾盼瞬间有些凌乱，“你们院长怎么会过来？”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别的，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紧张。” 顾盼摇摇头，比划地时候，动作缓缓的，“没有啊，我挺紧张的。”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过，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那么怕了。反正有你嘛。” 陈绍宸的心一暖，目光从她的锁骨上转过，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因为长期画画的原因，顾盼的食指关节处有着薄薄的老茧。他的指腹轻轻滑过，“是的，有我。所以，小面包这个不要乱想好不好？”眉宇间的柔情到了极致。 他的嗓音奇迹地安抚了她这一刻的混乱。 顾盼真正明白陈绍宸是懂她的。这次比赛，她是硬着头皮上的。现在到了最后一步，她可以想象出今后她要面对的什么。 主持人轻扬的声音响彻大厅，“下面有请六号选手，美术学院和经管学院强强联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经管学院和美术学院的关系这么友好了。尤其顾盼陈绍宸同学带来的节目——四手联弹。” 上台前，陈绍宸突然倾身在她额角吻了一下，他什么都没有说。 帘幕缓缓打开，两人踩着同节奏的步伐走到舞台中央，向观众鞠了一躬。台下瞬间一阵暗吸气，是惊艳。 眼前的男女，优美地站在那儿，解释了一个词“天生一对”。 白色纯情，黑色帅气，两人将这最普通大众的颜色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 两人走到钢琴处，一左一右，坐下。 偌大的礼堂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当第一个音符透过话筒传到四周时，气流瞬间变了。 缓和的曲调缓缓流淌。键盘上那四只手灵动地敲打着琴键，带着听众走进了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不管你懂不懂钢琴，不管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你总会体现到那种美妙的感觉，细水流长。 《r》意为情书，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女孩子专注在弹奏中，微垂的面庞沉静美好。而一旁的男孩，他不经意间回眸一瞥被一旁的相机纪录下来了。舞台的光泽都被他排除在眼外，他的眸里只留下她的剪影。 当琴声变换到《当你老了》时，台下有些人莫名的笑了。 评委老师交耳，“这两孩子还真有意思，曲子选的像是告白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年代就是不一样。” “我记得这诗是北爱尔兰的诗人写的吧，追求一辈子的爱情。” …… 周润之看着台上的人，嘴角不由得上扬。小丫头原来名花有主了。他记得前两天吃饭，她爸还说了这个问题，女儿还小，不急找对象。 周润之轻笑。 “润之，笑什么了？”旁边的老师问道。 “这两个学生很相配，t大现在都流行自产自销了。” 老师呵呵一笑，“男生是我们学院的，他舅舅你也认识，宋轻扬。” 周润之略略沉思，“不得不说，学经济的眼力劲真的很好。” 那老师一愣，周润之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也没有再打听什么。 当两人敲下最后一个琴键，琴声戛然而止，大厅沉默了几秒，随之而来，是整齐而响亮的掌声。 顾盼呼了一口气，侧首看着陈绍宸。 陈绍宸对她微微一笑，眉梢扬起。两人再次走向舞台向观众致谢。台下的学生都要沸腾了。 当两人要走下舞台时，主持人迅速打住了。“两位请留步——我刚刚在后台听着音乐沉浸其中都忘了要上台了，我想在场很多听众肯定和我一样。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台下的唐覃不由地皱起了眉，“这个主持人没有做过功课吗？太不专业了！” 叶子蕤眉心微微一拧，“别急，陈师兄在。” 顾盼静静地站在那儿，白色礼服裙衬托着她莹白的肤色，今天她特意换上了高跟鞋，人更加高挑。她看着台下一双双不同的眼睛，那些人也在看着她，今天的女性参赛者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只有她，那张脸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顾盼静默的间隙，陈绍宸拿过话筒。 只是一瞬，顾盼拉了拉他的手肘，陈绍宸侧首。 顾盼眸子透彻，她慢慢抬起手，缓缓地比划道，“希望大家喜欢我们合奏的曲子，谢谢！”她浅笑地面对着他们。“这么多人，我有点紧张。” 陈绍宸的声音透过话筒，每一个清晰而浑厚，“她说，希望大家喜欢我们合奏的曲子，谢谢！” 顾盼转头朝着他勾了一抹笑容。 陈绍宸握着话筒，掌心微微沁出汗意。他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她却用她最坦然的态度化解了别人的所有的差异。 她，就是这样的她，无需遮掩，她本就是带着光芒的。 陈绍宸咽了咽喉咙，“她还说了一句，这么多人，她有点紧张。” 台下的人笑起来。 陈绍宸莞尔，“其实我也紧张，在美女面前总要呈现最完美的表现不是吗？” “哈哈哈——” 两人走下舞台，台下的人还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没有在意顾盼是否会说话，因为他们在她的琴声中听到了她最美的声音。 叶子蕤叹了一口气，“我的奖金受到严重威胁了。”不过她却是笑着的。 比赛结束，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异常疲惫。大家回到宿舍，顾盼就赶紧坐下来休息，连衣服都懒得换。 唐覃倒是精神倍加，走来走去。一会儿走到顾盼这边，“你和陈师兄的衣服是特意准备的？” 顾盼摇头。 唐覃站着，她坐着。唐覃突然猥琐一笑，“顾盼，看不出来，蛮大的吗？” 顾盼摸了摸眼下，这两天没有睡好，眼袋好像越来越大了。 叶子蕤笑了，“她平时穿的保守看不出来，这才是真材实料。” 顾盼恍然明白了，她这会儿是比划，“流氓！”大脑一下子好像闪过什么，刚刚在后台，他那会儿拉自己—— 越想越尴尬—— 艺术节才艺大赛拉下帷幕。第一名被中文系的大二女生拿下，最终代表t大参加全国大学生才艺大赛总决赛。叶子蕤得了第三名。顾盼和陈绍宸没有获奖，这个结果有些让人意外，学校论坛议论纷纷。 顾盼和陈绍宸都没有去问原因，这个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男生宿舍。 “靠！这是什么比赛，这么不公平公正！” “老大的第一次，他们竟然就给这个结果！” “我要去发帖！我要抗议！” “我支持！你不知道我当时都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都不知道老大还会弹琴！我记得，那时候周澍找你去男女对唱，你拒绝了，你说你没有乐感。” 陈绍宸抬头，没有温度的说道，“你记性真好。” “是啊。”a同学痛心疾首，“你是真人不露相，可是明明弹得这么好，第一次怎么就给这个差的成绩！” 陈绍宸蹙了蹙眉，“好好说话。”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a同学高考语文成绩也是有三位数的！ 陈绍宸似笑非笑，“比如第一次！” a同学才思敏捷，“老大，你太不纯洁了！鄙视！” 比赛没有取得名次顾盼倒是无所谓，她反而安慰唐覃。“其实也是我自己违反规定在先，我报名的时候只是我个人，所以评委是公正的。” “借口！说不定就是有人嫉妒你和陈师兄在一起故意找的理由。” 顾盼轻笑，“不会的。你要相信老师。好了，周末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她抬手揉了揉唐覃的脸。 唐覃连忙躲来，“顾盼，你也会这么揉陈师兄的脸吗？” 顾盼一愣，还没有揉过，不过——可以试试。现在倒是会揉她的脸，真把她当面包了。 周六，陈绍宸带她去他的公寓。顾盼坐在书房看书，陈绍宸在一角写论文。顾盼看得久了，原本还是坐的端端的姿势，这会儿，人都半侧着身子躺在那里，双手举着书。 陈绍宸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随手抽出了她的书。他站在她面前，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陈绍宸把书搁在书桌上，“你这样会把眼睛看坏的。” 顾盼坐直身子，黑溜溜的眼珠直瞅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问。 顾盼抿抿嘴角，“师兄，我能不能——”她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想吻我？”他倒是直接。 顾盼的脸颊泛红，没有再比划，直接将手碰上他的脸，他的皮肤很干净，五官俊朗，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摩挲着，他的眉他的眼。 陈绍宸一动不动，不过眼底满是笑意。 顾盼细细赏析着，陈绍宸竭力配合。 等她要收回手时，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盼盼，要不要摸了摸其他地方？” □□丨裸的诱惑！ 秋风从玻璃窗的缝隙吹进来，带着暗香浮动。 “又想什么呢？”陈绍宸揉了揉她的脸。 顾盼比划道，“师兄，你的身材——很好。比我们专业请的模特好多了。” 陈绍宸眼角冒了一排黑线。他自然想到了——裸丨模。“你见过多少？” 顾盼瞅着他的眼摇摇头。 “数不清了？”陈绍宸的尾音扬了扬，“嗯？” 顾盼笑了，“不超过十个吧。” “你似乎有些惋惜？”陈绍宸的鼻子贴着她的鼻尖，用力点了一下，“以后不许去画那些男人了！” 顾盼的眼睛都弯了，“你歧视我们搞艺术的！” 陈绍宸牙痒痒，她倒是会义正言辞了。“以后要模特我来！不过独家一人专属！” 顾盼双目瞪住了！ 陈绍宸轻笑，“盼盼——”他低沉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手指在她的掌心一下一下写着什么，“陈—绍—宸，我的名字。” “我知道。” 陈绍宸抬手比划，“绍—宸—，以后喊我的名字。”他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宸”字。 宸，北极星的所在。北极星永远不会变换位置。所以，他会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第二十一章 进入秋季后，b市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了很多。 周末，陈绍宸和顾盼去了附近的世纪广场，两人都穿上了羊毛大衣。 九点多的光景，广场热闹非凡。中央处一排桌子连着有十几米，很多孩子正在那儿写着画画。 顾盼转头望向陈绍宸，“怎么来这里？” 陈绍宸微笑，此时的阳光暖暖地打在这一片空地上。“过去看看。”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顾盼略略一看，原来是儿童福利院举办的活动，邀请了一些孩子过来画画，义卖作品。 天气微冷，孩子们站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勾画着自己的作品，现场安静极了。 气氛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顾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有孩子画好，负责人过来收画时，顾盼大脑一道白光闪过，她慢慢转头，陈绍宸微笑，“走——” 两人走到一个小女孩子面前，她刚刚画好，把作品交给工作人员。陈绍宸看着她，小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嗖的一下跑到陈绍宸面前，一把抱住他。 孩子的脸上满满的激动。 陈绍宸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孩子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嘻嘻直笑。 陈绍宸看着顾盼说道，“她叫可可。” 顾盼脸上带着浅笑，她已经知道了孩子的情况了。 可可重新站好比划着，“绍宸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没有来看我了？” 陈绍宸轻笑，比划道，“哥哥要学习的，考试不通过就不能毕业了。” 可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要挨骂了。”她看向顾盼，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陈绍宸看着顾盼，“我女朋友。” 顾盼睨了她一眼，她蹲下身子，和可可平视着，“你可以喊我盼盼姐姐。” “盼盼——”可可比划着她的名字，眸子转动，“姐姐，你也会手语啊。” 顾盼挑眉，俏皮地点点头，“是的。” 可可瞬间就喜欢了上这个新认识的姐姐。她拉着顾盼和陈绍宸去推销自己的作品，最终把自己那幅画以500元的价格卖了出去。 小姑娘高兴极了，“这样的话，又有小朋友可以像我一样听见声音了。” 陈绍宸和负责人说了一下，那位负责人又和可可母亲通了电话，才让他带着可可。 可可想吃kfc。尽管大人总说那是垃圾食品，可是还是阻止不了孩子对它的喜欢。 陈绍宸买了一份全家桶，三个人靠在窗边的位置。 可可和顾盼说着学校的事。很庆幸，她在正常的学校入学，成绩很好。 顾盼看着她莫名地喜欢。 可可比划着，“我妈妈快要生小弟弟了，小弟弟很健康，我以后要照顾小弟弟，爸爸妈妈说小弟弟长大可以保护我。” 顾盼摸了摸她的头，目光和陈绍宸对视着。 陈绍宸轻笑，“可可长大了会有别的白马王子来保护你的。” 可可翻了翻白眼，“绍宸哥哥，那是童话，童话都是骗人的。” 陈绍宸不禁失笑，“你盼盼姐姐就遇到了。” 顾盼一手托着下巴，大窘。两人带着孩子玩到下午才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可可一直拉着顾盼的手，“盼盼姐姐，以后你可以来找我吗？我们班同学都看不懂手语。” 顾盼心一揪，点点头。 可可笑，“绍宸哥哥那你要记得下回带着盼盼姐姐一起啊。” 可可被保姆带进去，一段路回了几次头，满满的不舍。 陈绍宸看着顾盼，“两年前，我刚到b市，有次去商场遇到她，她和她妈妈走丢。” “所以你帮她找到她妈妈？”顾盼问着。 “是这样。可可急的哭了，有人问她话，她一直比划着。”陈绍宸眨眨眼。“当时我就想到了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是不是也和可可一样无助的流泪。” 顾盼眼底一阵酸涩，她比划道，“幸好你会手语。”呼了一口气，她可以想象那个场面。她遇到过太多次了，无法沟通，又没有亲人在身边，那种彷徨最让人害怕心慌。 她噙着柔柔的笑意，“师兄，爸爸帮我办了一个基金会，每年都会资助很多聋哑孩子的家庭。我希望将来我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那些孩子。” 陈绍宸神色微敛，“会的。不过——”他顿了顿，“你不需要那么辛苦。”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剩下的他来做。 陈绍宸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清雅，“刘海长了。” 他的掌心温热，顾盼解释，“子蕤他们说，齐刘海太显小了，看着和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他们让我留长。” 陈绍宸嘴角一扬，“是像高中生。不过这样就有小面包的感觉。” 顾盼撅嘴，“那到底剪不剪？” 陈绍宸用手将她的刘海推上去，那双眼如同宝石一般嵌在那张面庞上。他干脆地说道，“齐刘海好看！改天我陪你去剪一下。” 顾盼疑惑，是这样吗？ ＊＊＊ 这日，陈绍宸接到舅舅的电话，“最近忙什么呢？老太太想你了，什么时候过来？” 陈绍宸想了想，“周五晚我过去。” “行，我让司机去接你。”宋轻扬对这个外甥很关心。 陈绍宸说道，“不了，舅舅，我自己过去。” “那好，早点过来。” 挂了电话，他看看时间九点四十，小面包还在画室。他将书收好去了美术学院。美术学院的大楼，四楼边上那间教室发出亮光。 陈绍宸拾级而上，教室的门关的紧紧的，怕外人打扰。他站在门外，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十点过后，有个男生出来，抬眼看到他，“顾盼还在里面。” 陈绍宸笑笑，“谢谢。” 他轻轻走进去，顾盼在最后面。她站在那儿，一手捧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眼睛专注地涂鸦。 陈绍宸走进后，她才发现。 画架上是她画的是冬天，没有刻画冬天的冷冽，反而勾勒出冬天另一种温暖时光。 她的身上沾了不少颜料，头发松松的，只用一个黑色皮筋扎在脑后。这些日子，刘海被她用黑色夹子全都加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陈绍宸吸了一口气。 顾盼的画给人的感觉总是暖暖的。 陈绍宸从她手中拿过颜料盘，“还有一点，你继续。” 顾盼点头，收起杂念，将最后一点背景色涂好。大功告成！ 她晃了晃肩头，去换外套。 两人走出画室，顾盼将门带好。 “他们不回去？”陈绍宸问道。 走廊的灯闪烁，顾盼比划道，“有几个可能不回去了，最近几门课的老师都留了作业，作业分数直接挂钩期末成绩，大家都叫着劲。” 陈绍宸勾着嘴角，“你别和他们学。不能把年轻当资本。” 顾盼吐了吐舌头，“我爸也老这么说。”她似乎都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妈妈也是学美术的。 “后天晚上有没有空？”他问。 顾盼仰着头看着他，“有空，但是不方便出去。”她的脸色有些犹豫。 陈绍宸压低了声线，“怎么了？” 顾盼嘴角皱了一下，“就是我家好朋友来了。” 陈绍宸愣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你要好好招待你的好朋友。” 顾盼咬牙点点头，“师兄，要去哪里吗？” 陈绍宸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他皱了皱眉，穿的也不少，为什么一到冬天手还是这么凉。“我舅舅让我过去。” 顾盼脚步顿住。 他不禁笑出来，“本想带你过去的，不过——没关系。” 顾盼呼了一口气，“师兄，会不会太早了？” “对我和你还说，没有早晚，只是刚好。放心，是去见我太姥姥，就是我母亲的外婆。老人家很慈祥。”陈绍宸安抚着她。 “师兄，你太姥姥多大了？” “九十六岁。” 顾盼睁大了眼睛。 “老太太很会养生，保养的很好。下次见到她让她教教你。” 顾盼默了一下，问道，“她喜欢什么？” 陈绍宸看着她的眉眼，“她一直都希望我早点带个女朋友回去。目前喜欢我带女朋友回家。” 顾盼嘴角抽了抽。 宋轻扬是陈绍宸母亲的表哥，也就是陈绍宸的表舅。宋家的背景和人脉一直在c市，宋轻扬为了婚姻才到b市发展的。 陈绍宸过来时，宋家一对双胞胎兄妹正在吵架。见他来，也不吵了，围着他一直在说话。 他舅妈赶紧过来把两孩子给带走了。 老太太看到他，“你这孩子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怎么都不过来。” 陈绍宸笑着挽着老太太的手，“这不是来了吗。” 老太太叹口气，“以后要多来。” 陈绍宸没有想到，舅舅今晚还请了朋友过来。周澍随着他父母走进来，看到陈绍宸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小澍也来了啊。”老太太对她招招手，“快过来，我看看好久没有见你了。” 周澍笑意盈盈，“我是想过来看您的，我爸不让怕我过来吵着您休息。” “怎么会！你来我高兴着呢。”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就怕你们年轻人会觉得我无趣。”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让陈绍宸去招待周澍。 周澍的父母和宋轻扬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这几年走动多了一些。 周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钱老师手里有一个新项目让我过去帮忙。”陈绍宸回道。 “这样啊。我以为你在准备大四出国的事呢。”周澍轻飘飘地说道。 陈绍宸捧着水杯微微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国内发展也不错，t大有全国最好的老师和团队。” 周澍捧着杯子坐在那儿沉默了。“因为顾盼吗？” 陈绍宸没有回答她，“开饭了，过去吧。” 一桌丰盛的菜。 几位大人从生意最后又聊到了孩子身上。 周母说道，“小澍大学毕业后，我们是想送她出国读个研，不是为了学历，只是想她有一个经历，锻炼一下。” 宋太太点点头，“这样确实不错。准备去哪个国家？” “美国吧。” 宋太太看向一旁的陈绍宸，“那以后正好可以相互照应。”陈家给他的安排也是去美国。 宋轻扬说道，“年轻人是要出去多走走看看，不然思想太过狭隘了。” 陈绍宸不动声色，小表妹想吃虾，他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不紧不慢地拨虾。 饭后送走了周家人。宋轻扬把陈绍宸叫到书房，“你今天吃饭时怎么话那么少？” 陈绍宸淡淡地说道，“太爷爷以前教育我们食不言寝不语。” 宋轻扬眉头皱了皱眉，“最近忙什么项目？” “nc。”项目刚刚在b市启动，由钱教授负责。 “钱教授一心要你跟着他，你爸希望你去美国磨练几年。”宋轻扬笑了，“前两天，我听你们孙院长说你参加什么比赛了，露了一首钢琴曲，大三了，你才想搞这些，不嫌晚。” 陈绍宸笑笑，“舅舅您不是到三十九岁才要结婚的吗？” 宋轻扬摇头，“那女孩子是谁？”终于问了。 “t大学生，c市人，我喜欢。”他定定地说道。 宋轻扬抚了抚额角，“看得出来了，你都到抛头露面的地步了。抽个时间带过来。” 陈绍宸看着他，“舅舅，再等等吧。” 宋轻扬微楞。这个侄子做事有条不紊，和他爸一样。 陈绍宸晚上住在这里，心情似乎有些窒闷。他的人生早已规划好了，只是家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敛眉坐了很久，十一点的时间，他上了qq，见她电脑在线。 “还没有休息？”他皱了皱眉。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陈绍宸在房间走了几下，再看看qq依旧没有信息。他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睡了没有？”他的声音沉沉的。 顾盼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敲敲听筒。 “你的qq怎么还在线？” 顾盼觉得奇怪，她根本就没有登陆qq。 陈绍宸听着她的浅浅的呼吸声，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怕你又突然想听我的声音，好好休息。” 顾盼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爬起来，宿舍暖气很足，她的脸热热的。 依旧在通话中，他在那端笑了一下，“盼盼，是我想你了。好了，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顾盼美滋滋地钻进被子里，左翻右翻。睡不着，想着他，忽然觉得他有些反常，赶紧用手机登陆了一下手机qq，结果提示她的qq上一次异常ip登陆。 她给陈绍宸发了一条信息，“师兄，我的qq可能被盗号了，你不要被骗！” 陈绍宸看着qq刚刚收到的信息：宸，我的手机没钱了，帮我用支付宝充值200元。 宸—— 小面包原来是这样备注他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这是顾念在b市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尽管这里的最低气温比c市低了很多，可是却没有c市那么阴冷。天越来越冷，晚自习的人也越来越艰难。 12月底，四六级考试首先来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在积极准备着。那天上午考完后，顾盼从考场出来，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 一朵一朵飞扬着，地上已经开始积雪了。顾盼稍稍驻足眺望着远方。这几年，南方的冬天已经很难能遇到一场尽兴的大雪了。 考场的人渐渐走了很多。她在带帽子和口罩时，远处两个人朝着大门口走过来，周澍和于越。 两人也看到她。 “顾盼，你在这里考试？”于越问道。 顾盼点点头。 “考的怎么样？” 顾盼今天没带手机，只带了笔和几张白纸。她在纸上写道，“还可以。” 于越说道，“我倒是忘了，你高考英语考了146分。四六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周澍一直没有说话，听到于越说到这个时，她的表情一动，“顾盼，你的成绩很好。”她的语气并不是那么热情。 顾盼笑笑。 “一起走吧。”周澍说道。 于越拿出一把伞递给顾盼，“你用吧。我和周澍合用。” 顾盼原本是不想和她们一起走的，这样倒是不好拒绝了。 尽管羽绒服裹得一丝空隙都没有，冷风还是灌进来了。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 “我听说你们专业大四去美国交流的名单下来了？”周澍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于越回道，“嗯，就五个。” 顾盼微垂着头，在外人眼底她一直都是这么沉默。 周澍喊到她的名字，“顾盼，陈绍宸他大四走吗？” 顾盼脚步一顿，他要走吗？顾盼发觉眼前一片刺目的疼。他从来没有说过。她摇摇头，手紧紧地握着伞把。 “现在出国学习越来越普遍了，毕竟国外的环境在那儿呢，可以学到很多国内无法学到的东西。”周澍一字一字地说道。 顾盼就是英语考得分数太好都没有用，也只是哑巴英语。 考完试，宿舍几个人约着要去放松一下。 叶子蕤正在收拾包，“我不行，我下午还有工作。” 唐覃皱眉，“天气预报说今天大雪，不能请个假吗？” 叶子蕤套着围巾，“不行，快期末考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能出去了。不说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再聚吧。” 顾盼上了扣扣。唐覃问，“你怎么不出去约会？” 顾盼写道，“他跟着导师参加会议去了。” “陈师兄特厉害，经常可以去见那些商界名流。”唐覃羡慕的说道。 顾盼失神。她打开学校网站，找到经管学院。浏览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 晚上，顾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独自一个人回到了c市。置身在一大片薰衣草花丛，方圆百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四处跑动，可就是无法找到出口。 她不想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北方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似乎就在一夜之间，秋天就走了。 某天上课，女老师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从小到大，做过最勇敢的事是什么？”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高三逃学一个星期，后来被父母发现，狠狠地抽了一顿。”某男感慨地说道。 “高考结束那天，我找到暗恋三年的隔壁男生对他说了一句——嘿，xxx，我喜欢你。结果他告诉我他女朋友了了。我哭了，花季雨季就这么过去了。” …… 叶子蕤沉默地坐在那儿，表情空洞。她最过的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拿刀砍了他父亲。她眨了眨眼，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别人的故事总是很美，而她大概只有一片灰暗。 老师清了清喉咙，“还有没有同学要说一说的？” 几个男生嚎起来，“不公平啊，我们男生都说了，你们女生怎么还藏着掖着，老师你要为我们做主。” 老师笑着，“好，那我就随便点了。顾盼——”她的声音回旋在教室里。 顾盼慢慢站起什么身子，前排的同学转过头都看向她在他们眼里顾盼是有故事的人。 顾盼浅浅一笑，弯腰在纸上写到，“我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三年前毅然决定来t大美院。”叶子蕤坐在她身旁，替她念出了这段话。 “为什么是t大美院？”某个男生问道。 顾盼目光飘向那个男生，男生笑笑。 顾盼又在纸上写道，“老师，你的问题回答过了。” 班上同学异口同声地切了一声。 有人还是不肯轻易绕她，“顾盼，你也太不大方了。我觉得吧，陪你参加艺术节大赛的那位，才是你选择t大的理由吧。” 话音一落，大家哄笑起来。 顾盼也不恼，由着他们闹。 一节课在欢乐中过了大半。老师的重点来了，“学校为了你们学习，这周特地请了模特。” “老师，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老师，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吧！我怕我期待太多。到时候见到一个满身褶皱的老太太，那太影响我们画画的心情了。” “那就是你们太肤浅。” “明天是圣诞节啊。” “好了，下课。” 下课时，金染让唐覃陪着她去买礼物。 唐覃笑说道，“你给你男朋友买的，应该找男生帮你参考啊。” 金染瞪了她一眼，“你帮我参考一下嘛。” 叶子蕤正在收拾书包，侧头看了顾盼一眼，“顾盼，你给你家陈师兄送什么礼物？” 顾盼苦苦地一笑，她竟然把圣诞节给忘了。 “没有礼物？”叶子蕤问。 顾盼在纸上写到，“我正在想。” “你不会是忘了圣诞节吧？” 顾盼吐了吐舌头，这几天确实没有想到。 金染看着她，“顾盼，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在上次烫伤顾盼以后，她们之间的相处似乎隔了什么。 顾盼默了一下，点点头。 学校附近有很多精品店，他们一家一家逛着。最后金染选了一个黑色钱包，简单大方。 顾盼却没有选中什么。 “顾盼，这么多店你就没有看中的？”唐覃不敢相信。 顾盼摇摇头，确实没有看中适合他的东西啊。 金染打趣道，“我看啊，你把自己包成一份礼物我们把你送过去，陈师兄肯定满意。” 说完，两人都开怀乐起来。 顾盼眸光一转，瞪了他们一眼。 傍晚，她去学生会活动大楼。她不常来，可是很多人都认识了她。 顾盼过去时，陈绍宸还在工作。元旦期间，学生会准备邀请几位老校友回校进行演讲活动。顾盼坐在角落，拿出包里的笔和本子，在纸上描绘着。 陈绍宸再次确认好活动流程后，远远地扫了一眼，看到她埋头不知道在画什么，身心轻快，大步走过去。 从她身后的方向，他看到她的本子上是一个卡通人物，有几分眼熟。 “顾盼同学，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讨论一下肖像权问题。”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顾盼连忙合上本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绍宸伸出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容颜。 顾盼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了，慢吞吞地递上本子。 陈绍宸落落大方地坐下来，他也不急着去看，“晚饭吃过了？” 顾盼点头，赶紧把自己带的东西拿过来，“培根蛋炒饭。” 陈绍宸嘴角微微一扬，打开她的画册，第一张是她画的全家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后面画的很杂，什么都有。本子到了中间，渐渐的变了风格。 陈绍宸的手细细摩挲着，眸子不再沉静如水。“画的很好，我有那么可爱吗？” 顾盼拿过本子，恶狠狠地比划道，“谁说这是你啊！这是我想象的人物。” 陈绍宸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你想象的人物和我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啊。” 顾盼脸颊热热的，“师兄，炒饭要凉了。”转移话题。 陈绍宸眸光一转，“盼盼，以后画一个你和我的故事。” 顾盼十指握了握，比划道，“不侵犯你的肖像权了？” 陈绍宸眯眼，“陈绍宸的肖像权归顾盼所有！” 顾盼莞尔一笑，替他打开炒饭，拿出筷子。陈绍宸看着她动作，微微怔神。她的十指纤细修长，握笔和弹琴时灵动如带着魔法。 顾盼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陈绍宸抬手拨开她挡住眼睛的刘海，“我爸爸每次回来晚了，我妈妈都会这么做。”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事了，可是因为他们彼此深爱，这个动作就包含了太多的情意。 顾盼赧然。 陈绍宸确实饿了，中午就没有吃几口饭，忙了一个下午，一杯水都没有喝完。不过他吃相一贯优雅。 一份炒饭很快就见底了。 “师兄，你要是吃不下不用全部吃完的？”顾盼楞楞地比划。 陈绍宸含糊地说了一句，“你的心意我可以不能随便倒了。” 顾盼转身把水杯拿出来，保温杯杯口冒出氤氲的热气。柚子茶，带着酸酸的味道。 陈绍宸心中满是暖意。 暖橙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称着那张脸更加的安静美好。他怎么会舍得让她独自留在这里三年呢！ “明天下午下课后有时间吗？”他哑声问道。 顾盼眸子转了转。 “有事？”陈绍宸拧眉。 顾盼比划，“系里找了模特给我们练习。” 陈绍宸唔了一声，“你们系的福利真不错。” 顾盼咂舌。 “明天是圣诞节。”他说，沉吟片刻，“休息半天。不会耽误你练习的，回头我免费给你当模特。” 顾盼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们画的是躶丨体，不穿衣服的。” “我知道。”陈绍宸气定神闲地回答，“只给你一人看。不然我也会害羞的。” 顾盼：……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陈绍宸又去忙了。顾盼坐在那儿目光追逐着他的身影。 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都是满足的。大概这就是爱吧。 顾盼还在想送什么圣诞礼物呢？毕竟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圣诞节，很有意义的节日啊。一直到回到宿舍，顾盼都没有想到送什么礼物。 晚上睡觉时，她半睡半醒，突然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于是打开充电电筒，拿出画纸和笔。 夜色安宁，宿舍那几人早已入睡，浅浅的呼吸声萦绕着。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的笔尖轻快地勾画着。 足足三个多小时，她才画好。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雪花纷飞，彻骨寒冷，他说，“你比划，我应该能看得懂。” 顾盼用画将它定格下来。原来记忆如此清晰。 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表情，顾盼偷偷一笑。 第二天早上，外面有人喊起来，“下雪了！”声音激动。 唐覃爬起来，拉开窗帘，白雪折射着莹白的光。 “一夜雪竟然积的这么厚，今天真不想去上课啊。” 四个人在温暖的被子里挣扎着。 远方的家长也时刻关注了在b市学习的儿女。 顾盼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母亲的微信信息，“天气预报说，b市下大雪了。你出门时出穿点。” 她爸也说了一句，“还有两个多星期就要放寒假了，你再坚持一下。” 顾盼回了过去，“爸妈，这里室内都有暖气，很暖和的。你们放心，我很好。”刚说完，她就打了两个喷嚏。 叶子蕤哑声问道，“顾盼，你昨晚忙什么呢？我看你那边一直有灯光。” 顾盼发了信息过去，“画画。” “真是服了你了，大半夜的要这么赶。” 顾盼笑笑。 去上课前，顾盼用皮筋把画纸卷好，用找来一个羽毛球的球筒，将画纸装好。 叶子蕤看到画，不觉赞叹，“线条精致，人物表情细致，神情捕捉的很精确，画面唯美，难得一幅好作品，就是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布置的作业？” 顾盼哪里没有听出她的打趣。 “我知道了，原来是陈绍宸老师布置的。”唐覃故意拖长了声影。 顾盼没有理会她二人。 上午的课，果然人到的没有平时多。老师也没有点名，不过却在课堂上把期末考的重点划了一遍。 顾盼从宿舍楼下来，远远地就看到他站在雪地里。白茫茫的雪，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那儿。 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顾盼快速地走过去，陈绍宸看到她，也迈着步子往她这里走来。走近了她听到他说，“走慢一点，雪天路滑。”他的声音透着担忧。 顾盼想到今天在路上看到好几个人滑到，嘻嘻一笑。 陈绍宸见她抱着一个羽毛球球筒，“这是什么？要去打羽毛球？” 顾盼比划，“等会告诉你。” 聪明的陈绍宸自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宠溺尤不自觉。 一路上，他拉着她的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她一点也不怕会滑倒。 “盼盼，喜欢b市吗？”他问。 顾盼停下脚步，歪过头，“我喜欢看雪。” 陈绍宸轻笑，“c市去年没有下雪很失望？” 顾盼比划，“有点吧。一个冬天没有没有一场大雪，不能算作完整的冬天。不过我还是喜欢c市。” “我也是。”他说道。 两人走出校门。 “这是要去哪里？”她问。 陈绍宸指了指前面，“先带你去剪刘海。” 顾盼摸了摸头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她留齐刘海呢？ 到了理发店，理发小哥热情地上来。“美女要做头发？还是剪头发？” 陈绍宸回道，“帮她修一下刘海，齐的。” 理发小哥用专业的眼光打量着顾盼，手又拨了一下她的刘海，“美女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斜刘海，或者以后头发长了，梳上去试试。你的额头很漂亮，头发梳上去，更加凸显你的脸型。相信我。” “不用了，齐刘海。”陈绍宸简单明白直接拒绝。 理发小哥受挫，“美女，你要不考虑一下。” 顾盼笑笑，摇了摇头。 理发小哥一脸的失落。剪头发的时候，他幽幽地说了一句，“美女，以后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我敢保证，你换个发型，回头率肯定超高。” 陈绍宸眉头紧了紧，走到顾盼一旁，“到眉毛这里就可以了。” 理发小哥看了他一眼，“同学，我知道。” 陈绍宸去付账的时候，理发小哥抱怨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真是一点审美感都没有。” 顾盼失笑。 出去时，陈绍宸问她，“你刚刚和那个人笑什么？” 顾盼比划道，“他说你一点审美感都没有。” 陈绍宸顿了顿，“他不懂。” 顾盼不解。 陈绍宸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抚了抚她的刘海，意味深长，“这样别人就不会太注意你了。” 顾盼怔住，这人太有心机了！ 因为下雪，陈绍宸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顾盼回了公寓。 进门后，两人脱了外套。顾盼把球筒递给他。“礼物。” 陈绍宸似笑非笑，“什么？” “你自己看。我去看书房看书了。”比划完，赶紧跑了。 陈绍宸站在原地，缓缓打开，看到画纸。轻轻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就凝注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陈绍宸足足看了一分多钟，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大步走到书房。 顾盼听见他得脚步声知道他来了，她也不动，眼睛只是看着书。 陈绍宸从她身后拥住她，脸碰到她的脸时，微凉的触感刺了她一下。“记得这么清楚，嗯？”他的话音微微上扬。 顾盼捧着书，将书挡在脸上，不去理他。 陈绍宸半个身子自然地靠在她身上，“其实我挺感谢梁哲的，不过就是没有他，我也会去找你的，只是可能没有这么顺利。” 顾盼放下书，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她抬手问道，“高三学习时间那么紧，为什么要在那时候学手语呢？” 陈绍宸看着她的眉眼，“大概就是走火入魔吧。”他轻笑，“也许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他的声音清冽，字字敲击的她的心灵。 顾盼心动，眨着眼，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也不了解我啊。” “笨蛋！喜欢有时候不需要了解。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以及——审美。”他的手慢慢地紧了紧。“你也要相信你的眼光。” “礼物，我很喜欢。”他喃喃地说道，眸子越来越深邃，顾盼刚刚动了嘴角，他的吻也随即而来。 温柔的，细致的。他的舌灵活地带着她，一点一点诱惑着她，带着甘甜的味道。他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当他放开她时，顾盼才发现他已经被她抱在怀里了。顾盼一撇眼看到对面，顿时大窘，窗帘没拉。大白天的，他们就在这里—— 要是对面有人，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在她沉浸在自己万分纠结的思绪中，脖子突然一凉，她低头一看，脖子上多了一条铂金项链， 中间的字母是love，只是奇怪，love前后还各有一个字母。 clovep. 大脑飞快地闪过什么，是宸和盼。 陈绍宸含着笑意，唇角微扬，“找人定做了。那天你表演节目，脖子空空的。”他温润地看着她，“我的审美如何？” 顾盼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时，陈绍宸的手机响起来。他有些无奈，这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真是太不识趣了。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母亲。 “妈——” 顾盼在听到他那个“妈”时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双脚像有蚂蚁爬着。 陈绍宸挂了电话，对她轻轻一笑，眼神狡黠，声音平和，“是我妈，她要过来看我。” 安定的小面包瞬间就跳脚了。 第二十三章 顾盼的心在短短的时间内拉起了一根弦，崩的紧紧的，她的一张脸皱起来，犹豫了许久她才比划，“师兄，你妈妈什么时候来？现在吗？” 没等陈绍宸回答，她又问道，“她要来陪你过圣诞节？今天过来？” 陈绍宸还是第一次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抿抿嘴角。 就见她可怜巴巴地比划着，“师兄，那我回去吧。”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她的家长。 陈绍宸轻吁了一口气，凝视着她，“她现在在c市，明天的飞机。” 顾盼蹙了眉，瞪了他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能骗我呢！”太坏了！ 陈绍宸挑眉，“我没有说她今天会来，是你自己想的。”他说的云淡风轻，顾盼心里打鼓。 陈绍宸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发觉她掌心沁出了汗珠，他失笑，“就这么不想见我妈妈？” 顾盼垂着头，心里很矛盾，紧张彷徨。 见她头垂的越来越低，他抬手揉揉她的刚剪的刘海，“我妈人很好，她——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爸妈的故事，c市那边向来三缄其口。小时候，他只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具体的原因他不知道。直到初中毕业那年，他无意中听到表舅说起了他父母的事，才知道各种原因。“她会喜欢你的，你这么动人。” 顾盼想了想，“我还小嘛，才上大一。” 小？亏她想得出这个理由。 “快了，再过两年就到了法定婚姻了。” 顾盼再次被他怔住了。为什么理科男可以反应这么快？ 结婚，会是什么样？ ***** 徐晨曦是从嫂子那里知道自家儿子和一个女生参加了一个节目。儿子那个性格，让他陪她去参加个饭局都不肯，竟然和女生参加表演。她问自家老公，此事你怎么看？ 她亲亲老公：这个年纪谈恋爱很合适。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儿子动心。b市那边没有传来多少消息。徐晨曦打算把今年的年假休了，去一趟b市看看情况。 陈湛北听说了她的心思，“这么想见未来儿媳妇？” 一听到儿媳妇这词，徐晨曦无奈地扑倒他的怀里，脸直往他胸口蹭，羊绒衫的质感很好，软软的。“唔，我都这么老了。怎么一眨眼，我就要当老婆婆了。” 陈湛北失笑，“陈太太作为未来老婆婆，你这个行为要是被你儿媳妇看到会吓到她的。” 徐晨曦抬手摸到他的脸，“不许再说老婆婆了！我才没有那么老呢！”他的脸上刚冒出的胡渣微微扎着她的手。“老公——” “去吧。”陈湛北可以想象他儿子接下来的日子了。不过什么都比不过老婆心情好。“待两天就回来。” “三天。”徐晨曦竖起手指，柔水的眸子瞅着他。 陈湛北皱了皱眉，“那就三天吧。” ****** 吃过午饭，陈绍宸提议出去看电影。 顾盼看着他。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不想去看电影？” “你不用迁就我。”顾盼比划。 陈绍宸笑，“谈恋爱不都是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吗？” 顾盼扯着嘴角。 陈绍宸喃喃地说道，“其实我也很多年没有去过电影院了。” 顾盼不可置信地长大了眼睛。 陈绍宸解释道，“又没有女生陪我去，你觉得我会一个人跑那个地方去吗？” 顾盼眨着眼。 “倒是有女生给我递过票。”陈绍宸平静的说道。“不过，我都拒绝了。” 顾盼愣愣地比划了一句，“你拒绝的挺好的。” 陈绍宸愣了几秒后，轻轻嗯了一声，“就等着你今天的表扬。” “所以今天我请你看电影吧？”顾盼用着真诚的目光看着他，拿出最大的诚意。“我是第一次请男生看你电影，给个面子！”再深想好像不是第一次，不过好像也没有关系。 陈绍宸瞅着她，“第一次？”他挑眉，似笑非笑，“很荣幸。” 两人来到电影院。因为是圣诞节，选择看电影的情侣特别多，今天的票价也特别的高。 顾盼问他，“你想看什么电影？” “你做主。”陈绍宸声音动人，惹得他们前面的一个女生回头。女生暗暗惊讶，转头推了推男朋友，“你看人家男朋友都是让女朋友做主的，你倒好！” 近期上映的几部片子都是文艺片，挺适合情侣来看的。不过他应该不会喜欢吧，男生都会觉得很无聊的。 顾盼问他，某外国大片怎么样？ 陈绍宸眸色一深，“你不是想看你男神的电影吗？那就选那部吧。” 顾盼羞涩，怎么这个他都知道。 他对售票员说道，两张《xxxx》。顾盼付了钱。陈绍宸将电影票收好，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两人坐在一旁的休息区。 陈绍宸起身，“你坐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顾盼就看着他走到零食区了，她远远地看着，其实他才是她心中的男神啊。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顾盼——”她回头见是韩叶行和于越。 顾盼一愣，向两人笑了笑。 韩叶行的眸色有些悠远，“好久不见。” 于越脸色闪过一丝娇羞，“你和陈绍宸来看电影？” 顾盼点头。 于越说道，“你们看什么？” 顾盼指了指一旁的海报。 “这部啊。”她的语气拖得长长的，“我们选的《xxxxx》。没想到他也会带你来看电影。”可见真正喜欢一个人，很多习惯都会改变的。 顾盼在手机上写道，“我请客啊。”她认真，“是我付的钱。” 韩叶行和于越皆是一愣。韩叶行勾了勾嘴角，“于越，电影快开场了，我们先进去了。” 顾盼和两人挥挥手。 陈绍宸捧着爆米花丨径直从韩叶行的身边走过，两人相视点点头，并没有多言什么。 顾盼拿过他手里爆米花，微微一笑。 陈绍宸心里暗笑，其实就在刚刚他买东西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脑热，怎么就做起这事来了，心里还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在看到小面包抱着爆米花的动作，他不觉心中一暖。一手插在口袋里，闲闲地站在一旁。 等到检票时，顾盼一看，前面竟然排了一百来人。 陈绍宸在她耳边说道，“你男神的粉丝还挺多的。” 顾盼直点头。 “喜欢他什么？” “他有着阳光帅气的脸，笑起来像个大男孩，他能演绎各种角色，尤其是穿军装的样子最迷人。”顾盼兴奋地比划。 陈绍宸眯了眯眼，“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顾盼看着他那双深色眸子，掉过头吐了吐舌头。花絮说过，绝不能在男朋友面前夸别的男人，男人的嫉妒心也很可怕。 “盼盼——”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顾盼歪过头，“原来你喜欢制服诱惑。”他的话音不轻不重。“这个我考虑一下。” 结果那天，电影她根本就没有看下去，满脑子都是制服诱惑。 两人看完电影。 陈绍宸心情似乎很好，“觉得你男神演的怎么样？” 顾盼扯扯嘴角，“戏份太少！” 陈绍宸嘴角上扬，“难怪你一直心不在焉。” 是你影响我好不好？ 两人和正好韩叶行于越碰上，于是四个人一起去了一家泰国餐厅。 节日的关系今天店里的客人很多。 四个人过来时刚好一桌客人吃完。陈绍宸和于越点菜。 于越点一个菜都会问韩叶行。韩叶行都是点头。 陈绍宸什么话都没有说。 于越问他们，“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还不错。”陈绍宸回道。 韩叶行几乎都没有开口，偶尔目光看向顾盼时，都很快转开了。 于越点了一份烤虾，“这里的烤虾味道很正，顾盼你尝尝。”她放到顾盼盘子里。 陈绍宸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对虾过敏，不能吃。”说完从她盘子里拿过来，很自然的动作可是却让那两人陷入深思中。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于越笑说着，目光扫到韩叶行的我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她不动声色。 一顿饭吃得很平淡。 韩叶行和于越先离开的，顾盼懒懒地靠在靠垫上，暖光倾洒，顾盼一脸的放松，她比划着，“原来师姐喜欢韩师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他接着她的话。 顾盼慢慢放下手。 “他俩都是北方人，一个省。不过两人子在某些做事风格却不像北方人。”陈绍宸别有深意地说道。 顾盼的手机有信息，是唐覃发来的。 唐覃：顾盼，系里大出血，这回请来了一个年轻的男模，是男模！看画！ 顾盼刚想回复：稍后再发吧，必应她现在身边有人。可是她打在的速度没有唐覃快。 一张年轻男子画已经发过来了。 关键是——全丨裸！高清无丨码！ 唐覃：看到了吗？ 顾盼刚想收起手机，耳边已经传来某人的声音。“唐覃画画挺好的。” 顾盼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抖到汤里。 “不知道你画起来，会是什么样？”他幽幽地起身。 顾盼抬首看着他。 “回家，画画。”陈绍宸拿过她的羽绒服，“穿上吧。” 顾盼：…… 第二十四章 一进屋子，温热的气息瞬间将他们从室外带进来的冷意驱散而去。 陈绍宸什么话都没有说，换上鞋子，顾盼站在他的身后，见他没什么表示，以为他刚刚在外面也只是开开玩笑。 她缓缓呼了一口气，脚步轻松，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刷着微博，不受控制地进了陈绍宸的微博。 微博还是停留在上个月，没有再更新。她翻看着他的评论。 “陈师兄，怎么不更新了？” “师兄，有个经济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你，求帮助？” “师兄，你女朋友跳舞真好看！” …… 顾盼抿嘴直笑，陈绍宸从客厅走过，不由得看了她几眼，径直走到阳台。顾盼余光看到他拿了毛巾，又从她面前走过去。 不一会儿，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顾盼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决心更新一条微博。翻了翻手机，最后找到了一张照片。某人去买爆米花的背影。 很温暖，很帅气！ 她发上去十分钟后，评论一条接着几条。 “背影都这么*。” “博主，能否来几张正面照？” “居然去电影了，我下午也在！错过了！” …… 花絮同学的私信来了。“呦，圣诞节看电影，挺浪漫的吗。怎么有时间发微博？” 顾盼：他去洗澡了，我随便玩玩。 花絮：洗澡啊？她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顾盼：这里的房子都有暖气，洗澡很暖和的。 花絮很想吐槽，南方阴冷，冬天过得实在太艰辛了。 这时候陈绍宸的声音从浴室传过来，“盼盼——” 顾盼丢下手机，小跑过去。 “我的衣服在床上。”陈绍宸说道。 顾盼又跑到卧室，床脚放着衣服。她暗暗抽气，幸好没有制服。 拿好衣服，她敲敲门，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陈绍宸开了门，顾盼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只把衣服往他怀里推。 浴室热气氤氲，他的头发只吹得半干，回头对她扯了扯嘴角。 “你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顾盼眸子睁大，不解地看着他。 “你外面那么久做什么了？”他含着笑意说道，“我来履行承诺了。” 顾盼站在那儿，双腿已经失去了挪动的力气。 陈绍宸在她面前套上了羊绒衫，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顾盼弯弯嘴角，比划道，“师兄——”那表情有些苦恼，又似在撒娇。“当模特很辛苦的，好久不能动。” 陈绍宸瞅着她，“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不如我用手机给你拍一张？”顾盼比划的动作慢下来。 陈绍宸咳了一声，“我愿意。走吧，以你专业的眼光家里哪里比较合适？” 顾盼呼了一口气，“客厅吧。”没办法，他太坚持了。 两人走到客厅，陈绍宸四下看了一眼，又将阳台的窗帘拉上。 顾盼拿着纸笔过来时，客厅的灯已经打开了。 他站在她前方两米处，“要脱吗？” 顾盼的手一紧。 他脱下羊绒衫，上身只剩一件衬衫。“脱光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已经解开了三个扣子了，隐约可见他的胸口——皮肤很好！ 顾盼只觉得大脑有一股气直往上涌。 刚扣子全解开时，他快速地脱下，上身完完全全落尽她的眼帘。 “要脱光？”他凝视着她，嘴角压制着笑意。 “别，裤子留着！会冷的——”她弱弱的比划着，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绍宸默了一下，幽幽地说道，“我尊重大师的意见。” 顾盼眸光闪烁，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鼻子有一股湿热的液体留下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陈绍宸已经大步跨过来。 一手抬着她的头，扶着她坐到沙发，帮她处理好之后。陈绍宸隐忍着笑意，不动声色。 顾盼大窘，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她立马钻进去。“b市天气干燥，我偶尔也会流鼻血。”这个理由似乎还不错。 陈绍宸撇开眼轻轻嗯了一声，“平时要多喝水。” 顾盼忙不迭的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绝不是因为看了他的身体才流鼻血，她立马比划道，“师兄，我们开始吧。” 刚起身，余光突然扫到沙发上那件白衬衫，上面染上了几滴血迹，很显眼。 陈绍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将衬衫放到一旁，“那就开始吧。我要摆什么姿势吗？” 顾盼咽了咽喉咙，心脏抑制不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让他坐好，身子微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横在沙发上。 自然就好！ 陈绍宸哪里那么轻松自如呢。眼前的人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缭绕，他微微眯了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盼盼，你看了很久了。” 顾盼咽了咽喉咙，拿起笔开动。 暖橙的灯光倾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泽，光滑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屋内安静极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她笔的在纸上摩挲的声响。陈绍宸浅浅地看着她。认真专注，偶尔蹙眉，偶尔撩发。 两个多小时候，顾盼终于呼了一口气。她晃了晃右手，对他比划道，“师兄，好了，你可以动了。” 陈绍宸动了动身子，浑身僵硬，顾盼连忙去卧室给他找衣服。 陈绍宸看着她如此体贴，心里涌过一阵甜蜜。待他穿上衣服后，拿过画细细一看，嘴角不由地浮起一抹弧度。 顾盼静静站在他的身旁，屏住呼吸。 陈绍宸回眸，一双漆黑的眸子锁着她的面庞，“我本想为艺术献身，奈何顾大师体恤我怕我冻着。看来只能等到夏天了。” 顾盼赧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绍宸将画稿收好，“这个我收着。”他顿了顿，“刚刚看了那么久，要不要评价一下？” 顾盼咬了咬唇角，面不改色地比划道，“身材还不错。” “与你男神比呢？”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顾盼稍稍犹疑，“有待加强锻炼。”他还是瘦了一点。 陈绍宸摇摇头该庆幸自己有个诚实的女朋友吗？他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了。” ****** 徐晨曦来到b市那天，陈绍宸正在实验室写论文。徐晨曦有钥匙自己来到他的房子。 陈绍宸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一阵香味迎面而来。 他走到厨房，“妈——” 徐晨曦擦擦手，朝他身后往往，“就你一个人啊。” 陈绍宸盛饭，“我爸呢？” “他最近很忙，没时间过来。”徐晨曦和儿子吃了晚饭。她欲言而止，“绍宸啊，我听说你参加什么才艺表演了？” 陈绍宸抬首，默了一下，“她这两天有事。” 徐晨曦喔了一声，“我不是来看她的，我就来看看你。” 陈绍宸轻轻一笑，“她今年大一，c市人，挺好看的。” 儿子还知道夸人，徐晨曦下巴都要掉了。“有照片吗？” 陈绍宸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真是她跳舞拍的。 徐晨曦捧着手机，“这身材不错，水灵灵的。”儿子的眼光还真不错。“叫什么名啊？” “顾盼，顾盼生辉的顾盼。”他沉沉地说道。 徐晨曦不由得点头，黑眸突然转动，“绍宸，你们是不是那个了？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们还是学生，她才大一，还没有到法定婚龄吧，平时也要注意一点。” 陈绍宸的脸黑下来，“妈，你想多了。” 徐晨曦抬手拍了他的手臂，“我都看到了。”她起身去卧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件衬衫。 “你看——你们也不注意一点！” 白衬衫上的红色血迹，真是让人遐想。 “还有，那个裸丨照是什么意思？”徐晨曦绷着脸。 陈绍宸抬手抚额，“衬衫上的血是她流的鼻血。还有，那也不是裸丨照，我穿着裤子呢！” 徐晨曦瞅着他，“她画的？” 陈绍宸点点头。 徐晨曦浅浅一笑，“你们的生活倒是挺多彩的。这画画的挺不错的，专业水准。哎呦，我都好久没有看过你的身体了，儿子，你的身材没你爸的好，得，加强锻炼。女孩子喜欢那种宽厚的胸膛，有安全感。” 陈绍宸：…… 晚上，徐晨曦把今天的发现一一向自家老公汇报，正在处理公务的陈湛北不由地叹口气，他一手敲在桌面上。“晨曦——” “嗯？” “轻扬说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你这两天抽时间去陪陪她。” 老太太不是她的亲外婆，可是这些年对他们一家真是全心的疼爱。“我知道。” 陈湛北在那边轻笑，儿子，你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依着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去见见未来儿媳妇的。 父子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绍宸和顾盼联系时，顾盼和叶子蕤正在周润之的工作室。叶子蕤不小心把一副画好的画给弄坏了。 叶子蕤的表情很凝重，“是我弄的，我去找老板。” 顾盼拉住她，“我们一起的。” 叶子蕤拉下她的手，摇摇头，“不关你的事。”她无奈地笑了笑，“我进去找老板。” 顾盼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幅画，看到陈绍宸的短信，她的心情又纠结了。他的母亲过来了，唔，如果知道她的存在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会不会嫌她麻烦呢？ 第二十五章 叶子蕤驻足在那紧逼的门前，她的手握的很紧，过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她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她听见他的声音，打开门一步一步走进去。 周润之抬首见是她眸子闪过一抹疑惑。 这是叶子蕤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干净明亮，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一点都不喜欢烟味，她的父亲很喜欢抽烟，她厌恶那个味道。可是这一刻，她闻着这烟草的味道竟然感到了安宁。 “周先生——”叶子蕤动了动嘴角，眉心拧着，“很抱歉，刚刚我在收拾给客人的画时，不小心把颜料弄上去。”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周润之，他的身后是一片透明玻璃，窗外是空旷的天际。 周润之听到她的话，神色未动。 “很抱歉。”她再次表示歉意，“是我的失误造成了损失，我会——赔偿的。”“赔偿”两个字她咬的有些重。 周润之你食指轻轻在桌面敲了一下，等待着她说完。“是哪幅作品？” “半个月前一个姓李的先生。”叶子蕤回道。 周润之默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你知道那幅画的价位吗？” 叶子蕤胸口闷闷的疼，“三万。”她的估价。 周润之的嘴角动了动，“八万。”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隔着一步之遥。他身形修长，只穿着浅蓝色的衬衫， 叶子蕤这才看清了他，他的眼睛深邃如海，似乎很看清一切。叶子蕤无畏地看着他。“我会偿还的。” 周润之怔默了几秒，目光扫过她，脱了羽绒服，她的身上套着一件巧克力色的毛衣，宽宽松松地罩在身上，身下一条洗的泛白紧身牛仔裤，勾勒着她修长漂亮的腿型。“你还是学生，这笔钱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叶子蕤绷着脸，“周先生，如果您相信我，我可以写下欠条。”她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柔弱。 周润之神色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看在柔弱的女孩内心原来这么坚韧。周润之似乎想起来，“你是不是还在画室教课？” 叶子蕤愣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是的。”那是系里推荐的，带几个高中生学画，一个星期去两次，报酬还算可观。 “你这么忙，学习怎么办？”他问。 “时间是挤出来的。”叶子蕤沉声回道，“课堂上的时间我从来不会浪费。” 周润之勾了勾嘴角，“不错。好了，你去忙吧。那幅画我会让人去处理的，你从旁协助。我会和李先生联系，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交稿。”他定定地说道。 叶子蕤竟然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您。” 周润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女孩离开时削瘦的身影，他眯眯眼。 徐晨曦来的第二天，要去宋轻扬那里，因为要看老太太，她便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些营养品。 而顾盼这天下午没有课，她匆匆往商场赶去，准备帮陈绍宸买一件衬衫。 圣诞的气氛还没有散去，商场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宣传广告。 顾盼在四楼男装精品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件白色暗纹衬衫，买好之后，她提着袋子下楼。 虽然不是周末，商场的人也不少。 徐晨曦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有些沉。下楼的时候，后面的人撞了她一下，她右手的东西都甩到地上，弄得她措手不及。 顾盼正好下了电梯，她大步上前，弯腰捡起一旁的袋子，递到徐晨曦面前。 “谢谢——”徐晨曦抬首的瞬间话音就止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这是她昨晚刚刚在照片上看过的——未来儿媳妇啊！ 顾盼弯弯嘴角，转身快速地离开。 徐晨曦嘴角微张，“等一下——” 顾盼已经走到商场门口了，徐晨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苦笑了一下。她注意到了顾盼手里拎着的男装袋子，会心一笑。 顾盼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路过地铁口，那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破旧的棉衣，头发乱糟糟的。两个人手间的动作让她停了下来。 她的眸色渐渐深了几分，怔怔看了几秒，突然朝着孩子得方向走过去。 两个孩子看到有人走开，拿着面前的不锈钢饭盒伸了过去，那里面都是零散的硬币。 顾盼咽了咽喉咙，抬手比划道，“你们不能说话吗？” 两个人孩子眼神死沉沉的，手黑乎乎地捧着盆，见顾盼用手语，两人相视一眼，并不打算理会顾盼，往前面走去。 顾盼跟上去，抬手拉住了走在后面的一个孩子。 孩子皱起来眉，咿咿呀呀，就是说不出话。 顾盼慢慢抽回手，她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放到孩子的手里。 两个字丝丝地盯着她，忽然咧嘴一笑。 顾盼比划道，“去买点东西吃吧。” 两孩子对她比划了一个“谢谢”。 徐晨曦出来时正好看到顾盼给那两个孩子钱，人来人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怔怔地看着，心底一根弦被牵动了。 女孩子无关清秀动人，那双眸子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好像会说话一样。 当然她也看到了，女孩会手语。徐晨曦有些意外，她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突然想到了几年前，陈绍宸突然学手语。 是因为女孩会手语的关系，所以他才去学的。 徐晨曦一路想着这个问题。 到了宋轻扬家，老太太见到她很开心，和她说了很多话。等老太太休息时，她和宋轻扬的妻子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这么说少绍宸是谈恋爱了。”宋太太抿嘴一笑，“你们也不要担心了。” 徐晨曦柔柔一笑，“说来也巧，我今天还碰到那女孩了。” “怎么样？” “是个好孩子，很善良。”她说道。这一点她不会看错。 “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你现在的眼力越来越厉害了。” 徐晨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只是我有点奇怪，我看到她用手语和街上两个孩子交流。” 宋太太一愣，“可能是参加了手语社团学的，现在的孩子学的东西很多。找个时间让绍宸带回来，大家见见。对了，绍宸出国的事，你和妹夫计划好了吗？” 徐晨曦指尖摸索着杯子，“湛北的计划大四就让绍宸走的，等今年寒假，再和他商量一下。”可是现在儿子谈了对象，他也没有再提过出国的事。 徐晨曦作为母亲，隐约感到什么。她心想，或许应该去见见顾盼。 第二十六章 顾盼回到宿舍时思绪还沉浸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孩子身上，情绪不是很高。 宋怀承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聋哑孩子的家庭。小学二年级时，宋怀承带她去福利院，她第一次见到和她一样的孩子，不会说话，甚至听不到声音。有些孩子因为不健全出生后就被父母遗弃。院长在和宋怀承说这些事时，一脸的无奈。 顾盼听见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很深的震撼。 你以为自己很痛苦，这个世界，总有人比你有更深的痛苦。 那以后，顾盼的性子变了很多。 顾念和她说，老天因为太嫉妒她的声音所以收走了。人的一生不可能太过完美。 她趴在桌面上，懒懒的。 唐覃把期末考的复习大纲放到她桌上，“怎么没精打采的？你家陈师兄呢？” 顾盼坐直身子，拿起复印纸，竟然有这么多的内容，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放寒假了。她有些想念c市了。 “给陈师兄买的衣服？”唐覃笑眯眯地问道。“能不能看看？” 顾盼点头。 “哇！”唐覃叫了一声，“这衬衫真好看。怎么想起来买衬衫了？” 顾盼想到那件被她染了鼻血的衬衫勾了勾嘴角，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好看。”其实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他穿上会很好看。 顾盼收到陈绍宸信息时，她正在学校附近的ktv。顾盼坐在里面听着大家的歌声觉得挺神奇的。 说来这是她第一次来ktv。晚上他们在画室画画，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要不在考前来一次疯狂，于是大家就提议去ktv放纵一晚。 顾盼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看到大家脸色的兴奋，她便过来了。 最近因为学业，大家绷得也挺紧的，这晚上大家似乎都在发泄着，连着一向内敛的唐覃都上前吼了两嗓子。 班长同学坐到她身边时，递了一瓶水给她。“你——会不会觉得无聊？”他的声音在歌声中有些轻。 此时正是男女对唱《纤夫的爱》，顾盼听得直乐。她在手机上写到，“挺热闹的。” 班长同学十指交握，随后又分开来。“顾盼，我能不能请你一件事？”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陈绍宸的信息发过来。“在哪？” 班长同学也看到了信息，他的眉心拧动了一下，唇角抿着。她快速了回复了一条，告诉他她和同学在ktv。 等回复完，抬首看着班长同学，只见班长同学眸光幽深，默默不语。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班上，你刚刚想说什么？” 班长同学呼了一口气，“元旦你有没有事，我想请你当我的模特。” 顾盼稍稍一默。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什么。” 顾盼心里犹豫，不过还是点了一下头。谁让班长同学是好人呢。不忍拒绝啊！ 陈绍宸刚从实验室出来，看到她的回复微微怔了一下。杨执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陈绍宸回道。 “这么晚还回去？去见顾盼？”杨执问道。 陈绍宸没有回答他，把书包递给他，“帮我带回去。” 寒夜漫长而寒冷，陈绍宸到达ktv，前台带着他来到包厢。包厢里传来嘹亮的歌声，他慢慢推开门。 五彩的灯光变换着，光影如梦。 陈绍宸眸光转动，终于搜寻到了某个人。顾盼懒懒地坐在角落，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音乐声依旧，只是台上唱歌的人停了下来，喧闹的包厢渐渐变得安静。 顾盼正在玩着小游戏，包厢太过安静，她抬眼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眼神顿时一愣。 陈绍宸浅浅一笑，先是看着她，与她目光交汇，随即又看向大家，“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你们继续。” 台上的人握着话筒轻轻咳了一声。 陈绍宸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机，游戏已经gameover了。他的嘴角不觉的扬起一抹弧度。“来打游戏的？” 顾盼收起手机，比划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绍宸别有深意的说道，“我女朋友这两天都不和我联系，我再不来见，怕你把我给忘了。”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英俊帅气。 顾盼的心底盈上一抹情绪，忽然之间，她扯了扯嘴角，比划着，“师兄，你怎么不陪陪伯母？” 陈绍宸就知道症结所在。他沉声说道，“我在家的时候我妈让我多陪陪女朋友。” 顾盼愕然。 “盼盼，你说我该听谁的？” 顾盼捏着指尖，“要不掷硬币决定？” 陈绍宸蓦地一笑，“以后可以这么办。”他牵着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去。” 这时候金染正在台上，见两人要走，她突然喊道，“陈师兄——”话筒的音质很好，大家都停下手边的事看着他们。 “陈师兄，”金染的声音柔柔的，可是这时候顾盼却觉得有些刺耳。“顾盼说她第一次来ktv，你要不要唱一首歌再走嘛？” 她握着陈绍宸的手一紧。陈绍宸也感觉道。她比划道，“她开玩笑的，我们走吧。” 陈绍宸面色突然一沉，只是一瞬，他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我觉得她的提议挺不错的，既然来了，我就去唱一首。”顿了一下，“唱给你听。” 走到一旁点歌台。 “师兄，你要唱什么歌？”女孩子声音微紧。 “陈奕迅《岁月如歌》。” 音乐缓缓响起来。陈绍宸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垂在身侧，清澈的嗓音萦绕在包厢里。 爱上了看见你如何不懂谦卑 去讲心中理想不会俗气 犹如看得见晨曦才能欢天喜地 抱着你我每次回来多少惊喜 …… 顾盼站在他的前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浅浅吟唱，眸子一直望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情意。 和顾盼相熟的人都知道，顾盼手机来电音乐就是这首歌——《岁月如歌》。 谁也没有想到，陈绍宸会在这里唱这首歌，并且用的是粤语，每一字都恰到好处，有些事不言而喻。 直到他们离去时，包厢里的人还处在意犹未尽的状态。 两人一路沉默，顾盼内心悸动。直到回到学校。路灯昏暗，发出微弱的光晕。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顾盼抬手，“师兄，你唱歌很好听。” “酝酿了这一路就说这一句。”他轻笑。 顾盼咬咬唇角，暗色中那双眸子如明星一般清亮，专注地看着他，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 很抱歉，有些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可是可以用行动来表达的，她可以做的。 她的唇凉凉的，陈绍宸心头一动，抬手拥住她的腰，声音喃喃的，“我妈妈下午回去了，家里有些事。本想带你去见她的。” 顾盼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这么真实，她才感觉到踏实。沉闷的心情终于散去了。 “寒假回去，和我一起去见她，好不好？” 顾盼呼了一口气，慢慢退开他怀抱，她凝视着他，最终点点头。 陈绍宸浅浅一笑，温热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外面冷，上去吧。”他顿了顿，“盼盼，其实我很喜欢你用行动来表示，比如像刚刚那样——” 顾盼的脸一阵燥热。 元旦三天假期，最后一天，顾盼答应做班长同学的模特。那一天，b市放晴，阳光温暖。 手机接到信息提示，她打开一看。 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如下： 经学院领导审核，经管学院，获得哥大交换生名单如下：xxx、陈绍宸、xxx、xx、xxx，请以上五位1月5号将个人资料交到院张萌老师处。 陈绍宸——是他的名字。 顾盼足足看了三遍信息，一字都没有拉下，到最后她闭上眼都能背出信息内容。 她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他要走了。 第二十七章 顾盼正在失神，班长同学走到她的身边，他刚刚把工具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顾盼紧紧地握着手机，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有些苍白，一双眼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气。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 “怎么了？”班长同学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盼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而扯了一抹笑，往前方走去。 班长站在画架前，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前方的顾盼，他慢慢拿起画笔。 顾盼自然地坐在藤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书。 班长同学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眉心慢慢的拧起来，好半晌，他放下笔走到她的身边，“顾盼，你有心事。”他定定的说道。 顾盼指尖一动，握紧了手上的书。 班长牵动嘴角，“算了，今天不画了。” 顾盼抬首看着他，有些歉意。 “回去吧。”班长同学说道。 顾盼蹙了蹙眉心，她站起来拿出手机，写到，“不好意思，班长。” 班长笑着，“没什么。本来就是我拜托你帮忙。等你方便的时候我再画。” 顾盼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拎着自己的书包从画室出来。 寒风呼呼的吹着，冷气吸进五脏六腑，一片刺骨的疼。 顾盼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低落毫不掩饰。顾盼不知道在自己走了多久，等她走进图书馆，迎面而来的暖气就像夏日的阳光一般温暖。 她僵硬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大脑胀胀的。 他那么优秀，出国是必然的选择，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顾盼低着头，深深地掐着掌心，脸上写满了不安彷徨。 韩叶行今天来图书馆是帮一个大一师弟，看到顾盼时，他微微一愣。自从上回四个人一起吃饭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她。 “师兄，你在看什么？”大一师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喔，那是陈绍宸师兄的女朋友。咦，她好像心情不好。” 韩叶行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收回视线，问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师弟抓了抓头发，“没了。师兄谢谢你了。” 韩叶行轻笑，“好了，那就回去吧。” “师兄，走，我请你吃饭去。”师弟热情。 韩叶行余光瞥见顾盼已经离开了座位，往楼上走去。他回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一本书。” “那行，改天我再谢谢你。” 顾盼顺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上爬，到了六楼终于停下来。站在玻璃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短信的内容再次飘到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是谁发的，已经不重要了。 顾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勇敢，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韩叶行看着她颓然的背影，他站到她的身边，足足一分多钟，顾盼都没有回头。他有些挫败，轻轻咳了一下，“顾盼——” 顾盼听见声音回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忧伤的表情来不及隐藏。 韩叶行轻声说道，“还有两周就要放寒假了。” 顾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接下来图书馆的座位会非常紧张。” 顾盼眨眨眼。 韩叶行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表情慢慢的放松下来。其实，顾盼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她的眼睛很容易让人看出她的心情。 两人站在那儿，韩叶行一手插在口袋中，姿势翩然。 一旁坐着一对情侣，女孩子背着书，男孩子看着书，专注地帮她检查她背的对不对。 顾盼勾动嘴角，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主了。她再次看向韩叶行时，在手机上问道，“韩师兄，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于师姐了，她是不是在等你？” 韩叶行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和以前不一样，眸色深沉，认真的解释道，“顾盼，你误会了。我和于越来自同一个省，只是朋友别无其他。”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微紧。 顾盼眨了眨眼，怎么会呢？ 韩叶行轻笑了一下，“以前没有想过谈恋爱这事，是因为没有遇到心动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等我遇到了，却发现我和她无缘。”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果然她的眸子里闪过惊诧，她却很快沉静下来。 顾盼暗暗咬了一下唇角，握着手机手掌心已经浮出薄薄的汗珠。 韩叶行目光清澈，抬手看了看时间，“我晚上还要去实验室，先回去了。” 顾盼点点头，心里百转千回。 “有什么事找你朋友说一说，不要闷在心里。”他轻声说道。 顾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内疚。 晚上回到宿舍时，唐覃把她拉到一边，压着声音说道，“金染和黄羽分手了，回来哭了好久。” 顾盼皱了皱眉，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宿舍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叶子蕤不在，顾盼和唐覃动作小心翼翼的。金染躺在床上，被子裹的紧紧的。 陈绍宸晚上给她信息时，顾盼凝思间，把水杯碰到地上，陶瓷杯瞬间四分五裂。 金染猛地坐起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干涸，双眼又红又肿。 顾盼拿过笔和纸准备写什么时，金染烦躁地说道，“你别写，烦死了，谁有工夫每次都要等你写。” 顾盼的心紧了一下，微疼。 唐覃听见声音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金染，和顾盼道歉！你怎么能这么说？” 金染惨淡一笑，“我说的有错吗？凭什么是她的原因要耽误我们？难不成我还要为她去学手语？” 唐覃仰着头瞪着她。“你自己和黄羽分手心情不好，凭什么把气撒在顾盼身上！” 金染咬牙，“顾盼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药，你们这么维护她！”她苦笑着，“是啊，我和黄羽分手了，你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顾盼你是否能和他走下去！” “真是无理取闹。顾盼你别理她！” 顾盼定在那儿，身上的力量都靠在桌面上。她对唐覃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两人一起把地上的碎片处理干净。 杯子碎了再买一个，可是感情破裂，真的很难恢复到以前。 幸好这时候期末考试在即，大家的心思全心投入到考试中。顾盼并没有把金染的话放在心上，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听见金染哭泣的声音。 因为喜欢，所以在分手后，她才会那么难受。 如韩叶行所说，期末考试期间图书馆的座位真的非常紧张。顾盼没有赶那个热闹，她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厅复习。 陈绍宸每天也会过来，两人安静地复习功课。 因为考试的关系，来咖啡厅复习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学第一学期数学、计算机都是必修课，顾盼一直以来对这两门课都兴致缺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专业上，这会儿考试看到这两门课，头都大了。 好在有陈绍宸，这两天都在帮她。 “这类题型肯定会考，你记住解题的步骤就没有问题了，考试时举一反三。。”他认真地说道。 顾盼看着他写的步骤，竟有些恍惚。 陈绍宸写完题目，见她目光空洞，他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角，“想什么呢？数学考不好可要拖后腿的。” 顾盼叹了一口气，比划道，“下学期竟然还要开数学。” 陈绍宸见她拧眉的样子，不由一笑，“数学就这么可怕？” 顾盼抿了一下嘴角，“我心不在此。我妈妈以前理科也不好，我爸说我专拣不好的遗传了。” 陈绍宸失笑，“没关系，到时候我牺牲一下，给你特别辅导。” 顾盼咬了一下唇，微微失神。那你不出国吗？她心里一直压着这个问题。 “怎么了？”陈绍宸问。 顾盼指了指后面，比划着，“是周师姐。” 陈绍宸回头，周澍看到他们轻快地走过来，“顾盼、绍宸，你们也在啊。” 顾盼浅笑打了招呼。 周澍坐下来，“顾盼，你们还有几门考完？” 顾盼想了想，竖起手指，“五门。” “竟然还有这么多。”周澍感叹。“大三就好多了。”她看到桌上的《大学数学》，拿起来翻了一遍，“我的数学也不好，大一时没少麻烦绍宸的。”她柔声说着，“对了，绍宸，你今年寒假什么时候回去？” 陈绍宸合上书，“考完试就回去。” “这么快？”周澍蹙眉。“下周二我生日，我想请你们来玩。你们迟点再走好不好？”她看向顾盼。 顾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绍宸看着她，转头对周澍说道，“顾盼半年没有回去了。生日礼物我们不会忘的。”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浅笑。 顾盼心里一暖。 周澍眼底的失落很明显，“哎，那就等你们回来，我再请你们吃饭。” 不多时，陈绍宸下午有考试便先走了。他一走，这一桌瞬间变得静默了。 顾盼做着陈绍宸刚刚给她留的几道题目。周澍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白纸随意的折着，那张a4纸被她越折越小。她看着垂着头的顾盼，那张素雅的面庞，她想不通。 “我初一时认识他的，那会儿才十几岁。我父亲的公司和他舅舅的公司有生意往来，两家走的很近。” 顾盼动作一怔，安静地聆听着。 “顾盼，我很喜欢他。” 第二十八章 周澍是个美丽自信的女孩子，家境又好，从小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她和陈绍宸第一次见面，陈绍宸就进驻在她心里了。知道陈绍宸来t大上大学，她暗自兴奋许久，两年来她常去找他，问他问题，请他帮忙，可是少女的羞涩让她根本不知该去表达这份感情，而陈绍宸大学两年都独善其身，让她也觉得，他现在无暇恋爱。 当某一天，顾盼出现在他的身旁，她才感到恐慌。 她从于越那里听说了顾盼的存在。新生报名那天，其实根本不需要陈绍宸去的，可是他却主动去了现场。经管学院竟和美术学院靠在一起，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巧合。 那一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黑暗。 于越在电话里说道，“是外系新生，清瘦安静，气质很好。”简单的描述，她实在想象不出顾盼到底是怎样的人。 当她第一次见到顾盼，她才感到震惊。这个女孩即使一言不发地在那儿，也会让人忍不住投来注目的眼光。 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为什么陈绍宸偏偏喜欢上了她呢？尤其是他用着手语和她交流时，周澍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了。 周澍不甘。 她咽了咽喉咙，“顾盼，你觉得你真的能和他一起吗？” 顾盼胸口窒闷，周澍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看过太多的故事，相爱并不一定会相守。 “你只是自私地想要抓住他带给你的阳光与温暖，可你能给他什么？让他放弃他未来的人生吗？放弃出国留学？”周澍动容地说道，“你知道他的家庭吗？你觉得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找一个——不健全的伴侣？” 不健全—— 顾盼该感激她没有用残疾来形容她。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咙，终于抬首看着她。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她的眸色渐渐变深，暗涌如海底波涛。她很佩服周澍，能大声地告诉别人，喜欢一个人，她也很羡慕她，有着动人的嗓音。 周澍面对如此安静的顾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她越发的烦躁。 顾盼握着笔的那只手终于动了，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字迹俊美。“师姐，喜欢是不受控制的，何况是他。” 周澍心情很复杂，可是这一刻，她就是再难受也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弱势。“师姐，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吧。”她将纸条推到她的面前。 周澍面色一白。 顾盼扯了扯嘴角，在纸上继续写到，“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会听他亲口对我说的话。”她下笔有些重，已经印到下一页了。“即使他出国，也是我和他的事，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别的说那么好听。”周澍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盼在纸上随意地画着，一只牵着线的风筝。周澍离去时瞥了一眼那只风筝，表情阴郁。 顾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只觉得疲惫不堪。她拿出手机调出短信，最后选择删除。 期末考总算在忙碌中过去了。他们宿舍的人平时都还算努力，挂科不必担心。只是大家都在咬牙想要冲刺奖学金。 考完最后一场那天，唐覃提着出去吃饭。“要不把陈师兄叫来？” 叶子蕤笑，“我无所谓，就怕到时候你不能好好吃饭。” “说起来，陈师兄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呢？” 顾盼抚了抚额角，在手机上写到，“美女如不过百，你不是一直喊着减肥的吗？” 唐覃嬉笑，“真是中国好女友，现在就开始替男朋友省钱了。” 顾盼脸皮薄，脸颊热热的，却张大了眼睛佯装生气的模样。 唐覃拿手快速地揉了揉她的脸，“小面包，我们可等着陈师兄的大餐呢。” 如今，小面包的昵称宿舍几人都知道了。 顾盼在手机上写到，“先欠着，过完年请你们吃饭。” “明天就要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唐覃念道着。“好生羡慕啊。” 顾盼：……。 晚上，顾盼收拾东西，叶子蕤把之前从她这里借的颜料还给她，“谢谢。” 顾盼转身拿过手机快速地打出一行字，“你拿去用吧，我也不需要带回去，你不是还要工作的吗？” 叶子蕤知道顾盼是真情实意，她想了想，“明年开学我买盒新的给你。” 顾盼没有拒绝，“周老板那里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说一下，辛苦你了。” 叶子蕤一听到周润之的名字就皱了皱眉，她苦笑了一下，“没办法，谁让我欠了资本家的钱呢。想着毕业之后，我还得还债，心好累。” 顾盼觉得周润之并不会和叶子蕤计较，只是如果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以子蕤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的，索性用这个办法，让她心里舒服自在些。 其实，周老板是个好人。 第二天早上，陈绍宸按着约定的时间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他等了几分钟，顾盼从楼道走出来，她带着一个白色毛线帽子，帽子上拖了一个线球，走路时球一甩一甩的，她就像个大小孩，双肩背着书包，一手提着那只樱花粉的拉杆箱。 陈绍宸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箱子并不重。“东西都收拾好了？” 顾盼点头比划，“带了笔记本和几本书。” “走吧。”陈绍宸拖着箱子。 此刻的校园，四处都是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金染也是一大早就要回家，出门比顾盼还要早。顾盼和陈绍宸到校门口时，她站在远处。 两人目光交汇，静默相视几秒，竟然撇开眼去。 陈绍宸沉声问道，“你们之间怎么了？” 顾盼耸耸肩，比划道，“金染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大概心情不好。” 陈绍宸默了一下，“向你们发泄情绪了？”他总是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顾盼自然不会说，金染把情绪都发泄在她的身上了。“她挺难受的，晚上都在哭，以为我们睡着了。分手挺无奈的。” 陈绍宸皱眉，“那是他们的爱不坚定。如果她男朋友真的是喜欢她，就不会有分手这一说。只能说他们不是真正的爱。” 顾盼咧嘴，“陈师兄，你似乎很有经验嘛！” 陈绍宸见她眸子里流转的光彩，“天生的。” 出租车过来，两人上车去往机场，一路顺畅，只是当天的飞机晚点了。 似乎他在她的身边，她一点也不找急，给父母发了信息，告诉他们她大概下午三点会到c市。 机场温暖，她敞着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圆领的线衫，漂亮的脖子上带着那条链子，陈绍宸目光一暖，忽而笑了。 他们对面椅子一男一女正在自拍，拍的不亦乐乎，尤其是男孩子没有一点不耐烦，非常配合女朋友。 顾盼看了一眼，光天化日，陈绍宸肯定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不过这是两人第一次一同登机。她的余光不由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看专业方面的杂志。顾盼将那个想法掩埋了。 她打开手机游戏打发时间去了。 陈绍宸目光从杂志抬起来，侧首看着她半边的容颜，长发别在耳后，露出饱满诱人的耳垂。“盼盼——” 顾盼没有回头，指间快速按动。 陈绍宸微微倾身，她竟然还在玩“打飞机”的游戏。“盼盼——” 顾盼再一次gameover了，她抿了一下唇角，眉心皱了一下，转过头见他靠着自己，眼睛眨了眨。 “要不要和我自拍一张照片？”他清润的声线在她耳边回荡着。 顾盼眉眼一挑，眼里掩不住的喜色，还是稍稍矜持地点点头。 “那就靠近一点吧。”陈绍宸掩着笑意。 顾盼将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头微微往他那边靠过去，两人看着镜头。顾盼举着手机，奈何不方便按拍照键。 陈绍宸长臂一伸按了一下，可偏偏顾盼眼睛动了一下。 总之照片拍的不是很理想，脸拍的很大，表情有些呆。 陈绍宸看着照片，不紧不慢地说道，“自拍怎么拍的这么丑——” 顾盼苦着脸，比划道，“缺乏经验。” 陈绍宸已经把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了。 顾盼拧眉，“不要这张。” 陈绍宸微笑，“挺好的。不然发到微博上请大家鉴定一下？” 顾盼瞬间冒了黑线，“陈师兄，你多久没有更新微博了，放这张照片，你的粉丝会伤心的。” 陈绍宸笑意深深，“唔，那你说我放什么好？” 顾盼拿过手机，“你的半□□。” 陈绍宸挑眉，“你舍得？你同意我就发。” 顾盼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随便从手机翻出一张他的照片，“发吧，这张！”她恶狠狠地说道。 陈绍宸欣然发到微博，备注——g小姐拍的。 顾盼当时也没有注意他到底有没有发照片，那会广播播放登记提示。 陈绍宸最后一次看手机时，看到一条留言。“真是够了！还是和以前一样闷骚！”那个微博名叫——我不是高希希。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直达心底的笑容，指尖微动，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回来了？”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机场转机回c市。” 顾盼转眼时看到他嘴角的笑容，疑惑比划道，“怎么了？” 陈绍宸默了一下，“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陪我爸爸妈妈。” 陈绍宸望着她，“还有我之前和你预定的事不要忘了。” 顾盼吐了吐舌头，见他的手机还开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考试那几天微信上有个人一直要加我。一开始我没加她，她每天都加我一次，后来我加了她，可是不知道是谁。” “我看看——”顾盼把手机递给他。 陈绍宸一看到名字时眼角的神经瞬间就抽了一下。 “晨曦——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同学，我记得上回才艺比赛好像有个女生叫晨曦的。”顾盼比划。 陈绍宸轻轻嗯了一声，“这个名字挺大众的。” “挺好听的，早晨的阳光，多青春活动。” 陈绍宸薄唇微动，“我好像认识她。” 顾盼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陈绍宸清清喉咙，“我妈的名字也叫晨曦。”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顾盼整个人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好。 第二十九章 顾盼的位置靠在窗边，窗外，是洁白软软的云朵。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把玩着已经关机的手机。 陈绍宸闭眼休息。 顾盼侧头看着他，目光流转在他的五官上。哎，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男生还长着这么好看的睫毛呢？长而卷。 顾盼有一刻心动，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他的睫毛。 陈绍宸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眼含笑意，“怎么不休息？” 顾盼呼了一口气，指指手机。 陈绍宸挑了挑眉，“你可以把我妈设置为不可以见。” 顾盼蹙眉，这样真的好吗？“伯母除了玩微信还玩其他吗？”她比划着。 陈绍宸想了想，“还有□□。” “那微博呢？”顾盼纠结啊。她发了她儿子的照片。 陈绍宸沉默了半晌，幽幽地比划，“不玩。” 顾盼呼了一口气，想想她的朋友圈都是一些作品或者风景，她自己的照片也就两三张，还好没有什么过分的。 “回头我让我妈去开一个微博账号。”他藏着戏谑。 顾盼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用手语交流，也不影响旁边的人，一派温和。 晚上，顾盼终于回到家，姥爷姥姥都过来了。 顾念也把好友方栩栩一家也叫来吃饭，方栩栩和她在厨房弄晚饭。 “宋怀承今天倒是挺淡定的，也不出去接女儿了。”方栩栩打趣地说道。 顾念切着菜，“你以为他不想啊？谁也没有他紧张女儿了。”她叹了一口气，“可是盼盼这个情况，很多事不是我和他能帮她做的。我和怀承说了，让他学着放手。” “你别担心。盼盼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心里都有数。是不是她在学校有情况了？” 顾念抬眼笑了笑，“我看着有。” 方栩栩挑眉，“什么人？” “我没问她，怀承那边我也没有说，怕他上火。” 方栩栩轻轻一笑，“我倒是越来越期待盼盼结婚那天了。” 顾盼失笑。 外面一阵热闹。 “看来是回来了。”方栩栩说道。 果不然，顾盼和家人打了招呼，就到厨房来。 方栩栩打量着她，“呦，几个月不见，盼盼是越来越漂亮了。” 顾盼浅笑，上前挽着方栩栩的手，一脸的亲昵。 晚上一大家的人吃着饭，热闹温暖。 吃过饭，顾盼陪着顾老爷子下象棋，梁哲坐在她一旁。顾盼下棋都是老爷子教的，棋艺一般，还不如梁哲。 顾老爷子下错一步想要反悔，梁哲不同意。老爷子和个孩子似的，“就一次。” 梁哲坚定，“姥爷，是你教我们的落子无悔。” 梁景深和宋怀承坐在一旁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顾盼见两人争执，起身让梁哲去下了。她坐在沙发这边。 梁景深问了她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顾盼一一告诉他。 梁景深点点头，“你们李老师还是挺厉害的。”两人都看着宋怀承。 宋怀承喝了一口茶，又放下杯子，“看我做什么，我和他又不熟。” 梁景深不厚道地直言，“先前我还怕你不肯让盼盼去t大也有他的原因。” 宋怀承哼了一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顾盼点点头。 ****** 放假的日子，时间比在学校宽裕了许多。顾盼这两天一直陪着家人，每天都会和陈绍宸发信息。 她再也没有发过东西在微信上了。 徐晨曦在家里念道，“绍宸，你回来两天怎么都不出去？” 陈绍宸正在看新闻，目光转到母亲脸上，“明天就出去。” 徐晨曦坐到他身旁，“干什么？” “同学聚会。”陈绍宸淡淡地说道。 徐晨曦笑意盈盈，“你以前不参加的吗？今年是有什么特别的人吗？” 陈绍宸笑了笑，“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吗？” 徐晨曦眼角抽了一下，“我就想看看某人。”她站起来，不想和儿子说话了，“怎么这两天她不发朋友圈了？” 陈绍宸右手抚了抚额角，“因为知道你在！紧张！” “你这孩子怎么和人家说你妈妈的，紧张什么，你妈我这么温柔。”徐晨曦撩了撩长发，缓缓说道。 陈绍宸笑而不语。 徐晨曦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喃喃低语道，“不会把我设置成不可见了吧。” 顾盼还真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要发什么了。梁哲只给顾盼一天休息的时间，从昨天开始就来找她，就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唠叨。 陈绍宸约她明天参加同学聚会时，顾盼正在帮梁哲检查英语作业。她拿着手机回道，“你们班的同学我不认识啊？” 那边回道，“以后也是要认识的。” 顾盼：…… 陈绍宸：过来吗？ 顾盼：好。 梁哲头凑过来，“姐，在和发信息呢？” 顾盼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放到一旁，比划道，“你赶紧把这几道题目订正一下。” 梁哲瞅着她，“姐，你脸红了。”他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盼心想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我就知道！”梁哲那张俊俏的小脸满是坚信。 “他是你高中同学？” “大学同学？” “大几的？” …… 顾盼咽了咽喉咙，比划道，“小孩子要好好学习，乖，快去写作业吧。” 梁哲哼了一声，“我妈说现在恋爱自由，所以你不要担心叔叔和阿姨不给你谈恋爱。” 顾盼失笑。 第二天，她和家人说要和花絮出去，宋怀承也没有多想。顾盼打车到饭店时，时间还比较早，她在大厅看手机。 陈绍宸来的早已经进去了。 陈绍宸班上的同学从门口经过时看到她，不觉得多看了几眼，狐疑地走进去。 “我和你们说啊，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谁啊？” “哪个大明星不？” 那位同学十足的吊人胃口，“告诉你们吧。是英语老师高一班的那个女生。” “哪个？” “不会说话的那个，叫什么名字的——” 陈绍宸站起身来，话音深沉，“顾盼。” “对！是叫顾盼。还是班长记得清楚。” “我有些事先走了。”陈绍宸打了招呼便走出包厢。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顾盼站在大厅一角，陈绍宸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垂着头看着手机。他大步走了过去，“怎么来了也给我打电话？” 顾盼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他，比划道，“我来早了。” 陈绍宸有些无奈，“你不用等我，不管什么时候给我一条信息。”他语调轻盈。 顾盼心里震动，问道，“不进去吗？” 陈绍宸摇摇头，“不了。难得的二人时间我们去别处吧。” 两人从大厅出来，正好和刚刚赶来的同学碰到。 “陈绍宸，你要走？” 陈绍宸点头，“有点事先走了。” “高中毕业三年，你还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么快就要走啊？”说话的女生是他们的学习委员，她看向顾盼，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 陈绍宸介绍道，“她是顾盼。”此时他正拉着她的手，关系不言而喻。 女生喔了一声，“那以后有时间再聚。” 女生离去后，顾盼扯了扯他的手，“真的不去吗？” 陈绍宸瞅着她，“你想去？” 顾盼默了一下，摇摇头。 随后两人去了一家餐厅找了角落坐下来，两人一直用手语聊天。一旁有人投来关注的目光。 时间过得很快，中途顾盼起身去洗手间，她刚走几步，手机响起来。 陈绍宸喊道，“顾盼，有电话。”他知道一般给她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了。陈绍宸的声音不大，不过周围几桌人都听到了。 顾盼回头见是梁哲打开的电话，她赶紧接通了。梁哲在那边说道，“姐，我腿好像摔断了。” 顾盼脸色一白，陈绍宸拿过电话，“喂，梁哲你怎么了？” 梁哲还惊讶了一声，“你是谁？” “我是陈绍宸，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好，你别动，我们现在就过来。”他冷静地挂了电话，“走，我陪你过去。” 陈绍宸拿过她的包，两人刚要走。一个女人拦在了顾盼的面前。 女人衣着灰暗，虽然年纪大了，不过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顾盼和陈绍宸微微一愣，陈绍宸不着痕迹地将顾盼往后拉了一下。 女人看在眼里，她轻轻一笑，笑意冷冷的，很空洞。“你叫顾盼——”她的语气似乎不像在问，而是肯定了。 顾盼望着她，默了一下点点头。 女人微微眯了眯眼，“还是不会说话吗？” 顾盼瞬间一怔。 女儿黯淡的唇角动了动，“我记得你小时候有段时间会说话的呀。”她似乎在喃喃自语，“真是奇怪。” 顾盼咬了咬唇，她拿出手机写道，“阿姨，您认识我？” 女人看到那行字，眼睛又变得清晰了，“报应啊，呵呵——”她说的很轻，可是顾盼和陈绍宸都听见了。 两人面色凝重。 女人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盼和陈绍宸到梁家时，梁哲单腿开门的，结果是他的腿没有断，扭了一下，脚踝肿的和猪蹄一样。 虚惊一场。不过顾盼却一直想着餐厅遇到的那个女人。 到了医院医生给梁哲的脚做了处理包扎之后，陈绍宸又将他送回家。梁哲一路安静，到了家之后，话匣子打开了。 趁着顾盼去给他倒水喝，他悄悄地说了一句，“原来我姐在和你谈恋爱啊。” 陈绍宸笑了一下，“你觉得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我支持你们。” 顾盼端着水杯走过来，对他比划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腿要是真的断了怎么办？”她皱着眉，表情严肃。 陈绍宸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他一言不发的观看着。 梁哲缩着肩头，“我也不想啊。” 顾盼咬着牙，“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让人担心！” “哎呦，我脚好疼。”梁哲说着弯下腰。 顾盼连忙过去，手忙脚乱，给他按摩着。 陈绍宸摇头，拉起顾盼，“医生说了没多大事。小孩子恢复很快的。” 九点多的时候，陈绍宸回去了。顾盼留下来陪梁哲。 陈绍宸到家时，陈湛北也回来了，他已经换了居家服，坐在客厅沙发，陪着他母亲看着电视剧，手边放着几个文件，不时翻看着。 “爸妈——” “回来了啊，同学聚会好玩吗？”徐晨曦问道。 陈绍宸淡淡地说道，“就那样吧。” 徐晨曦挑眉，直言问道，“女朋友也去了？” 陈绍宸看了一眼他爸应了一声，“嗯。” 陈湛北合上文件，面色肃然带着几分试探，“绍宸，下半年去美国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客厅的光一如既往的温暖，陈绍宸不面色依旧，“爸，我不打算去美国了。” 第三十章 陈绍宸的性子还是像父亲，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深思熟虑而行事。有这样的儿子，父母自然省心不少。 陈绍宸沉声说道，“坐下说。” 陈绍宸坐到他们右侧的沙发上。 徐晨曦时常会感慨，这两父子真是从来不用她操心的。她看着儿子，身高和他父亲差不多高了。“绍宸，你想清楚了吗？” “爸妈，我考虑的很清楚。”陈绍宸眼眸动了动。 陈湛北坚毅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因为那个女孩子？” 陈绍宸看着父亲，他定定地点了点头。 “我并不赞成你这个决定。你还年轻，年轻人要多出去走走，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学业，这不是你的风格。”陈湛北从容说道。 徐晨曦见老公这个态度一边说道，“绍宸，出国的事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国内前景在这里。”她顿了顿，“是顾盼那边的问题吗？” 这是陈家一家三口第一次正式提起顾盼的名字。 陈绍宸抿着唇角，“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决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湛北拧眉，徐晨曦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她轻声说道，“还有半年呢，不急。” 陈绍宸嗯了一声，“我去洗澡了。” 他一走，陈湛北叹了一口气，“年少冲动。” 徐晨曦直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少年老成，一点童趣都没有。绍宸这样就挺好的啊。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好奇顾盼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儿子改变心意。” 陈湛北揉了揉她的发，面含宠溺，“也该见见了。”儿子这么坚定的态度，真是非卿不娶，陈湛北也好奇了。 年前，市里有个活动，教育局举办的，邀请市里文化界的大师参加，顾念也在其中。 徐晨曦作为文教方面的领导上台说了几句话。顾盼今天随母亲过来的，她听着耳边传来的话。 “徐晨曦这几年都没有变化，保养的真好。” “她老公对她好，又没有烦心事，心情好比什么都好。” 顾盼只觉得某根神经像被人捏了一下。 徐晨曦，晨曦——陈绍宸说的很大众的名字。 顾念见女儿望着台上的人怔神，她轻声说道，“她是分管文教工作的。” 顾盼眨眨眼，这个世界真的太奇妙了，原来在b市他们就碰过面了。 “妈妈，你们认识吗？” 顾念摇摇头，“有过几面之缘，不熟。” 顾盼轻轻呼了一口气，远远看去，陈绍宸的眼睛似乎很像他的母亲。徐女士的气质真好，她在心里感叹着。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呢。 活动结束是联欢会。 顾盼乖乖地坐在顾念的身旁，听着母亲和那些大师们交谈。这时候徐晨曦走过来，她浅笑盈盈，“各位老师，明年活动宣传形象要麻烦大家了。” “哪里哪里，徐局长说笑了。” 徐晨曦眸光微微转动，在看到顾盼时，她不觉得怔住了。一项沉稳自如的她，有几秒的怔忪。 顾盼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该怎么打招呼呢。 徐晨曦再看向顾念时恍然大悟，“这是顾老师的闺女吧？” 顾念浅笑，“她放寒假了，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这时候旁边有人说道，“徐局，小顾现在在t大呢，我们顾老师教的好。” 顾盼干干地动了动嘴角，再也不能装鸵鸟了，上前一步，眸子正式徐晨曦，“伯母，你好。” 她纤细的十指缓缓动着。 徐晨曦有一瞬感到心脏漏跳了一下，她的眼里快速地闪过惊诧，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这一桌的人，见那些人如今平静，看来大家都是知道情况了。 顾念转达了顾盼的话语。徐晨曦声音晦涩，“你好——”她柔柔地看着她，微微笑着，说不出什么情绪，“我儿子也在t大。”这一句真是别有深意。 顾盼赧然，顾念轻笑，“徐局的儿子大几了？” “大三，学经济的。小顾呢？” “她才大一，学美术。我可听说徐局的儿子当年是保送t大的，盼盼你要多向人家哥哥学习。” 哥哥——顾盼这心已经七上八下的了。 徐晨曦谦虚地说了几句，看着顾盼也是绷住了，就这样和未来儿媳妇见着了，实在太突然了，她赶紧去了下一桌了。 顾盼再坐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紧张地都出汗了。顾念瞥见她擦手，“怎么了？” 顾盼摇摇头，“妈妈，我觉得她很漂亮。” 顾念失笑，“你妈我就不漂亮了吗？” “当然不是。”顾盼嬉笑地比划。 大师们聊天时，她就给陈绍宸发了信息。 “师兄，我今天见到一个特别的人。” “谁？” “你妈妈——” 陈绍宸正坐在车里，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侧首看了看酒店，不由得摇摇头。“你在xx饭店？” “嗯。” “我在酒店门口，过来接我妈。” 顾盼：…… 徐晨曦坐下来之后，这心思一直在顾盼身上。儿子高三突然学手语，如今再看到顾盼，她终于明白了。 这孩子是这个情况。 一时间她感觉到有些混乱，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顾盼的位置，眸子突然有几分心疼。 陈绍宸原本是不打算进来的，接到顾盼的信息时他突然改了主意。他进来时，不时有人望过去。 顾盼正喝着玉米汁，一撇眼看到他信步走进来，她瞬间被呛到了。 顾念连忙给她拍拍背，“好了没有？” 顾盼这心已经提到嗓子了，他怎么就进来了。 陈绍宸瞧着她，见她那副紧张不安的模样，目光一直看着他。 顾念见女儿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想回家？” 顾盼咬牙，点点头。 幸好陈绍宸没有和她打招呼，不然她敢保证今晚肯定不能睡觉了。 他走到他母亲那桌，服务员加了一个座位，陈绍宸有余地和桌上的打了招呼。 徐晨曦轻声说道，“小陈先生，真是占了某人的面子，我同事才有幸见你一面。” 陈绍宸抿嘴一笑，“她胆子小您多担待些。” 徐晨曦砸砸嘴角，“你咋不考虑一下你妈心情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指顾盼不会说话的事。 陈绍宸敛了敛神色，眸光坦然，“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何况这本就没有什么。”他语气清淡，却说不出的坚定。 儿子啊，我该怎么说呢。不是妈妈有偏见，可至少你给我一个缓冲的过程吧。她刚刚真的被震住了。 徐晨曦心里有对顾盼有很多好奇，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按耐住了。“不去打个招呼吗？” 陈绍宸把玩着手机，“嗯，我这就去。”他翩然起身。 徐晨曦话含在喉咙间没有机会说了。 陈绍宸直接出了包间，来到走廊，给顾盼发了信息。 “出门右拐走廊。” 顾盼看到信息时眉角跳了两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着去洗手间走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出来的时候，她总感觉徐女士好像在看她。她根本不敢回头。 走廊的光不是那么清亮，顾盼的脚步有些快，看到他的身影时，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他背对着她，微微垂着头看着手机。 顾盼玩心一起，想要吓吓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突然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而她的人却站在他的左边。 只是结局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陈绍宸快速地抓住她的手。 顾盼惊诧间，她已经落尽他的怀里了。 陈绍宸一脸的狡黠，“想吓我？”他的气息浮在她的脸上，刺激着她跳动的细胞。 顾盼黑黝黝的眼球转动着，她的手被他紧紧的拥着。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全是她的身影，深情款款。 她尴尬地咬了一下唇角，只是这个小动作猛地刺激到了某人。陈同学是谦谦公子，可是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时也做不到平静如常。 他的吻徐徐落下来，顾盼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十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她习惯了他的气息，习惯了他偶尔的情动。 他的舌头灵活地勾动着她的舌头，他的手在她的背脊来回游动。因为室内温暖，她脱了羽绒服，这会儿只贴身穿了一件玫红色貂绒衫，触手软软的手感，很舒适。 当他情不自禁碰到她的前胸，顾盼的脸已经炸了，一动不动。 灯光晦暗不明，她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真想快点开学。”他的声音沙哑不似他往常的声音，他的手艰难地滑到她的腰间。 顾盼喘着气，他亦是。 两人紧紧地靠着，不敢再有更深的动作。 “冷不冷？”他问，“怎么不把羽绒服穿上？” 顾盼没有回复，胸口胀胀的，她几乎不敢抬眼看他。 陈绍宸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可以煮鸡蛋了。” 顾盼咬咬牙，冰冷的手贴到他的脸上，不甘示弱。 陈绍宸笑了一下，“小面包，真想欺负你。” 顾盼瞪大了眼睛，瞬间呆住了，她皱皱眉，对他比划道，“色狼！” 陈绍宸眉眼舒张开来，“只对你！” 两人在外面呆了一会儿，顾盼收到母亲的短信，问她怎么还不回来。顾盼把信息给陈绍宸看。 陈绍宸挑眉，“要我送你们回去吗？为你们服务乐意之至。” 顾盼瞪了他一眼，比划道，“我先给我妈妈打个预防针。” 陈绍宸眉梢沁着笑意，“希望尽快。” 顾盼点了一下头，犹豫地比划着，“你妈妈有没有说我什么？” 陈绍宸抓过她的手，安抚着她，“她和你一样惊讶，不要多想。我这个年纪也该交女朋友了。” 顾盼沉默，心里有着很多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的，顾盼一进去就打了一个喷嚏，陈绍宸在后面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念赶紧让她把羽绒服穿上。 陈绍宸这才正式看到顾盼的母亲。等他坐下来，徐晨曦绷不住了，“儿子，你也不注意场合。” 陈绍宸皱了皱眉，没说话。 徐晨曦看着顾盼，评价道，“小姑娘虽然瘦，身材挺好的。” 陈绍宸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嗯”了一声。 徐晨曦叹了一口气，“旁边那人是她妈妈，你知道吗？” 陈绍宸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她母亲是画家。”徐晨曦一字一顿地说道，“c市就这么大，说来我和顾念以前还有过几面之缘，顾念确实挺有才气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的女朋友竟是她的女儿。 回去的路上，陈绍宸开着，徐晨曦坐到副驾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一路安静。 路过一个红灯，车子停下来。徐晨曦侧首看了一眼陈绍宸，嘴角动了动，“绍宸，顾盼她为什么不能说话？” 第三十一章 顾盼为什么不能说话？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小时候生病喉咙受损。”陈绍宸的声音有些压抑。 徐晨曦眸色深了几分，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妈！”陈绍宸突然喊了一声，在这寂静得空间，把徐晨曦吓了一跳。 “吓人！”徐晨曦嗔怪地说道，斜了他一眼。“要说什么？” “改天我带她到家里来。”陈绍宸难得局促起来。 徐晨曦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要见家长的话也是你先去见她父母，现在是闺女金贵，男多女少。顾盼的妈妈好像都不知道啊——”她故意拖长的声音，一副看戏的姿态。 陈绍宸呼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母亲不会怎么样，他从来不担心他们会做出伤害顾盼的事。只是他也明白，没有哪个父母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能轻易接受的？ 陈绍宸看着前方，平稳地开着车，“她的父亲对她特别保护。”想到高中那次，他和顾盼说了几句话，正好碰到她父亲，她父亲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警示的。 徐晨曦很理解，“她这个情况，家里人肯定对她很保护的。不过看的出来，她性子应该不错。” “是还不错，只是有时候有点倔。”陈绍宸中肯地说道。 徐晨曦抬眼，“我看你不是把人家哄得吧挺好的吗。高三就处心积虑了，特腹黑了。” 这一点反正不像她和陈湛北。 顾盼回到家中洗了澡拿着毛巾擦头发，顾念给她热了一杯牛奶，敲门进来。“有没有感冒？喉咙疼不饿？” 顾盼摇头，表示没事。 顾念拿过吹风机让她坐下给她吹着头发，“这头发回头去修一下，刘海就不要剪了，留长吧。今天好多人问我你是不是上高中了。” 顾盼看着镜中的自己，刘海的事她现在得征询某人的意见。 顾念指尖掀起她的头发，嘴角浮着笑意，“齐刘海——”她的话没有说下去，目光被顾盼颈侧的一个紫色痕迹吸引住了。 顾念不动声色打量着，继续说道，“换个发型出去工作，人家也至于把你当个孩子。”她可以肯定的是女儿脖子上的痕迹是吻痕。吹干了头发，顾盼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母女俩靠在床头。 “亲戚要来了，过两天就不要做了。”顾念说道。 顾盼伸手环住她的胳膊。 顾念轻轻呼吸，“现在来亲戚还疼吗？” 顾盼点头，比划道，“胀胀的，一碰就疼。” 顾念让她躺下来，摸了一下，“没事。” 盼测过身子，“妈妈以前也会疼吗？” “嗯，结婚之后就好了。”顾念说道。 顾盼突然想到结婚，再想到陈绍宸晚上对她做的事，她的脸慢慢热起来。 顾念看在眼里，“盼盼，妈妈问你个事。” 顾盼眨眼。 “我听隔壁王阿姨说，你寒假回来那天有个男生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啊？” 顾盼身子一僵，瞬间面红耳赤了。 顾念看着她这个样子，继续说道，“王阿姨说，那个男生挺帅的，有一米八。你俩躲在小区小门口。” 顾盼正色，“妈妈，那怎么叫躲呢？光明正大的。” 顾念笑，“光明正大？那你告诉我那男生是谁？” 顾盼咬牙，慢慢比划道，“今晚你不是看到的了。” 顾念得到这个答案，不禁摇头，好气又好笑。“陈绍宸，是他！”她捏了一下顾盼的耳垂，“你倒是蛮的紧。” “什么时候的事？” 顾盼一把扯过被子钻了进去，不想说了。 顾念可不依她，将被子扯开。顾盼头发乱乱的，散乱地披着。她闭着眼，举着手，一下一下地比划着，“就是上大学后。” “好啊！”顾念重重地叹息一声。“难怪国庆都不回来了。” 顾盼悄悄睁开眼，伸手抱着她妈妈，撒着娇。 顾念咬牙切齿，“也不注意一点，你看看这是什么？亏得在冬天衣服穿得多！” 顾盼这才发现脖子上的东西，原来是这个露陷了。 “你看看该怎么和你爸爸说吧。”顾念看着女儿，内心满是感慨。宋怀承当初就没有看中陈绍宸，偏偏这两孩子已经在一起了。 感情的事又岂能控制住的。不过这样看来，肯定是陈绍宸主动的。她的女儿她还不了解吗？肯定是被诱惑了！ 顾盼一听母亲提到这个顿时心慌慌了，“妈，你去和爸爸说一下。” 顾念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自己的事自己去说！最好把当事人给再来。”顿了顿，“就怕把宋怀承刺激到什么地方！” 顾盼捂着屁股，苦着脸钻进被子里。晚上，她给陈绍宸发了信息。 “我妈妈知道你的存在了。” “不错，你的速度有进步。” 顾盼咬着下唇，“师兄，你下回别吻我脖子了。” 陈绍宸：…… 顾盼在被子中滚了几圈，收到他的信息。 “下次我挑个隐蔽的地方。” 顾盼：…… ＊＊＊＊＊ 这是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回来之后，以前的同学都热络的约着同学聚会。顾盼他们班也不例外。 那日，c市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更加的冷冽。 顾盼和花絮一起过来的。许久不见，花絮给人感觉成熟了许多，烫了一头大波浪。她看到顾盼时直言道，“顾盼同学，清汤挂面的造型可以改变一下了，多少年了，你不厌倦吗？” 顾盼失笑，摸了摸她的卷发，她想起来小时候养的那只狗，也是卷卷的毛。 “没和你家那位去约会吗？”花絮打趣地说道，“是不是回来不方便了啊？” 顾盼浅笑摇摇头，和她走进包厢里。 班上的同学已经来了一大半。“花絮、顾盼，这边——” “花絮，你好漂亮啊——” 花絮挑起嘴角，“我以前很丑吗？” “去你的，夸你也不对了。”她看向顾盼，“顾盼，你在b市过得怎么样？t大学业紧张不？” 顾盼在手机上打出回答。 “顾盼，我问你个问题啊。”老同学欲言又止。 顾盼看着她。 “范诗雨她也在b市，听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吗？” 顾盼不知道大家会在后背议论她的事。花絮捧着杯子悠哉地喝着水。“你们呢消息都是挺灵通的。” “顾大美人的事我们自然要多关心了，不过，你真的是和陈绍宸在谈恋爱吗？” 周围几个人都停下来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花絮拧拧眉，“你们怎么那么八卦。行了，打牌吧。” 大家还是按着高中时的圈子一起玩。 顾盼找服务员倒热水时，听到两个人聊天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是陈绍宸在一起？陈绍宸是谁啊？顾盼就是长得好看，可本身的条件在那里呢。” “诗雨，你说说呢？” 顾盼想要挪步子，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出于同情就是玩玩吧，你情我愿，也不需要负什么责任。” 顾盼心里突然间凉凉的，她没有避开，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去，耳边传来压抑的暗吸声。 同学聚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花絮陪着顾盼走在最后，“下回我们就不来了，这人怎么上了大学还那么讨厌呢。” 顾盼笑笑，感激地看着她。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两人走过去，几个女生看着，别有深意。 “怎么了？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和顾盼去买衣服。”花絮说道。 “你们看，那人是不是陈绍宸？” 顾盼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前方靠窗的一桌，一男一女坐在那儿。男的真是陈绍宸，女的很耀眼，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很惊艳的感觉。 “哇撒，那个女的是谁啊？” “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怎么会？顾盼你认识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迎面而来，顾盼面色依旧。大厅没有包厢温暖，那两人都穿着大衣，大衣微微敞着。 女孩子浅笑盈盈，一手搅动着面前果汁。一头短发，利落干净，五官精致的就如艺术家雕刻的一般。她的一颦一动都透着一股活力与自信。 花絮拉了拉她的手，面色担忧。 顾盼眨眨眼，几个同学都在看着她，想要表达什么不言而喻。不过让他们失望了，她肯定不会上前打扰那两位的，顾盼云淡风轻地往前走去，只是那双眼一闪而逝的犹豫 陈绍宸抬眼时余光正好看到她的背影，他微微一愣。 “怎么了？”对面的人问道。 “稍等。”他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雨，还在下着。这会儿也不好打车。大家都堵在门口。顾盼慢慢撑开伞。 “顾盼——”他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顾盼回头，陈绍宸走到她面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几个人直直地盯着两人，神色迥异。 顾盼默了一下比划道，“我们班聚会。” 陈绍宸朝着那几人扬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到花絮，“花絮，变漂亮了。” 花絮嘻嘻一笑，“陈绍宸，盼盼这都要走了，你才来啊？” 陈绍宸伸手拿过顾盼的伞，细心地折好，他无奈扯了扯嘴角，“她怕我打扰你们聚会，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进去坐一坐？” “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不打扰你和你女朋友相处了。”说着推了一把顾盼，顾盼往陈绍宸的手臂一靠。 陈绍宸稳稳地揽住她。 那几个人干干地说了一句“再见”，便各自离开了。 顾盼呼了一口气，“我要回去了。” 陈绍宸自然不依她，“刚刚没有看到我？” 顾盼没有看他的眼睛，“你朋友呢？” 陈绍宸笑了，也不回答她，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他的声音幽幽的，“所以是看见了故意不避开我吗？” 顾盼敛眸。 陈绍宸停下步子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顾小姐，请问你这是吃醋了吗？” 第三十二章 顾盼刚刚郁结的心情也松了下来，她的目光如溪水一般清透。 这时候酒店客人往来走动，两人站在那儿倒像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顾盼抬手比划着，“我才不会吃醋。”那张脸沁着笑意，指间一下一下挥动，眉宇间满是动人的光泽。“因为你不会的，我没有吃醋的必要。” 她深深的相信着他。 唯有你一人，直到永远。 因为是他，她不会担忧那些男女之间的纷扰。 陈绍宸平静的心绪突然间跳动起来，五脏六腑涌出一种无言的甜蜜。他的小面包软软的，总是会出其不意地让你心里一阵暖意。 陈绍宸暗吸一口气，掩住悸动，他咽了咽喉咙，凝视着她，“和你说过的，她就是希希。” 顾盼温和地笑着。 “你猜到了是不是？”陈绍宸炸了眨眼，“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看到我不叫我？” 顾盼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去，一边比划，“你不要把人家女生单独丢那里。” 陈绍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被她主动牵手感觉还不错。 窗边这一桌，两女一男，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服务生送来不果汁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谢谢。”短发女子礼貌地说着，惹得服务生都不好意思了。 顾盼看着她，真是好看啊，人特别的精神，神采奕奕。 “嗯，小面包，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高希希说完抿了一口咖啡，她眯了眯眼，一脸的笑意。 顾盼心脸一热，慌乱地比划，“不好意思——”比划完就觉得不妥，去翻书包拿纸和笔。 高希希笑说道，“你别比划了，让他翻译，反正他懂不是吗？” 陈绍宸瞪了高希希一眼，转头对顾盼说道，“她就一副臭皮囊，没那么好看。” 高希希不满，“喂！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真是不乖！盼盼啊，你要好好管教你男朋友！” 顾盼脸又是一红，还是拿出了纸和笔。 高希希看着她忍住笑意，正色道，“我是高希希——三年前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她伸出手。 顾盼被她突然正式自我介绍弄得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与她相握。她的手暖暖的，肌肤滑润。 “久闻大名。”顾盼坐下来比划道。 “喔？”高希希挑眉，“绍宸经常和你说起我吗？” 陈绍宸说道，“你别自恋。还不是你的名字。” 顾盼轻笑，她想了想，“希希姐，伯父伯母是高希希的粉丝吗？” 高希希愣住，她敛了敛神色，“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的名字真和他没有关系。我爸当时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妈能回来。哎，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啊，顾盼生辉，都有文化的名字。” 顾盼嘴角抽了抽，“你不觉得太大众了吗？” “不会啊。”高希希果断地说道，“我挺喜欢吃盼盼小面包的，那个盼盼牌防盗门也不错，很结实，很有安全感。” 顾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绍宸忍着笑，见顾盼默默地把便签收回到面前。 高希希突然想到什么，“盼盼，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当我的模特。”高希希抓了抓头发，她笑起来时整个人都是带着魔力似的。 陈绍宸摇摇头，“高希希，这事我不同意。” 高希希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还没有盼盼有礼貌。我和盼盼商量，难道盼盼你现在都没有自主权了吗？” 顾盼在纸上幽幽地写到，“有的。” 高希希轻笑，“那就好，咱俩商量。” 高希希和她说了很多。这个比陈绍宸大两岁的女孩子，满是青春与活力，在她出现的地方都充满了阳光，让人不知不觉就喜欢上她，想要靠近她。 夜色宁静温柔，寒风猛烈地吹着。 高希希和陈绍宸站在马路边上，路灯灯影似乎都在随风晃动。 高希希吸了一口凉气，“她很可爱。”纯真善良，高希希对顾盼的第一印象。 陈绍宸侧首看着她，“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你也快毕业了，毕业之后回来吗？” 高希希耸耸肩，“不知道呢，到时候看吧。你呢？我听阿姨说你不打算出国了？” 陈绍宸转开视线，“出国不是唯一的出路。” 高希希踢了踢脚下的，“真不像你的风格啊。”她的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天际的星星，“顾盼这个情况家里人知道吗？” 顾盼大步走来时离着他们一两米的距离，她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两人相似的动作。高希希的声音轻飘飘的，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去，生生地停顿在那儿，无处遁形。 陈绍宸亦是扬起了头，看着天空，眼神专注。“我妈见过顾盼了，她知道。” 高希希一声叹息，“她这样的女生内心应该很纤细敏感，你既然招惹了人家，就要好好对人家。”顿了顿，“不会说话太可惜了。” 陈绍宸眸里闪着光。 分别时，高希希约她下次一起出来玩，她是真诚的邀请。顾盼点头应允。 陈绍宸送她回家，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下车。顾盼心里有些烦躁，七上八下的。 “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他开口。夜空的云朵不知不觉将月亮藏起来了，路灯晦暗，夜色暗沉沉的。 顾盼抬眼摘了手套比划着，“她说，你很帅气。” 陈绍宸握着她的手，“好了，我知道了。天冷，你先回去。我们在手机上说。” 顾盼一阵感动，可是她突然间感到自己总是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连着最基本的交流都成了困难。 陈绍宸将她的手套带上，“快回去吧。” 顾盼突然展开手臂拥住他的腰身，她还是忍不住了难受了。 她越来越贪恋他给她的温暖。 她很怕，怕有一天他会离她而去？ 为什么在回到c市之后，他们的关系公开了她却越来越不安了呢？ 鼻尖不蹭着他的衣服，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样她才感到了真实。 如果时光可以就此停止那该多好？ 以前她看小说，小说里有一个词，她的印象一直很深——千言万语。如今她就是这样，有千言万语，可是不得表达。 如果可以，她希望老天能给她一天的时间，让她开口。这是她的愿望，很久很久的一个愿望了。 陈绍宸的唇角贴在她的耳边，“怎么了？”难得她这么主动，弄得陈绍宸措手不及了。 顾盼蹭了蹭他的衣服，慢慢松开手，比划道，“我回家了，路上小心。” 陈绍宸点点头，看着顾盼一步一步走进小区。 宋怀承刚刚从饭局上回来，他喝了一点酒，没敢开车。这会儿到了小区门口，车子放缓了速度。 他侧首看着窗外时，陈绍宸正好从他眼前走过。 宋怀承拧了一下眉，“停车。” 司机停下车，陈绍宸看着后视镜，疑惑道那小子怎么到他们这个小区来了？ “先生，怎么了？”司机问道。 “没事，走吧。” 车子缓缓进了小区。开了不远，司机突然开口道，“前面的人好像是盼盼。” 车子再次停下来。宋怀承一看果然是顾盼，赶紧把女儿叫上车。 “同学聚会结束了？”他问。 顾盼懒懒地点点头。 “很累？”他问。 顾盼歪着脸，看着他爸，皱了皱眉，比划道，“你怎么又喝酒了？” 宋怀承一脸的讨好，“就喝了一点，你黎叔叔喝的多，我就意思意思一下。” 顾盼闭上眼，几分钟后，车子停下来。 她和司机师傅道谢上楼。 宋怀承跟在她身后，嚷着，“走慢点，你爸头晕。” 顾盼放缓步子，和宋怀承一起进了电梯。 宋怀承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有些不对劲，“同学聚会遇到不愉快了？” 顾盼抬眸瞅了他一眼，摇摇头。她不肯说，宋怀承也没有办法。 到家之后，顾盼给他调了一杯蜂蜜水。宋怀承坐在沙发上休息，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他酒喝多了话就特别多。 “你妈妈一点都不关心我，比我还忙，我都咳嗽了，她还要去工作。” “我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接过顾盼倒的水，他喝一口，喃喃道，“还是我闺女对我好。”说完闭着眼靠在沙发上，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爸爸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我的女儿一辈子都不会说话，是我的错——” 顾盼愣住，站在那儿，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走过去抓住宋怀承的手，嘴角张张合合，可是只有沙哑的“啊——” “是我对不起你——”宋怀承红着眼。 小时候生病住院她有些印象，长大了，她还是经常会出入医院。父母为了她能开口不知道找了多少名医。 顾盼从来没有问过谁，她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 安静的客厅，温暖的灯光倾洒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站在那儿，一下一下地比划着，“爸爸，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宋怀承没有回答她，已经呼呼入睡了。 第二天，c市终于迎来了阳光，给这个冬天带来丝丝温暖。 顾家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安静。 顾念做好早餐，把父女俩喊起来。 一家人三口人安静地吃着早饭。吃到一半时，宋怀承突然说道，“昨晚我回来时看到一个人，就是盼盼那位学长。” 顾念抬眉，顾盼手上的动作一怔。 “可能是过来送人的。”顾念淡淡地说道。 宋怀承点点头，“盼盼，你多吃点？” 顾盼起身去厨房倒水，刚刚被他爸爸的话吓得噎住了。她一个人在厨房待了一会儿，这时候宋怀承走过来，脚步似乎有些沉重，他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手机来电音乐正响着。 宋怀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有人找你。” 顾盼疑惑，伸手要去接手机。 宋怀承神色越来越郁结，“来电显示名字陈绍宸是那个陈绍宸吗？” 第三十三章 陈绍宸—— 名字有点熟，又有点陌生。宋怀承这心伴着音乐铃声纠结着。 一大早有个男生给女儿打来电话，猫腻显而易见。宋怀承抬首抚了抚额角，“盼盼啊，昨晚上是不是陈绍宸送你回来的？”他的声音缓慢而忐忑。 顾盼看着父亲那张不淡定的面庞，她咬咬牙，点了点头。 宋怀承顿时觉得心里裂了一个大窟窿，他心里有个声音想要咆哮，却碍着女儿在压抑着久久沉默着，指尖不住地颤动，连呼吸的频率都变了。 顾盼满是不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求救地看向母亲。 顾念摇摇头走过来，“怀承，洗衣机的衣服洗好了，去晒一下。” 宋怀承唔了一声，再看一眼顾盼，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顾盼捏着手机，看着未接电话，她苦笑一声，对着顾念比划道，“妈妈，爸爸不高兴了。” 顾念呼了一口气，“让他冷静一下。你爸对你的关心和小心你也是知道的，他就这样。” 顾盼抿抿嘴角，她的脸色渐渐凝结起来，“妈妈，为什么我突然不会说话了？” 顾念拧眉，抬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她略略沉吟，“那时候发烧，声带受损。”她的语气沉沉的。 这个问题顾盼从来没有问过，他们也从来不会提起，所有的人的痛，大家都在努力放下。 顾盼咬着唇角，脸上竟是失落，却扬起一抹笑，告诉母亲，“妈妈，我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顾念心头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宋怀承晒好衣服心情也平静下来。他走到客厅，顾念坐在沙发上，神色黯淡，走近了，他发现，妻子的眼圈有些红。 “怎么了？”宋怀承紧张地问道。 顾念吸了吸鼻子，“没事。” “怎么会没事？都哭了！”宋怀承拿着纸擦着她的眼泪。 顾念望着他，他们都不再年轻，宋怀承的眼角有了皱纹，黑发中也冒出来白发，她对他扯了扯嘴角，“女儿都谈恋爱了，我有些贵感伤。” 宋怀承更伤心，“你早就知道了，我倒成了外人了，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要不是看到他的电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你女儿脸皮薄，本打算最近告诉你的。宋先生，谁让你最近那么忙呢？” 宋怀承望着画室的门，“我没看中的人倒是被我的女儿看中了。” “不喜欢他？” “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太优秀了，我不放心。他们都还是孩子，谁能保证未来的事。我怕盼盼受伤。” 顾念沉默，“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件事，可是看到那孩子为盼盼做的事，我又感到很欣慰。”顾念拿出手机，“我问了李晟，你自己看看这段时间，他们在学校做的事。” 宋怀承看到两人四指连弹时眸色越发的深沉了。 “我后悔了，早知道不该听你的，就该找人盯着盼盼在校情况的。” 顾念失笑，“盯着也没用。陈绍宸在高中就学手语了，十八岁的年纪遇见盼盼，他就开始谋划了。你女儿考t大，因为人家和她约好了，t大见。宋先生，三年前，你没有发现苗头，现在迟了！” 宋怀承不满的哼了一声，“那小子要敢对盼盼不好，我打断他的腿。”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他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顾盼在画室，坐在画架前，没有画画，低着头玩着手机。他咳了一声走过去。 顾盼仰着脸望着他，微微一笑。 宋怀承咽了咽喉咙，“在和陈绍宸发信息？” 顾盼羞涩地点点头。 宋怀承一手撑在画架上，有些事真的很难想象。顾念当年怀孕，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四年后，他才见到女儿。 小小的人儿，可爱极了，可是不会说话。 和顾念复婚后，他一直用心地照顾母女俩，给她们美满而幸福的生活。对于女儿，他真的呵护备至。 一眨眼，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还交了男朋友了。可是他这个作父亲的竟然还是最后知道的。 看着女儿的面庞，他的心一片柔软。“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 顾盼长着嘴角，这个——“爸爸，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 “我只是帮你考察一下。”宋怀承回道。 顾盼艰难地回复，“好吧。” 宋怀承起身，一手指了指画架，“难怪我觉得你画画退步了，感情是陈绍宸让你分心了。” 顾盼：…… “不要荒废学业。”宋怀承就像老师对待早恋学生的态度告诫着顾盼。 顾盼汗颜了。 ***** 陈绍宸希望早点开学也是情有可原的，回家之后，顾盼几乎每天都有安排，不是同学聚会就是亲戚走动。 腊月二十八这日，两人见面，坐在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厅。 顾盼和他说着梁哲的事，陈绍宸耐心地听着。当她比划道完，陈绍宸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权益受到侵害了。” 顾盼一脸惊讶。 陈绍宸优雅地喝一口咖啡，正色道，“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盼眨眨眼，“最近都很忙。” 陈绍宸盯着她的脸，“我想见过双方父母之后我才可以正大光明的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益。” 顾盼拧眉，“我才大一！”义正言辞！ 陈绍宸咳了一声，“你想多了。那也是结婚以后的事。嗯——”他顿了顿，“至少也得等你到了法定婚龄。” 顾盼咂舌，可是他有时候的表现真的很—— 陈绍宸撇开眼，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捧着花束，不时走到路人面前，买花的人毕竟不多。“我出去一下——” 顾盼看着窗外，不久他出来。原来是去买花了。他从小女孩手里接过一大捧花。顾盼不知道他和小姑娘说了什么，小姑娘一直弯着笑脸。 陈绍宸回来时，咖啡厅的人都看向他。 含苞的百合花，仅有几朵盛开，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将花递到她面前，“这么漂亮的花你正好带回去练习素描。” 这是他给她送花，他竟然一点浪漫都没有。 顾盼没有想到在这一天会收到叶子蕤的信息。叶子蕤问她借一万块钱，顾盼猜想她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结果是她带的卡没有那么资金，原本是打算回家去取的。有陈绍宸在自然而然地带她去银行转账了。 在银行取号排队等待时，顾盼和叶子蕤联系着。叶子蕤说她母亲生病住院，她原本是不打算回去过年的，这会儿火车票一票难求，只好买机票回去了。 顾盼只得在信息里安慰了她一句，心里满是感慨。 轮到两人的号时，两人上前，顾盼坐在椅子上，陈绍宸站在一旁。 当柜台人员让她输密码时，顾盼看着他。 陈绍宸一手撑在台子上，薄唇轻启，“密码我生日，年月日。” 生日—— 顾盼大脑迅速想了一个熟悉，指尖微动，就见他嘴角暗含的笑意，她动作一怔。 他眼含笑意，“不知道我的生日？” 柜台工作人员再次提醒道，“女士请您输一下六位密码。” 顾盼一咬牙，指尖快速的按了六个数字。 “请您再次输入密码。” 陈绍宸墨色的眸子看着她，最后他签了名字。 出了银行，顾盼只觉得脸颊热热的，嗯，银行的暖气真好。 陈绍宸步履惬意。 顾盼比划，“回头我把钱转给你。”嗯，谈钱好俗气。 陈绍宸停下脚步，她也停下来。他正视着她，“□□密码都告诉你了，以后公开透明吧。” 他笑着，笑容温和。 顾盼有种感觉自己把自己卖了，“现在给聘礼太早了？”她错乱的比划着，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 眼见着陈绍宸的笑意越来越浓，“嗯，不早，只是有点少。”他凝视着她，“我才是最大的聘礼。” 第三十四章 顾盼迎视着他的目光，内心上下起伏。以身相许的聘礼，确实太重了。 顾盼粲然一笑，动人的比划着，“聘礼的问题得问问我爸爸。” 看她那副可爱的表情，陈绍宸摇摇头，想到她的父亲，不禁摇摇头。“好吧。”一想到接下来七八天都不能见面，顾盼略略神伤。 分别时，陈绍宸握着她的手，“回来给我信息。” 顾盼点头。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每天想想我？”他的语音上扬。 顾盼咽了咽喉咙，眨眨眼，一张脸都不浮着笑意。她比划道，“彼此彼此。” ***** 这一年过年，顾盼如常和家人一起去了乡下陪着顾老爷子，一家人过节。而另一边陈绍宸也是去了奶奶家。 三十那日，与城市的冷清不一样，乡下热闹极了，爆竹不绝于耳。 尽管全国都在发布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过乡下并没有收到约束。对于淳朴的村民来说，烟花爆竹的燃放不仅仅是热闹，更带着他们对新的一年美好的寄托。 陈家的年夜饭一如既往的沉闷。他的母亲负责晚饭，不过厨艺不佳，只能靠着陈湛北帮忙了。 为此，他奶奶一直很有意见。 陈绍宸去厨房端菜时，他妈妈轻声说道，“绍宸，妈妈以后绝对不让你媳妇做饭。” “你做？”陈绍宸反问道。 “我们下馆子。”徐晨曦一字一顿的说道。 陈湛北扯着笑，“陈太太，这些菜似乎都是我做的。” 徐晨曦盛好饭，讨好的说道，“陈先生，辛苦了。” 陈绍宸赶紧出来，免得又当电灯泡了。 老太太和儿媳妇感情一般，不过却非常疼爱这个孙子。一个劲的给他夹菜，“绍宸，你多吃点，是不是学校伙食不好，怎么这么瘦呢。” 老爷子铿锵有力地回道，“我们家人都这样。等结婚就会好些，像湛北现在这样就好。”老爷子有时候挺幽默的。 老太太笑着，“绍宸，你可不能学你爸。二十七八结婚正合适。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带回来奶奶看看。” 陈湛北开口，“我一直坚持锻炼，绍宸还年轻，这几年身材就这样，不用担心。” 陈绍宸也说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在b市很好。” 老太太抿着嘴角，“以后出国念书肯定是没有在国内舒坦的。” 陈湛北沉声，“男孩子总要多磨练的，我不也这么过来的。” 陈绍宸略略思索，看来他爸并没有放弃他出国的事。有些棘手，他爸是典型的强硬派，很多事坚持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一如，他对她母亲的感情。 “喝一杯。”老爷子举起杯子，二两白酒。陈家三个男人今日都要喝上一点。 乡下的信号并不好，发个照片都要十几分钟，有时候还发不出去。 陈绍宸拿着手机，那边顾盼可怜兮兮地说，信号不好。 大概半个小时后，陈绍宸看到滞后的图片，一桌的菜。 陈绍宸：哪个菜是你做的？ 顾盼：我负责端菜。 陈绍宸：我妈说以后不让她儿媳妇做菜。我母亲是个好老婆婆。 很久，那边都回复。 过来二十多分钟，顾盼的消息终于来了。 顾盼：信号不好o(n_n)o~ 陈绍宸：没关系，你看到我的短信就好。 ***** 年后初八那日，c市有个经济活动。c市几位领导都出席了。 宋怀承作为c市十佳公司代表之一也在出席名单之列。他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发言的人，不觉眯了眯眼。 一旁的人沉声道，“这位马上就要退二线了。” 宋怀承抬眉，那人继续说道，“c市这几年多亏有他，勤勉为民。不得不说，这位是实干型的。你瞧，前排边上那个年轻人——” 宋怀承顺势望过去，眉宇露着笑意。 “这位的儿子，不容小觑。” “出生好，以后的发展自然不会差的。” 那人摇摇头，“台上这位对这个儿子要求很严苛，好的出生只是一方面。” 宋怀承不再说什么。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交谈。宋怀承独自走出大厅。 走廊一角，陈绍宸正和b市那边一家公司老总说着话，宋怀承径直从一旁走过去。 陈绍宸看到他的身影微微一愣，“绍宸，怎么了？” 陈绍宸扬起嘴角，“莫叔叔，您先去忙吧，改日我再登门向您请教。” “说的哪里的话，替我向老爷子问声好。” 陈绍宸大步走了出来，宋怀承在一旁的休息室，两人目光交汇。 陈绍宸暗暗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过来。“伯父——”陈绍宸礼貌地喊了一声。 “坐。”宋怀承平静地说道。 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在酝酿着开头。 宋怀承看着他处惊不乱地模样，暗暗咬牙。这小子就这么把他女儿给拐走了。不得不说，这小子外在条件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了。 “这个世界真是小，没想到我们又在c市见面了。”宋怀承语气不咸不淡。 陈绍宸笑着，“伯父，我应该登门拜访您的。” “喔——”宋怀承调高了语调，“你才大三，这个年纪决定一些事不会太早吗？”他的面色渐渐严肃，索性开门见山。 陈绍宸敛起神色，“伯父，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早不晚，我想伯父也不是迂腐的人。” “年少冲动，感情的事并不能作数。”宋怀承每一个字都说的及其清楚。 陈绍宸终于明白，这一关并不会那么容易。“我会用尽一切呵护她的成长。” 听到这句话，宋怀承的心微微动容，不过面色依旧，十指紧了紧，“其实我并不希望盼盼和你这样的人贪恋爱，太过耀眼，太过优秀。” 陈绍宸蹙了蹙眉心。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外界的碎语可想而知。我听说，你是t大学生会主席。”宋怀承继续说道。 “伯父，我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我和你目标一样，都希望盼盼能快乐生活。” “所以，你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就诱惑盼盼报考了t大！”宋怀承说到这个俨然有些气结。 陈绍宸尴尬地动动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罪名很大！ 宋怀承看着无言的他，缓缓呼了一口气，轻松惬意。 宋怀承什么人，是个商人。他心里非常介意顾盼是为了眼前人去t大，逮着机会就要把人给训一顿，立威！ 陈绍宸依旧保持平静，“伯父，这件事我很抱歉。” 宋怀承抿了一口茶，眉心略略一皱。这茶味道一般。“盼盼年纪小，对于男女感情懵懵懂懂。以后的事，我们也无法控制。” 这话说得，难不成还要两人分手不成。 陈绍宸沉吟，“请您放心，我此生不变，不离不弃。”他的话语简单，可是每一个字透着的坚持，让宋怀承心脏震动，他的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我应该早点去拜访伯父和伯母的，正式公开我和盼盼的关系。” 此生不变，不离不弃。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怀承发觉自己到底是小看了他，“你们现在只是交往，不作数的。以后的事，静观其变吧。”他终于稍稍松口。 陈绍宸微微一笑。 他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女儿，终有一天，会有人替代他，成为她的家人。宋怀承只期盼，这个人，能全心全意的呵护顾盼一辈子。 宋怀承对他不有七分满意吧。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的家庭搬出来。 宋怀承回到家时，顾念正在给他烫衣服。他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 “一边去，我烫衣服呢。”顾念没好气的说道。 宋怀承失落落的，“我今天见到陈绍宸了。” 顾念歪头，“怎么样？” 宋怀承呼了口气，“一表人才。”就是不喜欢，也得实话实说，“可我就是看着不舒服。” 顾念摸了摸他的脸，“宋怀承，你就不要嫉妒了。” “那小子一肚子的主意，盼盼哪是他的对手。”宋怀承狠狠地说道。 顾念轻笑，收了挂烫机，“那可不见得。陈绍宸珍视盼盼，那么自然而然，这个关系里面，盼盼明显处于优势地位。” 宋怀承哼了一声。 “平心而论，陈绍宸确实不错。”顾念中肯地说道，“家世人品，关键是对盼盼很用心。” “谈恋爱不作数的。”宋怀承唱反调。 顾念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现在就是心浮气躁，冷静冷静去。” **** 百合花如期盛开，芳香四溢。 顾盼用花瓶装起来，摆在桌子上。这一日，她画好油画之后，拍了照片，上传到微信朋友圈。 等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舒服小憩，闲适地打开朋友圈。 几条评论跳出来。 唐覃：你在家还能画画，真好。 花絮：顾大师，功力不减嘛。 …… 晨曦：这画画的很好看，不知道可不可以求画？ 顾盼一口咖啡卡在喉咙，好艰难地才咽下去。 唔，要不要回复呢？ 她捏着手机，犹豫半晌，给陈绍宸发了信息求帮助。 “你妈妈问我要画？” 陈绍宸很快回复：我在云南路，要不要出来？ 顾盼想了想，要！ 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对于出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陈绍宸低头回复信息，他妈妈打趣道。“长辈们说话，手机还不收起来。” 陈绍宸抬眼歉意地笑了笑。 “随他去吧。”他大舅说道。“不是和女孩子发信息吧。” 今天是他母亲这边亲戚聚会，一大家的人都过来了。 宋轻扬家的双胞胎一直缠着陈绍宸。小表妹拉着他的手，“哥哥，我们出去玩。” 陈绍宸自然乐意，抱着小表妹来到大厅。 半个小时后，他看到顾盼的身影。年后第一次见面。她果然是胖了。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陈绍宸噙着笑意，“不用走的这么急。”顿了顿，“这么想见我？” 真是厚颜无耻！ 顾盼平复下呼吸，看到他身边的小女孩子，留着丸子头，可爱极了。“你侄女？” 小姑娘瞅着顾盼，“我见过你喔。哥哥手机里有你的照片，你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呢。”她一副我说的对吧的表情。 陈绍宸干干的咳嗽一声，“是这样。” 顾盼瞅着小姑娘，再看看陈绍宸，大脑突然闪过什么，快速地比划道，“你和谁在这里啊？”她刚刚没有深想，这家餐厅可是c市有名的餐厅啊。 陈绍宸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母亲那边的亲戚，今天正好聚一聚。” 那么还叫她来？顾盼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小姑娘已经拉上顾盼的手了。 第三十五章 顾盼是在万分纠结不安中走进那扇门的。小表妹扯着她的手，陈绍宸走到她另一边。左右护驾，生怕她要逃跑似的。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嘤嘤婴，她想哭，怎么就这么突然呢？她才十九岁啊。明明才恋爱五个月都不到，就要见未来公公婆婆。真的赶上火箭发射速度了。 转头看向一旁云淡风清的人，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怕—— 陈绍宸安抚道，“没事，都是自己人。” 他说的到轻松，顾盼深深呼了一口气，让他走在前面。 厚实的木门缓缓打开，谈笑声缓缓传来。 偌大的圆桌坐着十多个人，起初大家并没有发现，门口的异样。直到，原本在和宋轻扬说话的陈湛北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微微变化，如云涌一般。停顿了几秒后，轻轻推了推徐晨曦，低声说了一句。 徐晨曦瞬间望过去，眼里闪着光，就像猫儿见到了鱼儿。 顾盼看着架势浑身力气都要被抽去了，心里默默念着神啊保佑我。 不一会儿，包厢里的人都发现了，小陈同学带着一个女孩子过来了，大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又惊又喜。 “爸妈，这是顾盼。”陈绍宸沉稳地介绍道。 顾盼的嘴角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用着手语打着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好。” 虽然比划的同时，宋家那边的人的表情变化的太快了。不过他们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很快都藏起了疑惑。 陈绍宸带着顾盼走到一旁，继续介绍道，“这是我舅公舅婆——”这两位是徐晨曦嫡亲大舅，是宋家的大家长。陈绍宸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将顾盼带过来，也是经过思量的。 三天后，两人就要出发去b市。 见过家长也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肯定，他想，顾盼也会放下一些负担。 舅公比较严肃，舅婆和蔼可亲，拉过顾盼的手，“这姑娘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多水灵啊，我们绍宸眼光和他爸一样。”这话一下子把几个人夸了一遍。 顾盼不得感叹，宋家这边的素质如此高尚。谁也没有提她不会说话的事，对她特别的关怀。 桌上的几位男士都是比较严肃的人，可能和工作有一定的关系。 这是陈湛北第一次见顾盼，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第一次感觉，这姑娘很单纯，典型的让人去爱去守护的。 “绍宸说，你们是高中同学？”陈湛北问道。 这人啊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了，现在还要问，真是矛盾。 顾盼觉得这会儿用手语让陈绍宸翻译不妥，便在纸上写到，“我们都是d中毕业的，我比他低两届。” 鹅黄的方片纸条，黑色签字笔，笔迹清秀俊逸。 陈湛北看完递给旁边的人，大家看到那字不觉得扬起了嘴角。 “现在能一起在t大念书也不错。”陈湛北陈述道，“男孩子做事冲动，有时候不计后果，平时你多担待些。” 这是什么话？ 顾盼想了想，回道，“陈师兄，学识渊博，为人沉稳，我在他身上学到很多。” 陈绍宸瞟了那一眼那句，顿时觉得有些心虚。 陈湛北眉眼慢慢浮着笑意，“嗯，那就好。” 陈师兄，这个称呼，似乎很青春。陈湛北扫了一眼那个沉稳的儿子，确实如此，突然把女朋友带过来，不声不响，这事也只能他做出来了。 顾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湛北，听陈绍宸说过，他父亲年龄比他母亲大一轮，那么应该快六十了吧。可是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可能是家庭聚会的关系，他今天穿的温馨居家，灰色羊绒衫陪着格子衬衫，身体挺拔。令她想到早些年一步古装电视剧的人物了。 “盼盼啊，吃东西啊，不要老看着你陈伯伯。”说话的人真是徐晨曦。 顾盼被她一说，气息不稳，猛地咳起来。 陈绍宸连忙端了水递给她，一边又拍着她的背脊。“我妈和你开玩笑呢。” 得，宋家那边人都明白了。这小少爷可是对这个女朋友紧张宝贝着呢。 陈家少爷初长成，心已向外收不回。 顾盼赶紧解释，写道，“我看着伯父眼熟。” “喔？”陈湛北轻笑一下。 顾盼被他的笑容迷惑了一下，唔，她总算明白了，栩栩阿姨那句名言老男人很迷人的深意了。他的身上每一个动作或者话语都透着他的阅历，成熟大气。 顾盼愣愣写道，“我小时候好像在电视上看过您。” “小时候？”陈湛北凝思，“那看来，你最近很少看新闻了。年轻人还是要关心时事新闻的。” 大家都笑起来，被顾盼迷糊的行为逗得心情甚好。 “湛北啊，这孩子是看着你的出境长大的，你也别不服老。”舅爷爷声音铿锵有力。 陈湛北摆摆手，“绍宸都二十一了，我不服老不行。” 宋轻扬也打趣道，“你这还好，和儿子出去没人把你们当爷俩的。我有个朋友三十八第一个孩子出生，带孩子出去玩，就有人夸他们，爷爷和孙子真有型。我朋友要吐血了。” 舅爷爷叹了一口气，“你以后也要注意点形象，收拾的年轻点，免得丢我孙子孙女的脸。”再看着孙子孙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四十岁生娃的人怎么好意思说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宋轻扬的笑容止住了，他干干地摸了一下头发。“嗯——”顿了顿，看向顾盼，“三天后我们也回b市，要不要一起走？” 顾盼一脸惊讶，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都是一家人，怎么方便怎么行。”宋轻扬身边的女士说道。 她悄悄扯了扯陈绍宸的衣服下摆。这个人真是见死不救。 顾盼悄悄摸了摸汗，寻思着怎么回复。 陈绍宸终于开了金口，“舅舅，不用了，盼盼爸妈要送她，我和你们走吧。” 这也是人家这么个闺女，到外地读书肯定舍不得。 这次亲戚见面会真的让顾盼紧张局促到极点了。聚会即将结束，几位长辈开始送礼。徐晨曦摘了一个水晶坠子，“礼物是有准备的，不过不知道某人心急带着你过来。这个坠子是我陪了我很久，会带来好运的。” 顾盼摇摇头。 “拿着，这是我对你的祝福。”不管顾盼今天是何种身份过，徐晨曦只是单纯心疼这个不说话的小姑娘。 舅奶奶从腕上摸了一个镯子，直接给顾盼带上了。顾盼怎么会不知道那个镯子的价值，她满是不安。 太贵重了。舅奶奶的东西啊！ 舅妈也送了礼物，她今天刚在商场买的某牌子的丝巾，“幸好我选的颜色很年轻，我和姐姐一样，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准备。下回我再补。” 顾盼一直摇着头。 舅奶奶发话了，“拿着，这是礼数，我们的一点心意。” 出来的时候，徐晨曦去送她的。“盼盼啊，你是不是没看微信啊？” 顾盼心头一紧。 陈绍宸暗暗一笑，“又发了什么？” 徐晨曦说道，“盼盼那副百合花油画，我见画的不错，向她讨要回来装裱挂走廊上。” “不行。” “怎么了？” “有人提前预定了。”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盼盼以后有时间给伯母画一幅。” 顾盼还不知道她的画给谁预定了。 徐晨曦继续说道，“你同学倒是识货啊，这才多久，就要走了。” 顾盼默。 陈绍宸幽幽道，“我预定的。” 徐晨曦失神片刻，“你这孩子和你妈说话还拐弯，回头把画给我装好。” 冬天的夜色安宁如水，霓虹灯影灿烂如星光。 顾盼纠结着刚刚长辈们送的礼物，一股脑的往陈绍宸的怀里推去。“我不能拿，太贵重了。” 陈绍宸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起来，“别多想就是见面礼而已。” “给你就是给我。”他故意说得轻松，“舅奶奶这个可不能退回去，我小时候可喜欢了，一直想要她不给，说着要给我媳妇的。等了这多年终于等到了。” 顾盼涨红了脸，“谁是你媳妇！”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看着路边。 陈绍宸只想她不要想为礼物所困，见她转开思路，他也乐得高兴。“早晚的事。”顿了顿，他又说道，“等你大学毕业吧。” 顾盼兴起，慢吞吞地比划着，“我大学毕业要考研，以后要开间工作室，会很忙的。”这是她很早以前得规划。 一个人，和合得来的朋友，开间工作室，还有一家咖啡厅，那里放着漫画书，可以供客人借阅。 她还计划着养一只波斯猫，这样即使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独。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结婚，那些对她太过飘渺了。 所以她漏了他这个重要人物的角色了。 两人一步一步往前走，步履刻意相同。一步，同样出左脚。下一步，同样出右脚。 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枯叶飘落而下。 他轻轻应了一声笑着，“你的计划我都同意，只是，现在加一条吧，大四毕业领证。那时候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过了本命年，按着习俗来说，适合结婚的。” 顾盼咂舌，“师兄，你想的太远了。” 陈绍宸抬手拢了拢她的围巾，那张脸被围巾包了一半，那双眼露在外面。一直以来他就很喜欢她的眼睛，漂亮的眼形，瞳孔是咖啡色的，就像曜石一般。同“眼若秋波，顾盼生辉”这八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有时候他也这么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不过大概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想每时每秒都和对方在一起吧。 *** 宋家那边在离去前也有了短暂的谈话。 “现在的情况是真不能说话了？” 徐晨曦点点头，“声带受过伤，三四岁时就失声了。” “哎，真是可惜。小姑娘这样不容易啊。” 大家一阵沉默，对着这段感情都挺矛盾的。 几个大男人也不会参与这事，他们在意的是最后的结局，由着女人们去思虑。 “绍宸在这个场合带她来见我们突然唐突，不过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晨曦啊，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晨曦叹了一口气，“自然以他的意见为主，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对着那个孩子实在是不忍做出任何反对的行为。” “小姑娘是挺乖的，惹人怜爱，有些出息。” “在学校追她的人可不少，所以绍宸紧张，早早地就要确定关系。”徐晨曦失笑。 宋家人也是知道陈家这边的态度了，下一辈子的事，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幸福安好，如此足矣。 只是往往有时候生活并不那么天随人意。 【在这里说一下，不影响订阅点数】 今天事情比较多，做头发过敏了，很悲剧，这一天都不好qaq 下章回b市。打个预防针，知道你们怕虐，这文的基调虐也不会怎么样。有人问我文章多长，具体多少无法保证，没有存稿，但是我八月前会交稿的~~全文订阅大概一只可爱多的价钱，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去b市之前的那几天，宋怀承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连公司的人都感觉到了。有人悄悄问老板助理，宋总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助理点头可能吧！宋怀承那是被刺激的。 那天晚上，顾盼莫名见了陈家人带着礼物回来，这不宋家这边就不淡定了。 宋怀承真是咬牙切齿地恨啊。陈绍宸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腹黑，轻轻松松就把他女儿给骗过去了？这都没有他们同意就见家长了？他很不乐意！ 可能他现在能怎么样？又不能把陈绍宸给揍一顿。 转眼，就到了顾盼回b市的日子。 临别前，宋怀承满心感慨。 顾念交代了一句，“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不念于情，不困于心，不畏将来，如此安好。感情顺利是好事，如果遇到苦难，也不见得是坏事。”顾念理着她耳畔的碎发，“你还小——总之，不管将来怎么样，我和你爸都在你身后。” 顾盼重重地点点头，张开手臂，拥住她。她想说，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她的耐心与包容。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全心全意地照顾。 “好了，去检票吧。”顾念拍拍她的后背。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把她的书包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他看着女儿，有时候真不敢回忆，当初那个小娃娃眨眼间就成了大姑娘了。 顾盼比划着，“爸妈，再见！”挥挥手，她小跑到检票口，走进去。 宋怀承和顾念久久地站在那儿，一直注视着前方，满眼都是浓浓的不舍。 飞机平稳降落在b市机场，顾盼提着行李箱走出来，到达学校已经到了中午。 叶子蕤昨天就来了，这会不在宿舍，她的床铺凌厉的铺着。顾盼简单收拾了一下，停下来时，眸光忽然扫到叶子蕤桌上的一盒药盒，脚步一顿，她缓缓走过去。 颤着手拿起药盒，她眯着眼，一一扫过上面的字，那是治疗胃癌的药，盒子是空的。 她的大脑渐渐放空。 宿舍门突然敲响，顾盼赶紧敛神去开门。陈绍宸站在门外，他穿着黑色大衣，神清气爽，手边提着饭盒。 “算着时间你应该到了，知道你不会去吃饭，刚做的。” 蒜蓉大虾、清炒西兰花。她刚要捻一个虾子尝一尝，就被他拉住手，“去洗洗手。” 顾盼吐了吐舌头，转身去洗手。 陈小厨的手艺日益增进，她吃的津津有味。一时把药盒的事放下了。他带了两份过来，留了一份给她舍友。 唐覃刚上高铁，要到夜里才能来。叶子蕤给她发过信息说是去画室那边了。陈绍宸扫过她桌上一套新的颜料。 顾盼解释道，“去年子蕤和我借的，没想到了开学她就买套新的给我了。”她叹了一口气，把药盒递给他。 陈绍宸面色瞬间大变。 顾盼连连摆手，比划道，“这是子蕤桌上的，我猜是她母亲的。” 陈绍宸拧着眉，看着她的表情。他握过她的手，“这时候你们陪着她在她身边就很好，什么都不需要做。” 顾盼点头，听着他话，她慢慢沉静下来。 晚上叶子蕤回来，看到顾盼，她疲惫的说道，“回来了啊。”声音又干又涩。 顾盼看到她的外套上很多出都沾上了颜料，衣服陈旧，头发也随意的用皮筋扎着，嘴角已经干的起皮了，她说话的时候，唇角右下方微微渗出血迹。叶子蕤也没有擦，舌头舔了一下，“哎呦，流血了。” 顾盼看着莫名的心一疼，倒了一杯水给她。她三下两下就喝光了。 顾盼把保温桶的饭菜推到她面前。 “谢谢啊，我饿死了。”叶子蕤也没有客气，吃的很快。“这蒜蓉大虾做的真不错。陈师兄还让不让我们女生活啊。顾盼，你运气也忒好了。”她摸了一把嘴角。 过了半晌，顾盼拿过药盒递到她面前。 叶子蕤一愣。 顾盼在纸上写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叶子蕤沉默了半晌，面如血色，许久之后，她才出声，“胃癌晚期。” 顾盼的心咯噔一下。 叶子蕤苦笑，“两年前她就切了半个胃了。年底，晕倒，邻居把她送到医院，给我打的电话。”叶子蕤抓了抓头发，脸上满是颓然和无力。 “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叶子蕤喃喃地说道，声音虚弱。 顾盼拍怕她的肩，叶子蕤终于被她这个小动作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坚守。她没有哭，只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瘦削的肩头瑟瑟发抖。 有些事面前，人真的太渺小了，什么都走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眼前流逝。 ***** 周一开学，校园终于又恢复了生气。 一切都在继续，生息不止。 三月春暖花开，春风和煦。 经管学院九月赴美交流名单正式公布，陈绍宸的名字赫然在列。 陈绍宸收到消息时，一下课，他便去了院里找了负责老师。 “孙老师，我上学期已经放弃这个名额了。”他面色严谨。 孙老师手里拿着文件，“先坐下。” 陈绍宸坐了下来，他顺了一口气。 孙老师推了推眼镜，“你们这个专业很多人都想去国外深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院里肯定要商量的。院长和你父亲那边沟通过，结果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平稳的说道。 陈绍宸蹙了蹙眉心，“所以最后的决定我必须去美国吗？” 孙老师点点头，“你还年轻，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陈绍宸苦笑，“孙老师，麻烦您了。这件事我会和家里商量的。” 陈绍宸独自走了一路，回到宿舍。宿舍的人都在，两人在打游戏，一个在洗衣服。 “咦，你怎么回来了？” 陈绍宸没说话。 “老大，恭喜你，赴美留学。下学期你不在，我们宿舍估计就要恢复成脏乱差的状态了。” 见他和往西不一样，那两人相视一眼，不再说话。 陈绍宸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到门外。 “怎么了？今天这气氛不对劲啊。” “估摸着是出国的事。这位不想走！” “这么好的机会呢！不去太可惜了。” “别忘了这里有特别的人在啊！这一去就要几年呢！大四一年，研究生两年。三年的时间啊。”a同学比了比手势，“那位还有三年毕业。” “那就一起出国呗？” “那位那个情况，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不然老大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陈绍宸给陈湛北打电话时是他的秘书接的。“你爸正在开会，等我开完会，我告诉他。” “好。”陈绍宸靠在墙壁上，神经紧绷。 他捏着手机，身影投射在地上，修长又冷冽。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是顾盼的信息。 “晚上我要去画室赶作业，就不去图书馆啦。你就安心写论文(*^__^*)嘻嘻……” 陈绍宸抿着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最后只发了一句话，“好，不要太晚，早点回去休息。” 中旬，美术系要举办一个小型画展，最近大家都在疯狂画画，熬夜已成了家常便饭的事了。 唐覃已经熬了三晚了，今晚上实在撑不住了，十点多的时候便走了。 十二点的光景，画室就剩下三个人。顾盼画的油画《美在金陵》，她已经赶工多日，还差一点就完工。 夜深，那位同学站起来，你凳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走的时候和她打了一个招呼，“顾盼你还不回去，已经十二点了。” 顾盼一回头才发现大家都走了，她笑笑，指了指自己的画，表示自己还有一点就好了。 “那我先回去了。”男同学看着她的画，憨憨一笑，“你们女生的画就是别有一番韵味。” 顾盼笑笑，晃了晃酸涩的手臂。 画室就剩下她一人，她加快速度，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大功告成。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时间，结果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伸伸懒腰，脖子处的肌肉都僵硬了。画布将画盖上，收拾好颜料、调色盘、画笔，她提着小桶走到门口，伸手拉门时，发现门竟然打不开。 顾盼用力扯了扯，她可以肯定的是门从外面锁上了。她的心咯噔一下，没有再使蛮力开门。这间画室窗户开在另一面墙，那面没有走廊，根本不能爬。 顾盼坐了下面，他低垂着脸，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她脸上的失落。 背叛、伤害无疑对把她关在画室还要令人难受。 她深深的呼了一气，双手交叠，手上沾着没有洗干净的水粉，干巴巴的贴着肌肤，腌料味一点一点传到鼻子里，心里慌慌的。 画室的空调上学期末就坏了，一直没人修。三月初的b市夜晚的气温只有几度，这几天又在倒春寒，空旷的画室冷寂得可怕。 但就是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 顾盼趴在桌面上，头靠在手臂上，闭着眼。她知道不能睡，睡了明年起来会生病，可是一连几天的赶画，她也吃不消了。 渐渐的她闭上了眼睛。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气流缓缓流动。画室安静地都能听到针落下得声音。 顾盼胆子小，因为不会说话，家里人一直都不敢让她独处。有时候怕她有事又没法办法告诉他们，家里都装了特别的闹铃，随时一暗，起到警报的作用。 第二天早上，唐覃最先起来的。她这才发现顾盼没有回来，赶紧把叶子蕤叫醒，“子蕤，顾盼昨晚没有回来？” 叶子蕤揉了揉眼，看着顾盼整齐的床铺，微微一愣，抓过手机，没有顾盼的信息，拨了顾盼的电话，提示关机。她沉声说道，“有没有陈师兄的号码，给他打电话？” 唐覃吓了一跳，赶紧找了陈绍宸的号码。叶子蕤爬下床，拿过号码，快速地拨通。好在陈绍宸是开机的。 时间刚到六点多，晨曦微露。 “哪位？”陈绍宸的声音微微沙哑。 “陈师兄，我是顾盼的舍友，顾盼昨晚没有回宿舍，她和你在一起吗？” 短暂的沉默。 “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打了，关机。” 陈绍宸呼吸一紧，“她昨晚去画室画画了。”即使再晚，她都会回宿舍的。 “我现在过去。” “好。”叶子蕤挂打了电话。“去画室看看。” 唐覃面色紧张，“不会出事了吧？” 叶子蕤皱皱眉，抓过外套，“别瞎想，在学校能发生什么事。我们先去画室，兴许她在画室赶进度，陈师兄也会过去。”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谢绝转载！ 第三十七章 此时的校园还沉寂在清晨的安宁中，薄雾弥散，远处的景物一片模糊。路上穿梭着去早读的学生。 陈绍宸匆忙赶到美术系画室，一路上他的心都紧悬着。 到了楼下，叶子蕤和唐覃也赶到了，两人气喘吁吁。“陈师兄，我刚问了班上同学，昨晚顾盼确实是最后走的。” 陈绍宸点点头，五官坚毅，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拾级而上，来到画室门口。 “门锁上了。”唐覃说道。“会不会不在画室。” 叶子蕤用力拍了拍门。 顾盼昏睡着，眼皮沉重，微微睁开一道缝隙，迷迷糊糊她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她想爬起来，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知道可能是有人来了。 她的嘴角划出一抹笑意，是放下心的踏实。 “会不会不在里面？”唐覃紧张地说道。 “画室的钥匙是谁保管的？”陈绍宸问。 “一般都在班长那里，不过这几天，我们赶稿，很混乱，钥匙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时候老师还没有上班，根本不可能去找钥匙。 唐覃拍着门，“顾盼，你在不在？你在不在里面。” 顾盼只觉得全身都被拆开了，她艰难地伸手推了推桌上的一盒颜料，颜料落地，发出一阵声响。 “听——里面有声音。”叶子蕤说道。 陈绍宸抿着薄唇，沉声说了两个字“撞门。”他侧着身子，用力地往门上撞去。 叶子蕤内心震动，二话没说，测过身子，同他一起开始往门上撞去。 最终，几十下之后，门锁松动，那扇陈旧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教室的窗帘都拉上了，留着一盏灯，灯光之下一个身影趴睡在桌面上。陈绍宸暗吸一口气，大步都过去，“盼盼——” 顾盼睁开眼，眼前有人影晃过。 叶子蕤和唐覃神色慌张，从门锁打开的那一刹那，两人就怔住了。 陈绍宸绷着脸，伸手触摸到她的额头，一片滚烫。“我先送她去医院。” 两人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绍宸抱起顾盼，“你们回去吧。” “师兄，我们陪你去。”唐覃说道。 “不用了，你们去上课，回头帮我那拿一套她的换洗衣服。”陈绍宸沉静地嘱咐。 “好。”唐覃和叶子蕤没有一起去医院。 等陈绍宸走后，两人拿过顾盼的书包。 晨曦的光芒已经驱散了弥漫的薄雾，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打进来，教室里留下点点斑驳的光圈。 “顾盼怎么会在画室？为什么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唐覃不安地问道。 叶子蕤沉默了一刻，“很简单，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怎么能这样？！”大楼晚上空落落的，晚上一个人呆在这里有多可怕？ “我们也回去吧。”叶子蕤吁了一口气。 顾盼沉沉地睡着，她感觉到手背有一阵刺痛，好像针扎进了血管，刚一动，手就被抓住了。一个温热的掌心，指尖紧扣着她的手指。 安静的病房只有盐水瓶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 护士扎好针，对陈绍宸轻声说道，“她的嘴巴有点干，你可以用棉签给她的唇角沾点水。” “谢谢。”陈绍宸礼貌地回道。 他一直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满是波动。 她是父母手中宝，家人用心的呵护让她生活的简单而快乐。 她告诉他，以前很多同学羡慕她，有漂亮的衣服，有国内吃不到的零食，可是她却羡慕那些同学。 陈绍宸的眸色渐渐深沉。他闭上眼，不敢去想撞开门的那一幕，她毫无生气地趴在那儿。 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害怕。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顾盼不安地动着手，陈绍宸立马拉住她，“盼盼，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奇迹地安抚了她。 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陈绍宸微微叹了一声。“没事了，没事了。” 顾盼其实一直有感觉，只是太困，不想睁开眼。睡了一上午，陈绍宸终于把她叫醒了。 顾盼慢慢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得一切，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过来。 陈绍宸语气轻松，“睡美人该醒了。” 顾盼刚要抬手，才发现四肢酸胀的没有一丝力气。她暗暗抽了一口气。 陈绍宸察觉到了，“你趴着睡的太久，压到手臂。”他一下一下地按着她的手臂，力度刚刚好，“疼不疼？” 顾盼瞅着他微垂的脸，紧锁着他侧脸的轮廓，每一个线条她都记在心里。她摇摇头回复他的问题。 室内一片寂静。 两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 按摩了好半晌，他才停下来。“饿不饿？”他端看着她的脸，脸色雪白的没有光泽，一双眼也染上了别样的颜色，他竟有些看不懂。 顾盼敛起纷乱的情绪，“很饿。”她比划着。 陈绍宸盛了一碗小米粥，顾盼刚要接过，他摇摇头，“我来。”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子，怕烫轻轻吹了一下。 白粥冒着氤氲的热气，搁在两人面前。顾盼恍惚地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若有所思。 她抬手慢慢地比划着，“你会走吗？” 他的手一颤，几滴白粥落了下来。 顾盼一想到这个事她就很难受，内心酸涩，她只是不想分别。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因为发烧的关系，她的精神不是很好，给人一种柔弱感。 那一刻，陈绍宸的胸腔有千言万语，可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顾盼会知道这件事，会受到这件事的困扰。隔了很久，那勺白粥已经冷掉，热气不再。 他抿了抿嘴角，“让你担心了。”将白粥放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坚定。 顾盼怔忪，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心却异常的纠结，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地把他困在这里。 陈绍宸见她眸光转动，他叹了一口气，“是我先招惹你的，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尾音上扬，“除非小面包不要我了。”他玩笑着说道。 顾盼垂着眼帘，她没有再看他，双手比划着，“师兄，昨晚我一个人在画室，我很害怕。手机没有电，我想给你发现信息都不成。后来我趴在那里睡着了，我一直做一个梦，那年下雪，我们一起走出校门，你让我比划说你看得懂。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也许就是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她的表情认真专注，“可是你那么好，我太麻烦了。” 原来，她一直都这么的不安。 陈绍宸看她比划完眼睛微红，他眨了眨眼，“如果是麻烦也是一个甜蜜的麻烦。”他哽塞，“何况我喜欢这个麻烦。”他沉稳地呼吸着，用着温和动人的声音说道。 顾盼吸了吸鼻子，用力咬了一下唇角，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比划着，“谢谢你。” 陈绍宸嗤笑，离开凳子，坐到床沿靠近她，伸手将她用到怀中，贴着她的耳边，他沉声说道，“我也舍不得走。”他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好半晌他一动不动，那边依旧在打。 顾盼推了推他，陈绍宸起身去拿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他的眉心一皱。 第三十八章 顾盼见他神色犹豫，终于他接通了电话。 陈湛北刚刚从外市回来，身心疲惫，秘书昨天就和他说了，绍宸有事找他。他到现在还没有合眼休息。 “绍宸，昨天找我有事？” 陈绍宸站在窗前，“爸，下半年去美国学习的事我考虑的很清楚，请您不要插手。” 那端传来几声咳嗽的声。 “你坚持不去吗？”陈湛北又问了一句。 “嗯。”陈绍宸回道。 陈湛北在那端微微抚了抚酸胀的额角，“感情用事。”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批评，不怒而威。 陈绍宸垂下眼，“爸，我知道你和我妈能结合也是经历过很多困难，我想你已经能理解我的心情。” “糊涂！你要是真正想要对她好那就要强大起来。陈绍宸，你现在有那个能力吗？一个学生？就为了感情放弃自己的未来？你这样只会让我小看你，不配做我陈湛北的儿子。”陈湛北越说越气愤。 他的声音洪亮，顾盼远远地也听到了一些字眼。 陈绍宸抿着唇角，“即使不出国，我的未来我也有把握。” 顾盼咬着唇，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陈绍宸回头时就看到她嘴角发白，他走过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松口。” 顾盼恍然松开牙齿，嘴角已经被她咬破一块。她捏了捏手，掌心的力量让她努力要把无力感给化去。 她看着他，如今他们都还年轻，对未来许下的承诺是真诚的，可是，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是怎样的安排？ 就像她被莫名的锁在画室？ 顾盼开始迷茫了…… “不许这样！”陈绍宸捏了一下她的下巴，“顾盼，不许这样。”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模样。 “粥好像冷了——”陈绍宸缓缓说道。 幸好，这时候唐覃和叶子蕤她们过来。两人还买了一些水果。 “顾盼，你怎么样？吓死我们了。”唐覃拍拍胸口，叶子蕤没有说话站在一旁。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 陈绍宸和两人打了招呼便出去热粥了。 唐覃说道，“我们问过了，昨天最后走的是你和徐嵩。不可能是他锁的门。顾盼你还记得最后走的人有谁吗？” 顾盼凝思，半晌摇了摇头，“记不得了，一直赶画没有留意。”她恍惚地眯了眯眼。 “一定要逮住那个人，太可恶了。”唐覃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盼轻轻笑了笑，“可能她是无心的。” 叶子蕤看过来，若有所思。“给你带来一套衣服。”她顿了顿，看着顾盼苍白的脸，“顾盼，有件事我刚刚知道，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唐覃拉了拉她的手，似乎不想让她说。 叶子蕤定了定神，“我们听说陈师兄下学期要去美国当交换生，你知不知道？” 顾盼心里满是感激，她的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叶子蕤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她比划地一下，两人心领神会都要把手机递上来。 同一动作，三人突然笑了起来。 顾盼在叶子蕤那款历史悠久的老款诺基亚上打下了一行字，“我知道。你们放心，我没事。” “那陈师兄会走吗？”他们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顾盼沉默了一刻，摇摇头。 “不走？” 她打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三个人陷入沉默。 不多时，陈绍宸回来，顾盼吃了粥，整个人的精神好了很多。顾盼不喜欢医院，叶子蕤她们一走，她也要回去。 陈绍宸沉着脸，“医生说你这几天熬夜太狠了，身体抵抗力下降。” 顾盼拉了拉他的手，一脸的讨好的表情。 陈绍宸到底受不住，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昨晚上气温那么低——”那双眼里满是担心还有后怕，“以后一定要记得把手机电池充满电。” 顾盼连连点头，又比划道，“不会忘记了。” 结果还是去了陈绍宸那里。 “你去休息，想睡觉或者看漫画都行。”陈绍宸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格子衬衫。 顾盼没有动，看着他脱衣服的动作。 “怎么了？”陈绍宸把衣服挂起来。 顾盼走到他的身旁，右手放在他的右肩处，“我想看看——”她比划。“子蕤说你们没有拿钥匙。” 是撞开门的，那么他的肩头—— 陈绍宸瞅着她，“真要看？” 顾盼咬牙点点头，回复他，“又不是没有看过！” 陈绍宸语塞，挑衅地说道，“既然要看那你们你来脱吧。”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浮出一抹笑意。 顾盼脸一热，左右手都上去了，一颗一颗地解着纽扣。 第一颗似乎卡主了。她拧着眉，认真又纠结。 陈绍宸终是没忍住，自己动手了。他的手很漂亮，十指纤瘦有度，纽扣在他的抠弄之下很快解开来了。“看到了吗？”他哑声说道，“就这么简单，你也要学。” 他抓着她的手，指尖的热度传到她的肌肤上。“现在你要怎么做？” 顾盼暗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地掀开他的衬衫，当她看到他肩头一片暗紫时，顾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在那片伤痕徘徊。 陈绍宸侧身，想要躲开她的手。顾盼猛地摇着头，她呜咽着，一手紧紧地拉着他，不让他躲开。 陈绍宸自然地说道，“不疼的，只是颜色吓人。”他的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当时只是想你在里面就好了。” 顾盼吸了一下鼻子，鼻尖又红又酸。 见她一直不抬头，陈绍宸一阵烦躁，“哎，等过几天你帮我好好按摩一下？我不介意的。” 顾盼撇了撇眼，灼热的泪洒到他的胸口处，陈绍宸一颤，心头热热的。 顾盼收回手随意地摸了一把泪，再看他时，情绪已经稳住了，她一下一下地比划道，“把我们画室的门都撞坏了，你赔！”她瞪着眼，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你陈绍宸心念一动，眸色不沉下来，“自然要赔的。不过——”他的脸色也郁结起来，“我们来谈谈你怎么会被锁着画室的？” 顾盼已经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第三十九章 陈绍宸将衬衫扣子一一扣好，和顾盼坐到沙发上。原本是想瞒着她的，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她那两个同学还真是站在她一边，什么都不瞒她。 室内光线明亮。 顾盼眼底浮着浅浅的光，她摸索着手背，那里是刚刚扎针留下的位置。心里有些委屈，不过也只有在陈绍宸面前才能表现出来。 “只要找到钥匙就知道是谁了。”陈绍宸淡淡地说道。 顾盼一惊，她眨了眨眼，抬手比划道，“昨天在画室我是有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 陈绍宸拧了一下眉头，拿过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你知道是谁对吧？” 顾盼呼了一口气，沉思一刻才点点头，“钥匙是金染掉的。” 陈绍宸指尖微动，他沉默着，眸色沉如海。 顾盼有些挫败，她告诉他，“师兄，你还记得高中那会参加校园歌手比赛的范诗雨吗？” 陈绍宸摇摇头，“不记得了。” 顾盼莞尔，“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她是我们年级的大美女，特别受欢迎。” “大美女？不见得吧？这么受欢迎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陈绍宸打趣道。 顾盼弯着嘴角，“她确实很漂亮。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关系也不错。只是时间久了，我们之间才莫名的疏远了。我这种情况，周围总会围绕很多眼光，同情的关爱的，当然也有嫉妒的不平的。那时候年纪又小，女孩子总爱比较。班上的男生喜欢拿我和她比较，有一次搞了一个投票，后来范诗雨知道这件事她很生气，那以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直到毕业，我们几乎都没有说过话。”她顿了顿，“那时候我很在乎，其实，现在我也在乎。每天都要见面的人弄成那样——” 曾经是朋友，从熟悉到陌生，无奈又伤人。 “金染和范诗雨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她沉静地比划着，“我不怪她，只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是每个人在人际交往上遭遇的都不一样。”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比划道，“我想她只是一时冲动。” 陈绍宸撩了撩她的头发，他知道顾盼不会追究这件事。“即使不追究和她谈一谈。”这是他的底线。 顾盼靠在他的胸口，手覆在他受伤的肩头。她想着，当时他到底得有多疼？“我听你的。” 陈绍宸扯了一下胳膊，眉心快速一蹙，面上却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不听我的，我亲自去找她谈一谈。” 顾盼：…… ***** 中旬，美术系如期举办画展，不少社会人士也来参加此次的活动，不乏一些作品被拍卖了。 叶子蕤那幅《初生》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买者是谁他们并不清楚。 这天，顾盼和叶子蕤还有唐覃在大厅帮忙。 周澍和朋友过来的，她走到顾盼面前，“能聊一聊吗？”今天的她穿着粉白相间的棒球服，下身牛仔裤，简单又青春。 顾盼和她走到一旁。 周澍侧头看着她，从去年寒假到现在她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经管学院已经公布下学期去美国大学交换生的名单了。” 顾盼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你知道了？” 顾盼点点头。 周澍暗暗咬咬牙，“你是不是劝他不要去美国？”她扯了扯嘴角，“顾盼，你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 顾盼突然间觉得这个字眼有些刺耳，眼瞳骤然一缩。她在手机上写道，“师姐，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在耽误他？我配不上他？” 周澍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顾盼，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绍宸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能和他比肩的人必然也是相同的。” 顾盼又打了一行字，“陈伯母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 周澍虚幻了一下，内心翻腾，“你——你见过他父母了？” 顾盼咽了咽喉咙，看着她不肯相信的表情，她点点头，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可能是看到他们了就不过来了。 顾盼又在手机上写到，“师姐，我还要去工作，先过去了。”她不忍看着她这样。转身往回走去。 周澍喊了一声，“顾盼，很多人一开始也像你这样坚贞不二，可是最后终究抵不过现实所迫。我比你在这里多待了两年，每年毕业，总会有许许多多分别的事。” 顾盼缓缓转身，隔着三米的距离，她微微动着嘴角，无声地说道，“那我会等到那一天，也请你拭目以待。”她始终坚信，他不会离开她的。 顾盼走到前方拐角时，金染站在那儿，四目相对，两人微微尴尬。 “顾盼，我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了，你找我谈什么？” 半年多，看着眼前人顾盼竟有种恍惚感，是她变化太大的关系吗？现在的竟然已经烫了中长的卷发，陌生而疏离。 顾盼拿起手机快速的按了一句话，“那天晚上我被锁在画室，关了一夜。” 金染瞥了一眼，“你想说是我锁的？”她的声音低低的，没有温度。 “我知道是谁。”顾盼写道，看到金染的眉心一颤。“我很失望，那种感觉很不好。” “你凭什么就觉得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钥匙谁都可以拿？你既然认定是我，你去找辅导员啊？”金染的语气略略激动起来，双颊涨的通红。 顾盼沉默了一瞬，紧紧捏着手机，思忖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金染嘲讽地一笑，“大概是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偏偏我就是那个不喜欢你的那个人。” 陈绍宸在顾盼和她说话时就过来了，直到两人聊完，他才走过来，表情深沉。 顾盼刚要挥手，就看他停下脚步。 “金染——”陈绍宸喊住了她。 金染脚步一顿，看着她，被他冷漠的眼神冻了一下。 “这件事顾盼不想追究，因为她把你当同学。但是——”陈绍宸话锋一转，眸光冷冽，“日后你再做这些事我定然会追究。t大的学生不仅仅是要一个分数，没有德行何以能在t大待下去？”他字字带着慑人的力道，足以对她起到警告。 “你还年轻，有一句话你肯定听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学画的人心思一定要正，作品才能有正气。” 金染死死地掐着掌心，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顾盼也被陈绍宸给怔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陈绍宸看见到神色都变了，又恢复成一贯的温润，“我就这么好看吗？” 顾盼挑眉，毫不吝啬地夸赞，比划了一串手语。 陈绍宸微微扬了扬下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顾盼内心一动，拉住他的手，陈绍宸垂下眼看着她，只见她漂亮的唇角微微张开，一个唇形，缓慢而优雅。 “陈—邵—宸—我—爱—你—” 第四十章 “陈—邵—宸—我—爱—你—” 无声胜有声，也许就是这样。 陈绍宸的震撼绝不少，只见他的喉咙上下动了动，不过面上却依旧沉着冷静。 顾盼合上嘴角，腹诽到某人的定力真好。 两人四目相视，陈绍宸内心就像潮水一般一浪滚过一浪。 没有声音固然可惜，可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嗯，我知道。”陈绍宸回应着，这时候神色终于有些不自然了。 顾盼扯着嘴角，露出小白牙，她比划道，“陈绍宸，你害羞了。” 陈绍宸深邃地看着她，“第一次有女生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我告白，紧张是自然的，以后你多表白几次我就习惯了。”他笑。 远处，叶子蕤和一个男士走过，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顾盼歪着头，陈绍宸终于吁了一口气。“周先生？” 顾盼点点头，比划道，“没想到他也会来学校。” 叶子蕤陪着周润之走到湖边，一路沉默。他站在她的身旁，她却看着他的影子。 “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周润之启口问道。 叶子蕤抬首终于看向他，眼前的人，三十多岁，最好的年龄阶段，他高大沉稳，一言一行间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她默了一下，别开眼看着湖边的柳树，绿芽新发，柳条儿随风舞动。 “精神好了很多。”她回复道，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周先生，谢谢您。” 周润之看着她，目光微微复杂。“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微风掠过湖面，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叶子蕤眼角动了动，舌苔就像吃了苦瓜，苦涩难咽。“周先生，我现在无力偿还借您的钱。” 周润之顿了顿，“反正你在我的画室，慢慢还吧。” 叶子蕤看着他，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一个酒窝，很俊美。 周润之见她一脸沉闷，宽慰地说道，“这样吧，你想谢我，可以请我吃顿饭。” 叶子蕤吃惊，“你吃食堂？” 周润之点点头，“客随主便。” 叶子蕤看了看时间，也到吃饭的时间。她想了想，带他去了食堂三楼。那里有些经济小炒，据说还不错。 他们去的时候，顾盼和陈绍宸也在，不过叶子蕤没有注意到。 顾盼有些难以置信，周润之会出现在这里。 陈绍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位周先生还真特别。” 顾盼比划，“他借了一笔钱给子蕤。” 陈绍宸挑眉，略有所思。 顾盼也同他一样。 “有什么好的推荐？”周润之看着上面的菜名。 叶子蕤平时都不会来这里，今天带着人来吃饭，也不知道推荐什么。她实话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听同学说，抓炒鱼片挺好吃的。” 周润之眸光轻柔地从她脸上扫过，她微仰着头，露着修长漂亮得脖子。“那就来一份。” 最后点了三菜一汤。叶子蕤也觉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应该够吃了。 她刚要去付钱，周润之却提前拿出钱包。 叶子蕤皱起了眉，“周先生，说好的这顿我请客。” 周润之见她这副严肃的面孔不觉一笑，“你请客我付钱也一样。” 哪里就一样了？又不是一家人。叶子中腹诽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自己惊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心里感激他的帮助，潜意识里对他也亲切了许多。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用餐，安静祥和。她已经很就没有和男性一起用餐了，心理上有些不适。 不过周润之话也不多，聊得话题都是围绕着她的专业，也不会冷场。 顾盼和陈绍宸吃过饭从一旁走过，顾盼对她挥挥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叶子蕤失笑，加什么油呢？他又不是她的谁。 周润之轻笑，“顾盼的男朋友？” “嗯。” 周润之看着她，“你呢？” 叶子蕤耸耸肩，“周先生，我不会谈恋爱的。我不相信爱情，也没有期待过。”她说的淡然而坚定，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周润之眸色渐深，“你还小。” “我有二十岁了，成年了。”叶子蕤落落地说道。“周先生，我下午还有课——” 周润之看着她，“子蕤，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叶子蕤沉思，“周先生，你认识我父亲吧。”话语间竟有几分无奈。他的帮助太过巧合了。 周润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父亲和我母亲的事，我无力做什么，可我的事，他们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她的意思很直接，就算你帮了我，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事。 周润之看着她瞬间变成了小辣椒，心里念道，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是呀，才二十岁。 “嗯，谁也没有权利去干预你，子蕤，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想到小刺猬。 叶子蕤也觉得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她道歉。“我送您出去。” 周润之被她话中的敬语弄得有些无奈，“其实我也不是很老，三十二岁而已。” 叶子蕤身形一顿，“您只有三十二？” “那你觉得呢？” “我一直以为你三十六左右，不过是看着年轻。”叶子蕤诚恳的说道。 周润之挫败，“对你的年龄，我确实老了。” 叶子蕤连忙说道，“怎么会！男人三十一枝花，何况您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了，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周润之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分别时，周润之往停车场走去，叶子蕤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说：别发疯了，他不可能得。 叶子蕤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被阳光刺的晃眼，一时目眩。 多年独往，她早已习惯。只是这突然出现的温暖，她还是贪婪了。 *****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六月。毕业在即，学校每时每刻都在上扬着分别。 陈绍宸也应邀参加了几次送别聚餐。这天晚上，他喝了一点酒。大四师兄要去南方发展了，女朋友是北方人，要回家乡，结局无法改变。 师兄有些难受，一晚上都在喝酒。 陈绍宸也喝了不少，不过他记着顾盼今晚上要在画室画画，他得去接她。和师兄分别时，大四是师兄拍拍他的肩，“再见。” 陈绍宸有些感慨。造化弄人，确实无奈。 他到画室时，画室还要两三人。 他站在门口，打量着静幽的画室，顾盼凝神绘画。半个多小时后，她才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五十多了，赶紧掉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他的身影了。 顾盼赶紧走出来，比划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她的唇角有些干涩，一定是没有喝水。 “画好了吗？”他问道。 顾盼点点头，继续比划，“嗯，差不多了，先回去吧。我去收拾一下。” 两人从画室出来，夜色中，月光清朗，繁星笼罩。 顾盼闻到了酒味，歪着头，“你喝酒了吗？” 陈绍宸笑，“喝了一点。” 他一般是不喝酒的，今天肯定是有什么事了。她比划道，“以后别喝了。” 陈绍宸牵过她的手，“知道了，下次就不喝了。去我那里休息一晚。” 他这么说，顾盼微微一愣，不觉想到一个词，酒后乱性。 陈绍宸瞅着她，幽幽地说道，“顾同学，你又想多了。我没那么早想生辉。” 生辉？ 顾盼纳闷这话什么意思？ 一路十指交缠，她都在想这句话。 终于到了家，开了门。顾盼终于想明白了。 生辉—— 顾盼生辉。 孩子的名字叫“辉”吗？ 陈绍宸一手撑在墙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你一路都在无视我？”控诉！不满！ 小面包脸色绯红，抬手比划道，“我觉得名字有点普通——” 陈辉好吗？ 陈绍宸心口软下来，凑近她，“小辉辉挺可爱的。”何况是你生的。 顾盼同学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你想的太早了，我还没有到法定婚龄！”一盆冷水。 小辉辉至少也得有几年等待呢？ 第四十一章 六月这个季节很美，可是在学生时代莫名地多了多了一份伤感，大概就是离别吧。 再过两个月，他们不再是大一新生。 六月最后一周结束，很多学生已经拖着行李箱踏上回家的途中。 顾盼要到七月八号才能走，她要去周润之的工作室兼职。而陈绍宸这个暑假不会回c市，下学期他就是大四，所以这个暑假开始他就要开始实习。 顾盼知道他会留在b市，在他舅舅的公司实习。 不过她得回去，宋爸爸不会同意她留在这里的，舍不得。 工作室最近在赶一个活，周润之交给叶子蕤和顾盼了。 “这是公司地址，老板是我一个朋友。价格客观。”他扫了一眼叶子蕤。 “周先生，谢谢您。” “估计也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完工，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不过来了。”他说道。 顾盼站在一旁，静观着他，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她心里有些担忧，心如止水的子蕤会不会动心呢？ 第二天，两人便去那家公司，前台接待了他们。 宋轻扬和助理从专属电梯走出来时，眸光不由得看向了顾盼的方向。 顾盼定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轻扬没有停下来，直接去了会议室。 叶子蕤开口，“刚刚那人是老总吗？” 顾盼蹙蹙眉，世界还真小。 一个多小时候，助理过来。“两位久等了，公司这面墙请你们设计一下。” 叶子蕤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能问一下，你们需要什么风格？” “简单大气，积极向上。” 叶子蕤想了想，“好，我知道了。”她和顾盼商量了一下，那就画树吧。 “那就交给你们了，辛苦了。”助理离开了。 两人开始忙活。 一直到中午吃午饭，两人都没有休息。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一忙起来就停不下来。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 宋轻扬路过走廊，脚步微微一顿，沉思一瞬才离开。 那天中午，助理给两人送来了盒饭。 顾盼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绍宸，他这两天跟着导师出国学习。 第二天，宋轻扬让助理把她叫进去。 顾盼握了握手才走进办公室，他低头看着文件，表情专注。她轻轻走到办公桌前，宋轻扬抬首，“来了啊，坐吧。想和什么？”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 顾盼惶恐。 “你在周润之那里兼职？”他问。 顾盼点点头。 宋轻扬温和地笑笑，“绍宸要到中旬才能到我这里来实习。” 顾盼的脸哄得一下就热了，她赶紧拿出笔和纸，写道，“宋叔叔，我不知道您是这里的老板。” “别紧张。”宋轻扬看着她，“回头绍宸以为我欺负你，找我算账。暑假不回c市吗？” 顾盼写道，“忙完这里的活就回去。” 宋轻扬略略思索，“有件事我是不该插手的，不过既然遇到你，我也就不避开了。” 顾盼瞅着他。 “绍宸放弃美国学校的学习机会，他打算研究生就在t大念，这件事你知道吗？” 顾盼咬了一下唇角点点头。 “绍宸做事向来有他的主见，现在为了这件事，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他勾勾嘴角，“他父亲觉得他太过儿女情长。” 确实是这样。 他们那样的家庭，自然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顾盼十指紧紧攥紧，宋轻扬的一席话在她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盼盼，回头劝劝绍宸，让他不要和他父亲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不然他母亲又要担心了。” 顾盼在纸上僵硬地写到，“我知道。”她的心有些失落。 墙画花了四天初成型，那天傍晚，她和叶子蕤手工时，在门口碰到了周澍。 周澍和一个男人站在大厦门口，远远的也看到了她，神色一愣。 “要不要打个招呼？”叶子蕤问。 两人径直走过去，叶子蕤喊了一声，“师姐——” 周澍看着两人手里拎着画画的小桶，“你们在这里兼职？” 叶子蕤回道，“给一家公司画墙画。” 周澍说道，“我父亲和他朋友有饭局，我顺便过来。”她看到大厅里走出来的宋轻扬，对两人说道，“那我也走了。” 顾盼看到宋轻扬的车和周家的车一前一后地开走了。 叶子蕤问道，“没先到周师姐家条件这么好，她父亲和宋先生是朋友，也难怪她和陈师兄相识了。” 顾盼没有回复。 叶子蕤继续说道，“不过相识也没用，陈师兄早已心有所属了。” 顾盼嘴角一动，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那你呢？你和周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蕤耸耸肩，“他和我父亲认识。” 原来如此。 那天，顾盼才知道叶子蕤的家庭。她的父亲是大学老师，在她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理由是父母没有感情了。她和双胞胎哥哥都判给了父亲。她的母亲就此离开了那个家。 一年后，她的父亲再婚，妻子是他的大学学生。 叶子蕤一直不理解她父亲为什么要和她的母亲离婚，对那个家渐渐满是怨恨。她从小学开始上的就是寄宿学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父母总是为子女好的。”顾盼安慰她。 叶子蕤扯了扯嘴角，“以前我不理解我母亲，为什么她不要我。很多年里，我一直怨恨她。她去看我给我买的东西我当着她的面都扔了。”叶子蕤抓了抓头发，嘴角哆嗦，“回头我看到她弯腰把地上的一一捡起来。我现在想到那个画面就后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酸胀的疼。 “后来，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想要我，是要不起。那个年代，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她觉得我跟着父亲才能得到好的环境。” 顾盼握过她的手，微微使力，想要告诉她，没关系都过去了。 叶子蕤眨了眨眼，“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我母亲的选择始终是想对我和我哥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她没有问过我，我想跟着她。” “伯母是个伟大的母亲。”顾盼写道。 叶子蕤瞄了一眼手机笑道，“她啊，是个傻女人。” 墙画的活忙完之后，班长来找他们。 “后天，我们几个准备去东遥山写生，你们要不要参加？”东遥山风景不错，很多人都会去那里写生。 “我们会包一辆车过去。” 叶子蕤看看顾盼，“我去，顾盼你呢？” 顾盼想了想点头，她和家里说了一声，准备两天后再回去。 陈绍宸已经开始实习了，这几天，他舅舅没少折腾他的。听说她要去东遥山，“几个人？” “七个。” “你们班长倒是挺有想法的，暑假班上同学都走光了，他组织去写生。”陈绍宸若有所思。 顾盼吐吐舌头，比划道，“班长人很好的，对我们都很照顾。” 陈绍宸低低一笑，说了决定，“你和他们走，下午我再过去。” 顾盼比划，“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陈绍宸哼了一声，“再忙也要陪女朋友的。”他起身，“不是说那里风景很好吗，就当去旅游吧。”他微微一笑，顾盼班上那几个男生，心思可不单纯。 “洗洗睡吧。”他说。 顾盼脸红，想到他那晚上喝醉酒，耍流氓的样子，她的脸红的要滴血了。可是某人最后却停下来下来，说什么现在还没有到生辉的时候。 她简直崩溃了。 陈绍宸瞅着她在凝思，他低声一笑。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幕打进来，她幽幽地醒过来，只是不肯睁开眼皮。 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低沉沙哑，“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两杯水，他手里拿着书，周围浮着光点，这样的他实在让她移不开眼。 陈绍宸放下书走到床边，理了理她的长发，“才六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顾盼爬起来靠在床头，陈绍宸也靠在一边，“那就起床，一会儿送你去坐车。” 顾盼将头靠在他的身上，鼻尖问道好闻的味道，她嗅了嗅鼻子。 陈绍宸失笑，“怎么了？” 顾盼坐直身子，慢慢比划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你要去一个地方，我一直在你身后，可是你都没有发现。” 陈绍宸拧眉，“梦都是反的。” 顾盼怔了怔，即使是做梦那种恐惧太过真实了。 陈绍宸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被梦吓到了，拿过她的衣服让她起床。 顾盼发着呆，陈绍宸揉揉她的头发，“要我帮你换？” 她立马清醒过来，双手推着他出去。 陈绍宸去厨房煎鸡蛋，热牛奶。顾盼洗漱好，餐桌已经摆好了早餐。一个美好的早餐又开始了。吃过早饭之后，陈绍宸送她去学校集合。 班长同学看到陈绍宸眸色一暗，叶子蕤看得清楚。 陈绍宸把她的书包送到车上，“你们要注意安全。” “陈师兄，谢谢你的关心。” 陈绍宸笑了笑，“我下午到了给你打电话。” 其中一个男生惊呼道，“师兄，你也要开写生？” 陈绍宸看了他一眼，“不，陪家属。” 顾盼：…… 第四十二章 午间，他们到达到东遥山。七个人下车，走在村落间，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倒是这里纯净，和城里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人感慨的说道。 “让我想到了《桃花源记》句子。” “呦看不出来吗，你高中还挺认真的，《桃花源记》都会背。” 俩男人贫嘴，班长去问路。不一会儿回来，“上山的路还在前面，村里人让我们注意安全，山没有完全开发，山路险峻。”他看向三位女同学，“你们有什么东西我们几个分摊帮你们背上去。” “不用了，大家的东西本就多。”叶子蕤回复道，“我可以。” 顾盼和另一个女生也点点头。 “那好，我们上山吧。” 顾盼山上前，给陈绍宸发了一条信息。 他们沿途而上，山路坡度陡峭，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说，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要登上去。 足足爬了三个小时，他们才到达山顶。 七个人累的不行。趁着天还没有黑，大家赶紧把帐篷搭起来。 天渐渐暗下来，似有山雨欲来的势头。 “是不是要下雨了？” “看样子像。” “没赶巧。这里也没有信号。” 顾盼正看着手机，信号全无，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天气预报说是阵雨，雨后景色更好。”班长说道。 大家倒是笑了。 陈绍宸不是一个人来的，上午他忙完工作，和宋轻扬告假，当时周澍也在。周澍当中家人的面询问，她能不能也去。 于是周澍也跟过来了。 陈绍宸找到顾盼他们寄存东西的民宿，顾盼交待他今晚住这里，他们明天会下山。 傍晚时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天像漏了一般。 屋檐的雨不间断地落下地上，溅起来大大的水花。 陈绍宸站在廊檐，身上被雨水溅湿了一些。 周澍轻轻走到他的身边，“绍宸，进去吧，这样会生病的。”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他问道。 “不知道，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夏天的雨都这样。” 陈绍宸皱了皱眉。 “你在担心顾盼？”周澍的眸光黯淡。“有她的同学陪着不会有事的。” 陈绍宸沉默，俊美的轮廓上掩不住的担忧。 周澍掐着掌心，“绍宸，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淹没在雨声中，她不不知道陈绍宸到底有没有听到。 两人站了许久，周澍感到瑟瑟发冷。 宅子的主人喊道，“小伙子姑娘进来吧——” 陈绍宸纹丝不动，周澍叹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她听到陈绍宸声音，“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动心了。” 所以就是她了。 他这个人，一旦爱上，就是一辈子的事。 周澍脸色骤变，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陈绍宸从她身边走过，来到屋内。他和宅子的女主人说了几句。 女主人一听就不赞同，“你要现在上山？”她连连摆手。“太危险了，下雨，山体松软，滑坡现象很多。” “我朋友在上面，我不放心。”他坚持着，十指紧握。 宅子的老人也说道，“小伙子，你还是等明天上去吧，下雨天路不好走。” 陈绍宸默了一下，目光沉静，“我女朋友在上面，她很害怕打雷下雨。” 屋内日光灯发出昏暗的光线，他的脸上留下不明的阴影。 老人抽了旱烟，转头说道，“我们可能都不能陪你上去，不过你去换身衣服吧。” 女主人拿来了胶鞋还有雨披，又给了他一个手电筒。“哎，我们劝不了你，你注意安全。” “谢谢。”陈绍宸换上雨披走到门口。 周澍一直站在那儿，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死寂，她看着他，终于找回了声音，“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陈绍宸嘴角微动，“你留下这里。”他抬起脚迈过门槛。 “陈绍宸！”周澍喊着他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陈绍宸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他望着前方，“我必须上山。” 周澍的泪终于流下来，那张脸倔强又受伤，“绍宸，你的眼里只看到了顾盼，那我呢？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吗？” 陈绍宸绷着脸，他深吸一口气，“周澍，你很好。” 周澍的胸口像被什么无形的堵住了，她突然用力地拥住了陈绍宸，脸贴在陈旧的雨披上。“不要走——” 陈绍宸抬手，“周澍不要这样。”他拿下她的手，“很抱歉。” 很抱歉，他只能辜负她对他的情意，他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小面包。 周澍踉跄地倒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上，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全身冰凉，她才感到痛快。 顾盼他们被困在山上，大家各自待在帐篷里。 大雨下了这么久，也没有停下的征兆，大家的心也越来越慌。帐篷也抵挡不住大雨。 大家的脸上透着焦躁不安。 顾盼看了眼手机，8点26分。他应该到了，可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很乱，心绪不宁。 她咬咬牙，拉了拉叶子蕤的手，刚想告诉叶子蕤的决定，她惊觉叶子蕤身上的热度。 叶子蕤对她做了嘘的手势，又摇摇头。 那热度滚烫滚烫的。借着昏暗的光线，顾盼发现叶子蕤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叶子蕤轻声说道，“不碍事，不要说，现在这时候大家都很害怕。” 过了半个小时，顾盼瞧着叶子蕤似乎昏昏欲睡，她只好找其他人商量。这时候大家都宁愿呆在原地淋雨都不愿意下山。 叶子蕤的情况渐渐有些严重。 班长说道，“雨变小了，我先送她下山。” 顾盼要陪她，班长想了想好。 那几个人留在原地。 大家都只穿着一次性雨衣。两人开始下山，一路泥泞，根本就不好走，每一走一步脚下都在打滑。他们穿的是登山鞋，早已湿透了。 风声混着雨声，山上显得异常的骇人。 “顾盼，你小心一点，地太滑了。”叶子蕤开口。 顾盼无法回答，班长稍稍停了一下，看向她，“有没有事？” 顾盼摇摇头，她指了指前方，意思继续往下走。 手电筒的光根本就照不清脚下的路。 叶子蕤突然开口，“我们不要走得那么急，班长，我没事，能撑得住。” “好了，你就不要说话了，养足精神，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班长换了换姿势，“顾盼，你自己小心。” 顾盼点头。 走了许久，雨势终于变小。 “终于变小了。”叶子蕤哑声说道，“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谁知道呢。”班长回道。他凝眉看着前方，似有微弱的灯光闪过，“前面好像有光——” 顾盼的心咯噔一下。 他们没有再动，站在原地，那束光越来越近。 一个熟悉的人影，顾盼感觉双腿沉得陷在里泥地里，她几乎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个穿着雨披的人是他。 他来了。 顾盼——”在这寂静中他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顾盼喉咙哽住，浑身的细胞都在沸腾。这一路走的何其艰难她可以想象。 “你们怎么下山了？”他问道。 班长从震惊中醒过来，“子蕤发高烧，我们决定送她下去。” 他站在顾盼身边，让顾盼拿着手电筒，接下雨披，“子蕤你披着。”不容她说什么，顾盼也过来帮忙了。 陈绍宸对班长说道，“我来扶她，你歇一会儿。” 班长也没有推辞，此刻，他的心满是震动。 一路无话，班长和顾盼一前一后的走着，陈绍宸和叶子蕤走在中间。 顾盼心里受到的冲击不小，冷静下来后，她却没有那么开心。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 “慢一点，前面的坡度有些抖。”班长提醒道。 陈绍宸稍稍停了一下回头看来一眼顾盼，他一路悬着心才放下来。没有什么交谈的机会，好在她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顾盼被手疼绊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滚了下去，一切来得太快，陈绍宸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最后她被自己扯住了路边的藤蔓。 陈绍宸脸色骤然一变，将叶子蕤安置好，连忙过去。“有没有受伤？” 顾盼吃痛，小腿一阵撕裂的疼痛。陈绍宸把她扶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哪里受伤了？” 顾盼比划，“没有，只是皮肤蹭了一下，不碍事的。” 陈绍宸拧眉，嘱咐班长扶着叶子蕤。接下来，他拉着顾盼。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 顾盼一路咬着牙，走了一会儿，陈绍宸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他停下来，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哪里受伤了？你不说我来检查！” 顾盼抓着他的手，终于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陈绍宸蹲下身子，双手摸到她的小腿，“撞到骨头了吗？” 裤子撕破了口子，陈绍宸下巴夹着电筒，细细一看，她的小腿上被泥水覆盖，伤口根本看不到。“腿割破了。”他沉沉的说道。 顾盼拉着他起来，比划道，“我们继续走吧。”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转头说道，“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你带子蕤先下去，去看医生。顾盼腿受伤了，我们走慢一点。” 班长赞成，“好，你们注意安全。” 陈绍宸扶着她靠在一棵树上，他叹了一口气，“我上午就应该过来的。”自责悔恨。 顾盼的手抓着树皮，指甲里都是泥，她深吸一口气才比划道，“不，我希望你不要过来。” 陈绍宸看着她，额头慢慢靠在她的额头，深深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比墨还要浓，“我怎么能不来呢？顾盼，你知道这一路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种煎熬每分每秒都在折磨他。 她咽了咽喉咙，她知道，可是她不想他因为她受到危险。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边，温热的力量传到她的身上。“下去吧，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才继续往下走，步伐已经放慢了许多。 雨后，山里的气息清新舒畅，可他们每一步都得异常的沉重。 两人艰难地行走着，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人生中有许多事总是不可预料的，就像今天这场大雨，这么大这么久。 就像谁也没有料到叶子蕤会生病。 就像谁也没有料到，陈绍宸也会遇险。 大学后面那三年，顾盼常常会梦到这个夜晚，漫长黑暗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常常醒来时，耳边都是湿漉漉的，大脑里不断闪过那些画面。 第四十三章 山下的老人说过，这样的天，山体极易造成滑坡。陈绍宸上山的途中一直担心这件事。顾盼腿受伤，两人速度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多在山上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两人现在狼狈不堪，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顾盼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有些湿，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不过掌心暖暖的。 顾盼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在见到他之后，终于缓了一口气。 雨，又下了下来。 两人的表情都郁结起来，暗夜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表情。 山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走动。 顾盼咬着唇角，陈绍宸安抚道，“别怕，快下山了。” 东遥山，八十年代的时候，山上常常有狼出没。这是村里老人说的，这些人常有人上山活动，偶尔也会有人拍到狼的照片。 顾盼喘息着，小腿打颤。她大半个力量都靠在陈绍宸的身上。 陈绍宸也呼了一口气，“再坚持一下。”他举起手电筒，一只手理了理她黏在脸上的头发，“刘海又长了，等回去后，我陪你去剪。” 顾盼比划，“我听唐覃说，有那种专门剪刘海用的夹子，这样一夹，剪起来很简单。” 陈绍宸短暂的默了一下，“回去之后我们去买，回头我给你剪。” 顾盼无声地笑着。 突然之间，一个东西从她得脚边突然跑过去，她惊慌失措。 陈绍宸定睛一看，“是刺猬。” 顾盼喘了一口气，没有想到竟是刺猬，黑乎乎的一团。 她躲开，对他比划着，“幸好只是一只刺猬。我们走吧。” 雨势渐渐变大，她腿上的伤口应该没有感觉了。脚下的路又滑又陡，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 手电的光线暗淡，顾盼的脚踩在灯光照射的地方，突然之间脚下的地好像在流动一般。 她整个人瞬间滑了下去，陈绍宸飞速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两个人顺势滚了下去，速度又快又猛。 一圈又一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全身的细胞都在承受着撞击。 陈绍宸一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护着她的腰部，紧紧的，一下都没有松开。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两人终于停下来。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浑浊，“有没有撞到哪里？” 顾盼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她一直忍着。两人靠的很近，可是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手电筒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动了动手指，一点一点地想要爬起来，试了好几次，才找到了感觉。 陈绍宸见她爬起来，跪在地上，他呼了一口气。 疏影摇曳，飞鸟展翅，夜，静的可怕。 顾盼要去扶他，就听到他的声音，“盼盼，你听我说，不要动我。” 顾盼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沾着泥浆的十指悬在他的上方。 “应该再走半个小时就可以下山了，你现在下山去找人。”陈绍宸这句话说得艰难。 顾盼抓住他的手，她呜咽着，眼泪默默流下来，她长着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流进嘴里，苦涩难咽。她摇着头，她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 她咬着牙，想说话，可是嗓音只有啊啊啊—— “别哭。”陈绍宸动动手指，想要擦擦她的泪，可是力气像被抽光了。“我只是撞到了骨头，你帮我去叫人，自己一个人下山，不要怕。” 顾盼梗着喉咙，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顾盼，你看因为你他弄成这样？ 顾盼，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她抬手比划，“你真的没事吗？不要骗我——”泪眼摩挲，余光看到在上方的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就像星星之火。 顾盼爬过去，拿过来，灯光轻轻照在他的脸庞的一边。顾盼这才看清楚他，他的唇角发白，眉心紧蹙着，似在忍着什么。 她的视线渐渐往下，衣服上满是泥水，什么都看不清。“陈绍宸，你不要有事！”她颤着手比划着。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听话——”现在的他多说一个字都累。 顾盼咬着牙，慢慢站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她只能下去。她也知道，他担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会有危险，下山才有生机。 她重重地点着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往山下走去。 比陈绍宸预计的时间要快一点，她只有了二十八分钟就到了山下。顾盼一路小跑到民宿，用力地拍着门，一下一下，掌心火辣辣的。 院子的狗叫起来。 她没法叫人，只能拍着门。 好半晌，里面有人出来。 女主人披着外套，“谁呀？”她没有开门。 顾盼在门外咿咿呀呀，可还是拍着门。 女主人开了点灯，“说话啊！” 顾盼继续拍着门。 女主人默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赶紧开门，见到她，一脸惊诧，“哎呦，你下山了？” 顾盼走进来，找到纸和笔，快速地写到，“我朋友受伤了在山上，请你们和我上山。” 女主人看着她写的字，“我不识字的。” 顾盼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虚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十指哆嗦。 “你别急，我去隔壁叫人。”女主人匆匆去了隔壁，喊了一个大叔回来。 大家了解情况之后，决定立马上山。 周澍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一看到顾盼她整个人就冲上来，“陈绍宸呢？他人呢？” 顾盼没有回复她，跟着大家就要上山。 女主人说道，“姑娘，你别上去了，我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 顾盼摇摇头。 “哎，那你注意点啊。”女主人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倔。” 周澍恍然，“他在山上？他怎么了？” 女主人回道，“受伤了困在山上，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周澍脸色大变，“我跟你们一起。” 再上山时，一行六个人，三个村里的男人，还有女主人跟去了。 那几个男人走在前面，脚步有些快。 顾盼一直咬牙跟着，一路上她的心很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周澍一直跟在她的身旁，好几次她都滑到，顾盼去扶她，都被她打开手。 当他们终于快到了，顾盼拉了拉女主人的手，指了指前面那棵树。 “是在前面吗？”女主人说道。 “那就好，走不动了。”前面一个男人说道。 终于当他们到了的时候，顾盼是掐着掌心走过去的，陈绍宸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听见动静，他睁开眼。 周澍喊着他的名字，“绍宸，你怎么样了？” 顾盼蹲在一旁，手摸着他的脸，冷冰冰的，眉心一直紧蹙着，“我睡了一觉——”他说，声音沙哑又柔和。 顾盼看着他的脸，这一辈子的疼都集中在这一晚了。 “盼盼——”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你靠近我，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顾盼轻轻凑过去，双手摸着他的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清幽的目光里满是释然，嘴角浮着若隐若现的笑容。她看在眼里，心疼的已经直不腰来。 那些陪同的上山的人说道，“这是断了骨头了吧？赶紧去医院。” 顾盼恍惚地跟着他们去了镇上医院。 医生也只做了最基本的处理，随即紧急送往市区医院了。 天微微亮，顾盼坐在医院走廊的木椅上，往来的医生护士看过来，不觉有些奇怪。一个满身是泥的女孩子像木偶一样，失魂落魄。 宋轻扬和妻子是从b市赶过来的，“绍宸怎么样了？” 周澍哭了起来，“肋骨断裂，没有伤及内脏，头部受到撞击，医生说要等他醒过来才知道情况。” 宋轻扬面色沉重，“你们俩赶紧去洗洗，这边我来陪。唯一，你带他们去休息。”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她转头对两人说道，“走吧。” 顾盼皱了一下，还是和她走了。 傍晚，陈绍宸的父母赶过来，他们满是担忧。陈绍宸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医生说没有大碍。 顾盼站在角落中，安静地好像不存在。 徐晨曦喘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担忧。“好了，轻扬你带唯一还有小澍先回去。” 周澍上前，“伯母我不走——” 徐晨曦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父母也担心你，先回去，改天过来看绍宸。” 周澍听她这么一说这才不情愿地走了。 顾盼还在那儿，她的气色很不好看，徐晨曦走到她的身边。洗过澡，换了衣服，身上的伤口都露了出来。 脸色、脖子、手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伤口。 徐晨曦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她不忍责备。 顾盼咬着唇，弯腰写了一张纸条，“伯母，对不起，是我的错。” 徐晨曦摇摇头，“这不是谁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该怨谁呢？ 第四十四章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射进来，走廊漫长而清幽。陈湛北拎着食物回来，远远地看到顾盼临窗而立的声影，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上浮满了浓浓的忧伤。 他稍稍驻足，半晌才走过去。“过来吃点东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顾盼眨了眨眼看向他，表情怔怔的。 “绍宸不会有事的。”强硬的陈湛北面对她也终是不忍。 顾盼心里难受极了，陈父陈母这个态度让她更加懊悔。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如今蒙上了一层黯淡。 顾盼拿出纸和笔，“伯父，真的很抱歉，师兄因为我才弄成这样。” 陈绍宸抿着唇角，“他看到你现在这样会不高兴的。” 顾盼扯了扯嘴角，嘴里一片苦涩。就在刚刚她有了一个决定，如果爱，就放手吧。 她太怕了，害怕因为自己永远失去他。这样，不如不再一起。 陈绍宸从她的眼中看到她的挣扎，“去吃点东西。”他强调着。 这时候徐晨曦的声音传过来，“湛北——你快进来——”声音紧张不安。 陈湛北和顾盼立马跑进病房。 陈绍宸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 徐晨曦哭了出来，“绍宸的眼睛看不见了。”她扑倒在陈湛北的怀里。 陈绍宸艰难旳开口，“爸妈，你们都来了？” 陈湛北安抚着妻子，“他撞到头部，大脑里血块，等血块消下去眼睛就会恢复的。”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徐晨曦快要崩溃了。 陈湛北又重复了一遍，“绍宸，你也别紧张，医生之前也和我们提到这种情况了，再等等。”他克制着自己的担忧。 陈绍宸嘴角干裂，他沙哑地说道，“爸妈，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别说话了。”徐晨曦说道，“顾盼在这里，她很好，没有事，身上的伤口都处理过了。” 陈绍宸微勾了一下嘴角，“爸妈，我有话和盼盼说。” 徐晨曦看着顾盼，见她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她快速别过脸去，“我和你爸去找一下医生。” 病房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陈绍宸动了动手指，“盼盼过来——” 顾盼艰难地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会他得有多疼啊？ “哭了？”他问。 顾盼摇摇头，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顾盼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食指在他的掌心写到，“你不要说话，断了骨头，疼。” 陈绍宸轻轻地嗯了一声，手动了动，换成他握着她的手。顾盼摩挲着他的指甲，圆润饱满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有洗掉的泥巴。 顾盼看着一阵心酸。 陈绍宸呼了一气，“你坐我身边，这样我才踏实。” 渐渐的他又睡着了，顾盼坐在那儿，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不敢哭出声来，怕把他惊醒。 她的心里一遍一遍的祈求着，保佑他的眼睛没有事。 叶子蕤和班长到医院。 顾盼抱着叶子蕤失声痛哭起来。 “会没事的。”叶子蕤只能这么安慰她。 这才多久没见，顾盼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双眸失去了一切光彩。 顾盼在手机上写道，“子蕤，我错了，有些人不是我能奢求的。很多人都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会拖累他，以前不信，现在我不得不信。” “顾盼！”叶子蕤惊呼。 顾盼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她快速地打了两个字，“分手。” 叶子蕤暗吸一口气，“你不要多想！顾盼你现在要冷静下来，这件事是意外！陈师兄是真的喜欢你，你怎么能轻易有这个想法呢，何况你那么喜欢陈师兄！” 正是因为喜欢，她才要放手。 面对他的父母，她已经无法抬起头看他们了。 陈绍宸的眼睛是在第二天恢复的，两天的时间，顾盼第一次感受到度日如年的漫长，她的内心剧痛，眉宇见染着无尽的哀伤。 窗帘遮住了室外的光线，医生说着注意事项，“嗯，没事了，这几天好好休养。”这是陈家从b市请来的著名眼科医生。 “麻烦您了，陆医生。”陈湛北和徐晨曦去送人，把空间留个他们俩。 陈绍宸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过来，让我看看。” 顾盼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走过去。 陈绍宸拧着眉，“裤子掀开我看看——” 顾盼握紧手没动。 “要我来掀吗？”他坚持。 顾盼咬咬牙，掀起了裤子，伤口通红，一看就是这两天没有处理。六七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红红的，一看就是发炎了。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顾盼！”他的语气有些硬，脸色也绷得紧紧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顾盼细细瞅着他，比划道，“不疼的，你不提我都忘了。” 陈绍宸好看的眉眼有些无奈，“一会儿记得去找医生上药，可别留疤了。” 顾盼心里酸酸的，抬手摸着他的手指，握过很多遍，她也记住他掌心的纹路。 “怎么了？”他发现她的异样。 顾盼呼了一口气，比划道，“你没事真好。”她的眼圈一周湿湿的，嘴角却挂着笑。她看着他，努力地要把他刻在脑海中。 顾盼慢慢弯下腰，脸靠在他的身旁，十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名字—— 绍宸—— 我爱你—— 陈绍宸挑眉，“爱的奖励吗？” 眼角的泪悄然滑过，晕湿了他的衣服，可他并没有发现。 陈绍宸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顾盼每日都陪着他。她带着素描本，每天都要帮他画一张画。 明天就要出院，这会儿顾盼还在画他，偶尔看他的目光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绍宸走过去，拿过她的本子，扫了一眼她，“回头我都收起来。” 顾盼抢过来收好，这些不会给他的，她要留着。 一辈子珍藏。 她抬头微微一笑，陈绍宸被她的笑容迷惑了一下，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展开双手把她圈在怀里，顾盼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越来越疼。 晚上，徐晨曦到医院来。三个人一起用过晚饭。 顾盼陪她下楼拉住她的手，从包里拿住一个蓝色信封。 “这是什么？”徐晨曦惊讶，信封上写着“陈绍宸亲启”五个字。“给绍宸的？” 顾盼点点头，表情渐渐变得悠远。她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里几行字，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徐晨曦快速地扫过，“伯母，师兄受伤的事我很难受。那天晚上，我怕极了。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会怕。我想了很久，这个决定不是冲动，我和他不适合。他那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好的女孩子，至少会说话。” 顾盼一直忘不了，他滚下山，她想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就像走到一面绝壁，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顾盼高一的时候，有过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想法。 如今这个想法再次回来了。 因为有个苦痛的经历，她下定决心放下这段感情。 徐晨曦震撼，“盼盼，我不忍心你这样。” 顾盼灿然一笑，她感激地看着她，又拿出一张纸。 徐晨曦再次怔住了，那张纸上是这么写的。“伯母，谢谢您。我知道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找我这样的女朋友。谁都想要十全十美，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了。师兄受伤我连喊的机会都没有。”那种薄纸似有千斤重。徐晨曦的手颤了颤，接着看下去，“没有遇见我，您和伯父也不会为师兄的前程纠结。伯母，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师兄。” 徐晨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你之前写的？你怎么会想到——” 顾盼写道，“因为你是他的母亲，你们是一种人，温和善良。” “绍宸不会同意你的决定的，你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为了你他连命都——”徐晨曦没有说下去。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竟有种看尽人生的通透。她在纸上写道，“不，他懂我。” 这是简单的一句话。 徐晨曦拿着拿着纸，字的力道有些大，纸张后面微微凸起。那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曾经她也有过偏执的疯狂。 “好孩子，我尊重你的决定。” 顾盼深吸一口气，她又写到，“我明天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心疼的好像已经死去了。 那一晚，顾盼和陈绍宸躺在不病房上，她亲吻了他的脸，听着他对她说晚安。只是他不知道，她偷偷的用手机录下来，那句“晚安”。 第二天，晴空万里，微风和煦。 只是陈绍宸醒来后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徐晨曦把信交到他手里。“她走了，一大早，她爸爸就把她接回去了。” 陈绍宸踉跄了一下，肋骨疼的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着。陈绍宸打开信封，那张素雅的信纸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她走了，是离开他，是分别，是要断了这段感情。 陈绍宸惨淡地一笑，原来最近的患得患失源于这里。 他们都知道，这次他受伤，给顾盼打击太大了。 车子栩栩行使，陈绍宸看着窗外，满目疮痍。“爸妈，九月我去美国。” 第四十五章 七月的气温一日比一日高，橙色预警已经拉响。 陈绍宸坐在书房，离开的这段时间回到公寓，墙角多肉植物似乎长大了。 徐晨曦盛了一碗骨头汤，“喝点汤。”见儿子沉默，手边放着一本漫画书。她想想也知道那是顾盼留下的东西。她叹息一声，“有没有和她联系过？” 时间过去一周，顾盼的微信微博都没有再更新过，一切都停在东遥山那张图片。 陈绍宸抬眼，“她已经躲进自己的壳里，不会那么容易就钻出来的。” 果然这两个人是心有灵犀，彼此了解对方。 顾盼的那封信，徐晨曦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不过从儿子最近的表现可以看来，肯定是说服了他。 不然以他的执着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多年后，有人问过陈绍宸，“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找她？” 当时在海边，波涛滚滚。他眺望着远方，“因为我知道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走。” 当初太年轻，很多事他都没有处理好。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别后重逢。 八月中旬，徐晨曦要回c市了。临走的那天，陈绍宸突然开口，“我决定去美国念书。” 徐晨曦正在收拾行李，听到他的声音，她慢慢抬头，隔着两米的距离，母子四目。“好。” 顾盼回到c市，生了一场病。一个小感冒结果引发了肺炎。东遥山的事她没有隐瞒家人，平静地将这件事告知他们。 此时的她已经缓过来了。 顾念搂过她，轻柔地抚着她的背，放佛回到了她两三岁的时候。“我的盼盼长大了，妈妈支持你的决定。”顾念红着眼圈，女儿消瘦她看在眼底，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瘦了八斤了。从她回来之后，宋怀承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离别，也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自此，宋家默契的不再提起“陈绍宸”三个字，宋怀承甚至和梁家人都打了招呼，不要在女儿面前提到“陈绍宸”的名字。 陈绍宸走的前一天，顾盼突然花絮的电话，“顾盼，你和陈绍宸是怎么回事？他要去美国了？”花絮的语气很急切，“我听我哥说的？他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 挂了电话，顾盼给花絮回了一条信息。 “分手，是我决定的。” 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顾盼看着手机里的航班，北京飞往哥伦比亚。第二天，她坐在院子里，一直看着蔚蓝的天。偶尔有飞机从空中飞过，她只是静默地看着，眼角悄然滑过一行泪水。 首都机场。 陈绍宸和家人同学一一道别，安检前，他似乎还看了一下大厅入口，人来人往，可惜他始终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 徐晨曦看着儿子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 陈湛北揽着她的肩，知道她这段时间为了儿子的事难受，“他们都还年轻，人生还长，或许以后会遇到更多更难的事。如果注定要过一生，那么这个坎总要面对的。” 徐晨曦涩涩说道，“也苦了两孩子了。” “先苦后甜。”陈湛北回道。 *****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又要送走一届毕业生。 三月草长莺飞，春光灿烂。 大四学生很多状态，有的忙的要疯了，有的闲的都要长毛了。 唐覃决心回老家，也已经和当地一所高中签下了合同。叶子蕤还在为系里的保研名额做最后的冲刺。 顾盼晚上从工作室回来的时候，叶子蕤正在准备复试。她要考的是李晟门下，名额就两个，所以她压力很大。 顾盼瞅着她勾了勾嘴角。 叶子蕤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哎，我都有点打退堂鼓了。” 顾盼在纸上写道，“你绝对可以的。” “少了你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我是轻松了很多。”叶子蕤打趣道。 顾盼打了一个哈欠，她连着一周没怎么睡觉了，眼皮又干又涩。 “很累？”叶子蕤问。 顾盼揉揉眼，点点头。明天还要去写论文，老师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第二天早上，顾盼去图书馆写论文。她快速地敲着键盘。对面有人坐下来。 她写了一个小时，修修改改。一抬头见到韩叶行坐在她的对面，她伸懒腰的动作定下来。 韩叶行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换了一个发型，当初的齐刘海已经完全长长了。他偶尔会看到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着光洁的额头，那双动人的眼睛全然成了焦点。偶尔，她也会披着长发。 顾盼朝着他点点头，长发微微飘到胸前。 他现在在t大读博，这几年两人见面的偶尔也会在学校遇见，却没有过多的交往。 他们这一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t大。 “在写毕业论文？”韩叶行问道。 顾盼点点头。 “时间过得真快，我和你都认识快有四年了。”韩叶行望着她，眼里闪过什么。“上次你帮我做的图，我还没有谢谢你。” 顾盼将论文保存好，合上电脑，在纸上写道，“举手之劳的小事。” 韩叶行怔默，“顾盼，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顾盼还真没有想过，摇摇头，写道，“顺其自然。” 韩叶行失笑，他静静凝视着她，“你倒看的来。”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在食堂遇到金染，金染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用餐。这三年，金染和宿舍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顾盼虽然觉得惋惜，不过也没有强求。 论文交上去之后，没过几天，导师给她回复，好好准备答辩。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上了□□，就收到编辑云朵的信息。 云朵：cici，什么时候能交稿啊？ 顾盼：六月。 云朵：求快点啊，我等的头发都白了。 顾盼笑，想着怎么安抚她。 云朵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cici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我都把我的身份证、工作证给你看了，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骗子。 顾盼：这年头骗子无孔不入。 云朵吐血。 一年前，顾盼偶然将自己的漫画故事发到网上，讲述的是一个橙子和面包的故事。一周后，她的微博突然涨了十万粉。 云朵是一家出版公司的编辑，第一时间联系她，和她谈签约的事。顾盼一开始就拒绝了，云朵就这样还和她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提一句，给我吧。 不过顾盼直到今年才答应签约，云朵小姑娘简直受宠若惊。 她打开微博，两百多条粉丝留言。她认真的看过，虽然不能每条都回复，不过每一条留言她都要看的。 “cici，很好奇为什么会去这个名字啊？是喜欢喝喜之郎cici吗？” 顾盼浅笑，没有回复她。 因为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他名字的缩写——csc。当初注册的时候，她脑海第一个冒出的词。 简单别有深意。 两年多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过。顾盼偶尔在学校也会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在美国依旧很出色。 听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漂亮睿智。 …… 一切只是听说。 顾盼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继续去画漫画去了。 几日后，网上有人发了一条帖子，“美院美术系y同学被包养”，帖子一发上去，点击没有多久就上千点击了。 顾盼无意瞥道，惊觉帖子说的人是子蕤。她赶紧联系叶子蕤，叶子蕤却没有回复她。 到了晚上，叶子蕤才回来，脸色暗淡。 顾盼和唐覃一脸的担忧，“怎么了？” 叶子蕤惨淡的笑了笑，“下午院长找我，保研的名额原本已经确定了，现在我不能上了。” 顾盼和唐覃都不能接受，她们都知道，叶子蕤为了这次保研浮出了多少心血。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唐覃愤愤不平，“我们去找院长，我们可以帮你证明的。” 叶子蕤摇摇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谁信？我是拿了周润之的钱，我母亲生病以及后世都是他帮忙。” 可是这不是包养关系！ 顾盼在纸上写道，“我去找李老师，请他出面。” 叶子蕤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读研了。嗯，我那些债还没有还清，我得赶紧赚钱早点还清早点了结。” 顾盼表情凝重，眉心拧着。 叶子蕤是下定决心了，或许是对这段感情的失落吧。 这几天宿舍的气氛一直很不好。周五晚上，班上一个同学过生日，请大家去吃饭。毕业在即，还在学校的人都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买了几扎啤酒，她们坐在角落。 叶子蕤拿过一瓶啤酒，“你们要不要？” 唐覃摇摇头，顾盼点头。 叶子蕤开了一瓶递给她，两人碰了碰，开始喝起来。 啤酒入口苦涩，顾盼并不喜欢。 叶子蕤现在难受，她需要一个宣泄口，喝酒便是一种方法。一口又一口，一人干了两瓶。叶子蕤的酒量很好，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顾盼就不行了，喝了两瓶，大脑就有些犯晕。她便出去透透气。 九点多这时候餐厅的人越来越少。顾盼站在窗口吹着风，脸也渐渐清醒。 夜色浓郁，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她的长发。 这时候一行人从包厢走出来，顾盼扫了一眼几个男人，她微微撇开眼，看着窗外，耳边是他们的脚步声。她闭着眼睛任由风吹在脸上。 “陈绍宸，去唱歌吧——” 一个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顾盼血液都沸腾了。她猛地睁开眼，在橙黄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盼的思维突然凝固住了，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 如若再次遇见你，我当如何面对你，以微笑？以眼泪？ 顾盼不知道，自己早已满脸泪痕。当有人递了一张面纸在她面前时，她才恍惚的发现，原来自己哭了。 班长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顾盼擦擦眼泪，摇摇头，表示自己回去。 班长语气失落，“顾盼，我——当年的事很抱歉，如果我不邀请你去写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几年，他一直懊悔自责。 顾盼在手机上写道，“班长，那件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浅笑对他挥挥手，转身下楼。 陈绍宸坐在车里，车里一片漆黑。他翻看着手机，屏幕停在微博页面上。暗色中，手机的光芒折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的无关线条，俊朗清逸，眉宇间难得浮出一抹温情。 副驾驶的人瞥了一眼他的手机，“你还在追这个漫画吗？” 陈绍宸轻轻嗯了一声，“我想知道结局。” “结局是什么？”那人问。 陈绍宸眸光一闪，“作者还没有画完。”他意味深长，“我也去问问作者结局是什么。” “这个作者名字取得不好，不像会红的名字。” 陈绍宸不挑眉，“不，我觉得很好。很亲切。” 前方，一个身影出来，脚步有些快，安静而专注地往前走。 陈绍宸歪着头目光紧紧地锁着那个身影，他的眸色越来越沉。 “嘿，是个美女。”那人笑说道。 陈绍宸启动车子，车子从顾盼身旁缓缓而过。 顾盼微微往边上靠了靠，等着车子开过去。 第四十六章 大四的最后一节课，他们班的人没有来齐。 老师和他们聊起来学画的初衷，大家敞开话匣子。一半的同学都说一开始是父母的选择，自己是被迫。 老师被他们的回答弄得笑起来。 后来大家又聊到喜欢的画架喜欢的作品，每一个人都畅所欲言。 老师沉声回道，“梁景深的绘画功底在国内已经不是一般的水平了。他有两个弟子，一位是他的妻子——” “哇喔——”大家齐声哄起来。“老师，说说他们的故事呗——” “这个我就不在这里说了。”老师转开话题，“我要说的是梁景深另一个弟子，她叫顾念——” 大家静默下来。 “她擅长人物画，有一幅著名画作《听说》，画的主角是她的女儿。” 有人已经去网上百度了。 “那幅画当年在法国引起了很高的关注。”老师叹了一口气，“顾念的女儿不会说话。” 全班哗然。 “老师，是小时候不会说话还是以后都不能说话？” 老师摇摇头，“我不清楚，外界没有关于这些报道。说起来，那孩子应该和你们一般大了。” 顾盼的眼圈微红，喉咙哽的难受。 教室安静地没有一点声响，走廊上有人走动，脚步声异常得清晰，一下又一下，渐渐远去。 叶子蕤坐在顾盼旁边，在老师提到那个孩子时，她就微微侧过头余光看向顾盼了。教室的人渐渐也把目光投向了顾盼。 那位老师浅浅地看着她。 顾盼微垂着头表情不清。 许久，她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讲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她拿起粉笔，抬手在黑板写到。 “我就是画中那个小女孩。” 底下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顾念——顾盼—— 同样的姓，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顾盼的母亲会是顾念。 她坦然一笑，“我母亲从来没有教我画画。”她眨了眨眼，继续写到，“不能说话固然可惜，不过我很幸运遇见我的家人，还有你们。” 毕业的最后一节课，当天所有人一直都记在脑海里。学画的过程本就艰辛，可是每每想到顾盼，他们就会想开很多。 顾盼给他们上了一节课，教会了他们豁达与坚强。 毕业典礼那天，大家一大早就起来了，每个人都化了淡妆，涂了淡淡的唇彩。宽大的学士服穿在身上感觉很不一样。 当校长演说结束，礼堂响起来热烈的掌声。 大家按着次序上台，给顾盼颁发毕业证书的是李晟。 “小丫头，恭喜你毕业了。”他感慨地说道。 顾盼微微一笑。下台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台下站着的一个人，她的脚步顿了顿。 后面的人轻声喊道，“顾盼怎么不走了？” 顾盼连忙抬脚，等她下台后，再看那个方向，那人已经不再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班级还准备谢师宴。 晚上，一开始大家都说说笑笑的，不过到了最后，气氛越来越伤感。 叶子蕤喝了很多，红酒、啤酒，来者不拒。顾盼扶着她去洗手间，她走路都在晃，“你先出去吧，我想吐。” 顾盼出来，站在走廊上吹吹风。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叶子蕤，一回头脸色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看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绍宸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走廊的灯光不是那么清晰，他的目光专注而柔和。 顾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十指慢慢蜷缩起来。 陈绍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喝酒了？”他的声音清晰明朗，“我不在你倒是学会了喝酒，嗯？”语气透着几分危险。 顾盼咬着唇角，眼前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的手慢慢地覆在她的额角，“刘海长这么长了——”他平静地陈述着，眉心微微蹙起来。 顾盼一动不动。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往前一步，脚尖贴着她的，轻轻将她带进怀里，“小面包，我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他回来了，三年的时间，他还是回来了。 可是—— 顾盼怔怔地站着，心底百转千回。她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个满足的弧度，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不敢去想他。而现在他紧紧地拥着她，思念如潮水般涌过。 那一刻，气氛美好而隽永。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两人终于从重逢的悲欢中走出来。 “绍宸——”有个男声犹疑地喊道。 顾盼快速地离开他的怀抱，撇过头站在一旁。 “我以为我眼花，真是你啊。”那人眼睛一直紧盯着顾盼。 陈绍宸敛了敛神色，并没有打算介绍他们认识，他看了看时间，“十点半我来接你。”语气不是商榷。他理了理她的发丝，眼神炙热，“进去吧。” 顾盼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包厢。 陈绍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去。 “她不会就是顾盼吧？”那人惊呼着。 陈绍宸默了许久，“是的，她是顾盼。” 那人一脸的惊诧。 他和陈绍宸是研究生同学，又是舍友。第一次听到顾盼的名字，实在一次留学生的聚会中。陈绍宸学习非常刻苦，为人也低调。 周围自然有女孩子倾心于他的，不过，他总是在无形中就拒绝了别人。 那一天，大家玩起了“大冒险”的游戏，陈绍宸输了，他选择了真心话。 本该是那个男生提问的，却被一个女生问了问题。 “陈，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陈绍宸捧着杯子，面色清俊，似在凝思，似在回忆。许久他沉声说道，“有。” “她叫什么名字？”女生几乎是没有挺留就问了出来。 陈绍宸看着她，清幽的目光里夹杂着些许忧伤，“顾盼，顾盼生辉的顾盼。”提起她的名字，他忽然笑了一下，称着他华美的面容。 “那她现在在哪里？”女生接着又问道。 陈绍宸起身，落落的说道，“抱歉，我已经回答了两个问题，按规则你没有提问的机会了。” “哎——”众人一阵叹息，“陈绍宸，你存心吊人胃口。” 陈绍宸的眉宇好似流过无力的情绪，只是很快，并没有人发现。 在美国三年，期间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小面包有她的执，那他就等，等到自己羽翼丰满的一天。 顾盼回到包厢，精神明显无法集中，一直陷在自己的心绪中。 几位同学一直敬酒，又哭又笑的。 顾盼推了推叶子蕤，让她不要再喝了。叶子蕤这时候哪能听她的啊。 金染过来时，顾盼正玩着手机。金染坐到她的身旁。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顾盼、子蕤、唐覃，我们喝一杯吧。”金染开口，声音脆脆的。 顾盼眯眼瞅着她，无法言说。 金染笑了，“呵——到底是同学一场，怎么到了最后大家连喝一杯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盼呼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没有纸，她在掌心写到，“你来道歉吗？” 金染一愣，“我不欠你什么。” 顾盼又写到，“你不欠我，你欠子蕤。”八个字，清晰而沉重。 叶子蕤勾着嘴角划出一抹凄凉的笑，“那就喝一杯吧？祭奠我们的大学。”她端起酒杯，咕噜咕噜地喝了半杯酒。 金染的脸色很不好看，眼底一片暗沉。 叶子蕤啪的一下砸了杯子，那一桌都静下来。“你就那么不想我考上研究生吗？非得编那个理由去发帖？” 金染咬着唇角，“如果那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去找老师解释。你们之间本就不干净。” “那你干净吗？你干了那么多龌蹉的事？金染，你就是一个可怜的人，嫉妒已经让你蒙蔽了双眼。”叶子蕤愤愤地说道。 “那你就不可怜？你爱的人不爱你。”金染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还真关心我们。”叶子蕤嘲讽地说道，“陈师兄当年就说过，我们学艺术的人，心术一定要正，不然永远不要想有所成。金染，同学一场，出了学校别在做什么事了。” 金染空洞地看着他们，“多写终稿，再见。”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唐覃喃喃地说道，始终不敢相信。 顾盼和叶子蕤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 唐覃和顾盼架着叶子蕤出来，那会儿才十点一刻。在马路边等出租车时，周润之从一辆银灰色的大奔走下来。 “我在附近用餐，知道你们在这里吃散伙饭。她喝酒了？”周润之温和地问道。 唐覃回道，“喝的有点多。” 周润之皱了皱眉，“我送你们回去。” 顾盼拉了一下唐覃，唐覃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周先生，我们不回去，麻烦你照顾一下子蕤。”两人将子蕤推到他怀里。 周润之将叶子蕤扶到车上，驱车而去。 唐覃说道，“顾盼，你太坏了。” 顾盼笑着，在手机上写了一行字，“这肯定是子蕤想的。” 最后一夜，原本说好的，三人一起回宿舍，结果顾盼也没能回去。 陈绍宸提前五分钟来找她的，结果告知她已经走了。包厢里还剩下下十来个人，大家都盯着他，短暂的沉默。 “那个陈师兄，你和顾盼不是分手了吗？” “你们复合了？” 陈绍宸急着去追顾盼，他对着那些人说道，“分手应该是双方都同意才算是分手，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所有没有复合一说。” 有人打趣地说道，“顾盼才是我们班的优秀毕业生！事业爱情双丰收！” 大家各自散场！ 第四十八章 毕业季的学校总是让人难以入眠。陈绍宸驱车来到t大，他在车子呆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三年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微微仰着头看着顾盼宿舍的位置，窗口透着灯光。他站在晦暗一角。 路上，不时有男生送女生回来。 陈绍宸不觉想到以前，他送她回来的情景。一开始她总会推辞，几次之后，才渐渐习惯。 这几年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当初他追她追的太容易了，所以才要经历分别。 顾盼坐在凳子上发愣，目光幽幽的，覃和她说了几句话，她都没有回应。 唐覃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怎么了？回来就发呆。” 顾盼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唐覃忧伤地说道，“能寄的都寄出去了，没什么要带回去的。”当初她是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只身来的t大，四年后，依旧是这样，不过很多东西装进了心上带走了。 顾盼一手撑着下巴，这次分别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唐覃怕气氛太过感伤，连忙开着玩笑，“我不管，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 顾盼定定地写到，“不管在天南海北，我都会去的。” “一言为定。”唐覃细细瞅着她，“顾盼，陈师兄也快毕业了吧。” 顾盼眸光晶莹一转，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浅浅一笑。 “三年了，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孩子了。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像我一样，很多人都觉得t大美院毕业，结果就去当个高中老师，那么上不上t大有什么区别。我只知道将来我不会后悔就好。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陈绍宸了。”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陈绍宸了。 这一辈子她也不会爱上别的人。 她的心已经满满留给一个叫陈绍宸的男生了。 手机有信息，她拿过来一看，眸子瞬间湿了。 “我在楼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她控制了一晚上的情绪立马崩溃了。 有多久了，她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每次手机有信息提示，她都怔神好久。明知道他不会再给她发信的，可是还是隐隐地期待着。 唐覃倾身看了一眼屏幕，她啊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吗？这也太快了。” 顾盼是在唐覃的催促中下楼的。 晚风阵阵，星空璀璨。 他站在那儿，目光静静看着宿舍的门。 当她出现时他的目光微微一动，一闪而逝的火焰。 陈绍宸早已平静的心再见到她只好再次起伏，顾盼站在他前面两步距离。连着两步她都不敢往前走吗？ 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竟没有一点——激动。 他往前一大步，哑声问道，“不是说好的，十点半我去接你的吗？怎么先走了？” 刚刚在酒店她没有来得及打量他，现在发现，眼前人褪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气质中无法掩饰的是成熟稳重。 顾盼呼吸一紧。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陈绍宸安奈住此刻的心情，两人漫步走在校园里，最后停在湖边。 湖面的水在灯光照射在折射出点点荧光。 沉默，沉默。 顾盼呼了一口气，酝酿了一路，她终于抬手，“师兄，你什么回来的？” 陈绍宸别开眼，“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我了。”话语的不满顾盼怎么听不出来呢。 只是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眸光黯了几分。她继续比划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绍宸见她眼底流过一丝不安，“前几天就回来了，有些事耽搁了。” 他完整的意思是有些事耽搁了没有来找你。见她还是不愠不火，陈绍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天要做什么？” 顾盼比划道，“唐覃回老家，我要去送她。” “几点？十点的飞机。”三年的分别似乎在他们之间不存在似的。 陈绍宸想了想，“我陪你去，不许拒绝。” 顾盼看着他，咬了咬唇角，垂下了唇角。 陈绍宸倾身拥住她，一手搁在她的腰上。“以后不要再轻易走开了，我怕一回头找不到你。”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小面包，三年太长了。” 三年啊！ 某人日后还会时不时的怨念，他最美的青春年华，她错过了。 某只内疚的无以复加，只得写到，“我用一辈子来陪伴。” 某人才勉强原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大学生活最后一夜，是他陪着她的。一夜，两人走过曾经走过的那些路，陈绍宸说着他想说的话，顾盼静静聆听。 晨曦微露，顾盼靠在他的肩头浅眠着。 陈绍宸一夜未睡，精神却出奇的好。 顾盼醒来时连连给他按着肩膀。陈绍宸眉眼含笑，却没有和她客气。 上午他开车送唐覃去机场。唐覃那个高兴，“师兄，你的风采不减当年啊。顾盼有点笨，以后您多照顾一些。” 陈绍宸挑了挑眉，“我会好好□□的，让她变得聪明一些。” 下车的时候，唐覃笑说道，“顾盼以后始乱终弃的事不要再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盼感慨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一路顺风，保持联系。” 唐覃连连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向陈绍宸讨了一个拥抱，“师兄，谢谢你们，让我相信了爱情。再见了！”她拖着行李走进了机场。 顾盼失落的望着。 陈绍宸幽幽地说了一句，“三年前，我也是这么过去的。” 顾盼只能无辜地望天了，不知道该回什么，似乎回什么都是他的错。 *** 宋怀承在半年就已经给顾盼在b市买了一套房子，靠着t大，顾盼想留在b市，他就给她最好的安排。 顾盼搬家是陈绍宸陪同的，知晓她有了自己的窝，他也没有说什么。 那天下午一切都办好之后，陈绍宸坐在她家的沙发冥思着什么。 顾盼给他倒了一杯水。 陈绍宸抬眼看着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过来，我们聊聊。” 顾盼觉得此刻他就像一个大家长要和孩子问话一样。 只见他不动声色，“工作定下来了吗？” 顾盼挺直着背脊，一五一十地比划道，“一家漫画公司，平时不用去公司，在家工作就好。” 陈绍宸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那也好，平时可以去我那里。” 顾盼犹豫着，他们现在到底是属于什么关系。 陈绍宸贴近她的脸，四目相对，目光越来越暗。 呼吸浅浅萦绕在她的脸上，熟悉的嗓音再次想起，“我们来说说，关于三年前，你始乱终弃，兹事体大。” 顾盼蹙了蹙眉，目光一紧。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还学会喝酒？嗯——” 原来账是要一笔一笔算的。 陈绍宸的惩罚是从这个吻开始的。 炽烈如龙卷风卷过，几分怒意，几分爱意，几分无可奈何。似乎这有这有的靠近，他才能安心下来。 一吻终了，他靠在她的身上，眸色浮动，沙哑地说道，“生疏了！” 顾盼的脸红的一下炸开了。 “给你个机会再练习一下。”她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陈绍宸的手贴在她的腰部，直接触碰着她的肌肤。 他深邃地望着她，似乎再给某人将功赎罪的机会。 顾盼一咬牙扑了上去，如他所言，确实是生疏了许久。牙齿磕的他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他反客为主。“张嘴——” 久违的温情如野火一般蔓延起来。 他的力道越来越紧，本就穿的极少，再冷静自持的他也轰然爆发了。 最后还是打住了。 陈绍宸替她理了理衣服，两人平复下来。 他问，“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比划地问道，“你呢？” 陈绍宸痴痴地看着她，“不好——”怎么会好呢？当时走的那么心不甘情不愿。“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想着早点回来。” 顾盼看着他的手，轻轻一笑，她挑眉，“怎么会？不是有美女相伴吗？” 陈绍宸先是一愣，随即笑意越来越深。“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顾盼撇开眼没有回答他。 陈绍宸动了动身子，“是希希发的照片吗？那个女生是她的同学，只是一起拍了照片，没有联系的。” 顾盼抿着嘴角，她慢慢比划道，“其实我知道那是假的。”她甚至想，如果他能和那个女孩子成为男女朋友，也挺好的。 虽然疼，她也会祝福。只是她始终都知道，他不会的。 陈绍宸看着她的动作，内心一动，正色起来。他们之间从来不会有一丝怀疑。 他的手机子响起来，陈绍宸看了一眼，接了起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望着她眯起了眼，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是我妈。” 第四十九章 这三年，她很少去想那些人。他的母亲对她真的很好，即使在那时候，他因为自己受伤，陈家人都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顾盼对他们一直都是歉疚的。 陈绍宸温和地看着她，“她问我什么时候回c市。” 原来他回来后还没有回去过。 顾盼迟疑地比划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陈绍宸望着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顾盼还没有做好准备。 陈绍宸低叹一声，“不急，我这里的工作也没有处理好，一时间也没有时间回去。再等等吧。” 这时候门外有人开门的声响。 陈绍宸拧眉，“我去看看。” 顾盼这才想起来，她忘了说了。 叶子蕤手里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她张着嘴，“喔——陈师兄？” 陈绍宸对她轻笑一下，“好久不见。” 叶子蕤苦恼，“陈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不然——” “这么不想见我？”陈绍宸摇头状似忧伤地说道。 叶子蕤连连说道，“哪里啊！我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她走进来在顾盼耳边轻说道，“陈师兄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就不过来了。” 叶子蕤决定留在b市发展的，顾盼就邀请她住到自己这里来。 现在她发现她成了一个超级大灯泡了。 罪孽深重啊。 陈绍宸看了看时间，“我回去了。” 叶子蕤自责啊，“师兄，我就不送你了。” 顾盼陪着他下楼。到了楼下，她比划道，“子蕤和我一起住。” “嗯。”陈绍宸沉声说道，“两个女孩住也有个照应。”他默了一下，“盼盼，是不是你都没有想过我会回来？所以你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唯独没有我的位置。” 他温和的眼眸里沁出几分无奈。 顾盼咬着唇角，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不确定。”她缓缓地比划着。 “对我还是你？”他的声音沙沙的的，如微风掠过心尖。 顾盼深吸一口气，那目光直视着他，“我太麻烦了，永远不能开口，你永远不能听见我的声音，甚至我以后都不能教孩子说话——” 一辈子的遗憾还有无奈。 陈绍宸目光沉下来，嘴角微弯，“不是有我吗？”他的语气极轻可是每一个字都沉沉地撞击着顾盼的心田。“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你不会说话，可以写在我掌心。孩子我可以去教，教她第一个喊你妈妈——” 顾盼怔住，双眼瞬间盈满了水花。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也不想给她太多压力，转开话题，“明天有没有事？” 顾盼摇摇头。 “要不要去我的公司看一看？”陈绍宸提议。“陪陪我。” 顾盼默然。 “明天八点半我来接你。你先上去吧，早点休息。” 陈绍宸看着她进了楼道，他才离开。 顾盼已经很久没有再那个梦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竟然又梦到东遥山的夜晚。 一夜挣扎，第二天，她的气色明显很不好。洗漱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毫无生气的脸色，她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去陈绍宸的公司了。 叶子蕤做了早饭，白粥配着小菜，“昨晚没有睡好？” 顾盼点点头。 “激动的吧？”叶子蕤打趣。 顾盼瞥了她一眼，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脖子上。叶子蕤微微弯腰，把筷子放到她面前，顾盼不偏不倚就看到那个吻痕。她不自觉地就想到，昨夜子蕤和周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绍宸现在做什么？” 顾盼拿过桌上的纸和笔写道，“和同学合开了一家软件公司。” 叶子蕤转了转眸子，“千里迢迢回b市，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盼默了一下，写道，“子蕤，换件衣服吧，领子高点。” 叶子蕤头一低，脸颊泛起了红晕。“粥凉了，快吃吧。” 吃完早饭，顾盼去刷碗。叶子蕤在厨房门口说道，“我打算这几天找房子。” 顾盼回头。 “你别多想，这里离画室有些远。” 顾盼点点头，她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陈绍宸开车进来，稍了叶子蕤一程。叶子蕤下车后。陈绍宸看了一眼顾盼。“昨晚没有睡好？” 顾盼呼了一口气。 陈绍宸拧眉，开了音乐，“眯一会儿。”轻缓的音乐让她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 陈绍宸的公司离t大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在一栋大厦的26层。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库，她捏着包。 陈绍宸说道，“这段时间事情很多，你过来陪陪我。” 顾盼觉得陈绍宸还是变了，现在他习惯了帮她安排。 到了公司，顾盼跟在他的身后，进去时，有人上来和陈绍宸说道，“绍宸，投资资金找到了，不过对方要你亲自去谈，是个美女。”说完，他看了一眼顾盼，“咦——” “你招来的新人？”那人问道。 陈绍宸看了他一眼，“我女朋友顾盼，这是我哥大的同学秦柯，市场部的。” “顾盼啊——”秦柯声音有些大，“久闻大名！” 陈绍宸斜了他一眼，“你都忙完了？” 秦柯暗暗一笑，“这不是来了新人放松一下吗？这是那个投资人，交给你了。”人家点名就要陈绍宸去谈。 “嫂子，有时间聊啊。”秦柯挥挥手去工作了。 陈绍宸带着她去了他的办公室，地方不大，不过收拾的很干净，桌上放着两盆植物。顾盼扫过去。 “这三年一直摆在我舅妈家里，植物都是舅妈和我那两个弟弟妹妹在照顾。”他说道。 顾盼愣愣地比划，“长得真好。” 陈绍宸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马克杯，倒了一杯水给她。顾盼专注地看着杯子，和他桌上的那只是一对。 “你坐一会儿，书柜上有书，要是无聊，自己去拿。”他回到办公桌前，突然交代了一句，“外面那几个人比较无聊，就不要理他们了。” 顾盼点点头，比划道，“你去工作吧。” 等安静下来，顾盼恍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拒绝他嘛。她拿出手机，母亲发来了信息，问她工作怎么样？ 顾盼一一汇报。 母亲问完，她爸也发来信息。 “盼盼，要是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可以带回来，爸爸帮你参考一下。”她家不同，宋怀承一直都很关系她的感情。 “我知道。”顾盼回道，可是如果还是陈绍宸，爸爸又会怎么样呢。 “那我和你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我们这边也会帮你留意的。” 岁月是把杀猪刀。谁能想到当年的宋怀承也会变得如此——生活。 哎，她才二十三岁啊！ 爸爸怎么就这么着急了？ 抬眼瞅着前方正在办公的人，他比自己还大两岁多呢，不知道他爸妈是不是也催他了？工作的他竟是这样的赏心悦目。 “盼盼——”陈绍宸停下来，沉声叫了她名字。 顾盼立马醒来，看着他，远远地比划道，“怎么了？” “你过来。”他说的一本正经。 顾盼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他的电脑开着，她微微倾身，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突然间他抬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顾盼不由得一惊。 陈绍宸的控诉已经来了，“我错了！根本不该带你来的，严重影响我的工作。” 顾盼长着嘴角，她出门的时候特地涂了一层唇彩，为了提亮肤色的。 陈绍宸咬牙覆上唇角，他的手牢牢地拥着她。 顾盼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贴在他的身上。她的潜意识还提醒自己这是里办公的地方，莫名的紧张起来，万一有人—— 谁知道真的就万一了—— 秦柯大咧咧地推门进来的，“绍宸——哎呀呀——”他叫起来，立马退出去了。 陈绍宸和顾盼在慌乱中结束这个吻的。 她的唇彩早已经被某人吃的干干净净的了。 两人微微平息下来。 陈绍宸轻笑，抬手擦了擦她的嘴角，“去喝点水，嘴唇太干了。” 顾盼红润润的脸颊瞬间浮上一层黑线。 门外，秦柯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陈绍宸朗声回道。 秦柯大步走进来，“我五百度近视，什么都没有看到。都习惯直接进你的门，忘了今天有特别的人在，对不住了。” 顾盼的头埋的低低的。 丢脸丢到家了，以后还是不要到他这里来了。 “喏，你看看，这合作方案，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秦柯瞅了一眼一旁的顾盼，“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陈绍宸拿过方案，冷冷地回道，“没时间。” 秦柯嘴角一抽，“没请你，请顾盼。” 陈绍宸抬眼，“她听我的。” 您也太霸气了！秦柯无话可说，出去工作。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许久，陈绍宸开口，声音微哑，“盼盼——”他喊着她名字，似乎从回来后，他总喜欢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当然，他叫着她的名字时，总有一种这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名字了。 顾盼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我们结婚吧。” 第五十章 朦胧而安静的办公室，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过，像一首无言而美妙的诗篇。 顾盼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陈绍宸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他蹲下身子，眸子沉沉地凝视着她，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是长久的心心念念的。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 顾盼用了很大的心力才找回思考的能力，她比划着，“会不会太突然了？”心底有她的担忧。 陈绍宸一直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伸手握过她的手，扬声道，“怎么是突然？是顺其自然。” 某人真是越来越厚颜脸皮。 她的答案呢？ 顾盼酝酿着，用心的酝酿，刚想要比划时，突然感觉小腹一阵暖流涌过，她的眉心不安地皱起来。 “怎么了？”陈绍宸察觉到了什么。 顾盼立马站起来，又急又猛。夏天本就穿的单薄，何况她今天又穿了一条杏色七分裤，真是惨不忍睹。 亲戚提前来报道了。 陈绍宸了然，他不自然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这个突发情况，我真以为你是在拒绝我。” 顾盼耷拉地着脑袋，比划道，“我先回去。” 陈绍宸拉着她的手，拿过自己的外套，替她系在腰上。“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盼比划。 陈绍宸已经牵过她的手，“盼盼，你觉得我回来会轻易放手吗？三年前你做了一个决定，那么也让我做一个关于你和我的决定。” 这样才公平。陈绍宸也才能安下心来。 两人出来的时候，公司的人都齐齐看来。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懂了。 顾盼觉得陈绍宸太——高调了。 她默默地坐在车子里，小腹胀胀的疼，她蔫蔫地靠在座椅上，满脑子都是她旁边的人。“师兄，你还要上班呢。” “师兄，你下午还要去开会？” 陈绍宸低低叹了一口气，“盼盼，叫我的名字很难吗？” 不难！可是不习惯啊。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 “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等一下。”他轻轻说道。 十分钟后，他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盼盼——”他喊了一声。 顾盼睁开眼，一来亲戚她就想睡觉。 “要不要我抱你上去？”他挑眉。 顾盼立马坐直身子，下车。 陈绍宸走在她身旁。到家之后，顾盼低着头去整理，等她出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杯红糖水。 “水已经不怎么烫了，喝一点。”陈绍宸说道。“现在肚子还会疼？” 顾盼点点头，叶子蕤和唐覃都没有这个问题，不知道到她怎么回事。每次来那个肚子都会绞痛。 “家里有没有热水袋？”他问。 顾盼摇摇头，搬家时热水袋也不知道放哪里了。 陈绍宸说道，“你先躺一下。” 陈绍宸去卧室抱了一床空调被。b市的夏天很热，顾盼又怕热，一到夏天就喜欢躲在空调房里。陈绍宸将她裹好。 她的脸色一片黯淡。 陈绍宸摸了摸她的额角，温度倒是正常，他低沉而沙哑的说道，“以后结了婚来这个肚子就不会疼了。” 他在说什么？顾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抬眼，懒懒地比划道，“谁说的？” 陈绍宸侧开脸，留给她一个漂亮的侧脸，“高希希。” 顾盼想笑却还是忍住了，“有科学依据吗？” 陈绍宸：…… 顾盼比划，“你是留过学的研究生怎么能相信没有科学研究的传言呢？” 陈绍宸沉吟道，“是不是传言，以后试了就知道。” 顾盼：…… 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听到他正在打电话。 “你替我去吧，我有事，辛苦了。”他压着声音，顾盼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有个身影在家里走动。她的心一片安宁。肚子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 沙发微微震了一下。 “盼盼——盼盼——”他轻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盼抬手揉了揉眼，双手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手掌，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他的掌心，熟悉的纹路，熟悉的热度，嗯，一切都是熟悉的。 “盼盼——”他贴近她的脸。 睡饱了的她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 曾经远在天涯，如今近在咫尺。 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呢？虽然他一再告知自己不要急，不要急，小面包需要安抚，可是看到他一切都变得情不自禁了。 说出结婚那两个字时，他也觉得突然，可是是她啊。他一直想要守护的人啊！那些沉淀的情感如火山爆发一般倾洒而出。 她的手依旧徘徊在他的掌心描绘着，挠的他蠢蠢欲动，眸子像染了墨一般越来越浓。 “盼盼——你现在情况特殊，别勾引我。”陈绍宸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等你好了，随便你折腾。今天就忍忍吧。” 他的眼底满是不加掩饰的情感，顾盼大窘，到底是谁想！ 她的脸色微红，一直红到耳朵。她默默安抚自己，都是成年人了。 乖乖地收回手，可是不甘心啊。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你要乖乖的。”嗯，就像安抚自家的小宠物一样。 **** 三天后，叶子蕤找到房子搬走了。离开那天，叶子蕤的情绪有些失落，她也没有对顾盼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顾盼在家画画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顾盼吗？叶子蕤出了事现在在医院——” 那一刻，顾盼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是跑下楼的，在小区门口连撞了好几个人，最后被一个人拉住了。 “顾盼，出了什么事了？”韩叶行面色紧张地问道。 顾盼慌乱，已经无法打字了。 韩叶行是来找她的，见她这样赶紧安抚，“你别急，想说什么你打在手机上。” 顾盼咬着牙，艰难地打出了字，“我同学在医院。” 韩叶行陪她去了医院。 叶子蕤还在手术室。 她站在清冷的走廊上，警察站在她的身边。 叶子蕤租的房子是人家违建搭的，房子倒搭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她被埋压了一个小时才被救出来的。 顾盼靠在墙上，已经没有力气站直了。 手机响了很久，音乐一直唱着。 她颤着手拿出手机，是他的来电。手机显示有好多条没有阅读的信息。 她的眼一片朦胧，接通了电话。 “盼盼，你在哪里？” 那边没有声音，只是呼吸浮动。 “看到我的信息了吗？”他的话语有些急促，“你现在在哪里？” “盼盼，听到我说话吗？” 顾盼无声地哭着。 “盼盼，敲一下话筒。”陈绍宸不安了。 终于，顾盼不抬手敲了一下。 “咚”的一声，陈绍宸悬着的心松了一下。“盼盼，不管发生什么，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把你的地址给我，我马上就来找。” 顾盼的脸颊两行眼泪滚滚的留流着。 韩叶行交了钱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拿过手机，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喂——” 陈绍宸大脑一紧。 “是我，韩叶行。”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刻。 韩叶行咽了咽喉咙，“叶子蕤出了意外，现在在医院。顾盼吓倒了。” 陈绍宸呼了一口气，“你们在哪家医院？” 韩叶行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陈绍宸无奈地下楼。韩叶行，这三年，时不时都会出现她身边的人啊！ 第五十一章 漫长的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墙体倒塌时病人撞到了头，右手骨裂严重，你们要有个准备。”主刀医生四十多岁，干净的面容透着几分惋惜。也许，他们都知道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是学画的。以他的经验来说，女孩的手以后可能不能再画画了。 陈绍宸、顾盼、韩叶行的脸色异常的沉寂。 陈绍宸抿抿嘴角，“谢谢您。” 医生点点头。 叶子蕤一直昏睡着。 安静的双人病房，顾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韩叶行已经回去了，她连谢谢都没有对他说。 病房的门轻轻推开，顾盼过了几秒才看上去。 光线晦暗的门口，周润之一步一步走过来，步履急促又压抑。 顾盼轻轻皱了皱眉，她站起身来。 周润之的脸色很不好，他压着声音说道，“我刚从法国回来，医生都和我说了。” 法国啊—— 听说，他的未婚妻在法国。 周润之的眼底满是内疚心痛，顾盼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安慰他吗？ 她走出病房，陈绍宸站在门口，她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心才觉得踏实。 幸好，这个时候，有他在。 这样，就好。 陈绍宸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会好的。” 顾盼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她呼了一口气，对他比划道，“是你联系他来的吗？” 陈绍宸望着她的眼睛，“嗯，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位比表面上还要重视子蕤。” 顾盼咧了咧嘴角，“可是如果用这样的代价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意，子蕤也天可怜了。” 画画，是他们另一半生命啊。 “不要多想。”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坐一会儿。” 他知道，她一定要等到子蕤醒来才会回去休息的。 深夜，大厅的人并不多。两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顾盼靠在他的肩头。 叶子蕤第二天早上醒的，她刚想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动——”那人按住她的手。 叶子蕤转了转眼看到了他。 他的嘴角长出了新的胡渣，再顺势看下去，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周润之双眼沉沉的看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叶子蕤愣愣的，大脑有很久的放空。她想到了房子倒塌的瞬间，地动山摇，她根本就来不及跑，疼痛就降临了。 手指微微动了动，她望过去，自己的右手臂打着石膏，五个指头肿的和香肠一样。 她微微一笑，“我以为我死定了。”她话说的很慢，声音也嘶哑。 周润之脸色骤然一变，“不许胡说。”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不会的。” 叶子蕤闭了闭眼，“周润之，我梦到你了。梦到你结婚了，你穿着黑色的西装，可帅了，你明星还要好看。” “好了，那只是一个梦，蕤蕤，我们先休息，不要说话了。” 叶子蕤嗯了一声，她的梦没有说完，梦里他和他未婚妻结婚了，而她站在观礼人群里。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宁愿是我都不希望你现在这样——”他的手痉挛地颤动着。 叶子蕤的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笑。脸颊的伤口发出灼热的痛。 ＊＊＊＊＊＊ 办公室，陈绍宸正在看文件。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秦柯走进来，“绍宸，周小姐来找你。” 三个月没见了吧。 周澍穿着职业装，打扮叫人揪不出一丝错误。 “绍宸，合作的事，你一直没有给我答复。”周澍坐了下来。 秦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事，这事现在由去处理。”陈绍宸平静地说道。 “公司的事吗？”周澍关切地问道。 这时候他的手机有信息进来。“稍等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 周澍看的真切，他眉宇间竟是一种温情。 “周澍，合作的事让和你谈。” 周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化了妆，估计更惨淡，“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秦柯识趣，“我还有工作，你们聊。” 三年了，陈绍宸都没有给过她一点机会，甚至在疏远她。 “还是她？”周澍的声音有些压抑。“三年了，陈绍宸——你们三年都没有联系过！为什么？” 陈绍宸扫了一眼桌上的杯子，那是她上次在这里喝的，他一直就放在自己的桌上，每天都会去洗一下。“三年，三十年都一样。” 一旦爱上便是一辈子深爱。 这是他的回答。 她给他三年，是不想父母为难。 那么，他就给她他一辈子的时间。 周澍笑了，悲凉无奈。“陈绍宸，你有时候真的太狠了。” 陈绍宸十指交握，“合作的事你再考虑。” 周澍咬了咬唇角，慢慢浮出一抹笑，“工作是工作，一码归一码。你先忙，我回去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一阵失落的声响。 “有时间叫顾盼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到底是校友。” 陈绍宸想了想，“过段时间吧，她同学这段时间住院，她每天都要去。” 周澍扯了扯嘴角，“那好。”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须臾收回目光，看向手机。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子蕤买了一条鱼，下午炖汤。” 陈绍宸微微一笑，这样就很好。他沉思了一会，打开手机音频播放器，一段声音放出来。 “妈妈，妈妈——” “妈妈，我爱你——” “盼盼不要上幼儿园——” 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能不能说话又怎么样？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动，“晚饭等我回来做。” 第五十二章 下午，顾盼去医院看望叶子蕤，叶子蕤的情绪明显比前几日低沉了许多。 “你别盛了，我不想喝，没胃口。” 顾盼在纸上写到，“对身体好。” 叶子蕤扯了一抹笑，看向自己的手，“能有多好？我以后都不能画画了。”语气中竟是颓然。 顾盼怔住了。 叶子蕤知道她想什么，“我去问医生的。医生说正常的生活不会有问题，倒是精密的动作就难说了。他说的委婉，那个医生是这家医院的一把刀吧，他都没有把握的事，可见会是什么结果。” 顾盼怔住了，这样的叶子蕤她实在不习惯。她快速地在纸上写到，“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节课吗？” 叶子蕤点头，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妈妈的很多事，都没有报道过。其实，我妈妈的手也受过伤，当时她还怀着我。一度她都不能握笔。” 叶子蕤看过那几行字，眼底满是惊愕。 顾盼郑重地点点头，继续写到，“你现在不要想太多，身体要慢慢养。” 叶子蕤淡淡地笑了笑，“不，顾盼，如果只是这个，我不会这么难受。你知道吗？周润之的未婚妻是他的家族为他选的，两家是利益结合，根本无法分开。” 这段感情根本就没有结果。 “如果他提出解除婚约，那么他将一无所有。” 顾盼明白，即使周润之为了美人放弃江山，子蕤也不想这样吧。因为心底有爱，都不会愿意爱的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顾盼写下了这句话。 叶子蕤垂着眼睛，身上那件病号服罩在身上显得很宽大，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今又多了几分无力，“你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当年你为什么会做出那个选择呢？” 顾盼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年的分别，确实是她个人的决定，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狠心和决绝了。 回到家的时候，厨房传来动静。 她换上拖鞋站在玻璃门口，陈绍宸站在那里，锅冒着热气。一切有些不真实，可是又好像本该是这样的。 她看着他出神。 陈绍宸撇过眼来，目光清和，“回来了。子蕤今天怎么样？” 顾盼走到他身边，比划道，“不怎么好。” 陈绍宸关了火，装好菜。“手的事知道了？” 顾盼点头，又问道，“等她好了，请我一个叔叔帮她针灸，我妈妈的手就是他针灸恢复的。” 陈绍宸点头，“韩叶行付的钱，你还了吗？” 顾盼恍然，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陈绍宸摇摇头，“卡在茶几上，明天去还给他。” 顾盼动了动嘴角，才比划道，“那你先借我。” 提到这个字，陈绍宸又好气又好笑，都这时候了，她还说“借”字。 “去洗手，吃饭。”他的声音很沉。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顾盼拿着遥控器换台。她最近迷上了好几档综艺节目。这不电视里在直播，明显带着孩子。她看得津津有味。 陈绍宸一旁看文件，偶尔扫几眼。“你喜欢谁？” 顾盼比划，“xx，小暖男，以后肯定是大长腿，多好看啊，穿裤子有型。” 陈绍宸默默一笑，“大长腿那是他父母基因好，我们家就别指望了。” 顾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裸的歧视啊。南方女生165的个子可以了！ 他眯了眯眼，“都说男孩个子随母亲，咱俩中间的话，他会怨你的。” 顾盼瞪着他。 陈绍宸暗笑，“所以还是生女儿好，像你。” 女儿叫小辉辉吗？她会怨他们的。 陈绍宸看着她，“明天去见见我母亲怎木样？” 顾盼半边脸背着光线，她的指尖渐渐泛白。“她知道我们现在——” “知道，她什么都知道。”陈绍宸顺着她的比划说道。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想请你教教她画画，她最近迷上了油画，每天都在家里画，不过画的很难看——”陈绍宸笑道。 顾盼黑眸眨了眨，片刻比划道，“好啊。” 陈绍宸终于笑了，嘴角飞快地滑过她的脸颊，双手半拥着她，“七夕也快到了，我是想在那天去领证的。不过还是等见了你父母。” 顾盼的脸角挂下来，她缓缓比划道，诚实地告知，“我爸很固执的。”那意思就是他已经不认可你了，你现在要加油了。 “嗯，可以想象，有其父必有其女。” 顾盼咬牙，刚想反驳，她的手机音乐响起来。她扫了一眼，是陌生号码，她不熟悉，挂断。 “怎么不接？骚扰电话？” 顾盼猛地一响，前两天似乎也收到这个电话。 这时候一条短信进来。 “顾盼，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是不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能说话？要想知道原因我们见个面。”这个显示j省c市的号码。 顾盼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内心陡然一紧。 第五十三章 顾盼陷入沉思，眉宇间笼罩着些许忧虑。 陈绍宸看在眼底，“谁的信息？” 顾盼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他，经历了这么多，她和他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 “这个号码之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没有接到。”顾盼一一交代着。“当时也没有在意。” “什么时候的事？” “你回来之前的一个月。” “你是怎么打算的？”陈绍宸问。 顾盼望着他，一下一下地比划道，“都这么多年不能说话，就算知道原因又能怎么样？更何况我现在过得很快乐啊。”何必徒增烦恼呢。 其实她隐约明白，也许令她不能说话的原因并不会太美好。 陈绍宸思索片刻，“我去查一下这个号码，如果她再和你联系通知我。” 顾盼点点头。 周好好既然主动联系上了顾盼，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的。 陈绍宸是在两天后，查到那个号码的主人，以及关于主人故事。周好好，c市人。她还有一个身份，顾盼父亲曾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他用的是陈父的人脉关系，自然这事陈湛北也知道了。 徐晨曦打来电话，“绍宸，你查那个人做什么？” 陈绍宸并不想和母亲说这事，毕竟关于他未来老丈人的私密。他和母亲打起了太极，“一个朋友请我帮忙的。” 徐晨曦在那端默了一下，“什么朋友？这么巧你那个朋友那么关心顾盼的父亲。” 陈绍宸干咳了一声。 徐晨曦没好气地说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什么时候带盼盼来家里坐坐，我下厨弄几道菜。我也好久没有见她了。” 陈绍宸舒心一笑，“你不过来b市了吗？” “来！当然来！机票都定好了。”默了，她加了一句，“你爸也来。” 陈绍宸扶额，“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得，还拿乔了。 这天，顾盼在咖啡厅看修稿画稿，这时候一个身影站在她的桌边，好久没有离去。顾盼抬眼淡漠地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有些面熟。 顾盼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人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笑容很淡，不过她嘴角一动，眼角的皱纹也随之浮出来，一道道岁月的痕迹。“我可以坐下来吗？顾盼——” 顾盼愣神间，她已经坐了下来。 女子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是几年前的款式了，不过裙子打理的干净整齐。 顾盼的大脑一直过滤着，终于她想到了，这是三年前她在c市遇到的那个女人。 “你想起来了？”女人又笑了一下，“我们见过面，上一次三年前吧，更久的就是你小时候了。”她怅然地说道。 顾盼合上笔记本，拿过笔和纸，她快速地写到，“你是谁？” 女人直直地看着她，似在她的身上找寻什么，许久她才开口，“你和你爸爸有五分相。” “你是我父亲的朋友？”顾盼又问道。 她搁在桌上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是的。曾经我差点成了他的妻子，我姓周。” 周好好一字一顿缓缓说道，眉宇间是落落的哀伤。 顾盼却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好好双手交握在一起，“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也是，谁愿意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顾盼哽着喉咙。 “当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时，我也曾想过，如果宋怀承把你接回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是，你父亲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周好好似在回忆一般。 顾盼握着笔，她不知道该问什么。 周好好只是叙述着以前的故事，她和她父亲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她一直都很喜欢他。她提到父亲时表情时而浮出少女的羞涩，时而是满满的怨愤。她说的有些乱，不过顾盼还是听懂了。 周好好应该和她母亲差不多大，不过她看上去比母亲老多了。 “我坐过牢，因为故意伤人。而那个人就是你的母亲。你父亲也真是狠，无论是对我还是曾经对你母亲——”她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顾盼痴痴地望着她。 周好好眨了眨眼，“你应该知道你父母曾经离过婚。” 顾盼咬了一下唇角，这个她是知道的。 这个小动作泄露了她的心思。周好好继续说道，“你母亲结婚几年没有怀孕，是因为你父亲一直给她下药。而你不能说话，其实有一半原因是宋怀承造成的，当然你母亲也有责任，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顾盼后背冒起了一阵汗珠，脸色近乎苍白。 周好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气冰冷的白开水。“这就是债吧。老天总会用其他的方式讨回来。顾盼，你在替他们还债。” 他们班有个同学是佛教徒，有时候会和他们说，因果循环，世间万物皆有缘。 上一辈子的事，她不能说什么。小时候的事很多她都记不得了，父母大概也是刻意淡化她的那些回忆，所以很少提及以前的事，渐渐的关于儿时的记忆，她越来越模糊了。 如果没有母亲那零星的录音片段，她几乎都忘了，曾经她也像个正常的孩子，也会说话。 心情还是沉了下来，顾盼在纸上写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其实答案，她也想到了，无非是不想他们家如意罢了。 周好好直视着她的眸子，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让她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父亲同在一个城市，去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一家和和乐乐的过着幸福的日子，我想看看幸福到底是什么样的。” 宋怀承，你的狠，你的宝贝女儿一如所知，你对我避而不见，怕我伤害她们母女吗？我不会那么傻了，只是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 周好好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顾盼，她颓然地坐在那儿。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开邮箱，编辑了邮件发了出去。 这是她和宋怀承之间迟到多年的联系。 顾盼一直坐到天黑，周围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画稿也没有修，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窗外暮色已经覆盖了整片天际。 听说雨的记忆只有七秒，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天让她当条鱼，忘了这一切。 她起身离去，到家的时候，在楼下就看到自己的灯亮着。 她暗暗皱了皱眉，赶紧加快步伐，钥匙打开门，门口摆放着他的鞋子。顾盼抬眼看去，他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沉闷的目光闪过很多情绪。 最后只有一句，“回来了。” 简简单单地三个字。 顾盼赶紧走过去，她满眼的歉意，比划着，“手机没电了。” 陈绍宸担心了一个下午，不停给她发信息，结果一直没有音讯。 顾盼此刻的气场已经弱到负数了。 “手机呢？”陈绍宸问道。 顾盼赶紧拿出来，陈绍宸默不作声地去充电。顾盼跟在他的身后，唔，自己又犯了一个错。 手机一插上电源，她赶紧开机。 短信一条接着一条跳进来，她也不看手机了，抬眼望着他，比划道，“我遇到那个人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陈绍宸。 她以为她会哭出来，结果，她竟然平静的比划了一切。“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陈绍宸不是气，只是找不到她的人，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丝一丝地挠着他的心。现在听到下午发生的事，他自责起来，如果他没有陪着她呢，又让她单独面对了。“你怎么就忘记给我一个信息？”问完他看着她，心疼地安慰道，“都过去了。那人是别有用心。” 顾盼轻拧着眉，“这件事我也不打算告诉爸爸和妈妈。” 陈绍宸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决定了就好，不过，以后一定要记得联系我。” 顾盼连连点头，“知道！” 陈绍宸无奈地笑了笑，“盼盼，我是怕！怕你又一声不响地走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再来一个三年，我都三十了。”他举着手指比了一个手势。 顾盼叹了一口气，就像犯错的小学生，认真地检讨着。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两人去了陈绍宸的公寓，他父母要过来，得把房子收拾一下。 两人分工合作，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床上用品都换了刚洗的四件套，空气中都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顾盼理了理传单，起身比划道，“伯父伯母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陈绍宸挑眉，“下午一点。” 顾盼见他没有提去借机的事，硬着头皮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接机？” 陈绍宸忍着笑意，“不用，又不是第一次来，不会迷路的。” 顾盼握了握手指，“我要准备点礼物。”她又强调了一下，“礼物是要的。” 陈绍宸走过去，“好，听你的。晚上陪你去选。忙了一天，你先去洗澡，我下楼去买吃的。想吃什么？” 顾盼想了想，“烤鸭、麻辣藕片、玉米饼。” “吃货。”陈绍宸眼含宠溺，下楼去了。 顾盼赶紧去洗澡，洗好之后，发现毛巾忘了拿，浴室一条毛巾都没有。这时候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 她开了一个门缝，探出头来，一只手扒在木门边上。 再看到屋里的人时，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徐晨曦循声望过来，漂亮的眉眼也有短暂的静止。 顾盼感觉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脸上的水珠滴答一落，她长着嘴角，该怎么解释呢？ 徐晨曦微微一笑，“洗澡哪，是衣服忘拿了吗？”温柔慈祥。 顾盼还残留着一丝神智，她摇摇头。 “是毛巾吗？” 顾盼红着脸点头。 “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找找。”徐晨曦往阳台走去，嘴角都浮着笑意。 第五十四章 顾盼接过那薄薄的毛巾，有千斤沉一般。她足足做了一分钟的自我安慰，才穿衣出来。 徐晨曦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出来，招呼道，“过来坐。” 顾盼硬着头皮坐到一边。 徐晨曦见她两颊泛红不知道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还是害羞的，她抿着唇角，好久不见，顾盼比以前更好看了。 “家里被你们整理的挺干净的。”徐晨曦说道。 顾盼还是无法避免刚刚的尴尬，她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小本子，写道，“我们也是上午才过来的打扫的，不知道您今天过来。” 徐晨曦柔柔地笑着，哎呦，敢情这两人是没有住在这里啊。儿子忍得住？ 刚刚那一幕，她这个老人家都想入非非了。 徐晨曦不动声色，“我是打算先来收拾一下这里的房子，没有想到你们年轻人现在想的做的都越来越周道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省的打扰你们。绍宸人呢？” 顾盼手心一阵汗，三年的前的事让人无颜面对陈家人。从进屋到现在，她才终于想起了陈绍宸。 股盼写道，“他去买晚饭了。” 徐晨曦眉心一动，“外面的东西要少吃，电视里都报道了，都是不健康的食品。明天伯母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顾盼似乎想到陈绍宸说过，他母亲的厨艺很一般。 “伯母，不用这么麻烦。”顾盼赶紧写到。 “没事没事，明天我就给你们露一手。对了，盼盼现在也毕业了吧，工作定下来了吗？”徐晨曦怕她紧张，专挑一些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话题来聊。 顾盼写到，“没有固定，只是画一些漫画。” 徐晨曦点点头，“上回我参加活动，见到你母亲，也没有机会和她说上话，有机会的话我们两家人见见面。”徐晨曦说的很委婉。 顾盼心里一直念着，陈绍宸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早不知道不要吃那么多东西了。 她在纸上写到，“回头我和我妈说一下。” 徐晨曦一直笑着，“你别这么拘谨。我以前一直想生一个女儿，结果绍宸是个男孩子，不过我也是赚了的，儿媳妇就是女儿啊。” 顾盼唯一傻笑了。 陈绍宸开门时看到门口的鞋子，“妈——” “回来了啊。”徐晨曦说道。 顾盼看了他一眼，见顾盼和个小秘书似的坐在那儿，陈绍宸直觉发生了什么。顾盼在纸上写到，“伯母，我进去收拾一下。” “去吧，就当自己家，随意点。”徐晨曦和蔼的说道。 顾盼眼角抽了抽，她回了卧室，立马捂着脸，真是丢死人了。 客厅里。 陈绍宸把吃的都放桌上，问道，“妈，来多久了？” 徐晨曦优雅地喝了一杯水，“不久，刚来一会儿。”她顿了顿，狡黠地加了一句，“就那会儿顾盼刚洗好澡，我正好给她拿了一条毛巾。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活。” 陈绍宸算是明白了顾盼刚刚的眸子里的意思了，他不觉失笑，那个面皮薄的人恨不得钻地洞了吧。 “不过你爸要知道了，肯定要训你，名不正言不顺的。”徐晨曦严肃地说道。 陈绍宸笑了笑，“您想多了。” 徐晨曦挑眉，“真是我想多了？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二十六岁了啊，人在眼前人忍得住吗？ 陈绍宸耸耸肩，“不急。” 徐晨曦打趣道，“你不急？也不知道是谁拼了命的赶学业进程。还不进去安慰几句？” 陈绍宸起身，“妈，我爸那里——” “我明白，你爸这边根本不存在问题。”徐晨曦敛了敛神色，“所有的问题都在你们身上，我们何曾做过什么呢？不过，怕是盼盼父亲那里你要好好表现一把了。” 陈绍宸摇摇头，“这个我知道。” 他走进卧室，顾盼回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慢吞吞地梳着头发，大概为了拖延时间，她倒是认真地把刘海沿着额角两边编了两根辫子。 陈绍宸站在后面，一手挑起了她编好的那根，“是要准备把头发都编满辫子才出去吗？” 顾盼收尾，转身对他比划道，“我丢死人了！没法见你母亲了。” 他低垂着眸子，“嗯”了一声，“我妈也想入非非了——” 顾盼瞪着他。 陈绍宸耸了一下肩头，“她觉得我们肯定有什么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伸手握着她的十指。 怎么办？ 顾盼囧住了。 他笑了一下，“我该早点回来的。” 顾盼觉得这才是他该说的话吗？ “早点回来给你递毛巾。”陈绍宸接下说下去。 顾盼不满，她保证她只是想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轻拍一下男主的胸口，仅此而已，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却演变成——投怀送抱了。 他的右手抚着她的脸，目光明亮，“盼盼，那我就不推辞了。”真的不推辞了，伸手抱住她，鼻息竟是他熟悉的沐浴乳的味道，温馨的气息也勾出了他暗藏的情愫。 这个吻是炽烈的，焦灼、深沉。 顾盼紧张的腿开始发软，所有的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陈绍宸的手牢牢地抱着她的腰部，“真想快点去见伯父伯母。”黑沉的眸子盯着她，“早点可以做点别的。” 别的！ 顾盼痴痴地看着他。 陈绍宸深吸一口气，“别这么看我了，现在不行。” 门外响了两下敲门声。 “你们两个小孩快出来吃饭，粥都凉了。”徐晨曦在门口说道。 陈绍宸嘴角一扬，平复下来，“出去吃饭？嗯——”替她理了理头发。 顾盼想撞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出去吃饭。 徐晨曦盛了三碗粥，又用盘子把菜装好。餐桌上方的灯发出橙黄的暖光。 “坐啊，吃饭。” 三个人开始安静地用餐。 粥的温度正好，配着麻辣藕片，味道正好。 徐晨曦夹了一个鸭腿放到顾盼面前的碟子，“来，忙了一天多吃点。” 顾盼刚想比划什么，陈绍宸开口道，“为了这只烤鸭，我排了半个小时的对。” “那是你该的。”徐晨曦说道。“我怀你的时候，你爸为了给我买酸辣粉，跑了半个城市。” 顾盼想笑，陈父虽然有些严肃，不过对陈母确真的很好。 “盼盼在想什么呢？”徐晨曦看着她一直看着自己。 顾盼比划道，“我觉得找一个大自己很多的老公也挺好的。” 徐晨曦看向陈绍宸等着他翻译呢。 陈绍宸拧了拧眉，“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人家误以为我和我妈是姐弟。你觉得好吗？” 顾盼转眼看向徐晨曦，就见陈母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孩子像一点也不随我和他爸，不浪漫。盼盼你多担待些啊。”徐晨曦抿抿嘴角，“盼盼，过几天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吗？” 顾盼眨着眼，就听陈母说道，“我们两家父母正式见个面把你们的事定下来。” 虽然有了准备，可是听到陈母的话她还是感动的。这个温柔善良的母亲。 晚饭后，陈湛北过来。顾盼见到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只能报以礼貌的一笑。 陈湛北看着她，点点头。“宋家那边让我带了一些水果过来，绍宸你去洗一下给盼盼和你妈吃。” 顾盼还是和陈绍宸一起去了厨房。 温暖的灯光下，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水哗哗的流着。 陈绍宸洗着水果，顾盼接过他洗好的水果。 他偏了偏头，“他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 顾盼捏着蓝莓，指尖微微用力。 “不用担心，我爸和我妈很喜欢你。”他凝视着她，“你又瞎想什么呢？”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弄得她一脸的水。 “这三年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醒了，你又回到我的身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顾盼比划着。 陈绍宸的声音温柔低沉，“我一直都在。”他用袖口擦了擦她脸上的水。 “伯父伯母很恩爱。”顾盼比划。 陈绍宸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以后也会这样的。” 她端着水果盘走在前面，陈绍宸慢她一步，他用着她足以听到的声音，“盼盼，是我找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喜欢就行。” 多霸道啊。 顾盼脚步一顿，回头望着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两人端着水果出来，四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九点多，陈绍宸送她回去。 陈湛北和徐晨曦说着话。“绍宸这回该放心了吧？”徐晨曦叹了一口气。 陈湛北摇摇头，“差不多明年也可以结婚了。” “不知道你儿子愿不愿意等啊，我觉得他恨不得明天就去结婚了。” 陈湛北扶额，“无所谓，两人幸福就好。” “是不是觉得没有有些失落，你想象中的儿媳妇和现实的有些落差？” 陈湛北失笑，“没有，我还是喜欢现实点的，就像你。顾盼这孩子很好，她和绍宸很般配。”陈湛北定定地说道，“善良正直，各方面都很优秀。平心而论，陈太太，你年轻的时候很多地方都不如你儿媳妇啊。” “哼！你后悔了吗？后悔也不成！没有退货了！” 第二天，晴空万里，气温稍稍降了两度。 顾盼陪着徐晨曦去逛商城，徐晨曦拉着她，一眨眼两人手上都有十个袋子了。 “盼盼，你妈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爸喜欢什么？”徐晨曦苦恼。 顾盼想了想，在手机写道，“我爸喜欢我妈，伯母不用准备了。”她还没有通知爸爸妈妈呢，真的有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状态了。 徐晨曦被顾盼的回答弄得笑起来，“哎呦，你这回答还真是特别。”算了，他父亲的礼物就让陈湛北去准备吧。 徐晨曦带着她去了一家内衣店。 店员迎过来推荐着。 徐晨曦挑了几套，“盼盼去试试。” 顾盼脸上后闪过几分诧异。 徐晨曦就说道，“这套大红色的也不错，结婚的时候穿，喜庆。” 伯母您想的有些远。 店员笑着，“您女儿身材好，这是70c的，她可以去试试。” 顾盼想弓腰了，徐晨曦目光从她胸前扫过。“盼盼，去试试。没关系，今天我刷卡。” 顾盼进试衣间的时候，给陈绍宸发了一条信息。“你妈妈带我来商场买了很多衣服。” 陈绍宸回道，“不用和她客气。” 不是这个问题啊！ 她又打了一行字，“你妈妈带我来买内衣qaq。” 陈绍宸回复，“我妈的眼光还不错。” 顾盼：…… 两人满载而归。顾盼现在觉得，陈母的心理年龄已经比她妈妈要小很多，一个有着少女心的老婆婆，似乎很可爱。 徐晨曦回到家一点也不累，精神忒好，她念叨着，“还是女儿啊，可以陪我逛街，我们还可以相互帮忙选衣服。” 顾盼把给陈绍宸买的衣服放到卧室，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 徐晨曦：绍宸，这是盼盼的衣服。几套内衣，一会儿她走的时候，别忘了拿。看不出来，你媳妇身材挺好的。 顾盼的脸都要烧了，须臾，她听到陈绍宸的回答，“确实，她是内外兼修的。” 顾盼已经不想出去了。某人太厚颜了。连着徐晨曦都看不下去了。 xxxxx 这一年，c市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热。 晚上，宋怀承参加酒会碰到了徐氏的老总徐易风，两人曾经有过合作，寒暄了几句。徐易风带着儿子出席的。 徐易风介绍道，“我儿子，孟朗，带他出来长长见识。” 宋怀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徐总说的哪里的话，我可听说了，小朗t大毕业的高材生。” 徐易风眯了眯眼，“令千金也在t大念书吧。” “六月份刚毕业，她想做自己的事，现在还是b市。”宋怀承提到女儿一副骄傲的表情。 “有机会我们也要让他们小的多走动走动的，以后相互也有个照应。”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回去之后，他就把这事和顾念说了。 “徐易风那儿子真是一表人才，成熟稳定。”宋怀承说了很多赞美的话。“我去看邮箱，徐易风发了照片。” 顾念不想搭理他，还是被他拉走了。 宋怀承登陆邮箱，有几份未读邮件，他先看了最新发来的。“你看，这就是孟朗。” 顾念凑近了屏幕，“确实不错，多大了？” “比盼盼大三岁。” “没和他爸姓，和母亲姓的？” 宋怀承干干地抽了抽嘴角，“徐家不是还有一对龙凤胎吗，有一个孩子跟母亲姓很正常。”他随手又点了另一封邮件，“咦——”瞬间惊住了，竟是盼盼的照片，虽然是侧面，她一眼都认出来。 “谁发来的照片？”顾念的声音轻颤着。 宋怀承的脸色也绷住了，他看着发件人的名字——“haohao＂。不言而喻。 “是周好好。”这个名字他们都好多年没有提起了。 第五十五章 平静而安和的生活，终于在周好好的出现后打破了。这些年他们可以不去想以前的事，回忆有太多的不快，因而每一个人都在选择遗忘。 宋怀承是，顾念也是。 宋怀承说，“我去找她谈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顾念的左手一直摩挲着右手的手腕处，那里有一个疤痕，莹白色的，微微凸起。 “她怎么会突然找盼盼呢？”她喃喃地说道。 “我已经给她发了邮件，等见面了再说。”宋怀承莫名的有些烦躁。 顾念注意到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如果真有什么，盼盼会和我们联系的。” 宋怀承抓了抓头发，沉声说道，“我怕她会和盼盼说以前的事。” 不是他不敢面对，他是不想盼盼再受到二次伤害，所有的痛他愿意自己承受。 宋怀承第二天就和周好好联系上了。隔着手机，听着彼此的声音两人都觉得异常的陌生。 “好好，盼盼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要伤害她。”宋怀承并没有气急败坏。 周好好嗤笑，“我只是拍了她的一张照片你就不安了？这么多年你们比我如洪水，如今你倒是主动联系我，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宋怀承皱着眉心，“你在哪里？” “b市。你要过来吗？”周好好声音如风一般，冷冷的。 宋怀承神经绷得紧紧的，“好，我们约个地方谈吧。” 周好好眯了眼，此刻她正在颐和园里，周遭都是陌生的旅客。来b市两个多月了，她也来回去了。 “过几天，我会回c市，等我联系。”说完，她挂了电话，茫然地站在那儿。 一个外国小伙子走过来，笑着请她帮忙拍一张照片。 周好好欣然，最后两人还合照了一张。 人生的过客太多，她的前半生已经悄然走过，后半生难道还要这般过吗？ 她心里这个结，或许是该解开了。 宋怀承和顾念商量了这事，顾念给女儿发去信息，问了她近期的生活和工作。 顾盼低头回复信息，最后终于发了一条信息，“妈妈，下周我要回来。”带着男朋友一起回来。 唔，这个还是等回去再说吧。她怕她爸会突然血压飙升。 可是顾念和宋怀承却误解了，女儿和周好好差不多时候回来，是不是她全都知道了。 顾盼背着电脑去了陈绍宸的公司，她进来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她，对她做了一个手势，意思陈绍宸在里面。 顾盼微微一笑，这里的人还真友好。 她轻轻往他的办公室走去，会议室的门没有关严，余光正好看到里面。陈绍宸坐到前方里面的位置，他微侧着头看着最前方的人在讲演，表情清隽，还是一贯的帅气。 不，现在的他，她似乎更喜欢了。 顾盼进了他的办公室，估摸着他一时不会来，于是开了电脑开始画画。 小橙子和小面包的结局—— 她认真的想着，小橙子和小面包经历了种种艰辛最后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那么问题来了，橙子和面包生的宝宝该是什么？ 小橙子？小面包？难道是小辉辉？ 顾盼纠结着。 会议结束，陈绍宸和秦柯还在商量着企划案。“老大，你女朋友来了。”有人友善的告知他。 陈绍宸看了一眼秦柯，“交给你。” “喂，有你这样虐单身狗的吗？”秦柯嚷嚷着。 陈绍宸一笑，“等你女朋友来找你，我保证我会换位而行。” 得，秦柯去忙了。 陈绍宸进来时，顾盼正在咨询唐覃的意见，为着生的孩子是橙子还是面包。 唐覃：你俩生一个不就是知道了？ 顾盼：…… 唐覃：话说到什么程度了？照进度应该成了吧？滋味如何？ 顾盼：…… 唐覃：疼吗？感觉像不像电影里一样？ 顾盼：唐老师，为人师表，你怎么可以这般的——猥琐？ 唐覃：孔老师说的话你忘了吗？食色性也。哎呀呀，陈师兄的技术应该杠杠的，来吗？说一说？ 顾盼啪的一下合上了电脑，太过分了！ 陈绍宸一推门就看到她这样，“要换笔记本？”他打趣道。 顾盼脸红，比划道，“开完会了？” 陈绍宸坐在她的旁边，“怎么过来了？” 顾盼比划，“我和妈妈说了，下周回去。不过，没有告诉他们，和你一起回去。” 陈绍宸挑了挑眉，直视着她，“嗯，没事。”他指尖捻着她的发丝，目光露在她光洁的脑门上。 顾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犹疑地问道，“要不要剪回去？” 陈绍宸嘴角一扬，“不用，这样——很漂亮。”虽然漂亮这个词夸人已经用懒了，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顾盼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速度。 她犹豫着要不要也夸夸他呢，比如，你刚刚开会的样子，特别的有味道。 陈绍宸默了一下开口，“刘海一直没有剪是不是一直等着我回来，嗯——” 顾盼感叹，还是不要夸他了。“不是，省钱！你不知道吧，现在理发店剪个刘海都是20起步价了。” 陈绍宸轻笑，“不用这么帮我省钱，陈太太。” 陈太太—— 这么快就冠之你姓了吗？ 她动了动身子，又扭了一下，肩上的什么东西松了——起身去整理。可是某人一直拉着她，“陪我坐一会儿，头疼。” “等一下，我要去下洗手间。”顾念悲愤地比划着。 陈绍宸瞅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肩头，看到上衣领口微微浮出的带子。 顾盼咬牙，“这是新买的，伯母给买的。”她告诫自己要不动声色，稳住稳住。 陈绍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目测和手测还是有实际差距的。” 顾盼喉咙像被什么呛住了，人家的男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顾盼去隔壁休息室整理衣服时，陈绍宸的声音在外响起来，“盼盼，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发封邮件。” 唔，顾盼恍惚地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跑出去。 陈绍宸已经在看她的电脑了，她撞墙的心都有了。 她没有告诉过，她现在画的漫画是什么内容。 一步一步走过去，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隔壁。 电脑屏幕上真是她的画，还有唐覃的胡言乱语。 她俯身目光落在屏幕上，没有想到她合上电脑之后，唐覃自言自语了很多。 “陈师兄的身材应该不错吧？” “以我专业眼光来看，倒三角型的吧。” “顾盼，你赚了。” …… 顾盼纤细的十指微微颤抖，比划道，“她喝酒了——” 陈绍宸浅笑了一下，“没事，酒后吐真言。”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 回c市那天，飞机落地，天空正下着毛毛小雨，天色沉沉的。 在飞机顾盼一直在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和爸爸妈妈说男朋友的事呢？当年他出国，爸爸可是气得不轻，虽然她解释过了。 陈绍宸送她到家，一直送到她家楼下。 暮色沉沉的，两人站在紫薇花树下。 “过两天，我过来。”他说。 顾盼点头。 陈绍宸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别的表示吗？” 顾盼左右看看，踮起脚尖只是想要吻一下他的脸颊，谁知他撇开脸，唇对唇。 幸好这时候下雨没啥人，不然可要丢脸了。 陈绍宸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语道，“我请了长假，暂时可以长留在c市。” 什么意思？ 顾盼眨着眼，刚想问他，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声音透着不确定还有惊诧。 “盼盼——” 顾盼只觉得大脑一道白光闪过，僵僵地转身。 她姥爷姥姥正在她前方五米的距离，两位老人视力很好，缓缓走过来。 一时间四个人都有些——腼腆。 倒是她姥姥见识广。“回来了啊？” 顾盼点头，比划着，“嗯，回来了。”看了看陈绍宸，“姥爷姥姥，这是陈绍宸。” 陈绍宸沉稳而礼貌地和两位老人打了招呼。 顾老爷子看着他，“陈绍宸，这名字很熟悉啊。” 顾盼心想，姥爷这是在装。 顾老爷子想了想，“盼盼当时找的一张纸，上面就写的这个名字吧。哎呦喂，我这记性不太好。” 陈绍宸瞥眼看过顾盼，眸里闪着光。 顾盼挣扎地比划着，“要不进屋聊？” 姥姥和姥爷看着她，这孩子太不矜持了。 陈绍宸失笑，“姥姥姥爷，今天有些晚了，我也没有准备，改天我再登门正是拜访。” 老爷子默了一下，沉声了应了一声，“好。” 晚上，宋家“批斗”大会开始。 姥姥回来就和顾念说了。“我们散步回来看到他俩在楼下——”姥姥笑了，“到底是年轻人，我看着男孩子不错，又高又帅，和电视剧里的男演员一样。” 顾念笑，“怀承估计今晚不要睡觉了。” 姥姥说道，“说是改天要过来呢。” 顾念说道，“那时候他来找我，问我要走了盼盼小时候说话的那些录音，我就知道这两人不会断的。”她叹了一口气，“时间是最好的检验，三年，两人都长大了。” 顾盼在卧室看书，宋怀承敲门进来。 顾盼心虚地放下书，对着她爸扯着笑。 宋怀承脸色绷得紧紧的，不苟言笑。“这是回来休假呢？还是为了别的啊？” 顾盼咧了咧嘴，伸手拉着宋怀承坐下来。她比划道，“爸爸，你最近好像胖了。” “别转话题。我问你，他回来多久了？” “我毕业那会。” “都快一个月了。”宋怀承说道，“不声不响地回来就去找你，城府太深了。盼盼，你不是他的对手。” “爸，这不是武侠剧，我和他不需要比武。” “我的意思是你控制不了他，以后生活会很被动的。”宋怀承一脸的担忧，“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走错一步，痛苦一生。” 顾盼恍然。 “我不是危言耸听，陈绍宸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他可记着三年前，女儿伤心难受的日子呢。他皱起了眉正色道，“我的女婿可不能让我闺女难受。” 顾盼默默叹气。 父女俩谈完心，顾盼主动向男朋友汇报情况。 顾盼：我爸爸最近情绪低落。 陈绍宸：不想见我？ 顾盼：要不等他心情好点？我先哄哄他。男人有时候也比较幼稚的。 陈绍宸：听你的，不过我要求明天见面。 顾盼那会不同意。 陈绍宸放下手机，他爸望着他，“怎么了？” “爸，再等等吧。”陈绍宸有些挫败。 陈湛北理解地笑道，“加油吧，你那个老丈人爱女狂魔，等他心情好不如主动出击。” 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天，顾盼穿着一件蓝色娃娃领的连衣裙出门。 老爷子瞅着她说道，“这裙子好看，像个洋娃娃。” 姥姥也赞美道，“款式和颜色都不错，你妈的眼光越来越好。” 顾念回道，“阿姨，你看错了，不是的我买的。” “男朋友选的啊？”姥姥会意，“小伙子眼光不错。不过，看上我们盼盼的，眼光肯定不用说了。” 顾盼咽了咽喉咙，“裙子是他母亲买的。” 她姥姥话锋一转，“我们盼盼穿什么都好看。快去吧，约会别迟到了。” 老爷子说道，“看到盼盼我就想到念念谈恋爱那会儿，也是这样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顾盼眼角冒出了黑线，她哪里花枝招展了？ 陈绍宸开车出来的，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是顾盼要求的。 顾盼上车，“我们去哪里？” 陈绍宸回道，“婚房。” 顾盼大脑的频率没有跟上，她愣愣地比划道，“谁的婚房？” 陈绍宸失笑，“我和你。” 她呆呆的样子甚至可爱。 “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妈无聊就弄好了。我们先过去看看，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改。”陈绍宸低头看着她。 车子平稳地开着，顾盼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微微失神。 “想什么呢？”陈绍宸问。 顾盼转过头，前方正好是红灯，她比划道，“刘欢有首歌也叫《我和你》。” 这回倒是把陈绍宸弄得怔住了，她还真能联想。 顾盼也发觉到自己冷场了，她咧了咧嘴笑了一下，比划道，“你开车的姿势挺帅的。” 陈绍宸看出来了，自己的女朋友紧张了。 到了“婚房”，这里都是电梯直接入户的。陈绍宸按了八楼，顾盼注意到了。 八谐音发，伯父伯母还是挺有心的。 进了屋，放眼看去，第一感觉很舒心。 两人随意地看了看，重点是主卧，陈妈妈得眼光那是自然得好了，主卧装饰温馨简约又不适喜庆。 陈绍宸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顾盼转头看着他。 “这次回来他们才和我说的，让我有空过来看看。”他笑了笑，“儿童房隔壁，要不要去看看？” 顾盼点头。 儿童房比主卧稍稍小了一点，设计的很有童趣，男女宝宝都适合。 “东西后面再添置。”陈绍宸说道。“你呢觉得怎么样？” 顾盼比划，“我很喜欢。”这是她的真心话。 陈绍宸看着她，眸子里都是她的影子，“那就好。” “婚房”参观结束，顾盼陪着他去整理书房。陈绍宸的东西先前就搬过来了，不过一直没有收拾。 这回两人都在便去收拾了。 他的书很多，涉及的范围很广。顾盼一边收一边看，翻到高中时代的书，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陈绍宸回头见她看得津津有味。“看什么呢？” 顾盼合上书，“我高中的书都是满满的笔记，你的书怎么都这么干净？”她靠在书柜上，盈盈地看着他。 “理科的东西很多都是理解性的，不需要死记硬背，课堂上讲究的是听的效率。” 顾盼想到那时候他们班很多人都是老师一说他们就开始记，其实老师讲的东西当时并没有完全消化下去，等到下课又要花费时间去重新学一遍。“我高一的时候应该去找你的，这样就能从你那里学到好的方法了。” 陈绍宸细细看着她，她一脸的惋惜。 顾盼接着比划，“我就可以偷懒了。” 陈绍宸皱了一下眉，“找我就为了偷懒？”他靠近她，气息浮在她的脸上。 顾盼恍然觉得自己表达错误了，手肘抵在他的胸口，赶紧弥补，“那时候我才高一，思想很纯洁的。” 这意思，他不纯洁了？ 陈绍宸咬着她的唇，“不是一直觊觎我的身材吗？要不要看看是不是你期待的倒三角？” 心脏紧张地扑通扑通地直跳。 “拉链在哪里？”他哑声问道。 顾盼哪里还有意思管这个。 陈绍宸很快找到了，后背的隐形拉链“哗”的一下从上而下开了，裙子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漂亮的肩头。 他的吻如期而至，如火一般热。“可以吗？” 这大概就是步步诱惑吧？ 顾盼眨眨眼，一手撑在书柜上，一手环着他的脖子。现在还是白天啊。 他的手轻柔地包裹住她胸前的绵柔，一下一下地揉捏着。顾盼已经冷静自持不下去了。 他喃喃地说道，“下回内衣不会买错了。” 第五十六章 火热交融，气息浮动。 他的动作缱绻而温柔，裸陈相对，分外羞人。 她的长发披散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满是诱惑，陈绍宸和很多男生一样，也有长发情结。 他一点一点地带领着她开辟这个陌生的领域，“痛就咬我——” 她迷糊着眼，他刚进来一点，火热瞬间充斥着她的全身。顾盼咬着唇，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他一手撑在床上，隔着几十厘米，痴痴地望着她，“很疼？” 顾盼没有回复，腿缠着他的腰际，陈绍宸往前动了动，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往上动了动。 顾盼脸颊上渐渐沁出了汗珠，疼，真的很疼，可是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她浑身肌肤都透着诱人的粉红。 陈绍宸从上而下吻过她的肌肤，一遍一遍地诉说，“我爱你，盼盼，我爱你——” 当突破那层屏障时，他停了下来，一手拂过她的眼角，那里是湿漉漉的泪水。“乖，就疼这一次，以后就不疼了。” 他侧着身子抱着她，火热依旧埋在她的身体里，静静地等她适应了自己。 两人相拥着，厚重的窗帘遮住室外明亮的光线。 陈绍宸的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顾盼轻轻吸着气，她不敢动。好半晌，她才顾及到他，抬眼望着他，迷茫的眸子里满是愧疚，她比划道，“好了——” 陈绍宸嘴角微微浮起，眸子越来越深，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终于深深往前冲去。 身和心的合二为一。 女人的体力终是不如男人，清朝退却，陈绍宸拥着她，他难掩自己的兴奋，而她已经沉沉睡去了，身子缩在他的怀里。 陈绍宸的眸子依旧深幽，他轻轻地吻着她，“小面包，小面包——”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有些赧然不敢睁开眼，挥手摸过去，他已经不在床上。顾盼坐起来，浑身的骨架散了一般。床头的衣服整齐地摆放着，顾盼换上去，走下床时，小腿都在打颤。 走到客厅，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 她慢慢走过去，陈绍宸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弄什么，香气扑鼻。 陈绍宸察觉到身后的人影，回头对她扬着笑容，“是鱼汤，饿不饿？”他关了火，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脚上，眉心微微一拧，“怎么不穿鞋子。”说着弯下腰。 顾盼欣然爬上去，陈绍宸背着她来到客厅沙发，顾盼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心底满是幸福。两人窝在那儿。 他瞧着她脸上疲惫，“很累？” 顾盼迷糊的神色瞬间肃然起来，这个问题要怎么说呢，她什么都不想动了。 陈绍宸让她的腿翘在自己的腿上，先去运动时就注意到了，她的小腿上留了一块疤，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指腹在上面来来回回。 顾盼靠在他的怀里，深情如猫一般慵懒。 “当时很疼吧。”陈绍宸心疼，那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盼掀起了眼皮，比划道，“没什么感觉，当时太混乱了，害怕比疼痛感更强。”那时候哪里顾得上腿上的伤啊。 陈绍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次你没有去东遥山，我们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或者孩子也生了。” 顾盼抿嘴笑起来，“说不定是分手呢。” 陈绍宸瞪着她，定定地说道，“不会的。”他给了她三个字。 顾盼心底被触动了，她拿过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到，“陈绍宸，我爱你，很爱。”爱到即使自己再疼也愿意忍受，可唯独不想你难受。 陈绍宸身子一僵，又靠近她。顾盼连连躲开，望着他的眼睛赶紧比划道，“我还疼的。” 陈绍宸失笑，“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顾盼脸热，谁知道啊。 他的气息浮在她的耳廓，“七夕是个好日子。” 当然，中国的情人节啊。顾盼瞅着他不明所以。 陈绍宸轻声说道，“我是想那天去领证吧。” 顾盼疑惑，“那不是很快了吗？” “快吗？”陈绍宸反问，“你不明白我是在度日如年。”他打趣地说道，“我是怕小辉辉会着急来找我们？” 顾盼赶紧望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一片。他刚刚做了措施吗？ 新手上路，根本就模糊一片吗？她努力回忆着刚刚的片段。 陈绍宸揉揉的她的头发，“我做措施了。至少也得等领证以后再让你怀孕——”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顾盼脸皮又薄，他可不想她再受到一丝外界的打扰。 顾盼抬手握住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 陈绍宸微微一笑，“你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打了好几通，最后我接了。” 顾盼恍惚地看着他，艰难地比划道，“是谁打来的？” “伯父——”陈绍宸吐了两个字。 顾盼瞬间蔫了，做了坏事立马就被抓住了。陈绍宸把手机递给她，“我没说什么，只是和伯父打了一个招呼，告诉她你在我这里睡觉。” 这还叫没有什么？ “我爸说了什么？”顾盼心都要死了。呜呜，怎么就这么巧。 “伯父挺客气的，邀请我周末去家里坐坐，我答应了。”他轻巧地说道。 顾盼觉得大脑混沌不清，“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陈绍宸搂着她的肩头，“嗯，故意的，毕竟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年，我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在一起，分分秒秒。” 起初，不敢想，不敢爱，当相识了，她隐约明白了“高攀”这两字的意思。 童年的记忆里，同龄的孩子对她说着： 小哑巴，不说话，只会啊啊啊。 童言无忌，她早已记不得谁和谁了。 高一那一天，他站在主席团上发言时，除了那些可以形容他的溢美辞藻，还有一个词她一直没有告诉他。 那就是高不可攀。 可到底她还是勇敢了一次，来到t大，此生不悔。 ***** 回到c市自然而然要见那些老同学的。花絮同学如今在c市电视台，从外景记者做起。过了两天，她在云南路那边采访一个大型相亲活动，于是顺便把顾盼叫过去了。 是宋怀承开车送她过去的。花絮热情地打着招呼，“宋叔，你越来越帅了。” 宋怀承对花絮一直另眼相看的，“小花越来越像记者了。” 她本来就是嘛！ “盼盼要和小花多学习，你们玩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叔慢走。”花絮挥着手，目送他离开。“你爸现在还女儿控吗？顾小姐，你是二十几了，不是几岁的孩子。” 顾盼在手机上写道，“我爸他心里有疙瘩。” “不就是舍不得吗？舍不得陈绍宸这么轻松地就把你骗走了。”花絮嘻嘻一笑，“婚房都准备好了，我绝对支持他！话说婚床怎么样啊？” 顾盼睨了她一眼，“很大。” “呦，都睡了啊。”花絮一脸的不怀好意，“你换这宫廷领真是欲盖弥彰。” 手机有信息，她看了一眼，就朝右手边看去，陈绍宸从车上下来。 “花絮，好久不见。”他打了招呼，嘴角带着浅笑。 花絮立马变得一本正经，“陈师兄，欢迎你回国。” 陈绍宸和她聊了几句，花絮早就明白了，顾盼借着出门见她来和陈绍宸约会的。她笑着，“陈师兄，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想用你们俩的照片放我今天的版面。” 顾盼摇头，“不行。” 花絮瞪眼，“我问你老公呢。” 老公—— 陈绍宸眉眼露着笑意，“不要拍正脸，我老婆会害羞。” 花絮怨念，你们可以走开了。 顾盼：…… 第五十七章 花絮看着两人离去的那双背影，作为旁观者，她都感觉到那种幸福。 万千生活，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其实内心还是渴望一份单纯的爱情。 恋人一句“我爱你”，是最普遍的爱的表达。 可是于他们却是永远不可能的奢望。 花絮弯着嘴角，看着相机里照片。没有关系，最美也许就是夹杂着百分之一的遗憾才成就的。 天气很热，陈绍宸把车停在附近的商场，车位紧张，停个车花了二十多分钟。 顾盼坐在麦当劳的窗边，左右手各拿一个甜筒，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 地铁的出口，一对母女引来了很多围观群众。其实，市中心这样的情形越来越少了。城市文明的创建，这种现象在经济中心管制的就越加严苛。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就过来了催着那对母女离开。 妈妈抱着孩子落荒而去。 顾盼听过这样的话，如果不是真的有困难了，谁愿意这样放弃尊严啊。 哎，她感慨着，一不小心把两个甜筒都吃了。 陈绍宸过来时，她对面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背带牛仔短裤，可爱又帅气，丝毫不怕生，一直说着话。 “姐姐，你一个人吗？” “姐姐，我是xxx幼儿园的，我们班有三个老师——” 顾盼浅浅地看着他。 小家伙是个话唠吗。 “姐姐，一会儿我请你吃甜筒，买一赠一的。” 顾盼冲着他笑了笑，小朋友你真是太可爱了。 陈绍宸走过来已经没有了位置。 小朋友瞅着他，“大哥，你想和姐姐搭讪吗？” 顾盼一愣，陈绍宸看了一眼小男孩，“我是他男朋友需要搭讪吗？” 小朋友啊呜了一声，“我妈说早恋不靠谱，姐姐你要慎重。” 不一会儿，小孩子被他妈妈带走了。陈绍宸坐下来，不禁失笑，“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他要再大点，我还真觉得他在搭讪我女朋友。” 顾盼咂舌，比划道，“才不会呢。” 陈绍宸轻笑，“我的甜筒呢？不是说买一赠一留一个给我吗？” 顾盼赧然，点头比划着，“我吃了。” 陈绍宸抿嘴，“下不为例。” 两人准备坐一会儿再不去商场买礼物，却不想世界很小，有时候相遇的几率实在太高了。 是陈绍宸的高中同学，男生，一人带着两孩子，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他看到陈绍宸难掩激动。 “班长，好久不见。我听他们说你出国念书了。”他嘿嘿笑着，“这是我儿子、女儿。” 这个年纪三年抱俩，确实挺让他们震惊的。 这位学长很厉害。 “我老婆去商场了，我带两孩子等她，儿子非要吃这里的垃圾食品，没办法，哄不好他，我老婆又要和我急了。”他无奈地皱了皱眉，可是眼底流露的是幸福啊！ 陈绍宸主动去买了很多垃圾食品。 那位老同学热情地传授了很多育儿经验。 离去时，陈绍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刻。顾盼拉了拉他的手。 他报以一笑，“以前他也是我们的学霸，化学成绩在省里数一数二。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木讷的老同学有一天和我见面竟然聊得是育儿经。”他又笑了笑，“看来，我得加油了。最好一次两个，省时省力。” 顾盼眼角抽了抽，这个急不来吧？ 陈绍宸到宋家那天，宋怀承一大早就起床了。 顾老爷子在楼下打太极，顾盼慢跑。宋怀承站在二楼，阳光倾洒在院中，盛夏如花般璀璨。 九点钟，陈绍宸如期而至。 顾盼去开的门，她微微一笑，引着他走进来。 陈绍宸穿着休闲，白衬衫、休闲裤，风度翩翩，走进来如一缕清风。 顾盼比划着，“陈绍宸。”算是对家人介绍了一下，她还是羞涩的。回头向陈绍宸一一介绍了她的家人。 他递上礼物。 顾念微微扫过，就知道他是用心准备的，“小陈，坐吧，我去给你倒点喝的。” 陈绍宸微笑，“谢谢。” 顾盼跟着顾念去厨房帮忙。 顾念对她扬了扬嘴角，“你不去旁观吗？” 顾盼摇摇头。 “你爸肯定让人不好过。”顾念说道。 顾盼倒了一杯温水，“妈妈——”她拉了拉顾念的手臂。 顾念扬扬眉角，似笑非笑，“小陈和你三年没有联系，他这心里堵着呢。”默了她轻轻说了一句，“不久前你爸给你寻觅了一个相亲对象。” 宋怀承一直绷着脸，“我听说你毕业了，以后还要出去念书吗？”得，一上来就话中带刺。 陈绍宸不卑不亢地告知了他的计划。 宋怀承依旧嘲讽，“国内的发展自然比不上美国那边，你这个条件留在国内真是大材小用了。” 陈绍宸现在终于信了顾盼那句话，她爸有时候挺幼稚的。 陈绍宸索性直接回道，“我随顾盼，她在哪，我便在哪扎根。” “说的好像我女儿已经要和你在一起似的。”宋怀承冷冷地回道。 顾盼姥姥看不下去了，拉着老爷子去厨房。 一到厨房，老太太就摇头，“怀承这是在演“恶老丈人”吗？演的挺专业的。” 说的四个人都笑起来了。 “小陈不容易啊。”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顾盼求救地看向顾念，顾念摇摇头，“我去。” 果然，顾念过去之后，气氛就变得和谐起来。她问候了一下徐晨曦。 “上次参加活动遇到你母亲，时间匆忙，连个招呼都没有打。”顾念正色，“你母亲是个好领导，帮助了很多孩子。” “伯母，我妈也准备来拜访您的，只是怕打扰你们。上次的活动我也听她说了，她说每一位为教育付出贡献的人都值得尊敬，她很感谢你们的支持。” 宋怀承挑眉，这小子嘴和抹了蜜一样。 中午，陈绍宸被留下来用餐，一家人喝了点小酒，顾老爷子自己酿的酒。 老爷子说，“小陈，有时间的话多来家里坐坐。” 姥姥说，“还是多和盼盼出去走走吧，年轻人要多出去看看世界。” 顾盼对他说道，“不用客气，多吃点。” 只有宋怀承孤单地战斗着，“盼盼多吃点，最近好像瘦了吗？”他状似无意地说道，“以后不和爸妈生活，怎么办呢？你又不会做菜。” 宋家人沉默由着宋怀承去表演，不过，他也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宋两家就这么顾盼一个孩子，不能说话，或多活动，让人都宠着她，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她的人是所有人的期望。 “我会。”陈绍宸沉声回道，“我在美国读书时，吃腻了餐馆和食堂，我自己学了一些。”他说的诚挚。 宋怀承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随后一顿饭和谐地过去了。 午后，他陪着她坐在她的卧室，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属于她的空间。看得出来，卧室是精心设计的。 舒适惬意，大床正前方是一面画墙。陈绍宸细细看着，认出那是她的风格。 顾盼解释道，“无聊时画着玩的。” 陈绍宸回道，“我们家的墙都空着呢，以后你无聊时可以尽情发挥。” 卧室旁就是她的书房还有植物种植区，和他一样，她的书也很多，不过多是美术方面的，她能有现在的成绩，一方面是家庭背景的助力，另一方面就是她后天努力了，这么多书，还有用麻袋装的以前那些绘画本。谁的成功都不是轻易达成的。 他的大脑竟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她和他捧着书各自占领一角，安和美好。 他的目光细细地落在她的眉眼上，“伯父这关我算通过了吗？” 顾盼笑着，伸手揉着他今天紧绷很久的脸。 第五十八章 顾盼柔柔地看着他，心里百转千回。他为她做的，她都知道。她嘴角含笑，手指灵动地比划道，“谢谢你。” 陈绍宸应了一声，“我更喜欢实际行动的感谢。” 哎，这个人啊，其实，他和她老爸在某些地方还是挺像的。 顾盼终于承诺，“先欠着。” 陈绍宸应允。 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两人一愣。 “盼盼，你妈切了水果，你们快下来。”宋怀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绍宸嘴角浮出一抹笑容，有些挫败，“伯父这是不想我们单独在一起啊。” 顾盼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她爸真的有些幼稚！“我们先下去。”她比划着。 陈绍宸微挑了眉，“嗯。”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含糊地说了一句，“再不下去，估摸着伯父就要破门而入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宋家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水果也没有人动。 顾念开口，“我送上去。” 宋怀承哼了一声，“我去喊他们下来吃。” 顾念随他，这人最近别扭，大家都不想理他。 顾盼和陈绍宸下楼，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小陈，来吃水果。”顾念说道，“这是盼盼姥爷他们自己在乡下果园摘的，你尝尝。” 盼盼坐在一旁，嘴角微微翘起，指尖微动，“妈妈，你都不叫我。” 顾念斜了她一眼，“自己动手去，这么大的人了还吃醋，也不知道像谁。” 这话一说，大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飘向了宋怀承。 宋怀承脸色微变，泰然自若，“盼盼，有你爱吃的哈密瓜。” 陈绍宸忍着笑，用牙签插了一片哈密瓜递给她。 顾盼赧然，在众目睽睽中接了过来。 宋家人嘴角都暗藏着笑意，不错不错。 陈绍宸离去前，和顾念提起了关于两家人见面的事。 顾念沉思一瞬，“小陈，你做好准备了吗？”她的眼底如同墨色一般沉，可陈绍宸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伯母，我会一辈子珍视她。” 顾念笑着，“我知道你会的。三年了，等到心急了吧。”丈母娘也调戏未来女婿了。 陈绍宸失笑，“用三年换一辈子，怎么也是我们赚了。” 顾念对他真是越来越喜欢，“盼盼爸过些时间就好，你别放心上。” “我明白，伯父是舍不得。每个嫁女儿的父亲都会这样。”陈绍宸理解地说道。 顾盼去送陈绍宸，两人漫步在小区里。 天空蔚蓝，暑气滚滚而来。 陈绍宸一路拉过她的手，“我和伯母说好了，28号那天，我们两家人见个面。” 一切就这么定下来了吗？好快啊。 顾盼没有反应，陈绍宸歪过头，“怎么了？” 顾盼抽出手，“突然觉得好快啊，我才毕业就要结婚了。我好像还没有怎么谈恋爱呢。” 陈绍宸眸子一眯，“以后我们每一天都和谈恋爱没差别。” 顾盼微微仰着下巴，刚想说什么，陈绍宸的吻又落下来了。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袋，一手覆在她的腰上。 细致而温柔的吻一下一下地落下来。 室外寥寥无人，偶尔有踏着滑板的学生走过，还吹起了口哨似在为两人助兴。 他轻轻地描绘着她的唇角，一吻终了，两人压抑着喘息。陈绍宸说，“原来真的会上瘾。” 顾盼的手一僵，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原来亲吻真的会上瘾。 她红着脸回家的。 她姥姥一直在二楼，刚刚两孩子出门时，她还在楼上对屋里人说道，“哎呦，这两孩子还手拉手呢。” 女婿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念平静地说道，“小陈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得。宋先生，你赶紧去照照镜子。” “你们不要被他的皮相迷惑了。”宋怀承冷冷地说道。 顾念斜了他一眼，“这么说，宋先生你还是坚持不同意？” 宋怀承不说话。 顾念起身，不想和他呆一起了。“你是一家之主，是盼盼的父亲，盼盼肯定在意你的想法。你不同意，她肯定也不会和小陈继续的。算了，那就让两孩子分手吧。盼盼一辈子不结婚，就陪着我们吧。只是将来我们都走了，盼盼又该怎么办啊？”她一边说一边上楼了。 顾盼回来的时候就见她爸坐在那儿和樽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她了过去，拉了拉她爸的手。 宋怀承对她露出笑容，“回来了？送个人都要这么久？看你晒得,脸都红了。” 顾盼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通红，不是晒的！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盼盼，咱不要那么早结婚，得再观察观察。你才23岁，不急。明年又是本命年，不宜婚嫁，后年再看吧。” 顾盼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爸交流了。 ***** 陈绍宸和徐晨曦去了老宅那里，陈奶奶看到孙子一脸的笑意。 徐晨曦把儿子的事和老太太说了，下个星期二两家人见面。 老太太乐呵呵的，“这孩子急什么啊？这才回国多久啊，就要结婚了。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陈绍宸回道，“顾盼，顾盼生辉的顾盼。” 老太太想了想，“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这孩子一定很好看。” “好看！”徐晨曦定定回到，“是个灵气的孩子。” 陈绍宸从钱包里拿出照片，他清了清嗓子，“奶奶你看看——”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呦，这水灵的眼睛，好看，好看。” 徐晨曦去厨房倒水，老太太见她走了，压着声音说道，“你的眼光比你爸好多了。” 陈绍宸不知道该不该笑，他想了想，脸色也肃了几分，“奶奶，顾盼她不能说话。” “嗯？”老太太不明所以。 陈绍宸吸了一口气，“她小时候出了一些意外便不能再说话了。” 老太太的脸色大变，一时间只是再看着照片。许久，她才开口，“你和你爸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目光有些浑浊，“你们啊，决定的事都不会再改变，谁劝都不会改。” 徐晨曦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她默默地看着客厅的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 老太太叹息道，“不会说话你们怎么谈恋爱啊？” 陈绍宸被老太太这一问逗乐了，“我学了手语。” 老太太慢慢地想啊，好像什么时候孙子是学手语的。“高三啊！” “嗯。”陈绍宸面不改色地回道。 老太太再看一眼照片，“儿子三十几才结婚，孙子二十六结婚，不错，也是有进步了。” 陈绍宸握着她瘦弱的手，“谢谢您的理解。” “早点生孩子。”老太太重重地交代了一句。 陈绍宸莞尔，这个他同意。 二十八号那天，俩家人见面，气氛异常的和谐。宋怀承一改多日前的态度，变得温文尔雅起来。原因是听到她老婆的一句话。“小陈他爸给人的感觉太好了，成熟大气，气质卓然。小陈随他。” 两家大人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双方女同志最后把日子定了下来。 十月一号结婚。 很有意义的结婚日子。 宋怀承终于变得大气了，“盼盼年纪小，做事也不够成熟，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哪里啊，盼盼这孩子聪明伶俐，没有人不喜欢的。”徐晨曦不掩自己对顾盼的宠爱。 那天结束后，两家大人识趣地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徐晨曦无意间说的，“xx小区那里，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列一个单子回头我去买。” 宋怀承愕然，心里满满的腹诽，陈家一家都是狐狸！他养了二十三的女儿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 第五十九章 顾盼觉得和陈绍宸谈恋爱真是一件事很不错的事。比如，从恋爱到结婚，什么事都是他走在前头，保驾护航。她好像只要扮演好女朋友、未婚妻的角色。花絮她们感慨地说，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让你遇见了陈绍宸。 双方父母见面之后，她第一次去了陈家大宅，见到了他父亲这边的亲戚。 陈家老宅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家里老人住在独门独院的二层楼房，房子有些年代了，屋内装饰都是老人家喜欢的，款式有些陈旧，不过材质都是上好的。 顾盼和陈绍宸进来时恍惚地发现这屋子里今天来了很多人。 “爷爷奶奶，盼盼来了。”陈绍宸在门口说道。 一屋子的人目光齐齐地看过来，顾盼一时间微窘，心里暗暗说道，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坐了好一会儿，顾盼才知道今天这里来了一家特别的人。男人的年纪和她姥爷差不多，眉宇有些熟悉，看着她的目光很慈爱。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那人同样。 等陈绍宸介绍后，顾盼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从母亲这边的关系来说，他是陈绍宸的姥爷。从陈绍宸的父亲那层关系来说，他是陈绍宸的姑父。 错综复杂的尴尬关系。好在相处和乐就好。 陈家人刻意淡化这层关系，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所有人对顾盼都很照顾，不过那种照顾也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十点多的光景，徐晨曦起身去厨房，顾盼主动去帮忙。 徐晨曦不允，顾盼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跟着她去了厨房。两个半吊子的人能做出什么？ 客厅的人默契地笑了笑，怕是由着两人，中午是不要吃饭了。 顾盼洗菜淘米，这个不难。可是看到接下来真的有点难办了。盘子里的排骨、凤尾虾，怎么做？ 她听花絮说，婆婆都喜欢会做菜的儿媳妇。这一条她是不达标了。 顾盼眼巴巴地瞅着徐晨曦，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不烧哎，盼盼，你在手机上百度一下。”徐晨曦想到了这个方法，至少也要给儿媳妇留下一个不好榜样。 陈湛北和陈绍宸进来时，就看到这两人看着手机研究着。父子俩相视一笑。 “做了几道菜了？”陈湛北朗声问道。 “你帮我看看糖醋排骨，这个糖的比例是多少？”徐晨曦认真的问道。 陈湛北扫视一眼没有说话。 陈绍宸上前，一手握住顾盼的手，“你做了什么？” 顾盼指了指电饭锅，还有一旁洗干净的菜。 陈绍宸嘴角浮出笑意，“爸妈，我来做吧。” 陈湛北看着他，点点头，“我们出去。” 徐晨曦说道，“我喜欢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陈湛北洗洗手欣然去烧糖醋排骨了。顾盼和陈绍宸站在一旁，徐晨曦对儿子挤挤眼，“赶紧向你爸偷师。” 陈绍宸漫不经心地回道，“百度上都有。” 陈湛北烧了一道糖醋排骨完美落幕，他带着妻子出了厨房。徐晨曦和顾盼说道，“盼盼，没关系，陈家的媳妇都不需要烧菜。” 陈绍宸正在忙活，“我需要料酒——” 顾盼扫了一眼那些瓶瓶罐罐，找到了料酒。陈绍宸熟练地做好了一切工序盖上锅盖，回神望着她，见她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他挑眉。 顾盼认真地比划道，“伯父好厉害，和我原先的想象一点也一样，很居家。” 陈绍宸轻笑，“我爸的温柔全部给了我妈，连我他都很吝啬。三十多岁才有我，我出生一个月他都没有抱一下。” 顾盼抿嘴直笑。 “你别笑，小时候我摔跤，膝盖破了一大块皮，他说没事。我妈穿高跟鞋磨破了脚趾，他却紧张地去给她买平底鞋。”陈绍宸一一说着。 顾盼却竖起了大拇指，“伯父很疼伯母啊！” 陈绍宸靠近她，“我也会的。” 顾盼红着脸，比划道，“我们快点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大家都接受了她，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似乎越来越喜欢她了。“订婚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安心休息，把身体调好。” 午后，陈绍宸和顾盼在院中漫步，院中一棵栀子花树，栀子花早已过了盛开期，树枝上挂着几朵凋谢的花，香气依旧残留。 两人站在树边上。 陈绍宸凝视着她，“你猜这棵树多久了？” 顾盼摩挲着皱巴巴的树干，“十几年？” 陈绍宸摇摇头，缓缓说道，“四十六年了。我妈七岁那年遇见我我爸，我爸和她一起种下了这颗树。” 顾盼心里莫名的淌过一阵暖流，她突然想到什么，比划道，“伯母才七岁啊，伯父那时候多大？这么早就锁定目标了？” 陈绍宸失笑，“那时候只是单纯的亲戚关系。不过，什么时候变质了，只有我爸知道。” 顾盼想了想，“伯父也挺不容易的，等了那么多年。” 陈绍宸应了一声，“我也不容易，三年孤独地飘在国外。” 顾盼：…… 七夕那天去领证得新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和大家一样排着队进去，拍好照签好字。顾盼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一般。 “恭喜二位——”工作人员对他们说道。今天来了很多对，不乏漂亮的新人，可这对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陈绍宸递上准备好的喜糖巧克力，“谢谢。” 工作人员一看那盒巧克力，不由得嘴角露出了笑意，godiva. 晚上，两个人去外面吃了晚饭，饭后走回婚房。顾盼总觉得水到渠成，可是少了什么，她又想不出来。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顾盼有些累，懒洋洋地缩在沙发上。 陈绍宸从书房出来，顾盼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坐到她身旁，将她揽到怀里。两人一起看着节目。 陈绍宸嘴角上扬，“以后别人就要叫你陈太太了。” 顾盼凝神一想，瞅着他，“感觉我一下老了十岁。” 陈绍宸低头额角抵着她的额角，“陈太太，你还比我小。”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热，隔着睡衣她也察觉到了。 朦胧的气氛中，顾盼的手机短信铃声突然连连响起来，她比划着，要去拿手机。 陈绍宸咬了咬她的脖子，起身去帮她拿，他的嘴角一闪而逝的狡黠。 顾盼看到手机信息时有些晃眼，很多同学给她发来了短信。花絮、唐覃、班长—— “顾盼，你结婚了？” “顾盼，恭喜！” “顾盼，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恭喜！” …… 她歪过头，“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陈绍宸看着她，“微博。” 顾盼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拿过手机登陆微博，十分钟前，他刚刚发布的一条微博。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面包&小橙子。配图两本结婚证。 陈绍宸的微博瞬间炸开了。 时隔三年，这个微博终于有了消息，而且是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闷骚的陈绍宸难得这么高调一回。 顾盼紧紧地握着手机，眸子流光溢彩，指尖微动，一条微博发了出去。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我爱你。” 这三个字她永远不能说出口，那么就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爱他的。 陈绍宸看到那三个字时，眼圈微微濡湿。 他懂。 难以开口，让他的小面包一直很受伤。不过，以后不会了。 这一晚上，两人的手机轮番收到多方人士的轰炸。 连刚刚回国的高希希，百忙之中也打来电话表示祝贺，她的话中满是调侃。“小橙子啊，竟然比姐姐领证还要早，不是说好的要给我当伴郎的吗？太不守信了。是不是盼盼有了啊？哈哈哈——” 陈绍宸开的扬声器，顾盼听得脸一热一热的。 陈绍宸回道，“伴娘你要当吗？” “去你的，我已经当了三次，再当嫁不出去了。对了，盼盼的婚纱定了吗？没定的话，我免费给她准备，不过不知道你们等不等急了。哈哈哈——” “三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吗？” 高希希那边一直有细细碎碎的声音，“ok，那就这么定了，回头你把盼盼的三围发给我。不打扰你们了，替我向盼盼问好。” 七夕之夜，浪漫而温情。两人终于名正言顺地躺在一张床上，一夜情动，他带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攀上了高峰。 结束时，他轻轻揽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说道，“不知道小辉今天会不会来报道。” 顾盼闭着眼，眼皮都睁不开了。孩子，妈妈帮不了你了，你爸非得坚持用这名字。 【小番外】 几年后。 幼儿园的孩子介绍自己的名字，一个个轮流上台。 轮到陈嘉沐时，他朗声说道，“大家好，我的大名叫陈嘉沐，我的小名叫小辉，我今年四岁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底下的孩子兴奋地说起话来。 “我知道小灰灰——” “你爸爸妈妈是灰太狼和红太狼吗？” “哈哈哈——” 陈嘉沐小朋友站在那儿，气场十足，一字一顿，“没文化真可怕。是顾盼生辉的辉，我妈妈叫顾盼，我是妈妈生的，所以叫小辉啊。” 第六十章 领证订婚之后，顾盼和陈绍宸又回到了b市。 陈绍宸和同学一起创办的公司刚刚起步，当初他和秦柯合作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在哪个城市，他便去了哪里。 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司走上正轨，他就会离开，这是他最初的计划。他也和秦柯商量过，大概九月底就会离开。而顾盼的职业是漫画家，在哪都可以。 在和家人商量后，两人决定今后还是回c市发展，毕竟两家亲人都在b市。 两人回到b市之后，俨然过起了小夫妻的生活。 顾盼答应编辑云朵结婚前一定交画稿，这不现在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漫画创作里。 陈绍宸一回到公司，同事们纷纷送来祝福。大家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速度实在太迅猛了。 离开t大四年，没有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们。学弟学妹们又为两人建了一个帖子，无疑这一次，两人的爱情让许多人感动着。 两人的微博为此又涨了一批粉，不少人留言请主人翁多更新一点。 某个叫花花小絮的马甲披露：偷偷说一句，女方有男方不露点的人体素描画。我觉得艺术应该是供大家一起欣赏的，不知道女方能否让大家学习一下？稍稍指点我们对人体艺术有兴趣的好学人士。 顾盼看到这条评论时眼角直抽，心里想着下回得把那些画都给锁紧保险箱，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花絮给扒出来了，好危险。 顾盼的微博下面连着几天都是陈绍宸的粉丝来要照片的。某次，她终于回了一个马甲：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淡淡的回复却新来了若干的回复：我们要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求赐。 顾盼想着要不要把她的回复删掉。 结果这条又被当事人发现，并且转发。 “陈太太，你这么说我很伤心。” 顾盼去切了一个柠檬的时间，回来就看到陈绍宸的质疑。唔，又失言了。 她喝着水想着该怎么弥补，他的短信发过来。“在家？” “嗯，你在做什么？” “看微博。” 顾盼动作微僵，打了几行字过去，“我刚刚睡觉了，等会也上微博看看。” 陈绍宸刚刚出去，办公室的人都上下瞅着他，不怀好意。更有甚者，故意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的回答让陈绍宸微微一笑。 顾盼脑洞一开，转发了他的微博，“过分！谁盗用我的账号！” 几分钟而已，所有看到这条微博的人都笑岔了！ 马甲们一一保持队型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顾盼脸红。 陈绍宸看到这条微博眼底的笑容越来越深。 ***** 叶子蕤已经出院了，一切看起来都和以前一样。 她先前剪光了头发，这会儿头发刚长出来一些，便带着帽子。 顾盼瞧着她的气色似乎还不错，右手拿着勺子搅动着咖啡，褐色的咖啡慢慢地旋转着。 “从来没有算过以前熬夜赶画稿喝了多少廉价咖啡，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有那样的体验了。”她淡漠地说着。 顾盼心里咯噔一下。 叶子蕤眸色坦然地看着她，“医生说治不好了，重物都不能提。” “没有再看看吗？”顾盼在纸上写到。 叶子蕤抿了一口咖啡，很苦，她皱着眉，“他带我看过专家。”她说的很平静。 两人久久地沉默着。 “我也期盼过奇迹，不过奇迹大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这就是命吧。” 命！ 人总在无能无力的时候，把一切归咎到命运的安排。 叶子蕤笑着，“不用再安慰我什么。有句话不是说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找了一份工作，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应该会不错的。” 顾盼浅浅地望着她，最后她们四个女孩子还是各奔东西了。想当初初到这里，b市的繁华一度让他们下定决定以后要留在这里。 岁月总是不经意间让我们放弃了最初的理想，最后各奔天涯。 “你变了很多。”顾盼在纸上写到。 叶子蕤笑了笑，“谁没有变化呢？没办法，我得屈服于生活。改变不聊命运的安排，我只能改变自己。”她顿了顿，“有时间把金染叫出来，趁我没走前，大家吃顿饭。” 顾盼笑，点了点头。 关于往事两人早已释然。 叶子蕤眯了眯眼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她笑着，“你家那位来了。” 顾盼转过脸，就看到他大步走过来。 陈绍宸坐了下来，问了叶子蕤的身体情况。一顿饭三个人吃的很开心，陈绍宸细心为两位女士服务。 期间他去把帐结了，叶子蕤知道后失笑着，“说好这顿我请的。” 陈绍宸温润地笑着。“以后有机会的。” 叶子蕤的心情很好，陈绍宸先送她回去，她现在住在顾盼原先的公寓。顾盼已经搬到陈绍宸那里去了。 晚上，两人就“被盗号”和“没什么特别的”展开了讨论。当然已女方被欺压结束。 事后，顾盼昏昏欲睡时，她懒懒地比划道，“陈绍宸，你太腹黑了，没有求婚，就带我去领证了。” 陈绍宸揽着她的身子，轻轻一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就像吃了蜜糖一般的甜，“睡吧，有的。”他低沉的呢喃，顾盼没有听到。 ***** 隔几天，顾盼参加公司为她在微博举办的一个访谈节目。 下午三点，当红神秘漫画家cici做客新浪微访谈。 cici是畅销漫画《小面包和小橙子》的作者。当初漫画某天突然出现在网络上，一夜之间，以其温暖的画风和故事走红，收获了大量的粉丝。只是关于漫画的作者，一直都是一个迷。cici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当然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关于她真实身份，无人知晓，却不阻碍粉丝对她的喜欢。 三点整，访谈开始。 疯狂的小鸭子：cici，我太喜欢《小面包和小橙子》的故事了，能问一下作者君多大了吗？ 悠悠草：你的漫画和你的生活有关系吗？ 蔓蔓~\\\\(≧▽≦)/~：可爱的cici，小橙子是你的男人吗？哈哈哈，回答我回答我。 …… 顾盼坐在公司办公室，阳光透过玻璃打进来，一室温暖。 云朵在一旁帮忙，忙了半天顾盼才知道怎么使用这个微访谈。 食指缓缓滑动鼠标，嘴角噙着笑意。问题很多，都是很可爱的问题。 一个马甲在这时候却落入她的眼帘——橙心依旧。 橙心依旧：小面包和小橙子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cici能说一说吗？ 顾盼怔在那儿，大脑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账号。 主页简简单单，只有一条微博，刚刚的提问。 云朵提醒道，“时间很紧，这问题都两千多了，你挑着回。” 顾盼回了橙心依旧：一生一世幸福安好。 她准备继续回复时，“橙心依旧”的提问又出来了。 “亲爱的小面包，你愿意嫁给我吗？” 访谈瞬间炸开了。 甲：什么情况？ 乙：真人版的小橙子？ 丙：我的小心脏，大家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吗？ …… 全公司的人都愣住了，云朵捧着小心脏，难掩激动，“这个不是公司的宣传手段吧？” 顾盼凝视着电脑屏幕，心里满是暖意，不，是他。第一眼看到马甲名时，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是他。 谁说理科生没有浪漫细胞的，这样别有创意的求婚，他竟然也愿意去做。 “回答他啊！”云朵紧张着。 现在是见证求婚的时刻。 顾盼嘴角噙着笑意，打了三个字：我愿意。 微访谈变成了求婚记，效果却空前的好。 访谈结束后，云朵累的虚软地靠在座椅上，“cici啊，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下的，我现在体力不支了。” 顾盼轻笑，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cici，外面有人找你。” 顾盼起身，旋开门把。一束盛开的红玫瑰映入她的眼帘，而捧着花束的人正是刚刚在微博上和她求婚的人。 他一身正装，白色的西装，令他更加的风姿卓越，袖口的袖扣发出熠熠的光泽。 四目相视，他们之间根本容不得他人的存在。 我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你。 单膝跪地，玫瑰举起。 “亲爱的，嫁给我吧。”声线如同清泉一般动人，五官线条分外的柔和。 顾盼眼眶微氲，缓缓抬手，弯着眸子，纤细地手指比划道，动作缠绵，“自然要嫁的，谁让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 绕是他已经设想过这个画面，可关于她的一切总会让他整颗心不经意间温暖一片，他克制自己的激动，抬手理了理她散落的几丝鬓发。 同年十月底，漫画《小面包和小橙子》上市，火热大麦。云朵把这个消息发给刚刚结婚的新人。 顾盼莞尔。 有时候想想，她也觉得这一切的安排实在太过奇妙。 人生是一场有期限的旅途，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谁也不敢想，某一天，你遇见一个人，就是与你携手一生的人。 第六十一章 九月底，又一年桂花飘香，顾盼和陈绍宸回到c市，开始和家人一起准备着婚礼事宜。 顾盼挺不过意不去的，婆婆和妈妈整天都在忙，从酒店到婚庆公司，还有司仪都是她们精挑细选。顾盼私下和陈绍宸沟通了一下，“不用那么麻烦的，两位妈妈太累了。” 陈绍宸笑，“她们也等了这么多年，你不让她们好好发挥一下，她们只会觉得遗憾。” 顾盼比划道，“结婚原来这么麻烦。” 陈绍宸拍拍她的手，安抚着她，“一辈子就这一次，是我们的梦，也是他们的。” 顾盼弯了弯嘴角，靠在他的怀里。 婚礼半个月前，高希希回来了，带着婚纱。 在大家的期待中，顾盼换上了婚纱，裸肩、长尾，美轮美奂，古典又雅致。 屋里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目不转移地看着顾盼，一致觉得好看。连一向崇尚凤冠霞帔的陈家老太太都赞美着，“哎呦呦，就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高希希替顾盼整理裙摆，“奶奶，你这也顺便夸绍宸是王子吗？” “你这丫头反应还是那么快。”老太太乐呵呵地笑着。 顾盼动了动，只觉得小腹处有些紧。 高希希也发现了，“腰要改一下，放一寸。你最近胖了吗？不是有了吧。” 顾盼低头看着小腹，一定是这几天自己吃多了。她是担心婚礼那几天累趴下，最近多吃些来增强体质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了…… 徐晨曦和顾念紧张地看着顾盼，弄的顾盼手足无措。顾念小声问道，“这个月来了吗？” 顾盼微窘，比划道，“好像推迟了十来天了。”不过这个也不准啊，她以前也这样。 徐晨曦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这两人到底是孩子，盼盼，过来坐，不要老站着。”她看着顾念，“一会儿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了再说。” 顾念点点头，拉着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心里有万千的话要说的，可是她却说不上出口。 两位母亲陪着她去了医院，结果是怀孕了，四十一天。 顾盼懵了，很不真实。 虽然两位妈妈都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得到这个消息可把两个人高兴坏了。 “婚礼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嗯，司仪那边也要交待一下。”徐晨曦定定地说道，“鞋子都换成平底鞋，当天没关系的，裙子都挡着了。” “没事没事，你也不要紧张，有我和你妈呢。”徐晨曦安抚着。 顾念心里感动，女儿是遇到了好婆婆，当着女儿一般疼爱。 顾盼回到家给陈绍宸发了一条信息，编辑来编辑去，最后就简单地发了一句话。 “我们的婚礼变成三个人的了。恭喜！” 陈绍宸实在一个多小时才给她回复的，“谢谢！同喜！” 顾盼看着他的信息可以想象出他在那边的喜悦了，她回复道，“同喜！” 陈绍宸面前的文件敞着，他却一直盯着手机，十指骨节分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眸子继续看下去，不过眉宇竟是温和。 晚上，陈绍宸过来，顾盼正在小区转悠，她穿着白蓝色的a字裙，衬着她如雪一般的肌肤。 顾盼微微垫着脚，似乎要摘桂花，她的身旁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仰着脖子看着她。 陈绍宸眉心一紧大步走过去，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边替她摘了一截树枝。 顾盼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从他手中拿走了桂花树枝，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一脸的笑容，“谢谢姐姐，谢谢哥哥。”说完迈着小短腿跑了。 陈绍宸搂着她，“在孩子生出来之前不许再这样了！” 顾盼眨眨眼，想要比划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掉落的桂花。“今天下班这么早？” 陈绍宸嘴角浮着笑，“下午我完全没心思工作。”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辉映着他眼底的浓情。 陈绍宸牵着她的手，缓缓往回家的路走去。 他说，“接下来九个月要辛苦了。” 她侧过头望着他的俊颜满是掩不住的喜色，她停下来比划道，“如你所愿，小辉来报道了。” 从此，便是三个人的世界。 十月一号，婚礼如期而至。 前一日，唐覃和叶子蕤都赶过来，伴娘和伴郎十二人，都是两人的同学。 顾念妈妈也和唐覃和叶子蕤打了招呼，告之了顾盼有孕的事，两个姑娘都尖叫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唐覃说道。 “我只能说陈师兄太速度了。”叶子蕤竖起了大拇指。 顾盼赧然，“凑巧凑巧。”她在手机上写道。那两人才没有理会她呢。 顾盼问，“子蕤，周先生和我问过你的情况。” 叶子蕤沉默，坦荡地说道，“无望的爱不去早些撤离。” 顾盼和唐覃握着她的手。 “放心，我已经恢复过来了。”叶子蕤眉宇没有一丝悲伤，似乎是走出来了。 晚上，三个人睡在大床上，那两人坐了一天的车，早就累的睡着了。顾盼却平静不下来，她看着手机，十一点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没有睡觉。 最后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放下手机，没有多久，她就收到他的回复了。“还没有，睡不着。” 顾盼：我也睡不着，她们两个都睡了。 陈绍宸握着手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在想他爸刚刚和他说的话。 “婚姻即使爱情，也是责任。你既然决定要娶她，那么就要做好一辈子守护她的准备，不离不弃。” 陈绍宸：快点睡吧，明天我早点去接你。 顾盼：那你唱首歌给我听。 陈绍宸：想听什么？ 顾盼：随便。 她的电话响了，是她熟悉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心安。 “盼盼——”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话筒。 陈绍宸清了清嗓子，清澈的歌声缓缓而出。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唱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 她闭着眼，大脑里似乎浮现出如歌词的一般的画面，伴着他的歌声，她渐渐入梦。 第二天，新郎没有骑着白马，而是坐在一辆白色的宝马过来迎接他最美的新娘。他亲手为她穿上红色高跟鞋，并且郑重地向宋怀承顾念保证着，“爸妈，请你们放心。”他如对之宝般抱着她顾盼而去。 一室热闹与笑语，而站在人群中的宋怀承和顾念双双含泪而笑，不舍，祝福。 宋怀承哽咽着，“盼盼今天真美。”顿了顿，他又说了一句，“绍宸也帅气。俩孩子真是天生一对。” 顾念莞尔。 酒店的礼堂用了上千朵百合布置的，绿和白交错地点缀着。当司仪用着肃然的声音问道：“陈绍宸，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陈绍宸一直面带微笑，他望着她，抬起手，虔诚地比划着他的话语，“我愿意！” 那一刻，酒店的大厅是静谧着。 只有司仪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每一个角落，“顾盼，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顾盼弯着嘴角，眼底竟是幸福，虔诚而感动，指尖划出优美的动作，“我愿意！” 当新人相互给对方带上婚戒相拥着，他掀起了她的头纱，亲吻着她的唇角，最后在她的耳边低沉地说道，“从此，我便是你的声音，你比划，我来说。”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静谧大厅终于爆发出如雷声般的掌声。 这是一个幸福而动人的婚礼。 每个人都相信，他们会继续幸福下去。 时光隽永，幸福不止。 第六十二章 一晃叶子蕤来上海已经一年了，下班前，同事约着一起去吃小龙虾。她想回家休息，为了这次广告方案，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好了。 “子蕤，去嘛？老板请客你还不给面子吗？”同事小倩在她耳边说道。 她有些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是顾盼发来的微信，一个多月的孩子，比起刚刚出生那会儿，变化还是挺大的。 孩子的眼睛完全遗传了顾盼，明眸善睐，以后肯定是个迷人的小帅哥。 小倩也看到照片了，“哇，好可爱的宝宝啊。” 叶子蕤笑着，阳光满面，“我干儿子，帅吧。” “子蕤，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你的孩子肯定也很好看。”小倩八卦心渐起，“子蕤，你真的没有男朋友吗？” 私下里大家也议论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叶子蕤微微眯眼，回头看着她。 小倩读不懂她的眸色，那里浮着忧伤，一瞬即逝。“有过！”叶子蕤的声音透着一丝压抑。 关于那个人，她有多久不去想了，好像真的很久了。愈合的伤口似乎也没有再有疼痛感了。 晚上，她还是去吃小龙虾了，就如小倩所说，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同事们吃的很开心，每个人都喝了一瓶啤酒。 叶子蕤不知不觉间就喝了两瓶，一旁的男同事笑道，“看不出来嘛，子蕤，你酒量挺好的。” 叶子蕤笑笑，喝光了最后了一杯。 一直闹到十一点，大家才要回去。 老板开车顺路可以带着她，叶子蕤没有推辞，车上还有另一个同事。不过在另一个同事下车前，老板开口，“子蕤，坐前面来。” 叶子蕤酒醒了大半，后背起了一阵汗意，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认识你家的路，你到前面的指一下。”老板又开口了。 叶子蕤连声应了，“好，好的。” 车子再次缓缓而来，老板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 现在习惯上海的生活吗？ 工作上有没有困难的地方？ …… 叶子蕤恍然清醒，下车的时候，她又赶紧表示感谢。他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直到她进去，回头时还能看见他的车。 她租了一套公寓，四十多平，一个人也乐得清静。 这个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哥哥，还有他。 叶子蕤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外地学习考察。等到他爸回来，他们已经出生二十天了。因为是龙凤胎的关系，她和哥哥一生下来就很娇弱，母亲也没有朋友轮着来照顾。 她父母都是东南沿海的人，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母亲随他来了z省。生孩子这样的大事都没有亲人陪着，可她的母亲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叶子蕤不大记得童年的事，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和母亲要离婚的时候，母亲哭着拿着剪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她有时候也在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对父亲没有了期待，可是她也恨她的母亲，因为她没有要她。 说起来，她父亲还是她姥姥的学生，当年是她姥姥一手撮合了父母的婚姻。可是谁能想到日后的结局呢。 父母离婚半年后，父亲再婚。叶子蕤记得那一天，父亲在酒店摆了几桌酒。她和她的哥哥没有去，两人去了同学家蹭饭了。 叶子蕤从五岁就开始学美术了，是她母亲带着她去报名的，一学就是十几年。大概是父母离婚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小时候是个很内向的孩子。 他的父亲是全心全意培养他们的，不过叶子蕤也是争气凭着自己的考上了q大。叶父当时是z大的副教授，也有一定的人脉，原想女儿考不上就上z大，他也和叶子蕤商量过了。 不过叶子蕤只是回答，“再说吧。” 等她真正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刚刚领了暑假兼职的第一个月工资，回到家整个人疲软的躺在床上。她哥进来，踢踢她的腿，“喂，恭喜你了。”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录取通知书到了吗？” “到了，八月十六号就要去报道了。” “喔——” “兼职这么累就不要去了。” 叶子蕤没有回答他，第二天早上，她出门前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那天下班后，她坐车去了城市的另一端。陈旧不堪的小区，一栋栋上了年代的小楼房，颓废压抑。她站在一旁，注视着前方一家水果店。 她紧紧地握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水果店只有一个女人，不停地忙碌着，佝偻着腰从店里搬出了四五个西瓜。 叶子蕤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女人站直腰时，不停地背着手垂着自己的腰。叶子蕤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她忙着家务，雨天腰就会疼。她没有再看下去，转身便走了。 女人的目光看过来，惊讶又心酸，她站在那儿好久，炽烈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晃得她头晕目眩。 上大学后，叶子蕤开始了各种频繁的兼职，每天就和陀螺一样，停不下来。一开始，她和宿舍那三人也没有太多的接触。 只是有个不能说话的同学，倒是让她有些无措。她以为顾盼是靠关系进来的，富二代小姐，也没有想过多去深交。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彼此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第一学期结束，她并准备回去过年。 父亲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叶子蕤从到大学报道之后，就没有再和家里联系过。以前，家里人可能觉得她是学业忙，现在叶父终于明白，叶子蕤是不想再和他联系。 好啊！好啊！那他就停了她的一切费用。 第二学期，过了两个月后，叶父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他有些烦躁，终于去了银行查了叶子蕤的账单。当他拿到账单的瞬间，他的大脑一瞬间空了。 账户里有两万五千多。他一笔一笔地看着详细清单，这个账户从来没有支出。去年九月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打进来。 他捏着清单回到家，气冲冲地打电话把儿子叫回来。儿子在本市一所普通大学读书，在电话里，他就察觉到父亲的怒意了。 “爸，叫我回来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叶父拧着眉，“你妹妹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有啊。”叶萧葳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挺好的。” “挺好的？”叶父反冷声反问道，“没有花这卡的一分钱，她怎么好？” 叶萧葳耸耸肩，“她有手有脚养活自己有什么困难的。喔，你可能不知道，她暑假教几个小学生画画就赚了六七千。” 叶父的脸色更加不好看，“那你说这卡里还有钱打进来什么意思？难道她在存钱！” 叶萧葳的脸色也冷下来，“不！那是她在还债！她不想欠你！” 叶父喘息一声，激动地说道，“你现在给她电话，让她回来！” 叶萧蕤看着自己的父亲冷笑一声，“爸，妹妹的性子和你一模一样，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就如当年你为了真爱要和我妈离婚一样。妹妹这些年活得不开心，一直都不开心。她这么努力学习，就是为了离开这里，摆脱你、阿姨，可能还有我。她不会回来的！不信，你可以去b市亲自去找她谈谈。” 叶父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多岁，“真是混账。”说完，他气呼呼地去了书房。 叶萧蕤站在那儿，嘴角划着悲凉的笑。 他的妹妹比他勇敢。 叶子蕤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多累，累到，兼职的时候打个盹毁了工作室的一幅画。她自然知道那幅画的价钱，也最好了一切准备。 钱，她一时间还不起。 工作室的老板没有让她立马还钱，可以说，一辈子都没有让她换这笔钱。 后来，叶子蕤也在想，如果当时自己的脾气再坚持一点，换了钱，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了。 周润之这个男人，帅气多金，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工作室的员工没少谈论他的，叶子蕤也听了很多关于他的消息。 叶子蕤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缺爱了，因为根本没法抵御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男人。 一次她因为连着几夜没睡觉赶作业，等到了工作室，她再也没有坚持住，纵使喝了几杯咖啡都不管用，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漆黑一片，她起身时一慌乱把凳子都给带倒了，声音在这静夜中异常的突兀。 就在这时候，灯突然亮了。 叶子蕤一时间适应不了，右手挡住眼睛，“是谁？” 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是我。” 这个声音，她是熟悉的，周润之特有的嗓音。 第六十三章 刚刚醒来，这是叶子蕤最没有戒备的时刻，此时的她脸上满满的情绪来不及收敛，烦躁、困倦、疲惫，还有迷茫……右脸颊上因为趴的太久留着一道五六厘米长的细细的印子。 “周先生啊——”她的声音哑哑的，她就像久经干旱的沙漠仙人掌，“你怎么还没有走？”她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心里话，问完她就后悔了。他是老板，留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叶子蕤微微笑了笑，掩饰自己刚刚的唐突。 办公室静悄悄的，灯光发出淡淡的光芒。两人站在这儿尤显得突兀。 周润之神色未动，“我回来拿点东西。现在要回去吗？我送你。” 叶子蕤默了几秒后才作出了反应，“喔，好的，谢谢您。” 周润之轻笑了一下，“子蕤，我只是比你大一些，和我说话你不需要用敬语。这样会让我有种错觉，我是七老八十的人了。” 叶子蕤低着头走在他的一侧，和他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她看着地砖上花纹，错落有致。“你是我的老板。”话语低低的。 周润之嘴角浮出一抹不明笑容，只是没有再说什么。 夜色安宁，今夜星星都藏起来了，夜色只有路灯点缀着。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车内安静。 “回学校？”他问。 叶子蕤想了想，“嗯。”其实这时候也不能进宿舍了，算了，她去附近的网吧呆上几个小时吧。 车子停在t大校门口，叶子蕤侧着头对他道谢，“周先生，谢谢您。” 周润之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内光线有些暗，叶子蕤也没有看清楚。他说。“到了宿舍给我发一条信息。” 叶子蕤点点头，心里不由得赞叹，年纪大的男人到底是细心周到。冷静冷静，不要被一个名草有主的男人给迷倒了。 “有我的手机号码吗？”周润之在她下车前突然问了一句。 叶子蕤动作一顿，她下了车，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接什么。没有他的号码说不过去，她的包里还有他的名片。 “139xxxxxxxx，我的手机号码，你存一下。”他的语速渐渐放慢。 叶子蕤愣愣地拿住自己那部旧手机，“139xxxxxxxx，我记下了。” 她很聪明，周润之只报了一边，她便记下来了。 周润之驱车离开，叶子蕤还站在原地，她捏着手机，看着他的号码，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扔到书包里。 在校门口转悠了一圈，何必去扰人清梦呢！拐弯去前面一家网吧。 周润之也不明白，那天他为什么要回头，大概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大半夜还在外面不安全吧！他只是确定她有没有进校门，却不想看到她独自走在另一条路上。 周润泽的车子停在对面的路边，他眯着眼凝视着她。 夜里的温度只有六七度，她只穿着一件长款风衣，衣领都竖了起来紧紧地裹着脖子。大概是觉得冷，一直抱着双臂，脚步也很快。周润之有一个想法，这个女孩是习惯了这样的节奏，独自前行，根本不会去看看路上的人。 只要她左右看看，就会发现他的车。 周润之拿过手机，找到她刚刚打过来的电话，拨了过去。 前方她的步伐停了下来。 诺基诺经典音乐响起来。叶子蕤想不出这个时候谁还能给她打电话，她觉得肯定是骚扰电话，可是手机响了十几秒都没有停下来。她这才拿出来，看到那双数字时，她的头皮好像被人拉了一下。 “周先生？”有些惊讶。 “回去了？”周润之沉沉地问道。 叶子蕤默了一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冷。“嗯，我已经进去了，马上就要进宿舍。周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周润之眉心蹙了蹙，他抿了抿嘴角，内心五味杂陈，隔了好久似的，“你回头？” 叶子蕤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什么重重地刺了一下，她愣愣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远方，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拿着电话。 叶子蕤僵在那里，冷风从袖口灌进去，她冻得瑟瑟发抖，就举着手机看着他，就像一个撒谎被抓到了孩子，惴惴不安。 周润之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怎么不回去？”他的语气不是质问，就像一个长辈在关心小辈。 叶子蕤咽了咽喉咙，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太晚了，舍管阿姨也睡了。我也不困就随便走走。”为什么他会回来？为什么？是巧合吗？ “我陪你走走。”周润之开口，脚已经迈出去了。 夜风凛冽，两人漫步在空旷的马路上。他一路沉默，叶子蕤自然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走了一条街之后。周润之停了下来，他“困不困？” “啊？”叶子蕤大脑一时间没有更上他的节奏。“不困，我不困。” 周润之侧头看了她，眉心拢了拢，“去车上坐坐。” 结果到车上，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叶子蕤竟靠着椅子睡好了。 周润之轻轻调了一下座椅，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他眯着眼，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天微微亮的时候，叶子蕤是饿醒的。看到身旁的人，她大脑有短暂的空白，脸色都敛起来。 今天早上下起了大雾，天灰蒙蒙的，远方的一切都看不清晰。 叶子蕤不敢动的太大，她晃了晃酸涩的脖子。 周润之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睁开眼。他知道叶子蕤在做什么。叶子蕤见他一直没醒，试了试开车门，竟然打开了。她轻手轻脚地下车，站在车门口，她略略沉思了片刻，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走到附近的餐馆时，她停下脚步，进去买了一份早餐，又折了回去。 周润之坐在车上，眼底浮着微微的青色。叶子蕤在车旁远远地打量着，她有些不确定要不要过去。最后感激之情还是战胜了她的纠结。 她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而下。 周润之侧首静静地望着她，他依旧是一脸的清隽，没有梳洗都这么好看，上天真不公平。 叶子蕤勾了勾嘴角，“周先生，谢谢你。这家烧饼味道很香，我们平时都喜欢排队来买，你尝一尝。” 她快速地递给他，“我回去上课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 叶子蕤愕了一下。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他正色交代着。 叶子蕤也回了一句，“周先生，晚上也不能逆行。”说完笑着走了。 那天的课老师讲了什么叶子蕤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心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那种感觉很奇妙，甜甜的，酸酸的，心很慌。 她觉得自己是病了。 叶子蕤发现了自己对周润之这种异常的情感之后，她就有了决定。 平时去工作室，她能避开周润之就避开，几乎两人都没有交集。 周润之什么人，时间久了，他自然而然地就察觉到了。只是他也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心。 这一年的冬天，叶子蕤没有回去过年。b市冬天比南方冷多了。她每天早晚穿梭在学校和各个兼职场所，人也越来越瘦。 周润之知道她在好几个地方兼职，却不想她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叶子蕤是个很能忍的姑娘，他就早知道了。 年关前，工作室的人越来越少，周润之已经放他们回家过年了。叶子蕤那日从会计那里拿了一笔收入，很丰厚，她笑着对会计大姐说了一声，“谢谢。” 大姐很喜欢她，“要谢去谢老板，这钱是他批的。” 叶子蕤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去。” 大姐笑，“今天没事了，晚上有暴雪，早点回去。最近商场也在搞活动，有时间去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哎，我说你啊，别整天穿的这么老成，小姑娘家就该穿你们该穿的颜色。” 她是为了方便，深色的衣服弄脏了洗也不费事。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碰上周润之，他不是去法国了吗？不留在法国陪他的未婚妻吗？叶子蕤带着鸭舌帽，她悄悄压下了帽檐，大概这样，他也不会看到自己。 周润之正和一个朋友说话，两人边走边说。 叶子蕤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微微一顿，话语也停住了。 朋友察觉到，“怎么了？” 周润之无奈地笑了笑，“没事，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让人嫌了。” “谁会嫌弃你啊！你说笑了。”朋友打趣道。 叶子蕤真去了商场，转来转去她买了一件羽绒服，不过不是给自己的。付好钱，她便要回学校。这时候手机响起来，那个她没有存下的号码。 犹豫了许久，她才接了。 “周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快。 “你在哪里？”周润之问道。“不要骗我。” 叶子蕤咬了咬唇角，“周先生，你从法国回来了吗？”她望着前方，天灰蒙蒙的，这时候真的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 周润之绷着脸，他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眺望着远方，眸色深了几分。 电话陷入了沉默。 那一分钟，两人都在焦灼着。 叶子蕤凉凉地笑着，她一手抱着刚刚给她妈妈买的衣服，她的妈妈啊，是个可怜的女人。“周先生，新年愉快。” 她挂断了电话，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不动。 “姐姐——”一个小女孩拉了拉她的手臂，给她递上了面纸。 原来自己哭了。 “姐姐，不要哭。送你一根棒棒糖，甜的。”叶子蕤接过面纸，“谢谢你。”小女孩的母亲在远处看着，朝着叶子蕤点点头。 一秒万年，周润之生生地体会到了。 等他再拨她的号码，却一直没有接听。 在这前，叶子蕤接到了母亲邻居打来的电话，“小叶子，你妈刚刚晕倒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她吧，可怜的——” 叶子蕤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刘阿姨，我妈怎么了？” 电话里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胃癌——都放寒假了，你回来陪陪她吧。” 叶子蕤哽着声音，苍茫地走在街上，围巾手套什么都没有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等到女生宿舍楼下时，一个力道拉住了她！ “你去哪里了？”周润之的声音竟然透着紧张。 第六十四章 叶子蕤失魂落魄的模样陡然间让周润之明白了什么。他担心她，打不通她的电话这段时间，他的心一直紧悬着。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个小丫头原来不知不觉间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深的位置。一路疾驰来到t大，找到她的宿舍楼。 留校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学校异常的冷清。 此刻，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放不下了。 他摘了围巾替她裹上，从一见到她，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这丫头倔，和墙缝里的小草一般坚强。“怎么了？”他深深地问道。 叶子蕤看着他双目毫无焦距，脖子渐渐暖和了一些，她闻到围巾散发出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思绪漂浮，她渐渐清醒，神色淡漠，“周先生，你怎么过来了？”疲惫而无力。 周润之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人没有一点生气。“子蕤，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关于她以后我再和说，现在我带你去医院。”刚刚碰到她的肌肤时他就察觉到了，她在发烧。 叶子蕤拧着眉，“我没事，只是吹了风。谢谢你的关系，我还有事，您请回吧。”她咳了几下。 周润之用力地握着她的手，“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叶子蕤吸了一口气，扯了扯手，没挣脱开，她有些累，身心俱疲。“周先生，我现在要回去。我真的没有时间去医院。” “回去？”周润之打量着，“回浙江？” 叶子蕤咽了咽喉咙，“嗯，是的。”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接通了，“陈师兄？” “钱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盼盼让我转告你，有事和她联系，钱不用担心。” “谢谢。”叶子蕤喃喃地说着。 “现在是春运，你回去时注意安全。机票定了吗？” “我查过了，明天早上有班飞机还有位置。”不过那价格也是好看的。 “那就好，相信现代的科学医疗技术。”陈绍宸宽慰着她。 “我知道，谢谢，我去收拾一下，先挂了。” 周润之并不能从她此刻的话语中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敛着脸色。 挂了电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润之，眸色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空洞，“周先生，我先上去了。”说完，她也不再看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叶子蕤上去只有十几分钟就下来了，她手里只拎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也没有装满什么。 见到周润之还站在那里，不过背着她在打电话。 叶子蕤走进时听到他说了一个名字，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周润之回头就看到她，棕色的眼瞳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送你去机场。”他伸手从她肩上拿过她的背包。 叶子蕤隐隐地苦笑了一下。 一路上，周润之打了几个电话。 “对，去h市的最近的机票，两张。再准备一些感冒和退烧的药。”他吩咐着，“好，我在机场等你。” 他挂了电话，叶子蕤终于开口，“我自己可以回去，周先生，您不用陪我回去。” 周润之望着前方，“好了，现在不要和我争执，等到了机场我们再谈。”他沉沉地解释着，“我昨天下午从法国回来，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有合过眼。” 现在在高速上，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的。 叶子蕤咬着唇角偏过头看着窗外，心里百转千回。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机场。 周润之停好车子，和她一起往机场大厅走去。两人找到了位置坐下来。 “不急，再等一会儿。”他安慰着她。 叶子蕤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其实你不用陪我去，毕竟我们——”根本算不上什么关系。 “作为老板关系员工法律是允许的吧？”他挑了挑眉，说的极其轻松。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叶子蕤思绪快速地转动，指尖扣着掌心，她看着前方穿行的旅客，心里一片茫然。手机不方便上网，她想查一查，胃癌到底是什么？ 一旁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叶子蕤见他拿着手机并没有在玩，并问了一下。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东西。” 男孩子侧头瞅了她一眼，瞄到她的手机，“你要查什么？” 叶子蕤抿了抿干涩的嘴角，“胃癌。” 男孩子的脸色骤然一变，“你？” “不是我，是我的亲人。麻烦你了。” 男孩子快速的输了“胃癌”两个字，页面跳出来之后，他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叶子蕤是颤着手看了那一页字的，眼睛渐渐模糊。 “我觉得未来科学家肯定能攻克癌症的，就像对待感冒咳嗽一样，小菜一碟。”男孩子沉沉地说道。 叶子蕤脸色越来越白。 周润之突然伸手将手机拿走，递给手机主人，他正色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你还不了解情况。” 叶子蕤猛地脸色一变，“那你又知道多少？她是我至亲的人，你怎么会了解我的感受？”此时她就像一只张开刺的小刺猬。 周润之看着她，“我母亲在我十二岁时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所以他最能明白她的心情。 叶子蕤焦躁的情绪一瞬间被他熄灭了，“对不起。”她泄了气坐在那儿。 周润之勾了勾嘴角，“现在你要好好休息，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嗯。”她没有看他。 半个小时后，有个中年男人送来了他的东西。 周润之接过来，“帮我联系一下b市胃癌这方面的专家。” 叶子蕤的心陡然紧了紧。 “好的，您放心。” 周润之回头对叶子蕤说道，“六点五十的飞机，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叶子蕤闷声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谢谢”飘到他的耳边。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h市。 霓虹灯影缭绕。 叶子蕤直接去的医院，下了飞机之后，她就和她哥通了电话。 “妈妈现在怎么样？” “刚刚睡着，具体情况等你过来我们再说吧。” “嗯。” 到了医院，叶子葳在病房门外等着她，半年没有见到妹妹，他竟有些恍惚感。 “妹妹——”看到妹妹身旁的男子，他有些疑惑。 叶子蕤坦然而平淡地介绍道，“我兼职工作室的老板周先生，知道妈妈的事，他正好要过来出差便陪我过来。” “周先生，谢谢您陪着我妹妹回来。” “不客气。”周润之的眸光从叶子蕤身上轻轻扫过。“只有你一个人陪着你母亲？” “是啊。我妈这边的亲戚都在外省，是邻居送她来的，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叶子蕤问道，“医生怎么说？” 叶子葳沉默了。周润之开口道，“我有点事，你们聊。” 他一走，兄妹俩索性都说开了，“我也是才知道，妈妈一年前就做过手术。医生说这次的情况不好。” 叶子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知道吗？” 他——也就是他们的父亲。 “我没有说，我想妈也不想告诉他的。” 叶子蕤毫无温度地笑了笑，“明天我去找他。” “妹，你冷静点。”他拉住她的手。 “这是他欠的。妈年轻的时候为他为我们操劳了多少年？他倒好！安心享受着他所谓的真爱？这么多年了，他有没有一点良心！他知道妈过得什么日子？”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哥，妈要是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一辈子！”她的眼里满是阴鸷。 “妹妹，你不要太过执着了，现在关键是妈妈的病。” 叶子蕤整个人都冰冷冷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只是她掩饰的极好，决不把自己一丝软弱露出来。在回来的飞机上，她一直在想一些事。 父亲、母亲、还有周润之。 “哥，你带周先生去附近酒店休息吧。”她慢慢闭上眼靠在墙上。 叶子葳心里就是有疑惑也咽下去了。他照着妹妹的话找到周润之。 一切渐渐归于宁静。 第二天，阳光普照，让寒冷的冬日平添了几分温暖。 叶母住在三人病房里，每一个病人都是丈夫陪同。她今天的气色非常好，大概是见到女儿的缘故。 “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说着叶母就要去拿。 叶子蕤蹙了蹙眉，“不用了，我们说说话吧。” 叶母连声应道，“好，好的。”她舔了舔嘴角，手指揪着被子，这个小动作让叶子蕤心抽抽的疼。 “你好像比高考前还瘦了，是北方的饭菜不好吃吗？”叶母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紧张不安的，可是声音中还藏着的喜悦。 高考前？ “那时候你去看过我？”叶子蕤开口。 “我正好路过你们学校，那天好多家长都在门外等着呢。” 那么多学生和家长，她能看到她，一定是待了很久。因为她都出来的很迟。 “b市挺好的，我们学校很漂亮，什么都有。”她默了一下，“等天气暖和了，我和哥陪你去玩。” 叶母眸子一亮，“可以吗？蕤蕤——” 叶子蕤笑着，“当然。” 叶子蕤和医生交谈了很久，医生说如果要治疗的话要赶紧。 不过，也只有半年的时间。 情况好的话，时间久一点也是可能的。 他们当然要给她治疗，不过两人都还是学生，根本就没有钱。 叶子蕤去楼下缴费，周润之一直沉默，直到她交完钱，他看到她拧着眉看着票据上，他的心一下子就酸了。 “治疗费你不要担心。”他说。 叶子蕤抬眸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透彻的没有一丝杂质。“去外面走走吧。”她提议。 南方的冷和北方一点都不一样，那种阴冷，风都透着湿气。 叶子蕤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斜长的影子。“医生说我妈可能只有半年的命了。” 两人停下了脚步。 “我妈已经都知道，可她似乎完全都不在意。她看的比谁都明白。”她哽着喉咙，“我父母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妈是客家人，离婚时，我姥爷让她回老家的，她不肯，说她没脸回去。其实她是想留在这里陪着我和我哥吧。虽然，这么多年，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相处过。我恨过她，恨她把我丢下。我一直很不理解她。我父亲能给我好的物质生活又能怎么样，我不需要。”她的肩头抖动着。 周润之开口，“站在她的立场，当时她只能这么选择。” “是啊。可是那时候我小，我不理解。我觉得我是被抛弃了。她走的那天，我哭着闹着喊着，妈妈你带我走——可是她一把把我推开了。”她苦涩地弯了弯嘴角，“你看，我也挺坏的，记恨了这么多年。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不论我父亲和我母亲感情如何，我父亲和他再娶的妻子确实是不道德的。所以，我唾弃这些的行为。他们是真爱，那他和我母亲又是什么？所以，周润之，我和你永远不可能的。” 周润之脸色沉下来，他呼了一口气。“傻丫头。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外面是怎么说我的？” 叶子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周润之苦笑了一下，“她的父母和我的家人是朋友，我母亲很喜欢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开玩笑给我们订下婚约，这里面牵扯到两家的利益，还有一些特殊原因，各种原因等以后我再同你说。不过我保证，你绝不会成为你唾弃的那种人，否则，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如何？”他有些无奈，竟然自己也会这么幼稚。 “我也不明白怎么就是你了。几个代沟啊——”周润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别再皱眉了，像个小老太太。你母亲的事我已经和b市那边的医生联系过了，等过了年，我们一起过去。” 叶子蕤痴痴地看着他，他眼底流露的情意，让她一时无法抵挡。 自己的拒绝倒是让他三言两语给驳了回去，这个温和的男人并不是看着那么无害的。 再次来到病房，周润之和她一起去见她的母亲。 叶母正和隔壁床的人聊着天，“我闺女小时候很皮的，和假小子一样，不过上了初中就变了。” “现在读大学了吧？” “是啊，大一看，在t大美院。” “那真是好厉害。你的福气啊，一儿一女。” 叶母笑着，“他俩是老天赐给我的福气。”她的笑容灿烂如盛开的花儿。 叶子蕤回头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回避一下，这里太多了，我怕他们误会。” 周润之失笑，“我倒是希望你母亲能误会一下。走吧——” 她扯了扯他的大衣，“哎，会吓到我妈的。” “不会的，你妈妈会很开心的。”他反握住她的手。 叶子蕤连忙抽回手。 叶母也听儿子说了，女儿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可是和这个男人见面时，她倒是惊了一下。 “伯母，你好。”他温和地打着招呼。 叶子蕤在他喊了这声“伯母”之后，所以的紧张和不安突然就没了。算一算，母亲比他大不了多少吧。 叶母愣愣的，“周先生，您请坐。” 周润之看了一眼一旁还在偷乐的人，她倒好，这时候还不出来打圆场。 “伯母，叫我润之就好。”周润之谦和有礼地说道。 “喔，快请坐吧。蕤蕤，快让周先生坐下——” 叶子蕤不动，“妈，他不累。” “你这孩子。”叶母有些无奈，可也看出什么了。她看着周润之，“你和蕤蕤——”她也看的出来，这个男人的条件已经非常好。 周润之回道，“蕤蕤在我的工作室兼职，我们认识有半年的时间了。她很努力，是个好女孩子。” 叶母心酸，“原来是这样。她就是倔，高考结束就去兼职，我就知道她上了大学肯定不会收手的。谢谢你来看我。” 第六十五章 周润之和她的关系，叶子蕤并没有和母亲和哥哥正式解释过。不过大家都猜到了。不然谁会在过年这个特殊的日子还忙前忙后的。 叶母私下里也问过叶子蕤，“周先生不回家过年吗？” 叶子蕤支支吾吾的，“他来这里有工作要谈，谈好了就回去。” 叶母笑了笑，这都过年了，谁还要工作啊。 叶父到底是知道了叶母生病的事了。这么多年，他和前妻是完完全全断了联系，前妻一分钱抚养费都没有要他的。 既然没有了感情，她也不想在和他有一丝的联系了。 他对前妻在感情上是心存愧疚的，所以遇到李然，他们也是经过挣扎最终决定在一起的。而他为了两个孩子，和李然并没有再要孩子。这一点，他对不起李然。 叶萧葳回到家，叶父正在客厅看书，“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天天往外跑？” 叶萧葳脱了外套，“有点事，爸，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叶父皱了皱眉，“什么事让你把车都给卖了？”他的脸色冷冽着。 叶萧葳回道，“我一同学家里有急事，急需用钱。” “哪个同学？缺钱我可以借他。”叶父死死地看着他。 “不用了，暂时解决了。” “解决了？”叶父反问道，“胃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家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叶萧葳面无表情，“你知道了？” “要不是王教授今天来和我说这事，我看你们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的。” 叶萧葳呼了一口气，“是这样，我妈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大愿意不相干的人知道。” 叶父听了这话呼吸都急促了，“萧葳连你也怨我？你妹妹这一去读大学人就跑了，现在你也——” “爸，其实我倒是挺羡慕妹妹的，她可以这样潇洒的离开。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可是这是你当初的选择，就是后悔也要走下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呵呵，叶萧葳，你是翅膀硬了！你给我滚！”叶父抄起手边的茶杯就让叶萧葳砸过去，叶萧葳也不躲，茶杯落在他的额角，痛也是一瞬间的事。 “爸——”叶萧葳蹙了蹙眉，“我妈只有半年了——”说完，他进了房间。 叶父颤着手，过了好久，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沙发上。 五十多的人，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叶子蕤再次见到父亲时，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浓烈的思念。父女俩面对面的坐着，生疏又淡漠。 “蕤蕤，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叶父沉声问道。 “还不错。”她淡淡地说道。 “好像瘦了不少，学习很紧吗？”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女儿，女儿用爸爸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后不要再去兼职了。” 叶子蕤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爸，以前我一直想逃避，不想在那个家待下去。我妈不要我，我难受。我也接受不了，我的父亲为了真爱抛弃糟糠之妻。我很幸运没有遇到后妈虐待，可是抱歉，我无法认可她。当然她也不需要我的认可，您的朋友早就认可了她是叶太太。谁还想过曾经的叶太太？” “蕤蕤——”叶父拔高了声音喊着女儿的名字，“昨天你哥也和我说了，你俩还是孩子，你母亲的病需要不少钱，我知道她不想要我的钱。不要告诉她——”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密码是你们的出生年月。” 银行卡搁在桌上，叶子蕤没有接。“爸，如果我拿了这钱，你心中的愧疚是不是会淡去？”她突然笑了，“爸，我妈不会要这钱的。你可能不知道，她之前已经切了半个胃了。生和死，她早就看开了。我想当年你要和她离婚时，她就生不如死了。只是她舍不得我哥和我。其实，她早就放下了。我妈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人也乏味，不过，她看事看人太过透彻，不然当年她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离婚。” 叶父的脸色黑沉沉的。 “爸，这卡我不能收。这是你和我妈的事。我得走了，你也照顾好自己。”叶子蕤平静地说着。 她去医院陪着母亲吃了晚饭。 晚上，周润之过来，和叶母说了一会儿话，叶子蕤送他回酒店。 叶子蕤这几日也累的够呛。到了酒店，周润之拉着她的手，她刚要缩回来，就看到前面的人，目光定下来。 “你认识？”周润之问。 叶子蕤和他往电梯走去，“我父亲的妻子。” 到了客房，周润之拿了一瓶水给她，“休息一会儿。” 叶子蕤缩在沙发上，屋里的暖气让人变得越来越无力。她喝着水，“她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和我爸结婚后，又继续读研，后来又读博。我爸和她没要孩子，她也没有怨言。对我和我哥，她很大方也很照顾我们，她是真想当我们的妈，可惜——我们小学的家长会好几次都是她去的。” 周润之站在一旁细细地听着，“第一次，老师还问了一句，你是叶子蕤的妈妈？我当时头都不敢抬，脆生生地告诉老师，她是我爸的学生，我爸让她来的。我是不是很坏？” 周润之从她手中拿走了水，“母亲的位置谁都无法取代。去床上睡一会儿。”他抱着她，叶子蕤身子一僵，酒店的床比家里的软多了，躺在上面很舒适。 “睡一会儿。”周润之柔声说道。 “嗯，睡两个小时，帮我定个闹钟。” “好。” 她闭着眼可是一时间无法入睡，翻了几下。 “怎么了？”周润之问道。 叶子蕤睁开眼，暮色悄悄降临，已经五点多了。 “你不回去过年吗？” 周润之看着她，“你希望我走？” 叶子蕤不说话，双颊涨红。 周润之自然而然地躺在另一边，半晌，他才开口，“我上大学之后，我爸便开始全世界走，心情好写写游记。” “一个人吗？”叶子蕤诧异地问。 周润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一些驴友，要不跟着旅行社。这是他曾经和我母亲的约定。” 叶子蕤支起身子，望着他，想要安慰他，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润之回眸一笑，“我爸很爱我母亲。” 叶子蕤内心感慨万千，她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截然相反。不，她的父亲把爱全给了他的真爱。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低语道，“谢谢你。” 周润之测过身子在她额角吻了吻，“我的傻姑娘，快点睡吧。” 叶子蕤意识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想到了他那位未婚妻，坊间传说不知道有几分真。算了，还是等下次两人再聊这个吧。 周润之住在附近的酒店，算起来，他来h市已经有四天了。母亲的病友对他印象都极好，见到她都会问一句，“小姑娘的眼光真好，你男朋友今天怎么没有来啊？” 她只好笑笑。 母亲从来没有问过她和周润之的事，她哥倒是问过一次。“周润之多大了？我看着好像比我们大一些吧。五六岁有吗？” 何止是五六岁啊！ 叶子蕤模糊地给了一个回答，叶萧葳狡黠地笑着，“比你大多少岁都用，还得喊我一声大舅哥。”怎么着都是他占了便宜。 叶子蕤眨着眼，“你要让他喊你声哥？” “有问题吗？长幼有序，你是我妹妹，他和你在一起就是我妹夫，就得喊我一声哥！”他说的振振有词。 “喔，你去和他说吧。”叶子蕤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叶萧葳哼哼一声，面对周润之，他挺没底的。 这一年，周润之在h市过年的，叶母加上叶家两兄妹，年夜饭简单却也挺热闹的。叶母的喜悦每个人都看出来。 一贯冷淡的叶子蕤在她面前也尽显小女儿姿态，这倒是周润之第一次见。 叶萧葳和周润之在客厅看着春晚，叶子蕤陪着母亲在房间说话，叶母喜静，闹了一天，她也累了，这会儿在房间休息。她拿出三个红包，“蕤蕤，这是给你们的。” 叶子蕤愣住了，“妈——” “听话，这是规矩。”她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母亲和父亲都会准备好红包。“这些年我想给你们没机会，今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你们兄妹一起来陪着我，还有周先生。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帮我拿过去给他。今晚上不兴流眼泪，忍着。” 叶子蕤趴在床沿，脸贴在床单上，床单是那种老款，各种花，棉布的质感让人很怀念。“对不起，妈妈——这些年是我太固执了。” 叶母揉着她的发顶，“傻孩子，我见你和你哥现在这样，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蕤蕤，你啊，以后也不能再执着了。和你爸不要闹僵，他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亲。知道吗？” “嗯。”她低喃着。 七个月后，叶母离世。叶子蕤有一段时间终日颓废，母亲的离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幸而，周润之一路陪伴，慢慢地她也恢复过来了。 叶母的事可是说促成了她和周润之的感情。此后，即使她和他分开，想起这段时，她也是满怀感激的。 大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大二结束时，她的好友顾盼和男友陈绍宸分手，很多人为此感到惋惜不已。她和唐覃想要安慰顾盼，可是顾盼武装的让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忧伤。 明明彼此那么的相爱，最后还是因为爱对方，不得不分手。 此后，她们不再顾盼面前提起陈绍宸的名字，好像这两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他们快毕业时，终于有一天提起了陈绍宸。顾盼的脸色微变，反而嘴角堆起来笑容。 唐覃问她，“顾盼，那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 顾盼在纸上写道，“我怕我这样会连累他。”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大四最后一学期，每一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叶子蕤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年会改变她的一生。 在一些同学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时，顾盼和唐覃也会打趣地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婚姻曾经是她甚为抵触的事，终于因为遇见他而改变了。 周润之的未婚妻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叶子蕤最后没有保研成功，原因是有人举报她私生活不检点，在外被人包养。学院老师也找了她谈话。 “叶同学，这四年，各科老师对你的表现都很好。我们几个老师也讨论过，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可是，有人找了学校领导，拿出来证据对你很不好。李晟也去找了领导，他还是第一次为学生出面，他相信你。现在把你和周先生的关系说清楚，我们再去找领导解释。” 叶子蕤敛着脸色，“老师，谢谢您。感情的事谁能说的清楚。我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她深深的鞠了一弓。 顾盼和唐覃都为她不值，走了九十九步，临门一脚却摔了一个大跟头。 “谁这么缺德啊？胡编乱造的。”唐覃和顾盼愤愤不平。 “这明显的就是故意的，子蕤挡着后面的人的名额了，有人急了。” 叶子蕤颓然地趴在桌子上，“算了，不读研就不读了吧，读了研也不知道未来能怎么样。”话是这么说，那么先前的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顾盼在纸上写到，“有没有和他说过？” 叶子蕤看着纸条，默默摇了摇头。 顾盼和唐覃相视一脸，突然间有丝不好的感觉。 叶子蕤开始和众多毕业生一样开始找工作，那时候她很迷茫，不知道要该去哪里？面试几家公司之后，她就停止了投简历。 周润之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在图书馆上网。 “周末有没有时间？”他们已经有一周没有见面了。“陪我去打球。” 叶子蕤咬着唇角，答应他。搁下电话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成一个傻子，这话一点没错。 周末，周润之开车来学校接她。叶子蕤依旧是t恤牛仔裤，裤子上有几个挖空的洞，青春活力。周润之失笑，“难怪上回他们笑话我，说我不像你的男朋友倒像你的叔叔。” 叶子蕤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她抿抿嘴角，一脸的无奈。 周润之说道，“没关系，我不在乎。女朋友年轻漂亮是我的福气，他们那群老家伙不懂。” 老家伙？明明他那些朋友才三十多岁吧。 叶子蕤乐了。 周润之平时运动很多，羽毛球、高尔夫、网球，而且水平还不错。叶子蕤陪他几次。 今天他们是来打高尔夫，叶子蕤对这项体育运动不感冒，于是便坐在一旁，欣赏着周围的景色。这里的空气比城里好上很多。 她坐在一旁，拿出手机。这是周润之在她生日时送她的礼物。她本不想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周润之为这事差点和她置气，最后她接受了。 五六千的手机各种功能都有，确实也方便了她的学习。她翻看着先前下载的插画图。学姐请她帮忙给一本小说画几幅插画，这事拖了一两周了。她得赶紧弄好。学姐知道她不读研之后便邀她去她所在公司，叶子蕤也在考虑这件事。 她看图时有人走到她身旁，驻足不动。 叶子蕤抬起头，侧首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儿。女人齐耳短发，穿着运动衫，装备齐全。 叶子蕤看着她，她也察觉到了，回头嘴角浮着一丝笑。 叶子蕤看着她上了车，车子渐渐远去，她也收回目光。 一个多小时后，周润之回来。 “不打了？”叶子蕤诧异。 周润之坐下来，“看什么？” 叶子蕤把手机给他看，“你觉得这两幅图哪张好看？” 周润之侧身看过来，“做什么用？” “小说的插画。”叶子蕤凝思着，“学姐让我帮忙画一套，我画了两种风格，让她选。” 周润之说道，“绿色的那张，有朝气。” 叶子蕤笑，“我也喜欢这张。” 两人说话间，他的朋友陆陆续续回来了。今天大家回来的都特别早。叶子蕤在人群中扫到了刚刚那个女人，她浅笑嫣然，突然开口，“润之，我刚刚还想和你打一局呢？你怎么就走了。” 她一开口，众人都沉默。 叶子蕤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周润之淡淡地回道，“有点累，下次吧。” 大家又说着去吃午餐，慢慢离开。叶子蕤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回到馆所，午餐吃的不愠不火，饭后大家约着去打牌，叶子蕤没有兴趣，便说回房休息。 周润之握着她的手，“睡个午觉，醒了，我们回去。” “这么早？”她下意识地问道。 他笑笑，“回去有些事要处理。” 叶子蕤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在会所四下走走。这里的环境很好，她随手拍着照片。远远看到周润之的朋友从前面走过来，她拐了弯，那两人从她前方的路径直走过去。 “润之，这回可踩上地雷了，未婚妻和女朋友齐齐出现，呵呵，他真是厉害。” “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他那个女朋友上心的很，几年的感情了吧？” “那又怎样？许友晴可是他母亲给他定下的未婚妻，他能改吗？” “行了，咱两别说了，他也不想人在背后议论他。” 叶子蕤僵在暗角，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脸色煞白一片，就好像给人狠狠地打了几个巴掌。 什么真爱都是放屁。 她死死地掐着掌心，拼命忍着将要崩溃的神经。 周润之和许友晴面对面的坐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润之开口。 “有三四天了，有些事要处理。昨天听说你们来这里打球，我也好久没有打球了，正好有时间来放松一下身心。”她抿了一口气茶水。 周润之指腹摩挲着茶杯口，“友晴，去年我说出的话没有变。” 许友晴挑了挑眉，“润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嗯，我今年二十九岁，整整二十九年了。我们两家关系早已牵连在一起。你知道如果我们俩解除婚约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周润之眉色未变，“我在提出结局婚约时就想过了，我会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知道多少个家庭会遭殃？”许友晴嗤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八年前，在我父亲提出我们的婚约，你大可以拒绝的。” “世上没有早知道。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爱上谁，谁想到会遇见了。”他沉沉地说道。 许友晴笑了，“为了她你真的要倾其所有？” 周润之沉默，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 许友晴没有想到他真的会选择这条路，周润之离开后，留下她独坐在那儿。 下午，周润之果真带着叶子蕤离开了会所。车子平稳的行驶着，两人一路沉默。 叶子蕤看着窗外陌生的景物，内心一片空寂。 车子到了市区，她发现不是开往t大的路，“我得回去，下周要交论文。” 周润之握着方向盘，“蕤蕤，我们谈一谈。” 叶子蕤咬着唇，“好。” 车子停在路边。 沉默了一会儿，周润之开口，“友晴是我的未婚妻。” 叶子蕤咬着牙齿，面色紧紧的绷着。 “这几年我一直忙着处理家族的生意，去年我和她提出解除婚约，友晴不同意，联系我父亲，我们的婚事是我母亲定下的，我和你说过，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他自然要完成我母亲的遗愿。就这样我们不欢而散。” 叶子蕤想起来，去年3月份，他从法国回来确实心情不佳，很焦躁，原来如此。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既然是这样的安排，就得负起自己的责任。 这一刻她沉默了，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叶子蕤，你真是可笑！你看，你还不是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周润之说，“友晴这次回来也好，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他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多想。以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真的能圆满解决吗？ 叶子蕤干涩地吐了一个字，“好。” 许友晴来找她时，叶子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许友晴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她早在很久前就把叶子蕤的家世背景查的清清楚楚。她的每一句话都直戳叶子蕤的命门。 “我知道润之愿意为你放弃周家的一切，可是那是他的家人辛辛苦苦创立的，有一部分是他母亲的遗产，我们谁都不想。” “叶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坚强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因为你母亲的事，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疏离。我想你应该最能明白我的心情。” 叶子蕤完全没有还击之力。 她没有哭，近乎平静地回到了校园。 毕业在即，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总要离开的，她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六十六章 叶子蕤从小就有主意，她独立坚强，断不会因为爱生一个男人而变得软弱不堪。在保研失败，或许恋情也即将失败之际，她就开始为了将来做准备。 顾盼和唐覃说过，其实叶子蕤的内心太过悲观，尤其是对于爱情。 他们毕业时，陈绍宸终于回来了，和顾盼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叶子蕤也从顾盼那里搬了出去，她自己找了房子。 顾盼说了几次她不用搬，可她一直坚持。“陈师兄现在回来了，我可不能做电灯泡。放心，房东人很好，房子也干净，只是一个过渡期。” 顾盼却一直不放心。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对于叶子蕤来说没问题，她总是那么的坚强，或许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可是总有些事是我们无法预测的。 叶子蕤租住的房子突然倒塌，而她当时也在家。 九死一生这四个字来形容真的不为过。 漫长的手术后，医生告知他们子蕤的手不会像以前那样灵活了，骨裂，砸到手筋了。 叶子蕤醒过来的时候，一头长发已经剪去了，她的头上缝里六针，很疼，她却笑着说，“快给我拍张照，留个纪念。” 顾盼眼圈红红的。 叶子蕤笑着，“我没死，我还好好的。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周润之是在她出事之后第二天才赶回来的，他心疼懊悔，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叶子蕤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他感觉到了，他的傻姑娘变了，即使对他笑，笑容却好像蒙着一层忧伤。 她知道自己的手会影响她以后的绘画，可是面色却出奇的安静。 周润之握着她的手，“我们去看最好的医生，一定把手治好，和以前一样。” 她望着他，眼神如大海一般深沉，她的嘴角轻轻地动了动，慢慢的抽回手，目光定在手上，五指缓缓动作，“就算再怎么治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润之——” 周润之的心蓦地一紧，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喊过他的名字，不是周润之，就是周老板，有时候周大叔的乱喊着。 “怎么了？”他问。 叶子蕤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胡说什么呢。”周润之板着脸，严肃的说道。 叶子蕤眨了眨眼，“你和她不管怎么样都是有婚约的，就像我爸妈一样，即使没有爱情可是有一纸婚书啊。”她的声音慢慢哽咽，“你父亲还好吗？” 周润之一僵。 叶子蕤直视着他的眼，“年纪大了，总希望儿女能陪着他的，他和你母亲那么喜欢许友晴。不要再因为我伤害你们父子之情了。不然就像我一样，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陪着我妈妈。” 周润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傻丫头，我三十多了，我是成年人，我的婚事我还不能做主吗？你放心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的，我和你并不像你父母那样。不要再说什么分手了，好好养身体，听话！” 叶子蕤确实很听话，一个月后，出院。 周润之一直竭力地说服周家长辈，终于长辈松口。 可是当他去找她时，她人已经不在医院了。顾盼坐在病房里，递了一份信给她。 “她去哪里了？”周润之哑声问道。 顾盼指了指信，那意思你先看信吧。 “周老板，很抱歉，我不告而辞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男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谈恋爱，会爱上一个人，对于感情，我承认我是很悲观。不过，谢谢你，这几年，一直陪着我。可是我也明白，我始终无法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对不起，再见。” 周润之捏着信纸，眼圈通红，“顾盼，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顾盼摇摇头。 “呵，你也骗我。”周润之轻笑。“既然走了就走吧。”他淡淡地说道。 顾盼咬着唇角，看着他的背影。 数月之后，叶子蕤已经在上海安顿下来，她收到了顾盼寄来的快递，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落寞哀伤。 她将那幅画收起来，放在了自己的住处。 周润之是在一年后去的上海，那时候他已经完全处理了他和许家的事，于此同时，他的b市的产业也全部转移。 离开b市前天，他和父亲在家中下棋。 “你现在去找她，说不定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润之没有说话。 “润之，那姑娘就那么好？比你小十多岁，你想过你们将来吗？她会很辛苦的。” 棋局已定。 “爸，我赢了。” 周父看着棋盘，他轻轻笑了笑。 周润之重新布局，楚河汉界，勇往直前。他终于回应，“我可不能看着她独身一辈子。” “你确定？”周父叹了一口气，“到了那里，你可要重新开始啊。辛苦了。” 周润之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上海的天气和北方完全不一样，可是大概这里有她，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找了她很久，用了很多关系，一年的时间，都在找她。她藏得很好，断了能给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好在，他还是找到了。 他在她家的楼下等她，却等到了别的男人将她送回来。那个年轻帅气的男子，他一看就看出来了那个男人对她有意思。 那么她呢？ 周润之在车上吸了几根烟才下车，站在她的门前，驻足许久终于敲响了那扇门。 “谁啊？”是他熟悉的声音。她的警惕莫名的让他心疼。 一扇门的距离，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是谁？”叶子蕤又问了一下。 “蕤蕤，是我。”周润之沉声开口。 时间缓慢地走着，门终于打开，光线折射出来。 她站在她的面前，一年的时间，她的头发早就长出来了，只是她不再留着长发，齐耳利落的短发，露出她漂亮的脖子。 “我过来了，无家可归，叶小姐能收留吗？”他挑眉问道。 叶子蕤鼻子酸酸的，“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叶小姐，晚上好——”他伸出手，“周润之，三十三岁，b市人，未婚单身。” 叶子蕤咬着唇角，泪水涌了出来，她侧了侧身子，“请进。” 他倾身拥过她，“对不起，我来迟了。” 姗姗来迟，愈加珍贵。因为唯有彼此，才是相伴到老的人。 第六十八章 2015年的夏日，我在星巴克偶然遇见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我的旁边，用着手语交谈。那一刻，确实带给我很大的震撼。时隔《顾盼》网络完稿一个月的时间，我瞬间想到了顾盼和陈绍宸，仿佛是他们一般坐在我的一旁，曾经书中出面的画面在现实中重现。那一刻，我的眼角微微湿润。男孩对女孩很好，和女孩交谈时嘴角一直是带着笑的。 我当时很想问一句，“顾盼和陈绍宸该怎么比划？”我写好了纸条，最终还是没有递上去。 不去打扰，便是最好的祝福。 《顾盼》开文前，我一直很犹豫，小面包不会说话，我该怎么写。一本小说，没有对话，该怎么推进情节发展呢？我忐忑不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在犹豫。当读者们一次又一次问我什么时候写《顾盼》时，终于我下定决定，写吧！ 就这样，《顾盼》开新了。我很感激各位，一路的支持，让我安心写下去。 很多读者都说喜欢《顾盼》，喜欢小面包和小橙子，因为他们感情的纯粹与美好，我也是。《顾盼》再一次让我重温了校园时光，在他们身上追忆青春。而我今年的旅游计划就是去北京，去t大走一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