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2次相亲 [全本作品]》 要去相亲? (一) “什么?相亲?”我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先别美呢,我只是替你报了个名。有没有愿意和你相的还不知道呢。”妈妈一边自顾自地笑着,一边忙活着中饭。“妈~”我走到厨房,脸上满是肯求的表情。“都什么社会了,您别老是按您那一套来。我是跨世纪的年轻人,你居然要我去相亲。”“不相亲,你哪有机会认识那么多好女孩儿呀。”妈妈苦口婆心地对我说“你看你一天忙的,连我都逮不着你。让你自己去搞对象,妈得等到什么时候呀。再说,在婚姻介绍所报个名又不花钱,而且有那么多人替你忙活。多省心呀。”妈妈说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哥早结婚了,妈就盼着你快点有个家。”“哎呀,我不去。”我不耐烦地说,“什么人才去婚介找对象呀,不是嫁不出去的,就是二婚带孩子的。我要真找来,你愿意呀。”妈妈轻拍了我一下,“这孩子,没遮没拦的,竟瞎说。咱们楼下的小虎上个月刚结婚,人家不是在婚介找的吗?还有对面楼上的二文,人家怎么就没碰上什么二婚带孩子的?”妈妈放下手上的活儿,拍着我的后背说“妈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兴这个,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说,我和你爸都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妈就是想能看着你自己个儿有个家,就算我和你爸哪天有个好歹的,也能闭上眼了。”说着说着,妈妈居然掉下了眼泪。“好好好,哎呀,谁说不结婚了?我依你行不,依你还不行吗?快别哭了。”我把毛巾递了过去,安慰着说。妈妈顿时破涕为笑,“妈没给他们留你的手机,是家里的电话,有了信儿,他们就给家打电话。不会去麻烦你的。”“唉,随便了。”我懒洋洋地重新躺到了床上,心里不住地翻腾。 “什么?你要去相亲?”王伟听说了我的事儿以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究竟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了?”“唉,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我无力地向他解释,表情俨然一个受害者的样子。“笑死我了,谁有这么大能耐,能让你乖乖地去相亲。”“我妈。”王伟的笑声一下子就僵住了,“真的?”“废话,我用的着拿我的终身幸福和你开玩笑吗?”我有些气极败坏。“唉,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王伟故作同情地搭着我的肩膀,似乎还想挤出点泪水什么的。“恶心,朋友有难都不帮。你还算是男人。”我一把推开他。“嗯?我帮?我怎么帮?我是男的耶,要我冒充你女朋友呀!就算我愿竟失身,你妈她也不相信啊!”王伟一脸的无辜。我看着王伟慢慢地思忖着,然后颇有意味地冷笑了两下。“别,咱们可是哥们儿。”王伟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脸色看起来有点恐怖。我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是哥们儿吗?”王伟点了点头,“是”随即又疯狂地摇着脑袋,“不是,不是。”“罗嗦。”我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是不是男人。”王伟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他是说是也不成,不是也不成。“其实,也没别的。只要相亲的时候,你替我去应付应付就行了。去一次,我请你一顿酒。放心吧,我是不会亏待那些帮助过我的人的。”我一脸的得意,暗自为自己想的这个好办法高兴。 “阴险,奸诈。”王伟冷冷地说。“喂,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见一计不成便又施一计。“哎呀,好了好了。谁叫我是你兄弟呢。”王伟深情地握着我的手,“记得照顾好我的家人。”“说什么呢,让你去替我相亲,又不是让你替我就义。”我愕然问道。“呵呵,开个玩笑嘛!”王伟嬉皮笑脸地说,“不过,从精神上感觉差不多。”“无聊。”我甩开他的手,“走吧,请你喝酒。先预支你一顿。”王伟这次什么也没唠叨,乐呵呵地跟着我走了。 “时间:晚上六点。地点:市公园门口。对方特征:穿一红色夹克,手持都市晨报。要求:也拿一份都市晨报。对方姓名:张露露。”我把纸条甩手塞在了王伟的手里,“都市晨报我已经替你买好了,下面就看你的了。”王伟拿着纸条,表情比哭还难看,两眼无助地看着我。“行了,你就去跟她走两圈儿就没事儿了。记住别忘了,见面时你要自称是我,别搞错了。”“哎。”王伟还是刚才的那个表情。“快去呀,现在都五点半了。愣在那儿干嘛?”“可,可……”“可什么可?走呀。”我强烈地催促着他。“可我,从来也没……”王伟还是面有难色的样子。“行了,行了。”我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语重心肠的说“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知道你有情绪。但受人之禄,总要忠人之事吧。”说着我一把将他推出门外,“不要让我在八点以前看见你,快去。我在宿舍备好酒等你凯旋。”说完,叭的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听着音乐,看着金庸的《笑傲江湖》,时不时地瞥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十点了,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我放下书朝窗外的马路上瞅了瞅,“不会是遇难了吧?”想到这里,我拿起手机拨了王伟的号码。“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sorry……”我无奈地挂断了电话。“这小子。不管他了。”说完便又捧起了武侠。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让我从梦中惊醒。只见王伟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已的床边,轻轻地脱掉上衣。“小子,你还知道回来。”我重重地拍了王伟肩膀一下。“呵呵”随着熟悉的笑声,转过来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有病呀你?干嘛这种表情?”我愤愤地指着桌上的一捆啤酒和早已经冰冷的小炒,“你知道我在这儿傻等了你多长时间吗?”“对不起,对不起。”王伟一边道着歉,一边向我敬礼。“我已经吃过了。”“哦。”我不解地问,“在哪儿吃的,和谁吃的,吃的什么?”王伟满脸堆笑地说,“呵呵,光顾吃了,忘了和谁吃的;光顾吃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吃的;光顾吃了……”“是不是也不知道吃了点什么呀?”我伪装了一脸了笑容,故作关心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王伟不解地问。“废话,打一出生就认识你。你那几句,我早听腻了。”王伟微笑着坐到我的床边,“唉呀,小刘呀。今天不去,是你的损失呀!”“哦?这么说,你看着美女了?”“何止是美女呀。”王伟顿时兴奋了起来,“还是个有钱的主儿。你猜,今天她请我去哪儿吃饭了?”“去哪儿呀?”我疑惑地问。“帝王大厦”王伟说着神气了起来,“那场面,那派头儿。”“行了行了,不就是去个帝王大厦吗,怎么把你整成这样儿了。”我不懈地看着他,“事儿办得怎么样了。”“哦,事儿呀?”王伟立刻正经了起来,“我都跟她说了。”“你怎么说的呀?”我关切地问。“照实说呗。我就说,你讨厌这种相亲的方式,觉得没有自由,但又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混蛋,谁让你这么说的。你这不是把我给供出来了吗?”我气愤地打断了他话,“这要让我妈知道可怎么办呀?你这不是毁我吗?”“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老兄。”王伟故作可怜的说,“人家对我那么真诚,我总不能为了一捆啤酒就出卖人家呀。”“那你就能为了帝王大厦出卖朋友?”我余怒未消地向他质问。“没事儿,你不已经习惯了嘛!”王伟说着有意地向我笑了笑。“笨蛋,你以为我跟你逗着玩儿呢?这可是正经事儿呀!”我有些慌乱了起来,“如果让我妈知道,又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教训我了。”此时此刻的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火烧火燎的滋味。“没事儿,没事儿。”王伟走到桌前,抓了一块熟肉放在嘴里。“临走的时候,我关照她了。说你是个孝子,让她别把真相说出来。”“她答应了?”“嗯,答应了。”王伟坚定的说。“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把真相都告诉她。你真以为我爱慕虚荣,重色轻友呀!”王伟瞥了我一眼,“你就放心吧。”“哦。”这时,我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还算你有人性。”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索着王伟嘴里的这个女孩儿。“看来,世上还是有讲理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有钱,又讲理,实在是不容易遇到呀!”我瞟了一眼已经睡熟的王伟,“今天,算是便宜他了。不过,相亲这种封建的婚姻模式,对我来说有点太接受不了了。我要寻找自己命中的缘。”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不想了,这关总算过去了。下次得想个别的方法,这个王伟太不可靠。看来,小学老师的教导还是有道理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靠谁也靠不住。下次,我就亲自出马。”想着想着,朦胧中竟然睡了过去。在梦里,我看到了帝王大厦。 不就是相亲! (二) 我提心吊胆地走进家门,母亲在坐在沙发上独自垂泪。显然,她已经哭了很久了。我心里一紧,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知道了。顿时,我对张露露的好感产生了怀疑。 “你回来了。”母亲看到我站在客厅外面,抹了抹眼泪哽咽地问侯了一声。“啊。”看着伤心的母亲,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说起来,也实在对不住她老人家。儿子这么大了,至今,还要让她为我操心。我静静地走过去,坐在母亲的身旁。“妈,别哭了。以后什么事儿我都依你还不行吗?”我轻声的安慰她。“唉。”母亲轻叹了一声,“妈年纪大了,情绪也不稳定了。一看到什么生离死别的,妈就忍不住想哭。”“嗯?”我疑惑地看着母亲,被她这句话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谁要生离死别呀?”母亲抬手指了指电视,又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好好的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是电视剧呀?” 我起身到卫生间拿了块毛巾出来,“看您那点出息。那电视上的事儿能信吗?”母亲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渍。“唉,孩子。你没见过呀!我们小的时候,就这么苦。像电视上这家人的情况多的是。”“行了。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经济形式一片大好。您就别惦记着那吃不饱穿不暖的辛酸事儿了。再说,不都已经过去了吗?”我又给母亲倒了一杯热水。“人老了,就总是爱想以前的事儿。和你们不一样,不想过去,只想着将来。”母亲呷了一口水,情绪好多了。“哎,对了。那个张露露你去相了吗?”“能不去吗?”我拿出了早已编好的谎言,表情像真的一样。“人是不错。可人家看不上咱。没办法,各有各的命。谁也甭争。”“她看不上你哪点呀?”母亲不解地问,“你要人有人,要个儿有个儿,还是个律师。这条件到哪儿找去?”“妈~”我故作不耐烦的说“您总是看着自家的孩子好。现在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您还以为是旧社会呀?再说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家条件高的很呐。”“但咱们是正派人家呀。你又孝顺,又勤快,还烧的一手好菜。现在,很多女孩子都不会烧菜呢。”妈妈不干示弱地说。“行了行了。”我被母亲的话逗乐了,“现在谁还管这些呀?再说了,是人家看不对我,您在这儿跟我急也没用。”我边说边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您呀,还是安安静静地享享儿子福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准备准备。”“唉~”妈妈听我说完长叹了一声,“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些什么。” “什么?又要相?”电话里母亲兴奋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让我着实大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呀?婚介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哎呀,儿子。这回这个好,妈先替你去看了。”母亲的声音近乎有点兴奋。“人长得漂亮,也很稳重。是个编辑。大本学历呢,不比你差。”“什么?您都已经看了?”我心里一下着急了起来,“您不能包办婚姻呀。这可是违法的。”“怎么会呢。你自个儿的事儿当然得你自个儿决定了。妈只是预先替你把把关。不过,这个真的不错。包管你中意。呵呵呵呵!”母亲说着便在电话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听到母亲说让我自个儿决定时,我才着实地松了一口气。电影里的包办婚姻终于还是没有发生到我的身上。“那您让她给我打话吧。”我企图在电话里就把那个女孩儿pass掉。“用不着,妈已经给你约好时间了。”母亲高兴地说,“就明天,在你们单位旁边的那个小饭店。她叫齐敏。”“您怎么又替我乱作主呀。”我大伤脑筋,看来原定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到时候找不着怎么办。”我试图找个借口来改变母亲的原定计划。“没事儿,妈早替你想到了。妈给了她一张你的照片儿。一定错不了。”母亲自鸣得意地说。“啊?”我的直觉立刻告诉我,这下真的麻烦了。“妈,您真不愧是老共产党员了。想得真周密呀!”事已至今,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行了。竟说些没用的。”妈妈带点责备地说,“明天中午12点,记得去呀。”我含糊地应承了一声,懒懒得挂上了电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坐在旁边的王伟大声地朗读着出去打水去了。“快去死吧你。”我对着王伟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走廊里,传来了王伟格格的笑声。 武林高手 (三) 中午12点,我急匆匆地走出律师楼。本来王伟准备和我一起来,给我壮壮胆。但我没同意,“不就是相个亲吗?我堂堂七尺之躯,有什么好怕的。”我故作逞强地说道。于是,王伟下班前就约了几个同事一块儿吃饭去了。临走时跟我开玩笑地说,“记住,你是流氓,你怕谁。”其实,我也说不上是怕。在我的内心里也着实找不出可以称之为怕的理由。但一想起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又在相亲这一特殊的场合下相遇时的尴尬情景,心里就不由地犯躇。我一个人边走边想着如何应付这个齐敏。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来到了那个饭店的门口。这真的不算是个真正的饭店,充其量也只是个餐厅而已。环境,氛围,都说不上。就是两个字,人多。平时,只有在时间紧的时候,才和同事们到这儿来凑合吃一顿。上次,我母亲来看我的时候,却执意要在这里吃饭。母亲是个勤俭的人,来这儿的目的无非就是怕我多花钱。没想到,这次却又让她选中了。 由于,这里的地方还算宽敞。所以,便不会有拥紧的感觉。来这里吃饭的人,大多都是周围的单身青年,三三两两一桌。我站在门口,目光在人群中不停地搜索着,从这一桌到那一桌。“你是刘剑吗?”一个娇柔细腻的声音在我的背后想起,我本能地转过身来。这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儿,大概有二十三四的样子。穿着并不入时,但都是质地不错的衣服,显得很庄重。“啊,你是齐敏吧。”我客气地和她握了握手。“让你久等了。”“没有,我也刚来。”她说话时,言语中含有几分羞涩。“哦,找个地方坐吧。” 我们坐在一个离窗户很近的桌子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我帮她倒了杯茶水,自个儿则点了一支烟。“谢谢。”“没什么。在这样的饭店里。服务员是顾不上给客人端茶送水的。今天,得靠咱们自己动手了。”她听了,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你吃点什么?随便点吧。”我微笑着递过一张菜谱。“随便就行了。”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柔。“那我就自作主张了。”我随便点了一些还说的过去的家常菜,并叮嘱服务员让他们快点做。服务员应声走了。她两手握着杯子,羞涩地低着头。 “你单位离这儿挺远的吧?”我友好地问道,不想让气氛就这样死气沉沉的。“不算远,也不算近。”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哦”她的羞涩让我局促了起来。“打车来的吧?”我简直有点逮什么说什么了,只要说点什么就比坐在这儿一块儿尴尬要好的多。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我自己骑车来的。”又是一阵沉默。“哦”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引起交谈的话题了。“来的路上不冷吧。”她听了这句后便格格地笑了起来,“才七月份,怎么会冷呀!”“哦,那是,那是。”我也发现自己问得很无聊,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 服务员把菜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放了两双筷子便走了。“嗯~,吃点吧。”我表情局促地像个乡下人。“你吃吧,我不饿。”现在,我觉得她有点扭捏了。“那你随意。”我又客套了一番,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她伏在桌上,用一只手托着脸颊,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看着我。我的动作有些僵硬了起来。吃饭,头一次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道难题。每吃一口,都要客气地向她表示一下笑容。我的胳膊渐渐地酸痛了起来。“你吃饭真逗。”她看着我竟笑了起来。“是吗?”我心想,“这还不是你逼的吗?”我放下筷子,又点了一支烟。“吃吧,你别管我。”她看到我放下筷子,便关切地说。“没事儿,我歇会儿再吃。”我实在不好意思对坦白事实,随意编了个理由。“呵呵,你真逗。”她又笑了起来。“哦,就是。我真逗。”我不加思索地应承着,脑子里却飞快地运转着怎么应付她的对策。“你喜欢看书吗?”她仿佛也不想就此沉默下去,第一次扛着羞涩开口。“哦,只看些武侠,科幻方面的。”我实话实说。“哦。”齐敏的眉头皱了一下,“你是律师吧?”“嗯,枯燥的职业。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我仍然在冥思苦想,这样尴尬地聊下去总不是办法呀。“其实,你应该看些名著。像《傲慢与偏见》《安娜。卡列尼娜》《复活》什么的,这些东西深刻一点。”齐敏友好地向我介绍着。“哦,是,是。”我随意应承着。忽然,脑海里一闪。我怔怔地盯着她,一个我觉得绝妙的主意慢慢地在我的脑海成形。“是呀,她是学文的。是编辑。我早该想到的。”想着想着,我顿时心里一亮。 我一扫刚才局促的表情,神秘地对她说,“我从小就读武侠,你不知道,武侠书里有鲜为人知的秘密。”“哦。”齐敏似乎被我神秘认真的态度感染了,将信将疑地问我,“什么秘密呀?”我故作紧张地四处看了看,随后悄悄地对她说“武侠书里藏着绝世武功。”说完,我又神秘地向四周看了看。齐敏被我搞得有点糊涂了,也朝四周看了看。“你说什么呀?”我看着齐敏一头雾水地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但我还是强忍了下来。“你知道吗?最近,我参透了`九阴真经`”我把烟掐灭,准备大说特说。“呵呵,你是跟我开玩笑呢吧。”齐敏有点不自然地说。“唉,这你就是外行了。现在江湖上已经群雄并起。马上就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我看见齐敏吃惊地样子,知道已经初步见效,便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要怕,我已经得到了洪七公的真传,练会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你现在认识我真幸运,我可以保护你。”“你没事儿吧?”齐敏凑过身子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我没事儿,不过,江湖上的正道人士已经给我传讯,到时候,要推我做武林盟主。什么雪山派,恒山派,华山派,统统都归我管。让我带领着他们去消灭魔教。前几天我还去了趟名剑山庄,”“去干嘛呀。”齐敏忍不住问。“讨论抗敌大事呀!大理段誉,四川唐门,还有武当,少林,各路人马都到齐了。当时,叶孤城也去了。不过他现在老了,已经不能舞刀弄剑的了。就把他的绝学`天外飞仙`传给了我。还有各派的掌门,都纷纷送我本派的武功秘籍,目的,就是让我扫清魔教。安定武林。”“听说魔教那边有个厉害的家伙叫慕容复。哼哼,到时候,我要让他见实见实我的本事。打他个屁滚尿流。”看到齐敏仍将信将疑的目光,我索性动了真格的,站在椅子上表演了起来。“降龙十八掌,天外飞仙,一阳指,九阴真经……”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齐敏已经面如土色了。我看了看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小齐呀,咱们真是相见恨晚呐。识英雄者重英雄。今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齐敏似乎刚从梦里醒来一样,皮笑肉不笑地说,“呵,我单位还有要紧的事儿,还是改天吧。”说着,她飞快地冲到车子前面,骑着车子走了。“哈哈哈,侠女保重。”我望着齐敏消失的背影仍不忘怀地喊了一声。“看来,我多年的武侠真是没白看,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想到这里,我不禁自鸣得意了起来。我转过身刚要走。这时,却看到饭店里有个女孩儿看着我微微地笑着,就坐在刚才我身后的位置。我回头看了看,没别人,看来就是在看我。“她也以为我是在发疯呢吧。”想到这里,我故意隔着玻璃向她抱了抱拳。而她拿起茶杯向我作了个干杯的动作。“呵呵,管他呢。总之,今天这关,算是又过了。”我想到这里,便转身踱着步子上班去了,“苍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问世间英雄,知多少……” 一个算命的 (五)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印在我的脸上。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才换来这一缕和煦的晨光。王伟打着嗑睡,不住地翻看着资料。昨夜,他熬了个通宵。一个难缠的财产纠纷案让他好几天都没有从资料夹上抬起头来。 “还没完?”我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一边问了一句。“难呀!”王伟伸了个懒腰。“清官难断家务事,圣贤早有此诫。圣贤不负我也,唯我负圣贤矣!”王伟不住地念叨着。“呵,别耍嘴皮子了。加紧工作吧,等过两天开庭了,圣贤也救不了你。” “哎,最近好像一直没见你去相亲呀!”王伟打趣地问我,“是不是人家婚介所罢工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最近这么忙,正经事儿还忙不过来呢。”我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味儿苦。“你给我放的是什么烂茶叶呀?怎么全是渣儿?”“没了,这是我最后的库存。全孝敬您了。”王伟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挎着包儿,悠悠地走了进来。“刘律师在吗?”我抬头看了看她,年龄不大。“我就是。”我放下手上的材料,坐了起来。“我要告状。”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和王伟着实吃了一惊。王伟和我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还是王伟壮着胆子问了一声,“你告他什么呀?”说着用手指了指我。“谁要告他呀。是告我丈夫。”“哦。”我和王伟同时松了一口气。“您要打官司吧?”我走过去,给她搬了把椅子。“来我们这儿,您说打官司就成。别说什么告状,我们还以为您要投诉呢!”我耐心地给她解释着,并给她倒了一杯茶。“嗨,不都一样吗?”女孩儿不耐烦地说。“不一样,您想呀,这打官司和告状……”我用手止住了王伟。“一样,一样。您说说,您告您丈夫什么呀?”我赔着笑说。“我告他强奸。”女孩儿一脸愤怒地说,“我要让他名誉扫地。”我走回去坐下,拿了张纸。“您别激动,您说一下他强奸您的具体情况。”那女孩儿看了看我,“谁告诉你他强奸我了?谁告诉你了?”“您刚才不是说……”我被她这一问反而糊涂了起来。“是他强奸了我们家保姆。”我和王伟又一次惊讶地对忘了一次。 “哎,这个案子你接不接?”吃饭的时候王伟刻意问我。“怎么接呀?”我没好气地说,“这哪儿是什么强奸案嘛!充其量就是男主人和保姆有了私情,不小心被女主人看到了。保姆不得已,慌称自己被男主人强奸。这案子怎么做?按强奸处理吧,当事人又拒绝出面;按偷情算吧,法律上也管不着。”我放下筷子点了根烟,“让她爱找谁找谁吧。”“哎,你说。我就纳闷儿,这世上怎么什么人都有呀?”王伟感慨地说。“哼,谁知道呢。都是些衰人。”“关键问题不在这儿。”王伟一本正经地说,“这关键是,怎么这些衰人一来了都找你呀?”“我哪儿知道呀?”王伟笑了笑,“我知道。”我疑惑地看了看他,“那你说,为什么?”王伟颇有见解地说,“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你比他们还衰。” 我坐在咖啡厅里,杯里不时地飘出淡淡的咖啡香味。这是母亲给我选的第四个相亲对象,在一阵威逼利诱之下,我还是如约地坐在了这里等她。听母亲说,是一个音乐教师。我暗自发笑,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居然又重头拣起了这古老的恋爱方式。等了二十分钟了,百般无聊下,我要了一份报纸。索性低着头看了起来,里面有一则关于男女婚姻的测试。 “你是刘剑?”我抬起头时,一个女孩儿已经坐在我对面的位子。“嗯。你就是,音乐老师?”我把报纸放在桌上。“是的。你好,我叫李月梅。”“你好。欢迎光临。”她浅笑了一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茶。能看出,她的年龄比我要小一点。可是她的着装和发型,却使她显得略微成熟。“你在看什么?”她喝了一口茶,碧螺春的香味借着她的口气荡在了我的脸上。“没什么。这茶挺香的。”我的咖啡喝完了,又要了一杯。“哦。”她轻晃着手里的杯子,茶叶顿时在杯子里翩翩起舞。“那你为什么不要一杯茶呢?”我把端来的咖啡轻放在桌子上,“我随便要的。”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轻笑了一声,“你的生活很随便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的问题让我无法回答。 “你喜欢音乐吗?”得不到答案,她又换了一个问题。“一点点。”“哦。”她似乎若有所悟,“就是说喜欢也行,不喜欢也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平静地说道。她拿出一盒女士香烟,轻快地点了一根。“你来一根吗?”“哦,不了。我有。”我自己抽出根烟点上。她抽烟的姿势很优雅,在古典中带着一点点叛逆。“说说你吧。”她仿佛带着命令似的口吻。“呵。”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律师,比较枯燥乏味;28岁,处于婚姻的边缘;1米72,个子也不算高;没什么爱好,生活平平淡淡。”“呵呵,你很有意思。”她笑的时候用手轻轻地遮了一下,没有让我看到她的牙齿。“很多人都这么说。”她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打量了我一番。“你很自信?”我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很张狂。”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你不会是在给我算命吧?”“要么?我倒是会一点点。” 她的手指在我的掌心,沿着手纹反复地运动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我一眼。“看出什么了吗?”我忍不住问道。“要等一会儿。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不太讲究个人卫生。”“哦?何以见得?”“你的指甲很久没剪了。”“我那是故意留的。”她的手指继续划动着,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你有很多女朋友,她们都离你很近,可你却看不到她们。”“是吗?那要怎么才能看见?”“用肉眼是看不到她们的。”她的表情就像是电影里的巫师。我趁她不备,用另一只手挠了挠手心,她的手指让我手心发痒。“得用心,用心才能看到。”她还是闭着眼睛。“那么麻烦?她们都是干什么的?”“各行各业都有。”“太夸张了吧?那我会和哪一个结婚呢?”她突然睁开眼睛,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你不会结婚。” 我们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你确定我一辈子单身?”我似信非信地问她。“是的。”她的表情很严肃。“唉,命该如此。人不可与命争也!”我打趣地说。“也不一定。”她仿佛在看着前面的一些什么,“如果有一个女孩儿肯为你牺牲的话,那你也许有救。”“不是吧?这么残酷?那我还是一辈子别结的好。”她侧过脸看了看我,“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善的。”“呵。”我点了一支烟叨在嘴里,“并不是我善。是你说的这种女孩儿,根本就没有。”“凡事,都有天数。该有的时候,会有的。”我没说话,瞟了她一眼。“当然,不会是我。”她可爱地摇了摇头,“好了,我该走了。见到你很愉快。”“我也是。”我们亲切地握了一下手。“要我送你吗?”我客气地问了一句。“不用,我坐前面的公车回去好了。”她转过身和我摆了摆手,“再见。”“我们还会见面吗?”我赶紧问了一句,对她有了一丝好感。“不会了。你等的人,不是我。”她冲我很阳光地笑了笑,转过身走了。“是呀。”我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等的,是一个肯为我牺牲的女孩儿。” 她混在人流中,登上了回家的公车。我一个人还在路边走着。“一个肯为我牺牲的女孩儿。”想到这里,自己不禁好笑起来,“谁会为了我去牺牲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转身打了一辆车,心里却莫名地多了一层悲凉。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bad father (六) 我悠闲地靠在被子上看着武侠小说,令狐冲已经开始和任盈盈学琴了。其实,这部《笑傲江湖》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但每次捧起它的时候都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当时的任盈盈,还是一个神秘女子,为了帮助令狐冲疗伤,便教他弹《清心普善咒》。看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马路边熟悉的身影。“好像在哪儿也见过那样的身影。”自己冥思苦想了一阵,脑子却像开了锅似的,思绪乱翻,怎么也想不起来。“唉~岁月不饶人呐。”我不禁为自己的记忆力而伤感了起来。 “还郁闷呐?”王伟一进门就听到了我唉声叹气,“算命这种东西,你还真把它当真呀!”我撂下书坐了起来,“谁当真了,又不是因为这个。”王伟随手把一摞书放在桌上。我走过去翻着看了看,《女友》,《爱人》,《城市女孩》,《都市女青年》,全是过了期的杂志。“你就研究这些呀?”我不屑地说。王伟顺手拿了一本坐在床上看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想了解女人,这就是最好的途径。”“你找个女朋友不是更直接?”我点了根烟,又靠在床上看起武侠小说。“这你就又不懂了。女人和男人恋爱的初期,都是很善于伪装的。这在心理学上叫做`伪装期`。”王伟煞有见识地说。“那伪装期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呢吧?不可能女人在男人面前伪装一辈子吧?”我不屑地质问道。“那多浪费呀?花上时间,再花上精力,最主要的是还要花上钱。”王伟斜了我一眼,“女人成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呸。”我轻啐了一声,“狗屁理论。”“狗屁理论也是理论呀!”王伟不服地反驳道,“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相亲?”王伟看着我无力地把手机关上,嬉皮笑脸地问我。“相亲。”我闷闷不乐地靠在椅子上发呆。“唉,相就相吧。你不也习惯了吗?”“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算到个头儿呀?”我仰面朝空中吐了个烟圈儿。“依我说,你还是找一个结了吧。”王伟向我建议道,“你这样相来相去,比结婚更可怕。”“没有感情的婚姻幸福吗?”我反问道。王伟不明就里地说“不幸福吗?”“幸福吗?”“不幸福吗?”“懒得和你说。”我厌烦地转过头去。“切,小气。随便讨论一下嘛!” 因为是周末,所以广场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成群结队。偶尔有一个小女孩儿走过来礼貌地问一声,“哥哥,买花儿吗?”还有一些是专门来这儿晨练,踢毽球的,打羽毛球的,跳舞的,都一小块一小块地分部在广场院的各个角落。我站在喷泉旁边来回地踱着步子,相了几次的亲,我已经习惯不再四处张望了。反正,来的总是会来,去的也总是会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走过来的一群女孩儿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数了数,大概有六七个。“你是刘剑吗?”“律师?”“来了很久了吧?”“我们是来相亲的。”她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和我说话。一下子被六七个女孩子围住,我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你,你们谁是王可呀?”我的话音显得有些不够大方。她们看着我呵呵地笑了起来。“王可就在我们中间,你希望哪一个是?”其中,一个略显大点的女孩子说话了。“我怎么知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好了,别逗了。咱们今天去哪儿?”说话的是另一个女孩儿,样子满清秀的。“当然是,去迪厅了。”她们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口同声。“ok,letsgo.”说着,她们三三两两相互拥着就走了。“走啊,你还呆在这儿干嘛?”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儿对着发呆的我说。“我?去哪儿?”看着我呆呆的表情,她似乎盟发了一点同情心,过来一把把我拉住。“走吧,去迪厅。总之,会让你见到王可的。” 站在迪厅门口,这群女孩儿高兴地乱叫了起来。我看了一眼,门面不算大,但可以说是灯火辉煌了。乱七八糟的彩灯有规则地在门楣上盘旋着,并不时地发出光亮。“badboyoffice?”我不解地看着她们,“来这儿的都是badboy吗?”“当然不是。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她们指了指自己,“badgirl.”“哦。”我觉得她们的语言很有趣。“那像我这样的算什么呀?”我指了指自己。她们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呀,badfather” 我被她们簇拥着挤了进来,这里简直可以称作是人山人海。台阶下的舞池里,一大群男男女女都在那儿摇头晃脑。服务生告诉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位子了,只有坐在吧台前面的高脚凳上了。她们像一群蜜蜂似地堆在了吧台前,其中一个仍然不忘把我拉上。“beer,beer.”她们争先恐后地要着啤酒。我走过去,一个女孩儿让给我一个座位。“先生,一共二百一十块,谢谢。”吧台的服务生相当客气。我忍气吞声地拿出钱包,“现在,该告诉我谁是王可了吧。”“干杯。耶!”她们像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似的,疯狂地在一起干杯。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们,就像看一群外星人。“给我一杯martine,谢谢。”在这个陌生的小世界里,只有这杯martine让我感到了一丝的亲切。“走呀,蹦迪去。”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儿过来拉我。“不了,你们去吧。我不会。”我连忙摆手说。“哎呀,走吧。没关系,地板会动,你晃晃身子就行了。”我将信将疑地被她带到舞池里去了。地板还真的会动,我呆呆地站在她对面,就像是在海上行船的甲板上,一次次被抛起来。这群女孩儿更疯狂了,身体随着节奏,跳动着不知名的舞步。她们在人群中穿梭,不断地交换舞伴,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你跳呀。”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儿冲我吼道,为了让我听见,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冲她微笑着摆了摆手。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时的乐趣。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只适合于出入酒吧,咖啡屋什么的。这已经是别人看起来很前卫的生活,可是面对她们,我却显得一身老土。那个女孩儿笑了笑,跳着舞步走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全都朝我跳了过来,围成一个圈儿。把我围在中间,冲着我摆出各种舞姿。的确是很诱人,我转着身子一个一个地欣赏着,她们一个个都充满了活力。一个娇小的女孩儿看着我一边跳一边笑了起来。“你好像一只青蛙。”她凑到我耳边大声说道。“是吗?也有人说我像章鱼。”我也趴到她的耳边大声说。她笑着用手掏了掏耳朵,似乎刚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疯狂的蹦迪时间结束了,咆哮的音乐变成了甜美的舞曲。随着dj大声宣布现在进入二人世界,那些原先着的不怎么痛快的灯光都灭了下来。黑暗中,一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感觉有个身体伏在了我的身上。鼻子里窜进一阵香气,很醉人。音乐悠扬而漫长,我感觉有些不置可否。我并不是一个保守的男人,但遇到这种情形,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抱紧我。”她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我下意识地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尽管我不知道她是她们中的哪一个。我们轻轻地舞着,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大海中的孤岛,能听到海澎湃的声音。 不知过了几时,全场的灯光都忽地亮了起来。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清秀的女孩儿。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是送给dj的。“你好,我就是王可。”她伸出手,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是刘剑。”我友好地和她握了握手。 女孩儿们都各自回家去了,我接受了她们给我布置的任务——送王可回家。坐在的士车里,她一直都挽着我的胳膊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身边。“是这儿吗?”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似乎睡着了。“嗯。”她轻嗯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好了,我到家了。”她的神情又欢快了起来。“下次……”我本想问她下次在哪儿见面,却被她用手轻轻将我的嘴堵住了。她走了过来,闪电般地吻了我一下。“好了,再见。”“我们再不见面了吗?”我疑惑地问。“嗯。”她抿着嘴唇,微微地笑了笑。“为什么?”她看着我,仿佛觉得很有趣。“别问为什么。你永远不会明白。”她狡黠地冲我挤了挤眼,转身走了。“永远不会明白。”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重复着她的话,“永远不会明白。” 孰对孰错? (七) 王伟神色宁重地看着我,已经有五分钟了。我像是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上。“你动心了。”王伟猛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着实让我吃惊。“什么动心了?”我急切地问。王伟装模作样地用双手把头发向后捋了捋,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说,“你爱上她了。”“什么?”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就这么容易,就,就爱上她了?”“你以为。”王伟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切,庸俗。”我起身倒了杯水,“早知道,就不来向你讨教了。”王伟怜惜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无知,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面对真理的时候,还依然那么固执。唉,你该醒醒了。”我看着王伟冷笑了一声,“你这狗屁理论也算是真理?真理能写在过期杂志上吗?”“唉,不早跟你说过吗?”王伟语重心肠地解释,“狗屁理论也好歹是理论吧?你不要搞理论歧视嘛!”我被他的话逗得乐了起来,“算啦,你的理论还是留着自我实践的时候用吧。我的意见,我保留。”“其实吧,让我说。你现在真该找个对象成家了。”王伟搭着我的肩一本正经地说,“否则的话,你不j是在相亲中变坏,也得在沉默中变态。就当救救自己了。”我看着王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你还真应了那句古话。”“哪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怎么又吹了?”电话里母亲显然很生气,“都五个了。”“是呀,我也没办法。您还是别让我相了,这么长时间里,我没干别的,尽丢人了。”“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让我看着你一辈子找不着对象。”母亲意志坚定地说,“相,一定要相下去。不过,你也好好反省反省,有些缺点该改改了。”“那我得相到什么时候呀?”我大声抗议道。“什么时候相中了,什么时候算完。” 傍晚时分的公园里,人不是很多。大都是一对对的情侣,相互依偎着在林中散步。我和她漫无目地的走着,中间始终保持着距离。她叫赵晓玲,是执着的婚姻介绍所为我选的第六个相亲对象。她衣着朴素,略施了一点淡妆,说话时双手总是紧紧地抓着挎包的皮带。“你是老师?”“嗯。”她简单地点了点头,“怎么?不象吗?”“哦,那倒不是。是教什么的?”“语文。”“哦,和我妈妈是同行。你的字一定写得很漂亮了,我妈妈就能写一手好字。”“一般吧。我们上学的时候专门开设了这门课。”她态度平和,优雅稳重,和王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禁暗暗责备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想王可呢。“你平时闲暇的时候怎么打发时间呀?”她用手捋了捋耳边的长发,“我的爱好很少,也很乏味。一般就是在家写点东西,看看电视什么的。”“哦?足不出户?”我打趣地问道。“也不是,只不过现在的一些娱乐活动我都不怎么会。硬被朋友拉去了,也只是在旁边看她们玩儿。”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哦,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连忙解释道。“其实,我真的很笨。在学校的时候除了文科都不行。而且家务也总是学不会,我妈常说我。”我笑了笑,“很正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赵晓玲感激地对我笑了笑,“你这人挺好的。”“哦?”我不解地问,“这么快下结论?”“有些人,可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而有些人,你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了解。”“这么说,我是属于前者?”我微笑着问道。“算是吧。”她说话很小心,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说错什么似的。“那我岂不是太肤浅了?一眼就被你看透了。”“也不能说是肤浅。”她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比较简单一点吧。没有太多的城府。”“很幼稚?”我追问道。“呵,谈不上。其实,做人简单一点好。简单地工作,简单地交流,简单地生活,一切都简简单单,随心所愿。”她说话时的手势,透露出了一点点的天真。“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不好吗?”她停下脚步,扬起脸问我。“可是,生活中不是少了很多激情?也少了很多乐趣。”“你是说,少了很多刺激吧?”她笑着问我,“其实,有这些想法都是因为我们还很年轻。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成熟。慢慢地,你就会觉得,平淡地生活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不是有首歌儿也这样唱吗?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那些浮华烟云转眼即逝,是不值得追求的。”我怔怔地望着她,没想到一个如此简单的她会有这么多想法,“你越来越像语文老师了。” “你觉得相亲这种方式简单吗?”我们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是呀。很简单。简单地认识,简单地相处。之后,也许会简单的分开,也可能简单地结合。一切都很简单,自己所要做的,也就是简单地选择一下。”她说的津津有味,“比起别的方式也许少了浪漫,少了疯狂。但是也少了很多伤和痛。相对来说,可以让人应对地从容一点。”“这是你选择它的理由吗?”我深深地靠进长椅里,认真的听着。“是的,我觉得这样真实一点,也长久一点。”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口香糖递给我。“不了,我想吸支烟。可以吗?”我认真地询问道。她点了点头,浅笑了一下,自己剥开包装,嚼了起来。我悠然地点了一支香烟。“你挺有教养的。”她微笑着对我说,“你是第一个在吸烟前征求我意见的男士。” 夜,已经完全降临了,黑暗紧紧地笼罩着我们。不时地还有一对对的情侣从我们面前走过,偶尔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我们愉快地聊着,彼此都忘记了时间。“你相了几次了。”“五次。”“五次?”她呵呵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我们更像是一对久别的朋友了,“看来你不适合相亲。”“也不是,主要是我另有隐情。”我神秘地对她说。“哦?能和我说说吗?”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相信的,我的故事说出来能写部小说。”“真的?”她似信非信地看着我,“那你快和我说说吧。”“不能告诉你。是隐私。”我悄悄地对她说。“说说吧,求你了。我刚有了兴趣,你就给我泼冷水呀!”“还是不能说。”我故意逗着她。“说吧。说完了有奖励。”“什么奖励?”她从包里翻腾了一阵,猛得拿出一包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巧克力。”“先给我,吃了再说。”我讨价还价地说。“说了再吃。”“不行,不让吃就不说。”“哎呀,怕你了。吃了,你可得说呀。”她最后还是妥协了。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巧克力,慢慢地讲述着我的相亲故事。 “这就是你的故事?”我刚讲完,赵晓玲就神情严肃地质问我。“是呀。”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对不起,再见。”她拎起挎包准备要走。“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站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这根本就不是在相亲。”她看起来很生气,但并没有发作出来,“你这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不得不这样想。今天我出来和你相亲,简直是大错特错了。在还没有被你高明的手法愚弄之前,我想我应该马上离开。”“你误会我了。”我仍在努力地解释。“这不是误会。我一心一意地出来相亲,却让我坐在这里听你大谈阔论你那些不付责任的相亲经历。算我倒霉。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你伤害的对象。”她激动地说。“等等,你听我说……”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放开。”她的语气冰冷,“你是律师,应该不想让我惊动110吧?”我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任由她从我身边离开。 “我真的错了吗?”我不解地问王伟。王伟正坐在床上练瑜珈呼吸法,双目紧闭。自从他接了一个瑜珈女教练的离婚案后,就一直沉迷于此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从一方面考虑,赵晓玲的指责也有她的道理;从另一方面考虑,你也有不得已之处。总之,对错各半。”王伟配合着他的呼吸法一顿一顿地说着。“那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我着急地问。“对,也有对的地方;错,也有错的地方。你不能只考虑到对的一面而说它是错,也不能只考虑错的方面而说它是对。往往对的因素里都有错的成分,而错的因素里也不是说一点对的地方都没有。总得来说,对与错是很难划分的界线。孰对,孰错,还得要靠你自己去慢慢领悟。”我狠狠地瞪了王伟一眼,“废话连篇,说了还不如不说。跟唐僧一个德性。”王伟闭着眼睛,慢慢地说,“我又没说你对,我也没说你错。干嘛对我发火?”“唐僧,唐僧唐僧唐僧。”我发泄似地冲着王伟大声吼着。 单身聚会 (九) “就这么草草收场了?”王伟听完我的讲述后一脸气愤地说。“那又能怎么样?我还能臭骂她一顿?”“那倒不至于,你不是挺会损人的吗?怎么没损损她?”王伟抱不平地说。“哪有机会呀!不是进这个商场,就是逛那个专卖。我头都晕了,哪还有力气损她。”“唉,不听好人言听亏在眼前。让你跟我去吧,你偏不去。一顿法国大餐,喂狼了吧?”“这倒无所谓。关键是那丫头盛气凌人的样儿,不顺眼!”“你就吃回亏吧!”王伟教导着说,“要不,还不长记性。”王伟一个人拎着暖壶打水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最近这几次相亲经历,“唉,天要亡我乎!” 连着好几天没有相亲的音讯了,我坐在办公桌前无聊地翻着案历。“哎,你都快把那本案历翻烂了。换一本翻成不?”王伟抗议地说。“去,破案历。你以为我想翻呀!”我把案历随手扔到王伟的桌上。“最近怎么没听你说去相亲呀?退隐了?”王伟嘻嘻地笑着。“快半个月了吧!我想是婚姻介绍所对我失去信心了吧。”我无精打采地说着。“切~你是不是相上瘾啦!以前你不这样儿呀!”王伟不屑道。“你以前也不买过期杂志呀。”我懒洋洋地答道。“去你的,我看你是没救了。” 铃~,电话铃响了。王伟过去揭起电话,“喂,律师事务所。”“哦,找刘剑呀。您等等!”王伟捂住话筒对我挤了挤眼,“是女的。”我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分机,“喂。”“你好,是刘剑律师吗?”话筒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儿温柔的声音。“你是~”“哦,我是婚姻介绍所的。我们最近要举行一个单身青年聚会,我想问您有兴趣参加吗?”“单身青年聚会?”“这是我们婚介历年来的传统。每年都要组织一些单身青年在一起搞联欢,到时您会认识更多和您一样的单身朋友。”“哦,那就去吧。”“谢谢,您会在两三天之内收到我们的邀请函。希望您届时光临!”我挂上电话,王伟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干嘛这么看我?”“嘿嘿,单身青年聚会!我也想去。” 这是一个酒店里的多功能厅,可以容纳三四百号人。里面的陈设很全,能跳舞,唱卡拉ok。周围有很多茶座,大厅最里面有个吧台,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饮品。我和王伟找了一个靠里点的茶座坐下,来的人还不是很多,我俩坐在那里开始扫视着周围的人。“不错,mm很多!”王伟兴奋地对我说,“好机会呀!”我没有理他,自己点了一支烟。这时,一位身着彩带的年轻女孩儿走了过来。“您好,欢迎您参加我们举办的单身青年聚会。这是今天的活动日程。”女孩儿递过一张红色的卡片,有信封大小,是折叠的。我简单地看了看,上面排了一些主办单位和赞助单位。下面是日程,在最下面有大号字写着的36。“这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哦,这是您今天的幸运号码。一会儿,我们会举行抽奖。”“怎么不给我一张呀?”王伟一听说能抽奖便急了起来。“对不起,我们的抽奖只在会员中进行。”女孩儿说完向王伟歉意地笑了笑。“歧视,这绝对是歧视。”王伟忿忿不平地说。“谁让你不是会员啦!”我没好气地说。走进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转眼间,在我们的周围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声音嘈嘈嚷嚷,却听不清他们都在谈些什么。“像电影院。”王伟不满地说,“乱七八糟的。”“聚会还没开始吧,过会儿可能会好些。”我随意地解释道,“你喝什么?我去买点喝的。”“随便,要那种不上头的。”我站起身到吧台上买了两瓶可乐。“给,不上头的。” 聚会开始了。首先是举办方和赞助方分别作了开场发言。接下来,会员中有几个从事文艺工作的男女上台为大家唱了几首歌儿。其中,有个胖乎乎的男人唱了首《我的太阳》。据说是意大利语,但基本上人们都听不大懂。“接下来,是自由舞会。先生们,请挽起您身边的女士跟着我们的音乐尽情地舞吧!”随着主持人声音落地,大厅里的灯光顿时暗了下来。伴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响起了优美的舞曲。一对对男女相继走入舞池跳了起来。王伟看了看我,“我身边有女士吗?”“后面不是有吗?你看我干嘛!”我没好气地说。王伟看了看后面,那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女孩儿。“算了,还是当观众吧!” 随着一曲伦巴的结束,激昂的探戈音乐响了起来。“哎,是探戈。”王伟激动地拉着我的胳膊说。“我知道。”“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王伟已经坐不住了,“陪我跳一支吧。”我白了王伟一眼,“两个大男人一起跳探戈?也不怕人家笑话。”“没事儿,没事儿。你看那些家伙都跳得不怎么地,咱上去给他露一手。”“你不脸红,我还怕臊呢。不去。”“你总在这儿坐着呀?露一手给他们瞧瞧,让他们知道知道探戈不是这样跳的。”王伟不由分说死拉硬扯地把我揪到舞池,人们的目光顿时好奇地盯在我们俩人的身上。“你做女人。”人们的目光激起了我表现的欲望。“又是我?”王伟一脸的不情愿。“不行?不行就算了。”说着我做出要走的动作。“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大不了我再牺牲一回。” 踏着音乐的节奏,我和王伟一前一后走进舞池中央。其实,王伟和我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本是一对舞盲。后来,因为学校里经常举办各种舞会。我俩为了不再做观众,在闲暇时间一起进了一个国标舞培训班。那个办班儿的老师,曾经参加过国家级标准舞大赛。本是不愿意收我们这两个半路出家的,但看到我们的姿质还不错就破例收了我们。在毕业的时候,我们已经学了三年的国标了。虽说算不上专业,但在业余舞蹈爱好者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随着我们华丽的舞姿,舞池里面的人都被震住了。在他们极业余的眼里,我们的舞蹈已经被认同为专业了。人们都相继停了下来,驻足观看。一些不跳舞的人,这时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用掌声和着舞曲的节奏为我们助威。在人群中,我们渐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王伟跳得格外卖力,原本他的体格就属于纤瘦型,在他刻意地卖弄下越来越像女人了。一曲探戈很快就节束了,在王伟固执的坚持下,我们摆了一个极酷的造型。身边响起了雷鸣般地掌声。 “谢谢,谢谢。”我们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回了座位。“啊~”王伟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毕业以后好久没有这样跳过了。”“呵呵,这下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吧!”我一边擦着汗一边高兴地说。“请你喝啤酒。”王伟说着,高兴地去买啤酒了。这时,一曲恰恰舞曲又响了起来。“能请你跳支舞吗?”一个高挑的女孩儿走到我的面前,她的黑色长裙一直拖到了地上。“不了,刚才有点累。我想歇会。”我婉言谢绝了她。“我能坐下来吗?”女孩儿说着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借着点微弱的灯光,我仔细地端详着她。“怎么这么眼熟呀!”我心里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我好像认识你。”我充满疑虑地说。“呵。”女孩儿笑得很随意,“这是你们男人追女人的通用语言吗?”“呵,不是啦。”她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索性不去想了。 “啤酒来了!”王伟怀里捧着六瓶贝克啤酒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儿时表情有点莫名其妙。“这是我朋友,王伟。”我站起来向那女孩儿介绍道。“你好。”女孩儿站起来大方地跟王伟打着招呼。王伟惊讶地看着我,指着那女孩儿说“她,她…她”“哦,我还没介绍我自己呢。我叫张咪。”女孩打断了王伟的话,愉快地做着自我介绍。“哦,你好。刘剑。”我暗中踢了王伟一脚,低声说“发什么愣呢!”王伟似乎回过神来,把啤酒放在桌上坐下了。 “刚才,你们的表演很精彩呀!”张咪高兴地说。“哪有,献丑罢了。”我不禁谦虚了起来。“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不过,确实很精彩。”张咪打趣地说道。王伟坐在一旁怔怔地望着张咪。我又在他脚上用力踩了一下。“哦,精彩,精彩。”王伟不知所谓地附和着。“呵呵。”张咪轻笑了一声,“你朋友真逗。”“哦,他就是这样。见了陌生人容易紧张。”我替王伟敷衍着。“请你跳支舞好吗?”张咪站起来,向王伟伸过了手。“哦。”王伟不自主地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我。 舞池里的王伟,似乎有点恢复理智了。一边跳着,一边有说有笑。我打开一瓶贝克,静静地看着他们。那个叫张咪的女孩儿,似乎跳得也不错。从她的舞姿就能看出,她一定受过正规地培训。而时时旋转起来的长裙,则更增添了她的几分妩媚。 一曲舞结束了。王伟和张咪兴高采烈地走了回来。“很精彩。”我一边说一边鼓着掌。“哎呀,今天我算是终于真正地跳了回舞。”王伟高兴地说,“平时要不遇不着个好搭档,要不就给他做陪舞。今天算是尽兴了。”张咪笑着坐了下来,“你朋友跳得很专业!”“是呀,在我身边埋没很长时间了。”我开玩笑地说道。“有机会你们合作一曲探戈,一定能舞惊四座。”王伟高兴地说。“我怕我太笨,影响张小姐水平发挥。”我笑道。“试试呀!”张咪挑战似地看着我。“现在是慢四。”我遗憾地说。“这容易。”说着,张咪站了起来向吧台走去。 一曲慢四很快就结束了。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了上来,“先生们,女士们。相信刚才那段精彩的探戈,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掀起了我们这次聚会的高潮。下面请大家欣赏一段更精彩的探戈表演。有请刘剑律师。”场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追光直接打到了我和王伟坐的座位上。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中,我莫名其妙地走进舞池。当我看到站在舞池中央的张咪时,我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我低声向张咪问道。“你怕了?”张咪说话间眉毛轻挑了一下,充满了挑战意味。我微笑着牵了张咪的手,这时,激昂的探戈舞曲又一次响起。 我们踏着舞曲的节奏,在霓虹中起舞。张咪那动感地线条被一曲探戈表现的淋漓尽致。还有她的眼神,骄傲却又富有磁性,还有那长青春的脸。她深深地把我吸引住了。又是一阵哗然的掌声,舞曲已然结束,而我却仍仿佛沉浸在她美丽的漩涡。“你跳地很好。”“你也不错。”我仍紧紧地抱着她。“你该放开我了。”张咪狡黠地对我一笑。我这才发现,全场的人们都在呆呆着看着我们。我轻轻地把她放下,“你跳地比我好。”“恭维?还是谦虚?”她似乎并不想要答案。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就是我们激动人心的幸运抽奖时刻……”我坐在座位上仍无心听主持人那激动人心的抽奖规则。只是静静地抽着烟,回味着刚才跳舞的时刻。这种感觉是不常有的,是因为遇到了一个难得的舞伴,还是因为她已经彻底征服了我。我静静地思考,想着张咪,想着遇到她以后发生的一切。“真的很熟,像是在哪儿见过。”我喃喃自语着。“刘剑,刘剑。”王伟激动地推着我,“是你。36号,你中奖了。”“怎么会是我?”我莫名其妙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今天我也太幸运了。先是在舞会上出足了风头,然后又遇到一个绝色佳人,最后到曲终人散的时候我又莫名其妙地中奖了。“哪位是36号,请您拿着您的号码单上来领取奖品。”“这儿,这儿呐!”王伟却不管我这一套,他一边站起来大声喊着一边催促着我去领奖。 我拿着那个写着36号的日程单走上奖台。“您真是太幸运了。”主持人不无调侃地说。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我记得今天不是我生日呀!”台下哄然大笑。“您将要领取的是一份特等奖。您会得到价值10000元的港澳七日游,全程免费。而且您会自动升级为我们的黄金会员。恭喜你。”伴随着主持人的讲话,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您现在心情激动吗?”主持人像做个人采访似地问我。“当然,当然。不过,我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七日游对来说恐怕不太合适。”“那您可以领取10000元的奖金。”主持人继续介绍着说。“我能换一种形式的奖品吗?”我客气地说,“我想,和刚才那位小姐再跳一支舞。”“哦,简直太浪漫了。刚才那位小姐,您愿意吗?”主持人激动地对台下大声喊道。场内又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更有甚者竟打起了亮哨。张咪站在台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惊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还是探弋?”当我牵起她的手时,她微笑着问我。我微笑着摇了摇头,“music,牛仔舞。” 回家的路上,王伟一直不停地数落着我。说我什么小资思想,浪漫主义,不把馒头当干粮等等的一切。“拜托,你不要再唠叨了好不好?”我苦口婆心地劝着王伟,“现在已经这样了。”“我看你是相亲相糊涂了吧!一万块耶,你花一万块跳了一支舞。”王伟仍不示弱地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你要清楚一点,这不光是一万块钱的问题。是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你怎么跟这扯上了。好了,好了,我请你喝酒行了吧?”我不耐烦地说。“我不是为了一顿酒来说你,我是……”我打断王伟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你是我的内裤,无论我怎么样你都默默无闻地呵护着我。行了吧!”“唉~行了行了。省得你老说我烦。”王伟一脸不高兴地说。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生我气了。下不违例。”“切~懒得管你。”王伟一甩我胳膊径直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哎,那顿酒,你什么时候请我呀?”“服了你了。”我轻锤了他一下。 “哎,你说那个张咪是不是有点眼熟呀?”“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觉得。”“你说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不清楚,那是你的事儿。”“哎,她和你跳舞的时候和你说什么了,那么高兴?”“管你什么事儿,这是我的隐私。”“你这小子。”“说实话,她那里挺大的。”“去你的。”“真的,我刻意观察了。”“没正经……真的?”“真的,我跟你说……”“呵呵。”我和王伟一路说笑着向宿舍走去。 真笨!! (十) “什么?你们征婚者档案里没有这个人?就是那天和我跳舞的那个呀。你们不知道?”我无奈地挂上电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王伟一面伸着懒腰一面看着窗外,好像这话不是对我说似的。“怎么可能没有呢?”我不解地问。王伟抽出一支烟给我扔了过来,“怎么不可能?那天,我不也去了吗?我在那儿也没有征婚档案呀。”“真笨!”我暗自骂了一句,“怎么就没想到问她电话呢?”“对,真笨。”王伟也附和着说。 又是一个绝好的周末,阳光早早地透过玻璃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我躺在床上正接听着母亲打来的电话。“知道了。”我像哄小孩儿似地对母亲说,“你要耐心一点。我一定会给你领回来一个好媳妇儿的。”母亲每次打电话来几乎都是关于相亲的事儿。由于我最近不经常回家,母亲的电话一次比一次频繁了。“好好好,尽快,尽快。我知道你把我电话给他们了。我忙着相亲呐,哪有时间回去!知道了。好~好的。”挂上母亲的电话,不禁又想起那个张咪来。“唉~我看咱们宿舍也快成相亲热线了。”王伟迷迷糊糊地说,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今天有活动吗?”我问王伟。“没~”“找个项目。要不忒没意思。”“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没意思了。”说着王伟把头用被子蒙了起来。“懒人。”我轻啐了一句,慢慢地走到王伟的床前。“哈,裸体真人秀现在开始。”我一下子把被子从王伟身上扯了下来扔到一边。和王伟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他爱裸睡的毛病我是最清楚的。此时的王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了羞,一下蹦了起来,抓起枕头挡在自己的身上。“你变态呀?”王伟着急地说,“没事儿干看男人裸体。”我看着王伟一脸坏笑地说,“呵,睡呀,你不是爱睡么,你倒是睡呀。” 王伟不情愿地被我拉着,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愿意。“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别废话,到了就知道了。”我催促着王伟。一个转弯又一个转弯。“还有多长时间?”“快了,你要不磨蹭早到了。”我和王伟大约又走了二十分钟的路,一家婚姻介绍所的招牌便显现在我们眼前。“你有病呀,带我来这儿干嘛?”王伟不情愿地说。“来找张咪。”我轻快地笑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她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切,要是工作人员的话。为什么你给这儿打电话却找不到她呢?”“不知道。不过进去就知道了。”说着我拉着王伟便过马路。“别扯我。哎,看车。” 这个婚姻介绍所不同于一般其它的,光看它的门面就知道是比较正规的那种。一个大厅,里面还套着两间办公室。大厅里摆着一些吊蓝,发财树什么的盆景。一面墙上贴着一排像片,都是这里的黄金会员,我的一张彩照也在里面。介绍所里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你们需要什么服务吗?”一位工作人员热情地问。“我,呃,我们是来相亲的。”我随口编了一句。“哦,您可能还不明白。我们这里的相亲派对是我们根据您当时填的征婚要求精心为您选择的,如果有合适的,我们会马上打电话通知您和您预约。一切都不用您操心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我知道,呵。我现在不是黄金会员么,我能不能自已来选一个?”我一边说一边向四周张望。这里除了两三个工作人员外没有其它人,更没有张咪了。“当然可以。您做为黄金会员,可以享受这里的一切服务。您稍等,我去取档案来。”工作人员说完就转身进了一间办公室。我悄悄地跟了上去,透过门缝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专门放档案的地方。我连忙退了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捧着一大撂档案走了过来。“这是全部的档案,您慢慢看。”说完就转身忙别的去了。 我飞快地翻着,只想从中能找出张咪的照片。“你慢点翻,我还没看完呢。”王伟不满地发着牢骚。“你当我来这儿干嘛呢。别打岔。”我悄悄地喝止了王伟,他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照片呢。这里的会员可真多,待我全部浏览完毕以后已经快中午了。其间也进来过几个陌生人,大都是来征婚的。“谢谢。”我抱着一大撂档案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了,我帮你放进去吧。”“哦不用了。”工作人员接过档案客气地说,“您找到合适的了么?”“哦,没有。”“没关系,如果有合适的,我们会及时通知您的。”工作人员的态度始终都那么平易近人。“谢谢,打扰了。”我拉着王伟走了出来。 王伟一边走一边悠闲地哼着歌儿。我则在不停地思考着,“看来她和那个婚姻介绍所也没太大的关系。也没见她那天和哪个朋友在一起呀。你说,她是怎么知道那天那儿有聚会的?”“老兄,我是学法律的,不是学侦察的。你当我是耶稣呀!”王伟抱怨道,“大清早和你出来,现在肚子还空着呢。”“哎呀,好了好了好了。走,吃饭去。”我拉着一脸委屈的王伟走进了一间饭店。 王伟确实是饿了。菜一端上来,他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再也没停下来。我静静地看着王伟的吃相,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张咪。“唉呀,饿了就是不一样,吃什么都香。”王伟一边吃一边说着。“哎,你说她告诉我们的可不可能是假名儿?”我突发奇想地问道。“不会呀,菜上的都对着呢。别地儿也是这么做。”“唉~”我失望地看着王伟,“你一天也不缺营养,见天地这么吃,怎么就不往脑子上面长呢?”王伟白了我一眼,继续吃着。“现在忙着呢,吃饱了再收拾你。” “吃饱了?”我不屑地盯着王伟。他正拿根牙签剔牙,嘴里不停地打着饱嗝。“嗝~嗯,嗝~饱了。”“现在该帮我想想了吧?”我继续问道。“有点渴。嗝~”“你!”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绝对是个宝,绝对是。”我们走进了一间常来的咖啡屋,里面的服务生热情地把我们招待着坐下。“自个儿要吧。”我把价目单递给王伟。“呃~一杯卡布,嗝~奇诺。嗝~不加糖。”服务生笑着拿着单子下去了。一会儿,一杯热腾腾地卡布奇诺端了上来。“现在该帮我想想了吧。”“嗯!”王伟假意沉思片刻,“嗝~凭我专业地分析,嗝~这应该算是一个人口,嗝~失踪案。”王伟呷了一口咖啡,但打嗝仍未停止。“如果失踪,嗝~三年未归的话。嗝~她的丈夫可以申请,嗝~单方面离婚。”“你说什么呢?”我不耐烦地问道,“什么失踪呀离婚呀的?你正经点好不好?”“嗝~该死的。帮,嗝~我要杯清水来。嗝~好像不大对劲儿。”王伟一口把咖啡全喝了下去,但还是在打嗝。我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清水,王伟端起来一口就喝干了。“唉呀,难受死我了。”王伟长舒了一口气。“为嘴受罪,你也算不知羞耻了。”我嘲讽地说,“现在该说了吧。”王伟不解地看着我,“说什么?”“那天你和她跳舞的时候说什么了?说没说她是做什么的?她家在哪儿?她有没有留电话给你?她……”我急切地问。“等等等等等等。”王伟举起双手示意我停下,“她为什么会告诉我呢?”“那,那你们那天都说了点什么?整整一曲舞耶。”“没说什么呀。她向我打听你,我就把你的事儿全告诉她了。”王伟嘟囔地说。我诧异地盯着王伟,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也姓张 (十一) 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台前无精打彩地为盆景浇水。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我不禁感叹了起来。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缘份一说?我是个不折不扣地无神主义者,但此时却不由地自己也怀疑了起来。“别唉声叹气了。”王伟低头正忙着写案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回头想了想,“你觉得真有命这么一说吗?”王伟看看我不禁笑了起来,“事由心生。你相信它,就有;你不信,就没有。”“我不信。”我坚定地说。“那就没有呗。”王伟似乎并不太把这些放在心上。“可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下辛苦都找不着呢?”“呵,你什么时候变是这么没有耐心了?”王伟放下笔伸了伸胳膊,“知道恋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我迟疑地摇了摇了。“恋爱的最高境界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伟自鸣得意地说。“人家那是读书的境界。”我不屑地说。“一样地。”王伟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只要你本着一颗平常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王伟走上前拍着我的脑袋说,“小鬼,打台球,偶不如你;谈恋爱,你不如偶啦!呵呵。” 我听从了王伟的建议,又回归了以往的生活,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刘剑,电话。”王伟坐在办公桌前鬼头鬼脑地说。“喂,我是刘剑。”我拿起话筒沉声应道。“你好。我们是婚姻介绍所的。按照您的要求,我们为您选择了一位姓张的女士。您愿意和她相亲吗?”“愿意。”没等她说完,我就急不可待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婚姻介绍所的工作人员向我交待了见面的地点和相关事项后就挂断了电话。“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姓张的女士自动找上门儿来了吧?”王伟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呵,回来请你喝酒。”我匆匆地说了一句,便相亲去了。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栋办公大楼下面。由于我一再地要求提前相亲时间,勿忙之中,女方就把会面地点订在她的工作单位附近了。我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捧着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痴痴地站在楼下等着。时间可过得真慢呀,我看着手腕上的表一分一秒地挪动着,心里像千万只蚂蚁在爬。五分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心急如焚地等人,对于我来说还真是头一次。以前,我总是会迟到一点让别人去等我。王伟不止一次说我浪费生命。如今,却要自己尝试这一切了。又过了五分钟,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我的目光四处寻找着,对面一个报摊吸引了我。我买了一份晚报,干脆坐在台阶上看了起来。希望时间会在我看报纸的当口上悄悄地跑过去。 我尽量用心地去阅读报纸的内容,以分散我对时间的注意力。于是,我知道有家人家的下水管堵了,堵了半个月物业管理公司也没派人来修;还有一个好心人举报,在迎宾大街有个标示牌倒了没人扶,但没说那个举报的人为什么没有扶;一位女士找一位可以和她合租房屋的室友,居然标明男女不限;还有一个老太太抢了一家银行,警察居然没有逮住。看看表,又过了十五分钟。于是我继续看下去,高速公路上压死一条狗;最近粮食涨价,政府要求市民不要抢购;某地方新开了一个自助火锅;一家超市逮住个小偷,却被小偷告侵权……我努力地读着报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渐渐地,我发现不看报纸是我过去多么大的失误。里面的一些奇闻逸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不禁一边细细地读着,一边感叹着自己的落伍。 这时,一双红色的皮靴出现在报纸的下面。我抬起头才发现,办公楼里正涌出成群结队的人们。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在我的面前站了两个女孩儿,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是叫刘剑吗?”那个高一点的女孩儿问道。“啊,是。你有什么事儿吗?”我诧异地站了起来,把报纸叠好揣进兜儿里。“那我先走了。”那个胖女孩儿对高一点的女孩我笑着说。“着什么急呀,一会儿一块儿走吧。”“不了,我有急事儿呢。再见。”胖女孩儿对高一点的女孩儿挥了挥手。“再见。路上当心点。”高一点的女孩挥手说道。我仍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像是掉进一个深洞似的。“我是张小娟。是不是来了很久了?”高一点儿的女孩儿说。“啊,是。那个~你就是?”我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却仍固执地怀疑面前这个女孩儿是不是那个与我相亲的张姓女子。“什么?”张小娟问。“相亲的?”我小心奕奕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是呀。不像吗?”张小娟退了一步,好让我能更完整地看清她。这时,我才相信,她真的是姓张,但她不是张咪。“呃~也不是。只是,可能有点紧张吧。”我表现地有点不自然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是张咪。怎么办?”我的大脑不停地在运转着。“你没事儿吧?”张小娟揣测地问。“啊,没事儿,没事儿。”“那我们走走吧。”说完,她便转身走了。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她推了一辆自行车。 “你要去看病人吗?”张小娟面无表情地说。“不呀。不是说好来相亲的吗?”我惊讶地问。“那你拿着花儿干什么?”显然她是明知故问,表情却有点生气的样子。“哦,是送你的。”我赶忙把花递了过去。张小娟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对花儿过敏。”“哦,对不起,我不知道。那这……”我迟疑地看着手里的花儿,这可是我花了一百多块精心挑出来的。“扔了吧,要不我会过敏的。”“啊?”我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女孩子要求把花儿扔掉。“扔了。”张小娟一下子站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哦,扔了,扔了。”我连忙就近找了一个垃圾筒把花儿塞了进去。张小娟白了我一眼,继续向前走着。我默默地跟在她的右侧,和她隔着一辆自行车。也许是路太窄的缘故,她的自行车脚蹬总是有意无意地磕着我的腿。 “你上过大学吗?”张小娟目不斜视地问,也许她是怕撞着人,说话的时候目光总也不肯对着我。“上过,法律专业毕业。”我低声下气地说。张小娟侧过头迅速地打量了我一眼,“我怎么看着不像呀!是函授的吧?”“呵,我这人就这样。马马虎虎地,上了四年大学也没改过来。”我陪笑地说。“你怎么这么爱笑?我很可笑吗?”张小娟生硬地问。我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叫花子娶媳妇儿——穷乐呢吗?”张小娟扑哧一声被我逗乐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哎呀妈呀,你可终于笑了。”我心里想着,摸了摸额头,都已经出汗了。 “你做律师办什么样的安案子呀?”张小娟的语气终于和缓了下来。“都是一些民事案,很枯燥。”我尽量让语气谦虚谨慎,以免再换来她那副搓板儿式的面孔。“哦。也算你造福一方了。”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其实,基本上是我跟着她走。她怎么拐我就得跟着她拐,她怎么转我也得随着她怎么转。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儿可不是好惹的。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只好将就将就了。“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呀?”张小娟责怪地说,“是不是觉得我太凶了?”“呵,不凶,不凶。你冰清玉洁,聪明伶俐。你怎么会凶呢。”“油嘴滑舌。”张小娟笑骂了我一句。她居然脸红了,我实在不敢肯定,她这样的女孩儿也会有脸红的时候。“你们男人都这样吗?”张小娟故意板着脸问,但她缓和的语气告诉我不必紧张。“油嘴滑舌?”我装作不解地问。张小娟点了点头。“哦,这也不一定。要分场合,分对象。不过,大多数男人都会这个,只是他们愿不愿意表现出来。”我热情地为她解释。“哼,你对男人也挺了解地嘛!”张小娟仿佛意有所指地说,我被她弄了个哑口无言。 “好了,到了。”张小娟停下来,打住车子。“到哪儿了?”我不明白地问。“我家。”张小娟用手指了指背后的一栋楼房,“进来坐坐吗?”“嗯~不了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儿。”我不好意思地说。“是不好意思吗?”张小娟说话很大胆,但也像是在开玩笑。我难为情地笑了笑,只是低头不语。“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人邀请你,就应该大方地接受。犯不着那么虚伪。”张小娟有些鄙夷地看着我。我被她说的有些尴尬,“那,我就上去坐会儿?”“你这人怎么一点立场都没有?既然不想去,就不去了呗。用不着碍着面子死撑!”“那……”我已经被她弄的彻底没主意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行了,不难为你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张小娟的心情似乎比刚开始好了许多,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哦,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呵,再见。”“哦,再见。”我应了一声勿忙地准备离开。“站住。”背后又传来张小娟命令似的口吻。我停住脚步,不解地望着她。“你怎么不问我家电话?”张小娟气势凶凶地说。“哦,对不起。我太紧张,就给忘了。”对于这样的女孩儿,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顺着她,以求快点解脱。“你给我记住了,2840297”“哦。”我连忙拿出手机储存了下来。“呵呵。”张小娟突然间又笑了,“好了,你可以走了。”“哦。”我将信将疑地走着,生怕她又犯了哪根神经。“我真的可以走了?”“走吧。”现在的张小娟倒是笑得很甜,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得到了她的肯定后,我终于放开大步,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她的视线之外。 “不是张咪?”王伟的表情也表现的非常惊讶。“早就该想到的,天下姓张的多了去了。”我万分懊悔地说。“唉,不是就不是吧。”王伟倍感同情地说,“不是你怎么不回来呀?”“唉,别提了。”于是,我就把张小娟的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王伟一个劲儿直乐。“这样的女人,绝对是传说中的母老虎。要把她娶回家,还不得把我骨头都嚼了?”我忿忿不平地说。“呵呵,看来她是喜欢上你了。”王伟说着点了根烟。“不可能吧?”我焦急地问着王伟,“我们才见了一次面。”王伟沉着而又冷静地说,“怎么不可能。你不是说她脸红了吗?”“脸红就是喜欢呀?我第一次见你爸的时候也脸红了。”我气愤地说。“哎呀,那不一样。女孩子轻易不脸红的,除非她对你有好感。而且,你也说了。后来她还主动给你留她家电话,那不是想和你再交往下去的最好说明吗?”我被王伟说得一下子呆坐在床上,“不行,以后再也不和她见面了。再和她见面,我非变神经病不可。”“呵呵,那就由不得你了。”王伟轻笑着说,“这种女孩子,一旦认准目标就死也不会撒手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儿?”“呵,不信呀。你等着瞧。”我痴痴地看着王伟,心里竟不知不觉地紧张了起来。 作战计划 (十三) 王伟今天破例起的很早。从早晨六点起床一直忙活到九点,打水,扫地,收拾东西。其实,我早已被他不小心的响动吵醒了,躺在床上一直呆呆地看着他。打小就认识他,可见他这么主动地打扫房间却还是第一回。王伟拿着拖把东一下西一下地拖着地。“啊!”王伟拖到我床边的时候大叫了一声,“你怎么睁着眼睡呀?”“你才睁着眼睡呢。”我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响动,早被你吵醒了。”“哦~”王伟站起身来长长地松了口气,“醒来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鬼上身了。”“神经病。”我轻骂了一声,“大清早地爬起来干活儿。我还以为你神经了。”“正常人早上起床都是先打扫屋子。”王伟振振有辞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呀!正因为正常人都这样,所以你这样就不正常了。”“切,大清早的。不想伤你自尊。”王伟说着继续拖他的地。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也索性起床了。 我和王伟的固定早餐是宿舍门外面的一个小面摊儿。做生意的是一对老年夫妇,实惠公道量也足,最主要的是到中午才收摊儿。所以,我们经常光顾他们。“今天起的这么早啊!”老大爷乐呵呵地问。“呵,每天都耽误您收摊儿,所以今天特意早起。周末嘛,让您和大妈也休息休息。”王伟肆无忌惮地耍着贫嘴。“呵呵,我们老俩口用不着休息。能给你们制造点方便就行了,用不了几年我们就撤底休息了。”老大爷说着盛了两碗面给我们。“您谦虚了,像您这身子骨,至少再活七十年。”王伟嘻笑着说。“您别理他。”我对老大爷正颜立色地说,“什么叫无赖?就他这样。”老大爷笑呵呵地忙生意去了。 王伟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我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干嘛?”王伟侧过脸看着我。“没烧呀!”我故意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病。”王伟被我逗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哎,你没病?那你大清早地干嘛那么反常?还学人家拖地,你小学值日都是雇我替你值的。”王伟听了我的话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笑,笑死你。你欠我的泡泡糖,变形金刚,水枪什么的,到现在还没兑现呢!”我把王伟小学的底都抖了出来。“哎。”王伟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说来听听。”我随意问道。“今天,咱们宿舍有贵客来。”王伟神秘息息地说。“贵客?男的女的?”我不解地问道。“废话。”王伟瞪大眼睛说,“要是男的,那还叫贵客吗?”“哦?”我心里一紧,“是张咪?”“你神经了?脑子里面就剩张咪了?”王伟毫不客气地说。“那是谁呀?”“张小娟。”王伟神色骤变,简直有点暧昧。“你。”我瞪大眼睛看着王伟。“贵客吧?”王伟沾沾自喜地说。“贵你个头呀。我躲还躲不开呢,你招她来干嘛?”我生气地说。“唉~你先别急呀。”王伟解释道,“你不记得咱们的作战计划了?”我被王伟一下子说得愣住了。“哎呀,笨蛋。就是那个,你不记得了?”王伟用手比划着。“哦~”我一下子想起了前几天王伟和我说的那个甩掉张小娟的计划。“那你准备用哪个方案呀?”我打趣地问道。“当然是第一个了。”“哼,狼子野心。”我不屑地说。“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呀。”王伟气愤地说,“为了你,我把我自己个儿的清白都搭上了。你居然这样说我,那我不管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一边哄着王伟心里一边好笑,真不知道张小娟遇到了王伟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你上来吧,他在呢。”王伟拿着话筒兴致勃勃地说,“好,等你啊!”“我先回避一下。”听说张小娟要上来,我急忙站起身准备出去先躲躲。“哎,别。你走了,她怎么肯呆在这儿。”王伟一把揪住了我。“她呆这儿,我就不呆这儿了吧?”我客气地说。“哎呀,你放心呆这儿吧。有我呢。”王伟一把将我按到床上坐了下来。咚咚咚,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王伟转身开门去了,我坐在床上手心急地都冒出汗来了。“嗨!”张小娟一进屋就蹦过来拍了我肩膀一下,“小样儿,有空儿也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想躲我?”“哪儿能呀,王伟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满脸堆笑地说。“那是我神通广大。”张小娟一面自信地说一面挨着我坐下,“要是等你主动告诉我,还指不定哪辈子呢。”“错。”坐在对面的王伟终于说话了,“关键是我通风报信,要不你怎么会神通广大呢?”“呵,小王呀!算你立了一功,以后不会亏待你的。”张小娟一副大将风度的样子。我惊疑地盯着王伟,正想说点什么,王伟突然给我递了个眼色。 张小娟看到桌上摆着的一撂杂志,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谁的杂志呀?这么多?”张小娟一边问一边翻看着。“哦,那是……”我正要说那是王伟的书,王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哦,是刘剑的。”我疑惑地看着王伟,王伟冲我摆了摆手。张小娟一本一本地随意翻着,突然一本人体写真赫然出现在她手上。“哎,那不……”“哦,那不是刘剑的。”王伟又打断了我的话,“是他从同事那儿借来看的。”张小娟脸一下子红了,也没说话就把那本书压在最下面。我恶狠狠地瞪着王伟,那本来是他前天刚买回来看的。如今,却硬栽到了我的头上。张小娟放下书又挨着我坐下了,嘴里不住地笑着。王伟端了一杯水给张小娟,“我们刘剑呀,对艺术很感兴趣。你可别把他想歪了。”“是吗?”张小娟歪着头看了看我。我尴尬地笑了笑。“要说刘剑呀,我最清楚了。”王伟接着说道,“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吗?”张小娟一脸意外的神情。“是呀,像他有什么喜好啦,特长啦,我都一清二楚。”“哦?说来听听。”张小娟仿佛来了兴趣。“刘剑呢,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你咳嗽也没用,诚实就是诚实。”王伟斜了我一眼道,“无论什么人和他在一起,都不用担心他会说谎。和他相处,你会感觉很自然。”“哦?”张小娟微笑着看了看我,“你说说他有特长?”“要说他的特长,那就不能一一道来了,只能捡最主要地说说。”王伟卖关子地说道。“为什么呀?”“咳,太多了呗。”张小娟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似的。“他爱文学,爱艺术,喜欢唱歌,跳舞,打麻将,经常玩儿得顾不上回家。他还会调酒。要说这调酒可真是绝了,酒吧里的专职调酒师也未必比得上他。要不是他坚持每天晚上喝半斤,就不会有他今天的调酒功夫了。他对吃也很有研究,你要是想知道哪个饭店有什么特色菜,问他,准没错。要说起他的特长来,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张小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哎,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呀?照你这么一说,他是吃喝抽赌样样俱全,只差嫖啦。”“你怎么能这么看待问题呢?”王伟埋怨道,“看问题不能往消极的方面想嘛!”“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呀?”张小娟认真地问。“他没缺点呀!”王伟惊诧地说道,“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一个缺点也没发现。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有点马虎吧!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褥子底下压。”“往褥子底下乱压东西的到底是谁呀?”我气愤地辩解道。“呵呵。”张小娟狡黠地一笑,“那就让我看看到底压了没压。”张小娟说着,就伸手到褥子底下摸开了。“嘿嘿,有发现。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张小娟鬼头鬼脑地说,一下子从褥子底下拿出一把东西。“啊?”我们三个人同时怔住了。张小娟手里拿着一把避孕套,而且还都是用过的。“你。”张小娟气得从脖子到脸都红了,“你太过份了。”她一把将避孕套都摔到了我的身上,拿起包就跑了出去。“王伟。”我气得几乎要吼出来了。“嘘~”王伟跑到门外看了看,随即又跑了回来。“哈哈,计划成功进行。”王伟得意地说。“你,你这是什么狗屁计划呀?”我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这不是埋汰我呢吗?”“笨蛋,不这样能让她对你望而怯步吗?”王伟戳了我脑门儿一下,“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六十。现在我得出去追他回来了,继续替你完成那百分之四十。”王伟说着拿起外套跑了出去。我抓起那把避孕套使劲儿地摔到了王伟的床上,“混蛋。” 烛光晚餐 (十四) 王伟关上门悄悄地溜了进来,连灯也没开。“你回来了?”我盯着他的影子慢悠悠地说。“啊?”我看见王伟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唉呀,干嘛呀?跟鬼似的。”王伟把电灯打开抱怨着说。我朝着他冷笑了两声,“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王伟看着床上散着的避孕套干笑了几下,“至于嘛?我为你除了一害,你居然不感谢我还反过来埋怨我?”“有你这样帮忙的吗?”我顿时急了起来,“你这样埋汰我,传出去你叫我把脸往哪儿撂呀?说轻了,你这是恶作剧;说重了,你这是蓄意诬陷。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处罚条例》……”“行了行了行了。”王伟不屑地挥了挥手,“那种女人,不这样能行吗?再者一说,你又不找她,还怕她对你有什么坏影响?还跟我扯《刑事处罚条例》,那我明天还你清白——跟张小娟把事儿说清楚好了。”我长叹了一声,坐在了床沿上。“你是不是舍不得人家张小娟呀?”王伟找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谁说的。”“哦,就为你那点‘清白’?”王伟显得不耐烦起来,“你什么也不想付出就想赶走一个大活人呀?你想得太美了吧你?”王伟说完拿起脸盆洗漱去了。 也许王伟说的对,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付出了,才有收获。无论如何,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小娟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光顾过我们那里。我和王伟也埋下头好好地办了几个案子。至于张咪,我已经不再有从前的激情了。可能这就是男人,永远不会抱着幻想去守候一个答案,尽管这个幻想是浪漫的。 这个周末,王伟要回家参加他表姐的婚礼,宿舍里空荡荡的。我百无聊赖地翻着《笑傲江湖》,我已经快把它背下来了。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喂。你找谁?”我随手按下免提,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书。电话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对方的声音,而是一阵沉默。远远地,似乎有一辆汽车驶了过去。对方是在街上打电话。我好奇地揭起话筒,“喂,你找谁呀?”还是沉默。“你说话呀!不说话我挂了。”我威胁道。我刚一说完,对方咔嚓一声把电话挂上了,话筒里传来了嘟嘟地忙音。我有点纳闷地把电话挂上,继续看书。“铃~~~~”电话又响了。“喂,你找谁?”我这次直接拿起了电话。“是我。”话筒里传来了张小娟的声音。很微弱,让人听着就想同情。“刚才打电话的也是你?”我试探着问她。“嗯。”张小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以往活泼霸道的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楚楚可怜的样子。“哦,有事儿吗?”我尽量使谈话气氛能够像以前那样从容点。“能见见你吗?”“当然,你现在在哪儿?”“你们宿舍楼下。” 张小娟还是张小娟,一点也没有变。当我在楼下再次看到她时,还能看到以前她霸道的模样。“别担心,只是无聊,想来看看你。不会缠着嫁给你的。”张小娟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我轻轻地松了口气,“你真行,刚才的声音听起来特招人疼。”张小娟回头看了我一眼,“是吗?不过,我不是那种女孩子。你们宿舍谁在?”“就我自己。”“王伟呢?”“回家了,他姐姐结婚呢。”我打开宿舍房门,摆了个请的姿势。“切~~~~~”张小娟不领情似地走了进去。 “今天的宿舍可没那天干净呵!”张小娟意有所指地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怎么?那天还没看够?今天是来补看的?”我开了个玩笑。“没有。”张小娟重重地坐到我的床上,像是在挑选家具。“笑傲江湖?”张小娟没有打开,只是看了一眼封面。“不会是色情版的吧?”“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给她倒了杯水。“哼,我才不看呢!”张小娟捧起杯子喝起水来了。“呵~~”她竟自已低头笑了起来。“你没事儿吧?”我弯下腰看着她的脸。张小娟朝我翻了个白眼,不笑了。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安静地能听到时钟的脚步声。“你今天没去买衣服呀?”我随便地聊了一句,想打破这沉寂。张小娟并没有答理我,她还是双手捧着杯子喝着水。我不再说了,这样没话找话地说下去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厌。“你讨厌我吗?”张小娟突然改变了语气,俨然又成了电话里那个招人疼惹人怜的小姑娘。“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慌乱中找着借口,不知道张小娟的话里有什么意思。“那天以后,我哭了好久。”张小娟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茫然地看着我背后的什么东西。“其实,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人。”我耐心地解释着,想让她能够明白,我不能接受她并不是因为她不优秀。“你很漂亮,很优秀。可我们始终只是两条平行的直线。”张小娟的眼里掉出一颗晶莹的东西,可是她却笑了。“算了,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呢。”张小娟的声音又变成了那个霸道活泼的她,只是嗓音有些哽咽。“今天晚上再陪我吃顿饭好吗?”“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采购了两个小时。张小娟不仅要亲手下厨,而且还要亲自采购。我只好陪着她在菜市场里转悠。看得出,她对厨艺还很在行,在买菜的时候对这对那都已经是精挑细选了。“唉呀,好累。”我们回到宿舍后,我一下子就躺到了床上。“提了这么点菜就累成这样?啧啧,这就是男人。”张小娟一边数落我一边摇着头,“好了,你休息吧。一会儿开饭叫你。厨房在哪儿?”“在水房的旁边,有间共用的。”张小娟拿着东西忙活去了,我躺在床上听着她在楼道里的响动。其实,张小娟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儿。如果没有遇到张咪,或者是迟几天遇到张咪,我都可能会爱上她。“唉,张咪。”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和张咪在舞池里跳舞的情景。那个舞池,那个舞曲,还有那个人。 “嗨,你怎么说睡就睡呀?”张小娟站在床头叫喊着。我迷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哎呀,天都黑了。”“人家一直忙活到现在,你却好意思睡。”张小娟不平地说。这时,我才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满满一桌菜。“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辛苦了。”我歉意地笑着说,“可以开饭了吧?”“美的你。出去买酒去。”张小娟命令道。“还要喝酒呀?”我疑惑地问。“是呀,无酒不成宴。快去,快去。”张小娟说着把我推到了门外,“记得要买红酒。快去快回。” 当我拿着两瓶红葡萄酒赶回来时,张小娟已经坐在桌前等我了。“快,快来。我找到两样好东西。”张小娟把红酒拿过来放到桌子上,一把把我按到椅子上。刚坐下,灯就被拉灭了。“干嘛呀?”我正疑惑的时候,两支微弱的烛光在桌子上亮了起来。张小娟把火柴熄灭,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呵,气氛不错吧?”在两支跳跃的烛焰中间,张小娟的脸被映成红色。“看我干嘛?吃吧。”张小娟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块鱼。“多吃点,以后再想吃这么好的菜可没今天这么容易了。”“谢谢。”我低头尝了一口,“嗯,不错,真的不错。”“呵,用你说。当然不错了。”张小娟又给我夹了一块鸡肉,“再尝尝这个,是本姑娘自创的菠萝鸡。你就是去帝王大厦也没的吃。”张小娟左一筷子右一勺子,不一会儿就把我的碗给填满了。“慢慢吃,我先敬你这个大厨一杯吧。谢谢你让我今晚大饱口福!”我举起杯子,作出一个干杯的姿势。“不行。”张小娟凝视着我,“凭什么我要和你干杯呀?饭菜是我自己要做的,饱不饱口福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我竟一时让她弄得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就庆祝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吧!”“哪么长时间呀?”张小娟斜着眼问我。我一下子被问住了。说实在的,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都不知道,更何况多长时间了。“要敬我酒,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呀!”张小娟挑衅地说。“那,预祝你生日快乐!”“我生日哪一天?”“那,祝你工作顺利吧!”“我在单位做什么工作?”“祝你身体健康!”“你知道我的身高体重吗?”“祝你爸妈健康总可以了吧!”“你有见过他们吗?”“那你到底喝不喝我敬的酒呀?”我不耐烦地大声嚷道。张小娟慢慢端起酒杯,脸上挂着隐隐约约的泪水哽咽地说“祝你找个比我更好的女朋友。”说着,她一饮而尽。 整顿晚餐,我们都在沉默中进行。张小娟反而显得更自然一些,她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还不时地为我夹菜倒酒,只是不说话。我埋着头,只顾吃着东西,不敢抬起头来看她,生怕碰到她的目光。有几次,我看到她的手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看着我,可我却把头埋得更低了。两瓶红酒转眼间便被喝干了,我感觉头有点沉沉地。“我饱了。”我低着头说了一声,便想站起来。谁知道身子竟似柳絮儿一般,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我扶着桌子,感觉有双胳膊搀住了我。张小娟把我搀到床上,帮我把鞋脱掉,然后盖上被子。“睡吧,你醉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我依稀还听得到张小娟的声音。我想说声“谢谢。”可嘴张了张,却没有听到声音。我睡着了。 又一个张咪 (十五) 那晚以后,张小娟成了王伟的女朋友。她不但还像以前那样经常出入律师楼,而且还变本加利地连午休时间也不放过。只是,她来找的是王伟,而不是我了。虽然被王伟调侃成无事一身轻,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何况,张小娟和我说话的口气从来也没友好过。所以,尽量避免和他们在一起当电灯泡。 当婚姻介绍所通知我找到了一个叫张咪的女孩儿时,我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好,知道了。嗯,绝不失约。”我笑咪咪地放下电话,掩饰不住地喜悦从脸上显现了出来。“哟,这是捡钱了还是高升了?比娶媳妇儿还高兴。”张小娟从外走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不免解嘲两句。“呵,人家相亲去呀!当然高兴了。”王伟说道。“是吗?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怎么偏往你身上砸。”张小娟笑着说。“你不知道。”王伟笑着说,“刘剑为这个林妹妹可是煞费苦心。”王伟耐心地对张小娟讲述着张咪的事情。“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一步。”我含笑说了一句就走了。现在,张小娟已然成了王伟的女朋友。张咪的事儿她知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走进咖啡厅,迎面过来一位服务生。“先生,您是找张咪小姐的吗?”“嗯。”我高兴地点点头。“这边请。”我被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里,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儿背朝门坐着。服务生把我让进去,悄悄地关上房门退了出来。“刘剑律师?很高兴见到你。”那个女孩儿站起来转过身朝我伸过一双纤细的小手。“你是?”我又一下子糊涂了,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从身材和口音上都挺像张咪,但她却不是那个和我一起跳探戈的张咪。“张咪。婚姻介绍所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吗?”这个女孩儿客气地说,举止很文雅。“你真叫张咪?”我不禁怀疑起来。“呵,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有假叫的?”听起来,她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哦,那倒不是。”我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没事儿。现在你不怀疑我是张咪了吧。”女孩儿追问道。“不会,当然不会。”我们笑着坐了下来。 “你是在找什么人吧?”女孩儿不解地问道。“啊,不瞒您说。我确实是在找一个人。”我渴望能从这个叫张咪的女孩儿身上挖掘出那个张咪的信息。“难道她也叫张咪?”女孩儿猜测着说。“是的。”我看到,她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惊奇。“哇~她在哪儿?我真想见见她,我还没见过和我同名同姓的女孩儿呢。”“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找了。”我苦笑着。“嗯?”女孩儿突然歪着头看了看我,“你相亲不会就是为了找另一个叫张咪的女孩儿吧?”“可不是吗?”刚说完,我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呀?”女孩儿皱着眉头说,“找人应该去警察局,你怎么能通过这种方式?你这不是骗人吗?”“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住地向女孩儿道着歉。“你听我解释好吗?”“好吧。”女孩儿不说话了静静地听我给她解释。我轻呷了一口咖啡,把遇到张咪的事和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哇~好浪漫!”这个叫张咪的女孩儿听得呆住了。“用万元大奖,只是换了和心上人的一支舞。哇塞~”“你说,我能不想再见她吗?”我无奈地说。“不能。”女孩儿陶醉地说。“你说我能不找她吗?”“不能。”“你说我能去报警吗?”“为什么要报警?”女孩儿突然醒过来似地说道。“我是说,我能去报警找她吗?”我解释道。“怎么不能呀?还是你心不诚嘛!”女孩儿埋怨道。“她又不是失踪人口,我怎么报警呀?”我进一步解释着。“唉。”女孩儿竟暗自叹起气来,“为什么都叫张咪,我却碰不上这么浪漫痴情的人呢?”“不是啊,也许是你缘份没到罢了。”我安慰着这个也叫张咪的女孩儿。“不是。”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让我吃了一惊。“是因为我不会跳舞。”“呵,这和会不会跳舞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说道。“你想呀,我不会跳舞就不会参加一些跳舞的场合。不参加就不会遇到像你那样的事情,就更别想有人花一万块钱和我跳舞了。”女孩儿振振有辞地说道。“所以,我要学跳舞。”我惊讶地看着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女孩儿。同是张咪两个字,而人和人相去却太远了。 女孩儿赶忙站起身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谢谢指教。现在不和你相亲了,我要学跳舞去了。”“啊!”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来。女孩儿一遛烟儿地跑了出去。“这。唉,现在的女孩儿呀!”我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端起杯子正要喝咖啡。忽然,女孩儿的头又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忘了告诉你一声。”“什么?”我不解地问。“我真的也叫张咪。”女孩儿很认真地说。“哦。”我点了点头。“真的。”女孩儿严肃地重复着。“真的。”我跟着附和了一句。女孩儿这才微笑着走了。 我付了钱,慢慢地踱出咖啡厅。已经是黄昏了,阳光给城市撒上了一片金色。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生活之外,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而我却似乎没有什么事儿可以让自己忙起来。我随着人流穿梭于各大商场,超市。平时一逛街就累的我,今天却格外有精神。不知不觉,已经游荡了四个小时。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了看——是王伟。“喂,你在哪儿呢?”“逛街。”“呵,你超凡脱俗了!”“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张小娟叔叔家有聚会。没事儿的话,一起来吧。”“不了,你们去吧。”我谢谢了王伟的好意,挂上了电话。天已经黑了,我该去哪儿呢?我不禁也踌躇起来。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给王伟打电话,然后一起去舞厅,酒吧。可是,现在王伟已经是美女在侧。而且,还是头一次出席女朋友家的聚会。我这个死党怎么能拖人家后腿呢?想着想着,自己不禁也笑了起来。“还是继续逛街吧。反正也不饿,等饿了再说吧。” 我在一家晚礼服专卖店门口停了下来。几个月前,曾经看中了一套男装。这套男装非常适合穿来跳探戈,便想把它买下来。可是一打听价钱,两万八,以后便很少再来看过。信步走来,不觉得又走到了这里。谁知道,有没有人把它买走呢?这个城市里,能跳好探戈的人并不多,可是有钱人太多了。我不禁朝里面看了一眼,还在那儿。心里一阵高兴,“管它呢,试穿一下总不会要钱吧。”想到这里,我便举步走了进去。 这样的店里是很少来客人的。可是店内的服务小姐却依然尽职尽责地守立在门旁,一看到有客人进入慌忙迎了上来。“先生晚上好。”“先生要买什么样的礼服?”“先生是出席会议还是party?”三四个服务小姐把我围着水泄不通。我连忙打了个手势让她们安静了下来。“我前几天看中了一套晚礼服,是参加舞会时穿的。我今天只是来试试。”“请这边。”一位盘着头的服务小姐把我带到一个橱窗前。“是这件。”我指了指那套礼服。“您真是有眼光,这款礼服是今年欧洲最流行的男款。是著名设计师约翰·米特劳的得意之作,全球只此一款。”我又抬了下手,示意服务小姐停止介绍。“能试试吗?”“当然可以。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话,我们还会为您和米特劳大师取得联系。为您量身作一下处理。”“好,我先试试看。”我拿着这套礼服走到更衣间,心里暗暗高兴。看看标价,已经降到两万三了。“管它呢,先试试再说。” 我穿着这身价值两万多块钱的礼服站在镜子前。“先生,您穿着太合身了。”“是呀,简直就是为您量身订做的。”服务小姐们不停地夸耀着,我并没有理会她们。我知道,她们只是想把这件礼服卖出去。我转了几个身,倒也挺合身的。“只是不知道跳起来这衣服的韧度怎么样。”想着想着,我猛然摆了一个探戈舞开度很大的造型。“啪,啪,啪……”身后传来了单薄的鼓掌声,“真的很不错。”我回头顺着声音望去,“是你?” 一场车祸 (十七) “再来一瓶。”我迷迷糊糊地对吧台服务生说道。一杯贝克便咚地一声放到了我的面前。“呵呵,傻瓜,笨蛋。”我一面自言自语地说着,一面拿起瓶喝了一口。服务生看着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知道,你看着我傻。”我冲服务生喊着,用尽了力气。“这不怪我,不怪我。”我继续把瓶里的酒倒进嘴里,已经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却还是想喝。“先生,您已经喝了十瓶了。您看……”服务生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说着。“怕我给不起钱吗?”我用手撑起半个身子,双腿有些吃力。“给。”我拿出五张一百元的钞票用力拍到桌子上。“还,还够我,喝一阵子吧?”服务生把钱收了起来,摇摇头走开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却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是张露,这是张咪,这是张小娟。”我一面数落着一面把喝光的空瓶摆在吧台上,“还有个张什么的?”我竭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大脑感觉有些麻木了。“算了,不,不想了。管它张什么呢!不还,还不是一路,货色。”我摆弄着三个空瓶子,仿佛摆弄着三个人,心中涌出无限委屈。“知道吗?知道被人摆弄的滋味了吗?呵,你们就是这么,这么摆弄我的。”最后六个字,我说得特别大声。周围的人都惶恐地朝我这边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来一瓶。”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是觉得身子慢慢轻飘飘地,像是要被空气托起来似的。整个世界都开始摆动,身边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望着我。“呵,呵,呵呵。”感觉真的很好。我想笑,可是眼角却湿湿地流下了些眼泪。一双手轻轻地把我搀了起来,我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语无伦次地问着。她并没有说,只是呼喊着什么人。在我眼前有几个人影闪动了起来,于是,我有了一种飞的感觉。是飞吗?是飞,一阵风从我的脸颊擦过,还吹动了我的头发。是的,我飞了起来。可是,我要飞到哪儿去呢?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能飞走这个城市,飞离这些虚伪的人群,无论飞到什么地方。 眼睛慢慢睁开,一扇房门印进了我的眼帘。“这是什么地方?”我试着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头沉沉地却没留下任何记忆。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粉红的窗帘,白色的衣柜。我猛地爬了起来,“这是女孩子的房间。”被子是蛋黄色的鸭绒被,枕头上面还有两个卡通狗。“我怎么跑到这来了。”我用劲搓了搓麻木的脸皮,清醒了一点。我从床上下来,试着找自己的鞋。什么也找不到,地上只有一双深灰色的皮拖。“呵,这间房的主人也挺有意思。怎么买了双老头儿穿的拖鞋。”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笑了笑。穿上拖鞋,我朝门外走去。门开了,张露端着碗汤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你醒了,喝点汤吧,醒酒的。”张咪走过来把汤端到我的面前,是一碗酸梅汤,还能看到里面飘着几粒梅子。我轻轻地推开,继续朝门外走去。“你要去哪儿?”“回家。”我并没有停下来,只是一味地走着。张露追了上来,将我一把拉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不起。”我轻轻地将她的手拂开。“谢谢你昨晚把我扶回来。” 换上鞋走出房门,才发现这就是昨晚我离开的那个地方。心中不免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是何等义气地离开了这里。今天,却又要再从这个门走出一次。“刘剑。”张露披了件衣服跟了上来,“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呵,我自己能回去。”我没有看她,也不想再注视着那张脸。曾经,那张脸多少次在我脑海中回旋。如今,又是这张脸硬生生地蔑视着我的尊严。我尽力使自己的脚步可以坚定些,可是双腿却不争气地有点蹒跚。“我送你吧,你酒刚醒身子没劲儿。”张露不由分说地挽起我的胳膊。“不用。”我生硬地把她推开,“你在可怜我吗?不必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露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是,张露露是我,张咪也是我。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可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这些,用不着我来评判。”我没有理会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周末的街上行人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我行走在马路边,穿梭在人流之中。张露紧紧地跟着我,“第一次,我去和你相亲的时候你来都没来。”“所以,你就和王伟串通起来整我?”“不是的。”张露解释着,“我只是请他吃了顿饭,向他打听了你的一些情况。”“呵。”我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帝王大厦的一顿盛筵就买断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友情。”“没有,我只是很好奇。可当我听说了你来相亲只是为了你的母亲时,我被你深深感动了。”“感动?谈不上吧。”我继续走着,“只是想设计一下我这个迂腐的封建小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停下来凝视着张露的眼睛,“那个什么聚会,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是,但那只是顺便的事儿。不是我故意……”“你很高明嘛!”我打断了张露的话,“顺便地就把我整得晕头转向了。”一些路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我狠狠地瞪了张露一眼,继续朝前走。“你听我解释。”张露仍不甘心地追了上来。“把你的解释留给自己吧,别再跟着我了。”我回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大声喊着。张露被我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我轻哼了一声,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你以为我刘剑是三岁小孩儿吗?你以为我刘剑就是这么好骗的吗?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张小娟,张咪,张露,全都是骗人的。你们把一个男人的自尊,轻蔑地玩弄于股掌之间。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再把它怜悯地捡起来。这就是女人,这就是女人。”思绪在脑海里剧裂地翻腾,我不顾一切地走着。仿佛,所有的恨都在脚下的这条路上;仿佛,我脚下踏着的就是我失去的尊严。“刘剑,刘剑。”张露的叫声打断了我思绪,“刘剑,你回来。”我回头看到张露挥舞着的手臂,轻蔑地笑了笑。“别再缠着我。你这个讨厌的女人,你还没有把我戏弄够吗?你还要怎么样?”张露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喊声,发了疯似的向我跑过来。“刘剑,你回来。”“算了吧,我用不着你可怜。我也不是什么三四岁的小孩子。”说话间,张露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用尽全力把我一把推开。“你干什么?你疯了。”我的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如闪电般将我击中。在我的话音中,张露如飞筝般地飞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刚才我说的那句话,还在空中不停地飞舞。张露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几米外的柏油路上,我听到了她落地时的声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那么多的人,他们指指点点嘴巴乱动。“天呐,发生了什么。”我脑海里来回地重复着一个声音。渐渐地,我的眼睛模糊了,可流下来的却是满目的红色。 沉默忏悔 (十九)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默默地坐在长椅上。张露已经被送到病房进行抢救,几个交警正坐在我的旁边。他们已经结束了现场调查,接下来要等受害者家属来签字。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划了下来,尽管几个小时前我还是那样的恨她。“难道是我错了吗?”我想把事情能尽量理得清楚一些,可是内心的烦燥不安总是把自己的思绪一条条地撕扯开来。“啊~”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毕竟不是我想要的。可我想要什么呢?如果说张露伤害了我的感情,那么,是不是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作为对她的惩罚。我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希望自己能坚强起来。 远远地听到一阵哭咽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将三个人带进了我的视线。我只认识最前面的那个小女孩儿,她红红的眼睛里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是张咪,张露的亲妹妹。张咪看到了我,冲上来一把将我拉住。“我姐姐怎么了?我姐姐呢?我姐姐呢?”她的声音哽咽,却仍然抽泣着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目光已经呆滞了,嘴里含糊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你是张露的什么人?”身边的两位交警走了上来。“我是她妹妹。我姐姐怎么了?”“我是她妈妈。”两位慈祥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我是她父亲。我女儿怎么了?”张露的父亲看上去要坚强一点,但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看起来也显得憔悴了些。“哦,您们的女儿为了救这位小伙子被一辆奥迪车撞伤了。现在正在抢救中。”一位交警拿出一份报告单,“这是我们的调查结果。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姐姐~”张咪听到张露被车撞了的消息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两位老人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呀,可是现在却要遭受这样的不幸。 “是你,是你害了姐姐。是你故意地对不对?对不对?”张咪冲上来发疯似地摇晃着我的肩膀。而我,现在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小姐,请您冷静一下。张露小姐虽然遭遇了不幸,但这也是在做好事,否则,出事的就是这位先生了。相信张露小姐会脱离危险的。”交警走过来把张咪搀开。“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傻呀!”张露的母亲跌坐在长椅上放声痛哭起来。“怎么了?张露出什么事儿了?”张小娟和王伟风尘朴朴地赶了过来。王伟一眼就看到了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娟姐姐~”张咪一下扑到张小娟的怀里哭了起来。“没事儿,露露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张小娟轻抚着张咪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而现在,我对任何怨毒的目光都没有感觉了。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王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没事儿的,她一定会没事儿的。” 抢救室门头上的灯灭了,几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医生出来了。”王伟第一个喊道。“啊!”我像是恢复了理性似的一下冲了过去,“医生,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儿?脱离危险了吗?”我的语气近似祈求,眼泪又一次冲破了精神的防线。随即,张露的父母,张小娟和张咪也走了过来。“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的语气平稳而又冷淡,却让我紧紧抓着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我是。我是她的父亲。”张露的父亲悲伤地走到医生的近前,“我女儿现在怎么样?”“张露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很幸运,除腰间软组织受到重创外身体其它各部位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只是……”“只是什么?”张露的母亲急忙问道。“只是她的大脑部分有瘀血,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吸收的好的话几天后就能醒来。”“如果吸收得不好呢?”张咪插嘴问道,“会很严重吗?”医生叹了口气,“如果吸收不好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永久昏迷。”“啊~”医生走了,留下的人沉寂在一片茫然中。“露露呀,我可怜的女儿啊!”张露的母亲又一次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没事的,我们的女儿一定没事的。我们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没事的。”张露的父亲安慰着妻子,自己却也偷偷掉起了眼泪。“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吗?你现在高兴了,满意了!”张小娟突然向我大声发难。“小娟,你怎么能这样说刘剑。”王伟替我辩解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还不都是因为他吗?”“小娟~~~”“你少跟我说话,你们哥们儿弟兄的你一定护着他了。”张小娟搂着张咪,神情硬生生地逼向我。“你。”王伟被气地说不上话来了,他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已经无心地理会其它了,眼睛只是呆呆着看着抢救室。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几个护士推着张露走了出来。“姐姐。”“女儿。”张露的家人们都围了上去,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张露。”我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却被王伟的手紧紧地抓住。王伟向着我摇了摇头,我哭了。张露被护士们从我身边推过,我看到她美丽的长发已经被剪去,面色苍白。她双眼紧闭,一根冰冷的输液管儿正把药物缓缓地滴入她的身体。我想到了她曾经飘扬着的裙摆,舞动着的腰枝,还有那自信骄傲的笑。“呵呵,还要跳探戈吗?”她的声音仿佛还响在我的耳边,如今,却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冰冷的床上。张露被推着越来越远了,她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向我轻笑一下。抢救室门前,只有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王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蛔虫的忠告 (二十) 王伟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是不是很恨我?”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着我的脸。而是望向窗外,看着天上飘过的云。我没有说话,相处了二十多年。从无知的孩提时代一直到后来出入社会的热血青年,无时无刻他总是伴在我的身边。即使是考大学时,他也愿意为了能和我在一起而选择了他最不愿意学的法律专业。我还能说些什么呢?王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并没有把烟雾吐出来。他只有在深思的时候,才用这种方式吸烟。“一定是的。”王伟轻笑了一下,“从小到大,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无论上学,玩游戏,还是打架,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有时候,就算明知道是对方的错。却仍然肯毫无怨言地站在朋友一边,一起错下去。呵呵,因为这些,每次受处罚的时候我们都是并排站着的。”我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别说这些了。这次不同,原谅我不能和你错下去。”“你相信?”王伟紧紧地盯着我,“你真的相信了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去算计你,取笑你?”我双手抱着头,现在我的思维已经不起作用了,已经无法进行常人的判断。张露被车撞飞的那一幕,还鲜淋淋地摆在我的面前。“就算是我错了吧。”一滴眼泪,冲出了我的眼眶,掉在地上。我能清楚地看到它摔碎,扩散,蒸发得无影无踪。 王伟站起身来,取了条毛巾给我递了过来。“你很爱她。你从没有这样深地爱过一个女人。”我接过毛巾拭干脸上的泪水,缓缓地直起身子。“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可是,你却不相信她。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需要解释吗?我都已经认了,我不想影响她今后的幸福。从那一刻起,她就属于别人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男人。”“呵呵。”王伟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涩。“你的确不是。小的时候,你就从不和别人争,无论是任何东西。”王伟叹了口气,继而愤恨地说“你只懂得退让,只懂得牵就,只懂得放手。你只懂得让自己变得更懦弱,更可怜。”“我能怎么样?”我心中的怒火被王伟的言语点燃了,“连我最信赖的朋友我都输掉了,我还能怎么样?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输掉这一切的。没有人告诉我,更没有人会想到可怜我。一切,一切都在静悄悄地发生。我是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能怎么争。”王伟哭了。是因为我说中了他的短处?还是我的话让他觉得委屈?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傻瓜。“你真的输了。可你并没有被谁打败。”王伟拿起我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毛巾擦干眼泪。“你是输给了你自己。输给了你那值得光荣的当机立断,输给了你的不分黑白。我告诉你,那天,在那个party上要和张露订婚的——其实,就是你自己。”王伟的话音并没有太大的起落,只是一些夹杂着失落的哭腔。却着实地把我震憾了,我的心,我的大脑,我的耳朵。“怎么会?”我喃喃地说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张露就是张露露,你猜得没错。当她第一次和我坐在帝王大厦听我谈起你的时候,她就被你善良的孝心感动了。当你在律师楼外的小饭馆里相亲的时候,是我通知她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地认识了你。她说‘你是一个难得善良的人。宁愿自己装疯卖傻,也不愿意用残酷的事实去伤害别人。’其实,那一刻,从她说话的眼光中我就已经看出,也已经爱上你了。这些,你都知道吗?”王伟的话音凄楚,每一句都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后来婚介所举行的聚会。那天,的确是太多巧合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和她跳那支舞的时候,她和我说了些什么吗?”我麻木地点了点头。“她让我不要告诉你真相。因为,她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后来的张小娟,完全是另一个巧合。我知道你深深地爱着张露,更知道张露深深地爱着你。我不忍看到张露和你被她活生生地拆散。可没想到,在我的介入之后,却被张小娟执着的感情吸引了。我爱上了她。本来,张露那天告诉我一切都已经就绪,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倦属,我就打电话问了你的位置告诉了张露。可谁知道,张小娟要参加的大伯家的party就是张露精心准备的和你订婚的party。也万万没有想到,张小娟就是张露的唐姐。”“那张咪呢?张咪又是怎么回事?”我失声问道。“张咪那天约你去相亲,根本就不在我们的意料之内。那间婚介是张露父亲赞助的,谁知道张咪怎么会突然闯进这件事情。张小娟也是毫不知情,难怪她那天会对你言语相激。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听张露的解释呢?为什么不去问清事情的真相呢?” “啊!”我的精神意识彻底崩溃了,张露出事的经过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回放。“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大声地叫喊着,祈求地看着王伟。“我不会背叛你。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你当时却不肯仔细地考虑一下。张露也并没有错,她只是想在你最幸福的时候把她的爱告诉你。可是,你却把这一切都葬送了。”王伟的眼神黯淡了,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呆呆地自言自语,呆呆着流着泪。“呵,怎么了。” 星星的笑脸 (二十二) 我坐在飞机场的栏杆外面,一架客机带着轰鸣声从我的头顶上掠了过去。自从知道张露一家到了国外,我就常常想来这个地方坐一坐。客机起飞时的声音确实很大,那散发过来的声波让我的身体阵阵发抖。不远处,有个小女孩儿捂着耳朵高兴地跳了起来。她的父亲领她来看飞机,因为她要画一张飞机的画儿,可她却不知道真正的飞机是什么样子。我并没有把耳朵像小女孩儿那样捂起来,我来这儿就是要听这轰鸣的声音,不管它有多大。 那位父亲拉着女儿的小手从我的旁边走过。“现在知道飞机的样子了。”“嗯。”“我长大了也要坐飞机。”“好。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坐飞机了。”“嗯。”女孩儿的回答幼稚而又坚定。女孩儿笑起来的天真,引起我的一阵嫉妒。“飞机要飞到哪儿呢?”“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些坐飞机的人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因为在那儿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儿有巧克力吗?我想要好多好多的巧克力,那儿有吗?”“有,呵呵。你以后有了出息就能去那儿,那儿的巧克力吃也吃不完。”父亲和女儿的身影渐渐地走远了,那甜甜的小声音却依然在我心中回荡。是啊,那么远的地方。那么远的地方,也有我想要的东西吗? 中午的阳光是最直接的。它就那么直直地落下,沐浴着你。不会扭曲你的身影,也不会投射你阴暗的一面,暖洋洋地照亮你的全身和脚下的路。我慢慢地踱着脚步,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回头望望,机场的建筑已经渐渐地远了。一阵汽车喇叭的叫喊打破了我心旷神怡的感觉。一辆白色小轿车在我面前慢慢地停了下来。“是你呀?在这儿干什么?”李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散步。”“在这儿散步?你知道这离市区多远吗?恐怕你得散到明天才能散回去。”“我不介意。你干什么来了。”“我来接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一会儿坐我车顺路回去吧?我朋友马上就到。”“不用麻烦了。你还是快点接你朋友去吧。”说完,我继续慢条斯里地向前踱着步子。“那你慢慢散吧。对了,怎么现在总不去我那儿了。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有空儿过去坐坐,我请客。”“你别再拿橙汁泼我就行了。”我头也不回地说道。“呵呵。不会的。”李蔷说完开着车接人去了。我抬眼望了望前面的路,“不远嘛!” 王伟已经和张小娟订了结婚的日子。由于婚前需要准备的太多,索性自己先搬到新房去住了。以往吵闹的单身宿舍,如今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身边摆着各种过了期的杂志。王伟走的时候,特意把他这些日子收集的旧刊物留给了我。“总是看武侠,一点好处没有。好好翻翻这些,也学习学习。”这是王伟对我最后的一次说教。其实王伟从来没有注意过,我虽然总是看武侠却只是抱着《笑傲江湖》一本看来看去。电话响了,我伸手接了起来。“小剑,是妈妈。”“什么事儿呀?”“街道王大妈给你介绍了个医院的女孩儿,那孩子……”“哎呀,不是和您说了吗?我以后不相亲了。”“你听妈说,这孩子妈见过。”“哎呀,不听不听不听。要相您去相吧,我不去。”“这孩子。”“行了,没事儿我就挂了。”“哎,我已经跟人家约好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去。”说着我就把电话挂了。我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以便绝了母亲的念头。刚入下,电话又响了。“喂。”“小剑。”“哎呀,您要再逼着我去相亲,我就一辈子不结婚给你看。”“哎,你敢。”“您看我到时候敢不敢。”我堵气似地挂了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在相亲这件事上顶撞母亲。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心里还只有张露。张露,张露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想到这里,我心中升起了种种愧疚。 “铃~铃~”还是电话的声音。我拿起电话随即又立刻挂上。“铃~铃~”电话铃声又顽强地响起。“这是什么老太太呀。”我气愤地嘟囔了一句揭起电话。“妈,你烦不烦呀?不是跟你说了不相了吗?是我找对象还是你找呀?”“刘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李蔷。“哦,是你呀?”“怎么了?是不是又犯傻了,怎么逮谁都叫妈呀!”电话里传来了李蔷格格地笑声。“你找茬是不?”我生气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宿舍电话呀?”“哼,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山人自有妙计。”李蔷故弄玄虚地说道。“什么事儿?”“给你介绍个女孩儿认识。”“你们都怎么了?一天尽替别人操心,累不累呀?”“你什么态度?别人帮你还要挨你骂,来不来随便这人现在就在我这儿呢。不过我警告你,要是你不来的话这辈子你就后悔去吧。”说着李蔷气乎乎地挂上了电话。“这不有病吗?”我冲着话筒喊道。 因为好奇,我还是打车去了李蔷的酒吧。“你来啦。”李蔷高兴地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女孩子吗?哪儿呢?”我一本正经地问。“啊,她出去办了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耍我呢?”“谁耍你呀。值得么?”李蔷甩手不满地看着我,“是我一朋友,回国来投资做生意。这不叫你过来咨询一下法律方面的问题。你犯得着这样吗?”“不是相亲?”“你想哪儿去了?”李蔷嗔笑着推了我一把,“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别把自个儿看得有多高似的。”我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现在相亲相怕了,不相亲就成。” 李蔷领着我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还记得这张桌子吗?”李蔷满脸含笑地问。我打量了一下桌子,迷惑地摇了摇头。“你不长脑子?上回你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大吵着要相亲的。”“哦,我记不得了。”服务生端上来两杯啤酒。“怎么喝这个呀?一会儿,你朋友不是要来吗?”我不解地问。“这是咱们的媒人嘛!没事儿,我朋友不会介意的。”李蔷一脸温柔地说。我含糊地笑了笑,“还是说说你朋友的事儿吧。我看能不能帮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李蔷呷了一口啤酒,“她这次回国来想搞个公司,但是有些法律的程序她不是很懂,是咨询一下。不会收费吧?”“不会。”我笑笑说,“就算收费也还够不上你这儿的一顿酒钱呢。”“哼,酒鬼。”李蔷笑骂了一句,但却声音暧昧。我不禁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举止刻意收敛了些。“对了,你朋友要开什么公司呀?”“中介。”“中介?”“嗯,俱体是什么公司我也记不清了。不过,她这个公司跟市面上的那些中介不一样,是跨国的。就是给国内外的一些企业牵线合作,她们从中提取利润。还包括人力资源,国际贸易什么的。”“那投资可小不了啊!”“切,人家有的是钱。你瞎操什么心。” 我看了看表,“哎,你朋友来不来了?都一个多小时了。”“谁知道,哎呀!”李蔷焦急地拿起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喂,你在哪儿呢?人家都等你一个小时了。什么?去你姐家了。那你还来不来呀?哦,好了。等着呐,你快点啊!”李蔷关上手机不好意思地说“她马上就来,再等等吧。”“市里那么多律师事务所,她那么有钱,怎么不去那儿咨询去呀?”我不解地问道。“花钱找人哪能和朋友帮忙相比?钱是花了,可人家也未必给你尽心尽力呀!”“哼,我看又是你的主意吧!”我皱着眉头打量着李蔷。“不管是谁的主意,对的就是好主意。”“切~”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哎,趁机问你个私事儿。”李蔷探着身子悄悄地问。“什么?”“你怎么三十一了还不结婚呀?”“你问这干嘛,又打什么坏主意呢?”我戒备地问。“切~随便问问嘛!小气。”李蔷一副鄙夷的神色。“随便也不能问,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问就不问,以后谁也别问谁。”李蔷那不讲理的表情又挂在脸上了。这种表情,有时让我觉得想要发笑。 “哎,这儿呢。”李蔷站起身来热情地朝我身后打着招呼,小声地对我说“她来了,起来打声招呼呀!”身后响起一阵勿勿的脚步声,渐渐地近了。我懒洋洋地看了李蔷一眼,无耐地站了起来。李蔷早已走过去迎接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兼室友——张露。” 我惊诧地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张露,她已不再是医院病床上那个裹着绷带的张露了。就像那场聚会时见到她时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个酒鬼——刘剑。我没告诉你,他是个律师呢,正好能帮上你的忙。”李蔷走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对张露说道。张露静静地望着我,眼中流露着阵阵伤感,两颗晶莹的泪珠在清秀的眼眶里打着转。“你怎么了?”李蔷呆呆地看着张露,又回头看了看我。“没什么。”张露拿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刚才进来的时候迷眼了。”“张露。”我抢一步走了过去,张露飞快地抓住我的手闪了一下身。“刘律师,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三个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李蔷高兴地叫了很多东西。“你不知道,我们俩好久没见了。”李蔷亲昵地坐在张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张露抬头看了看我,随即又低了下去。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张露的脸,好久不见她显得成熟了。没有了以前那种骄傲的自信,变得谦和涵蓄了许多。我们就这样坐着,基本上都是张露和李蔷互诉离别之情。关于公司的事,张露也只是问个一句两句的,也不多问。其间当然少不了李蔷对我的数落。“呵,我该走了。”张露看了看表,对李蔷歉意地说。“我送你。”没等李蔷开口,我急忙抢先说道。张露看了我一眼,客气地说道“不麻烦了,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没事儿,反正我也该走了。”我随即站了起来。李蔷瞪了我一眼,不过还是对张露亲热地说“是啊,让他送送你吧。你一个人不方便。”张露没再推辞,她现在比起以前沉默了许多。 我们顺着马路一直默默地走着。张露也不看我,只是环顾着周围的夜景。“城里变了很多,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张露悠悠地说道。“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也变了。”我回答道。张露侧脸看了看我,她侧脸的弥线还像以前那样迷人。“你没变吗?”我沉默了。是啊,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还恨我吗?”张露目视前方,语气仿佛无关痛痒。“王伟把事情的经过全告诉我了。”“哦。”我们走到一处街心公园,在路边有一条长椅。“坐坐吧。”我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张露。张露看了看我,什么话也没说,走过去坐了下来。我坐在张露的旁边,保持了一段距离。沉默,我拔了根烟点上。“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张露的语言冰冷,透着些寒气。“无所谓了。”我吸了一口,烟雾从我面前飘向夜空。“你的伤,没事吧?”张露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儿,只是留下来一块小疤。不显眼。”“能让我看看吗?”我的说话明显语气有些不足。张露回过头深情看了看我,眼神立刻又黯淡下来。“在额角,不是很明显。”“我,都是我的错。”我自责地说道。“真的没事儿。”张露撩起额角一缕流海,“就一点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张露细腻的额角上一条蚯蚓似的小疤。眼睛一点点地模糊了,我伸手轻轻地触摸着它。张露腼腆地把头低了下去。我的眼前又闪出了撞车的那一幕,刹车声,叫喊声,和从空中落下的张露。一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我的手从张露的额角轻轻地划过,停留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眼泪从张露的眼眶中滴到了我的拇指。她用手轻托着我的手背,将脸庞深深地依偎在我的手中。“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我的声音哽咽着,用拇指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张露失声哭了起来,里面夹杂着伤心,思念,委屈。许久沉寂在她心里的情感,化作泪水决堤般地涌了出来。我坐了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曾经,我伤害了她,一个我深深爱着的女人。 良久以后,张露静静地伏在我的怀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又找到了亲人的怀抱。我拿出纸巾替她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泪水。“她对你好吗?”张露偎在我怀里幽声地说道。“谁?”我收起纸巾,把她抱得更紧了。张露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怀里,“李蔷。”“我们没什么。她是酒吧老板,我是酒吧的常客,仅此而已。”“可她,很在乎你。”张露在我的怀里掰弄着手指。“我只在乎你。没有你,我的心如同死了一般。”张露的脸上绽放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我会找机会和她解释清楚的。曾经由于我的过错失去了你很久。现在,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我要永远这样紧紧地把你抱住,再也不让你离开。”“嗯。”张露梦呓般地嗯了一声,轻轻地把眼睛闭上了。时间就此凝滞了,我们这样相互依偎着,看到了星星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