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师尊:请受兔儿一拜》 1.第1章 顶罪 宝月是一只兔子,若说她与其他兔子有何不同,那便是她的有修为的仙兔,能被嫦娥仙子从众生云云万兔之中挑中,抱上天宫得以成仙,实在是宝月历世修来的洪福大运。 嫦娥仙子住在广寒宫内,仙兔数只,宝月不过其一,她们这群兔子主要就是帮嫦娥仙子捣药,主驻颜丹。 驻颜丹如名所言,施凡者青春永驻,施仙者美容养颜,遂天宫许多仙子与嫦娥仙子交情甚笃。 仙兔们平时除了捣药之外,还需帮着守门以防天蓬元帅登门,天蓬元帅痴恋嫦娥仙子四界皆知。但嫦娥仙子起初的以礼相待到婉言相拒乃到今日的闭门不见,可见她是被缠的多么不耐。 某日,宝月得了一天的空,王母蟠桃会所需的驻颜丹已经赶工完毕,今日守门也不是她,便去寻了她在天宫的另一位好友,月老的童子的安宁。 两人脾性相像,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不时窜门嘀咕几句八卦流言作为这无尽生命的一点乐趣。 还未到月老殿,便看到一脸焦头烂额的安宁正往她这来,宝月停住脚步,张嘴便习惯性调侃道:“莫不是老头儿又砸了什么烂摊子让你收拾了?” 安宁见了宝月如见救命稻草,一把拽住她的手:“烂摊子是砸了,但是这次是我砸的。” 宝月不能理解一向精明能干,细心细致的安宁能捅什么篓子,且让她如此神色惊惶,不禁收敛笑意,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上次整理红线时,不小心把,把拂虚上仙与一名凡间女子红线相牵了,据说拂虚上仙已逗留凡间数日,迟迟不回,玉帝派人下凡探寻,才发现拂虚上仙竟与那名女子结为连理,生了好几个小孩了。” 宝月惊得瞪圆了眼,安宁这祸可真是闯大了,俨然违反了天轨,只怕拂虚上仙会重蹈华玉天君旧路,强将凡间女子强渡为仙,实乃逆天之行,华玉天君并不位列仙班,乃九重天之上近神者,玉帝管不着,但是拂虚上仙乃掌管人间气候,传说中的四季更替便是由他管辖,而今他不顾职责,妄自下凡与凡人相恋生子数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那么,人间可有多少年没有更替季节?可又造成多少灾难与人心惶惶。已经不是失职可定论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安宁,更是罪无可恕。 怕是玉帝已经知道了。 宝月强制镇定,安慰道:“没事,你且先回月老殿,将几名凡人的红线打乱。” 见安宁惊疑不定的目光,宝月又道:“你就照我说的办,尚可保住你的小命。” 安宁闻言,也不疑有他,毕竟宝月定不会害她,两人近千年的情谊,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此想着,安宁便又匆忙腾云回了月老殿。 宝月却是站在原地好一会,面上如乌云般阴沉,突然转身一甩云袖朝另个方向去了。 凌霄殿上,宝月跪在玉皇大帝面前,低声叙说着她是如何多管闲事,在安宁歇息期间,擅自为她整理红线,不想却铸此大错,遂今日听得消息,便速来负荆请罪了。 2.第2章 初遇 玉帝见宝月认罪态度如此诚恳且如此及时,点了点头,随后又让人将安宁唤来,毕竟这事不能只听宝月一面之词。 当安宁随月老踏入凌霄殿,看见垂首跪在那里的宝月时,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当她满腹心思跪地之后,听到玉帝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可瞥见身旁僵直着身子一直垂首不语的宝月,安宁饶是清楚宝月一言既出的性子,仍是尝试着揽过这罪名。 “回玉帝,这一切乃安宁之过,宝月不过是与安宁交情甚笃,所以想为安宁揽罪,此事,与宝月无关,是安宁闯下弥天大祸,安宁愿接受一切惩罚。” 宝月听得她此言,才抬起头看向她,但见她一脸坚毅的抬头望着殿上的玉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然而玉帝却道:“安宁乃月老门下童子,职管姻缘线也有近千年,怎还如此粗心。” 此时,月老也站了出来,道:“玉帝所言极是,安宁断不会犯此错误,除却拂虚上仙的红线,竟还有几名凡人的红线接牵错误,这错实在不似安宁所为,还请玉帝明鉴。”心里却想着,宝月,对不住了,俺老儿就这么一个童子,老小儿相处也有千年余,胳膊肘自然往内拐的,回去就给你牵一桩绝世好姻缘弥补你吧。 听了月老的话,安宁心中惊涛骇浪,不曾想宝月让她回去刻意将凡人红线打乱,竟是一早就打好要为她顶罪的心思。 宝月也紧跟着道:“是宝月闯下这弥天大祸,望玉帝降罪责罚。” 玉帝从刚才三人的话语与神态也大约明白了真相。而见宝月如此坚定要以身相救,而月老的护犊心切,玉帝暗暗鄙视了下月老,随后才拍案定论:“广寒宫宝月违犯天规,私自扰乱两界姻缘,实乃大罪,抽去千年修为,保留仙身,堕入轮回。” 随后,便有两名天兵上前,将宝月押了下去,安宁欲要起身,却见月老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只得握紧拳头,浑身僵硬的跪在原地。 宝月被执刑天兵用伏神鞭足足生抽了十鞭,伏神鞭结合法力是可生生将任何仙尊抽的魂飞魄散不得轮回。而不加施法力也可抽去仙体修为,一鞭是一百年,所以伏神鞭是万不可落入妖魔手中, 宝月被抽去千年修为,保留仙丹,堕入黄泉,等候轮回。 第一次来到地府,她甚感新鲜,虽一切要重头来过,但总好过魂飞魄散永无轮回来得好,玉帝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 进入鬼门关,走过黄泉路,无视来回的游魂,欣赏了一下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总算走上了奈何桥,已有鬼差带领着一队等待喝过孟婆汤入轮回的鬼魂在等候。 宝月低调的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尾,加入队列。 突然一阵风刮过,阴风袭来,宝月来不及揉搓鸡皮疙瘩,就见一名白无常紧追其后叫道:“哎,哎,仙家,你得排队啊。” 一人语气甚是狂妄的回道:“本仙岂是你们这群孤魂野鬼可比的?我可等着早入轮回早回天界,没那功夫排什么队,可笑。” 3.第3章 携忆轮回 宝月探出头,想看看是哪位同僚都被罚堕轮回了还如此狂妄作派,不曾想甫一望去就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若说他一袭白衣在这黑暗中尤为显眼,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五官立体,俊美异常,轮廓分明,唇线冷毅,皮肤也是好的让天宫仙子见了也会嫉妒,若不言语只站在那儿,称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宝月印象中,从不知天宫会有这么一位人物。长得竟比安宁列出的天界美男子榜首都要好看几倍。 可当他一开口,宝月便开始对自己的审美产生质疑,她认为认为这是对比产生美,阴曹地府阴暗潮湿,而鬼魂又哪有好看的,不断头断脚也是脸色阴森煞白,所以她才会觉得眼前这名男子好看的人神共愤。 “看什么呢,身为仙人,傻乎乎的排在一群孤魂野鬼背后,真丢分子。” 宝月翻了个白眼,嘟嚷了句“脑子有病”便又缩回队伍去了。 她现在可一点也不想认为这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子长得非常好看。比很多天兵天将仙家尊者都好看很多。 茫茫野鬼,能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样身上透着仙气的人,玄霄怎会放过,而且竟还骂他,别以为声小了点他便听不见了。 他不顾白无常的阻拦,朝宝月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而排在宝月前边的鬼魂们无不退避三尺,将宝月空了出来。 宝月大感不妙,来者不善啊,赶紧往鬼魂们跑去,而她所到之处也一样,鬼魂四散,见着这混乱的场面,白无常抚额头疼不已。 玄霄紧盯着宝月依旧迈着大步跟着她,宝月一急,随手抓了旁边的一只女鬼的手将她推向玄霄,女鬼轻飘速度极快,玄霄躲闪不及,生生被那女鬼撞了满怀,最让他暴怒的是,竟与那女鬼嘴对嘴.. 宝月愣了半晌,随后爆发震天大笑,但见玄霄竟双手抓住那女鬼的肩膀,生生将她撕成两半,女鬼发出一阵凄厉叫声,就已烟消云散,其余鬼魂见状,更是恐慌的四处逃散,生怕就差一脚入轮回就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宝月笑声戛然而止,惊恐的看着他,见玄霄迈着更快的脚步向她走来,她慌不择路跑上奈何桥,躲过孟婆手里的一碗汤,匆匆喝了几口便丢了碗,朝桥下的轮回道跳去。 玄霄追至此,回头望一眼乱成一团的奈何桥下,反正他闯的祸不少了,不喝孟婆汤也不算什么,直接跳了轮回。他势必要带着记忆,揪出这个让他这一世可能无法完成历劫的小仙,将她狠狠折磨一世,大不了历劫的事留作下一世轮回便是。 他堂堂华玉天君之子,可曾受过这等忤逆,他就是如此火爆性子,才会被父亲罚入轮回,据说要历一天劫,才可让他突破修为。 就在鬼差闻讯纷纷赶来维持秩序时,远在忘川河边的一簇鲜红的彼岸花中,一抹紫色摇曳而出,竟是一朵紫鸢花,它诡异的抖动着,无风自动。 趁乱之际,它竟紫光一闪,化作一道人形,飞出鬼门关,不知去向。 4.第4章 测灵仪式 上 传言上古之神女娲补天后,神石多出一块,被制成了牵制三界的法宝,伏神鞭,斩妖剑,弑魔弦,一万年前,天界得弑魔弦,将魔尊元神俱灭,魔界被玉华天君与玉帝联手封印,弑魔弦却不知所踪。 外界猜测,不是在玉华天君手中便是在玉帝手中,只是这两人都不是吃素的主,遂弑魔弦不管在哪人手中,他人都不敢妄想。 清风三月,骄阳温暖整个季春。 兔家宝月还贪图被窝余温,把被子裹了又裹,两只长长的兔耳软软耷拉着,随着她的转动晃动几下。 突然,伴随着‘哐当’一声,兔妈宝瓶儿风风火火从外闯了进来,一把揪住她的兔耳朵,将她从被窝里扒拉出来。 “还睡睡睡,赶紧收拾收拾,随老娘走。”话一说完,又一溜烟离去。 宝月不情愿的坐起身,触碰到薄被面上的一个包袱,迷糊间她抓了包袱便往外走。 兔爹愁眉紧锁端坐椅凳上,兔老大和兔老二也是睡眼惺忪,耷拉着两只耳朵站在原地,陷在半梦半醒中尚未回神。 宝瓶儿在外边久久不见宝月出来,便又进了来,见她还抓着包袱愣着,当即站在门槛叉腰喊道:“月儿,还愣着干嘛呢,再晚点测灵仪式就过了。” 宝月不明所以:“什么测灵仪式?” 话音刚落,脑袋便‘啪’一声挨了不知何时闪身到她面前的宝瓶儿一巴掌。 “昆仑山五百年一度的收徒大会,就在莫墟城摆着呢。”莫墟城正是昆仑山下的一座人界小城,那儿常年聚集修仙练道的人和妖。 昆仑山不是何人都能进,仙山周围早被昆仑山掌门设下无人可破结界,除非是收徒大典,掌门撤收结界,但仍由山中之人方可带人进出。 三百年来宝月虽妖胎出生,却不若正常妖怪一般修炼法术,莫说她懒,她也在兔爹兔妈的教导下勤加多练,却仍是只习得化作人身这一法术,外妖常道宝月资质连修仙人都不如,给妖界丢了脸儿。 宝瓶儿性格泼辣,自是不会让人欺负宝月,但她也是愁云不展,今日听得如此豪门大派设收徒大典,便也挎着菜篮子去凑了热闹,偶遇狐妖白珠珠带了她女儿白媚前去报名,火爆的宝瓶儿素来看不惯形浪作态的白珠珠,两人一言不发又争吵起来。 白珠珠挑着宝瓶儿的痛处刺道:“我家媚儿天资聪颖,此次定能得一名额,你家宝月与媚儿同等年龄,却是万分不及我家媚儿。你呀,也就这张嘴能赢我半分了。”说着,就掩嘴轻笑,媚眼流转轻蔑的看着宝瓶儿。 于是气急败坏的宝瓶儿当即丢下一筐萝卜,风尘仆仆的就往家赶,就有了先才那一幕了。 当宝瓶儿带着宝月来到收徒大典,白珠珠正扭着腰肢从人群里走出来,瞥见她们娘俩,笑的好不得意:“哟,你还真敢把老脸豁出去啦,也不为宝月想想,本来就资质不足妖众皆知,还带她来测灵仪式出个丑,莫不是亲生的?” 5.第5章 测灵仪式 下 宝瓶儿怒不可遏,眼眸也转化为红色,手一挥便是一招向白珠珠使去。却发现指尖一缕白光弱弱绕过又不见,怔愣之下,白珠珠嗤笑一声。 “如此庄严大典,早被设下结界,不可施法作怪。” 宝瓶儿重重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牵着宝月便往报名处走去。 凭借她厚颜无下限,她硬是插了队,挤到了最前方,两名昆仑弟子瞅了她一眼,又看看一旁的宝月,也不出言训斥,只道让宝月去触摸灵柱。 灵柱乃是昆仑之宝,用以测灵之用,只唯正道之人或妖才可测灵,一切心术不正修炼邪道者与凡人触摸皆无反应。 若资质得到灵柱认可,灵柱便会通体散发祥瑞的青色光芒。分为淡光与盛光两阶,都可入派。 宝瓶儿紧张的看着宝月一步步向灵柱走近,而认得宝月的妖精们也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盯着宝月。 宝月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至灵柱前,缓缓抬手触摸,瞬间灵柱散发强盛的青光,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原样,而宝月的手还未离开。 众人震惊过后,又是一片茫然。 就连那两名昆仑弟子也惊得站起身,骤起眉头,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千百年来灵柱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要手还在柱体上,该有的光芒便不会灭,而没有反应便是不会有光发出。 宝瓶儿愣了会,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询问那两名昆仑弟子:“两位仙家,我家宝月这算是通过了吧,毕竟灵柱是有光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啊,说不定我家宝月是天降奇才,灵柱不可测量呢。” 两名昆仑弟子云里雾里,左右为难,第一次做这差事就遇到这种境况,一时也不知作何决定。 僵持半晌,其中一名道:“我先上山请过师父。” 另一名也赞同的点头:“也当如此,去吧。” 言罢,那名弟子便御剑飞行,向山上翩然而去。 宝月收回手,尴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不能过,就丢了兔家颜面,若是能过,她却是不敢肖想,她又不是不知自己什么资质。天生妖胎,却不通法术,只通化人形这一茬,睡着了法术还失灵,兔耳朵就会蹦出来。真是让人想以袖遮脸,无颜见妖。 大家伙站在原地,也不急不躁,聚集在宝月身上的目光各异,让她浑身不自在。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辰,人们才远远见山上飞下一个人影,正是那名上山请示的昆仑弟子。 他还未下剑,便匆匆对宝月宣布道:“盛光乍现,并非灵柱失灵,乃是祥瑞之兆,你可登名入派。” 宝瓶儿闻言喜不胜收,当即拿起笔代替宝月在署名纸上写下宝月名字,然后宝月便被请进一旁的队列,等候大典结束,便与昆仑弟子一同上山。 宝月依依不舍的看着宝瓶儿走至队列中,但宝瓶儿转身却是走出人群,不久便传来她狂妄的笑声,宝月垮下脸,看来娘亲没有半分不舍啊,只顾着找白珠珠舌战去了。 6.第6章 登山考验 五百年一次的昆仑收徒大会持续将近半月,测灵仪式终于落幕,幸而宝月姗姗来迟,只等了三天,得到灵柱认可的人与妖多达三百多人,而不得认可的皆黯然离去,反省自己究竟是资质不足还是心存歪念。 然而获灵柱认可并不一定能上山,昆仑收徒并不那么简单,第二重考验便是这两名昆仑弟子带领这三百余人进入昆仑境内,再由昆仑掌门再次设下结界,昆仑山高耸入云,不可目测,白雪皑皑,时而有风雪掠过,他们皆不可使用法术,徒步登上昆仑山,限时半个月,若是这途中违规使用法术或不能坚持,便会被送下山,即为淘汰。 昆仑山路陡峭险峻,徒步行走已是艰辛,更甚偶有风雪袭击,更是惊险重重,不过一日,便有人退怯,之后陆续有人和妖打起退堂鼓,最高兴的莫过于某只蛇妖,天生不惧冷,走的那叫一个兴致高昂,远远甩了大伙一段路。 宝月被风雪刮的几次想要变回原形以兔毛御寒,但想到那名昆仑弟子上山前的告诫,不得使用法术,她才悻悻放弃这个想法。 反观身边不远处行走端庄,饶是不能掩饰被冻的面青唇白的白媚,宝月脑瓜子飞转,想想她与白媚同年出生,两家也算交好,兔爹跟白媚的爹确实交好,只是宝瓶儿和白珠珠性格不合爱舌战之外,她与白媚也无过节,在这被选中的人与妖中,她只认得白媚,她也是冷的直哆嗦,便凑了过去。 “白媚,你冷吗。” 对于宝月的套近乎白媚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回以一笑:“还好。” 倏地宝月的两只兔耳冒了出来,她尴尬的摸摸被冻的耷拉下来的长耳朵:“可是我好冷。” 白媚其实也是怕冷,刚才她的回答也不过是客套话,没曾想宝月倒是如此实诚,她勾唇一笑,媚眼如丝:“不如我们相互取暖吧。” 宝月被她这一笑给笑的晃了眼,听得她如此说,当即就一把抱住白媚,可冷死她了。 两人相互搀着向山上漫步行走,不多时也有人学着她们两人或几人成队相互取暖,过了不知多久,风雪渐停,骄阳出云,刺骨寒风也柔和许多,暖光照耀着这群差些被冷冻结霜的人与妖们。 昆仑山的风雪不比人间一般的飞雪寒风,收徒大典之所以设灵柱通灵关,也是为这道关卡铺垫,一般没有修为的凡人进了这昆仑山,莫说顶不顶得住,怕是都要死在半路了。 就是修为低了些,也是难以抵挡这不一般的风雪和长途跋涉,不仅考验意志,还是考验潜能。 宝月与白媚相互扶持,两人不多话,埋头苦走,渐渐也将众人抛在了后头。 突然后边传来一声惊叫,宝月与白媚顿住脚步回头一看,竟是一个不知是人是妖的物体和着雪成一个雪球滚落山崖,许是那人实在顶不住这折腾,施了法术破雪而出,稳稳落地,脸上却是悲愤不甘,他到底是施了法术违了规,不待昆仑弟子出声,他便垂头转身往山下而去了。 7.第7章 拜师 上 宝月与白媚成功登顶,三百人中只有不到五十人坚持过关。 众人站在山顶,紧张的等候这两名昆仑弟子的安排。 其中一名昆仑弟子走至宝月面前,随手点了包括她和白媚以及周围几人,施法唤出一朵云,他轻脚踩了上去,对她们道:“上来。” 被点名的宝月与白媚,还有一只蛇精一只螳螂精和一名修仙女子皆都依次踏上云儿。 这名昆仑弟子带着宝月等人到了西凌谷停下,昆仑共有七重山。第一重便是他们进门的云霞山,第二重是新来的弟子平时修学法术的清灵山,灵草仙花宛若仙境,灵气充裕,最适合修行的地方。第三重就是门中弟子居住的渌水山,第四重是炼药师所在的邢华山,各种灵丹妙药皆出自那里,第五重就是掌门的四名入室弟子的居所西凌谷,第六重乃辈分更高的修行尊者居住的拂渊山。第七重乃掌门所住的长思山,更是最接近天界的仙山。。 按理说,入门弟子应当去的便是清灵山,而由玄霄化作的昆仑弟子,却将她们带来了西凌谷,是为于理不合。 奈何此次收徒大典,他与其余三名师弟打了个赌,由他挑选几名新人带入西凌谷,由他们先各挑选一名作为各自的弟子,看谁的弟子最有天份,胜出者可挑选其余三人的一样宝器。 玄霄觊觎三师弟璞月的斩妖剑许久,而不得不应下这个赌约,于是他扮作昆仑弟子亲迎下山,随意就带了这五个人过来。 当他们踏入桐溪殿,里面早有三名风姿各异的绝世美男端坐恭候。 宝月本就被仙雾缭绕的环境震慑的不知今夕是何年,而当看到比仙境更美的男子时,却也是一时半会移不开目光。 她怔愣的目光盯着坐在殿中右边的男子,?他一脸笑意,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似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只看着这个方向也好似他正深情凝视你般,白皙的皮肤衬着淡淡桃红色的薄唇,唇角微微上勾。 白媚见宝月傻愣的模样,悄悄甩了甩手,蹙起柳眉低低唤了声:“宝月。” 宝月闻声才得以回神,有些茫然的将目光移向她,白媚无言,默默扭过了头,微叹了口气。 宝月此时才注意到殿中的另外两人,身着黑袍那名男子,却别有一番风情,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暗如黑潭般深不见底,透着冷冷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而另一名俊俏的男子却是一脸肃穆的打量着她们,仿若在看货物一般的眼神让宝月甚感不适,心底暗暗给这三名男子打了印象分,最好的自然是第一眼的那位,温柔谦和,一看就是好人。 宝月始终是在家人的护翼下长大的老实人,骂不还口,只瞪着一双圆眼望着你,好似她根本听不懂般,你哪还好意思出手啊,而其实她都听进了心里去的,只是心底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别人看不起她,便看不起好了,待她有实力那天,再狠狠打击回去便是。只是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百年了。 而那名昆仑弟子竟也走到他们中的一个座位坐下,那姿态宛若天生如此的傲凌天下,即便他面貌平凡不及另外三名男子,但他的举手投足却是别人无可比拟的。繁琐厚重的道袍也掩盖不了他的风华气质。 看着束手束脚一字排开站在那的五人,璞月轻笑一声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宝月才看向玄霄:“让你去接个人,你怎的像押了几名犯人回来似的。” 8.第8章 拜师 下 玄霄不接话,直接切入正题:“把你们的宝器都拿出来罢,看它们选的何人便是谁的徒弟。” 璞月率先将斩妖剑拿了出来,修长分明的手指控制着斩妖剑稳稳的插进了大殿的石板上,地板生生裂开了一条缝。 宝月等人面面相觊,不知眼前这四名风格迥异的美男子要整什么幺蛾子。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第三重考验,于是久久未有人出列,殿中一片静谧。 最后,终是白媚打破这沉寂,提步走了出来,向那斩妖剑徐步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握住剑柄,她不认得此剑,但她能感觉到来自剑身散发的寒气让她感到异常不适。 她定了定神,双手握紧,稍一用力就把剑拔了出来,她有些傻眼,她还以为这剑有何非凡之处,没曾想只是稍稍用力便能拔出,这真的不是儿戏吗。 大殿响起一人的掌声,白媚循声望去,正对上璞月如月牙般的笑眼:“你拔出了我的剑,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徒儿了,还不赶紧敬茶拜师。”话落,就端起他桌前的一盏茶,朝她示意的举了举。 宝月与白媚等人又是一愣,怎么这就拜师了?这四名年轻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白媚只迟疑了下,便握着剑走了过去,单膝跪地后接过璞月手中的茶盏,低下头举过头顶:“徒儿白媚拜见师傅,师傅请茶。” 璞月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盏形式上的浅啜一口,随后摸摸白媚的头:“乖。” 随后白媚起身,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他后方,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身份,但他们居然能将她们带到这,独霸一重山,想必也不会是普通昆仑弟子。 随后流觞伸出手,一个淡红色光圈包围着一颗珠子凭空出现,缓缓飞到了殿中,有了白媚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向乐天达观的蛇精告月也大胆出列,径直向那珠子走出,紧张的伸手探进光圈,轻易的就拿到了珠子,按耐住兴奋目光投向流觞,却见他也看着她,并无多余的言语,告月才松了口气,走到他座位后方站定。 容祁直接就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悬浮在半空,等候着有缘人拿下。 站在璞月身后的白媚冲傻愣的宝月猛打眼色,却见她傻乎乎的看着脚步半分不动,倒是那名修仙女子禧瑜抢了先机,宝月还是傻傻的看着,丝毫没有察觉到白媚的焦急目光。 最后,众人皆把目光聚集在玄霄的身上,他淡定从容的从广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依样将锦盒浮空送到了殿中。 宝月这会才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咬咬牙暗自下定决心迈步向那锦盒走去,而她旁边的螳螂精曲桑本早欲先她一步出列的,但不知为何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她,让她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的抬不起来,直到宝月已经向那锦盒走去,她才明觉自己被暗算了。 她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宝月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锦盒,揣着宝贝似的走向那原本该是她师傅的玄霄。 9.第9章 可是旧识 宝月在玄霄面前站定,有些踌躇的小声问道:“师傅,徒儿给你敬茶吧。”言罢,小心翼翼的探究他的神色,见他依旧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她将锦盒塞到腰间,端过他桌上的茶盏,弯腰低头双手奉上:“师傅请茶。” 不等玄霄有所反应,那厢曲桑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之后,忍无可忍的踏前一步怒道:“阴险小人,尊者凭什么喝你的茶。” 她这一声怒斥响彻整座大殿,惊得人们将目光都投向她,就连宝月也直起腰身回望她,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发难。 倒是璞月率先出声,声音依旧柔和无害,只是话语间透着的严厉与威慑却让众人不敢小觑。 “这场收徒大会没有测试,没有考验,不过是我们给出机缘,谁有那个机缘便是谁的,你与我们无缘,乃上天注定,莫不是你要逆天道不成。如此大逆不道,昆仑怎敢留你?” 璞月这一席话犹如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曲桑脸上。 她面红耳赤,羞愤不已。却又不敢反驳一句。只得恨恨转身离去。 璞月打了个响指,一名白衣童子从外门进来,恭顺的弯了腰身:“主子有何吩咐。” “送她到清灵山。” 童子应了声是,便又转身出去,施法一变,化作一只巨型大鸟,飞到曲桑面前,用空灵的声音对她道:“上来吧,凭你自己是去不了清灵山的。” 曲桑极不情愿的爬上他的背,他扑扇翅膀腾空飞起,曲桑回头眼神怨恨的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桐溪殿,狠狠压下心中的愤恨的怒火,毅然的转头。 收徒完毕,一切命运是就此改变,亦或是尘埃落定无人探究。 璞月率先带了白媚回了栖月阁,随后流觞与容祁也相继带了告月和禧瑜离开。 白媚担心宝月,一路心事重重,璞月瞥见她的模样,也知道刚才曲桑一事有她一半功劳,遂明白她所担忧何人。 不禁出声安抚道:“大师兄虽看着不好惹,其实他这人只是心直了些,他既选了你朋友,那便不会对她怎么样,你且安心吧。” 白媚没曾想心中所想会被看得如此透彻,惊慌之下抬头却对上璞月笑眼弯弯,在暖阳的衬托下,眼前这个温柔如斯,俊美如天神男子,仿若也就此带着如春日般的温暖走进了她的心房。 空荡的桐溪殿内只剩宝月与玄霄两人。 宝月踌躇的双手交握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盯久了便出了神,待他起身回头,就是她那副呆傻的模样。 玄霄皱起浓眉,这个宝月难道不是那个与他在地府交恶的那个仙子吗?那会不是胆大包天,狂妄又狡黠的吗,怎么投了胎就变得如此痴呆了?莫不是他认错人了? 只是她身为兔妖,身上却无半点妖气,这多半是因为仙身的原因吧,那么他没有认错的道理吧,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至此,两人站在空旷的大店内,大眼瞪大眼,各怀小心思。 10.第10章 透视镜 玄霄领着宝月回了他的居所凌霄阁,宝月愣愣的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那牌匾上墨绿色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的玄霄转身看了一眼,见她凝望那块牌匾,凌霄阁是他刻意取的,若是她有记忆应当记得天宫的凌霄殿,难道她是装疯卖傻? 然而玄霄刚下了这个定论,转眼宝月就给他颠覆了。 只见宝月收回目光后,小步跑了进来,一脸难掩羞涩的夸道:“那块牌匾是师傅写的吗,师傅的字真好看,我娘说,字好看的人啊定非凡人。” 没曾想她话音一落,玄霄转身就走了。 玄霄暗暗握拳,果然是个孟婆汤喝多了的白痴。 宝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垮下嘴角,她怎么觉得这个师傅好像很讨厌她啊。娘常常说她脑钝嘴笨,简直就像捡的,宝阳,宝星都比她利索。 她现在真遗憾自己没有遗传了宝瓶儿那张牙尖嘴利的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 就在宝月黯然神伤之时,忽听玄霄叫道:“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跟上。” 宝月瞬即抬头一看,正对上玄霄深邃无澜的黑眸,复又低下头窘迫的迈着小碎步挪了过去。 玄霄不等她跟上,转过身继续行走。 宝月这才不得不跑起来追上,默默无语的跟着他走过九曲回廊,穿过水榭,来到一座院子前,指着那院门对她道:“这就是你以后的住所。” 宝月看着那爬满蔓藤的大门和院墙,心道还好还好,安排这么大个院子给她,师傅对她应当是没有恶意的。 玄霄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嫌弃竟还有松一口气的嫌疑,他登时又无语凝咽,他是不是不该与一个白痴计较? 宝月乖乖的朝他一福身:“谢师傅。” 玄霄不自在的伸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问道:“为师给你的锦盒可还在?” 宝月闻言赶忙从腰间将那锦盒掏了出来,宝贝似的双手捧着:“在呢师傅。” “打开。” 宝月一脸唯听是从的乖乖把那锦盒打开,一块中间镶嵌着一枚奇怪珠子的玉佩正赫然躺在锦盒中,宝月第一反应是莫名觉得这玩意是不是很贵重的。 玄霄已经大约能从宝月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了,在她抬头欲要开口前他就提前打断:“这不是什么礼物,此乃上古浦西玉与拂修珠所制的透视镜,这是作为我徒弟必须要佩戴的物品。”他其实不想说这是从他父君与娘亲那儿偷偷拿来的。 他伸出手,掌心上一阵光芒闪现,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现了,另一只手抹过,玉佩的珠子光芒一闪一现,随后玉佩上就出现一个小小的幻象,幻象正是宝月在里边。他将玉佩展示了给她看。 宝月看的直瞪圆了眼,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法术,竟能直接透过玉佩看到佩戴的人。能不让她这基本妖术都不会的小兔妖啧啧称奇吗。 她低头又去看自己的手上的玉佩,却只能看到珠子光芒闪现,却不曾有任何幻象,她不禁疑惑了,抬头望向玄霄。后者已经把玉佩收好了,而她手上的玉佩也回到平平无奇的样子。 11.第11章 师父真容 “师傅,为什么你能看到我,我这个不能看到你呢。”她深深感觉到有一种称为不公平的情绪在滋生。 玄霄依旧冷着一张脸,却颇有耐心的给她解释道:“你我刚刚结缘,不过伊始,待你我师徒缘分修得正果,你便也能看得到为师。” 宝月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玄霄欲转身离去之际,忽道:“对了,近日为师有要事要忙,无暇教授你,你自可去栖月阁寻你二师叔借鹏鸟一用,到清灵山与其他新入门弟子一同学习。” 宝月虽感到有些失落,但也只得乖乖点头称是。 她原以为即将可以跟师傅学习法术,会比一般弟子修为进展更快,没想到师傅居然没空,没空,没空…… 真是怨念啊。 玄霄走后,宝月便进了那今后是她栖身之所的院子,里边虽然杂草丛生,但有树有池,光是庭院都要比她家大许多,走进房里,外室宽阔,内室大床软塌烛台应有尽有,物品齐全,但好似因荒废许久,都蒙了一层灰尘。 宝月撩起袖子,感叹道:看来要大干一场了。 当玄霄回到自己房里,坐在案前,呆了一会,拿出了透视镜,小施法术抹过,幻象便开始显现,宝月小小的身影在里边拿着巾帕勤劳的擦洗着台凳,脸上还一副愉悦的表情。 他看了一会,将透视镜握住,幻象消失,再一次反省自己跟一个失忆的人计较,是不是太没风度。 直到月上树梢,宝月才算将房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她舒展四肢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看着烛火映亮的房间,因这一天经历太多,太过疲累,被子都未有掀开,便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宝月起了个大早,想想应当去给师父请个早,循着昨日玄霄带她来时的路,刚走至水榭,就看见一位陌生的男子站在那儿拿着一个馒头,正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投河喂鱼。 她已经忘了她原本是要去做什么,也忘了这里是师父的凌霄阁,怎会有陌生人在此。 她眼里满满都是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的男子,竟比昨日桐溪殿内的其余三位师叔还要俊逸出尘,然而,为何她对他竟莫名有种熟悉感。 玄霄昨日是以昆仑弟子的面貌示人,但他断不能一直顶着那副容颜生活的,昨夜就寝前他就已经恢复自己原来的容貌了。 但他忘了,宝月拜的是那张脸为师,还不认识他真实面貌。 当他察觉到有炽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时,他微微蹙了蹙眉,循着那目光忘了过去,看到的依旧是宝月那痴呆的表情。 玄霄更不悦了,原本收徒就是一场赌约,他一直想要的是二师弟那柄斩妖剑,奈何在看到了眼前这个‘前世冤家’时,就把赌约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要将她收来好好‘报仇’,没曾想,竟是招了这么个白痴回来,斩妖剑是没得肖想了,‘仇’也是不知当如何报了。 “你..你是师父吗?”宝月忽然走上前来,怯怯的问道。 12.第12章 栖月阁 玄霄诧异,莫非这‘白痴’是装的? “我.。。我只是觉得,师父的凌霄殿并非一般人能随便进来的,而且,我也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师父。” 玄霄点点头,表示她答对了。 他这一点头,宝月可高兴了,她竟然真的蒙对了,而且,她的师父原来是如此俊美的人,比璞月师叔还要好看好多,只是如果师父能不总是板着脸对她就好了。兴奋过度的下场便是两只兔耳朵就冒了出来。 她迅速伸出手捂住兔耳,怯懦的看着他,生怕他嫌弃自己连变身术都会失灵。 “徒儿.。。一高兴就会这样了。” 玄霄却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新进弟子的训练很快就要开始了,你必须赶在辰时前到达清灵山。” 宝月点头称是,刚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憨厚的搔搔脑袋:“师父,二师叔住在哪儿、” 玄霄脸上表情愈显不耐,将手中剩下的半块馒头转手变成了一只飞鸽,他在飞鸽身上比划了几个什么字,对她道:“跟着它,今后你可要记住了。”反正她不认得路回来他是不会去领她的。 见她点头如捣蒜,这才放飞鸽子:“去吧,酉时回来。” 宝月赶紧深深鞠了一躬:“是,师父。”便转身追着那飞鸽跑了。 玄霄望着她的背影,心底的别扭愈加严重,不行,他得安抚下急躁的情绪。 宝月一路小跑跟着飞鸽,还要观察路上的风景,因为她怕自己不记得路了,会惹来师父的责怪。 当飞鸽带她来到栖月阁门前后,便化为一个普通的馒头掉落,宝月捡起馒头,走到大门前,深吸口气,想到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二师叔和她的好朋友白媚就在里边,心情又愉悦许多,当即上前拍打大门喊道:“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大门忽然自己打开了,宝月手还举在半空中,吓了一跳,眼前空无一人,低头一看,一条蛇就盘在她脚边,嘶嘶吐着信子。 宝月更是吓得倒退几步:“啊。” 那条蛇突然散发光芒,渐渐转化成人形,是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仰着下巴毫不掩饰她的鄙夷看着宝月道:“亏你还是妖精,没点见识。” 宝月暗自吐吐舌,很多妖精都怕蛇的好吗,谁人不知万妖之王就是你们蛇族的啊。 “一大早吵什么吵呢,你刚刚叫什么呢?二师叔?难道你就是那个玄霄师尊的徒弟?”小蛇精香香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着宝月,眼前这修为甚浅又呆头呆脑的女人怎么就会被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玄霄师尊收为入室弟子呢? 两人大眼瞪大眼间,璞月已经闻声而来了,身后跟着白媚,他两看见宝月怯生生的站在门外,都感到有些惊讶,换做谁一大早看见大师兄的徒弟站在自家门外也是感到奇怪吧。 “原是宝月啊,你是来找白媚的吗?”璞月走上前,脸上惯带着笑意语气亲切的问道。 13.第13章 结下梁子 上 宝月摇摇头:“不是,师父让我来找您的,说让我借您的鹏鸟一用,送我到清灵山去。” 这下是璞月疑惑了:“为何去清灵山?” 宝月难过的垂下头,面对如此温柔又有好感的璞月,如实的回答道:“师父说他近日有要事要忙,无暇教我修习,所以让我去清灵山与新进弟子们一同学习一些时日。” 璞月深深骤起眉头,不明白玄霄为何要这样。 一直乖巧站在他身后听他们对话的白媚忍不住出声道:“玄霄师尊为何要这样,难道他收了宝月为徒却不尽到做师父的职责吗。” “媚儿。” 被璞月唤了一声,白媚闭紧嘴,只是黛眉紧锁,甚是不满。 璞月唤来那日的白衣童子,交代他送宝月去清灵山,白衣童子应了声是,即刻就化成一只硕大的鹏鸟。 宝月被吓了一跳,即便是在妖界,她也没见过哪知鸟精的原型那么大只啊。 在璞月和白媚的目送下,宝月手脚并用爬上鹏鸟,由它驮着向清灵山飞去。 鹏鸟扑扇着庞大的翅膀,穿过云层翱翔空中,不断向下冲去,宝月被迎面的风刮得几乎睁不开眼,艰难的半睁着眼看着周围如仙境般的景色,心里满满的赞叹。 鹏鸟到达清灵山后在梦华殿前停下,此时将接近辰时,不少新进弟子已经起了床来梦华殿学习,而一些昆仑弟子也在梦华殿周围来来往往,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这热闹的气氛随着鹏鸟驮着宝月降落在此,众人停止交谈,顿足不前,侧目而视。 宝月笨拙的从鹏鸟上爬下,鹏鸟任务已完成,拍拍翅膀便飞走了。她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有点踌躇是扫视一圈,许多穿着道服的人都望着她。 宝月抬头一看眼前这座建筑物的正门上牌匾,金色的三个大字,梦华殿。 梦华殿便是师父说的新进弟子平日听法受教的地方,宝月满怀憧憬的走了进去。 宽敞华丽的大殿摆满了桌椅,不少穿着道袍的新弟子如数落座,对比起突兀的矗立在大门口并且与他们衣着截然不同的宝月,更加之先才不少人看见她骑着鹏鸟从天而降,新进弟子们看她的眼光也甚是好奇。 宝月不顾他人的目光,挑了个座位坐下,渐渐满座,不多时,一名穿着与他们不一样道袍的年轻男子突然闪现在大殿正中央,满堂顿时鸦默雀静,亦为看着下方座无虚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却看见一名姗姗来迟的弟子正慢条斯理的从殿门外进来。 他眯了眯眼,蓦地一挥手,两扇殿门重重关上,直把那刚跨过门槛的曲桑给撞飞出去好远。 这一变故,满堂哗然,大伙都扭过头看向那躺在殿外好几米远地上久久没能起身的曲桑,听到亦为干咳的声音,又都回过头来,正襟危坐,面上表情都绷得紧紧的。 “我是你们的师兄,你们可称呼我为亦为师兄,也可以称呼为一位师兄。”亦为自认为自己的笑话讲的很好,但是满殿的寂静狠狠打了他的脸。 14.第14章 结下梁子 下 很快他又整理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道:“你们师兄我呢,职责就是教授你们基础法术,直到你们通过仙试大会,才算正式成为昆仑弟子,方可入住渌水山,拜得尊者为师,修行得道,而没有通过大会者,则会离开昆仑山。” 众人再次哗然,原来他们还不算昆仑正式弟子啊。 宝月心里暗喜,还好她已经拜了师父了,不怕那什么仙试大会,她只要好好修学法术就行。 这时,曲桑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大家再次噤若寒蝉的望着她。 曲桑向来性烈如火,心直口快,刚吃了教训,这进了来当即便冲殿上的亦为叫板:“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师妹不过因事耽误,迟来了半刻,需得师兄下此重手。” 亦为已经带过两界的新进弟子了,什么人没见过,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自是不理会她,目光却倏而转向宝月:“你为何没有着道袍。” 宝月下意识便站了起身,踌躇的道:“师兄.是我师父.” 那厢曲桑已经看到了宝月,大喊:“你又不是这儿的人,你凭什么坐在这。” 亦为已经听到了宝月的那句‘师父’,心中存疑,曲桑的大呼小叫着实烦躁,他向着她那方向一挥手,一道绿光飞速向她袭去,众人吓得闭眼抱头。 亦为只盯着宝月,闲闲的丢了一句:“这叫禁言术,可用于法力比你低的人或妖身上,法力悬殊越大,时间便越久,我不给她解开,少说也得三个时辰她才能说上话了。” 曲桑张张嘴,确实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气得跺脚又无可奈何。她也不敢动手,毕竟亦为修为在她之上,而且,这是昆仑山,哪轮得到她胡作非为。彼时也只得乖乖的站在一旁了,脸上青红交接,表情甚是憋屈。 “你刚才是说.师父?”亦为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宝月身上。 “是的,师父说他近日有要事,无暇教我修习,让我来清灵山的新进弟子们一同学习一段时日。”宝月无奈,再次把刚对璞月回答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亦为不曾知道哪位尊者曾收了一只兔妖做徒弟,遂对宝月口中的师父琢磨不定,但此时是上堂时间,不宜过多耽误,宝月一事就此揭过,待课堂结束后,他再唤她来仔细询问便是。 “坐下吧。” 宝月松了口气,再次落座,而曲桑仍尴尬的站在殿门口,这座位都是按照那日来清灵山报道的新进弟子人数所置,凭空降了个宝月,而曲桑又迟到,所以,她便也没有位置。 如此想着,曲桑心里对宝月的恨更上一层,抢了她的师父,抢了她的机缘,竟还抢了她的座位,这只死兔妖真以为她曲桑好欺负是吧,就算她上面有人又如何,只要她不回去,把她整死了也没人知道,说不定她会因此夺回机缘。 曲桑越想越觉得会是这样,于是,接下来宝月在清灵山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好过。 15.第15章 幻化术 “今日,我要教你们的,便是幻化术,这幻化术如名所言,幻化之术,不是你们妖精变人形的那一个啊,不要弄错了,这幻化术,也分为不同阶段,最初,是可幻化成一些小的事物,例如花草,例如杯盏,而中级呢,可幻化成动物,再高级一些呢,便可幻化成人,这幻化成人也分为三阶,初阶是可以随意幻化别人,中阶就是可以幻化成你想要幻化的人,而高阶就是可以完全如同复制你想幻化的人,无论身形,声音,样貌,完全可以假乱真,当然,那得是你很熟悉的人,你才可以模仿的更像是不.。。”亦为在上边说着,下边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 亦为忽然掐了个诀,一个旋身转回来,竟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下方的人们直呼神奇,毕竟人嘛,即便有灵根也法术不精,而妖呢,即便能化成人形那也是自己人形的样子,根本没法随意更变外貌。对着这幻化术,自然惊奇不已,又跃跃欲试。 只是他一开口说话,众人便知道是他了,因为他的声音没变,他道:“我如今只达到高级幻化术,只能随意幻化人,但是不能幻化成自己想要的人,懂吗,当你们正式成为昆仑弟子拜得尊者为师后,自可向自家师父修习更高阶的幻化术,明白吗?” 大伙齐声嘹亮的应道:“是,师兄。” 当真一派热血又和谐的学习氛围。 亦为摊开手心,一朵红色山茶花便浮空出现在他掌心上,他将花移至他前方,又再次摆出那个掐诀的手势,道:“你们看好我的手势,凝神聚气,看着我前方这朵花,心中默念:我要变成这朵花,转身之时,必须释放你身上流露的法力,不可抑制,脑袋里必须想的是这朵花的样子,不得有半丝杂念,知道不。” 众人颔首,便开始伸出手学他那手势,一个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朵山茶花,若是目光也有技能的话,那朵山茶花怕是已千穿百孔了。 大家盯着那朵花不知盯了多久,才开始有人转身释放法力,只见光芒一闪,那人竟转瞬不见,再见椅子上,一朵山茶花正得瑟的摇摆着,奈何此术不精,半晌又变回了原样。 陆续有人开始幻化,大多数都能成功,宝月眉头紧锁,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朵花,待其他人都变了又回到原样时,她才转身,感觉到身上稀少的修为法力在流动,她一闭眼,加快了转身的速度,只感觉自己变轻很多后,她才敢睁开眼,却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奇怪了。 却听得亦为的声音响起:“这位同学,你可认得山茶花?” 宝月摇摇头,而人们看到的便是花朵在摇头,甚是可爱。 但她也是维持不了多久,刚摇完头,就变回了人形。 亦为指着他前方那朵花道:“这就是山茶花,与你所变的白莲花根本就是天差地别,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看着这朵花,变的是另一朵?” 16.第16章 莲花妖扶溪 宝月没想到会被点名,刷刷刷满堂的目光又聚集过来了,她当然不好说她在看着那朵山茶花的时候想的却是今早出门遇见师父真容时的模样,实在惊为天人,一袭白衣犹如谪仙下凡尘,出淤泥而不染如纯白莲花的气质,让人只生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没想到竟因此化成了一朵白莲花,真是.. 宝月羞赧的垂下头不愿让人看到她泛红的脸:“弟.弟子只是一时走神了.” 亦为虽然很好奇她的走神是怎么能从艳红的山茶花走到纯白的莲花去的,但转而想想,也许这位师妹天生对色彩认识能力低呢什么的。 亦为也就对此不作多纠结,就让他们开始练习这幻化术,一直练到午时放饭为止才可休息,因为他们率先要练的就是与幻化对象的相似程度,再来就是时间持久,之后才会进一步学习幻化其他事物。 幸好宝月接下来彻底将师父摒弃在脑后,使劲的盯着那山茶花练习幻化术,才没有再变出白莲花,一个早上都在变来变去度过,宝月很是新奇,毕竟她活了三百年来,除了幻化自己的人形以外,也没有变过其他东西,没想到才刚看了师兄的演练,她也能轻轻松松变身了,难怪都说,天地道法,昆仑为尊。 好不容易再无限反复的练习当众,午时姗姗来迟,而曲桑身上的禁言术也解了,她整整在那站了两个时辰,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亦为所教的幻化术她也没有落下,不停在施法修习,等到午时一到,她立刻便转身就离开了。 梦华殿的隔壁有一排红墙黄瓦的矮房,没有习得辟谷术的新弟子们自然是需要进食的,于是才修了一个用来吃饭歇息的矮房。 大家伙成群结伴的或喧哗嬉闹或窃窃私语谈笑着进了矮房,宝月这是第一次到这,她属于空降人物,还没有穿道袍,所以人们除了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之外,也几乎没人上前搭话。 宝月也无所谓,随波逐流跟着他们进了矮房,待坐好后,却发现每个人都是按照喊到的名字去领饭的,因为膳食都是在这灵气充裕的清灵山生长的,饱含灵气可增长修为,适量食用不可过量的,而他们初来乍到,也在为他们安排住宿的时候已经登记好名字,宝月并不在列,所以,这个午饭,并没有宝月的份。 她呆愣愣的坐在那儿看着大伙开心的领饭,高兴的用膳,而她只能摸着饿的瘪瘪的肚子坐在那儿,咽着唾沫看别人吃的香喷喷的。 就在宝月黯然起身欲要离去之时,一名女子端着饭菜坐到了她旁边,友好的问道:“吃我的吧。” 宝月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不.我不用。” 扶溪本就圆脸大眼,长得很可爱,她咧嘴一笑,让人更觉得她心无城府,对她心生好感。 “没事,我是朵莲花,饿了我就变回原形,晒晒太阳,吸吸这儿的灵气就好了。”然后她突然凑近宝月的耳边小声道:“其实刚刚在课堂上我也不小心变回了自己的原型,只是我原型也是红色的,所以亦为师兄只看到了你的白莲花,没有看到我。”说完,她退开身子,笑的两只眼睛月牙弯弯的,甚是可爱,又将那饭菜向宝月面前推了推。 17.第17章 宝三岁 闻着香味,宝月的肚子很是配合的发出‘咕噜’的声音,她终于鼓起勇气:“你真不吃啊,那我就不客气咯。” 扶溪点点头。 宝月这才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扶溪屈起膝盖,一手撑着腮边,笑眯眯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宝月,好似看着她吃也是极为享受般。 宝月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嘴里塞得满满的望向她:“不要看着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扶溪轻笑出声:“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你呢,好像就是今天开始上课你才来的吧,而且你也没有跟我们穿一样的道袍,我记得昨日的时候有位师姐就说过了,咱们必须得穿这个的。”说着,她揪了揪自己的衣裳。 宝月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饭,忙回道:“我也没有来过这里,我也是昨日才糊里糊涂拜了师父,今日师父就让我下来这儿跟你们一起学习的。” 扶溪先是惊讶的瞪圆了眼:“你居然已经拜了师父?你师父是哪位?是师兄还是尊者?” 宝月又不停蹄的夹了根青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 扶溪有些失神的点点头,随后又两眼一亮:“真是羡慕你,才来就拜了师父,我啊,都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仙试大会..”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曲桑狠狠的将手里端菜的托盘重重放在她们对面上,直吓得这一桌子的人都抬眼望她。 曲桑冷冷的睨了眼宝月傻乎乎的样子,有些咬牙切齿的哼道:“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好羡慕的,装的一副无辜的脸,暗下里使的什么龌龊手段,抢机缘抢师父的,指不定那天把你卖了你还得给她数钱呢。” 扶溪自不喜欢曲桑这样张扬跋扈阴阳怪调的样,当即也重重拍了下桌面:“说什么呢你,我们可听不懂你的螳螂语。” 扶溪的话引来大家的窃笑,曲桑今日才被亦为师兄当众教训了顿,而今还在这儿指桑骂槐不知收敛,着实让人反感。 曲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瞪了扶溪半晌,随后放下筷子,伸手指向宝月:“好你个死兔子,这么快就找到帮手了,斗胆你就跟我决一战啊。” 宝月当即摆摆手:“没胆,不决,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闹事的,要是我惹出什么事来,娘亲和师父都会责罚我的。” 宝月这奶娃娃般的拒词,更是让大伙忍俊不禁,让人不知该说她傻好呢,还是说她装傻充愣呢。 “听到没有,这才叫有家教有管教的人,像你,顶撞师兄,动不动就找人约架。你以为你是谁呢。”扶溪冷嘲热讽的对曲桑道。 曲桑一把将面前的饭菜扫落在地,暗恨起身拂袖离去。 扶溪冲她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再看身旁的宝月,却见她神情恹恹的放下了筷子,还有大半饭菜没有吃完。 “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点想娘亲了。” “噗,多大个人了,还想娘亲。” “以前有人这么欺负我的时候,娘亲都会帮我骂那人一顿的,只骂得那些欺负我的人不敢再惹我。” “喂,你贵庚呢。” “我?呃.我三百岁了。” “难道不是三岁?” “..” 18.第18章 一无所知 午时过后,大家又自觉的重回梦华殿,这次曲桑早早就坐在了宝月今早坐的位置,导致宝月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扶溪拉着她,邀她一起坐。 原本练了一早上的幻化术,个个都感到疲惫不堪,可吃了那顿午饭之后,一个个又都神采奕奕,灵力充沛十足。 独独只吃了几口的宝月精神不振,有气无力的,就连没有吃一口的扶溪和曲桑都比她精神一些。 眼看宝月试了好多次都没能再幻化成功,一直在监督的亦为终于注意到她的异样,走了过来。 “这位同学,你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宝月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道:“我使不出劲了。” “你午时没有吃饭吗?那饭菜的食材可是邢华山的炼药师特地为你们准备的,全部都是吸收着山里的灵气成长的,给你们适量分配,足以让你们用以修炼。” 宝月忽然抬头两眼幽怨的望向他,直让一向淡定自居的亦为吓了一跳。 “可是为什么没有准备我的那份?” 亦为暗自平定被她吓得加快的心跳,道:“对了,你说你是已有师父的?” 他的话刚问完,一旁一直假装认真练习实际已早早竖起耳朵听的扶溪兴奋的插进话来。 “对啊对啊,宝月的师父还是上面的人呢。” 亦为斜睨了她一眼,扶溪又悻悻的缩了缩脖子,继续幻化去了。 “你跟我来。”亦为忽然对宝月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抬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向一直在变回自己原型的扶溪道:“你是自以为你是山茶花吗?” 扶溪习惯性的吐了吐舌头,这才认真的盯着台上的山茶花幻化起来。 亦为又看向还在愣着的宝月,有些不耐烦的又唤了一声:“快跟上。” 宝月才赶紧起身跟着他的脚步出了梦华殿。 直至走到殿外边的右侧长廊他才停下。 “你可知道你的师父是何名讳?” 宝月摇摇头。 “你可知道你是从哪座山下来的?” 宝月又摇摇头。 “那你可认得山上任何一位?” 宝月这会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亦为这下可头大了,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兔妖师从哪位之下,他也不好贸然去询问上面的人,按理说宝月有师父的话,是无须在清灵山学习的。 亦为毫无头绪,只好道:“你先回去罢。” 宝月这回没再摇头,乖乖点了头便转身慢吞吞的沿着来路走了,走到转角处,不知是何原因,两只兔耳朵冒了出来。 亦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宝月羞愤的捂着两只耳朵奔回殿内,她很难过,她居然都不知道师父叫什么,也不知道师父住在什么地方,她对师父可以说一无所知。 宝月就此魂不守舍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酉时来临,弟子们都回各自住所了,扶溪扫了眼几乎要走光的课堂,又看看仍坐在位置上耷拉着两只兔耳朵的宝月,问道:“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宝月摇摇头:“不了,师父说酉时就要回去的。” 扶溪听她这话,以为她的师父会来接她,于是也不作多劝言,只道:“那我先回去咯?” 宝月点点头,难得的向她展露整个下午来的第一个笑容。 19.第19章 欺辱 宝月坐在梦华殿里等了一会,又怕来接她的人看不到自己,又跑到梦华殿外等候,可是她从酉时等到戌时,也未有任何人出现。 她落寞的坐在梦华殿前的台阶上靠着柱子,肚子不断发出‘咕咕’的声音,饥肠辘辘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等待。 心里有些委屈,该不会师父把她忘了吧。 而这时,刚刚沐浴过后的玄霄发现夜幕已降临,而宝月也如他所料,没有回来,他端坐在案前,拿出了透视镜,手一拂过,幻象显现,里面宝月正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时不时又惊醒,强打精神坐直身子,没一会又靠在了柱子上,头一点一点的。 玄霄只看了一会,便把透视镜放到一边,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曲桑由于没有吃到含有灵力的午饭,下午又过度使用灵力,晚上吃的那顿只是普通的五谷杂粮,这会也是疲累不已,便想着来这梦华殿的矮房找吃的,还未走近,看到殿前台阶上坐着个人,可不是那宝月嘛。 她勾起唇角冷笑着大步向宝月走去,见她头一点点的打着瞌睡,她不禁想起,当时可是还有另外三个人和她一起被上面的几位收为徒弟的,却独独宝月被扔了下来,莫不是人根本就不属意她,不要她了。 曲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心中更是畅快:“喂,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睡觉呢?” 宝月当即惊醒,看到曲桑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她忙站起身来:“我.我在等师父。” “师什么父,你这种龌龊小人,尊者岂会收你为徒,怕是你已经被遗弃了而不自知吧。” 宝月皱了皱眉:“你这个人莫名其妙,师父既已选了我,证明是我与师父之间的机缘,你何必怀恨在心,咄咄逼人,你这样的心态是没办法得道的。” 曲桑没想到这一向唯唯诺诺,嘴笨的小兔妖竟然反驳起她来了,一时被噎住了,待她反应过来,看着她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而今四下无人,她也忍不住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教训我。” 话未说完,曲桑已经出招朝宝月命门袭去,宝月连忙抱头蹲身躲过,向旁边挪了几步,就往外跑。 曲桑扑了空,很快又反应过来,手化为原型,大步追上用前爪钩住了宝月转了一圈将她狠狠甩回梦华殿前的台阶上,宝月被台阶的尖端撞的浑身几乎散架,但她仍不敢放松警惕,吃力的爬起身又往里边的走廊跑,曲桑化为原形的爪子巨大,只需追上几步,就可轻易勾住宝月,又是狠狠将她甩到了殿外的平地上。 宝月被摔得七荤八素,兔耳朵也冒了出来,在地上挣扎着却再难爬起来。 曲桑将爪子收回,得意洋洋的走上前来,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宝月,多日来的阴郁总算散开了一些:“懦弱,不堪一击,你除了阴险狡诈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跟我比的,一个被遗弃的人,还敢教训我,也不照照镜子。”说完,看也不再看一眼,抬脚从宝月身上跨过,大步流星的走了。 20.第20章 月下美人 徒留下宝月在地上躺了许久,才咬着牙撑着地坐起了身,默默地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月上树梢,淡淡的月光在大地铺了一层白色的霜,暗夜静谧,远处传来的虫儿叫声尤为清晰。 玄霄捧着书,翻阅了大约近半个时辰后,竟发现他好似没有看进一个字,探手拿起茶盏,浅抿一口,才察觉茶水已凉,与这书一般索然无味。 他叹了口气,放下茶盏与书,瞥见了被他随手搁置在一边的透视镜,幻象还在浮现着,他将透视镜拿了过来,发现里边的宝月正低头抱膝坐在地上,先才还算整齐的衣裳此时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发髻散乱,整个人像是在地上打滚了一圈般。 玄霄蹙起眉头,手在透视镜上一抹,幻象消失,他一手攥着透视镜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宝月在地上坐了许久,尽管满腔委屈,尽管身上疼痛难忍,她还是乐天派的想着,幸好她没有被打的变回原形,那证明她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的,只不过她没有还手之力罢了,待她学好法术,她一定要将曲桑打的满地找牙。 如此想着,宝月便觉得身上的痛也没那么强烈了,想通之后,方才抬起头,待看到夜空中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鹏鸟正朝她飞来时,她有一瞬怔住了。 曲桑果然是骗她的,师父才没有抛弃她。 宝月赶忙站起身,两眼澄亮的看着那只让她无比怀念的大鹏鸟在她面前停下。 “上来吧,”从大鹏鸟身上传来空灵毫无情感的声音。 宝月却觉得如闻乡音,今日所受的委屈,在爬上大鹏鸟身上后,一切都消失殆尽。 娘亲说,只要还有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宝月就是这么想的,只要确定师父并没有抛弃她,那么她定能好好修炼,学好法术,然后再将曲桑揍一顿,那也算是两清了。 宝月只是性子温吞,实力不足,但眦睚必报的这一思想却是根深蒂固的。 当大鹏鸟载着宝月在凌霄阁前停下,宝月手脚并用爬了下来,还对大鹏鸟深深鞠了个躬道了声谢,大鹏鸟点点头,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宝月目送它离去后,才转身欢快的向凌霄阁走进。 她先是在正殿外踮脚望了望,没人,才又继续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轻车熟路的穿过九曲回廊,隐约传来美妙的曲声,宝月循着声音轻轻走近,发现凉亭中一抹白色身影端坐石桌前,修长白皙的双手在古筝上行云流水的拨弄着筝弦,那一串串美妙的曲声便是从他手下发出。 大晚上的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坐在凉亭里弹古筝,实在是诡异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着迷。 只因那人气质是如此清冷脱俗,样貌是如此精美绝伦,月光下,一袭白衣宽松飘逸,三千青丝不束不扎,懒懒散散的披散着,一缕墨发因他身姿微微倾斜而落到胸前,不觉障碍反平添了抹抚媚。 宝月就傻站在那儿看痴了去。 21.第21章 傲娇初崭 正拨弦弄色的玄霄早已知道宝月回来了,却不知她为何站在那儿许久不动,也不走前来,也不说话。 玄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曲声也因此打断,他抬眼淡淡的睨了不远处的宝月一眼,只一眼,他又继续低头拨弄筝弦。只是这次,曲声却不再似先才的优美缓和,反而多了几分狂躁与不悦。 宝月惊醒,看着仍旧在埋头抚弦的玄霄,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满身的灰尘泥泞,颇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向着他的方向深深鞠了个躬,才扶着墙慢吞吞的向她的院子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玄霄才猛地按住筝弦,脸上满是烦躁之色,什么鬼。 他刚刚看到宝月浑身脏兮兮的耷拉着两只兔耳朵傻兮兮的站在那儿看着他的时候,他是极度不悦的,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无能,傻里吧唧被人欺负的家伙,怎配做他徒弟,他这边还没开始好好折磨,那厢她就被清灵山的人折腾死了吧。 实在失策,失策啊。 栖月阁 大鹏鸟在院内降落,幻化为人形向正殿内走去,璞月正依靠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一手撑着腮边,一手把玩着手中的勾玉,白媚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白衣童子走了进来,单膝下跪禀道:“主子,属下已把宝月姑娘安全送到。” 璞月坐直身子,将手中的勾玉一把攥住:“起来吧,辛苦你了,飞扬。” 飞扬作了一个揖,微低了低头:“主子命令,属下应分。”随后才站了起来。 璞月点点头:“下去好好歇息。” 得了令飞扬才转身大步离去。 “宝月已经回了凌霄阁,你可放心了?”璞月勾勾唇角看向一旁的白媚。 白媚点点头:“多谢师父。” “谢我做什么,若不是师兄找上门,我也不知道宝月还未回来,到底师兄还是在意宝月这个徒弟的,你也不用多虑了。” “是,师父。” “好了,天色已晚,你也回去歇息吧。” “是,师父。” 看着白媚总是这幅低眉恭顺的模样,只有在听到关于宝月的消息时才会显露的担忧,璞月觉得这小狐狸徒弟也甚是有趣,明明生得天生妖媚,却总是板着一张面孔,即便对着他这么一位乐观开朗,处事洒脱的师父,也是如此,让他都不敢对她随意调侃。 一腔幽默风趣付诸东流了。 璞月觉得,他这哪是收了个徒儿回来啊,分明是收了块木板回来。 倒是玄霄师兄那一对师徒让他颇感兴趣,明明看着玄霄对宝月一脸嫌弃的模样,但今晚却特地为了这小徒儿登门拜访,让他派飞扬去接她,他明明可以亲自去的,却愣是大晚上的上门让他派人去,一向直来直往,凡事爱亲力亲为甚少寻他人帮助的大师兄,而今倒像是在掩藏什么。 这一次的收徒之举,着实有趣。 璞月眸中红光若隐若现,张开手,勾玉已化成一堆粉末,飘然落地。 翌日清早 宝月伴随着饥肠辘辘的声响,起了个大早,昨日没有吃饭,又消耗大量灵力,又挨了打,回来都来不及换身衣裳她就扑到被窝里倒头大睡了。 而今却是饿醒了。 22.第22章 灵修丹 宝月摸着干瘪瘪的肚子慢慢挪着走出院子,在经过水榭的时候,玄霄果然又在那儿,也和昨日如出一辙,拿着半个包子在喂鱼。 宝月踌躇半晌,为了肚子,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师父。” 玄霄头也没回,淡淡的应了声:“何事。”心里却在想,莫不是这白痴忘路了? “师父,下边他们的午饭都是配备好的,徒儿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有点饿了。。” 玄霄背对着她,脸上的表情是恍然,对,清灵山的膳食一向是按照人数准备的,不会缺也不会余,想来她刚到昆仑就被他带上西陵谷,清灵山自然不会有记录她这个人。 宝月只能看见玄霄挺拔的背影,看不见他精彩多变的表情,当然,玄霄自然也不会让她看。 玄霄转过身来,不知从哪掏出了一颗药丸,递到宝月面前,面上已恢复冷淡的表情,语气亦更是淡然:“这是灵修丹,吃了它,你今日无需再吃任何东西,灵力不仅能恢复还能大增。” 宝月欣喜的双手接过,二话不说就往嘴里一扔吞了,很快就能感觉到四肢逐渐充满力量,充沛的灵力在体内流窜扩散,头脑也清醒不少。 感到神奇之余,也不忘感激的向玄霄大大鞠躬:“谢谢师父。” 玄霄很想冷哼一声以示不屑,而现实是他只是微微颔首,便高冷的昂首离去。 宝月星星眼的目送他离去,才心情大好的蹦蹦跳跳往栖月阁走去。 开门的依旧是小蛇精香香,甫一开门看见是宝月,便又换上那嫌弃的表情:“怎么又来了。” 宝月也感觉自己总是来打扰人怪不好意思的,态度软化了些:“不好意思,我还是来找二师叔的。” “你等着吧。”香香丢下这句便转身往院子里去,一边嘟嚷着:“这两师徒是得了不麻烦少主就会死的病吗。。” 宝月依稀能听到她的话,但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是香香不喜欢她总是来麻烦二师叔。 这让宝月更加拘谨了。 璞月听得香香的禀报就知道宝月又是来借飞扬送她去清灵山的,想起昨日玄霄大半夜跑来让飞扬去接她回来,璞月也就此机会询问了玄霄问他如此是为何故,玄霄却是丢了一字:忙。 璞月也是无奈了,想来玄霄定是不喜欢宝月这徒儿,但奈何米已成炊。这话应该是这么用的吧? 璞月唤来飞扬前往院门,还未走近,宝月就向他弯了弯腰:“二师叔。” 璞月微笑着接受,心想着这小兔子家教挺不错的,很乖巧又很有礼貌,多招人喜欢啊,大师兄就是挑剔。 飞扬早已幻化为鹏鸟在一旁等候,宝月道了谢便爬上去,就在他们要起飞时,璞月突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喊完,又低下头在宽袖里拿出了一颗药丸,向宝月道:“想来清灵山未有登记你的名讳,应是没有膳食可吃,练习法术耗灵损大,不及时补充灵力会耗损本元,这是灵修丹,你且拿去吃吧。” 23.第23章 嫉妒的根 上 宝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欣然的接过了璞月赠予的灵修丹,毕竟这些东西她可不是想要就有的,而师父和二师叔却好似随身带很多的样子,那么既然他们好意相赠,她也就不推拒啦,娘亲说过,别人好心送你东西,你能不拒绝尽量不要拒绝,因为那样会让人难堪的。 宝月是听话的好孩子。 这一次,飞扬仍是将宝月在梦华殿放下,只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飞扬却突然问道:“你是酉时回清灵山吗?” 宝月愣了愣,随后想想也许是师父跟二师叔说过了,于是点点头:“是的。” 飞扬也不再多言,拍拍翅膀便走了。 此时仍是有不少起早的弟子们看到了这一幕,若说昨日还不知宝月是何人的话,那么他们也断断续续能知道宝月是上面的人,并且极有可能是哪位尊者的弟子,于是,多数人还是有与她点头微笑打招呼以示交好的。 宝月一脸受宠若惊的僵着笑脸回应着,一边傻乎乎的踏进梦华殿。刚一进门,便看见扶溪举着手朝她卖力的挥着。 经过昨日的事,宝月也不再敢随意乱坐座位,因为一个座位引发的血案,真是血的教训啊。决定以后都跟扶溪两人挤一个座位了。 这一次,曲桑虽然仍是最后一个到的,但这回似乎掐着点来似的,在亦为到来的前一刻才到,依旧那副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在入座前,目光若有似无的瞥了宝月这边一眼,见她已经没事的模样,嘴角勾起诡异的幅度。 今日依旧是练习幻化术,只是把山茶花换成了一棵盆栽。这类模型对于花妖树精来说是最简单不过了,而对于人和妖精,却是吃力多了,毕竟他们才刚刚学习这幻化术,昨日的山茶花还是小小一朵,今日这盆栽却是大了许多,难度自然也就加大了。 梦华殿内一片片灵光闪现,一个个面上挂着认真的表情练习的热火朝天,台上的亦为看着欣慰的点点头。 很快,午时便到了,随着亦为的一句:“好了,大家也累了,该去补充点灵力了。”大家欢呼着向矮房奔去。 扶溪起身欲走,但见宝月还坐在座位上,顿住脚步奇怪的看着她:“你不吃吗?” 宝月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也没份的。” “我的分你一半嘛。” 宝月仍摇摇头,然后从腰间掏出灵修丹,刻意压低声音的道:“呐,你看,这是二师叔给我的灵修丹,师父今早也给我吃了一颗,这灵修丹比饭菜厉害多了,我师父说啊,吃一颗都可以一整天不用吃任何东西了。” 扶溪看着她手中的灵修丹,目光因为她的话逐渐发出绿幽幽的光:“哇,果然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道阴阳怪调的声音便自背后响起。 “哼,她上面能有什么人,真有人的话也不会被丢下来,更不会昨日我..反正她就是个阴险卑鄙还成天爱撒谎的无耻之徒,不过拿个普通丹药忽悠你你还真信了,蠢货。” 24.第24章 嫉妒的根 下 宝月和扶溪循声望去,正看到曲桑双手抱臂满脸不屑的站在座位上看着她们。 扶溪站起身同样不屑的回击道:“你那浓浓的酸醋味我这边都闻到了,真是影响胃口。”说着,又朝宝月笑道:“我先去吃饭啦,我怕我在呆在这会丧失吃饭的能力。” “你!”曲桑被扶溪一话噎的面红耳赤,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扶溪大步离去还来不及反驳。 宝月心情很微妙,于是她低下头,不好让曲桑发现她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突然,手中捏着的灵修丹被一把抽走,宝月惊得抬起头,正看见曲桑已经将从她那儿抢来的丹药放进了嘴里。 宝月一着急,腾地站起身连忙上去扒她的嘴,曲桑一边阻挡着她的动作,一边连连倒退几大步,喉部做出吞咽的动作,得意洋洋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宝月:“看什么看,反正都是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东西,那是二师叔给我的。”宝月又急又无可奈何,昨日已经吃过她的亏了,如今也只能岔岔不平的瞪着她。 “哼,当时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对我使了法术,那会夺下锦盒的是我,而不会是你。所以你现在的一切,都原本应该是我的。”曲桑这话说得甚是理所当然。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而且我也不会法术,我会法术的话我昨日会由着你欺负吗?”宝月却甚感无语,这曲桑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啊。 “说什么都没用,终究是你抢了我的,不是你也是你的那个好姐妹吧,合着给我使绊子,一个卑鄙一个无耻,正好。”她可是没忘记那会几个人里,宝月明显是跟那只狐狸精白媚颇有交情的样子,不是这废柴干的,那就是那只狐狸精干的。 “如果真是我们这么做的话,你以为师父不会发现吗?二师叔已经说了,不管什么,都是你和我师父没有那个机缘。”宝月实在受够了这胡搅蛮缠的曲桑了,她真的好想求师父别再让她下来了,学不学都无所谓了,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只螳螂精了。 曲桑却忽然感觉到身上灵力非常充沛,有种要破体而出的冲劲,没有搭理宝月扭头便向外大步走了。 宝月也察觉到了曲桑面上奇怪的表情,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让她后怕,但幸好她没再对她出手而是走了,她松口气,重新落座,虽然灵修丹被抢了,但是好在她早上已经吃了一颗了,不然她就是拼了老命都要把灵修丹从曲桑肚子里抠出来。 好吧,也就只能这么想想。 不一会,便陆续有弟子用完午膳回来了,亦为也不知何时回到梦华殿,刚走至台上,他目光忽然瞥向宝月,宝月被他这一瞥吓得赶紧挺直腰身,神色拘谨起来。 亦为也抬步向她缓缓走去,无视周围来来往往弟子的奇异目光,开门见山问道:“我刚听说,每日都是一只大鹏鸟带你到梦华殿外降落的是吧?” 25.第25章 祸根 宝月点点头。 “那只鹏鸟的主人是你师父?” “不不不,是我二师叔。” 亦为反倒面露讶色:“那么你的师父,便是玄霄师尊?” 宝月一脸迷惑,又暗恼不已,昨日亦为师兄就已经询问过她了,怎么她回去之后没好好问问师父呢,她稀里糊涂拜了师,叫了几天师父了,都不知道自个的师父什么名讳。 “我.也没问师父叫什么,但是那只鹏鸟确实是二师叔的。”宝月有些尴尬的回道。 亦为闻言却兀自说了开来,也为她解了迷惑:“昆仑谁人不知鹏鸟飞扬乃璞月师尊的坐骑,两百年前,我们掌门大人收了四名入室弟子,排名为玄霄师尊,璞月师尊,流觞师尊,容祁师尊,如果你称呼璞月师尊为二师叔的话,那么你的师父应是玄霄师尊无误了。” 亦为的一番话,让不少已经回来的弟子们听了个清楚,也顺道理清了宝月的神秘身份,原来她竟是掌门的大弟子的弟子,那么,昆仑掌门不就是她的师祖? 宝月也是听得傻了眼,没想到这四名男子竟然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就连亦为师兄也要称呼他们为师尊。 梦华殿内登时议论声纷纷四起,宝月还想询问一二,但见亦为已经浓眉皱起,她只好噤声闭嘴。 午休时间已过,亦为转过身重新走回台上,而扶溪也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回了来,刚坐下还未来得及询问为何刚刚亦为与宝月说了什么,就听台上的亦为清咳几声,大伙也收起表情各回各的座位坐好,亦为负手站在上边,环视一周,见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正欲开口说话,眼角余光却蓦地瞥见一抹身影正慢悠悠的晃着进来,定睛一看,嗬,又是那只螳螂精。 曲桑甫一踏过门槛,只听亦为在上边沉声道:“宝月,我知道你是一名勤奋好学的弟子,这梦华殿里的位置应当是为这样的人准备,你,便到那空位上坐着吧,不用与扶溪一同坐了。” 宝月闻言怔住,不明白为何又扯到她,曲桑也生生停住了脚步,其余人的目光在她两之间来回探究。 “凭什么。”曲桑大喊一声,大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她才不要连座位都要给那兔妖占了。 亦为朝她的方向大力一挥,曲桑又一次给无情的轰出了殿外,摔落在地,狼狈不堪。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亦为竟然为宝月争座位如此重伤曲桑,都不禁感叹幸好自己回来的早也没有得罪过宝月,毕竟她可是上面有人。 宝月僵着身子坐在原位,扶溪用手肘捅了捅她,低声道:“亦为师兄怎么了,怎么忽然对曲桑下这么重手,是不是你刚刚跟他打螳螂精的小报告了?” 宝月木然的摇摇头,还保持着扭头看着外面的姿势,正对上曲桑抬起头投来的怨毒目光,打了个寒颤,赶紧回过头来不再看。 “宝月,你可听到师兄的话了?”亦为在上边又沉声问道。 26.第26章 再次受伤 宝月只得站起身,缓缓的走向那放佛长满荆棘的座位,她能感觉到由殿外传来的曲桑恶毒的目光,仿若要将她生吞了的炽热。 待她入座后,亦为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让大家练习幻化术。 殿外的曲桑不知何时已经爬起身,步伐蹒跚的向住所走去。心中满腔怒火熊熊燃烧着,恨不能将宝月化为灰烬。 又是这个兔妖,抢了她的机缘,抢了她的师父,如今又要抢她的座位,真当她曲桑是好欺负的吗。 她紧抿着唇,眼眸中一片绿光闪现。 亦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仍是不满,他亦为最讨厌的便是不守时守则之人,昨日她迟到竟还气焰嚣张,他已经惩罚过她了,今日她又重蹈覆辙,看来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师兄放在眼里,他又何须手下留情了,不守时守则那便不用进这梦华殿了。 整个下午宝月都如坐针毡,忐忑不安中度过,她心里念着盼着希望飞扬一定要准时酉时到来接她回去。 然而,自打出娘胎以来,她便好似触了霉头,想什么没想什么,好比修为法力资质,不想要什么偏来什么,比如,酉时一到,大家都陆续离开梦华殿回住处了,就连扶溪,也因为有要事而不能留下陪她。 宝月仍坐在原位,不敢出去,生怕又会看到曲桑那怨毒的表情。 突然,她感到背后袭来一阵阴凉的风,她背脊一僵,瞪着一双圆眼回过头,正看到曲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殿门口,脸上挂着阴冷的表情。 而今宝月见了她就犹如老鼠见了猫,只有跑。 宝月的逃跑更惹得曲桑更快发动攻击,她瞬间化为原型,一只庞大的螳螂精,飞快的挪动细腿追上宝月,螳螂臂一钩,镰刀似的尖端便钩住了宝月的后衣领,对着正门一甩,将她狠狠掷了出去。 宝月摔在地上,好半晌没回过神。 曲桑即便愤怒当头,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的,她将宝月丢出去只是因为她断不能在梦华殿内留下半点破坏痕迹。 眼见曲桑正慢步向她走来,宝月不顾疼痛,咬紧牙关爬起身又跑。 跑着跑着,感到头上有一道阴影笼罩着她,甫一抬头,却见曲桑已经追上了她,两只浑圆突出的绿色眼睛正倒映着她惊恐的表情。 曲桑一抬臂便将宝月面朝下狠狠按在了地上,继而抬起另一只臂膀,就要朝她挥来,宝月吓得闭紧眼,急中生智,‘嘭’的一声,她也化为了原型,因为体积忽然变小,也因此从曲桑的手中逃出。 她奋力的向前蹦着,眼见前方有一株树丛,她果断跳了进去,圆滚滚的身子窝在树丛中一动不动,两只长长的兔耳朵耷拉着,微微颤抖。 曲桑慢步来到树丛前,绿色的大眼扫视着树丛,随后仿似已经知道了般,抬起螳螂臂朝树丛狠狠砍去,收回手,看到前肢尖端沾染的鲜血,她又望了望树丛,蓦地变回人形,脸上是冷酷又嗜血的微笑,她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上点点腥红,最后看树丛一眼,才转身高昂着头颅离去。 27.第27章 关心 宝月依旧窝在树丛中,身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兔毛沾染了殷殷血迹,随着她呼吸起伏伤口不断溢出鲜血。 宝月额上冒着冷汗,咬着牙龈用尽身上最后一点灵力化成人形,爬出树丛,趴在空地上,抬头仰望布满红霞的天空,心中酸楚:难道她又被遗忘了吗。 随后低下头,趴在地上喘着气平复情绪,不一会她感觉背上一阵风扫过,她警惕的抬起头,正看到飞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不等她站起身,飞扬忽然幻化为人形,走上前来伸手扶起她,并用他那一向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冷冰冰的语调问道:“这是怎么了。” 宝月摇摇头:“没什么,先回去吧,我有点累。” 既然她不愿说,飞扬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非常惊讶她每次到清灵山要么一身狼狈要么一身血的,就得受个伤的,实在匪夷所思。 飞扬如此想着也没有再问出口,化成鹏鸟,待宝月爬上他的背后,才展翅向西陵股飞去。 宝月在他身上躺了不到一会,因着受了伤的原因,身体虚弱很快就化成原型了。 待飞扬将她在凌霄阁前放下,她只朝他点了点兔头,以示谢意,就一蹦一跳的进了去。 飞扬这次没有立刻飞走,而是在原地逗留了半晌,目送她的兔影消失后,才飞回栖月阁。 宝月甫一蹦进院子,就看见玄霄正在一旁的草地里修剪花草,宝月停了下来,踌躇一会,身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溢出,鲜血染红了她半身兔毛,看起来尤为渗人。 玄霄早在宝月进来时已经察觉到了,而今感知她又是傻站在那儿望着他,他颇有些不耐的抬眼望去,当看见她化成原型身上的兔毛沾满鲜血,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又很快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压抑着先才的不耐,不冷不淡的道:“浑身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快些回屋,别弄脏了仙草。” 这话说的好似她身上的血不过是灰尘罢了,让宝月失落黯然不已,她垂下兔头,不言不语的卖力的向自己住处蹦去,在跳上长廊的最后一个台阶时,不甘心的回头又看了眼玄霄,却见他仍是埋头摆弄他的花草,丝毫没有把她当回事的样子,脸上都是一概的冷漠表情。 宝月很难过,泪水盈满眼眶,就是强忍着不掉落,倔强的梗着兔头一股脑的往自个院子蹦去。 师父怎么可以这样,师父怎么那么狠心肠,师父怎么都不问一句,师父怎么无动于衷都不关心她这个徒弟吗。师父果然是不喜欢她吧。 宝月悲天悯人的想着,越想越是心酸,尽早还觉得师父给她灵修丹好好的,怎么下午一回来就又回到原来那样冷淡了。 回到住处,宝月不管不顾直接蹦上床,也无暇去处理身上的伤口,如上次一样,直接赖在被窝里就睡了。 而那厢玄霄修剪完花草后,回到书房,将透视镜拿了出来,显出幻象,正看到一只小兔子窝在床上睡的正香,可是她身下的被褥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 28.第28章 如此傲娇 玄霄蹙起眉头,抿抿唇,绷紧脸上的冷毅棱角,低低的骂了句:“这只疯兔子。”随后起身又脚步匆匆往大门走。 不一会,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才惊觉他又站在了栖月阁门口,他头上滑下三根黑线,转身抬步就走,却是来到了寒冰阁前。 玄霄正暗恼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但转念又想,既然来都来了,那只是顺便罢了。 他走前去敲门,不一会,便有人来开了门,竟是一名极美的女子,美的让玄霄有一瞬的愣神,因为他觉得眼前这女子除了美,竟还有种让他似曾相识的错觉。 是直觉还是错觉,也当是今后再论。 “见过玄霄师尊。”那女子柔柔对他笑着,福了福身。 玄霄也不多虚礼,直接问道:“流觞可在。” 那女子正欲回答,流觞那冷冷的声音便从后传了来:“芷鸢,速将大师兄应进来吧。”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想跟三师弟借个女子过去。”他这话一说完,才觉不妥,又见流觞与芷鸢脸上微妙的表情和望着他的目光也怪异起来。 玄霄轻咳一声:“劣徒下山修炼,不知怎么拖了一身伤回来,凌霄阁中无女子,所以。。” 流觞与芷鸢这才放松了表情,前者点点头以示理解,对后者道:“既如此,芷鸢你便过去一会帮徒侄处治下伤口吧。” 芷鸢点头称是。 玄霄朝流觞一拱手:“多谢三师弟。”随后又对芷鸢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芷鸢姑娘了。” 芷鸢依旧保持着脸上柔和的笑意,也不客气的先行一步了。 玄霄紧随其后,唤出祥云,踩了上去,芷鸢也跟着踏了上来,两人由祥云驮着向凌霄阁而去。 流觞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回院子里,大门无人自合。 宝月因受了伤唯有及时医治和处理伤口,睡的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浑身很是燥热,她一把扯掉身下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蹭了蹭凉凉的床铺,感觉舒服了些,轻舒了口气,又陷入睡眠。 不知又睡了多久,她迷糊间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她觉着舒服,就着那只手掌蹭了蹭,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但是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芷鸢将手从宝月额上收回,回头对一旁的玄霄道:“看来是伤口没能及时处理,这是得了热病了,去准备盆冷水和巾帕来吧。” 她说完,却见玄霄仍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她愣了愣,才想起她怎么使唤起人师尊来了,正欲开口说她去准备吧,玄霄突然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还没等他踏出门,芷鸢又柔声叫道:“哎,如果师尊方便的话,可否准备一些包扎伤口的纱布和药。” 玄霄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抬脚跨过门槛走了,也没个回应。 芷鸢感觉这玄霄师尊脾气真是古怪的可以,也难怪这小徒弟受了伤也只能回来倒头大睡了。 很快,玄霄便端了盆水与拿了巾帕进来,胳膊上还挽着个包袱,芷鸢道了谢,一一接过,随后将巾帕放在盆中浸湿,拧干了些,放到了宝月额头上,然后打开包袱,里面都是非常齐全的灵丹妙药与包扎用具。 29.第29章 师徒日常 上 芷鸢给宝月敷了湿巾,一系列的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又借用了厨房煎了药,喂过她喝下之后,直至亥时才告辞离去。 玄霄从始至终都在院外看星星看月亮,整整看了两个时辰,也不嫌脖子酸得慌。 待芷鸢走后,他才进了屋内,床榻上的某只兔子睡的极沉,额头上还敷着湿巾,脸颊微红,想是烧得不轻。 玄霄立在床边,双眉紧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所谓的报仇放在这么个喝孟婆汤喝傻了的家伙身上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宝月忽然翻了个身,额头上的湿巾掉落,她如有所觉,伸出手在枕边摸索。 没曾想她这会醒了来,玄霄来不及离开,他只好在自己周身布了个障眼法结界,这样宝月就看不到他了。 宝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手中攥着的那块湿巾,茫然的扫视房内一眼,刚欲起身,背部传来撕裂的痛,她只好老实的躺着,双眼还滴溜溜的在房间周围打量着,她总觉得房内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玄霄能感觉到宝月好几次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很是不适,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虽然他明明已经布了结界,她不可能看得到他的。 宝月来回看了好多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便把注意力放到手里的湿巾上,和背上已然处理包扎好的伤口,疑惑半晌,忽然像吃了蜜般傻笑起来。 玄霄眉头皱的更紧,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这傻兔子突然傻笑个什么劲。 宝月攥着那湿巾跟捧着宝似的,低声的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师父,凌霄阁里除了师父就没别人了,果然师父还是关心我的。” 玄霄听了她这话,脸上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从皱眉到莫名,再到无语,他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这傻兔子要把他想的那么好,难道她不明白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让她在清灵山遭罪吗? 他这边还在暗里吐槽着,那厢宝月又继续絮叨:“我都受伤生病了,明天应该不用下去了吧,要不找个机会求师父别再让我下去,哎呀,师父会不会嫌弃我那么多事呢。。” 玄霄越听神色越是多变,他看着侧躺在床上抓着湿巾自言自语的某只傻兔子,他真的很怀疑这只兔子是不是其实知道他在的,故意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的。 好吧,这兔子三百年前在地府里的恶劣表现实在让他印象深刻,害的他跟只吊死鬼亲嘴,他能不记忆深刻吗,简直是永生永世都难以磨灭的噩梦。 玄霄没再继续待下去,因为这兔子实在太唠叨了,他得回去看会书好好过滤掉她的那些话。 翌日 不到辰时宝月便醒了来,前两****都是这个时候醒来,然后匆忙洗漱便要下去修行的,但是这次,她睁开眼看了看外边刚蒙蒙亮的天,又马上闭上眼继续睡,装作从未醒过的样子。 可这一装便真正睡到了午时,待她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连忙坐起身,可想到师父竟然没有来叫自己,是不是就是师父也默认她今日不用下去修行了? 30.第30章 师徒日常 下 她爬下床,赤着脚便跑出了院子,在快要走到水榭前,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转角处探头探脑的,发现并没有玄霄的身影。 她反而慌了起来,师父去哪了。 于是她穿过水榭在走廊里奔跑起来,背上的伤不知用了什么药,不过一夜,就已经开始结痂了。 可正殿里也没有师父的身影,微风徐徐,树叶沙沙,安静的可怕,倘大的玄霄阁仿若只有她一人。 “师父,师父你在吗?”想到师父如此关心她,她就更想见到师父,于是她站在正殿门口便大喊起来。 “师父,你去哪了,师父你在吗,师父,师..” “何事大声喧哗,成何体统,若为师不在水榭便是在书房。” 玄霄冷淡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宝月一跳,一转身,发现她心念的师父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吓得她又是倒退两步。 她这个反应让玄霄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可我也不知道书房在哪里啊.”宝月低下头低声嘟嚷道,望着自己赤果着的双足,又下意识的抬头望了眼玄霄,正见他目光也正好扫到了她的脚,她忙双手扯着裙子使劲的往下拉妄想遮住双足。娘亲说过,人间女子若是被男人看了脚可是要嫁给他的。 玄霄却已收回了目光,神情依旧漠然:“若有事大可以用灵力注入透视镜呼唤为师,为师若是有空自会应答,不必在凌霄阁内大声喧哗。” 宝月撇撇嘴,这个你也没告诉我啊。 玄霄见她好似一脸不满的样子,心中一口气梗了梗,一甩长袖,作出一副要转身离去的姿态:“若是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哎,师父,弟子,弟子真有事找你,有话想跟你说。”眼见玄霄一副飘然若去的样子,宝月急的上前几步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袖袍。 玄霄侧着头低眼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眼中满满的嫌弃不自知。 如此眼神自然让宝月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为什么师父又变冷淡了啊。可师父有时候做的事又好像挺关心她的啊。 宝月悻悻的收回手,黯然的望着他道:“对不起师父,弟子只是一时着急了,弟子想问师父,弟子可不可以再也不下去学习修行了。” “为何?”明知故问。 “师父,我这两日都是负伤回来的,你也看见的,屡次打伤弟子的人,便是上次你收我为徒时,那一只出言反对的螳螂精,她坚称是我夺了她的机缘,夺了她的师父,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要生吃了我,我修为不比她,不能正面迎击也不能躲了她,我..”宝月越说越是激动,想来曲桑对她的迫害,她也是心有余悸也耿耿于怀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非得承受她莫名的怨恨吗。 玄霄沉默半晌,就在宝月已经逐渐恢复理智后,忐忑的打量着他神色时,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宝月先是一愣,没想到玄霄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待玄霄已经转身离去时,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高兴的大喊:“谢谢师父,弟子最喜欢师父啦。” 刚走至转角处的玄霄脚下差些一个踉跄。 31.第31章 友人来访 上 因着宝月是负伤患者,玄霄也没有交代什么,所以宝月就无所事事的在凌霄阁内瞎晃悠着。站在院子里欣赏着颜色绚丽的仙草花木,蓦然想起昨日她浑身是血的回来时,师父就是在修剪这些花草,还对她说了句不要弄脏这些仙草,她登时觉得这些美丽的花草一点都不好看,简直越看越心塞。 宝月揉揉眼,转身走进长廊,罢了,这凌霄阁寸土寸金的,万一她把地都踩塌陷了,估计师父也会把她吊起来打吧。 宝月回到自己院子里,刚进屋里准备躺下,玄霄一袭白衣背着光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门口,吓得宝月差些魂飞九天,好半天才定住神。 “师.师父?” 然后她注意到了玄霄手中竟拿着一朵娇艳的花儿,她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似在期待什么又不太自信,莫非师父他? 玄霄对上她那怪异的目光就觉烦躁,却还是板着脸走了进来,将那花塞到她手里:“你的朋友来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宝月忙站起身追上几步叫住他:“师父,你说我朋友来了?是白媚吗?” 玄霄停住脚步,微微测了侧头:“为师也不知是何人。”说完便继续行走。 宝月跟在他后边,直至走出院子至分岔路口,他向书房的方向走,宝月却是往长廊而去,玄霄突然转身叫住了她。 “你去哪?” 宝月闻声忙回道:“师父你不是说我朋友来了吗?我去门口接她呀。” 玄霄骤起眉头,其实他更想做的是扶额,他隐隐感觉太阳穴在激烈跳动,有种叫头痛的东西在蔓延。 但是他仍不能破功,面上冷冷的道:“不用去接了,你手里就是。” 宝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花,又看看玄霄,脸微红:“师父,这花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玄霄脸上冷冷的表情隐隐有了裂缝,低咒一声:“白痴。”便也不再搭理她,任凭她在后边怎么叫就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宝月追了几步,见玄霄浑身散发的生人莫近气场,也怯了胆,她无语的站在原地目送他背影消失。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师父怎么跟没吃药似的。 不料她手中的那朵花突然无风自动,颤抖起来,完美诠释了花枝乱颤一词。 宝月感到异样,低头一瞥,猛地像摸着烫手芋头般将花扔了,掉落地上的花儿登时散发一阵强烈的光芒,瞬间变为一个人形女子坐在地上。 “宝月,你是想摔死我呢。” 可不正是许久未见的白媚么。 “白媚,你.那花.”宝月惊得瞪圆了眼。 白媚站起身,轻弹裙上的灰尘,一边笑着道:“你没有学吗?这是入门级的法术,幻化术啊。” 宝月点点头:“有,下边的师兄有教,只是我还没学好。” 白媚也知道宝月什么底细,被人嘲笑了三百多年的宝家小兔,修为低的只能勉强幻化人形,据说连化成人形都有失灵的时候,就是两只兔耳朵会猛不期然的跑了出来。 32.第32章 友人来访 下 白媚不忍见宝月低落,转移话题道:“你这个笨蛋,你师父都说了我在你手上了,你怎么就还听不明白呢。” 宝月憨厚的搔搔脑袋:“我这不一时没想到嘛。”随后又惊奇的看着白媚问道:“话说你是怎么变成花让我师父送来给我的?” 白媚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着朝她眨眨眼:“想知道啊,进你院里说吧。”言罢,便自然而然的挽上了宝月的胳膊,向她来时的路走去。 宝月僵着身子任由白媚挽着,她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好似有了极大变化的白媚,从前那不苟言笑,气质冷然的狐狸精如今却是变得热情开朗许多,但不论她是冷情还是热情,那一抹与生俱来的妩媚却不曾消失,只是会让人更觉风情万种。 两人进了屋里,白媚便四处打量着,发觉房间虽大,但布置却简陋,光线也阴暗了些,不如她住的那院子舒适亮堂。 白媚脸上的笑渐渐淡去,幽幽的目光望着宝月道:“宝月,你觉得你的师父对你好吗?” 宝月正在给她倒茶,冷不丁听她这话,一愣神便忘了手中动作,直到茶水漫出打湿了手才猛然回神,神情不大自然:“其实。我觉得师父对我算是好的,虽然他整天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师父还是挺关心我的。就好像我昨日受伤生病了,都是师父照顾我的。” 白媚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一茬,她还以为那位以忙为借口就不负责任把宝月丢下山,然后还对宝月被人打伤不闻不问的玄霄师尊是个冷漠绝情之人呢。 “那你师父照顾你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脸色吗?”难道那玄霄师尊天生长了这么一张脸?白媚忍不住暗想。 宝月摇摇头,将茶水递给她:“我也不知道啊,我都睡死了。”撇撇嘴,真是太可惜了,都没好好享受师父的照顾。 白媚刚喝了一口水,听了她这话马上呛了一口:“咳咳。你。咳。你都睡了怎么知道照顾你的人是你师父啊。” “因为凌霄阁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啊,除了师父还能有谁?” 话音刚落就招来白媚一记略带妩媚的白眼:“你傻啊,你不知道像你师父和我师父这样的人,都有点石成金的高级法术吗,随便点几个草人都能活蹦乱跳的,更何况变几个人来照顾你呢?” 宝月世界太小,还未知道会有这样神奇的法术,然她的关注点严重偏移: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法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着她一脸惊奇的模样,仿若探寻到神奇秘术般兴奋,白媚做出了玄霄一直很想做的动作,就是扶额:“你让我静静。” 宝月也不管她,两手相握抵在胸口前,双眼异常明亮:“我要师父教我这个,这可比幻化术好多了,待我有空下山,可以给娘亲变几个宝月陪伴她。。” 凌霄阁的某一处书房内,玄霄看着透视镜内宝月一脸的垂涎欲滴的模样,他扶额的动作与里边的白媚如出一辙,一边伸手抹去幻象。 33.第33章 喜欢 “其实,我今日来,是来跟你道个别的。”白媚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宝月的絮叨。 脸上表情也严肃许多。 宝月闻言心中一咯噔:“你要去哪?”|难道她要被逐出昆仑? “你想哪去了,就是师父说,三日后就要带我下山历练了,说是他有一劫要度。”白媚说这话时,目光也在不自觉中泛起柔光。 宝月就算愚钝,也看出了端倪,怎么每次白媚提起她家师父就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她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便也问了出来。 “白媚,你是不是喜欢你师父啊。” 白媚没曾想宝月会问这话,先是怔愣,随后面泛红潮,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徒弟跟师父.怎么可能。” “为什么徒弟跟师父不可能啊,喜欢就喜欢呗,又没有要成亲。”宝月就不理解了,喜欢二师叔那样爱笑又温柔的男子多正常啊,她有时候心里也会偷偷想,要是她的师父是二师叔该多好啊,或者希望自家师父能像二师叔那样,换她也会喜欢上师父的。 当然,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就想想就好了,给她一万年修为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对于宝月的语出惊人,白媚仅仅是震惊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宝月不知者无畏,说不定她根本就没理解她所说的是何种‘喜欢’,她也就没有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 两人姐俩好的交握着手唠嗑了一下午,直至申时末,白媚才告辞。 宝月站在大门,看着白媚在空地上唤出一只硕大的金丝雀,她回身向宝月笑着道了声别,才轻脚踩了上去,那美丽的金丝雀便拍打巨翅,驮着美丽的人儿飞远。 宝月如一根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待了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有些东西实在是她羡慕不来的,譬如如此炫目的召唤术,她也只能望洋而叹了。 一转身,又被凭空出现的玄霄吓了一跳,他依旧一袭白衣飘飘,俊美若天神,但就此悄无声息出现在人身后,只怕惊吓多过惊艳了。 宝月轻拍胸口,皱着眉头低着头,嚅声道:“师父再这么吓我几次,怕是不久我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玄霄听力极好,只要在安静的环境下,不管谁低声言语他都能尽收耳内,若是高深的内力传音则另当别论。 “你朋友可跟你说了她需随师下山历练之事?”玄霄也懒理她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宝月再次不在状态上,依旧皱着眉略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师父你除了喜欢吓人,还喜欢偷听啊。” 玄霄放佛能尝到喉咙的一股腥甜之味,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明日起,辰时起,随为师练剑。” “可是师父,我还没学会幻化术呢。” “渡劫历练,你认为幻化术能有多大用处?你幻化术不到巅峰之级,遇到修为极高的妖魔,你的幻化术不过是虚无,左右即是死路一条,你没有任何一项攻防之术,待你遇险之际,便只有死之一字。” 34.第34章 轮回之意 很难得的这次玄霄说了很长的一串话,让宝月感到受宠若惊之余也终于茅塞顿开,原来师父是为她好的。 她站直身子,两手作揖放在胸前,表情难得不再呆傻,很是一脸认真的回道:“是,师父,弟子定当不畏艰辛,水火不辞,好好随你修法练剑。” 玄霄眼眸深邃的目光扫过她脸上鲜少的正经表情,倒是有几分她前世的影子,他有些感到膈应,移开目光,反倒是望向了她作揖的手势之下是即便是紧束的衣袍也掩不住的高耸胸脯,玄霄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心道这傻兔子身材还蛮有料的。 宝月久久未听玄霄回应,但见他视线似乎凝固在她的身上某个地方,她随着他的视线低头扫量自己,可不正是自己的手嘛,莫非她做的手势有何不对? “师父,可是宝月做的手势不对?”宝月心想什么便问什么。 没曾想她问题是问了,但师父却是没有解答了,他白皙的脸上破天荒的渐渐红了些,目光闪躲,表情倒是没有那么刻板了,多了几分羞涩般,这样的玄霄让宝月这小花痴直直看痴了去。 呀呀,师父真美,比白媚那狐狸精还美上几分呢。 玄霄还来不及察觉心底那抹异样的感觉,却见她已回到以往那傻乎乎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气,进而也忘记了掩饰,不耐的道:“明日辰时,水榭等候。” 言罢便负手离去,一如既往的凌傲自负。 冥冥中他已然忘记,当年他被父君踢下地府堕轮回是为何事。 他原身本是地府一名小小的勾魂鬼差,一次阴差阳错之下铸就了华玉天君与唐意仙子三世情劫化为一世度过,唐意仙子感恩于他,与华玉天君商议报恩之事,想到他们修成正果也需得一个孩子,便将这名鬼差强渡为仙胎,成为他们的孩子,唐意仙子怀胎三年,终于天君之子玄霄出世,天宫乃至九重天为之一片贺喜,可谓是正宗的含着金钥匙出世。 但天有天道,即便他是天君之子也不能免过,当初他由他们强渡为仙胎未经一劫,其实已是逆了天道,幸而华玉天君以神器置于他体内,乃可安然无恙数千年,原以为就此可保他平安,奈何天有异数,华玉天君算得爱子终究命中有不可躲过的一劫,遂将他扔入地府,命他乖乖轮回,直至他这一劫度过,便可返回九重天。 玄霄是何人,被宠坏的天君二代啊,渡劫算什么,光顾着找宝月报那女鬼一吻之仇去了,因着他是携有记忆转世,于是出生官宦之家的他,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然的踏入修仙道,进得昆仑山修炼,百年后,成为昆仑山掌门第一位入室弟子,也正所谓天君二代就是天君二代,无论身在何处,永远都是最得上天眷顾的宠儿。 如此一帆风顺未有半点挫折的人生,造就他一向自负好胜的个性,由他孟婆汤都不喝就为带着记忆找到宝月报仇这一事便可看出端倪。 遇是缘,缘是起,此一缘是果是灭,此一劫是生是死,也只得天意有数。 35.第35章 练剑 清风拂叶沙沙响,春意盎然桃花纷飞,一名白衣男子一手执剑穿梭在桃花雨中,时而优雅旋身如美画中人,时而剑风凌厉将飘落他身边的桃花瓣一分为二,眉眼间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凛冽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起剑势,从空中稳稳落地。又回到了那刻板的表情,向看痴了的宝月缓步走来。 “你可看清了?” 宝月闻声即从美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为难的看着他道:“师父,你的剑法真厉害,只一招穿云破月就如此多变,弟子都还没看清,你就结束了。” 玄霄强忍着要拿剑砍她的冲动,闭了闭眼冷硬的道:“先才为师示范的是云霄剑法中的前九式。” “啊,师父,那云霄剑法总共有几式啊。” “云霄剑法共有十式,第一式穿云破月。”说着,玄霄就拿着剑退后几步演示招式,随后收剑询问道:“穿云破月,即是快速刺穿敌人,随后迅速到敌人身后再给一击,乃近身攻击,你可明白?” 宝月点点头,只见玄霄伸出手摊开掌心,一柄冒着寒冰光芒的剑凭空浮现,他抬眼看她:“此乃轩辕黄帝时代之青霜剑,剑刃锋利,青莹若霜雪,通体寒冷,遇血则冰,你且拿去用吧。” 宝月看着眼前这散发幽幽寒光的宝剑,也不知是受宠若惊失了反应还是心中踌躇不敢接受,就一直两眼冒光的看着。 玄霄活了数千年都没见过这么愚钝到令人发指的人,虽然那也是他见的人不多,有也是活了数万年的老人精,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可谓是修炼到炉火纯青,怎会让这二代不高兴呢。 但玄霄对着宝月也算是很能忍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凭什么要忍这仇人。 他不想再看见她那傻脸,傲慢的将剑塞到她手里,迫使她吓得急忙双手抱住那剑,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丢下一句“今日你便将这穿云破月练至酉时,为师自会来审查。”便施施然的负手离去。 推留下宝月一脸莫名的抱着剑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待怀里的青霜剑的冰寒冻到了她,才反应过来将剑抓在手中仔细端详:“师父其实不是想赠剑于我吧,是想用这青霜剑冻死我吧。” 这会她倒是聪明错了,如果这把剑能冻死她的话,恐怕对于玄霄来说会是个意外收获。 眼见太阳都快升至正空了,宝月甩甩头将那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抛却,正经的拿着剑在那挥舞起来,远看是有模有样,近看才知她脚步虚浮,手软无力,剑身被她挥舞的晃来晃去犹如软尺,不知还以为她在耍醉拳。 不幸这一幕让回到书房刚拿出透视镜查看的玄霄看见,他死死的盯着幻象中人,又努力回想他在今日甫一见面时就给了她一颗灵修丹,看着她吃下去的,这。幻象中.。。好似没吃饭的模样是为哪般? 玄霄气得登时一挥手将透视镜推的远远,随即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起身向庭院走去。 36.第36章 昆仑掌门 当玄霄来到庭院,宝月早就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台阶上,青霜剑被随意扔在一边,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倚着廊柱,一手还有气无力的扇着风。 玄霄走下台阶,绕到她面前,看见她眼睛竟还半眯着,仿似半梦半醒。 他气得差些怒火攻心,浓眉倒立,伸出脚不轻不重的踹了踹她半伸直的腿,然后便回到若无其事的模样背过身装作看风景。 宝月本就没有睡死,被他这一踹自然也吓醒了来,她睁开眼便慌乱的去摸索一旁的青霜剑,待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已站在眼前,她又抱着青霜剑傻了吧唧的坐在原地,再无动作。 “师父?” 玄霄闻声才转过身来,瞥见她那呆傻的模样,心叹了口气,看来得问问师父有什么药物能治疗这种孟婆汤喝多的后遗症了。 他宁愿跟三百年前的她正面较量,也好过跟眼前这个傻里傻气的失忆人士较劲啊。 “为师跟你说过什么?”即便脑里心思百转千回,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足,俨然一副严师训劣徒的阵势。 宝月抱着剑站起身来,黯然垂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乖乖挨训。 “师父说……要练至酉时待你来审查。” “那你是在干什么?为师可有让你休息?” “没有。” “那为师可是没给你饭吃?” “师父给了弟子灵修丹。” “那为何你步伐虚浮,手软无力,好好一把上古神剑让你使的剑势全无?” 宝月不明白为何玄霄会突然如此大火气,就算平时表现的不耐烦也不至于如此过多质问,实在是让她‘弱小’的心灵感到害怕。 看她一直低着头,久久未有反应。 就在玄霄以为自己的语气是否过重,而伤到眼前这玻璃心的人时,没想到宝月却抬起头,一脸坚毅的回话。 “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练剑,直到你说可以为止。”言罢,就拿起剑绕过玄霄,在空地上练起来。 她那样的表情,让他放佛又看到了那三百年前的她。 他走到台阶上站定,见她沉浸在剑法中,便抬手在自身周围施法布下一个幻象结界,即是只要不走进来,便不会发现异样,只会看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而其实他已经离开了。 他唤出祥云,直接飞上天,离开西陵谷,直上长思山。 昆仑掌门容方所在的长思山结界法力强大无可突破,玄霄乘着云,咬破手指头,鲜血沁出,注入灵力,在结界外一笔一划写下什么。 不一会,宛若千里外传来的低沉声音道了一声:“霄儿,进来罢。” 玄霄才慢悠悠的踏着云顺利的穿进了结界内,向容方所在的蓬莱殿而去。 玄霄在蓬莱殿前缓缓降落,甫一跨下祥云,蓬莱殿的檀木大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玄霄如进自家门般坦然走了进去,里边一名身着绀蓝色道袍的灰发老者端坐在矮桌旁,正倒了一杯清茶放到对面,眼皮也没抬的说:“若问之事师知之言,乃告之。” 37.第37章 人剑合一 宝月乖乖的练着那一招剑式,多次转身偷瞄玄霄,都发现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因此她也不敢停顿半刻,大约一个时辰,也大约两个时辰了,她也不记得了,就是练了好久,她硬撑着不喊累,逐渐她能察觉她能慢慢掌握青霜剑的攻势,并越来越顺手的感觉。 直到某次,她再次一个旋身反刺,她体内竟有一股力量涌向执剑的手,合着剑的寒气发出一道水蓝色的光芒,光芒破风两散。 宝月当即愣住了,没想到冥冥中她竟以人剑合一,发挥出了穿云破月的精髓。 她又惊讶又兴奋,转身便对一直站在台阶上的玄霄喊道:“师父,你刚刚看到了吗?”| 随之她又安静下来,脸上的喜悦都变为疑惑,因为玄霄仍是保持那样的姿势站在原地,依旧是那样的表情,深邃的目光依旧是望着她这边。 只是,却更像是静止的。 宝月小心翼翼看着他,脚下横跨几步,挪离他的视线,却见他的视线和脸依旧是对着她原来站着的位置,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大着胆子向他走去,试探性的抬手想要触摸他,却不曾想她的手直直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差些没把她吓死,瞬间幻象结界破,一切化为虚无。 原来,师父并不在这。 宝月吁了口气,泄了气般的一屁股坐到阶梯上,对于自己被耍了感到很不开心。 恰逢这时,玄霄也从长思山回来,脸上表情凝重,正满腹心思穿过长廊,眼角瞥到有一身影正坐在台阶口,看来他的幻想结界已经被她识破了。 玄霄走到她身后站定脚步:“不久前你才许下的豪言壮志就都忘了?” 听到他的声音蓦然从背后传来,宝月当即惊得站起身,积压许久的不满此刻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师父,你是不是想要吓死弟子才甘心啊。”说完才觉自己这话欠妥,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想到她练了整整几个时辰,半途没有停怠,最后竟悟出了穿云破月之精髓,也算是没有白费功夫,于是底气也就足了些。 “师父,弟子已经参悟了穿云破月剑式,达到人剑合一,驱出青霜剑的剑气,可斩物破风。”宝月平生除了幻化人形术以来,第一次可使用法力,虽然需要靠剑行使,但却也是她一大突破,因此她越说越热血,也将先才的情绪抛却脑后了。 可真是一个心宽健忘的人。 玄霄原以为这笨兔子要达到人剑合一恐怕也需要些时日,没曾想不过半日,她竟然达到了, 他曾听闻她出生三百年,一无所长,仅仅只会幻化人形,偶有时就连幻化人形术都会失灵,兔耳朵跑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废柴体质。 “如此,你再示范一次穿云破月于为师看罢。” 宝月兴致勃勃的拿起剑走回庭院中,因着真实的玄霄在此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深吸了口气,才聚气提剑示练穿云破月。 38.第38章 元丹受损 然而示练完毕,却没有出现人剑合一的状态,只是普通平砍招式,她看着手中的剑愣了愣,咬咬牙又继续再练一次,仍旧没有出现一丝剑气。 在她准备练第三次的时候,玄霄淡漠的开口道:“好了。” 宝月才不清不愿的停了下来,撇着嘴角转过身来。 “你初窥剑法,练就一百次总有一次达到人剑合一是正常的,但并不代表你完全掌握了这一剑法,还需好好修炼才是。你且回去休息,过几日,随为师下山历练,再好好参悟这九式剑法。” “诶?师父,你是说,我们过几日就要下山了?”玄霄的频道跳的太快,宝月差些跟不上。 玄霄开启高冷模式,对于她的咋咋呼呼不予理会,转身便向自个的房间走去。 宝月见他都抬脚走了,便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只得心中郁结,她才入山不过几日,就要下山历练,她连剑法第一式都没能学会呢,按照师父之前所说的,她一无所长,下了山遇到危险,那不是送死吗。师父太坏了,也不等她学会一招一式再下山。说走就走,届时可别怪她粘他太紧啊。 这厢玄霄回了房,脑海中再次响起与容方师父的对话。 “师父,若有人误喝孟婆汤过量,导致性格大变,愚钝迟缓,如此可有方法能解?”他甫一坐下,茶杯都没碰,便径直将来时旋绕许久的疑问托盘问出。 容方也不过问他为何会问这种问题,正应了他那句“若问之事师知之言,乃告之”,自己刚斟的热茶也未喝一口便回答道:“孟婆汤对投胎的凡人具有忘却前世之用,而若妖魔仙神之躯,只需浅酌一口即可,若过量饮用,则会损伤元丹,即是妖丹和仙丹譬如此类,损伤元丹不可小觑,投胎之后即会遭到修法限制,原本重新投胎忘却前尘,就连妖魔都可入道洗丹,若损伤元丹,则不可修炼其他法术。这就是修法限制。” 玄霄本就只想知道解决方式,没曾想容方竟给了他如此长篇大论解释孟婆汤喝多的后遗症,虽然他早就知道喝多了会让人变得愚钝无比,却不曾想竟还有修法限制,如此说来,宝月原是仙女,她喝多了孟婆汤,损伤了仙丹,于是即便她投了妖胎,也无法修炼妖术,但是却可以接触修仙道,她能通过灵柱测试入得昆仑山,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所以宝月不是废柴,而是她仙丹受损。 玄霄感到后怕,幸好当时他一口孟婆汤都没喝,再且父君只顾着把他踹下地府,却没有告知他这些,要是他不明就里的乖乖喝下一整碗孟婆汤,估计他现在会比宝月更傻吧,不,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痴儿了。 “那师父,这元丹受损,可有办法修补?” 容方刚才讲了一大段话,这会觉有些口干,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也不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只赞许的看着手中的茶道:“璞月这孩子,也不知从哪找来这些绝世好茶,一样比一样还要合我胃口。” 39.第39章 三生石 玄霄无语的看着他,见他还在意犹未尽的咂嘴,他才无奈的道:“弟子回头给你献上比这更好的茶叶。” 容方睨了他一眼,才放下茶杯,满意的点了点头:“要修补遭到孟婆汤损伤的元丹也并不多难,只需三样东西。”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孟婆泪。” 玄霄当即就问:“师父,你听说过孟婆哭吗?” 容方一时没接住他这个问题,愣了半晌,才摇摇头:“没有。” “这还不难啊?那老太婆几万年没哭过了。” 这下换成容方无语了,他最疼爱的这个大徒弟,总是如此口不择言,也不知他是怎么在他的小徒弟面前维持为人师的风范的。 “第二,彼岸花。” 玄霄点点头,这倒不难,地府除了鬼魂多以外,就数这彼岸花最多了。 “第三,三生石。” 玄霄差些吐血:“师父,你可知那三生石多大?” 容方这次总算摇摇头:“此三生石非彼三生石,乃人间的那一颗可佩戴续命的三生石,只要佩戴了三生石,死人可续命成活,活人可延年长寿,凡是佩戴此石,地府皆会放魂。” 玄霄睁大了眼,这三生石未免也太强大了,相比起来地府那块大石头算个什么,人间这块三生石可是所持有者地府都不敢收的。 可这三生石对于凡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毕竟是可起死回生,延年寿命的宝物,这恐怕会比孟婆汤更难得到。 “这三生石并不难找,自它出现百年来,便一直在那封华山庄内,人间天下也就只有封华山庄的实力可拥有这块石头,只是在谁身上,为师却是不知了。霄儿,你若想得到这三生石,怕是要比得到孟婆汤还得费点劲了。封华山庄百年来能抵住万千垂涎三生石的来者,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玄霄到底是在人间呆不久便上山修炼的,对于人间的弯弯道道并不了解甚多,师父的话也是金石之言,断不会闲来无故吓唬他的。 虽然容方外表看来仙风道骨,一脸威严之相,掌管威名全界的昆仑山,可也只有他知道自家这师父是怎样的老顽童心态,就似先才,他屁股还没坐热,这老顽童就拐着弯跟他讨茶了。 容方别无爱好,就是热爱茶道。 他和三位师弟,只要到长思山,必定要带一包茶叶才上来,不然若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就别想这老顽童老老实实回答你了。 只是这次玄霄来得急,忘了带礼,但老顽童却是给他解疑了,也是破了例了。 玄霄也不多作逗留,只向容方请示过几日便下山去寻找这三洋物品,怕是要些许时日才能回来。 容方也只作点头,应允了。 想到他临走时,师父还‘叮嘱’他,人间稀世好茶不少,迫于他一代掌门不得随意离开昆仑,让他去了人间,随意带十种八种回来便好。 玄霄如今想起就头痛,他这会都为他那笨徒弟操碎了心,师父还要添点乱,这是上梁不正,下梁也歪,他这中间的好生悲哀。 40.第40章 再借不难 这两日,宝月想到自己就要下山了,心情很是亢奋,在今早玄霄按惯例将灵修丹赠予她的时候,她没有马上吞下,而是收好,若无其事的乖乖练剑,练到午时的时候,才向玄霄的书房而去,表示她要去清灵山一趟,要跟个朋友道个别。 玄霄也不去理会她怎么在清灵山交到了什么朋友,只点头应允,依旧老样子让她去寻璞月借鹏鸟。 宝月迟疑的问道:“诶?师父,二师叔还在这吗?不是已经带白媚下山历练了吗?” 玄霄颔首:“是,今日是最后一天,也不知他们有没走。” 宝月顿时焦急起来,礼数也不顾了,转身就朝大门奔去,直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向栖月阁。 玄霄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姿势,继续拿着手中的书津津有味的翻阅着。 宝月冲到栖月阁前‘砰砰’就一阵猛拍大门,很快门便被人打开,又是那小蛇精香香,她刚摆好不悦的表情正欲开口,就被宝月急急忙忙抢了话头。 “二师叔还在吗?” 香香被她这一打断,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有一瞬的愣住,随后条件反射回答她的问题:“在啊。” 宝月绕过她进了去,香香才反应过来怪叫着:“喂喂,你都没经过同意呢,怎么乱闯别人院子..” 听到声响的璞月和白媚赶了出来,看见宝月一脸匆忙走在前头,香香小胳膊小腿的小步追在后边叫嚷。 “怎么了?何事如此神色匆忙?”璞月伸手握住了差些一头撞进他怀里的宝月,满脸疑惑的问道。 “二师叔,你跟白媚今天就要下山了吗?”宝月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白媚。 闻言,璞月脸上疑惑的表情才释然,而白媚则轻笑出声:“你这么匆忙闯进来,该不会是来送行的吧。” 璞月听了她的话,心中也如此以为,点点头赞赏的看着宝月。 却见宝月摇了头:“不是的,我是来跟二师叔借鹏鸟哥哥的。” “哦?”璞月回头看了白媚一眼,又扫了眼宝月身上佩戴着的青霜剑接着道:“你不是跟媚儿说,你师父不用你再下清灵山修炼了吗?” 宝月还是摇头:“我确实不用再下去修炼了,可是过几日师父也要带我下山了,我想下去跟朋友道个别,二师叔,你就把鹏鸟哥哥借我半个时辰吧,我很快回来的。” 璞月心里暗骂,既然玄霄都退一步开始肯教授宝月修行了,怎么连带徒弟下会清灵山都不肯,硬是要让她来借。 但他面上依旧笑靥如花:“没事,既然宝月要借便借吧。”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响指。 飞扬转瞬从天而降,落在宝月身后的庭院中,他目光率先落在宝月身上,才微微欠下身:“主子有何吩咐。” “再带小月子到清灵山一趟吧,随她待半个时辰再回来,我便在这等你。”璞月望向飞扬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飞扬应了声是,转身化为大鹏鸟,宝月十分感激的向璞月道了声谢,便大步走向鹏鸟,轻车熟路的爬了上去就伏下身紧紧抓住他的羽毛,飞扬载着她,再一次默契无比的向那清灵山飞去。 41.第41章 不作不死 待飞扬带着宝月顺利降落在梦华殿前,殿内空无一人,此时是午时三刻,弟子们应该都在矮房里用着午膳,宝月习惯性就走到台阶上坐下,飞扬也化为人身,站在一旁沉默着陪伴。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有人向这走来,宝月满含希冀的抬眼望去,瞬间希冀化为恐惧。 那迈着矫捷的步伐大步流星向这走来的绿色身影,不是那曲桑还能是谁? 宝月惊得站起身,下意识就向一旁的飞扬靠拢过去,曲桑亦然看到了宝月,还未来得及笑,就见她向一名白衣男子走去,这白衣男子不是那日将她从西陵谷送下来的鹏鸟还会是谁? 曲桑不知道宝月是不是带人来复仇还是怎么,但对于一个手下败将,她的骄傲告诉她,只要来者不是那四名男子,她便不用怕。 她闲适的走到宝月面前,嘲讽的看着她道:“怎么?带一只鸟来找我报仇是吗?” 宝月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的飞扬,却见他面上依旧表情淡漠,眼睛都不带眨的,看是没把曲桑放在眼里,宝月手握着青霜剑,底气也足了许多。 “你走吧,我不是找你的,也不会找你报仇的。”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掂量,自己如果跟曲桑打起来,能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将她干掉,一雪前耻。 曲桑见宝月这不知哪来的底气,从前都是怯懦的,话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见了她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转身就跑,就是那次她拿话顶她,她才气急攻心,下了重手,没想到,这会宝月竟还用如此生硬的语气跟她说话了?莫非是教训不够。 看到飞扬,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出来,曲桑心中的刺也逐渐茁长,她冷笑道:“卑鄙无耻又懦弱无能,真不知道那几位师尊怎么想的,竟肯接纳你这种自私又无胆的蠢货。” 飞扬漠然的目光有了一丝波澜。 宝月心里越想越大胆,遂昂起头跨前一步:“不要再说了,今天就让我们决一胜负,若是我赢了,你从此闭嘴吧。”说着,已经拔剑出鞘。 曲桑这才注意到宝月手上的那柄通体散发着蓝光的青霜剑,看看宝月如此坚毅的神情,还有她手上的这把宝剑,她有些举棋不定,尚不明确她这几日在上面是否学了什么过人的法术。 相比曲桑惊疑不定,飞扬却是知道宝月是有几两重的,他当即上前一步,欲要阻止,然他的动作却被敏锐的曲桑收入眼底,不等他开口,她便大声道:“好,那就来决一胜负吧。” 飞扬来不及阻拦,宝月就跟着曲桑大步走到空地上,两人相对而立,气势剑拔弩张。 曲桑本是想等着宝月先出手,才好看清她的实力。然而站了老半天,宝月就是丝毫不动,她一咬银牙,瞬间化为原型,用臂钩向宝月直击而去。 宝月见状,立即横向闪开,躲过一击,并执起手中剑向庞大的曲桑庞大的身躯砍去,亦然被躲过,宝月又快速奔到它的另一方,以直刺的招式狠狠插入曲桑的身体。 42.第42章 霸气师尊 宝月练这穿云破月虽没达到人剑合一,但速度却是练出来了,跨步旋身砍刺,都是快准狠。 曲桑吃痛,吼叫一声,不顾宝月还未将剑拔出,就用臂钩直击她的背部,宝月也因剑未拔出,没来得及躲闪,就这么一手抓着剑被曲桑趁了危,用臂钩钩住了她的背,将她高高吊起,又狠狠甩了出去,臂钩在宝月背上勾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她躺在地上,双目半掩,似是已失去意识。 飞扬登时反应过来,在曲桑还要向宝月发出死亡一击时,飞扬脚尖一踮跃到她身上,将青霜剑拔出,不顾绿色的血喷出,他握着剑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她头上,往下一刺,正中她的一只大眼。随后又快速跳开,来到宝月面前,迅速查看一番后,化为人形,将她叼到背上,疾速向天上飞去。 徒留下那被他刺瞎了眼的曲桑在地上翻滚着,哀吼不断。 待飞扬将宝月带回栖月阁,她已经不知何时化为了原型,璞月与白媚见状大惊,就连香香也吓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兔子精怎么每次去一趟清灵山都这么悲催。 璞月还来不及询问飞扬事情缘由,抱过宝月就让飞扬载着他向凌霄阁而去。 当玄霄看到璞月抱着一只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兔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周身的气息温度转瞬急速下降,他冷着脸越过璞月,踏着祥云飞走了。 璞月皱着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怎么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抱着宝月转脚去了寒冰阁,听闻三师弟那里最近来了位人美手巧的美人。 当玄霄来到久违的梦华殿前,弟子们都已经用完午膳,正端坐在里边热火朝天的练习幻化术,他慢悠悠的走了进去,不顾众人停顿下来投来的目光,他一一扫视着端坐着的人们。 亦为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他能认得出这就是掌门大人的大弟子玄霄师尊,他刚要上前唤一声‘师兄’。却见他忽然飞身向一个方向而去,将那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曲桑提了起来扔到半空中,他站在桌上一手用法术控制着她,将她包围在一个结界内,在她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他才缓缓用另一只手拿出墨宸剑,驱使着剑向结界内的曲桑径直穿膛而过,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曲桑痛苦的‘啊’了一声,整个肉身四分五裂,直砸的大家纷纷四窜躲避。 玄霄一刻也不耽误,将墨宸剑召回手中,对着曲桑飘出来的魂魄飞身砍去,魂魄也四分五裂,还好是一旁恢复冷静的亦为一个起跃夺得曲桑的最后一魄。 他顺势跪倒在地:“还请师兄网开一面,就留她最后一魄吧。” 殿上噤若寒蝉,玄霄慢条斯理的收剑回鞘,不冷不淡的看了亦为一眼,视线才放到他手中漂浮的那一魄上,从容的丢下一句:“你当本尊死了,本尊便让你死了。”言罢,便转身走出梦华殿,遗留下这满屋震惊的人与妖们,踏着祥云悠悠的飞走了。 那姿态悠闲的,如若不去注意他寒若冰霜的脸色和那夹着冰块般的话语,就仿似他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般。 43.第43章 心大的兔子 玄霄刚回到西陵谷,就拿出透视镜查看了下,幻象里宝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名绝美女子正捧着碗扶着她给他喂药。 他认出此女子就是上次跟流觞借的那名女子,便断定璞月将宝月送去寒冰阁了。遂踏着祥云向寒冰阁而去。 玄霄刚至寒冰阁门口,就遇见璞月与飞扬从里走了出来。 只见璞月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面无表情的玄霄,若有别意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三师弟的寒冰阁中藏的这个绝世美人,果真别有风趣啊。”说完,便与玄霄擦肩而过,由飞扬化作的鹏鸟载走了。 玄霄只当璞月是看上了流觞的那个侍女,也不作他想,抬脚稳步踏进门。 因宝月这回伤得过重,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而玄霄却在她醒之前被掌门叫了去长思山。 宝月甫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美奂绝伦的女子,周围亦是陌生的环境。 “我..”宝月刚想开口,却听的自己声音沙哑难听。 芷鸢正坐在她旁边捣鼓着什么,听到声音,才抬眸看她,微微一笑:“你醒了。”简单的陈述后,她便起身到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杯子倒了茶,又走过来递给宝月,看着她囫囵的喝完,接过空杯,又起身拿回桌上放好。 宝月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身,靠着床头,茫然的伸手摸摸头,问道:“这里是哪儿?” “这是寒冰阁。”芷鸢一边回答,一边走过来也伸手在她头上探了探,还好,没有发热迹象。 “哦。”可是寒冰阁是哪?宝月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口。 听宝月如此简易的回答,芷鸢不由好奇问道:“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宝月昏迷久了些,刚刚醒来还没进入状态,听她一问,才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师父呢?” “你师父本来也是在这的,但是今早你师父被掌门传唤去了长思山。”芷鸢也是耐心的回答。 “哦。”依旧是简洁的一声。 芷鸢也实在找不到其他话题了,只好道:“来,我给你伤口换药吧。” 宝月乖乖的依照她的指示,转过了身去,在她的吩咐下,脱下了上衣,芷鸢揭开旧包扎,见她背上的伤口已然是好了许多,心中暗道那玄霄真是多灵丹圣药,这么重的伤,不说只是普通皮外伤,就连明明是已经伤及了心脉,宝月也只是昏迷两日,醒来也是这么若无其事,毫无不适感。 就在芷鸢缓缓揭下宝月背上包扎着的棉布,背后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两人闻声同时回头,只见一名高挑的白色身影僵在门口,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只是背着光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芷鸢只怔了一下,下意识又回过头去看宝月。 宝月反应稍迟钝些,也率先比那男子更快反应过来,脸上没有羞涩或者生气的情绪,只脆生生的喊了声:“师父。” 她话音刚落,玄霄蓦然大步退出门外,同时‘砰’地一声带上了门,留下屋内两个女子面面相觑。 44.第44章 御魂铃失窃 宝月目光看向芷鸢:“那是我师父吧?” “应该是了,流觞从来不穿白衣的。”说完,她目带探究的看着宝月,或是等待她反应过来,但是她失望了,宝月只是没事人般又回过头去,仿似刚刚被人看光的不是她,她也是无语了,怎么她能那么淡定? 其实宝月觉得看个背实在是没什么的,因为宝瓶儿也曾教导过她,身子绝对不能随便被雄性看,否则可要吃了大亏,是要嫁给他的,当时天真的宝月便哭了,她说:“我被大熊精。猴子精,还有隔壁的邻居奶蛇精看了手,那我要嫁给他们了吗。呜呜~~” 宝瓶儿无语的看着哇哇大哭的宝月半晌,只好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身体的上下两处地方,道:“看其他不作数,要看了这两个地方才算。” 于是宝月才停住了哭声,似懂非懂的记下了。 所以如今才会对于被玄霄看了个背如此毫不在乎。 芷鸢在怀着满腹对宝月的猜疑下给她清理了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后,才功成身退的离开房间。 而正在凉亭里与流觞对坐品茗的玄霄看见芷鸢往这边走来,他颇有些尴尬的端起茶杯做喝茶状,一杯茶喝到芷鸢从老远走了十几步过来都没喝完。 他这一异样都惹得流觞不由得多看几眼。 芷鸢上前来先是向流觞微微弯身行了个礼:“主子。”然后才向一旁的玄霄微微福了福身:“玄霄师尊。” 玄霄这才放下杯盏,心不在焉的胡乱点点头,把目光瞥向别处,就是不看她。 “宝月已经醒了,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芷鸢例行公事的禀报着,说完,换上别有深意的表情盯着玄霄的侧脸道:“玄霄师尊的那些丹药啊,可比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还要厉害呢,宝月受那么重的伤,别说皮外伤会难愈合什么的,就是受的内伤,怕是没个三五天也醒不来,没想到不过两日,就醒了呢,而且我见她,也并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 玄霄依旧是点点头,却不予回话。 流觞见状,便让芷鸢先退下了。待她走后,才神色严谨的问道:“你是说,有人打伤师父夺走了御魂铃?” 玄霄也重新正色表情,一脸凝重的点头:“是,而且来者也并非等闲之辈,竟有地府酆都大帝的引魂石,他用引魂石调换自己与莫兰尊者的魂魄,成功以莫兰尊者的形态进入长思山,趁师父不备,狠下毒手重伤他,夺走御魂铃,只是他竟也清楚师父随身携带着御魂铃,我猜测应是潜伏在昆仑许久的人。” 流觞赞同的微微颔首:“那为何师父竟会让你下山寻找呢?莫非那人已经离开昆仑了?” “师父应该是猜到那人离开昆仑了吧,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流觞沉默,玄霄也不再说话,两人都是表情肃穆的默然坐着,清风袭来,茶已凉透。是或变矣,其本是早有谋,必待时而验。 45.第45章 夜 宝月醒来当天,玄霄便将她带回了凌霄阁。 “师父,二师叔走了吗?”坐在软软的祥云上,宝月仰着头望着站在前边玄霄欣长的背影问道。 只见他始终背着身,许久都没有回应,等得宝月都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又在冥冥中得罪他了,才听到他磁性的声音响起。 “为师竟不知你二师叔之于你会比你自己还要重要?” 宝月对于他这句话更感莫名,脑海只划过三个字:什么鬼?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回到了凌霄阁,两人进了大门就在长廊处分道扬镳。宝月忍了忍,还是回头看了看玄霄,却没想他仿似足下生风,已经不见人影了。 宝月黯然的慢慢挪回自己的院子。 夜幕降临,宝月睡了一个下午,这会醒来却是因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了,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弯月格外明亮,幽静的黑暗中只余风吹树叶与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不时夹杂着她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她叹了口气:“好饿啊。” 然后想起那天她原本是想带灵修丹下去送给扶溪的,后来因与曲桑那一战没有送成,宝月忙转身跑到床榻上拿起自己那日穿的外衣摸索着,心里边想着,等历练回来再送给扶溪也一样的。 可是她把那衣服从里到外摸索了遍,只摸出了透视镜,又抓着衣服抖了不下七八遍,都未见灵修丹的踪影。 宝月一屁股坐到床榻上,手紧紧揪着衣服,低头哭丧着脸:“啊,我今晚要饿死了。” 就这么坐了一会,她忽然起身向房门走去,手放在门上犹豫许久,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般,猛地打开门,抬头就对上了玄霄那双静无波澜的目光。 宝月迟了半晌才‘啊’的尖叫一声,倒退一步跌坐到地上,外边院子里的蝉鸣声叫的更欢。 玄霄朝她伸出手摊开了手掌,宝月迟疑了下才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手搭了上去,却触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她拿过一看,如若没猜错的话,应是灵修丹无误了。 宝月扯开嘴角,两眼亮晶晶的看向玄霄,他的手还保持着朝她伸着的东西,没有收回。她乐滋滋的又把手伸过去,在他掌心摸索一番,咦?没有了啊? 玄霄眉心跳了跳,一把握住她那不安分的手,微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宝月没有反应过来,脚步没有站稳,身子便向前倾倒了去,玄霄神情一紧,竟然横跨一步躲过了,宝月就此扑到了门槛上,痛的‘哎哟’一声,手里的灵修丹也掉了。 玄霄伸手向灵修丹滚落的方向摊开手掌一收,灵修丹从地上跃起,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美美的弧度落到了玄霄手里。 “别以为为师每日给你灵修丹,你就毫不珍惜,随意浪费。”话语中的严厉指责让宝月一时也忘记了疼痛。 她慢吞吞的爬起身来,耷拉着脑袋:“师父,我没有浪费,弟子只是一个手滑……” 46.第46章 高冷范儿不能丢 玄霄将手中的灵修丹递给她,才睨着她不急不缓的道:“明早就该启程了,早些休息。”说罢转身欲离去。 宝月接过灵修丹就立刻塞进嘴里吞下,缓解饥饿感,见他又如此匆忙要走,忙叫住他:“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二师叔他们走了吗?” 玄霄停住脚步,没有转回来,一会才点点头。 “对了,师父,青霜剑呢。”宝月问完,才觉心虚,居然把师父给的青霜剑弄丢了,还敢询问他,这不往剑锋上撞呢么。 玄霄果然转过身来,紧锁着眉瞪着她:“你把剑弄丢了?” “那时弟子晕过去了。。也。。也不甚清楚。。” 玄霄又静默的看了她好一会,语气较先更冷的丢下一句:“此事再论,先休息吧。”话毕,白色身影轻快的走进黑夜里,很快消失在转角。 宝月深感愧疚,师父把剑赠她,她居然就这么把剑弄丢了,而且师父还大晚上的给她来送灵修丹,定是师父时刻在关注她,担心她的伤。 其实,真相永远是那么残酷。 玄霄其实也真的不想看她的,只是坐在书房看书,透视镜摆在案桌上,他拿个笔,挪个视线什么的,那透视镜总是在显眼的位置,鬼使神差的他就拿起来看了,就正好看到这笨兔子摸着肚子一脸苦相的样子,他猜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撞邪的他又鬼使神差走到了她的院子,站在门口纠结好一会,脑海不时闪过她光洁的背那一道显眼的疤痕,想想一个女子背上留下这么一道丑陋的疤痕也是挺可怜的,这会又饿肚子的,他就做一次好人呗。 于是他就带着满脑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站在了她的房门口,刚站定,她就从里打开了门。 还是那么蠢,蠢就算了,还把他给她的青霜剑弄丢了,他真的很想当场掐死她的,但是又死忍着,高冷范儿不能丢。 宝月吃了灵修丹,浑身充满劲,却也因此更睡不着了,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跟烙煎饼似的好几个来回,双眼就是睁得大大的盯着帐顶,一丝睡意都没有。 突然有隐约的筝乐声幽幽传来,仔细听,还能发觉是那晚师父在水榭里弹的那一首曲子。 宝月转了个身,抱着舒服的被子蹭了蹭,静静聆听着夜里的美妙曲子。渐渐地,眼睛开始酸涩,眼皮也越来越重,一睁一开间,她终于闭上了眼沉沉睡去,耳边萦绕的曲子也已散去。 水榭里,玄霄停下动作,伸手在透视镜上一抹,幻象里沉睡的人消失,他才起身抱着古筝离去。 心里想的却是,这笨兔子要是今晚没睡好觉,估计明天带她下山也是事儿精。 他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这笨兔子很麻烦,要不想她麻烦的话那他就得先做点什么把这麻烦起因扼杀掉。当然,他最终扼杀的只是她的麻烦事,并不是她这个麻烦精。 想起那天他看着满身鲜血,奄奄一息仿若下一刻就要归去的兔子,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失控,竟就为此下了清灵山,还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将那螳螂精打得三魂七魄只剩一魄,简直不能更暴力了。 47.第47章 下山 上 为此他被师父叫上长思山训了一顿,又作为惩罚让他下山寻找御魂铃,找不到不得回来。 那老头都被人打伤了竟还能如此中气十足的训了他整整两个时辰也是奇迹,玄霄几度怀疑老头根本没受伤。就他那一双精明的都要发出光来的绿豆眼,还就不信他还能看不出被冒充的莫兰尊者。还被人几下就打得连御魂铃都保不住,如此孱弱,他这昆仑山掌门不丢人,昆仑都不敢称天地道法,昆仑为尊了。 即便他怀疑什么,但是师父如此做也是有他的算计吧,反正不会伤害他,他便陪着便是,璞月是最先被支下山,然后是他,那么流觞和容祁应该也会随后的了。 他倒要看看师父要捣什么鬼。 翌日 不到辰时宝月就爬了起来,精神奕奕的开始收拾包袱,把几件衣服一裹,就挎着一个小包袱心情特好的跨出房门,连带着晨曦的空气也是那么清新美好。 今天并没有看见玄霄在水榭喂鱼,宝月便径直向庭院走去,玄霄早已站在长廊口等候,依旧是负手而立的站姿,微风徐徐,衣袂飘飘,柔顺的长直黑发随意绾着。 宝月再次看傻了眼。 玄霄斜睨她一眼:“走了。”说着走下台阶,召出祥云,抬步踩了上去。 宝月赶忙回神,小跑着也跳上了祥云,兴奋的坐在上边,任由祥云载着他们升高离开西陵谷,往下飘去。 宝月这回可算是看清了昆仑的全貌。除却云霞山是他们在山下看到的雪山,其余清灵山,渌水山还有邢华山乃至西陵谷都是一座座单独浮在高空中的山体,烟雾缭绕,就似仙境一般。 “昆仑格局诡异,阵法严密,结界高深,你看的到是因为你成为了昆仑弟子,若你并非昆仑中人,你所看到的就全都是虚幻,真正的山体你是看不见的。”此时玄霄站在一旁蓦然出声说道。 宝月抬头看向他愣了半晌,然后点点头:“弟子明白。” 玄霄又不再说话,宝月也就扭过头继续观赏飞速倒退的风景。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总算到达了昆仑山下,看着这明明才几天前就来过的地方,宝月却觉得仿如隔世。 宝月忽然觉得有点失落,她才上山没几天就下来了,这好像上山挨了几天打就回来了的感觉,对于进得昆仑她也没那么有成就感了,只是这一趟下来,就是她身边多了个师父。 玄霄踏着祥云在昆仑山下停着,右手用手指在左手手心上写着什么,有两名修行打扮的男子结伴路过,看到这脚踏祥云仙人之姿的男子在昆仑山下,身边还带着一名侍女,当即认为他是昆仑山上的某位尊者,围了上来。 “敢问阁下可是昆仑尊者?“其中一位男子微弯着腰做了个揖态度恭敬的问道。 玄霄抬眸以冰凉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看着手心,正当两名男子尴尬的面面相觑时,宝月两只眼睛笑的跟月牙似的看着那两人道。 48.第48章 下山 下 “我师父不收徒了。“ 两名男子一听宝月这话,她没有否定他们刚才的问题啊,转瞬就双双跪了下来。 “拜见尊者,我们不奢求您收我们为徒,只要能跟在尊者身边,让我们为牛为马我们也愿意。”其中一名男子语气诚恳的仰着头望着玄霄说道。 玄霄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这会隐隐有一小行发着光的红色字体显露了出来:东行二百里,以云之捷可半个时辰至。 玄霄收到容方的回复,收起手掌,看也不看那两名跪着的男子一眼,便令祥云缓缓升起。 两名男子此时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双双站起身快速的扑向祥云,手里也各自多出一柄匕首,面露凶光的咬牙切齿就要往玄霄的脚扎去,玄霄冷漠的目光一动,正欲出手,却见身后伸出一只脚将其中一名男子狠狠地兜脸踹了下去,另一名男子见状愣了下很快就举起刀往宝月的腿刺去,玄霄依葫芦画瓢,抬腿就踹中那男的头颅,看似没什么力的轻轻一脚,但这名男子却比那名被宝月兜脸踹的还要惨,玄霄这一脚硬生生将他踹出了百米开外,化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宝月星星眼的仰着头看着自家师父:“师父好厉害,弟子要学这个。” 玄霄淡淡的目光掠过她那张满是崇拜表情的脸,又扫了眼被她踹到地上正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的魔修者,这甫一下山就招来两名修为不高的魔修者要取他们命,看来那盗走御魂铃的人,定是魔界之人无误,只是会是昆仑中的什么人,却是难以断定了。 玄霄驾着云,向东边的俞国而去,宝月坐在一边,满脸的崇拜还没缓过劲来,傻呆呆的看着玄霄的侧颜发呆,师父又好看又厉害,一定要带回去给娘亲看,看她还敢说她笨笨的没有好看的人会喜欢她的。 咦?好像有什么重点偏移了。 在向俞国飞去的过程中,宝月盯着玄霄看了大半刻钟,可算是看困了,蜷在软软的祥云上睡起了觉,其实也是因为她今日起的实在过早,现在恐怕才刚刚辰时呢,是她平时刚刚起床的时间。 玄霄始终迎风站立着,越是接近俞国,他的眉头越是紧锁。 直到风吹的他脸都几乎僵掉,他才看见了一个建在半山林中的大庄院,看起来很是宏伟气派。 玄霄却不在院子前停下,掉转方向往树林中而去,他跳下祥云,在宝月的两处肩胛上点了两下,宝月的呼吸蓦地一顿,复又恢复均匀的呼吸。 玄霄抱着她,走到一棵树旁靠着树坐到了地上,祥云召回。 半晌,他低头看了看宝月熟睡的脸庞,觉得有些不妥,伸手又是一挥,瞬间他和宝月身上便多了几处灰尘,稍显狼狈。 玄霄才满意的微微勾唇,他就此抱着宝月在地上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树林里传来脚步声,经他辩解,应是有两人在向这边走来。 玄霄罕见的眼中闪过精光,他微微垂下头,掩去表情。 49.第49章 封华少主楚薏仁 终于,来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其中一名女子眼尖率先发现了这边靠着树坐着的玄霄:“啊,小姐,那里有个男的。” 那名被称作小姐的正是这附近的那封华山庄唯一的嫡大小姐楚薏仁是也。 人皆知封华山庄庄主楚离气宇不凡,俊逸出尘,身份地位更是人中龙凤,乃是俞国最受女子迷恋之男人,然而俞国上下万名女子的景仰,这位年纪轻轻的庄主最后却是娶了一名游历江湖的小侠女郭敏,他们成亲一年,生下了楚薏仁,郭敏因难产去世,就当俞国女子以为自己有机会之后,等了多年,却是眼睁睁看着楚离独自一人将楚薏仁带到了几岁,才觉无望,纷纷急忙嫁人去了。 待到楚薏仁及笄礼后,楚离却从外带回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在楚离的四十寿宴上献过舞的其中一名舞姬,柳瑟舞。 众人笑叹封华山庄庄主就好这口,都有郭敏这个小侠女前车之鉴了,他再娶个舞姬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但是楚薏仁却是笑不出来了,她娘虽是侠女,却也是有情有义,行走江湖潇洒豪迈,怎么能跟一个舞姬相提并论。楚薏仁的样貌与性格完全的遗传了郭敏,娇俏可人,敢说敢做,直率的来又是被楚离宠的无法无天的一个刁蛮千金。 于是,年仅十五岁的楚薏仁开始走上了逼走后母之路,然而,即便她陷害过了冤枉过了,还曾让柳瑟舞没了孩子,给她茶里和一些膳食里也想方设法下过毒,甚至最狠的一次将她推落山崖,这柳瑟舞至今都活得好好的,虽然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却从没怪责她,只是每次都会及时出现,默然的从她面前抱走柳瑟舞回房,然后第二日柳瑟舞依旧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楚薏仁真是觉得自己见鬼了。 如果柳瑟舞对于她来说是见鬼了,那么面前这名男子就是让她惊为天人了,一袭白衣虽沾了些灰尘但依旧不能掩盖他绝代风华的男子,怀里抱着一名昏迷中的女子,他虽低着头,看不见真切模样,但从他清冷的气质与非凡的身姿来看,仍对人是有一种颓然的吸引力。 楚薏仁完全对这种吸引力无法抵抗,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尽量挤出她最温柔的声音和轻和的语调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玄霄闻声缓缓抬头看向她,楚薏仁深吸了口气,真是比她爹还要好看的男人啊,颜如玉琢,英姿俊朗,最重要的是那双深色眼眸,深邃黯黑,只是里面一丝波澜都没有,少了丝灵气。 “在下乃华山弟子,奉师命下山历练,与徒弟刚至俞国,遭遇魔修者袭击,遂逃到这深山老林中躲避。” “啊,原来是华山派弟子啊,久违久违,我乃封华山庄的少主,楚薏仁是也,既然华山派的人有事,我封华山庄也不是见死不救之徒,如果你不介意,可愿跟我回去?毕竟你这徒弟…好像伤的不清啊。”楚薏仁一边大气凛然的说着,一边不顾一旁一直在拉扯她手臂频频摇头的蔓儿,双眼只亮晶晶的直勾勾望着玄霄,完全被勾了魂的样。 50.第50章 入住山庄 玄霄稍顿半晌,才缓缓颔首:“那在下就在此谢过楚姑娘。” 楚薏仁大气的摆摆手,然后一边上前道:“蔓儿,来,你来背这公子的徒弟。” 蔓儿登时垮下脸:“啊,小姐,奴婢怎么可能背的动嘛。” 玄霄也摇摇头,当即一甩长袖就抱着宝月站了起来,一袭动作青云流水,毫不似个受了伤的逃难之人,反倒是个怀抱美人的翩翩佳公子。 楚薏仁也忘了这茬,怎么一个受伤的人每个动作都如此儒雅轻逸,满脑子都是在想如果自己是他怀里的女子该多好。 玄霄抱着宝月向她微一颔首:“有劳楚姑娘了。” 楚薏仁这回反应稍迟钝下,愣了下才扯开笑脸回道:“啊,呃,没事,跟我来吧。”说罢,目光不舍的再看了他怀里的人几眼,才转身与蔓儿走在前头领着他向封华山庄走去。 楚薏仁带着他们无比顺利的进入了封华山庄,庄子里的下人们一般看见她都是低头弯腰喊一声‘小姐’的,从来都不敢直视这位大小姐的,而今见她身后跟了一名风度翩翩,英姿俊朗的男子,怀里还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这换谁都会惊奇的多看几眼吧。 而且单看这名男子外表,他们竟觉得他比他们家庄主好看多了。 封华山庄内顿时炸开了锅,小姐带回了一个比庄主还要好看的男人,但是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楚薏仁一路走来都是昂首挺胸,面上已换上凌厉的表情,谁要是对上她的目光都要被她狠瞪一眼,所以还有谁敢直视她啊,除了庄主。 楚薏仁将玄霄带至一处院子前停下,指了指门上的牌匾道:“你就住在枫景苑吧。” 玄霄闻言,便径自抱着宝月踏进院子,楚薏仁‘诶诶’连叫几声,小跑着横开双手拦在他面前。 “我说的是你住在这,你的那个徒弟,我另有安排。”楚薏仁急了,他怎么能跟个女的住在一起呢,徒弟也不行啊。她早在来的路上打好了算盘,特意把他安排她住处的隔壁枫景苑,就是为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然后把他的那个徒弟安排到柳瑟舞那边去,让柳瑟舞好好伺候,然后她就跟他说,她派了人好好照顾他的徒弟,让他放心,然后她就能时不时过来找他谈人生哲理,谈诗词歌赋,以自己的柔情侠骨与娇俏动人打动这位若仙人之姿的公子,从此双宿双栖。 真是想想就激动的不行了。 然而,现实往往与美梦背道而驰。 玄霄淡淡的看着她道:“劣徒受的是内伤,伤及心脉,一般医术无法医治,遂由为师以内力代医才可让劣徒早些痊愈。” 他的一席话高深无比,楚薏仁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心脉,什么内力代医,登时让她脑里一团浆糊,但见他都那么说了,她也唯好点头,咬着袖子看着他抱着他的女徒弟缓缓走进了院子,她强忍着要上去扒门的冲动,带着蔓儿转身酸溜溜的回自己院子了。 51.第51章 如斯美人 玄霄抱着宝月进了房将她放置床榻上后,在她额头正中点了一下,就见宝月先是一副不适的表情扭了扭头,眼皮动了动,才缓慢的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坐在最近的玄霄,只是她刚从昏睡中醒过来,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这样子依旧傻,但就是让玄霄看的心情也挺好的。 半晌,她才完全清醒,猛地坐起身来,胸膛不经意撞到玄霄撑在床上的手臂,她还浑然不觉的问道:“师父,我们又回昆仑了?” 玄霄两颊开始爬上两云绯红,他颇有些尴尬的站起身,躲开她的目光,不自在的回道:“这是封华山庄内。” “啊,师父我们来这干什么?”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你不必知道。” “师父是要自己找吗?” “……” 玄霄怎么听这话就不舒服呢,什么叫他自己找?他明明是在帮她找三生石修补她的仙丹好吗,她就给他来了句他自己找?这兜了一大圈卖了个色相为的是谁啊,真是…… 玄霄恨不得立马就将三生石夺到手嵌入她体内,让她醒目些,别老是堵他了。 当然,如果他能知道修复仙丹后的她更让他心塞,估计他又是恨不得把三生石取出来毁灭掉。 玄霄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宝月默然的看着,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他,但对于他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状态,她也习以为常了。反正师父是真喜欢她的。 哦,无人得知她这自信从何而来。 宝月不知道她昏迷时候的事,于是这厢反正已经醒了,便打开房门走出院子,草木花香,绿树成荫,也是美景一片,但感觉总不如昆仑山上的舒服。 毕竟昆仑里流动的空气和仙草仙花散发的芳香都是蕴含灵力的,自然会让修道之人感到灵力充沛,舒适无比。 宝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玄霄的身影,奇怪,明明看到师父走出来了,怎么不在呢,难道是出去了? 如此想着,宝月走到大门前,轻缓的拉开了大门,外边也是庭院寥寥,空无一人,她才壮着胆子走出院门,走在路上四处观望寻找玄霄的身影,活像个意谋不轨的小贼。 也不知道她沿着小路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个疑似花园的地方,停在了假山池旁,这里景色宜人,柳绿花红,流水潺潺,池底清澈,群鱼畅游,好不欢乐,宝月看着池里的鱼儿们,不禁又想起每日辰时都会看到自家那美如谪仙的师父在水榭那里拿着个包子喂鱼,这简直就是专属于她的画面啊,只有她才能看到这样的师父。 “什么人。”一道由前方传来的喝斥声将陷入幻想的宝月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她猛一惊,抬头循声望去,一个丫环搀着一名女子站在那里,那女子身着湖蓝色席地纱裙,一条浅色印花薄纱披帛缠绕在挽臂上,头上绾着凌虚髻,金色牡丹步摇簪于髻中,精致而美丽。 比起昆仑弟子们都是用一支普通的木簪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这名女子华丽的打扮确实让宝月感到艳羡了。 52.第52章 好粘的师徒 见宝月只是微咧着嘴表情怪异的盯着自己瞧,柳瑟舞疑惑的伸手抚向自己的脸庞,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你哑巴吗?”柳瑟舞的贴身丫环孔羡见宝月不理会自己,便又朝她骂了几句。 宝月这才回过神来,莫名的将目光扫向一旁的孔羡:“我在看美人啊。” 孔羡皱起眉头,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柳瑟舞却是被宝月的直言逗笑了,她以袖遮脸轻笑一声,很快又恢复原来的表情,但这一笑,也成功引得即将爆发的孔羡惊讶的看向她。 夫人居然笑了,那么多年来,夫人都极少显露悦容,没想到这不知打哪来的小丫头就这么一句话就引得夫人千金难买的一笑。 宝月看到她的微笑,却是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这女子不作表情还好,有一种娴静淡然的美,如画中人,但刚刚她这笑容,并没有让人有一笑万花失色的惊艳感,返倒有种似哭非笑,阴气沉沉的森冷感。 宝月摸摸臂上倏然起立的鸡皮疙瘩,朝她们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要快步离开,那感觉真是让她颇感不适。 “诶,你去……” “我们回去吧。” 孔羡还想叫住宝月,却被柳瑟舞打断,她幽幽的目光在宝月快步行走的背影上停了半晌,才一眨眼掩去眼里的异光,转身向来时的路慢步走回去。 宝月沿路直走已经遇到好几个岔路口,她硬着头皮沿着左边那条路走,一直走了许久,她都已经忘记自己究竟开始时是打哪出来的。 就当她准备豁出去蒙头乱窜时,一道白色身影由天而降,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宝月差些激动的便要抱上去。 幸而他不含情绪的冷淡声音生生将她的激动抑制住了。 “谁让你随处乱走的?” “找师父,看风景。” 但见她回复的如此爽快,脸上又是笑意盎然,他忍了忍,还是飞速的翻了个白眼。 “师父,你翻白眼?”虽然翻的如此之快仍是被紧紧盯着他的宝月捕捉到了。 她感觉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一向雍容尔雅,宛若冷面神的师父居然做了这么个不雅的表情,她是不是眼花了?仿佛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碎裂的声音。 玄霄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刚可是有遇见什么人?” 他不过是踏云上天俯瞰一下封华山庄的建筑格局罢了,刚回到地面,看见了房门大开着,宝月已不见了人影,待他拿出透视镜查看,却见她一脸仓皇的一路疾走,走到后边脸上表情就被惑色代替,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迷路了。 他才再次召出祥云,挨着封华山庄的上空搜寻她的踪影,也不顾引来府中下人们的注意,或尖叫或下跪磕头的,他都一一无视,直到在这越往里越偏僻的小路上找到她,才一跃而下,凭空落在她面前。 这兔子真是不在视线范围半刻都不行,不然又不知她会得罪什么人,又要被人往死里揍。 53.第53章 寿人 他能相信,她这只修道的兔妖根本对凡人没有什么威胁,人家几棍子就能把她的两条小短腿打瘸,让她蹦都蹦不起来。 “师父,弟子刚刚遇见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说这话时人应当是情绪高涨的,但是宝月却是用奇怪的语气在陈述。 玄霄瞥眼看她:“怎么了。” “她是很美,但是她一笑,弟子就…就浑身不对劲,就觉得她好像……好像……”最后,宝月就怎么也无法形容出那女子笑容的观感,着急的她向前迈了几步。 玄霄一贯淡漠的表情也随着她的话凝重起来,他冷不防问了句,打断她为想不出形容句子而急躁:“她可是妖?” 宝月摇摇头:“她没有妖气,也没有原型。” “她可有影子?” 宝月愣住,又摇摇头:“弟子没仔细看。” 玄霄抬起手摊开掌心,一道光逐渐在他手心上聚拢,一轴画卷落在他手中,他信手抖开,问宝月:“可是这画中人感觉?” 宝月看着那画里面赫然画着一名露肩媚笑的轻纱美人,一眼看去只是一副艳丽美人嫣然一笑的普通画作,但宝月却能瞬即感觉到从画上美人的笑脸中感受到森森冷意,刚刚才抚平的鸡皮疙瘩又起立了,她不自觉的倒退半步,移开目光看向玄霄,重重的点点头。 玄霄眯了眯眼:“果然如此,你遇见的便是这画中的寿人。原是阳寿已尽,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强制维持着寿命,继续存活世间,一般来说,他们会与常人无异,要吃食洗漱,白日里也活动自如,比鬼还要自在。” 宝月闻言眼睛越睁越大,这么说,她刚刚遇见的其实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难怪觉得那么渗人呢。 她是妖没错,她怕比她强还要欺负她的妖,同时也怕变成鬼的妖,小时候娘都是讲鬼故事吓她的。与人间大人们拿妖怪故事吓小孩如出一辙。 玄霄顿了下,又继续道:“只是寿人却有一样与常人不同,他们不能随意表现喜怒哀乐,因为会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异常,他们到底是死人,即使肉身保留的很好,到底不是血肉之躯,他们充其量只是占着一具尸体过活罢了。”说完,他将手中的画卷收回,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她那一脸长了见识的表情。 心里想的却是,师父曾说三生石在这封华山庄中,而宝月又遇到了如先才的画中人,那么这人应该就是借助了三生石的法力,以尸体继续存活着的寿人。 所以说,有时候把兔子放出去乱跑一下还是有收获的,他这回可省下很多时间打探三生石在哪了。 玄霄走上去伸手在宝月额头上点了一点,又在她肩膀两边各点了一下,宝月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拨开了,一下子清明许多。 “寿人也属于鬼,凡人与她一起都会被消耗阳气,而修为低微的修道者与凡人无异,更甚你看到寿人笑了,你想象一下你看到鬼笑的感觉就明白了。”玄霄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他们所住的院子走去。 宝月越听越害怕,捂住耳朵低着头跟在后面。 54.第54章 庄主楚离 因为玄霄在封华山庄踏云飞了一圈,引起了庄里的轰动,传到了刚回府的楚离耳里,他先是到雪华园看望了柳瑟舞,才差人唤楚薏仁到正殿等候。 楚薏仁一直待在自个房里,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这会糊里糊涂被楚离传唤,,想想她最近也没找柳瑟舞的麻烦,爹一般都是亲自去她院里看望她的,甚少如此大费周章叫她去见他的。 楚薏仁来到便站在那儿喊了一声:“爹。” 楚离没应也没让她坐,只端起茶盏揭开茶盖轻吹一口,姿态优雅却让楚薏仁感到喂喂不适,半晌才听他开口问道。 “薏仁,听闻你今日带了一对陌生男女回庄?” “是。” “薏仁,你可是忘了爹曾跟你说过什么,这天下多少人在觊觎我们封华至宝三生石,这么多年来,封华经历过多少危难波折才堪堪守住这传家之宝,你怎反倒带了陌生人回来?”说到最后一句,表情和语调已经有些怫然不悦,甚至将茶盏重重放到一旁,茶水也溅了出来。 楚薏仁几乎没有见过楚离动怒,就连她多番迫害他心爱的柳瑟舞,他也不曾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待过她。 “爹,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他们是遇到魔教的人袭击,受了重伤,女儿才将他们带回来的,你不是说我们封华山庄乃属正道,与天道同仇敌忾,对抗邪魔外道吗?”楚薏仁也是急了,也不管她把陌生人带回来这茬,只一心认定玄霄是好人。 楚离面色更是陡然一变,变得阴森暗沉,他猛地一甩手,将手边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杯盏碎裂,茶水撒了一地。 楚薏仁也被吓得心一咯噔下沉,红着眼圈愣愣的看着失常的楚离。 而守在门外的下人们都被这打碎茶盏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心惊胆颤的皆默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楚离看她两只红红的眼睛,才惊觉自己吓着了她,脸色柔缓些许,语气也尽量放软的道:“这样吧,如果他们伤的实在严重,爹跟落霞峰的神医也有个交情,你将他们安置到虞城,我自去请神医出山,去给他们医治也可。” 楚薏仁见他又回到曾经那个温柔疼惜自己的模样,想想他动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也知道封华至宝三生石会引来多少心怀叵测之人,即便她自认为玄霄不是坏人,可爹爹的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她也开始反省自己糊涂,当即也点了头。 “女儿听从爹爹作主。” 楚离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先才因动怒而绷着的表情也柔和下来,又回到他那一如既往的谦谦如玉君子的模样。 楚薏仁正欲行礼告退,倏然又想到什么,抬起头对他道:“爹,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明天再让他们去虞城吧,毕竟他们都受着伤的,又是女儿把他们带回来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女儿言而无信,莫名其妙吧。” 楚离沉思了一下,终是点了头。 55.第55章 情天孽海 “谢谢爹爹,女儿先回去跟他们知会一声。”楚薏仁这才展颜一笑,不等得到楚离的回应,就转身快步打开门背影匆匆离开了。 楚离温和慈爱的表情在她离开后就沉了下来,看了眼地上的碎碴子,对躬身进来的下人冷声道:“收拾干净。”便也拂袖离去,方向正是雪华园。 当他踏进雪华园,便看见守在房门口靠着房门昏昏欲睡的孔羡,他脚步无声的走上前,就站定在她面前,半梦半醒的孔羡感到自己忽然被一股森冷的气息包围,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待看到站在面前的竟是楚离,更是吓得她差些魂飞九天。 她微微颤颤的挪开半步,弯下腰身:“奴婢见过庄主。” “夫人睡了?” 孔羡点头:“庄主才走不久,夫人就睡了,也许是今日心情还不错的原因吧,夫人睡得很香。” 楚离神色有些讶异:“夫人今日心情不错?是何缘由?” “对啊,今日陪夫人散步,在花园遇到个丫头,奴婢问她什么人,她却风马牛不相及说她在看美人,夫人就笑了,这么多年来,奴婢几乎都没看到夫人笑过,却因一个素未谋面的丫头一句话夫人就笑了,夫人笑起来真美。”孔羡说着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由心而发的笑容。 “那丫头是庄里的下人?”楚离却是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孔羡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漆黑一团的印堂。心里想着四阳之命的人也是撑不过四年了。 “奴婢也未曾在庄中见过她,而且她见了夫人也没有行礼,不知会不会是大小姐带回的客人。” 楚离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打算。 “你且下去休息吧。”关切的说了这句,他便推门进了房内。 孔羡赶忙福了个身,待他进去把门关上后,才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最喜欢庄主待在庄里的日子,因为庄主在她都不用守夜,可以在被窝里美美睡上一觉。 楚离进去后,先是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床榻上沉睡的人好一会,才开始脱下外衣,坐到床边,轻轻将她的头抬放到自己腿上,带着爱怜与温柔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冰冷的脸庞。 睡梦中的柳瑟舞感到脸上有异物,有些抗拒的别开脸躲避了下,却蓦地被死死按住脑袋,让她不得再躲开,这样霸道又粗暴的动作,让她猛然睁开了眼,待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她的双眼更是睁大到极致、 楚离俯下身在她额间烙下一吻,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嘴唇贴着她的额头道:“听说你今天笑了,真是可惜我居然没能有幸目睹,舞儿,四年了,我何时才能再看到你那让百花失色,俘虏我心的绝美笑颜” 柳瑟舞动作有些剧烈的挣扎了下,但在他雷打不动的强压下,根本徒劳无功,绝望的闭上眼:“楚离,放了我吧,死人怎么会笑,就算有,也是含笑九泉罢。” 楚离被她这话成功激怒,一手箍住她的下颚,他也离开了她的额头,仍保持近在咫尺的距离,双目圆睁,表情有些癫狂:“我想留的人,阎王怎敢收。” 柳瑟舞却是紧闭着眼,抿着唇,再不说半句话,隐隐有泪珠溢出眼角。 56.第56章 神算子师尊 楚离又迅速换上温柔的面具,再次吻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再吻到她的脸颊,一路向下,他能察觉到她的身体在瞬间绷紧,他若无所觉,继续亲吻下去。。 花会凋谢,土必掩埋,一切遵天,四年前,伊人本已误喝毒药,香消玉殒,然楚离为了让她能活着,而以三生石将其一魂一魄坚钉在内,不得轮回,但她也不是真正如凡人一般存活着,而是以一具没有活血的尸体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多年以来,她在楚薏仁坚持不懈的陷害下,死过多次,然而永无真死。 她的痛苦根本无法言喻,什么情啊爱啊她早已不再肖想,她只想取出体内的三生石解脱痛苦,而不是不死不活的陪着这个已然魔怔的男人。 楚薏仁有了借口,带着蔓儿心情大好的来到枫景苑找玄霄,她满怀憧憬的敲了几声门,不一会便有人从里打开门,待看清门后的人,楚薏仁那一声已到嘴边的‘公子’硬生生卡回了肚子。 “你不是公子的徒弟吗,你好了?”说着,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着宝月,随后又问道:“你师父呢?”她一边问着宝月,一边也不客气的拨开她走了进去。 宝月忙小跑上前拦住她的脚步:“师父已经歇下了,姑娘你有事明天再说吧。”按照师父的嘱咐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楚薏仁不悦的瞪着宝月,怎么看这公子的徒弟这么惹人烦呢。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师父说,你且去叫醒你师父吧。” 如此霸道的作态,倒是让宝月也觉得眼前这位大小姐也真是让人讨厌了,难怪师父都让她撒谎来打发她了。 “师父身子不太好,又受了伤,需得好生休息,还请姑娘不要打扰了。”宝月这次难得的摆正脸色,用词和语气都强硬的回道。 楚薏仁也被她逼得急了,怎么越看越觉得是这讨厌的徒弟故意搅局呢,想想都好几个时辰没有见到那位公子了,实在让她念想。 她掂起脚大喊道:“公子,公子,明日我爹会找落霞峰的神医医治你的伤,但是需要去虞城。公子你可愿意啊。” 说完后,她便满怀期待的等着玄霄的出现,但是久久都未见有半个人影出现,渐渐地她脸上表情转为失落,最后不忿的瞪了宝月一眼,才带着蔓儿离开。 宝月待到门关上才大大舒了口气,随后就乐颠颠的往某个房间跑去。 打开房门,玄霄赫然就坐在桌子旁,正倒了杯茶慵懒的半眯着眼放在鼻前闻了闻,哪像个受了伤的虚弱之人。 “师父,弟子顺利完成任务。”宝月中规中矩的做了个揖的禀道。 “明日为师去虞城,你便留在庄内吧。”玄霄莫名说了这话,便睁开了眼,浅尝了一口热茶。心想这茶不错,师父应该会喜欢。来封华山庄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宝月闻言傻眼了:“师父你要走不带上弟子吗?”|面上又惊又委屈,心里炸开了锅,脑洞大开,师父是不是要把她丢在这了,不要她这笨徒弟了? 57.第57章 师父走了 “为师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予你完成。”玄霄一脸神秘莫测的看着她道,嘴角扬起,笑的很是.阴险。 对,在宝月看来,师父这会笑的确实很阴险的感觉。 夜深,屋里的烛光将一坐一站的两个身影投在门上,一动不动,说不出的诡异与和谐。 翌日 玄霄一早便起来在屋外等候着楚薏仁的到来,意外的是,楚离也一道来了。 不过这意外并不包括玄霄。 楚薏仁心怀忐忑的跟玄霄说明了要他去虞城的缘由,并再三要楚离肯定会请神医去看他,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庆幸的是,他从始至终都面色淡然,没有一丝不悦。 “公子,你看,这可以吗?” 等了半晌,玄霄才微微颔首,楚薏仁紧张的心情立即豁然开朗,高兴的道:“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对了你的徒弟呢。” 玄霄神色自然的回道:“她还未醒,劣徒嗜睡,可否等她醒了再走。” 楚薏仁正欲回答好,楚离先她一步出声抢道:“无碍,且让这位公子的徒弟再睡会,公子先与薏仁先到虞城等候神医,终归我与神医定了巳时。待小徒弟醒了,我再派人送她下山便是。” 楚薏仁先是愣了半晌,随后心花怒放,对于这提议很是赞同,连连点头并对玄霄劝道:“公子,你那小徒弟才刚醒不久,就让她多睡会,反正我爹爹会妥当安排她来与你会和的。” 玄霄一脸认真的沉思一会,像是她说的也言之有理般看着她点头。 楚薏仁高兴的要欢呼出声,因为她将有一段时间可以和这位公子单独相处了,这下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了。 而楚离对于玄霄的反应如此依顺,也没多加怀疑,他表现的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外有人啊。 楚家父女都想方设法的留下宝月,皆为一个‘情’字,为一己私心。 而玄霄愿意让宝月留下,他为的是一个‘徒’字,然而却需要这两父女的‘情’字成全。 说好便出发,玄霄孓然一身便跟随楚薏仁坐上早已侯在山庄门口马车,缓缓向虞城驶去。 楚离目送他们离开后,才转身进去,在这之前还不忘唤来下人,命人看好宝月,待她醒了便将她带来雪华园。 不多久,宝月原本辰时就已经自然醒了的,但因着玄霄的嘱咐,她一直躺在床上挺尸挺了一个多时辰,待确定这时候师父应该已经走了,才‘醒’来,走出外边,已有楚离安排好的人在守候。 “姑娘,你醒了。”青邀正是楚离派来的人,他见宝月走出房门,忙迎上去。 宝月脸上一贯是她那茫然呆萌的表情,微涨着嘴点点头,然后转身便向玄霄住的那间房走去,青邀见状又跟上前道:“姑娘,你师父已经走了。” 宝月停住脚步,迟了半晌才浮夸的表演起来,撇着嘴道:“我师父去哪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呜..”说着,就伸手捂脸嚎起来了。 58.第58章 笑靥如花 如果玄霄在这看到她的表现一定会一掌拍死她,能再假点吗。 青邀面上表情不变,一脸老好人的劝道:“姑娘先别哭,要不我带你去见见我们庄主,问问他吧?” 宝月这才安静下来,放下手,红着眼圈问道:“你们庄主知道我师父去哪了吗?”别问她红眼圈怎么来的,刚刚捂脸的时候她可是趁机揉了几道呢。 青邀点头:“我家庄主应该知道的。”紧接着毫不含糊的就进入正题:“姑娘,要不我带你去见见庄主吧。” 宝月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随后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跟着青邀向雪华园走去。 此时楚离正与柳瑟舞坐在正殿里,他喝茶,她绣花,孔羡站在她身后,脸色煞白,精神不振。 宝月跟着青邀一踏进屋便看见了鬼似的孔羡,登时吓得两只兔耳朵冒了出来。 她被孔羡吓到了,但在场人却被她吓到了。 原站在他身旁的青邀看见她的耳朵,惊得一边指着她一边倒退着:“妖.妖怪.” 孔羡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身子本就虚弱,朝不保夕,这不一看见那两只兔耳朵,‘砰’一声直接就昏过去倒地不起了。 柳瑟舞原本还在捂着嘴惊讶的看着宝月,这会听到声响,忙回过神来,弯腰要去扶起她:“哎,孔羡,孔羡你怎么了.” 楚离也是微微惊讶了下,很快就敛去讶色,对怔在一边的青邀吩咐道:“青邀,先带孔羡下去,唤大夫看看。” 青邀得了令快步跑了过来,抱起孔羡便背后有鬼追似的一溜烟跑出去了,柳瑟舞担忧的想要跟上,被楚离一把拽住了手腕,她柳眉微蹙的看他几眼,才不大情愿的重新落座。 宝月两手拉着兔耳,缩着脖子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们。 楚离勾了勾嘴角:“你是妖?那你的师父是?” 宝月忙回:“是人,我师父是人。” “哦?据我所知,华山派不曾有收妖为徒的特例啊,你师父又是师从华山哪位前辈?竟还会御云之术?”楚离语气平缓的叙述道,视线却锁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两眼发直,张口无言。 “我.不.。那个.。”宝月下意识想反驳什么,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的也没句完整话。 柳瑟舞看出了些倪端,柔声出言解围:“好了,她不想说也就别勉强了,人师父都不在了,别吓坏小兔子了。”说着,她已起身向宝月走去,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她伸出手问道:“我可以摸摸吗?” 宝月一看到她的笑容就寒毛倒立,她害怕的低下头,拿开双手嚅声道:“可.可以,” 得了她的应允,柳瑟舞嘴角的弧度更大,像个得了糖的小孩般,满心欢喜的摸上了那毛茸茸的兔耳朵,一旁的楚离看见这她的笑容,已经惊得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就错过自四年前那一天后就再也不曾见过的笑靥如花。 59.第59章 庄主的期望 其实柳瑟舞会笑真的与宝月毫无干系,宝月只不过凑巧是个生人,又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说话是那么直,兔耳朵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她的萌属性是完全自带的。而柳瑟舞这个被困在封华山庄多年的‘人’自然感到了一丝新鲜,庄里的下人对她言听计从,楚薏仁又对她恶言相向,多下毒手,孔羡又是一个只会仗势欺人的丫头,而楚离,更是她的噩梦。 是他将她困在这里,是他弄得她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这封华山庄是囚笼,也是她的炼狱。 “舞儿,你终于笑了。”楚离痴了般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听到他的声音,柳瑟舞的笑容当即凝固,渐渐又回到了面无表情。 她收回手,径直越过宝月向门口走去,冷硬的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孔羡。” 楚离的目光始终紧缩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才总算把痴缠的目光投到宝月身上,只是里面不再有先才的柔情。 他坐回位置上,倒了杯茶递向宝月,见她还没来接,又示意了下:“刚刚,多谢你了,坐下喝口茶吧。” 宝月这才上前双手接过,鞠了鞠躬,才找了一个边上的椅子坐下,很是拘束的捧着杯坐在那,两只兔耳朵还没收回去,就软软的耷拉在脑袋两旁,再配合着她的一身素色道袍,更显得违和怪异。 “其实你们并非华山派之人,而是昆仑山的弟子吧?”楚离虽是凡人也并非对修仙道和妖魔道没有所闻,虽说这世上分为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鬼界,各有各界的规律,互不干扰为其一,奈何总有心术不正之徒,除了神界,其余五界几乎都会出一些祸害他人的老鼠屎,即便是最弱的人界,那人心真要坏起来,可是比妖魔鬼怪也要可怖。 宝月一直秉承师父的话一定要照做,师父曾让她一定不能被发现她是昆仑弟子,所以此刻就算被楚离识破,她也梗着脖子死不认。 “不是。” 楚离看着她那豁出去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认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也就这般单纯耿直的人才能让人能不知不觉放松自己,卸下防备,还有她天生自带的那股憨劲,也难怪柳瑟舞会一而再的被她逗的千金一笑。 他也不勉强,放下手中茶盏,道:“如若是在下猜错了,那就算在下愚昧了。其实在下是对姑娘有一事相求。”然后对着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什么事?” “在下的爱妻柳瑟舞因早年痛失腹中骨肉,后来大夫诊断她再无法怀上孩子,就此患上郁疾,多年来我都不曾再见她笑过,而今她见了姑娘两次,两皆笑矣,如果姑娘能陪在她身边,也许我夫人的病会有望痊愈。”说到最后,这一向高高在上的封华庄主竟两眼明亮满带希冀的盯着她,脸上微带笑意,可想而知他对她抱有多大期望,对柳瑟舞又是多么用情之深。 60.第60章 孔羡之死 宝月听了他的话更是傻眼了,登时觉得手里的茶烫得要命,她急忙将茶放到一旁,站起了身:“其实你夫人笑了真的与我无关…你夫人她是…哎呀反正我也没做什么啊庄主,你是不是误会了,可…可能是你夫人本来就已经好了些呢。”她差些就要把柳瑟舞是寿人的事说出来,幸好及时止住,冥冥中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因为楚离根本不允许有人知道柳瑟舞是寿人的事,也不允许让人知道三生石就在她体内,知道的人都得死。 即便是妖,也不会例外。 但是让宝月跟个寿人在一起,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因为她对她身上散发的鬼气非常敏感,会发寒,浑身不适,且论每次看到她笑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宝月只想说,这庄主有毛病吧。 “好吧,既然姑娘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强,只是你师父的去向我也不大知情,只知道他该是下山了。”楚离先是做出惋惜的神情,随后又老好人的样子给她指点道。 “啊。”宝月愣了半晌,随后又暗自腹诽,这庄主好坏啊,连师父的去向也不告知她,要不是昨晚师父跟她通过气了,指不定就真以为师父要丢下她了。 “都那么久了,我怎么知道师父到底往哪走了,为什么师父也不带上我走…。”宝月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然楚离是什么人,这世上除了他心爱之人柳瑟舞和最疼爱的女儿楚薏仁,再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他眼。 他这会只是噙着一抹礼貌的微笑看着宝月,紧抿着唇不予附和。 “..”宝月瞪着眼看了他半晌,见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她脑海里响起师父昨晚的训言,无论怎样她都必须留下来,所以这会也不管害不害怕了,她厚着脸皮道:“那我要伺候你夫人吃饭沐浴的吗?” 楚离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淡漠的眼里总算染上了丝笑意,轻轻摇摇头。 就在此时,靑邀一边喊着一边惊慌失措的从外边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庄主,庄主,不好了。”、 楚离的笑意凝固,蹙起眉头不悦的道:“何事如此惊慌?” “庄主,孔羡她…她断气了。”靑邀说完这话,仿若眼前又浮现孔羡死不瞑目的样子,苍白的脸,吊出嘴的舌头,圆瞪的眼,明明就是躺在床上咽气的,却是这样一副诡异恐怖的模样。 楚离却表现的很淡定,睨着满脸惧色的靑邀问:“夫人呢?” 靑邀愣了下,才惊觉有什么不对劲,就是夫人对孔羡的死相毫无惧色,而庄主对孔羡的死毫无讶色。 “夫…夫人正守在那儿,泣不成声。”靑邀这会语气平静许多,不再跟先才那样惊乍。 楚离二话不说便大步离去,该是安慰心爱的人去了,徒留下惊魂未定的靑邀和呆若木鸡的宝月。 靑邀看了看宝月,她那两只兔耳朵还在呐,当即吓得又连爬带走的离开了,他私下就认为孔羡是被这兔妖害死的。 61.第61章 假神医 宝月今天真是快傻了,一会庄主要让她陪他那个寿人夫人,她好不容易才答应了这事,转眼就被告知孔羡死了,师父曾跟她说过,凡胎肉体跟寿人在一块,会被消耗阳气,阳气消耗殆尽人自然就死了,师父也说过她这么低的修为跟凡人基本没什么区别,而且看到寿人哭和笑,都是对人伤害最大的,那夫人每次看到她都笑,她岂不是要死的比孔羡还快了。 她真心希望师父快点来救她,她最怕鬼了。怕阳气还没耗完,她就跟孔羡一样被吓得一晕不起,就此与世长辞了。 宝月还站在那胡思乱想,那厢就有下人奉了庄主命令来传唤她过去。 她下意识就倒退一步,心惊胆颤的摆摆手:“我…我怕死人。” 那下人呆了呆,转身又走了。 宝月长舒一口气,也灰溜溜的回她住的那个院子了。 回到屋里,宝月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想想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很是心酸,一边想着师父现在在干什么,一边鬼使神差的拿出了一直挂在腰间的透视镜,她拿着透视镜好奇的看了又看,试了试驱使体内的灵力,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她泄了气的倒在床上,两手将透视镜举得高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它,一边碎碎念着:“你就让我看看师父好吗,就一小会就好了,我就看看师父现在在做什么就好了…。。” 她就这么盯着它久久,仍是没有丝毫反应,她正欲将它丢到一旁以免越看越气,突然一道光从玉佩中间的拂修珠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微弱的一闪一闪后,隐约有景象显现。 里面的人不是玄霄是谁? 宝月猛地坐起身来,差些一声师父就要惊呼出声,但担心被人发现,只好伸出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幻象。 里边的玄霄正对着什么人微微颔首,随后他身旁就有人走了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那人除了楚薏仁还能有谁。 宝月这会可嘴也不捂了,两只手紧紧抓着透视镜举到眼前,咬牙切齿的看着里边的楚薏仁:“怎么能随便抱我师父呢,师父会生气的。” 当然玄霄确实是非常不高兴和人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他脸上的表情已然从谦和温润变得不悦不耐。 他冷着脸抽回手,目光只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位据称就是落霞峰的神医,外表看来不过弱冠之年,非常年轻,且容颜俊俏,笑脸迎人,对着楚薏仁更是前一句好侄女,后一句乖侄女的叫着,先不说楚薏仁一脸懵然的表情,就连玄霄也忍不住笑了。 他出言讥讽道:“就算神医深谙驻颜术,也不应把自己弄的跟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样吧。” 神医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就连楚薏仁也惊讶的看着玄霄的笑颜,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言不逊。 然那神医却只是笑了笑,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到羞辱或者恼怒,继续笑着道:“私认为这样更便于考验人性,不以外貌度人,不以年龄否定他人的医术,这样的人才值得我救治,如此看来,阁下之言与常人无误。”说着他转向楚薏仁拱了拱手:“兴许侄女这回要白跑一趟了,待我向你父亲问好,彦君告辞。”话毕,转身就施施然的往门口走了。 62.第62章 柳瑟舞来访 楚薏仁急了,看了看玄霄的脸色,忍了忍终是追着那神医,边喊道:“神医,神医你等等…“ 玄霄垂下眼帘,一挥手借助风力将所有门窗都关上,然后拿出了透视镜,幻象刚出现,就见幻象里的宝月一张大脸近在咫尺,仿似看见他了般,一张愁眉莫展的脸转瞬化作大大的笑脸,竟看着他叫了声:“师父。” 玄霄惊得差些连手中的透视镜都拿不稳,他惊疑不定的对着幻象回了声:“你在叫我?” 幻象里的宝月猛点头:“对啊师父,我能看到你啦。” 玄霄现在的诧异远远超越了他对她的认知,这修为甚低近于无的笨兔子居然能使用透视镜? 然而他才刚走神了一下,就看见幻象里的宝月将透视镜拿着晃来晃去,嘴里一张一合,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玄霄满头黑线,看来她这完全就是误打误撞,跟那次不到半日她就能练成人剑合一一样,她这完全就是体内的仙丹在作祟。 宝月抱着透视镜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狂喊师父,只听猛地哐当一声,一阵诡异的狂风把门吹开了。吓得她僵住了,警惕的盯着大开的门口,渐渐从黑暗里钻出一抹白色的身影。 宝月不敢再看,当即捂着脸大喊:“鬼啊。” ‘哒哒哒’的脚步声急急走来,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微冷的气息的就在前方,冷得宝月更是一哆嗦,猛地甩开她就要往床的另个位置下床逃脱。 “你不要怕,是我。”轻柔熟悉的声音总算让宝月定了下来,她挪开手,望向声音来源,可不正是那寿人夫人柳瑟舞。 白日里她一袭蓝衣还算正常,这大晚上的一袭白衣还伴随狂风驾到,可就让宝月无法淡定了,这位夫人确定她不是故意要吓她吗。 即便心里怕的要死,宝月也不敢动弹,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在床沿边坐着,管理不住表情满脸惊怕。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你…你不要笑也不要哭啊。” 不明白宝月为何会莫名其妙蹦出这句,但柳瑟舞还是点点头:“好,我不笑也不哭。” 宝月这才调整了坐姿,脸上惊惧的表情仍然没有松懈:“你…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其实…你是昆仑弟子吧!” 宝月快速的摇头:“不是。” “其实我有一事想请求你们的帮助,或者说,你们也需要我的帮助。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体内,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取出来,好让我早日解脱。” 宝月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她体内?这话一听就很慑人好不好,况且师父也没有明确告诉她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她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等等。”宝月突然爬向床里,再次拿起透视镜,对着镜子嘴里一直念:“师父,师父,快让我见师父,我有急事找他,好镜子你就显显灵吧。” 63.第63章 一环扣一环 柳瑟舞坐在一旁看着她,感到奇怪,但想想可能仙人都是这样古古怪怪的,也就理解了。 忽然玉佩中央的拂修珠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逐渐放大,幻象若隐若现,能看见里边有一身影正盘腿坐在床上。 “师父,师父。”宝月惊喜的连连叫道。 然玄霄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仿似根本听不见。 玄霄在这虞城客栈里,没有书可看,也没那么早就寝,便坐在床上入定了,正心神合一之时,耳边却有吵杂的声音响起。 一声声聒噪的‘师父’在耳边萦绕,他蓦地睁开眼,伸手拿过放在边上的透视镜,手一挥,幻象显现,里边的宝月正看着他喜笑颜开。 “师父,你听得到吗?” 玄霄点点头。 “师父,那位夫人来找我了,她说有事想请你帮忙,说是她身体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说着,她把透视镜朝柳瑟舞的方向照了照,柳瑟舞被那耀眼的光芒刺得惊叫一声,忙抬手挡住脸扭过头去。 宝月悻悻的把透视镜对准自己:“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 玄霄对于柳瑟舞居然会主动找他让他拿出体内的三生石感到惊讶万分,也因此对于宝月的问题闻而不答,直接道:“你跟楚夫人说,若是她真的决定了,那就在明夜子时末,在此等候。” 宝月点点头,扭头看向柳瑟舞,显然她也听到了,对着宝月神色坚定的点点头。 宝月又继续看向幻象,里面的玄霄三千青丝随意拢在脑后,身上穿的依旧是走的那天穿的那件衣服,但是她怎么觉得,这才一天没见呢,师父又偷偷变得更好看了呢。 “师父,她答应了。” 玄霄颔首:“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先让她回去,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被发现的话,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柳瑟舞这才站起身,向着那透视镜行了个礼:“多谢仙人。”才转身走了,她身后自带一股诡异的风把门重新关上。 宝月这晚可被她吓得不轻,正欲对着透视镜吐吐苦水什么的,却见幻象里的玄霄已经重新在盘腿入定,没再关注透视镜。 宝月拿着透视镜急切的唤了几声师父,还不知道玄霄有没听到呢,那光芒就越来越淡,带着幻象消失了。悲催的宝月就差捶床抹泪。 她还想再跟师父讲几句话呢,都不给机会的。破镜子,越想越气,她便把镜子甩到一边,气呼呼的抓着棉被盖头睡觉。 而在她入睡以后,孤零零躺在床角的透视镜散发出光芒,幻象里的玄霄正望着这边,一脸的无语状:“把为师叫醒了自个却睡了,还拿为师送的透视镜出气,这兔子是长翅膀了吧。” 那假神医一去不回,任凭楚薏仁怎么再三劝阻,苦苦请求都不肯再回来,毕竟他心中有鬼,只好好演完这场戏便是,怎么会这么笨自投罗网。 楚薏仁见他去意已决,心想也是他们理亏,她也就不好再死缠烂打了,只得空手而回,回到客栈也没立即去找玄霄,现在神医都走了,或许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了,她只剩下这一晚时间了,今夜她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稳稳的将玄霄一举拿下。 64.第64章 取石 上 好不容易熬到丑时末,即便眼皮沉重的都睁开困难,楚薏仁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踹醒了趴在桌上睡的香甜的蔓儿,两人轻手轻脚的来到玄霄所在的房间门口。 然而在她们来到房门口的时候,里面的玄霄早已察觉,他面含不悦的布下障眼法结界,然后继续静心打坐。 楚薏仁和蔓儿在门外稍等了一会,才轻轻推了推门,惊喜的发现门居然没有闩。然而才高兴不了半刻,进去之后竟然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 “哎?人呢?”楚薏仁惊讶的站在床前,有些懊恼的叫道,又回头打量房间四周,确定房内根本没人。 而坐在床上的玄霄淡定的睁开眼瞄了她们一眼,又继续阖上眼静坐,丝毫不在意。 “小姐,既然那位公子都不在,那我们就回去歇息吧。”蔓儿实在睏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一边打着呵欠劝道。 楚薏仁非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人都不在,临走之时又计上心来,从怀里掏出跟假神医要来的春夜欢倒在了房里茶桌上的茶壶里,听到声音的玄霄懒懒的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又闭上,反正他不喝水。 待她们离开了好一会后,玄霄才安心躺下睡觉,结界依旧没有撤销。 翌日 楚薏仁一觉睡到巳时才起床,第一时间就是让蔓儿伺候她迅速洗漱,然后来到玄霄的房前,故作矜持的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您醒了吗?”心里无比雀跃,不知道他喝了那水没有,就算没喝,她也要他陪她去逛逛集市,反正事成之前就是不回山庄。 然而等了半晌,里边依旧没有声音,楚薏仁干脆一把撞开门,然后假装摔倒在地的叫道:“哎呀,好疼啊。” 蔓儿睡眼惺忪的站在后边,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自导自演。 楚薏仁趁机望了床榻一眼,依旧是空无一人,她忙爬起身,跑到桌前打开茶壶盖一看,里边的水也是满满的。 她恼怒的将茶壶往地上一掷,茶壶登时四分五裂,她还不解气,又两手往桌上一扫,将桌面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好一阵响。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玄霄也吵醒了,他冷冷的目光扫向一大早在他房间发疯的楚薏仁,但是他又不好出手教训她,因为这个女人他根本就是避之不及的,哪还往枪口上撞。 他唯有又在障眼法结界外又施加了一道隔离结界,将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再好好继续闭目养神,毕竟今晚他可是有要事要做。 蔓儿的瞌睡虫瞬间就被楚薏仁的怒火驱走,急忙迎上前安抚道:“小姐,你先消消气,可能那位公子有事出去了,你又还在睡觉,就没好意思跟你打招呼就匆匆忙忙走了。” 楚薏仁听了也甚觉合理,反正她宁愿相信是这样也坚决不相信他不告而辞了。 于是,楚薏仁和蔓儿继续在客栈里等待。 夜里刚至子时,玄霄才起床,他撤消结界,来到窗边,打开窗,观赏了一会月色,才召唤祥云,踏着云径直就向封华山庄飞去。 65.第65章 取石 下 夜深人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睡梦中,是人们睡的正沉的时候,因此玄霄这一趟飞行十分低调,无人发现。 他安静顺利的在宝月所在的院中降落,他拧着眉巡望四周,才走近房间,动作轻缓的推开门,进去之后不意外的看到了床上那只睡的死沉的兔子。 即便房内进了人她也毫无所觉,翻了个身继续睡的香甜。 玄霄扶额,抬起脚轻轻踹了踹宝月的柚子。 受到外界不明干扰,宝月不耐烦的又翻回身来一手打在了他的腿上,他淡定的收回脚,拿出墨宸剑,向前一辉,剑光一闪,半晌,支撑整张床的四只墩子登时断裂,床也塌了下来。 宝月霎时惊醒,两只兔耳朵都吓得冒了出来,她惊恐的睁着两只眼双手扒着床头:“诶…发生什么事了…”后知后觉的扭过头,才看到了边上表情阴暗不定的玄霄:“师…师父。” 玄霄转过头望着前方姿态高冷的问道:“睡醒了吗。” “没…”宝月刚想说没有,但因为玄霄那迅速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差点咬着舌头,她缩了缩脖子,一边从一片狼藉中爬出来,一边道:“啊不,弟子现在很精神。” “再过不久就要子时末了,为师现在先交代你一些事,你听好了…” 宝月认真的望着他,竖着四只耳朵全神贯注聆听他的一字一句,不时点点头,这倒让玄霄刚才不悦的情绪消散许多。 子时末,一条身影由远而近悄悄进了院子,来人正是柳瑟舞,她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姑娘,你师父来了吗?” 门自里被拉开,打开门的赫然就是玄霄。 他冲她点点头以示问候,随后跨出房门,对她道:“夫人可是下定决心了?” 她坚定的重重点了头:“希望公子尽快,因为我怕他很快会发现。” 玄霄颔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柳瑟舞站在庭院中,他开始掐决施法,当手中开始有一团金色光芒形成之后,他驱使着那团光向柳瑟舞飞去,她对带有仙术的光尤为敏感,下意识的她便闭上了眼。 光团在她胸前停住,随着玄霄的动作,光团以极缓慢的速度穿进了她的胸膛,完全没入后,柳瑟舞的脸开始扭曲,神色极其痛苦,直到光团开始抽离她的身体,她的表情才平静下来,等到光团带着一块墨绿色的菱形石头回到了玄霄手中,‘扑通’一声,柳瑟舞一脸安详的倒在了地上,一缕黑雾从她额头上窜出,消散在空中。 玄霄望着地上已然成尸的女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攥着三生石走进房内,当他打开房门后动作顿住了,望着地上躺的笔直的兔子,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宝月睁开眼望他:“不是师父你让我躺着等吗?” 玄霄瞄了眼被他破坏的床,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唯有语气凌厉的道:“闭上眼,不许睁开。” 宝月吓得赶紧紧紧地闭上眼睛,整个身体绷得直直的,贴着冷硬的地面,身子骨硌的生疼。 66.第66章 修补元丹 玄霄这才松开手,将三生石与那孟婆泪和彼岸花融为一体,再缓缓移送到宝月的体内。 宝月感到胸口一阵火烧般的炽热,难受的她想要跳起来抖一抖,就听玄霄的声音传来。 “不许动,给为师咬牙忍着。”先不说夺了楚离的三生石的后果,就连孟婆泪和彼岸花可是豁出他这张数千年的老脸得来的,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他既然要做这事,那么就一定要成功。 宝月是个最听师嘱的人了,马上就咬紧牙关,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也不敢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灼烧感渐消,她也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玄霄见她没有动静了,才上前观察一番,确认她昏过去后,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房门,看到还躺在院中的柳涩舞的尸体,他顿了顿,腾出一只手在她尸身周围布了个结界,以保护她的尸体,如果有人来了,这结界会自然破掉。 做完后,他抱着宝月踏着祥云往虞城飞去,目的地却是他与楚薏仁入住的那间客栈,只是这次他把整间房都设了障眼法结界,这一切只因他想好了应对楚离的对策。 他将宝月放到床上,自个就在桌边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刚送至嘴边又停住了,虽然楚薏仁下了药的那壶茶已经没了,但不能保证店家换过后她有没有再来使手段,想了想,为安全起见,他还是没有喝。 坐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人哼唧了两声,已有了转醒的趋势,他立即起身上前,对上了宝月刚睁开的眼睛,眼里的迷茫转瞬即逝,很快就清明起来。 她忙不迭坐起身:“师父。” 玄霄探究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脸上,对于她的称呼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他只想看看这三样宝贝是否真能修补元丹,看看宝月还是不是傻乎乎的。 “师父,可是弟子有何不妥?”宝月即便表情疑惑,也不再似以往那样睁着两双圆眼呆呆的样子,而是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脸。 “没有,为师只是想看看你可会身体不适应。” 宝月下了床站起身子,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抬眼问道:“师父,为何你要将三生石放入弟子体内?” 没曾想这笨兔子一直没在意他为何要三生石,这会倒会问他为何把三生石放入她体内了,看来脑子果然清晰了许多。 想到再也不用被愚笨的兔子气的心梗,他眉眼间也柔和了许多,愉悦的勾起唇角:“这三生石可是能助你好好修炼,以后别说变身术失灵了,就算你达到高阶幻化术也不在话。” 宝月闻言也开心的笑了,只是这微笑不带一丝傻气,相反还带着些淑女:“真的?太好了,谢谢师父,弟子无以为报,唯一生追随师父,修行得道,万古千秋。” 玄霄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徒弟。 然而他却已忘了当初他不喝孟婆汤便投轮回的初衷,反而是他的情绪一直被她左右,甚至为她动了怒差些杀了螳螂精,一切都沿着命定的轨道行走,谁也无法扭转。 67.第67章 追杀 上 “师父,此番下山应当不止是为了三生石吧?” 宝月如今思路清晰,问问题也是直点主题,让玄霄感觉他们沟通起来已经毫无障碍,所以御魂铃一事他便耐心的大概说与了她听。 宝月越听越皱起眉头:“这么说,那二师叔和白媚下山也是因为御魂铃?” 玄霄点点头,然后他突然看向门外,蓦然出手施法布下结界,不一会便有‘蹬蹬蹬’的一群脚步声气势汹汹的向这而来,几个身影在门外略过,‘砰’一声房门应声而裂,被一脚踹成两半,倒在地上。 站在门口为首的人正是楚离,此时的他身上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狠戾,眼睛也是通红,看着玄霄的目光是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 随后便是楚薏仁焦急的声音传来:“爹,你怎么来了。”她在房里听到不小的动静,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却是看到楚离带着一群人直接从她房前经过,当即便跟了过来。 她第一次看见自个那温润儒雅的爹脸上出现这样阴狠暴戾的神情,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玄霄与宝月就站在房里,同样以箭弩拔张的气势面对着他们。 楚薏仁刚要走过去,却无形间被一股力量挡住了,她伸手拍了拍:“怎么了?公子,你让我进去啊。” 楚离冷笑道:“你以为设了结界,我便拿你没办法了?”说着,也不顾楚薏仁还站在结界前,直接一挥手,一道紫黑色的气体便直冲结界,将结界冲开,也因此把一旁的楚薏仁也撞飞,她倒在地上,吐出黑血,强忍着痛苦抬头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他。 楚离的眉心也隐约浮现了一枚菱形的紫黑色印记,身上的气质也瞬即转变,变得张狂浮躁,周身散发着让人不适的寒气。 他身后的人都被逼得悄悄倒退了一步。 他朝宝月伸出手,用情人般呢喃的温柔嗓音道:“乖,把三生石交给我。” 宝月下意识便站到了玄霄的背后,意思很明确,她不会把三生石交给他的。 楚离眼睛眯了眯,平摊的手转瞬改为爪,疾速向宝月袭去,宝月转身就跑,玄霄上前阻拦,与他展开一攻一守的对战。 宝月趁乱从后边的窗户逃走,楚离见状,出招更为凶狠,招招直击玄霄的要害。更让人去追宝月,生死不论。 因着昆仑门规,昆仑弟子游历在外不得伤人,只可对害人的妖魔出手,奈何玄霄一时也无法认清楚离究竟算人还是被妖魔附身,遂一直只是防守,没有还击。 直到听到楚离那一句生死不论,他才拔剑出鞘以剑气划开他与楚离的距离,转身也朝窗户跳出,踏着祥云追寻宝月的踪迹以护她的安全。 等到他找到宝月,却看见她正往山林上跑去,他踏着云悬在半空上,用剑往地面划了一道,地裂炸开,将追击宝月的人炸晕一片。 玄霄正欲上前将宝月捞上来,却看见楚离竟踏着莲花向他们飞来。 68.第68章 追杀 下 莲花乃魔界之人所用的飞行之物,如此想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开云雾见月明了,玄霄脸上一直紧绷的神情此时也缓和了许多。 他朝地上一直奋力跑着的宝月叫道:“找个地方躲起来。”随后便转身迎上来势汹汹的楚离。 “原来,你已成魔。”玄霄再次用墨宸剑划了一道剑气阻挡了楚离的前进,一边以嘲讽的语气说道。 “魔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与你们昆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却不知廉耻来夺我妻之性命,你又自以为你有多高尚。”楚离原阴冷的表情逐渐扭曲,从他额间的紫黑色印记开始蔓延出一条条紫黑色的疤痕,很快就布满了他整张脸乃至脖颈,整个人变得可怖不堪。 玄霄既已得到回答,也不再与他多言,即刻一手执着墨宸剑另一只手聚集灵气,向他拍去。 两人在半空上打的惊天动地,不可开交。地面上的人躲闪不及都被他们的攻势击中或殃及,倒了一地的人,也为宝月的逃跑增加了安全度。 宝月牟足了劲蒙头往山上跑,偶尔回头望还能看见他们在不远处交手的战况。 可是直到她气喘吁吁的停下之后,才发现她已到山崖上了,再往前走就是悬崖,她巡视了一下周围,挑了一棵较枝繁叶茂的树,飞速的几步踩着树干就毫不费力的到了树上,找了根较粗的树枝悠哉的躺下了。 慵懒的躺在树上,暖阳洒下,被枝叶遮挡只剩下星星点点穿透下来,那厢玄霄与楚离打的热火朝天,这厢她就舒服的昏昏欲睡了。 ‘咔嗒’一声,似是有脚步踩到了落叶的声音,宝月耳朵动了动,微微打开了半只眼往下看,正对上了楚薏仁慌张的目光。 “我…我是来救你和你师父的。” 宝月这才完整的睁开双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直接就往下一跳,稳稳落地,以打量的目光扫了扫她,道:“那可是你的爹。” 楚薏仁总觉得眼前的宝月像换了个人似的,与以往的她非常迥异,可如今非常时刻,她也不顾他想,扬了扬自己身上的衣服道:“看,我跟我的丫环蔓儿对换了衣服,我让她躺在了路上装死,或许能引开我爹一时半会的注意力,你现在快跟我走吧。” 宝月嗤笑出声:“哈,前是悬崖,后是你爹,你觉得我能跟你去哪?我反倒觉得你出现在这才是会让我的处境变得危险。”话落,宝月脚尖点地往后一跳,重新落回了树上原来的位置。 楚薏仁‘诶’了一声,却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她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已经有一个身影飞速到了她身后,一把冒着寒气的剑抵上了她的脖子,楚离从天而降在她面前几步远的距离,凝着脸看着她或是她身后的人。 “昆仑弟子的无耻,真是一次比一次让我惊讶。”楚离一边冷笑着,脸上纵横交错的紫黑色疤痕开始往回缩,直至恢复他原本白皙素净的脸庞。 69.第69章 交锋 “你的女儿是你的命,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根。”玄霄神色非常自然的说出这话,却让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僵了。 楚薏仁僵住是因为没想到挟持她的人真的是他,然而现在他却一手执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而树上的宝月正欲恰决施幻化术的动作就此僵住,师父当着众人面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也不嫌肉麻,真是让她无言以对,回想起在昆仑的日子,被螳螂精三打兔子,师父那事不关己的态度,罢了,她当什么都没听到算了。 如此一想,她继续手中的动作,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一朵小白莲花,立在树梢上,不时随风摇曳,就像她在摇头摆脑一般。 听了玄霄那话,楚离仰天放声大笑了几声,瞬即又冷下脸:“你夺我妻性命,那我便将你连根拔起。”话落,他竟也不管楚薏仁还在玄霄手中,直接又化掌为爪向他们攻去。 玄霄一惊,拿开剑,一手将楚薏仁拍飞到一旁,他则径自飞身迎上。 两人几个来回后,眼见楚离突然一跃上云端,隐没在云后不见,玄霄感到疑惑也没有追上,只落到地上屏息凝望上空,直到有什么东西飞速的破云而出,竟是已经完全黑化的楚离带着一团散发强大力量的黑光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玄霄立即执着墨宸剑在空中划了几圈,形成一团漩涡,直至两人的招式撞上,迸发出空前的毁灭性风暴。 方圆百里狂风大作,最近的好些树也被拦腰震断,随着风或飞走或掉入了前边的悬崖下了,而恰恰不幸的是宝月所呆的那棵树就是最近的那棵,在树被风折断卷入悬崖时,她也随之变回了人形,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师父”,就被卷下了万丈悬崖。 而楚薏仁也好不到哪去,被这一震,即便没掉落悬崖,也不知所踪了。 玄霄隐约能听见宝月的那一声‘师父’,他率先跳开,匆忙到悬崖边张望,只能看到不少沙石与叶子正从空中不停飘落。看了半晌,他竟就此跳了下去。 惊得楚离都来不及平复心脉,硬生生吐出一口血,也不管不顾的走上前来向下望,早已没有玄霄的身影,万丈悬崖,深不见底,也不知下面是什么地方,会有什么东西,所以楚离即便有莲座也没敢像玄霄那样轻易就往下跳,而今他又受了伤,需得好好养伤才是。 遂楚离只在悬崖边逗留了半会,就转身踏莲走了,也没有想起找他那可怜的女儿。 而宝月落下山崖本以为自己这一回是摔得粉身碎骨必死无疑了,紧紧闭上眼等待着剧痛的来临,然而,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掉落到了一个很软的东西上,接着她穿过了这个东西,却只是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并没有从万丈山崖摔下来的那种冲击和痛。 她睁开眼,发现她竟掉到了一户人家门外,竹木搭成的楼房就建在山崖脚,背靠山,还用木头围了个栅栏,放养着不少家禽,栅栏外几步远就是一条水流平缓的小河,仿若世外人家。 70.第70章 奇怪男子 而玄霄踩云一直追寻到崖底,却是一无所获,他所见到的只是一条大河,再无他物。 看着脚下这条水流湍急的大河,玄霄心中惶惶不安,可还是极力保持镇定,从袖口里拿出一只虫子,对那只虫子念了几句咒语,便将那虫子投入河中,虫子入河,即刻散发出明亮的白光,一路逐流向下游而去,玄霄踏着云紧步跟着。 而不自觉闯入他人结界内的宝月,非常熟稔的走进别人家中,她发现这户主人家貌似是位医者,庭院外还专门摆了个木制架子,上面放着好几个竹匾,竹匾里都是一些摊晒着的药材。 她特意走上前拿了些放在鼻前嗅了嗅,突然一道男声从后传来。 “什么人。” 宝月惊得赶紧撒手把药材丢开,才转过身来看把她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 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身材欣长,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微蹙的眉头,不点而红的薄唇紧抿着,手中还挎着一个竹匾,看起来并没有半分不搭调。 总而言之,这名男子给她就是国色天姿之外,,柔心弱骨之内的感觉。 “啊,公子,我不是坏人,我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并非有意擅闯你家。”宝月态度颇好的解释道,为表示她的真实,还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彦君凝着眉用一种看不透的表情望着她,但见她表情真挚,一时也无法断定她如何破了他结界,于是他丢下一句:“你且先在这等着。”话毕就挎着竹匾径直走向竹楼,将宝月就此撇在庭院中。 宝月如今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不会飞行术,可能还需得那男子的指点才能离开这里,她现在自然是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人说什么,她便照办呗,总不会错的。 过了不知多久,那名男子终于从竹楼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是挎着那个竹匾,与刚才进去之前一般无异,宝月以为他刚刚进去是要放下竹匾或者梳个头什么的,没想到这厮是进去那么一会,出来还是这么个造型,难道是在屋里兜了一圈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那名男子忽然向她招招手,宝月便大步走了过去,站在楼下仰头望他。 “你果真是从山上摔下到这的?” 宝月点点头。 那名男子得了回答又是蹙眉,伸出一手揣摩下巴,一边微低下头自以为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怎么能没摔死呢。” 这话宝月可是听见了,她脑门刷刷刷齐下三根黑线,瞪着眼看他:“小女子无意打扰公子,公子只需告诉小女子往哪可离开此地,我便马上离开。” 那名男子却倏地抬头看向她:“不,你先不能走,得等他回来。” “等.等谁?”她怎么觉得这名男子的言行举止给她感觉如此熟悉呢? “还请姑娘先在此留住几日,等他回来,待一切真相大白后,姑娘便可离开此地。”那名男子没有丝毫要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自的帮宝月做了决定。 71.第71章 被困 “哎,这位公子。” “哦,对了,以后这几日就要与姑娘相处,恕在下唐突,请问姑娘贵姓?” “姓宝,哎,可是我还没答。。” “哦,原来是宝姑娘,幸会幸会,宝姑娘可唤在下彦君,世人都如此称呼我的。” 宝月站在下边无语凝噎的看着他,她终于知道眼前这名男子为什么给她感觉如此熟悉了,那就是赤果果的装兔子的大尾巴狼啊。 她都没想要住下,他几次三番打断她的话擅自给她下决定是几个意思?她不玩了。 想着,宝月转身就朝大门口走去,竹楼上的彦君当即就抬手向栅栏施了法,随后便挎着竹匾施施然的又回了屋里。 直到听到外边传来宝月的咆哮。 “你丫是不是有病啊,竟然给布了结界,你是要软禁我吗,我又没偷你家的东西,你凭什么软禁我。”宝月一边气急败坏的骂着,一边气势汹汹的提着裙子噔噔噔的上了竹楼。 屋里彦君姿态悠闲的坐在桌边翻看着竹匾里的药材,一边将一些奇形怪状的挑出,放在一旁,看起来尤为认真。 宝月走进去站到他身旁,一手叉腰,一手径直拍在了他竹匾里的药材上,强行打断了他的认真。 “我说你还在这挑什么药呢,你赶紧给自己开个药房拣点药吃吧,我不过是不小心掉到了你这没死怎么了,也没拿你东西也没劫你色,你怎么就把我软禁在这,你说你凭什么呢?”宝月简直是没摔死都要被气死了,怎么就遇到这么无赖的人呢,真当她是小白兔好欺负? 彦君抬眼看了看她,眸中星光熠熠,清澈无邪,直看的宝月愣了一愣,堪堪别过脸去。 “别。别大尾巴狼装小白兔了,你那结界都能把我困这了,你的法力可是在我之上的。” “劫我的色是何意思?” 原以为他是装可怜扮无辜什么的,没想到憋了半晌这货竟然问出这个问题,顿时宝月就蔫了。 “行了行了,不劫你的色了,住几天就住几天,你给我说我睡哪吧。”宝月不耐烦的摆摆手,一边生硬的避重就轻问道。 彦君指了指一旁的帘子道:“就睡里边。” 宝月白了他一眼,便走过去掀开帘子进去了。 彦君则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挑拣竹匾里的药材。 宝月这一觉径直睡到了戌时,迷迷糊糊间感到肚子饿的饥肠辘辘,刚要睁眼,就觉身边一沉,竟是有人在她身旁躺下了,她当即就坐起身来,一脚就踹向那人,不想玉足就此落入那人宽大的手中。 “哎,宝姑娘请勿动粗。”彦君平躺在床外边,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脚,扭着头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认真到宝月都不知他究竟是脑子缺弦还是演技过人。 “放开。”她蹬了蹬脚,彦君才放开了手,脚得了解放,宝月便打算下床。奈何这位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为何物的美男子挡在了外头。 “你让开,我下去。”美男在侧,宝月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她仍对被他困在这里感到不悦,因此怎么看他都不那么顺眼。 72.第72章 古怪 “宝姑娘,夜已深,你不就寝,是要去哪?”彦君坐起身来,一脸不明的看着她,似乎是她这个人很奇怪。 宝月横他一眼,撇撇嘴:“我傻啊跟你睡,我睡外边。”说着便跨过他下了床就向外边走去,快走到门口,回头看他,却见他仍保持躺着的姿势没有变动。 她嘟嚷了一句:“也真不劝一下,还真好意思躺着。”说罢便向外头去了,在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 彦君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反正人家想怎样就怎样,他也不好多管闲事是不,于是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就陷入睡眠。 宝月在外边坐了好一会,水都喝了五杯了,不时目光瞟向帘子,一直没有动静,几个来回,她便趴在桌上睡了。 翌日 宝月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甫一抬头就看到有人背着光正站在她前方,仔细看,才看清眼前人就是彦君,只是他此时却神色不明的望着她,有一瞬她以为眼前这人不是彦君,但那样貌明明就是他。 只是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醒了?”看见她醒了,他又回到以往天真无邪的表情,俯下身来凑到她面前。 宝月条件反射便退后身子:“你瞎啊。” 彦君直起身,无辜的望着她:“我不瞎,能看见。” 宝月朝天翻了个白眼,扶着桌子起身,外面天刚蒙蒙亮,有些许薄雾,看起来环境很好的样子。 宝月走了出去,站在门口伸伸懒腰,刚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彦君又缠了上来,伸着头看她。 宝月抬手就是一掌拍开他脑袋,嫌弃的后仰着身子:“你不要老是凑我那么近。”| 可怜无故挨拍的彦君摸着头:“我就想问你吃不吃早膳。” “吃啊,怎么不吃,我想吃酥姜皮蛋,酥炸鲫鱼,酥炸鲈鱼条,金丝酥雀,奶油灯香酥。”宝月爆出一连串菜名,然后好整以暇的斜眼瞄他。 彦君为难的回望她:“酥.什么,我没听过,但是鱼还是有的,前边那条河里的鱼就不少,呵呵,我也爱吃鱼。宝姑娘,我们真有缘。” 宝月无语,这彦君是个傻子吧。 她不耐的丢下一句:“那就给我做个糖醋鱼吧。”便向院子里走去,她倒要看看这附近可有什么路能离开这里,她可不想跟傻子呆那么久,昨晚趴了一晚,可把她的腰都要趴断了。 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按理说师父如此神通广大,下个悬崖不就是踏朵云飘下来的事么,怎么到现在师父都没有找到这,这不应该啊。 她越想越觉得古怪,古怪的地方,古怪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彦君要留她在这几日,莫不是他其实不是个傻子,是个装傻的坏人? 宝月越想越胆寒,加快了脚步直向前去。 “哎,你去哪呢?” 彦君的声音从后传来,宝月却是不回头也不回答,开始跑起来了。 然而才跑没多远,就撞进一个僵硬的怀抱,抬头,不是彦君那厮还能是谁。 73.第73章 捕鱼 彦君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就往回走,边情绪高涨的道:“来,我带你去抓鱼,很好玩的。” 宝月也因为自己先才的猜想,如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他牵着走。 到了河边,彦君才放开手,高兴的站在边上开始挽裤脚,站在他身后的宝月几度想要抬脚将他踹下去,然后跑路。 想法是激动人心的,现实是然并卵的。 彦君将两只裤脚挽的高高的,露出一大截瘦白的小腿,宝月眼睛不自由主的死死的盯着他的两条小白腿。 彦君笑弯了眼:“宝姑娘,你也下来吧。” 宝月闻声回神,神色不自然的摇摇头:“不,还是你去吧,随便抓一条两条就好了。” 彦君怎会轻易放过她,他最会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无视她的拒绝,乐呵呵的过来再次牵起她的手,任凭宝月几番挣扎,也无法挣脱力大无穷的熊君。 宝月唯有使出杀手锏:“我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 彦君愣了一愣,反击道:“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 “就像现在,你牵了我的手,再看了我脚,你就要娶我。” “娶是什么,怎么娶你?” “就是拜堂成亲,你叫我娘子,我叫你夫君,然后我们要生孩子,以后你不能再牵别人的手,再看别人的脚,不然你就要去死。” “好像挺好玩,那就娶你吧。” 宝月死死盯着一脸笑意的彦君,妄图从他脸上看出半点伪装,很可惜,他貌似很纯真。 她败了,真的败了,她想,她是不是该把三生石取出来,让从前的那个自己来应付眼前这个人。 可是她又觉得就凭从前的她那个智商,应该更斗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吧,万一弄巧成拙两人真成了亲,那就真的完了。 宝月咬咬牙,直接就趟下水,大气的一挥手,也趁机甩开了彦君的手,道:“赶紧吧,快饿死了。” 彦君‘诶’了一声,便真的低头认真的寻找鱼的踪迹,待看见一条黑色的鱼欢快的从他前边游过,他忙弯下腰去抓,只是鱼儿非常灵活的与他擦手而过。 “哎呀。”他颇有些懊恼的叫道。 原本只是站着,也没打算加入捕鱼行动的宝月瞧他这样,不由得解气的道:“河里鱼是很多,可又不是到你锅里的很多啊。” 彦君紧锁眉头的盯着河水,也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蓦然对着她那个方向一指:“啊,它游到你那儿了,快抓住它。” 宝月低头一看,可不正有一条黑色的鱼儿正欢快的朝她游来嘛,狩猎是万物天性,宝月即便本不想加入捕鱼行动,可看到向自己投怀的猎物,当下就下意识的弯腰,伸手,爪子准确一张一收,肥大的鱼儿却扭了扭身子就轻易从她手里逃脱了。 宝月这会可不干了,一边说:“嘿,你一条鱼能比本兔爷灵活吗。”一边挽起两手的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阵势。 彦君笑眯眯的看着她,捧场的道:“兔爷威武。” 然而被鱼挑衅了的宝月错漏了这一茬,为何彦君对于她是兔子毫不意外。 74.第74章 初吻 两人在河里奔来跑去,浑身湿透也毫不在乎,不时还发出怪叫声,看起来很是和乐融融的画面。 宝月与鱼杠上了,来回十几回合,已经练就了快准狠的一系列动作,此时她瞄准目标,争取一击即中。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巴掌往下,直接将鱼儿摁在河底,将它摁住后,才伸出另只手抓住鱼头,双手稳稳的抓住鱼将它捧出水面,第一时间便向彦君报喜,高举着对他那个方向叫道:“彦君,快看,我抓到了。” 正弯腰摸索着鱼儿的彦君闻声起身,回头望她,眼里却有一道莫名的光转瞬即逝。 很快他的笑意又爬满了脸,开心的半跳着过了来:“哇,宝姑娘你好厉害啊。” 如此浮夸做作的语气和表情,放在他身上,真是没有半点违和,也许在宝月心中他早已是个怪咖。 宝月得意的仰着头,两手攥着鱼转身就要往岸上走去,突然脚下一个打滑,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迅速就紧紧的闭上眼等待着倒在水里的痛。 然而,她跌进了一个熟悉僵硬的怀抱,那人还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圈住了她的腰身。 她睁开眼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彦君那家伙。 她在他怀里,几乎与他身体紧贴,他低着头,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都喷在了她的左脸颊上,他双眼澄亮,眼里似乎自带一种摄人心魂的光芒,看着她声音出奇轻柔的道:“宝姑娘,小心地滑。” 宝月愣神间,手中的鱼儿似乎有所察觉她的松懈,奋力的扭动几下,成功从木然的她手中逃脱,重回河水世界,飞快的溜走。 两人就以这么一种既怪异又暧昧的姿势站在河里,湿透的已上贴着身子,他们的身体也贴着彼此,之间的体温与变化双方都能感受得到。 突然彦君缓缓的靠近,嘴唇几乎都贴在了她的耳垂下方,痒痒的让她直想躲闪,遂她微红着脸掉回头去,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他的手依旧紧箍着她的腰,使她难以动弹。 宝月再次回头,刚欲张嘴骂他,却不曾想嘴却准确无误的碰上了一片柔软湿润的东西。 她瞪圆两眼看着眼前人,彦君眼带笑意的看着她,另放开扶着她手臂的手,转而摁在了她后脑勺,微张唇,加深了这吻。 宝月只愣了半晌很快就回神,使劲挣扎仍是徒劳,情急之下,‘嘭’一声,她化为了原型,掉进了水里,迈着小短腿跑上了岸,才又变回了人形。 她似愠怒似娇嗔的瞪着还杵在河里彦君叫道:“小人,趁人之危。”言罢就朝她一直想去的那个方向跑了。 看着她奔跑的背影,彦君也才将将回神,微低着头,手不自由主的抚上唇,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温度。 最后他才用晦暗不明的目光投向她离去的方向,带着些冷意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宝月一直跑,以为会有希望什么的,然而她最终还是跑到了死角,这条路完全没有出路。 75.第75章 小师叔师徒 沮丧的宝月蹲在地上,还来不及酝酿几滴陈年泪水,就隐约听到有叫声传来,仔细听,似乎是在叫什么一。 宝月立即站起身,脸上表情也阴转晴,有人的声音,那代表她有离开这里的希望。 可是声音貌似从很远的声音传来,而这里只有崖壁,她只得向来时的路走回去。 还未走近,远远就看到彦君还在河里捞着鱼,想起刚刚的事,宝月脸上还有余温,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喂,你有没听到?”她刻意遗忘先才发生的事,大咧咧的问道。 彦君闻声回头,他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自然无辜,歪着头看她:“什么?” “有人在叫。” “……” 然而当他们两人都静下来的时候,却没有了声音,而彦君神色开始不对劲,他僵在那里,表情隐忍,直到他再也忍不住,一手按住胸口,弓身喷出一口血。 宝月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两手搀着他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随后又四处张望,神色警惕。 彦君正欲开口,却听一阵轰隆仿若山体塌陷的声音,吓得宝月都缩了缩肩膀,彦君更是猛地在喷出一口血,整个人犹如受了重创,跪倒在了地,连带着她也跌在水里。 看着被血染红的一片河水,她有些傻眼了,不明白刚刚还能调戏她的人,这会怎么就跟被人打成重伤似的了? “到底怎么…”宝月还来不及问完,就听见异响,甫一抬头,却见两个天降之客落到他们面前,并且是两个令宝月意外至极的人。 “小师叔?”宝月忍不住叫出声。 “宝月?”而容祁和禧瑜也是一脸惊讶的异口同声叫道。 宝月刚准备起身相认,没想一放开彦君,他就势就要一头栽到水里,让她又不得不重新回来扶着他。 “宝月,为何你会在此,莫不是大师兄他……”容祁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她紧紧抓着彦君的手。 “没有,小师叔,要不我们先把这家伙安顿好吧,看他那样子好像不行了。”宝月担忧的瞄了眼彦君,发现他眼睛都闭上了,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断气似的。 容祁微微颔首,正要过去帮忙,禧瑜却先他一步上前,与宝月一人一边架起彦君,对上容祁的目光,她才微低下头用关心的语气道:“师父先才破这结界也花费不少力气,弟子怕师父身子过于劳累。” 容祁抿抿唇,只作点头不予回话。 宝月与禧瑜两个小女子就这么将彦君这个八尺男儿架回了竹楼,将他往床上随意一丢,宝月便走出房间了,唯有禧瑜细心的给他盖上了被子才离开。 容祁正站在门口,看到宝月出来后,他的目光就探寻的将她扫了个遍,总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又不好冒然开口询问,只好问另个问题:“宝月,为何你会在此,大师兄他又在何处?” 宝月支支吾吾的隐瞒了许多,只说了自己与玄霄经历何等凶险之境,被人追杀,她坐在树上被轰落山崖,糊里糊涂的就到了彦君的住处。 直听得容祁眉头紧锁,禧瑜脸上写着惊叹二字。 76.第76章 出山 不待他们反应,宝月话头一转又问:“小师叔你们又怎么会来这?” 容祁抿抿唇,禧瑜见状上前一步回道,脸上神色也颇为忧虑:“都是因为我。” 她这一句半句的宝月也没能明白,茫然的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 “因为我皇。家妹生了场病,需要彦神医出手才能救治,所以就与师父冒昧前来了,不想,却累至彦神医昏迷了,宝月,待彦神医醒来,你帮忙美言几句好吗?”禧瑜说着又上前执起宝月的手,表情恳求。 宝月愣愣的点点头,随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里屋,复又看了看禧瑜和容祁:“你们叫那家伙,彦神医?” 禧瑜颔首:“对啊,他就是闻名六界的神之手落霞峰神医,彦君。莫不是宝月你不知道?” 宝月抽了抽嘴角,那一脸的表情昭示着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冒失诡异的家伙会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落霞峰神医。 里屋响起了异动,宝月第一时间便走了进去,看彦君正一手扶额皱着眉头甚是不适的模样。 宝月想着有求于人,于是换上谄媚的笑脸迎上去道:“神医大人,你醒啦。” 彦君瞥了她一眼,微微扭过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只是他们竟擅自破了我的结界,至我重伤,宝姑娘,恕在下爱莫能助。” 宝月看看他那傲娇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门口给她做出打气动作的禧瑜,忍了忍,她伸手抚上彦君放在被上的手背:“神医大人,你消消气,他们是我的小师叔和同门师妹,破了你的结界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人命关天,你就大人有大量,神医肚里能撑船,原谅他们这一次好吗。” 彦君被她按着的手像触电般收回,黝黑的眼珠子斜睨了她一眼,还真第一次见她这么乖巧的样子,明明眼里写满了不情愿,却还要做出那样的动作表情,这女人实在是。。惹起了他的恶作剧之心。 “要我出山也可以,治好病后你当我娘子。”他歪着头,眼眸明亮又认真的直视着她,不点而红的薄唇微微嘟起,却不让人感到违合,竟有几分诱惑与可爱。 然而宝月也不是一位按常理出牌的平常女子,她也学着他的模样,嘟起嘴凑前去:“神医大人,不要这样子嘛,我是修道之人,嫁娶乃大忌啊。” 彦君看着她凑前来的娇憨模样,眼眸里划过一道异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红心点亲了一口后又退开,得意的点头:“这个算是定金吧。” 言罢,不顾已经石化的宝月,径自起身下床,朝门口的另两个化石走去,彬彬有礼的做了个揖:“既然是小娘子的同门师叔师妹,那在下也就在所不辞了。人命关天,就即刻出发吧。”说完,就施施然的绕过两尊化石,往外屋走去。 直到走出竹楼,才听到里边传来宝月的怒吼声:“第二次了,禧瑜你不要拦我,该死的神医小人,我废了他。” 正缓缓走下竹楼的彦君脚步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一如昨日宝月醒来所见的那样,诡异莫辩。 77.第77章 禧瑜身份 说好了便即时出发,因着禧瑜所说她的妹妹情况不太乐观。 落霞峰处于四国边境,不属于任何国家,而落霞峰神医名声在外,各国的权贵都慕名前来以金钱,官爵或美人相请,但凡这类扬名天下的神医级人物多半脾气古怪,彦君更是到极致,不吃软更不吃硬,在他们放火烧山要挟他之后,他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布了个结界,进都不让人进了。 这次禧瑜前来,也只是怀着极小的希冀,没曾想竟会遇见宝月,而且那彦神医疑似对宝月有情意,她的妹妹终于有救了。 当他们跟着禧瑜来到了俞国的一个府邸前,宝月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晋侯府。 禧瑜走在前头,守门的侍卫看见她,纷纷各退一步躬下腰身:“参见大公主。” 宝月愣住了,彦君和容祁倒是一脸淡定,似乎早就知道般。 因着前几日大公主在府内与侯爷大吵了一架,之后侯爷下了命令,以后大公主可随意进出这府邸,不需再跟他通报。 禧瑜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院子里,院内宽阔而又显得萧条,一名扎着双髻的丫环听到声响,从回廊处跑了出来。 “大公主,你可来了,您快劝劝夫人吧,夫人…夫人说不愿再这样过下去了。”秀儿刚跑至他们面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的说道。 禧瑜皱了皱眉,当下大步流星的向回廊深处走去。 宝月等人自然也是紧随跟上。 宝月发现这回廊实在幽深,明明是大白天的,这回廊里却是一丝光线都没有,宛若黑夜,阴凉阴凉的,让人直觉背脊发寒。 禧瑜一直走到了回廊尽头,推开了一扇门,里边阴风习习,阴暗的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昏暗。 禧瑜走至烛台前,将剩余的三个蜡烛也尽数点燃。里间传来一名女子沙哑惊慌的声音:“不要,不要点灯,快熄掉,快熄掉,秀儿听见没有,快熄掉……” 禧瑜忙走了进去,坐到了床边,红着眼眶将还在惊慌失措的禧淼抱进了怀中,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抚道:“淼淼别怕,皇姐在这。” 宝月愣愣的看着禧瑜怀里的女子,消瘦的脸颊,尖尖的下颚,脸色苍白的在黑暗的环境中都能看到她,大大的杏眼里满满的恐惧。 在禧瑜的安抚下,禧淼倒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禧瑜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向上,在她脖颈后按了个穴道,禧淼便软了下来,昏迷了过去。 一旁的宝月等人面色各异,却都默默看着。 禧瑜将她放至床上,才对宝月等人幽幽道来:“实不相瞒,其实淼淼已经在我下山前就悬梁自尽了,好在师父知道后,给了我一把附魂伞,将淼淼的魂魄吸附在伞内,但从此她都必须带着这把伞才能像个常人一样存活。” “伞灵?”彦君蹙着眉忍不住问道。 禧瑜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冷了冷,才继续道:“可是,没曾想那胡焰却不肯放过淼淼,竟将那男人带回府中行那……还故意让淼淼撞见,使她彻底崩溃,要不是那时我与师父恰逢经过这儿,恐怕弃了伞的淼淼,就已魂飞魄散了,之后我便将她带入这房中,施了结界,便与师父去寻找彦神医了。” 宝月跟彦君听的都傻眼了,禧瑜这一席话里边貌似信息量很大啊。 78.第78章 断袖侯爷 就在此时,秀儿从外边冲了进来,对着禧瑜一脸不岔的道:“大公主,侯爷竟又把那男人带回来了,两人现在正回着房。” 宝月跟彦君面面相觊,脑里同时响起一个讶异的声音:侯爷?男人? 禧瑜闻言却是一把抽出腰间的剑,气势汹汹的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容祁没有阻止,只是默默跟上,而秀儿更是愤然跟在后头,徒留下两个接收信息缓慢的宝月与彦君大眼瞪小眼。 “你留下,我去。”宝月很快就反应过来,丢下这句便迅速的跑出了房间。 宝月走后,彦君收敛了脸上呆愣的表情,转身目光幽幽的盯着床榻上的禧淼,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附魂伞,他先是上前在禧淼的肩胛上点了两下,随后又伸出手向上划动了一下,禧瑜布下的结界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他破掉了。 他看了看皱着眉头已经开始转醒的禧淼,才抬脚离开了房间。 禧瑜一鼓作气冲到了胡焰所住的院子,不待守门的侍卫开口,就被她迅速点了穴道,晕了在地。 容祁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瞄了眼地上瘫软的两个侍卫,毕竟下山前掌门有令,此次下山不得伤及无辜性命。 因为胡焰与季清修是在房内做那事,所以将院内其他下人侍卫都遣走了,只留了两个侍卫在院门外守着。没曾想那两侍卫还来不及通报就被禧瑜弄晕了。 禧瑜来到房门前,就已听到里边隐约有旖旎的声音,她顿了顿,还是被怒火盖过了理智,一脚踹开房门,里边床上两个相连的人都惊讶的望向这边,待看到门口居然站着好几个人,两人忙分了开来,胡焰更是大气一挥将被子都盖在了季清修身上,而自己则捡起地上的衣服,不紧不慢的穿起来。 禧瑜第一次看见男子的身体,但是却倔强的不肯移开眼,只狠狠的瞪着他,而宝月则后知后觉的别过了脸,心里也骂了句:真不要脸。 秀儿尖叫一声,捂着脸背过身去,骂出了声:“真不知道夫人为何会为这样不知廉耻的人作践自己。” 胡焰冷目横向秀儿的背影:“以下犯上,毫无规矩,你家夫人就是这么教导你这个没有规矩的丫头的?” 禧瑜冷笑一声:“秀儿有没有规矩我不知道,但是侯爷你光天化日之下就堂而皇之将世子带回府中做这事,我们可都看见了。” 胡焰这才将目光放到禧瑜身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如若大公主有话要说,不若先到外间等候,毕竟你如今可是昆仑弟子,男女授受不亲,本侯也不敢污了你的圣洁。” 禧瑜却上前一步,坚定了她不会出去的意思:“既然已经知道侯爷有断袖之癖,那侯爷与本公主还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胡焰脸色更冷了几分,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却见他蹙着眉头,一双柔媚似水的黑眸求助的望着他,纤瘦的身躯在宽大的被褥下瑟瑟发抖着。 79.第79章 禧瑜之怒 胡焰姿态强硬的再次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公主,请。” 禧瑜眯了眯眸,执着剑上前抵住了他的脖子:“你以为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胡焰一动不动的任凭她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面上表情坚决冷硬。 反倒是床上的季清修裹着被子下了床,那半露的香肩与行走间若隐若现的修长白皙的细腿,让禧瑜看的更是火冒三丈,而后面的宝月和容祁都尴尬的微微别过脸。 他来到胡焰的身边,攀着他的手臂,目光看向禧瑜:“大公主,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是我不知廉耻勾引侯爷。” 胡焰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做庇护状:“此事与世子无关,望大公主勿伤及无辜。” 禧瑜见他们两竟还在争着表心意,气得将剑刺进了胡焰的脖子一分,鲜血即刻流出。 容祁却出声喝道:“瑜儿,不可杀生。” 禧瑜还是一动不动,更鬼使神差的将剑又推进一分,胡焰将凑上前的季清修推开,自己也反而踏前一步直让剑穿进自己的脖颈。 禧瑜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求死心切,一时也没来得及收回剑,只见胡焰的目光却直直的盯着她的身后:“如果我先遇到的是清修,那么我一定不会伤害淼淼,对她的亏欠和伤害,就让我来偿还吧。”说着,他也闭上了眼,再次迈开脚步。 “不。”一声惊叫声响起,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胡焰,使他后退几步,同时也让他脱离了禧瑜的剑。 禧瑜看到来人,眼里浮现一丝恐惧:“淼淼!” 她竟然看到了扑在胡焰怀里的禧淼身体在发光,在逐渐变透。 “淼淼,你怎么会。。我明明布了结界的。淼淼你快回去,你不能见光。”禧瑜收起剑,着急的要上前,却被禧淼制止了。 “不,我不回去,皇姐,我求你不要伤害胡焰了,反正我也是一个死了的人,与其为我伤害别人,倒不如成全他们吧。” 在禧淼说这话时,胡焰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异光,被站在他们对面的宝月与禧瑜等人明确的看到。 禧瑜恨得只咬牙,这个心狠手辣的胡焰,她非要杀了他不可。 想着,她便上前一把抓起禧淼,将她扔给了身后的人,她再次举剑刺向胡焰,却见他淡定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剑风逼近,一点也不慌,禧瑜冲他露出一抹冷笑,剑锋一转,直直刺进了一旁的季清修的胸膛,再利落的拔出带着喷涌的鲜血,染红了胡焰的眼。 直到他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胡焰才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不’,他脸上淡定的表情终于破裂,他瞪圆了眼睛向地上的人艰难的爬去,将他拥在了怀里,看着他还来不及合上的双眼,已无焦距。 “清修!”胡焰的呼唤再次穿透整个屋子。 禧淼虚弱的由宝月搀着,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明明已经心死了的,为何看着他为别的男人伤透心的样子,她也心痛的要不能呼吸。 80.第80章 又是三生石 禧瑜矗立在原地冷眼看着:“淼淼死的时候你无动于衷,我欲杀你的时候她拼死相救,而我杀了这季清修你便痛苦万分。看来,留你一命还是有用处的,起码我要你这辈子痛不欲生,永远活在痛苦中。” 容祁忽然伸手,凭空将禧瑜手里的剑转到了自己手上:“瑜儿,你已犯了杀戒,触犯了门规,为师需带你回去接受掌门的处罚。” 禧瑜转身来到容祁面前仰起脸笑了笑:“弟子甘愿接受处罚,只是,可不可以让弟子安置好妹妹,再随师父回去。” 容祁点点头,抬手在禧瑜的额上一抹,一个红点蓦然浮现在她眉心间:“此乃犯了门规的印记。” 就在此时,原本万念俱灰坐在地上抱着季清修尸体的胡焰,忽然抬起头死死盯着禧瑜,目光里满满的滔天恨意,他突然起身,飞速向禧瑜袭来,好在一直注意着他的宝月警觉,一手揽着禧淼,一手拉过禧瑜的手,使用迅移退出了房门,待容祁用剑气冲开胡焰的攻击后,也一并退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胡焰,禧瑜对着房间用她全身有限的法力,给这个房间布置了一个结界。 众人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胡焰只能站在门口怒吼着,拍打着,却半步也出不来。 最后禧瑜才看向在阳光下变得愈加透明的禧淼,急忙抱起她,便往她的房间跑去。 昏暗的房内,彦君正坐在桌边,翘着腿,眯着眼,悠闲的品着茶。 禧瑜将禧淼放到了床上,回头对彦君叫道:“彦神医,你快来看看她,她快要消失了。” 彦君睨了眼床上虚弱飘渺的几乎要魂飞魄散的禧淼一眼,放下了茶杯,才徐徐的说道:“伞灵非灵,也只是附魂的一种,它与寿人所不同便是它不得见光,否则会魂飞魄散,而寿人却能与常人一样白日里也能行走自如。而今,它正处于虚弱的阶段,再不能回到附魂伞,现在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除非。。” 听他絮絮叨叨了一段话,禧瑜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话越来越灰,直到听到最后,竟还有转机。当即接道:“除非什么?” “除非。能有三生石。” 彦君此话一出,房内几人表情各异。 禧瑜脸上即刻露出惊喜的笑,冲到彦君跟前问道:“三生石要去哪里寻?” 而宝月则愣了愣,微微垂下了头,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彦君眼角余光瞥见宝月的动作,笑的更是无害:“据说三生石乃封华山庄之宝,前不久才一男一女盗走,害死了庄主最爱的夫人,庄主疯魔,庄主的女儿也失了踪。” 禧瑜脸上的笑也随之僵住,身后禧淼虚弱的声音响起:“皇姐。” 禧瑜急忙转身过去,坐到床沿边俯下身倾听。 “皇姐,淼淼真的已经心死了,你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了,就让我安心的走吧。皇姐你是修仙之人。。一定能活很久,找到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要好好看着我。千万别再让我与胡焰相遇。” 81.第81章 舍石救人 禧瑜渐渐红了眼眶,直至泪滑落,她紧紧握着禧淼的手,哽咽着说道:“淼淼你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父皇母后多担心你吗?皇姐要修仙,不能承欢父皇母后膝下,他们已经失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不要抛下他们好吗?为了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就此丢下父皇母后啊。”说到最后,已带着哭腔。 宝月黯然的看着她们,手揪着胸前的衣襟紧了紧,最终还是踏前一步,道:“禧瑜。” 禧瑜闻声停止抽泣,转过头看向她,却见宝月揪着胸前衣襟的手紧了紧,突然放开,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说出一个令她惊喜万分的消息:“三生石在我体内。” 此话一出,再次一石激起千层浪。 禧瑜高兴不已,容祁看着宝月的目光才恍然大悟,而彦君却低下头掩去眼眸里的异色,勾起唇角饮下了一杯茶。 真是香气鲜洁,入口甘醇,这茶,也该带点回去。 “太好了,宝月,莫非。那盗走三生石的一男一女是你与大师叔?”禧瑜高兴的走前来执起宝月的双手,一边好奇的问道。 宝月支吾了几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看向还端坐在那儿闲闲的喝茶的某人:“彦神医,来吧,将我体内的三生石转到禧淼身上吧。” 禧瑜有些担忧的道:“宝月,大师叔将这三生石放到你体内,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也很需要它的?” 宝月摇摇头:“我并不那么需要的,取出它我也没事的,禧瑜你放心。”话落,又催促着彦君进行取石。 哪知彦君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娘子,对不起,为夫不会使用三生石。” 宝月和禧瑜差些绝倒。 这彦君是故意的是吧,一定是吧。宝月真恨不得扑上去狂揍他的脑袋,还娘子娘子的叫的真好听呢。 此时容祁站出来沉声道:“我来吧。” 宝月与禧瑜这才星星眼的看向容祁,同时也不屑的白了一旁只会埋头喝茶的某神医一眼,还神医呢,取个石头都不会。 彦君也很是坦然的接受她们鄙视的目光。 做了决定后,宝月心情忐忑的脱了鞋躺到了禧淼身旁,平躺着的她能清晰感受自己胸膛间噗通狂跳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宝月扭头,正看到了也正歪着头对她展颜一笑的禧淼,宝月怔了怔,也才冲她一笑。 容祁站至床前,凭空在宝月的胸前比划了一个手势,食指中指并拢,开始作拉扯状,不一会,宝月便感到胸口那处火烧般的灼热与难受,像是在用三味真火燃烧着她的心脏。她紧紧握着禧淼的手青筋突起,咬紧了后槽牙,额间冷汗涔涔。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灼热感才逐渐散去,宝月也因此陷入了昏迷,容祁将刚取出的三生石一刻也不停歇的转放到了禧淼体内,禧淼倒是不用遭遇那火烧感,三生石轻轻松松就进入了她的体内。 82.第82章 楚离之死 取出三生石后,宝月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好在气息并不紊乱,倒像只是沉睡。 是夜。 彦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宝月的房里,他站在床前,屋内没有点蜡烛,窗外仅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可隐约看到彦君脸上阴沉的神色。 他微微弯下腰身,伸出手轻抚宝月的脸颊,一路滑落到脖颈,触碰到一块冰凉的玉佩。他的动作顿了顿,捏着那块玉佩一扯,将绳索扯断,玉佩也就此轻易落到了他手中。 他眯着眼打量着那块玉佩,玉佩中间镶嵌的那颗珠子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此时正拿着另一块透视镜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玄霄也拧着眉头,这幻象里黑漆漆的还有一个身影是何人? 没错,他一直都在寻找宝月,也一直用透视镜观察着她的举动与去向,虽然可以通过透视镜看到宝月的一切,却不能准确知道她的位置,这才是玄霄这么久还未找到宝月的原因。 他自然也看到了宝月摔下悬崖后遇到的彦君,还有后来的容祁和禧瑜等人,自然也没错过禧瑜怒杀薄情郎的戏,还有。宝月取石救人的好事。 玄霄气得差些要把透视镜丢了,好不容易给那笨兔子修复了元丹,他才不过离开了多久,她就把三生石拱手让人了。 这只笨兔子,修没修复元丹都是这么蠢,专干些圣母之事。 真是。他自问自己绝不是什么老好人,他能护短就已经不错了。 而今,就连透视镜都要被人偷去,玄霄真恨不得通过透视镜穿越过去,揪起那只兔子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昏睡中的宝月若有所感,打了个寒颤,意识也渐渐清晰。 而还呆立在床边的彦君察觉她的转醒,淡定的拿着玉佩凭空消失在屋内,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毫无痕迹。 玄霄看着幻象突然瞬间消失,先是愣了愣,随后再次施法,幻象却再也无法浮现。 他坐在案前,浓眉久久都未能展开,拿走透视镜的究竟是何人。看来他需得尽快找到笨兔子才行。 玄霄决定好明天继续去找宝月后,便准备上床冥想入定,外边一阵怪风席卷而来,将窗户与房门都撞了开来。 玄霄身形一顿,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墨宸剑上,轻轻走动几步,就有一股压抑的风从后方袭来,他使用迅移转移到安全地方,拔剑出鞘,朝原来的位置砍出一道剑气,划破了来者的伪装。 黑衣裹身的楚离出现在了玄霄眼前,此时楚离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紫色的印记,眉心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暗黑气息,他的瞳孔在见到玄霄那一刻猛地一缩,仰首叫嚣:“还舞儿命来。”言罢,就以手为爪,直取玄霄的面门。 玄霄已经确定楚离完全堕入魔道,此时周围也没有人,便也不再手下留情,他一手握着墨宸剑,使出一招斩渊覆海,瞬间一道蓝光从墨宸剑发出,袭向进攻的楚离,力道之大将他冲出房外。不待他起身,玄霄踏着祥云飘到空中,凭空控制墨宸剑,狠狠向地上受了重伤的楚离的眉心刺了进去。 霎那间方圆十里狂风大作,一座庭院里出现一道暗黑的烟雾冲向天际,最后逐渐消散。 将墨宸剑召回手中,玄霄才缓缓落地,地上楚离的尸体开始腐化,最后只成了一摊血水,尸骨无存。 玄霄站在那摊血水前,眉头越皱越紧,这楚离实在怪异,无缘无故竟会使用三生石,而且早早堕入魔道,也不是没有凡人入魔,只是楚离的事,实在怪异,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凭他的直觉,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丢失的御魂铃才是。 从御魂铃被盗,再到封华山庄的寿人和入魔的楚离,这一切都在透着诡异。 还有那个拿走宝月的透视镜的人,又是何人。 83.第83章 日常 翌日 禧瑜来到宝月的房间,看看她苏醒了没,如今禧淼已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她也是时候回昆仑接受惩罚了。 她刚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的景象就愣住了,整间房像被洗劫过般,东西散落一地,房里物品散乱不已,而宝月还姿势不雅的趴在地上,伸着手在桌底下搜寻着什么。 “宝月,你在找什么?”禧瑜正欲走进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她只好又缩回了脚,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宝月问道。 宝月闻声,从桌子下探出身来:“糟了,师父送我的透视镜不见了。”脸上表情慌乱又紧张。 “透视镜?那是什么东西?”禧瑜却是满头疑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名称的东西。 “就是一块玉佩,这下完了,师父一定会气死的,我之前已经把师父送的青霜剑弄丢了,这次又把透视镜弄不见了,师父一定会很生气的。”宝月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完,一边重新趴到地上,继续在桌底下搜索着。 禧瑜听的目瞪口呆,这宝月真是个大头鬼啊,大师叔送的东西都一一弄不见,想想师父曾说过大师叔脾性怪异,是他们四个掌门弟子中最难伺候的主。 禧瑜心里默默为宝月默哀了下,才道出来意:“你醒了就好,我也该跟师父回昆仑接受处罚了。” 宝月再次抬起头,一脸惊讶:“那你们还会再下山吗?” 禧瑜冲她抿唇一笑:“我们当然会再见的。” 宝月表情呆呆的颔首,随后又似是想起什么,爬起身冲向禧瑜,执起她的手道:“那我可以在这等师父吗,透视镜不见了,我也联系不到师父,如果你们遇到师父,可以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禧瑜本是被她吓了一跳,但见她这着急的表情和这些话,也实在忍俊不禁:“当然可以。” 于是,禧瑜跟容祁当天午时便离开了侯爷府,回昆仑去了。 禧淼仍是住在府内,于是宝月和彦君也安心住了下来。 “不对,你为什么没走?”宝月目光控诉般的瞪向对面笑的吊儿郎当的某人。 禧淼往她碗里夹了块肉,笑了笑道:“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你们谁都可以在这住下,想住多久都行。” 宝月这才郁闷的收回目光,夹起碗里的肉塞进嘴里,才咬了一口小脸瞬间变色,即刻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 “这。这是?”宝月看着地上的肉,眼中带着询问看向禧淼。 只见她笑的分外明媚:“哦,这道菜叫宫保兔肉。” 宝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她捂着嘴冲了出去。 禧淼也随之站起身,一脸担忧:“恩人这是怎么了?莫非这道菜不合胃口?” 彦君却夹了块兔肉,放进嘴里,享受的嚼了几口吞下:“在下倒觉得这道菜才是今日之精髓,应是娘子太挑食了,实在是失礼,望公主见谅。” 禧淼干笑一声,重新落座:“没事,就是担心恩人胃口不好,你是神医,要不你一会给恩人把把脉吧。” 彦君颔首:“她是我家娘子,这是当然的事。”话落,看着已经低下头正优雅用膳的禧淼,漆黑的夜眸里诡异暗涌。 84.第84章 成亲 一 夜里 被设了结界的房里,胡焰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季清修已经僵硬的尸体,也不知他维持这个动作多久,即使手和脚都已经麻痹了,即使青青的胡渣都冒了出来,头发散乱,衣服凌乱,白天黑夜在他眼里都只是虚无。 夜无皎月,阴暗冰凉,一袭颀长的身影来到门外,他停顿半晌,直接就迈步进入了房内,对于他的入侵,禧瑜所设的结界竟毫无反应。 他在胡焰跟前站定,他一手举着,手心上漂浮着一块菱形的黑色石头,冒着一簇火红的火焰。 胡焰能察觉到有人进了来,他目无焦距的抬起头,在看到来人的样貌后,眼神才逐渐清晰,呢喃着道:“是你。” 这个人,他在那天,见过他一次,他只是站在门外看了几眼便又离开的,虽然那时气氛箭弩拔张,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男人。 来人也不说话,沉默着将那引魂石对着他,火焰如舌般飞速的窜进了他的身子,只让他痛的忍不住叫喊出声。 不一会,火焰从他身体里出来,回到了引魂石里面,而同时胡焰的身体也直直倒在了地上。 之后,来人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房,仿似他从没来过一样,只余屋里交叠着在地上的两具尸体。 翌日 宝月起了个大早,每天最常做的事,便是到府门口张望,总等着哪天师父的身影会出现。 然而每天都只有失望。 “娘子,你这每天大清早的就守在门口,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值得娘子你这般尽心等待?”近日来都没怎么出现的彦君,此时来到门口,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宝月,一手扶着门柱,一手轻抚额头,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言语间也带着醋意。 宝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皱了皱眉,便又扭回头去继续看着街上稀少的行人。 彦君突然朝宝月伸出手,顿时坐在地上的宝月腾空飞了起来,整个人就飞到了他的怀里,他顺势一把将她抱住。 “娘子,要不我们让七公主帮我们举行成亲仪式吧。” 宝月挣了挣,都没能挣开,只好放弃,沮丧的垂着头:“我才刚刚拜了师父,我还没有学会法术,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我才三百岁,也没问过娘亲,没问过师父,我不能就这样嫁人的。” 没曾想宝月会这么说,彦君的表情怔了怔,随即莞尔一笑:“那是不是只要问过你的娘亲和师父,娘子就愿意跟我成亲?” 宝月闻言又是一愣:“师父和娘亲会答应吗?” 彦君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低着头在她颈边呵气|:“好娘子,你的师父和娘亲一定会答应的,我先跟七公主说好,让她准备好我们的仪式吧。” 宝月还在纠结着师父和娘亲的问题,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又被这神医揩油了。 彦君可喜欢这样的宝月了,懵懵懂懂的乖巧可人,一点也不似之前那样凶巴巴的,想娶她做娘子都不容易。 85.第85章 成亲 二 彦君抱着宝月在门口站了会,收到街上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宝月才反应过来,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我困了,先去睡会。”言罢也不再看他,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彦君微笑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才站在门口,施了个法术,原是将整座侯爷府都布了结界。恰逢此时,玄霄正踏着祥云从侯爷府上空经过,他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景物,当看到侯爷府时有一顺的愣神,觉得这间府邸有些怪异,可是他又感觉不出究竟有何不同,这么思索间,祥云已过,他与宝月,也就此错过了。 宝月原只是为躲避彦君才寻了个借口回房的,没曾想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戌时了。 感到肚子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她还奇怪自己怎么睡的那么沉,睡了那么久,一边披了衣服就出了房间, 回廊上遇到几名丫环,她们挂着一脸笑迎上前来,说道:“恭喜啊姑娘。” “姑娘真是好福气。” “姑娘一定会很幸福的,彦公子样貌英俊为人又好,一定会对姑娘很好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直让宝月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她搔搔脑袋,一脸迷茫:“你们在说什么?” 丫环们却相视一笑,拥上前抱住了宝月的手臂,拖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来到正厅前,宝月就看到了屋里两个意外的人。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挣开了丫环们的手,慢慢的抬步跨过门槛,目光在那两个意外的人脸上来回。 “宝月啊,快过来,娘可想你了,你在昆仑都学了些什么法术啊?”坐在偏位上一脸笑容的可不正是她的娘亲,宝瓶儿吗? 还有,坐在一旁的不正是她那失散的师父吗,此时他脸上依旧是那清高淡漠的表情,只是目光泛着柔光望向她。 而彦君则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盏,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而禧淼却是表情冷漠的坐在那儿,原本娇柔温和的气质变得与以往都大为不同,轮廓间也冷峻许多。 宝月也没把她的异样放在心上,红着眼眶冲进了宝瓶儿怀里,声音颤抖的唤了声:“娘亲。”然后又扭过头看着玄霄喊了声:“师父。” 今天是什么日子,娘亲和师父居然都出现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让她惊喜了,她一时高兴的竟都没有仔细思索这种情境会发生的几率有多大,又有多诡异。 “娘,你怎么。”宝月拭去眼角的泪,站起了身,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宝瓶儿问道。 “你这丫头,成亲这么大的事难道不需要告诉娘亲吗?”宝瓶儿佯作发怒的拿眼瞪她。 宝月更蒙了,突然想起什么般,转身脚步匆匆来到玄霄跟前,双手不安的捏着衣角嚅声道:“师父。” 玄霄微微颔首:“嗯。” “师父,徒儿成亲了还会是你的徒弟吗?”宝月踌躇间仍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86.第86章 成亲 三 玄霄亦如先才一样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宝月霎时轻吁了口气,完全没意识到,为什么她要跟彦君成亲?她明明也没有答应过他呀。 但是在见到宝瓶儿和玄霄后,一时的高兴已经把她那一向少得可怜的理智都冲掉了。 彦君一直在一旁保持着官方微笑,在看到宝月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嘴角的弧度笑得更大。 见状禧淼站了起身面无表情的道:“既如此,趁宝姑娘的娘亲和师父都在,今夜就把这堂拜了吧。”随后,便唤来下人,簇拥着宝月和彦君离开正厅。 其他下人则忙碌的开始用事先准备好的事物在府中张灯结彩,门窗贴上大红喜字,门口和回廊都挂上大红灯笼,还腾出了一间房布置成新房。 一切都如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好似他们已经为这晚演习过许多遍般。 宝月迷迷糊糊的被丫环们拉回了房,几人不慌不乱的捣鼓着宝月,给她换上凤冠霞帔,描眉点绛,并在她的额间点了一枚花钿,本就圆脸大眼的萌兔子瞬间就显得温婉宁静。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展的太过突然和迅速,在最后丫环们给她盖上盖头时,她突然伸手一把将盖头掀开,脸上表情很是困惑。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成亲了?明明是娘亲跟师父答应的啊。” 丫环们听她这话,脸上表情都僵了僵,直到一名机灵的丫环干笑着道:“哎呀,你答应了呀,你怎么又不记得啦。”说完,又暗暗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丫环。 其余的丫环也笑开了,纷纷给她洗脑。 “姑娘,我们都听见了,你答应了彦公子的呀。” “你说了你说了,我们都亲耳听见的。” 她们叽叽喳喳的又吵闹起来,宝月直被说的将信将疑,莫非她真的哪个时候答应了彦君? “好了好了,姑娘快走吧,可别耽误时辰了。”一丫环见她又陷入迷茫的神色,醒目的夺过她手里的盖头再次给她蒙上,并使了个眼色,与另一名丫环一人一边搀住了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诡异充满着悬疑。 当宝月在丫环们的簇拥下来到正厅,不知何时这里竟已来了不少人,热闹的欢声笑语和道喜声喧闹着整个侯爷府。 盖头下的宝月脑海一片空白的任人牵着走,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宝月明显抗拒的微微挣了下,但那只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已然换上大红喜袍的彦君,看起来梗死满面红光,喜上眉梢,牵着宝月在众人的围观下,向正堂走去,丫环们当即拿来两个柔软的蒲团放在他们面前,彦君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宝月跪下,而自己则跪在了旁边。 盖头下的宝月紧张万分,一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衣裙,脑里还在默念,她为什么要成亲?为什么嫁给彦君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呢?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87.第87章 师父抢亲 傧相开始在旁喊道:“一拜天地。” 彦君拉着宝月的手与她一起转了身,面朝大门正欲弯腰朝拜,这时,宝月却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站起身看着坐在高堂上的宝瓶儿和玄霄。 “娘,师父,可是宝月不想嫁。” 原本还带笑意的宝瓶儿顿时沉下脸:“胡闹,都这时候了,你还闹什么性子,快戴上盖头,乖乖拜堂,别让人看笑话。” 宝月撇着小嘴,哀求的目光又看向玄霄,却见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嘴里吐出二字:“胡闹。” 宝月才如泄了气般,由一旁的丫环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盖头,重新给她蒙上,搀着她转了身,重新跪了下去。 彦君自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彷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而坐在偏位上的禧淼也完全一副局外人的阵势冷眼看着。 两人正欲弯腰朝拜,彦君忽然脸色一白,‘噗’的吐出一口血,随后便目光凛凛的看向门外,一手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 一袭白色的身影从门外飞了进来,直逼宝月而去,飞快的伸手揽过宝月的腰,将她带上了自己的祥云上,宝月当即又扯下盖头,抬头愣愣的看着揽着自己的人,一句‘师父’哽在喉咙就是叫不出声。 玄霄却是看都不看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彦君,随后又看了看那两个坐在高堂上的人,他抬手一挥,那‘宝瓶儿’和‘玄霄’当即化作一层烟雾,消失在座位上。 宝月愣愣的看着,反应过来后瞪向彦君:“你为什么骗我?” 玄霄淡淡的接道:“因为你笨。” 宝月委屈的扭头看向玄霄,却见他仍旧紧绷着脸看着下面的彦君,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更是失落的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再见到师父,但是师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笨,她能不伤心吗,曾经她也聪明过的啊,师父怎么就不提那时候呢。 而彦君不明白为何玄霄会发现他的结界,如今他结界被强大的法力破坏,以至他又受了内伤,也不好与玄霄硬碰硬,对于宝月一脸愤慨的质问,和玄霄的气势逼人,他只扯了扯嘴角,挑衅的回望后者:“娘子,今日有人抢亲,实在不是良辰吉日,待为夫挑个好日子再与你拜堂。”话落,就一个飞身,直接从玄霄的身旁飞了出去。 玄霄本还因为他那句‘抢亲’而皱着眉头,眼见他就此从自己眼底下逃了,下意识便踏着祥云追上,从未适应祥云这猛烈速度的宝月吓得惊叫了一声就趴了下去,两手紧紧拽住了玄霄的衣摆。 眼见彦君的速度极快,很快身影就只剩下一个点,玄霄刚欲加速,又突然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紧紧拽着,他低头一看,宝月已经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紧闭着眼,脸上明明是害怕的不行的表情,仍紧抿着嘴不叫出声。 玄霄抿抿唇,总算放弃追截,让祥云停了下来。 感觉到风速已经减慢,直至没有,宝月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抬头,是玄霄伫立在那,眼望前方,就是不看她。 88.第88章 师父的三审大会 宝月知道师父这是生气了,她放开手,笨拙的爬起身,低着头绞着衣角低低的开口:“师父。” 玄霄终于把目光施舍给她,只不过一眼,宝月还来不及高兴,他就又别过头去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 玄霄坚挺的迎风而立,面色冷峻,宝月是越看越害怕,虽然师父以前也总是这个表情,但是都会看着她,跟她说话的,可现在,师父从开始就看都不看她,除了刚刚说了她笨,就真的一句话也不与她说了,师父会不会不要她了。 笨兔子也是不了解自家师父,要是他真不要她,就不会一直在寻找她,也不会冲破彦君的结界来救她,更不会还让她呆在他的祥云上而没有一脚把她踹下去。 他这般表现,不过是在树立自己为人师的威严,也等着她的解释。 “师父,徒儿真的知错了,徒儿不该成亲的,师父不喜欢徒儿嫁人,那徒儿这辈子就不嫁了。” 玄霄闻言,面上紧绷的表情微微有些破裂,干咳了一声,还是不看她。 宝月心道,师父有反应了,那师父应该就是在气这个吧?知道师父气什么就好办了。 于是她再接再厉:“师父,此生徒儿只有你,谁也不嫁了,师父就是徒儿的全部,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侍奉师父,唯师父是从,师父你不要生徒儿的气了好吗?” 一席话说的很是斩钉截铁,玄霄听得心里的火焰也是消退许多,只是,怎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反正,宝月总算是蒙对点了,因为玄霄总算转过头来看她了,而且,他说。。 “为师寻来的三生石,只是寄放在你身上,你胆敢拿来送人?可问过为师了?” 宝月才刚翘起的嘴角又再次撇下:“可是师父你不是说那三生石是送我的吗?徒儿记得那时候师父还说,这三生石能助徒儿好好修炼的。” 越说越见玄霄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大有又转过头去的趋势,宝月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又扬声道:“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辜负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你也知道是为师的好了?”玄霄很是受用,冰冷的表情又缓和几分。 宝月心底松了口气,师父这脾气真是太怪了,她的小心脏也不知道能承受多久。但还是没忘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啊,师父是对徒儿最好的人。” “那你为何屡次弄丢为师送予你的东西?” 宝月又蒙了,大眼一眨一眨的望着他,毫无反应。 玄霄就是受不了这样傻呼呼的宝月,才历经千辛拿到三生石,不惜牺牲色相,结果因为这家伙的圣母之心,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白忙一场。 “为师赠你的青霜剑与透视镜。”这两样可都是世间难得的法宝,是他才脑子锈逗了送给这个笨兔子,他当时一定是给陨石砸了脑袋。 宝月这会却是无言反驳了,几乎要把低垂到脚下去,委屈的撇着嘴,红了眼眶。 玄霄见状,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即是他选的徒弟,那些身外物,丢了也就丢了,可不能让其他三位师弟看笑话了去。 89.第89章 换魂 上 最后,玄霄还是将此事揭过,没再提起,带着宝月寻了间客栈住下。 还没找到御魂铃下落,他们便还需一直呆在人间,若是有必要,他们还需到妖界或魔界走一趟。 这些日子为了三生石和与宝月失散,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但玄霄却认为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那个所谓的落霞峰神医竟然三番两次将宝月藏起来,还要娶她为妻,蒙蔽了容祁与禧瑜,却蒙混不了他玄霄。 那个彦君,定是有古怪。 歇过一晚后,玄霄又带着宝月上路,这次他们要离开俞国,去往朔月国。 才至朔月的云城,宝月就嚷着肚子饿了,玄霄也才想起,这笨兔子还未学会辟谷术,需要进食,一日三顿,实在是麻烦。 但还是一声不吭的带着宝月去了云城最大的醉霄楼用膳。 他们甫一坐下,就听旁桌人在激动的谈论着什么,声音之大让安静的宝月和玄霄都听的一字不落。 “哎,你说那云三小姐,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呢?” “听说这老三性子胆小怕事,脑筋又是转不得弯,论样貌又不及老大和老五,还是庶女,是云家最不得宠的,听说,她的意中人是夏家的大公子,这夏风与老大定了亲,这老三受了刺激,疯了也不奇怪吧。” “原来如此,可是她疯了怎么是叫嚷自己是大小姐呢?还说什么要去昆仑学道,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疯子的话你也信呐?就算昆仑收她,现在云家都把她关起来了,哪还让她出来丢人呢。” “那也是啊,云家好歹是云城的大家族,怎么丢的起这人呢。” 旁桌人聊完这些又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宝月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玄霄,却见他仿若什么都没听见般,一贯的面无表情望着窗外。 “师父。”宝月迟疑了下,仍是出声叫道。 玄霄闻声转回头看她。 “师父,我还想再要三个包子。” 玄霄愣了愣,还未来得及给予回应,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叫声。 “站住,别跑。” “快截住她,别让她跑了。” “三小姐,你别跑了。” 只见一女子披散着头发,奋力的拨开行人在前方跑着,后边是十来位家丁在后方一边追一边叫着。 “这些人好奇怪,真以为叫人别跑人家就真的不跑吗?”宝月咕哝了一句。 玄霄脸上冰冷的表情有了丝裂缝。 只见那女子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云慕夺我身体,夺我夫婿,我必定要上昆仑修道,将这妖女收了。” 旁桌的人早已听到声响就站了起身,争先恐后的往外张望,听到她这话,又都笑开了。 “这云三小姐病得不轻啊。” 玄霄却骤起眉头,他并不认为这女子在撒谎,因为他已观察到,她目光并不涣散,神色愤慨,言行举止是正常的,只是她说的话,对于人间来说,实在过于荒唐罢了。 玄霄忽然起身,踏过窗台跃了出去,拉过那奔跑着的女子手臂,将她带回了客栈。 90.第90章 换魂 下 当人们看到玄霄竟然将那女子抓进了客栈,客栈里的人当即吓得一涌而出,帐都没买,而那些追赶女子的人,也都愣了愣,随后又跑进了客栈,叫嚷着让他把她交给他们。 玄霄是看也不看他们,一手拉着一脸震惊望着他的云静,一手拉过宝月,直接带着她们从窗户跃出,跳上屋顶,几个飞跃就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人,世上竟有如此高深的轻功。 玄霄带着她们一直到了郊外才停下,云静还微涨着嘴直直盯着玄霄,久久不能反应。 宝月失落的捂着肚子,她还没吃饱呢。 玄霄睨了她一眼,道:“兔子不是吃素的?” 宝月撅着嘴不悦的别过头、:“可我是妖啊。” 她这话一出,云静更是瞪圆了眼望着他们,倒退了几步。眼前这两位气度不凡,轻功卓越,还以为他们是哪个门派高人,原来竟是妖怪?莫非是云慕叫他们来抓她的? 玄霄察觉到她的异常,缓缓转过了身看她:“你就是那位说肉身被人夺了的云家大小姐?” 云静皱着眉防备的瞪着他,不答反问道:“你们是云慕那妖女派来的同党?” 玄霄也是傲娇的无视她的问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被人用引魂石换了魂魄。” 云静听他如此说,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些,只是仍不肯靠近,警惕的看着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已经变成了云慕,而我那具身体里的人,是云慕,也不知她何时学会的妖术,她占了我的身体,得到我的所有宠爱,还抢去了夏风,每日到我这来耀武扬威,实在可恨。你们可否送我去昆仑,我欲修仙得道回来,将这妖女的真面目公诸天下。” 玄霄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无情的道出:“你乃一介凡身,毫无灵根,也无机缘,昆仑五百年才有一次收徒大会,你恐怕要轮回五世,而且要恰好那一世你有灵根,才会有可能进入昆仑。” 云静越听脸色越白,最后绝望的跪倒在地,双手捂脸,肩膀微微颤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宝月同情的看着哭泣的云静,忍了半晌还是上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云姑娘,别哭了,我和师父就是来自昆仑的人,我师父一定会帮你的。”说完,又下意识抬头看了玄霄一眼,对上他那幽暗的双眸,复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玄霄确实是不爽,这笨兔子就是爱抢他台词,整的跟她才是救世主似的,最后做这些事的还不是他本尊。 云静闻言惊喜的抬头径直看向沉默着站在前方的玄霄,他一袭白衣迎风飘逸,墨色长发随意束在了脑后,俊脸紧绷,却自有一番不容侵犯的气势。 原来竟是昆仑弟子。 先才因震惊和害怕没有仔细看,如今细看之下,这男子竟比夏风还要出类拔萃。 云静不禁红了脸。 91.第91章 云府 上 玄霄却因为她的反应而心里感到舒适很多,还算这凡人有眼色,但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心里还在斤斤计较着刚才差些被宝月抢了圣光。 玄霄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自然都没有表现在脸上,在他人眼里他依旧是那风轻云淡,不受凡俗打扰的仙人。 宝月是低着头看着云静的,此时见她眼睛直盯着前方,随后她的脸上竟泛起两朵潮红,宝月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又对上了玄霄的目光。 宝月顿时心里如同被什么堵了一样,她闷闷不乐的回到玄霄身边,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师父,你不觉得这位云姑娘看你的眼神跟上次那个楚姑娘一样的吗?” 玄霄无视了她的话,向前几步,对仍跪在地上的云静道:“如此,还需云姑娘带我们见一见那云慕,但请不要打草惊蛇。” 云静依旧仰着脸呆呆的看着他,微风拂过,也让她心底那波平静的湖水泛起了涟漪。 宝月见自己再次被师父无视,看着他与那云姑娘在那静静对视,鼻头开始泛酸,眼眶也热热的,她赌气般的又上前,大着胆子紧紧的拉住玄霄的袖子,嚅声道: “师父,徒儿还想再吃三个包子。” 玄霄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宝月,见她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刚涌上的不耐瞬间消散。 云静此时也站起身,对他们道:“如若你们不介意,我可带你们回府,只是可否让家父容留你们在府中又不能暴露身份,这是个难题。” 玄霄颔首:“今日我当众带走云姑娘,你府中的人可都亲眼看见,云姑娘大可向府中人说我们是华山派弟子,尊师命下山游历,路径此地,见云姑娘被人追赶,以为是遇到逮人,所以出手相救。得知真相后,遂亲自将云姑娘送回府中。” 云静闻言忽然眼神一亮:“家父尤为崇敬华山派此等名门正派,听家父说过,祖父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后来成为了华山派掌门,故家父也与那位掌门的后人有所来往。相信他一定乐意你们留宿的。” 玄霄面色淡然的点点头。 云静这会早已把从前的委屈和怨恨都压在了心底,只想着,如今有昆仑修道者助她一臂之力,那么她夺回自己的一切,便是大有希望。 云静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容,带着玄霄与宝月往城里走,只是途中会不时偷望玄霄,虽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是他竟然肯帮她,如若他不是热心善者,那便是对她较为特殊。 但转念一想,此时她顶着云慕的容貌,实在是让她恶心又心焦,更热切盼望早日回到自己的肉身里,只有那样绝艳出彩的她,才能与他比肩罢。 云静这厢心中百转千回,那厢宝月是半饥半饱,又被玄霄再三无视,心里堵着堵着,瞬间又没了胃口。 玄霄目光偶尔瞥向身旁的宝月,见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皱眉头,一会无声叹息,一会又垮下脸,实在丰富,这笨兔子又在想什么呢? 92.第92章 云府 下 云静带着玄霄和宝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了云府门口。 守门家丁看到先头才疯疯癫癫跑出去的云静这会竟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两位衣着不凡的男女,其中一人当即转身就跑进里面去禀报老爷,另外一人对云静弯了弯腰身。 虽然这三小姐不受宠还疯疯癫癫的,但到底还是这府中的小姐,守门人自然也没有怠慢。 云静高昂着头颅,走在前头领着玄霄与宝月就要进去,她是进去了,但后方的玄霄和宝月却被那守门人抬手拦截了下来。 “二位若没有老爷的邀请,不得进入府中。” 云静闻声即刻转身大声喝道:“放肆,他们是华山派弟子,还是救了本小姐的恩人,你竟敢阻拦。”如此嚣张跋扈的形象,与之前跪在地上绝望痛哭的人,实在相差甚远。 宝月愣愣的看着她,心想这些凡人竟还能如此多面啊,看起来与幻化术一般神奇。 守门人却越发觉得这云府里的人都撞邪了,这以前沉默寡言的三小姐一夜之间变得气势凌人又疯言疯语,而那张扬凌厉的大小姐却变得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 实在怪哉。 就在云静与守门人争论间,玄霄将手背在身后,在手心聚集法力,瑞光一现,他手中便多了两块玉牌,他将其中一块挂在了宝月腰间,丝毫不觉此举何等暧昧。 宝月一边惊讶的看着他将不知从哪来的玉牌挂到她腰间,一边不自觉的盯着他那双白皙好看的手发怔。 而后玄霄才自行给自己挂上玉牌,才抬起头悠闲自在的等候。 一旁的宝月仰着脸愣愣的看着他,察觉自己因他这先才的举动而乱了心跳。 过了一会,听了进去的守门人的禀报而前来的云李氏在丫环的搀扶下缓缓走着过来,在看到云静竟站在门口倔强倨傲的与另一名守门人吵着什么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庶出的老三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以前沉默寡言,还算乖巧懂事,如今却变得目无规矩,当众与守门人吵起来,庶出就是庶出,始终上不得台面,怎比得她的静儿和绯儿。 直到云李氏走前来,守门人当即恭敬的弯下腰叫了声:“夫人。” 云静也即刻转身,在看到云李氏那一刹,正欲上前撒娇告状,却在对上她那冷漠的目光和阴沉的面色时,将要出口的那句‘娘’哽在了喉咙,顿时也红了眼圈。 “这是做什么,云家小姐与下人在门口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云李氏毫不留情的看着云静出言训斥道。 云静忍了忍,屡次想要开口反驳,但一对上她那凌厉的目光,又只是微涨着嘴,发不出半点声。 见她无言反驳的模样,云李氏心里的不适才淡了些,然后将视线转向门口外的两人。 “这两位是?” 云静这才想起那两人,沙哑着声音开口回道:“娘,他们就是今日救了女儿的恩人,他们是华山派的人,误以为追赶我的下人们是恶人,所以出手相救,待女儿明说后,他们便将女儿送回府。” 93.第93章 入住云府 云李氏打量着眼前衣着整洁,气度不凡的玄霄与宝月,半信半疑的道:“两位真是华山派弟子?”她也知道云家与华山派的渊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玄霄举起手中刚刚准备好的玉牌,语气平平的对云李氏道:“这便是华山派信物,只有门派中人才可得此玉牌,如若夫人不信,可交予认得此信物的人彻鉴。” 宝月这才恍然大悟的看向玄霄,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 云李氏却是露出了笑容:“若真是华山派弟子,那便是愚妇多虑了。”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暗示那守门人让开:“两位请进,我家老爷就在正堂。”说这话时,她脸上挂着亲和的笑,与先才训斥云静的她,又是判若两人。 宝月再次在心里腹诽:就算不知道换魂这事,她都断定这云姑娘是这云夫人所生,这两人的变脸术也是堪称一绝啊。 云李氏领着玄霄和宝月走到正厅,在将要进门之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旁的云静,冷硬的道:“你今日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可把你爹气的不轻了,未免又把他气得旧疾复发,你就不要跟着了,回竹院去吧。” 云静先是怔怔的看着她,随后才缓缓垂下眼眸:“是。”转身之际才抬眸若有深意的看了了玄霄一眼,才缓步离开。 见她离开后,云李氏才又恢复笑容看着玄霄和宝月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才率先踏入门,先行走到正坐在正位上的云奇身旁面带笑意的看着而后进来的玄霄和宝月介绍道:“老爷,这两位就是把幕儿送回府的两位,他们自称是华山派弟子,我道咱们云家与华山派也有渊源,便作主将他们邀了进来。” 云奇闻言即刻放下手中的杯盏,目光大方的在玄霄与宝月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问道:“你们真是华山派弟子?” 玄霄再次将玉牌展示出来,云奇起身上前,接过他的玉牌在手中仔细翻看,最后才点点头将玉牌递还给玄霄:“这块玉牌的色泽与材质乃至雕刻的细纹,都上等精细,确是华山派信物无误。”话落,才又朝玄霄做了个揖:“多谢两位将小女送回府,云家与华山派也颇有一番交情,两位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大可向云某开口,云某若能帮得上自会鼎力相助。” 玄霄颔首,淡然的看着他道:“在下与小徒弟遵师命下山到此确有一事要办,所以会在云城逗留一些日子。” 云奇顿时便明白玄霄的话,忙开声道:“二位若是不介意寒舍狭小,可在此府住下,云某自会派人好好款待二位。” “云老爷谦让了,玄霄在此先谢过云老爷。” 云奇见玄霄虽面色冷淡,然话里话外和言行举止都谦和有礼,心下也对他很是欣赏。 甫一见他进门那时,就是气度不凡,与他交谈几句也是雍容不迫,想必也并非一般华山弟子。 宝月在一旁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已经是云里雾里的,直到最后就被云李氏带到了一处院子,她才反应过来,师父呢?, 94.第94章 私定终生 宝月前脚刚踏进院门,临时想起这事,脚步一拐,又转了个身,差些撞到了后边跟着的云李氏。 云李氏被她吓得一个踉跄,好在身旁的丫环及时搀住,不然可不得摔个形象全无。 “我师父呢?” 云李氏见她一脸焦急,微微一愣,怎么她才发现她师父不在啊?刚刚都神游去了?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小徒弟别慌,我让人带你师父到别院去了,小徒弟你就住在这个院子。” 宝月撇撇嘴:“为什么不让我和师父住一起。” 云李氏听她这话,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心道这小徒弟该是及笄了吧?怎的跟个还要糖的黄口小儿似的? 其实宝月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她只要在师父身边,不管在哪儿,她才能安心的待着。 云李氏忽而执起宝月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哎,小徒弟啊,别说我多嘴,我也只是看你不明白的样子,就跟你说,你也是个小姑娘了,你师父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这俗语有云,女大避嫌,男女有别。你们是不能再住在一个院子,这样对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不好,这以后啊,可找不到好夫婿了。” 云李氏好不容易说完这一大段话,原以为会换来宝月的感激,哪曾想她却立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我答应师父了,这辈子都不成亲嫁人了,一生追随他,侍奉他,所以,我可以和师父住一块了吧?”宝月说的一脸认真和天真。 云李氏听的是脸色变幻莫测,敢情人家师徒俩已经私定终生了啊?真是作孽啊。华山派竟出此丑闻,实在是作孽啊。 云李氏只觉她现在头昏脑胀的,只想尽快回房休息一下,别过脸不去看宝月那明亮恳求的盈盈目光,对身侧的另一名丫环命道:“平儿,带小徒弟到别院。”随后才笑得极为生硬的看向宝月:“你跟着平儿去吧。” 宝月一直皱着的小脸这才展颜笑开,跟着平儿脚步欢快的走了。 跟着平儿穿越了长长的回廊,就到了玄霄所在的别院,却见玄霄正与两名女子站在院门口说着什么,不,他嘴唇动的很少,他只是点头党,只是目光本是深深望着那名女子的,似是察觉到宝月气息,宝月甫一踏出回廊,他便抬头望了过来。 宝月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甜甜的叫了声‘师父’,全然无视了还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 玄霄淡淡的应了声,也旁若无人的问起话来:“云夫人不是给你安排了住处吗,怎的跑过来了?” 宝月摇摇头表示不乐意:“我要跟师父住在一块。” 玄霄皱起眉,正欲开口训斥,一直在旁被他们无视的云慕适时的出声打断。 她目光盈盈如水,里面似是包含了万份柔情的看着玄霄道“看来玄公子与你这徒弟的感情是形影不离,深情厚谊,真叫人艳羡。” 95.第95章 炮灰 玄霄仍是没有作答,只是抓住宝月的胳膊,看着云慕道:“如今已是申时,劣徒正是这个时候要修炼剑法,若是云姑娘确有习武意向,可在一旁观看。” 云慕轻轻点头,玄霄便拉着宝月转身进了院里,云慕在丫环风铃的搀扶下也缓缓迈着莲步跟了进去。 宝月一边由着玄霄拉着走,一边回头看了云慕一眼,心想这位从门口走进院子恐怕都要走上半个时辰的小姐居然要习武?是她在逗师父呢,还是师父在逗她呢? 进入院子后,宝月还没反应过来,玄霄就丢给她一把不知哪来的剑到她怀里,一如既往的毫不怜香惜兔。 宝月急忙接住,抱着剑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师父突然莫名其妙的让她练剑做什么啊? 玄霄站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站在空地上的傻兔子,声音微沉:“自下山来你可有好好练过为师教你的云霄剑法?穿云破月你可有完全参透掌握了?” 宝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现在是在查岗啊,真是太突然了,都不带提前打一声招呼的,她都还没吃到那三个包子呢。 下山以后,她胆子不知不觉间就变大许多,这也是因为她潜意识也明白师父虽然总是不苟言笑,看起来对她很严厉的样子,但是师父还是挺迁就她的,即便她是个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师父总是觉得她麻烦,可又是带着她去酒楼客栈吃好吃的。 “可是。徒儿还没吃饱。” 玄霄却面色不变,语气也骤然下降几个温度,声色俱厉的道:“今日不给为师练好穿云破月这一式,就罚你不许吃饭。” 宝月没想到他态度会忽然变得如此强硬,委屈的简直要哭了,但见他冷厉的目光盯着她,她也唯有乖乖的忍着满腹饥饿,拔剑出鞘,在那练了起来。 而此时走到玄霄身边的云慕,先是看了眼满脸委屈在舞剑的宝月,才把柔柔的目光投向前者:“小徒弟迟早会明白玄公子你的良苦用心的。” 玄霄置若罔闻,只面容冷峻的盯着宝月看。 受到冷待的云慕也不恼,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把目光放到空地上的宝月身上。 才练了半个时辰不到,宝月就觉自己已经快要握不住剑了,而且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根本不能做到人剑合一境界,所以任凭她怎么反复练习,也只不过是重复演练同一招式罢了。 一个力不从心的旋身后,正要摆出攻刺的动作,突然她手里的剑把就脱离了她的掌握,飞了出去。 ‘铿锵’一声,剑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如同宝月的心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赶紧颠颠跑过去把剑捡了起来,拭去头上的汗,不敢去看玄霄,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又练起来。 云慕下意识便看了身旁的玄霄一眼,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异样。 这个男人,性情太冷,难以窥测他真实想法。她也只能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96.第96章 师父的美色 “时候不早了,一会爹爹估计会请你与小徒弟到前厅用膳,我也要去和娘亲一同准备,那今日到这,静儿就先行告辞了。”云慕忽而柔声说道。 玄霄总算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沉默的做着他的点头党。 云慕正欲冲他露出一个倾城绝艳的笑容,他就已把目光又移开了,美艳的笑容是没有了,她只能僵着脸,默默的告辞了。 待她走后,玄霄才缓缓向宝月走去,很不凑巧宝月就已经做到那个旋身刺出剑的动作,他在往前一步,就真会被那锋锐的剑锋刺穿了。 宝月吓得手抖了一抖,他淡定的伸手夺过剑,道:“为师准许你休息片刻,晚些时候要与云家人一同用膳,你要做的就是多吃少说,知道吗?” 宝月乖巧的点点头,只要师父不再让她练剑就好了,她还能保留点体力一会吃饭。 玄霄将剑收回,随后便转身进了屋里。 宝月留在院子里,看着院墙下种满的一簇簇的郁金香,走了过去,伸手采下一朵。其实凌霄阁里的花比这里的好看多了,但是自从那次她受了伤,师父却是嫌弃的看着她不让她弄脏他的花草,从此她都是绕着那块花田走的,更论去采下一朵,要是她真敢这么做,她也相信师父会真敢红烧兔肉。 如此周游云霄一会,她便也走进屋里,看了看,没人。暗想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睡哪儿呢,又看长廊两边都是厢房,她闲着无事便去一间间推开,看看师父住哪间她就挑哪间的隔壁就好了。 从左往右一连推开了三间房都没有人,她走到第四间房前,惯例附耳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亦是静谧一片。 她推开房门,探头望了望,隐约听到里间传来哗啦啦疑似水声,宝月即刻高兴的笑着循声走去,一边响亮的喊了声:“师父。” 水声忽然停止,坐在浴桶里的玄霄反应迅速的正要扯过屏风上的衣服,就见宝月已经走至屏风旁,笑意瞬间凝在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亮澄澄的直盯着他。 玄霄自是很快的又回了水里,直接隔空控物,将屏风移至宝月的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出去,没有为师准许,你怎可随意进来。”玄霄刻意压低了声音以掩盖他的懊恼。 宝月还沉浸在先才的美色中,眼无焦距的顶嘴回道:“弟子不是故意的。可是师父你为什么不把门闩上。” 玄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隔空将衣物取了过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站起身,一边飞速的穿衣一边隐含愠怒的道:“定是为师平时对你太放纵,才至你如今这般目无规矩。”话落,他已经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手里又变出了一把剑,只是这次,这把剑身上透着赤色光芒,散发着炎热的气息。 “今晚你就不用吃饭了,你就留在这用这把天琅剑给为师把穿云破月练至人剑合一才准休息。” 宝月的反射弧绕到了昆仑一圈总算回来了,看着玄霄拿着剑伸向她这边,回想刚刚毫无出息的自己被师父的美色所迷惑,导致顶撞师父,惹得师父生气,按照师父的脾性,只罚她不许吃饭,练剑,就真的。很不错了。 97.第97章 宝月的执念 心知自己理亏,宝月也只得垂着头乖乖上前接过了剑,而玄霄板着脸径直越过她走出房间。 房内还余烟雾缭绕,而今人走水凉,只剩在美色前栽了个跟头的宝月抱剑叹息。 待宝月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就见玄霄正站在了那郁金香前的空地上,耐性十足的待她苦着脸以龟速挪了过来,才抬手在周围设了个小结界。 随后看向一旁的宝月道:“在为师没有回来之前,不准踏出结界,为师走了。”话罢,也不给宝月回应的机会,负手施施然的走出了院子。 宝月抱着剑在原地矗立了许久,直到怀中的天琅剑散发的炎热气息差些灼到了她,才认命的提剑在结界范围内练习起来。 宝月越练越觉得这把天琅剑比青霜剑好控制多了,慢慢的她对穿云破月这一式练得越来越加娴熟,忘我境界之时,她已跳出了结界外,转身一刺,一道赤炎色的剑气从她手中的天琅剑发出,击中了那一片郁金香,甚至后方的院墙也没能幸免,墙体上陆续有被击碎的石块掉落。 一时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如此之快达到人剑合一,并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剑气,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看着破落的墙体和满地的残花烂叶,她心里第一时间便是祈祷师父看见了不要生气。 经这一回不小的惊吓后,宝月灰溜溜的回到了结界内,接下来她也多次达到了人剑合一之境,但都没再造成二次毁坏,因为她的招式都被结界挡住。 因着她法力在云霄之下,所以她的那点法力并不能将他所设的结界击破。 就在宝月渐入佳境之时,有人走进了院子。 宝月停下动作,执剑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她没记错的话,好似是今日下午来过的那两个姑娘中的其中一个。 不错,来者正是倏然察觉异样赶来的风铃。 “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宝月站在结界内,望着她喊道。 风铃闻声望过来,看见她身旁不远处一地的狼藉,还有被毁坏的院墙,先是一愣,随后才笑了笑走前来:“没有,是小姐见小师父没去前厅用膳,便叫了我来看看,没想到小师父你竟在此如此刻苦练剑,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下午练到了现在吧?” 中间的插曲她并不知道,下午那次还能说宝月是无辜的,晚上这次只能说宝月色迷心窍给自讨的。 宝月听了这话更觉委屈,她只想好好吃顿饱饭,怎就如此一波三折呢。 风铃也发现了宝月的异样神情:“小师父你怎么了?” “这位姑娘,能不能。劳烦你去给我拿三个包子。”先才练剑时的意气风发顿时被三个包子完全毁灭。 三个包子,已然成了她的执念。 风铃也没曾想她会突然提这要求,先是一怔,很快又重新挂上笑脸:“小师父叫我风铃就好。你是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给小师父准备些饭菜吧。” 说完转身欲走,宝月却出声叫住,语气颇为坚定:“不。不用准备别的,就要三个包子就行。” 98.第98章 怪异的师父 风铃脸上的笑容差些又挂不住,是这宝月太怪异,还是纯粹是在刁难她? 最终风铃仍是爽快的答应了,如来时般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留下满心期待的宝月坐到了地上,师父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她便先偷懒一下,一会吃了包子才更有力气练呐。 宝月也如愿以偿,在玄霄回来前,吃上了风铃送来的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她捧着包子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吃的极为享受,风铃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偶尔目光扫过她身旁放着的天琅剑,剑身上散发的炎热气息令仅隔几步距离的她都感到极为不适。 本打算还多留一会的她唯有出声道:“小师父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去侍奉小姐了。” 宝月点点头:“嗯嗯。” 风铃便转身疾步离开,先才还有结界挡着,她还感觉不到那把剑的法力,而今宝月带着剑出了结界,她才感受到那剑气的威慑力。 宝月飞快的吃完三个包子后,满足的两双圆碌碌的眼睛都弯成了两轮月牙儿。 虽然不是很饱,但是她还是觉得圆满了。 算了算时辰,也该是师父差不多要回来了,她又匆忙拿着剑起身回到了结界里,继续练着那招穿云破月。 这次她也是颇为好运气了一回,她才开始练不到半刻钟,玄霄就真的回了院子。 玄霄迈着极缓的步伐走了过来,而宝月装作没有察觉,一副刻苦认真的挥舞着剑,不时有赤炎色的光芒从剑上发出,撞到结界便消失不见。 玄霄暗沉的黑眸有一道异光闪过,随后,他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有被毁坏的院墙,乃至,结界前方这地上的一块巾帕。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这只兔子简直是在造反啊。 宝月心不在焉的练着,不时转身就能看到玄霄的表情,见他黑着脸,目光看向一旁出自她的‘杰作’,她心虚的垂下目光,又撇到了地上那一块用来包那三个包子的布,她当即颠颠的几步跑出结界,在玄霄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手在底下掏出那块布,飞快的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玄霄也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地上笑容发虚的某只兔子,骤起眉头:“为师跟你说过,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得踏出结界,为何你还是不听,三番屡次挑战为师的耐性。” 宝月从未见过如此声严厉色的玄霄,她总觉得自从与师父重逢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对她比在昆仑的时候还要严苛。 她心里一直坚信着,师父只是冷面热心,给她住很大的院子,还在她饿得不行的时候送来灵修丹,还为她找三生石,在她要被人拐骗成亲的时候及时出现。 如果师父真如螳螂精曲桑说的那样,根本不喜欢她这个徒弟,那师父又怎么为了她做那么多事呢,完全可以在失散的那时候不必寻回她的。 “师父,弟子知错了。”虽然心中想法千转百回,然宝月还是适时的低头认错,不敢反驳半句。 99.第99章 猜测 玄霄忽而朝她伸出手,宝月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她愣了愣,随后开心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一边仰着小脸笑的甜美,但发现他没有意想中的那样把她拉起来。 玄霄依旧摊着掌心伸着手,冷淡的道:“手帕交出来。” 宝月一不留神两只兔耳朵蹦了出来,自与师父失散之后,她的变身术再没有失败过了,已经能维持大半个月,但现在,就因玄霄的一句话给吓得破功了。 但她还是乖乖的当着玄霄的面,将手伸进衣服里,拿出了那块巾帕,递给他。 玄霄的手顿了顿,仍是接了过来。 随后看着她问道:“什么人来过这儿?” “是今日白天里来找师父的那两位姑娘中的其中一位。”宝月爬了起来,如实的回答道。 “当时你可否在结界里?” 宝月回想了下,确定的点点头。 “为师给你所设的那个结界,凡人肉眼是看不到的,若是她能看到你,即说明。”玄霄看向手中的巾帕,目光暗沉。 “师父的意思是,那位叫风铃的姑娘,不是凡人?”宝月后知后觉的问道。 玄霄回忆着那风铃的长相,但是她实在太没存在感,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气息,就如凡人一样平凡,当时他主要是关注那占着云静身体的云慕,却发现她也不过是个凡肉之躯,那么,最有可疑的便是这个能完好隐藏自己气息但却被他一个结界试了出来的风铃了。 先是有人与莫兰尊者调换魂魄进入昆仑打伤容方盗走御魂铃,接着便是原是凡人之后却堕入魔道的楚离,还有那个拿走宝月的透视镜的神秘人,随后就是那个刻意隐藏宝月的踪迹,并设法取出了宝月体内的三生石的彦君,再之后,他们又遇到了这对被互换了魂魄的云家姐妹,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局。 是什么人如此厉害,夺走御魂铃和引魂石,难道只是为了给昆仑和凡间制造点混乱?还是另有目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到这个人,断不能让他如此嚣张。 见玄霄望着那巾帕出神,并不搭理她,宝月黯然的低下了头。 这一夜,暂且风平浪静。 翌日,夏家大公子夏风上门来接他的未婚妻‘云静’去踏青。 云夏两家是世交,而云静和夏风又是自小订亲,两人也是情投意合,反正两人也只差成亲仪式了,自然也允许他们一同外出,培养下感情什么的。 两人身边还有丫环侍童陪同,这更不成问题。 而就在夏风与云慕即将踏出府门的时候,宝月再一次被玄霄指使去当那炮灰。 只见宝月快步的跑到门口,拦截在他们面前,对上两人疑惑的表情,宝月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我也想出去玩,带上我。可好。” 云慕扭头冲夏风柔柔一笑:“风哥哥,这位是来自华山派的小师父,我看她也是未有见过这山下的繁荣市井,不若我们就带她一程吧?” 夏风显然还没适应如此柔情有礼的云静,他看着她愣了一会,才迟钝的点点头。 100.第100章 踏青 宝月忍辱负重、并厚颜无比的将夏风和云慕的独处变成了三人行。 说了踏青,他们自然是来到城郊外,一片青山绿水,绿地遍野,也是一处不错的风景观。 无视一旁丫环、小厮投来的异样目光,宝月迈着小步略为拘谨的垂着头走在他们身后,不时听到前方并排走着的两人传来的欢声笑语,心底叹了口气,师父怎么总让她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上次明知道她怕那柳瑟舞,还硬是让她留了下来陪那寿人,这次她同样也怕这会换人魂魄的云慕,都说人怕妖,可她却是调过来,她怕人啊,她觉得这些凡人比妖怪还要可怕多了。 随着他们走到河边,云慕忽然吟出一句诗词:“独自莫凭栏,罗裙伊人,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夏风听了先是沉默半晌,然后忍不住问道:“静儿何故要将这无限江山改为罗裙伊人?”她是有什么要别离的闺房好友吗? 云慕只是淡淡一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站在不远处在神游的宝月一眼,才美目流光的看着夏风道:“没有,只是想到有一很好的朋友,她将要离开,所以感到有些伤感,才擅自改了这首诗句。” 夏风点点头,但他浑身散发的疏离感,谁都能感觉到,云慕垂下眼帘,目光浮现一丝冷意,很快又重新抬起头,眼里始终含着一汪柔情,仿若要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夏风却是刻意的躲开她的目光,转了个身看向不远处一脸茫然的宝月道:“不是说那位小师父没有见过山下的繁荣市井吗,也未免静儿你。触景伤情,不若我们现在回城吧。” 云慕始终一脸好说话的样子,温柔的对他一笑,轻轻颔首。 于是夏风大步向宝月走去,走了几步想到不对,回头看,云慕正慢慢的迈着莲步走着,才又倒了回去,想拉她的手,又觉不妥,才放慢了脚步跟在她身旁。 走着忽然云慕轻呼一声,踢到了地上一颗小石子,被绊倒在地,想要撑地起身,动作看起来也是困难,柳眉微蹙,似是强忍着痛楚。 下人看着心疼,而夏风也是被激起了强烈的保护欲,当即上前弯下腰身,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一边焦急的道:“静儿,你且先忍忍,我现在立刻带你回城去看大夫。” 云慕这才柳眉舒展,柔柔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便状似娇羞的低下了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明显感觉到夏风身子瞬间僵硬。 但他始终没停下脚步,抱着她快步向马车走去,几个下人也呼啦啦的簇拥着他离开。 只余下宝月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了。 就在这时,有人自她身后给了她后脑勺一个爆栗子,宝月‘哎’了声忙护住头转身,就见玄霄几乎紧贴着她站着,她忙退开一步,不满的嘟嚷着叫了一声:“师父。” “为师交予你的事情哪件你有好好完成的?”玄霄一脸神色严肃,心底却是在咬着牙,真是只笨到极点的兔子,拆散对貌合神离的鸳鸯都不会,尽傻站着。 101.第101章 寻踪蛾 “师父,他们吟诗作对的,弟子也插不上话啊。”宝月说到后一句,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明显气虚。 “那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们说的话也不多,就是夏公子的四弟要上京赶考了,云慕的五妹要回来了,说是身子不好,一直住在城外菩提山上的别庄里养病。” “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云慕无故对着河诵了句诗,弟子也不懂。” 玄霄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总记得是什么吧,背给为师听罢。” “弟子也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有两句是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听完宝月的那两句,玄霄下意识便将整句念了出来。 “对对,就是这几句,但是当时那夏风还问她为何要将无限江山改为罗裙伊人,弟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宝月好不容易又临时想起一些,又都说了出来。 玄霄低头沉思半晌,忽然恍然抬首,皱着眉头望向宝月:“今日你可有看到云慕那个叫风铃的丫环。” 宝月摇摇头:“是有几个丫环,但是那个送。风铃没有在。”差点就要说出那个给她送包子的不在,忽然意识到自己差些说漏了嘴,差些咬着舌头,顿了一下很快又接上。 玄霄脸色一变:“糟糕。”随后便召出祥云,拉过宝月跳上去,驾着祥云一路疾飞,直往云府方向。 宝月吓得跪在云上,紧紧搂住玄霄的腿,整个姿势怂的也是没边儿,玄霄简直不忍直视,只紧锁眉头目视前方。 他这次实在太大意了,竟轻易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是云静出了事,那这一系列事情的真相便会更遥遥无期了。 而当他们回到云府,府里自然也是一片混乱,云静的丫环发现她竟在自己房中消失了,也没人见过她出门,但也都没向神鬼之说想去,只当她乖了几日,又跑了。反正自她疯疯癫癫以来,都逃跑过好几次了。 云奇去了菩提山别庄,也顺便将云绯接回,而府中唯一的话事人云李氏,也只是如常派了家丁出去寻找。 玄霄从袖口拿出一只虫子,一如上次在崖底找寻宝月一样,念了几句咒语,就将虫子放开,被丢到空中的虫子竟突然间脱茧成蝶,展翅飞翔,浑身散发着白色瑞光向云静所住的院子飞去。 玄霄即时跟上。 宝月看的甚感惊奇,当下心里的害怕也被好奇驱散,拉着玄霄问道:“师父,那是什么。” “寻踪蛾,入水是幼虫,陆地是飞蛾,且看要寻的环境。” “师父,那它怎么知道你要让它找谁啊?” “你没看为师刚刚念了咒吗?这是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传授于我和你那三位师叔的秘术。” 宝月登时目光亮亮的只盯着前边的飞蛾,到现在她连云霄九式也才学了一式,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学这些秘术,简直比三目犬精的鼻子还灵。 102.第102章 意外发现 他们一路跟着寻踪蛾到了云静的院子,突然寻踪蛾在空中失控的转了几圈,光芒大盛,随后便消散了。 玄霄翩然落地,语气微微有些沉重:“寻踪蛾都已找到这里,踪迹却忽然不见了。” 宝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原来要找的事物没有了踪迹,寻踪蛾也就没有了目标,所以就会就消失。 只是为什么明明还有云静的踪迹,他们一来到这院子,就突然消失了呢。 玄霄开始在院落里逐渐房间搜寻,然而明知寻踪蛾消失便代表在这院子里不会有云静的踪影。 宝月当即也与他分开两头,去搜寻其他房间。 当她推开一间较为破旧的房门时,里面的景象吓得她大叫一声:“师父!” 玄霄闻声疾步赶来,当他看到房里的景象也有一瞬怔然。 小房间里物品陈旧都积了灰尘,似是久无人住,而摆放在门口附近的桌台旁的椅凳上,有一个人背对着大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地上,上半身侧趴在凳子上。 玄霄走进房间,到那人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早已没了气息,随后又将手移至她头顶,以灵力注入她的脑内,同样亦没有了三魂七魄。 若说人死了,三魂六魄落地狱、入轮回,而还有一魄则留在体内,只有待尸体焚烧或尸骨化为土之后,这仅剩的一魄才会消失。 而如果尸体还完整,却不见了那一魄,那么定是有人用引魂石将她的魂魄都收走了。 他越来越搞不懂了,这幕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为何要引人入魔,为何要盗取引魂石和御魂铃,就为了致昆仑与人间大乱吗?还是另有图谋。 宝月扶着门框站在门边,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她实在太胆小了,怕寿人,怕凡人,还怕尸体,想她这辈子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了。 师徒两人面对同一具尸体,房里放外想法是天壤之别。 最后玄霄叫了云府的下人过来,才知这具尸体原是云静的丫环,云静失踪,却被玄霄在她院落里发现了尸身,人们自然而然的怀疑到了他们身上。 毕竟玄霄是云静带回来的。 但是堂堂华山派弟子又没有动机要杀死一个下人,虽然人们心里存疑,但都没有把这当回事,只将那丫环的尸身席子一卷就草草下葬了。 接下来的日子,玄霄没有放弃寻找云静的下落,也依旧住在云府,直到一日醒来看见府里下人们都忙前忙后的在给府里张灯结彩,打发宝月去打探,才知原来三日后就是云慕出嫁的日子。 玄霄才恍觉近日来云慕的身边都没有那风铃的身影,而风铃是云慕的丫环,同时也极有可能是给云慕和云静换魂的始作俑者,而云慕如此淡定的占着云静的肉身,并得偿所愿嫁给夏风,那要寻找这一切源头也应当从云慕身上下手才是,而不是盲目的找寻云静下落。 只是,要让她开口说出一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103.第103章 云夏联姻 于是,玄霄想了个法子,只是这次,再不能派宝月上场了,就凭她呆头笨脑,根本完成不了这任务。 就在云慕出嫁前夜,夜深人静,玄霄带着宝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云慕的房里,直接在熟睡中的云慕额上点了一点,随后让宝月将人搬上祥云,云儿载着他们轻飘飘的离开了云府,到了郊外一个荒废庙里。 玄霄临走之时对宝月吩咐道:“好好看着,别让她跑了。” 宝月乖顺的点点头,但见师父就此转身就走,忙叫住他:“师父。” 玄霄停住脚步,神色不耐的转过身望她。 “师父,你要不给个结界,让她跑不出去。” “她是人,你是妖,你连个凡人都看不住,你还如何做昆仑弟子。”玄霄面色不愠,心里却要气炸了,内心狂吐槽,这只兔子,若非知道她如此愚笨只是因为仙丹受损,他根本忍无可忍。 宝月也只得悻悻的低下头,以示顺从。 玄霄才拂袖而去。 宝月害怕的打量着这破落的庙宇,一边又看看不省人事躺在一旁的云慕。深夜寒凉,宝月不得不将许久未见的兔耳和尾巴显现出来取暖。 心里却很怂的在默念着,我是妖,我是昆仑弟子,我是修仙者,我不怕。 翌日 云府上下一片热闹喜庆,府里的门上都贴了大红喜字,长廊与大门上都挂了大红灯笼,无一不在宣示着今日府里喜事临门。 辰时三刻,丫环进了房里唤今日的主角云大小姐起身,发觉她早已醒来,今日的她不同往日,脸上神情微冷,淡漠的任由她们伺候洗漱,更衣,上妆,涂丹蔻。 气势慑人的她让丫环们整个过程都战战兢兢的,心里直犯嘀咕平日里温柔亲切的大小姐怎么又变了个性子。 捣腾了好半个时辰,最后才给她穿戴好凤冠霞帔,从头至尾她都不曾说过半句话,只是木然的任由她们摆弄。 恰逢这时,云李氏上门来,她身旁跟着一名脸色苍白,着素色衣裙的女子。 云李氏笑意盈盈的上前对‘云静’道:“绯儿知道你今日出嫁,便央着你爹爹连夜赶了回来,说是要看着她的好姐姐出门呢。” 云绯,亦就是云家五小姐,与云静一母所出,只是自小身体虚弱,长大后基本都是呆在菩提山的别庄里修养,一年才在祭祖时回来一次。 云绯样貌与云静七分相似,只是气质却较为恬静,她眼含笑意的看着‘云静’柔弱的喊了声:“阿姐。” ‘云静’淡漠的点点头,因着流苏遮面,旁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云李氏红了眼,上前拉着今儿个要出嫁的大女儿开始说些体己话,然而全程她只不时点点头,也不回话,云李氏也不再多言,拿来了盖头亲自给她蒙上,便让丫环搀着她出了房门。 夏家的迎亲队伍也刚刚到达了云府门口。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几乎从云府延伸到了街尾,百姓们都站在路两旁,探头张望,议论纷纷。 104.第104章 两个‘云静\’ 云城两大家族联姻,声势浩大,实在壮观。光夏家这迎亲队伍就长至街尾,那云府定是十里红妆了。 夏风骑在马上,一身红袍如火,俊容含笑,神采奕奕,直让旁的女子都看痴了去。 等了半晌,‘云静’的身影才姗姗出现,夏家的媒人当即上前背过新娘子,进了花轿。 夏风向站在门口的云李氏和云绯无声做了个揖,云李氏执起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对他点点头。 夏风才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抬轿的轿夫也起了轿,紧随其后,夏家的迎亲队伍和云家的十里红妆挤满了整条大街。 云城里唢呐声与鞭炮声不绝于耳,人群熙嚷,好不热闹。 郊外一间破落的庙宇里,昏迷中的云慕逐渐转醒,她皱了皱眉,睁开了眼,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当即惊得坐起身,动作之大也惊醒了她身旁才刚刚入睡的宝月。 云慕自然也看到了她,但此时的宝月还未将耳朵和尾巴缩回去,饶是自己是经历过换魂的,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但云慕很快就淡定下来,站起身就往外走,宝月当即也爬起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许走,你走了我就不能做师父的徒弟了。” 看,这笨兔子又自然而然的把玄霄的话曲解了。 云慕挣了挣,奈何这兔妖力气之大,她侧过脸余光瞥她,语气淡然的道:“我不走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宝月仍是死死的箍着她的腰,摇摇头:“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了,这样是不会有下场的。” 云慕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她咬牙切齿的笑着,伸手拉扯宝月的兔耳朵,狠狠的扭了一圈,宝月痛呼出声,放开了手,护住自己的兔耳。 而云慕也趁机逃脱,以飞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宝月的心咯噔一沉,连忙拔腿追上,也忘了收起自己的长耳朵和短尾巴。 云慕的爆发力异常惊人,竟甩开了宝月好一段距离,径直就冲到了城里,正巧撞见了仪仗队伍的尾巴,她窜入其中,一边奋力拨开人群,一边往队伍最前挤去,丝毫没有以往端庄典雅的形象。 而宝月更是追在后头,她不用挤,人们看到她的兔耳和尾巴,就吓得惊叫着‘妖怪啊’四散开了,饶是这样她也没能追上云慕。 云慕拨开最后几名家丁,冲到了夏风的马前,伸开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风忙紧急勒马,惊讶的看着应该坐在花轿里的人此时竟一身狼狈的拦在自己马前,仪仗队纷纷停了下来,还不时听到有人惊叫着‘妖怪’,随后便又有一名女子跑到了云慕身后。 夏风认得宝月,就是那日跟着他们去踏青的华山派小师父,只是,此时她的头上竟有两只长长的兔耳朵。 云慕不顾街上一片混乱,此时她的眼里只有马背上的这个男人:“风哥哥,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 夏风闻声才把目光从宝月身上移回到云慕,此时她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脸上不施粉黛也是仙姿佚貌,但是。 105.第105章 新娘师父 夏风疑惑的问道:“我现在就是娶你回府,你不是在。” 话未说完就被云慕打断:“那现在轿子里的人是谁?” 夏风也是蒙了,他调头望向后面的花轿,而轿旁的媒人与丫环也都一脸见鬼的表情,媒人大着胆子掀开了轿帘,只见新娘子正好好的端坐在里头呢。 但那拦在马前的女子却是新娘子的容貌,那这轿子里盖头下的人,莫非不是云大小姐? 媒人当即一把抓住‘云静’的手将她拉了出来,并当众掀开了她的盖头。 ‘云静’皱着眉,抬手撩起面前的流苏,目光锐利的扫向媒人:“你这是做什么?” 这下媒人傻眼了,众人也都炸开了锅,就连云慕和宝月也都瞪圆了眼看着这身披红嫁衣的‘云静’。 宝月只是愣了半晌,对上她幽深的黑眸,心里才有一个声音在拍案叫道:哦,原来此他非彼‘她’,这‘云静’是师父! 夏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却出现了两个新娘子,还有那个华山派的小师父,怎么是个半人半兔的妖怪,他的世界观就要崩塌了。 云慕眼睛直直的盯着玄霄所幻化的‘云静’,嘴里喃喃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我,我才是云静,我才是云静。”说到最后,她竟冲向玄霄,只是还未近他身,就被他淡然的一个抬脚踹开几米开外,摔在地上,好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紧接着玄霄又暗暗对宝月使了个眼色,宝月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忙转身跑到云慕身边,跪在地上哭喊:“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们这群凡人,实在可恶,竟敢伤我主子。” 宝月此话一出,众人才恍然,也都忽视了玄霄那极具威力的一脚,只道原来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是假‘云静’,没见那兔妖都着急的抱着她喊主子呢么。 听了宝月那话,云慕几乎要昏死过去,这该死的兔妖。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把这两只妖怪抓起来”,随后那些带武器的家丁都一拥而上,拾了街坊递予的麻绳,将宝月和云慕都捆了起来,玄霄被媒人搀回了轿里,夏风硬着头皮继续骑马前行,队伍再次缓缓启程,只是众人脸上表情都不那么好看了。 众人异样的目光都投在了被捆着由家丁推搡着跟在队伍里的宝月和云慕,云慕恨恨的目光瞪着宝月,原本今日她该是那坐在轿中的新娘子,这会竟成了阶下囚般的妖怪,实在可恨,她恨不得立刻吃顿红烧兔肉以解心头之恨。 随着他们到达夏府,府里也是一片喜庆,宾客云云,夏老爷和夏夫人端坐在正堂上,与前来道贺的人谈笑风生。 夏风率先下了马走进屋中,脸上挂着稍显僵硬的笑,玄霄也由丫环搀着自轿中出来,媒人在他跟前弯着腰等他上背,他却径直绕过她,大步向屋中走去,媒人脸上的笑也僵住,愣愣的看着新娘子步伐矫健的背影。 这新娘子是要去拜堂呢,还是去打架呢?遮个盖头,都仿似长了眼般走的那叫一个快,稳,准。 106.第106章 师徒合璧 就在他踏进门那一瞬,两道常人肉眼难以发现的微小光芒飞快的穿过人群,直射云慕和宝月,将她们两人身上的绳索都切断了。 得了自由的两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的云慕也动作灵活的穿过众人,迟钝的宝月旋即跟上,托她那‘兔耳’的福,人们都没敢上前阻拦,反倒是惊叫着四散奔开,惹起一阵骚乱。 而云慕也就在宝月的‘掩护’下顺利的冲进了屋里。 原本一片喜庆喧闹顿时因为她们两人的闯入而瞬间冷场。 云慕不甘心的冲到夏风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声泪俱下的望着他道:“你为何分不出究竟谁才是与你山盟海誓的人,是不是只要是长着这张脸,无论是谁你都娶。” 夏风被她这一席话给说懵了, 而一旁的玄霄掀开盖头,目光冷冷的直射云慕:“云慕,你不用再装了,当初你与妖魔为伍,使用邪术换走我的肉身,你可曾有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昆仑弟子,他们得知你的所作所为,便将我的肉身换了回来,你现今又让这只兔妖用妖邪之术使你幻化成我,你以为现在还有人会相信你吗。” 云慕愤恨的瞪向他,但对上那双寒气逼人的冷厉目光,她又颇为心虚的移开目光,泪光盈盈的看着夏风道:“你可记得你曾与我在城河边的柳树下许誓,你可记得我曾绣了一只鸳鸯荷包赠予你..” 玄霄在一旁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都是你夺了我身体之后的事,夏风你又可曾记得我云静是什么性子?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贤良温柔,就凭你与我相处多年,你还能不察觉出什么?” 宝月看着云静那张美丽的容颜上却是一双眸若寒冰的眼睛,就连气势上也能轻易压制全场。而另一张云静的脸却是满脸泪痕,目光时而痛苦,时而躲怯,气势上根本就是个柔弱女子。 想想若是云静本人,她本就性子张扬,气焰嚣张,若论接近,自然是玄霄更为接近云静的人设。 人本性在此,就算占了他人的身体,自己的性格却是不能轻易改变。 仿似懦弱寡言的云慕,即便成了云静,得到一切,她最多也只能以温柔之势待人,根本不会也无法去演绎这具身体的主人。 仿似冷漠强势的玄霄,他本性更是不屑去演绎云静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但在强势与自信的这一方面,却是与云静完整的契合。 夏风看了看玄霄,又看了看云慕,最终,他却沉默着走向玄霄,拉住他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他说:“我相信你,静儿。” 玄霄顶着云静的模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低下头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滔天怒意,倒让旁人以为他是害羞了。 宝月在一旁看了许久,如今见玄霄竟做出如此举动,当即伸手捂住咧的闭不上的嘴,肩膀剧烈抖动,没敢笑出半点声音。 云慕脸色苍白若雪,单薄的身子也摇摇欲坠,宝月上前搀住她,叹了口气:“云慕姑娘,我二师叔曾说过,有些东西,谁有机缘便是谁的,若是无缘,乃是上天注定,如若强求,便是逆天道而行了,大逆不道可不会有好下场的。” 107.第107章 真相大白 众人虽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围观着,但现场都鸦雀无声,宝月的一席话大伙也就都听了个真切,都在想怎么妖怪都能说出如此富有禅理的话? 而玄霄闻言更是抬起眼若有所思的看向宝月,同时不动声色的挣开了夏风的手,被个男子当众执手诉情,实在是奇耻大辱。 只是这只兔子刚才的一席话,是谁教她说的?就凭她那愚笨的脑袋,怎么可能说的出这样富有深度的话? 云慕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脸,双肩颤抖,抽泣声隐约从指缝中透了出来。 见她不反驳,只是跪在地上哭泣,人们也就信了玄霄与宝月师徒俩,原来这顶着云静模样的真的是那三小姐,云慕。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这实在是太惊悚了,世上竟真有换魂此等邪术。 事情真相大白,一直沉默在旁观看这一切的夏老爷子沉着脸对家丁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当即上前再次抓住了云慕和宝月,她们都没有反抗,宝月只是把目光投向玄霄,却见他表情淡定,她也就乖乖的由人压了下去。 家丁将她们捆了起来,锁在了柴房,云慕两眼无神,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宝月抱膝坐在地上,神色泱泱。 解决了两个麻烦,拜堂也继续。 送入洞房后,夏风与玄霄喝过合卺酒,待所有人都退出后,夏风目光温柔的看着玄霄,一手还抚上他的脸颊:“静儿,我终究没有辜负誓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玄霄绷着脸,看不出喜怒,夏风也只当他是经历了换魂之事,余惊未定。双手开始放到她的衣襟上,准备解开他的衣裳,忽觉后脑勺一痛,来不及反应就眼前一黑,扑通倒在了地上。 玄霄冷着脸起身,旋身一转。瑞光乍现,他又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大红嫁衣也不翼而飞,身上穿的仍是自己那件宽袖的雪白衣袍。 他在自己的周身设了个障眼法,出了房屋,外面还有好些下人结伴路过,都在讨论着今日在大堂上发生的那出好戏,没有人察觉到玄霄的存在。 玄霄如在无人之境,往柴房缓缓走去,推开门,云慕已经哭累靠在柴垛上睡去,而宝月则是维持着抱膝的动作坐在地上,此时听到声响,立即抬起头看向门口,明亮的双眼好似黑夜里的繁星。 “师父。” 玄霄点点头,上前几步,朝她伸出手,宝月迟疑了下,就把手放了上去,玄霄拉起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宝月亦步亦趋的跟上,好奇的问道:“师父,去哪儿?” “虽然此事凭借你我的一唱一和,已经真相大白,但是云静还未找到,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何人,为师并不放心。” “可是师父,这云静的行踪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找啊。” “你可还记得那骗你成亲的人?” 没想玄霄会忽然提起那事,宝月条件反射低下了头,手也不安分的开始搓衣角,好半晌才点点头。 108.第108章 死胡同 “为师猜测他与此事有关,而那风铃非妖即魔,她能看破结界,也能将气息隐藏的无影无踪,法力定是不低,如今我们毫无头绪,就先去落霞峰探探那神医的虚实。” 玄霄分析的头头是道,宝月听的直点头,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她又是一愣,哈?还要去找那彦君? “师父.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啊。”宝月对彦君此人感到微微抵触,他居然骗她还不让师父找到她,实在可恨,还气得师父都不理她,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师父原谅她的呢。 可是那件事她也只是太笨差点被骗,师父为什么也要生她的气啊。 宝月越想越远,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那日师父生她的气摆明是无理取闹嘛。 玄霄与宝月回到封华山庄附近的那座山崖,结界被破之后,沿着崖底的河流往下游,便能看到那座竹楼和篱笆栏。 这里与宝月掉下来那时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院子里的木架上还晒着药材,随着进入竹楼,里面也是与以往一样,只是似乎已人去楼空,没有人在。 那彦神医应是没有再回来过。 玄霄心里对彦君可疑的身份更坚定一分。 这一趟,他们无功而返。 这些人的踪迹太过隐秘和诡异,玄霄无法,唯有带着宝月回到夏府,到柴房路去寻云慕企图在她身上问出线索。 然而,他们再次疏忽大意,柴房里空无一人,询问下人,都说云慕和云静都同时失踪了,夏家正派人四处寻找,云府和夏府都一片混乱。 看来对方也是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只要他们前脚离开,他们便会立即出现把人抓走。 这就是我在明,敌在暗的弊处。 玄霄带着宝月离开了云城,到了与之相邻的丰城,这次不用宝月叫饿,玄霄便自发带了她到客栈点了一桌子的菜。 客栈,才是能获取消息最快最广的地方。 玄霄带着宝月在客栈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宝月都吃饱了,小二也收台了,周围的座位也来来去去换了几桌人了。 小二看着这两尊衣着不凡的大佛雷打不动的坐在那,午膳时分店内满座,有些客人来到都没有位置,而他们也吃饱了,却也不离开,他多次走过去擦擦桌子倒倒茶水问候要吃点什么的,他们就是没有要离开和再点东西的意思,一时犯难,又不敢明言驱赶,光是他们比常人更为高贵的气质与那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气势,都让他望而怯步,当然没那胆子上前做出赶客的举动。只得目光高频率的扫向他们。 宝月也是能感受到那小二频频投来的异样目光,并为此感到如坐针毡,她多次望着玄霄欲要开口,却见他始终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品茶,望窗外。 她又只得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 咋宝月坐得感觉屁股都要起茧之时,玄霄忽然站了起身。 宝月条件反射也跟着迅速站了起来,一旁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店小二当即喜出望外,弓着身子跑了过来,毛巾往肩上一甩,声音嘹亮的喊道:“哎,客官慢走。” 玄霄看也不看他,径自大步下了楼,宝月尴尬的对那小二笑了笑,才小跑跟上。 109.第109章 风铃行踪 “师父,师父,我们去哪。”出了客栈,玄霄在大街上一路疾走,宝月脚步趔趄的跟在后头,真是对师父这般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而感到心累。 “刚刚光顾着与那店小二眉目传情去了?”玄霄风马牛不相及的抛出这么一句。 宝月当然是茫然不已,她。她什么时候跟那店小二眉目传情了?师父怎么又污蔑她呢,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能深埋心底,面上表情却是不满:“师父,弟子才没有。弟子才看不上他呢。” 玄霄忽然停下脚步,拿眼斜她:“那你看得上谁?” 宝月也只是随便一说,哪想她家师父这么在意啊,居然都停下来问她了,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搔搔脑袋看着他道:“当然要师父这样的,弟子才看得上啊。” 玄霄高傲的收回目光,微扬着下巴,继续前进,只是脚步较先前放缓了许多。 宝月才终于明白了宝瓶儿的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为真,尤其是对她师父,简直屡拍屡灵,百拍不厌。 玄霄走了一会,在一家府邸门前停下来,抬头,门上牌匾写着‘邢府’二字,确认无误,他也不上前,脚步一拐进了旁边的巷子,拉着宝月上了祥云,在周身设了障眼法结界,飘进了府里。 玄霄踏着祥云从邢府上空飘过,径直落到一处院子里,屋里有两名女子,一名女子斜倚在贵妃榻上闲然自得的翻阅着书籍,一名女子站在桌旁安静的沏茶。 那名女子不是风铃还能是谁? 没想到她竟还敢继续用引魂石给人换魂,且就在离云城不远的丰城里,还专挑大户人家,要不是在客栈里坐了一个时辰,最后听到邻桌人讨论这邢府的五小姐莫名其妙疯了,他还真不会想到她近在咫尺。 玄霄确定目标,当即落地,也不出声,大步走进屋内,手中浮现墨宸剑,朝风铃砍去,强烈和气势无比的剑气击中毫无防备的风铃,将桌台四分五裂,也将风铃冲到了墙上,随即滑落,鲜血由她嘴角溢出,她惊讶的抬头望向来人,随之冷冷一笑站起身:“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一旁的邢明珠早被吓得丢下书本,冲出屋外,被待在外边的宝月拦截下来,宝月露出两只长长的兔耳,用恐吓的语气瞪着她龇着牙道:“不准叫,不准走,不然我就吃了你。” 邢明珠吓得两腿发软,瘫在了地上,几欲昏过去。 屋里玄霄与风铃正式交手,风铃多次想逃,都被站在门口这边的玄霄死死堵住,只要她一上前,必会被他手中剑气强大的墨宸剑所伤。 风铃最会的便是隐藏气息与行踪,在打架这方面,自是比不过法术高强还是仙人之体的玄霄。 眼看他们战况激烈都要将屋顶掀翻,宝月探头朝里望了望,风铃看见那只兔头,顿时心生一计,气势汹汹的直冲大门而来,玄霄一惊,扬起墨宸剑刺中了飞快由他身边擦过的风铃,却不想她也不顾忌被他所伤,速度之快连刺入她胸口的墨宸剑也不顾,径直冲向大门,拉过宝月,就势掐住她的脖子,站在了空地上。 110.第110章 吃错药 上 玄霄紧跟其后踏出房门,看见宝月被风铃挟持,脸色沉了下来,用命令的语气道:“放了她。” 风铃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遭墨宸剑刺中的胸口还源源不断的淌着血,嘴角也挂着血迹,她眼神阴鸷的看着玄霄冷笑:“可笑。” 宝月挣了挣,风铃手中力气倏地加重,声音凶狠的附在宝月耳边威胁道:“不许动。” 宝月两只兔耳已经耷拉下来,被掐住命门的她呼吸困难,眼睛要睁不睁,仿似要到极限。 玄霄看着宝月越来越不对劲的模样,目光更为阴冷的看向她身后的风铃:“交出引魂石,放了她,我还可留你全尸。” 风铃笑而不语,双脚腾空,脚下忽然出现一朵莲花。 莲花座驾,乃是魔界之人所拥有的飞行标志。 见她似乎要逃,玄霄提着墨宸剑直冲她而去,然而宝月挡住了她的身子,未免误伤宝月,玄霄只能采取近身攻击。 风铃却忽然将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色药丸塞进了宝月嘴里,随后将她推向玄霄,玄霄下意识便踏前一大步接住宝月,而风铃也趁此机会乘着莲花飞速逃走。 玄霄看了看她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怀中虚弱的兔子,最终还是没有去追截。 邢明珠早已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昏倒在了房门口。 而她的闺房也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许多物品都成为焦炭,屋顶都被掀了大半。 玄霄将宝月带到了他们来时的那家客栈,店小二见到这两去而复返的人有一瞬怔愣,更见刚刚还冲他笑过的那名女子已经昏迷被抱在男子怀中,登时暗自脑补了一出戏折子。 “两间上房。”玄霄丢给还在发愣的店小二一锭银子,径自上了楼。 小二目光紧随他的身影移动,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柜台里一边打着算珠一边悄悄观察的掌柜走了出来,在小二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动作极其自然的拿走他手上的银子,恨铁不成钢的道:“听到没有,两间上房啊,快招呼贵客去。”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哭丧着脸奔上了楼,不断的敲开好几间房后,总算在最里边敲对了玄霄的门。 “哎,客官,你需要请大夫吗?”小二目光毫不掩饰的看了看床上的人,才看向站在房中的玄霄问道。 玄霄简洁的吐出两个字“不用”,一边已经几步上前‘嘭’的关上房门,差些撞到了站在门口的小二的鼻子。 小二后怕的摸了摸鼻子,沮丧的低着头下楼,真是可惜啊,这位公子看起来是富贵人家,但是脾性不怎么好啊,不然他怎么也得献点殷勤捞点打赏啊。 确定小二走了之后,玄霄才走向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宝月,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圆乎乎的脸颊泛着潮红,额间也有几滴汗珠滑落,眉头紧皱,红唇微张,这.. 似乎不太对劲? 玄霄正欲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又到半途停住,心中挣扎一番,还是把手放了上去,却被宝月猛地抓住了手,可把一向淡定自居的他吓了一跳。 111.第111章 吃错药 下 这死兔子,都昏迷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宝月两只手紧紧的抱住玄霄的手,脸在他的手臂上蹭着,舒适的叹了一句:“真舒服。” 玄霄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毫不留情的收回了手。 舒服冰凉的物体瞬间不见,宝月难受的动了动身子,伸着手探了探,揪到了站在床边玄霄的衣角,乘其不备,用力一拉,就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上,手脚并用的扒拉住这个凉凉的物体,把脸都埋进了玄霄的脖子,又是舒服的叹了口气,就保持这姿势不动了。 身体一向体温偏低的玄霄就此成了宝月的冰冰宝。 玄霄身体僵硬的压在她身上,被她四肢缠绕,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仍闭着眼的宝月,白里透红的肌肤晶莹剔透,她侧着脸能看到她暴露出来的雪白脖颈也微微透着绯红,腮边有汗水滑落,一直流进衣服里。 玄霄心里低咒了一句:该死的风铃,究竟给这只兔子喂了什么。 而此时逃到魔界里疗伤的风铃莫名打了个喷嚏,她毫不为意的擦擦鼻子,脸上是得意的神色,哼,就不信现在那玄霄还能有空找她麻烦。 她掏出腰间的小袋子,打开一看,里边安安静静的躺着两颗黑色药丸和一颗白色药丸,她蓦地脸色大变,瞪圆了眼,手忙脚乱的将药丸都倒在手心上,仔细查看一番,确定少的确实是白色那颗,顿时神情灰败。 真是糟糕,给那只兔子喂错药了。 原本她想给宝月吃的是黑色那颗回容丹,可以让有原体的妖魔鬼神都变回原型,维持七七四十九天,她也就是想让宝月变回一只兔子,那样玄霄带只兔子在身边,他做事可就束手束脚许多了。 但是,偏偏她慌乱之下,喂给宝月的却是白色那颗夜欢,那可是同样无药可救的强烈mei药啊,妖魔鬼神吃了也只得那啥啥了才能解,法术都不顶用。 这下事情麻烦了。 记得主子曾告诫过,无论如何也绝不能伤害那只兔子。风铃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在主子没发现之前,她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吧,走一步算一步。 风铃这边发现真相,先是忧愁善感一番,很快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玄霄那厢还对宝月变成这样而一头雾水,多次想要起身,都被变得力大无穷的兔子死死抱住,他的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能撑在床榻上,避免身体与她紧贴,腾出些空隙。 宝月闭着眼,嘴里咕哝了句:“师父。。” 玄霄澄亮的眼睛有些发愣的看着她,她后面的话却是呜呜嚷嚷听不清了。 玄霄再次动作起身,宝月猛地大喊一声:“不许动。”他不得不又停止动作,皱着眉眼里满是疑惑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圆脸。 “师父。。好热。。” 玄霄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热就脱。”说完才察觉这话不妥,又紧接着道:“为师先出去。”说罢又再次用手撑起身子。 这次他也确实顺利解脱了,然而待他重新双脚回到大地站好,床榻上的人已经在扯着身上的衣裳,不错,是用扯的。 112.第112章 进错房的醉客 衣襟被她用力的拉到了胸口处,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也映入了玄霄的眼帘。 玄霄忙大喝一声:“住手。” 宝月手中动作不停,嘴里嚷嚷着道:“师父说热就脱的。” 玄霄无法,只得伸手在宝月额上一点,她不安分的手垂了下来,人也终于安静下来。给她盖好被子后,玄霄便离开此房,到对面的房间,进了门就坐到床上静心入定。 夜半三更,玄霄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他眼帘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盯着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外面的事物。 一名衣着华丽而脚步颠簸的男子扶着墙壁走着,他醉眼迷蒙的一间间数着房门,直到觉得眼前这间房对上了,便大力推开房门,跌跌撞撞的进了房内,还笨拙的绊了自己的脚摔了个底朝天,他‘哎哟’一声,又没事人似的爬起来,还不忘把门关上,然后在桌旁动作摸索的拿起茶壶往嘴里胡乱灌了几口,又重重放下,才绕开桌子步伐虚浮的向床榻走去。 当他来到床前,发现床上竟然有人,他感到震怒,什么人胆敢闯入他房间,他气势汹汹的掀开被子,却发现原来躺着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圆圆的脸蛋泛着绯红,小嘴微张呼吸仿似有些困难,胸前衣襟被扯开了些许,露出白皙的肌肤。 男子看呆了半晌,反应过来咧开嘴笑了:“没想到这客栈五两一间上房还能送个美人。”说罢就迫不及待的站在床边开始脱身上的衣裳。 直到他脱完上身的所有衣服,正准备脱掉里裤,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大力踹开,两扇门狠狠的撞击到壁上,摇摇欲坠。 一名身着白衣长袍,一头乌黑秀发束在脑后,气势逼人的男子负手站在门口,此时他缓缓抬脚踏进了房内。 男子被这一吓给惊的醉意消失,维持着弯腰脱裤的动作须臾,又飞快的提上裤子,期间欲回头看看床上的小美人,却在瞬间膝盖剧痛,跌跪在地上,他赶忙收回目光,惊恐的看向玄霄。 “找死。” 男子连忙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衣物:“大侠饶命啊,小的只是喝多了,不知这是您的房间,无意冒犯您的夫人,小的这就走,这就走。”他一边颤声求饶,一边爬起身,奈何似被重伤了膝盖骨,始终无法顺利站起,他只得抱着衣服匍匐在地往房门口爬去。 爬过玄霄脚边时,倏地加快了速度,若不是腿脚受伤,他几乎都要夺门而出了。 玄霄看也不看那人,待他离开后,他才向床榻走去,在宝月额上一点,随后将她抱起,往对面的房间而去。 宝月尚在他怀中就已幽幽转醒,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一片茫然,抬头看见玄霄冷毅的侧脸,眼中迷茫散去,神情惊愕,显然被眼前这阵势吓得不清。 “师父.”才弱弱的叫了声,她就被放置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你今晚且在这睡着吧。”玄霄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极沉,不难听出他此刻情绪不佳。 宝月躺在床上,侧头望着他,只见他走到房中的桌前坐下,手中变出一本泛黄的旧书,借着房中还算明亮的烛光翻阅起来。 113.第113章 二代辉煌史 玄霄看到一半,耳边不时传来床榻上哼哼唧唧的声音,夹杂着几句‘师父’。 他忍了忍,终是放下书本,起身上前查看一番,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她抱着被子脸一直在蹭,香肩外露,可见衣服不知是被她褪掉一半,还是脱完了。 玄霄自打出生一千多年来,不说在昆仑这几百年,不管是九重天还是在九玄秘境,他的生活从来都是打架修法一等一,那些仙女可比凡间任何妖精绝世美人都要美上几分,并姿色万千,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名女子主动近他身,莫说被他的骁勇无敌的累累战绩倾倒,光是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还有他那奇怪的母亲唐意仙子就够喝一壶的了,所以,这一千多年的光棍生活,以至他的脾性越来越怪,并且从来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 而今,他最亲近的雌性生物除了唐意仙子,就只有被他收为徒的宝月了。 现在他看着这样的宝月,他是有一瞬的手足无措,一个声音在脑里反复碎碎念:这是只兔子,只是兔子。 一边给自己心念洗脑,一边强制淡定的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她盖得严实一些。 宝月皱着眉嘴里又是咕哝几句,一个转身,一只纤长的大白腿就翻了出来,夹在被子光滑的缎面上。 此时玄霄眼里只有那明晃晃的大白腿了,脑里一片空白,他还习惯性伸手要把捞起被子给她盖住,宝月感觉不对,转了个身,这下可真得给她打上马赛克了。 玄霄无奈,只得闭着眼伸手扯过她身下的被子,重新给她盖上,随后又在床边的矮几上变出一盆水与巾帕,他将巾帕沾了水,正拧干水,门外传来小二惊讶的叫唤声。 “这怎么回事,怎么门坏啦,掌柜的,不好啦,门坏啦。人不见啦。”惊叫声伴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 玄霄手中动作顿了顿,才把拧干的巾帕放在了宝月额头上,看她舒服的轻舒了口气,玄霄拧起眉头,这兔子的模样,是不是就是凡人所说的感染了风寒? 他从来没有生过病,只有受过伤,而受伤也并不是因为打架,而是被他母亲唐意仙子给抽的,他每出去打一次架,回到九玄秘境就要挨唐意仙子的一顿抽,而且那还是伏神鞭啊,抽一下就少一百年修为啊,即便他有一千多年的修为,给抽上两鞭,那也得在床上躺个把月,还得重新修炼两百年的修为,才能出去约架,所以他只能算是每隔两百年与人打一次架,而他修养的那两百年,才是天庭里的神仙们最渴求的安稳时间。 哪有这样的天君二代的,含着超重金钥匙出生没脸着地就算了,大家都迁就着他,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这二代发展成了好战分子,三不五时出来逛逛遇着谁就说要切磋,切磋几次尝到他的厉害了,大家都不敢了,他就蹬鼻子上眼的挑衅了,遇到脾气不好的仙家,当然就打起来了。最后还是给他揍得躺床上几百年,大家心里苦啊,找华玉天君诉苦啊,找唐意仙子哭诉啊,好在后来他每打一次架,回去就得挨上唐意仙子两鞭子,然后大伙就有安稳的两百年了。 于是这样一个性格古怪又好战的天君二代,身体素质可非比常人,怎会有生过病的时候呢,顶多就是拜入昆仑后,才听师父容方提过几次感染风寒啊,发热啊什么的。 114.第114章 诡变的兔子 看给她敷了巾帕以后,她没再乱动,玄霄才回到了位置上,继续捧起书看,门外却吵杂起来,原是小二拉着掌柜的上来看那坏掉的门来了。 “哎呀,哪个杀千刀的把门都给整坏啦。”掌柜痛心疾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记得这房好像给了一个姑娘住的。”小二老实憨厚的声音。 “那人呢?” “应该不会跑了,还有位公子和她一块来的呢,哎哎,好似就住对面这间。。” 听到这,玄霄头也不回的一挥手,一道淡光从他手中飞出,柔和的撞击到了门上,随后极速散开,满满笼罩着门闪了一闪,就回归平静。 此时门外的掌柜和小二突然感到一头雾水的站在房门前。 “在哪呢?” “我记得是。是。会不会在这呢。。”小二疑惑的声音,带着掌柜的往旁边的房间走去,也不带敲门的直接推门而进,里边传来女子尖叫声和男子的谩骂声。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随意进房呢。”男子愠怒的叫嚷声。 “啊,对不起客官,我们走错了。”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掌柜的和小二的道歉声,两人弯着腰慢慢倒退出房门,直到门被狠狠关上,两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的茫然站在那儿,他们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玄霄自然也是耳力极好的听到了外边的声响,眼盯着书,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仿似心情颇好的模样。 床上又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玄霄再次放下书,走过去,将她额头上已经被捂得微热的巾帕取下,又伸手覆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好像也并不烫手,怎么她就这么热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宝月忽然睁开了眼,坐起了身,双眼定定的看着他,一瞬不瞬。 玄霄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手拿着巾帕,一手悬在半空,再看她身上竟未着一丝半缕,又是白灿灿的晃花了他的眼。 宝月忽然一把抱住了他,面朝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嘴唇微微碰触到他冰冷的脖颈,滚烫的呼吸就喷在他敏感的颈边。 玄霄再次僵住,手中巾帕还未放下,整个人僵的犹如化石。 “师父。。弟子好热。。” 玄霄这次没再说‘热就脱’这句话,因为她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可以再脱的衣物了。 “你应当是感染了风寒,为师去请大夫回来看看吧。”玄霄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力大无穷的她抱的紧紧,半点动弹不得。 “师父。。我没有感染风寒。。是风铃给我吃了药。。应该是她给我吃的东西不对。”这时的宝月语句顺畅,语气也很沉稳,半点不似平常那个磕巴和满是问句的她。 “她给你吃的是什么?”这会连玄霄的思路都瘫痪了。 “应该。。是mei药。” “.”玄霄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开口:“mei药是何物。” 宝月噗嗤一声在他颈边笑出了声:“师父,你是乡下来的吧,这你都不知道。” 115.第115章 师父被调戏 玄霄脸红了红,第一次没有因为宝月这样嘲笑的语气生气,反而是感到稍稍不自在,没有感觉到两人这样的姿势多么暧昧。 房内的温度微妙间仿似在急速上升,宝月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抚上他的脸颊,缓缓摩挲着,又接着下滑。。 ‘啪’一声玄霄抓住了她那只不老实的手,奋力的往后仰着身子,看向宝月。 却见她发丝凌乱且散落着,几缕长发落在胸前,遮住了不可随意曝光的地方,白皙的肌肤上透着一片片绯红,她目光不负以往纯洁清澈,此时正双目含情,柔情万分的直直看着他,朱唇微启,不似她以往活泼的声音,而万分慵懒迷人的道:“师父。。你若是不帮弟子,弟子就死路一条了。” 玄霄丝毫不为她如此媚态而混乱,反倒是骤起眉头,认真的看着她问:“怎么帮?” 宝月抬手冲他勾了勾指头,玄霄却脚下生钉,半步未挪,就看着她:“你说,为师听得见。” 宝月挫败的垂下手,转而眸中流波暗转,即换上一脸无辜的表情,冲他撒娇道:“师父,你是猪妖吗,你不过来怎么帮我。” 玄霄迟疑了下,但看她那真挚的小眼神,还是走了过去,才刚走近就被她一把拽住手,天旋地转间被拉到了床上,而她也迅速的翻身笨兔把师压。 宝月脸上挂着与她一贯不符的邪笑,一边把玄霄的两只手固定在头顶,一边腾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脸,嘴里啧啧:“师父的滋味一定很好吧。”言罢,就飞速的俯下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玄霄愣了,这叫个什么事?他现在是在被自己的那个笨徒弟调.戏? 这画风不太对啊。 是什么让笨兔子变的如此怪异?风铃到底给她吃的什么?他是不是该去找风铃要解药? 玄霄脑里浮现一长串问号,那厢宝月就‘嘶啦’一声粗鲁无比的扒开了他的衣服,看着眼前这紧实有料的雪白胸膛,红了兔眼。 玄霄惊慌之下欲要挣开一只手往她额头一点,宝月反应极快的又伸出手固定住他的手,一边看着他眯了眯眼道:“师父,你乖乖的,不然弟子怕弄疼你了。” 玄霄从脸一直红到耳边根,这笨兔子又没被鬼上身,也没被妖附身,更没中邪术,怎么吃了风铃的那什么药就变成这样了?而且力气变得巨大非常,他又不敢贸然出手,怕她还是太虚给一掌拍死了。 宝月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猛地一僵,她笑颜逐开,缓缓向上找准他的唇亲了一口,眨眨眼语气调皮的道:“师父,我再也不怪你脾气不好了,弟子知道了你其实只是缺少刺激,弟子之前在戏折子里看过,只要你解了弟子身上的药效,你也会变正常了。” 玄霄对她的胡说八道甚感无语,嘴上触感还未消去,她又再次亲了下来,并且还咬了咬他的唇。 玄霄忍无可忍,略一用力抽出手,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在她脑袋上一拍,‘嘭’一声,身上重力消失,只余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站在他胸膛上,红红的兔眼满是不甘的看着他。 一人一兔就这么躺在床上对视着。 116.第116章 嫦娥仙子? 变成原型后的宝月要比人形时候要安分许多,除了不甘心的在他光洁的胸膛上不痛不痒的挠了两爪子,就被他提起来,丢到了地上。 “在你没有病好之前,为师不允许你化人形。”玄霄一边缓缓坐起身整理衣服一边眼睛盯着地上的那只兔子说道。 宝月没法说话,只能不满的发出‘咕咕’的叫声,兔耳立的笔直,心里骂的是:这师父怎么回事,送到嘴边都不吃,活该一辈子光棍。 好吧,她这是被夜欢刺激了内丹,无法缓解药效,一波又一波的热流侵袭她的全身筋脉,导致了她有那么一刻的思路清晰状态,脾气也是跟仙丹完好之时无异。 即使她现在体内灵力充足,但因着被他在身上施了限制法术,而他的法力也是在她之上,她没办法冲开这限制。 自然也没办法再化为人形了。 该死的玄霄。 宝月心里叫嚣着,而玄霄此时已整理好了衣物,折腾了一整晚,眼看天色渐亮,他捞起兔子圈在臂弯,一边道:“该去寻人了,若是找到三师弟就好了,他精通药理,像你这样感染风寒的情况,他定会有法子。” 宝月几乎要吐血,一双瞪着他的兔眼里面火焰汹涌,然而这对玄霄来说兔子根本看不出表情好吗。 都跟他说了是mei药,他怎么还理解成风寒,风寒个p啦,这师父真是在男女之事方面是石头脑瓜子,一窍不通。 玄霄一手揽着兔子踏着祥云再次向邢府而去,如今可不止邢家的五小姐疯了,就连那日亲历玄霄与风铃交手的邢明珠也是半疯半癫了。 这会邢府上下也是乱了套。 玄霄径自找到被换魂的二小姐邢明月被困的清冷院子,当他从天空飘落到她面前时,邢明月瞪圆了眼直愣愣的盯着他一会,忽然双膝一软,重重跪到地上,嘴里喃喃道:“原来嫦娥仙子是男子?” 玄霄耳力好,除却腹语或心音他无法听到,但极低声的口语他还是能听清的,登时脸色又一黑,他看了看窝在他臂弯里一直瞪着双红眼睛望他的宝月,他略一迟疑,还是忍住了要把她丢掉的冲动。 “我非嫦娥也非仙人。”玄霄声音微冷的道。 邢明月依旧愣愣的看着他:“那你是?” “在下所修乃昆仑道法。” “你是昆仑仙者?”邢明月脸上浮现喜色,跪行到他脚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红了眼圈道:“仙者求您帮帮我,我被我五妹邢明珠换了身体,她的那具身体才是我的,我不是她。没有人信我。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是我真的没有疯啊,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她略显情绪激动,一席话说的混乱。 玄霄颔首,道:“是她与魔教中人做了交易,魔教之人从地府偷来的引魂石为非作歹,我昆仑中人定当不会放过他们,只是他们行踪诡异,引魂石仍在他们手中,所以我也暂且无法把你与你五妹的魂魄换回来。但是我可以让真相大白天下,还你清誉。” 原本听到他说无法把魂魄换回来,邢明月失望的垂下手,然又听他说能让真相大白,她又瞬间抬头看他,眼中还存希冀,因为她现在被家人乃至全城人都认为是疯子,没有人相信她,而她那位五妹还用着她的身体招摇过市,实在让她心里失衡。 117.第117章 又见真相 虽然云城与丰城相邻,但是云静和云慕被换魂的事,都被云家与夏家为顾及面子压了下来,所以还并未大范围的散播,也因此暂未传到丰城。 玄霄将夏风带了过来,向邢家人说明了云静与云慕的事,还说了云慕也是自从收了一名叫风铃的丫环才会成为了云静,并性子大变之事。 这事对邢家来说冲击不小,这世上怎会有这等奇闻异事,实在可怕又不可思议。 但据府里不少下人回想,确实自从二小姐收了一名叫风铃的丫环之后,就突然性情大变,从前的二小姐是聪明伶俐,满腹才情,闲时都会与人吟诗作对,但之后却表现的尤为懒散怯懦,也不与人吟诗作对了,反而与那风铃整日在院子里,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多与人交流了。 结合如此多的人言证词,邢家老爷和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了这事实,毕竟夏家大少爷也是名气响彻两城的有名才俊,与大家所说的情况也基本多数符合,唯一共同点就是那忽然冒出来的丫头风铃。 他们将邢明月和邢明珠都带到堂上来,邢明月一见自己亲娘便红了眼,而邢明珠却一脸茫然,直到看到鹤立人群的玄霄后,神情开始慌乱,在邢老爷和老太太的严厉目光下,她终是承认了此事。 这回,被关在院子里的人要从邢明月变成邢明珠了,老太太抱着自个女儿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聪慧优秀的闺女给换了魂魄还被冤枉成疯子,谁家亲娘心不疼啊,同时也是气得很,当下就要让人把邢明珠关到原来邢明月被关的那个院子里,而这时玄霄却出言阻止。 “慢着。” 瞬时所有人目光都投到他身上,明明就是他让真相大白的,为何这会却要阻止呢? “玄公子,我知华山派仗义执言,公正不阿,但是你若是要为这与妖魔为伍的劣女说好话,那我老太太可就第一个不同意了。” 因着玄霄已与邢明月通过话了,统一口径向外表示他是华山派人。所以大家也都信了。 “邢老太你多虑了,我非要为她说话,而是要带她走。”玄霄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就连夏风也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说什么。 玄霄凉凉的目光只扫了他一眼,他便即刻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与妖魔做了交易,但是交易败露,她的下场必然也是与云家两位小姐同等下场,魔界之人定会再回来寻她,且行踪诡异,一旦被抓走,那她的命还保不保得住可就不好说了。二小姐你们可随时派人看护着,但这与妖魔做了交易的五小姐,据我看来,那魔界之人断不会就此放过她,我不若带她随行,也可引他们现身,好早日夺回引魂石,为两位小姐换回魂魄。” 玄霄此话说的有因有果,分析的也是头头是道,众人也听得甚觉有理,于是邢老太也没再反对,只是看向瑟缩在一旁的邢明珠目光怨毒。 118.第118章 兔子有难 “既如此,那就由玄公子决定吧。”邢老爷见自家夫人没再表露反对的意思,也就一锤定音了。 玄霄微微弯了弯腰以示礼节,随后就抱着兔子转身越过人群向门口走去,邢明珠看了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又看自己爹冷漠的神情与邢老太怨毒的表情,她擦了擦眼泪,也转身快步跟上玄霄离开了邢府。 走出邢府,宝月在玄霄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了圆滚滚的身子几下,趁玄霄稍不留神,就从他怀里挣脱跳了下来,蹦跳着往街道人群而去。 玄霄拧起眉头,侧头对身后的邢明珠丢下一句:“跟紧。”便大步流星循着宝月的方向走去。 后头的邢明珠原还在黯然伤心,听到他的话,当即反应过来,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淹没在人群里,她立马小跑追上。 刚刚他的一席话也是点醒了她,她虽与风铃做了交易,但是她才刚刚完成一次任务,就被玄霄识破了,而他所说的那些话也与她需要做的任务一般残忍真实,于是她感到心虚又害怕,自然是信了十足,也见过他与风铃交手,他还能将风铃打的无法还手,甚至将她重伤,她已然把他当成保命盾了,哪还敢偷溜啊。 宝月灵活的从人们的脚下窜跑,直到一名卖家禽的小贩眼尖的发现了人们脚下的这一小白团,他找准时机,弯腰一抓,就抓住了宝月的两只长耳朵,打量着手中这只还算胖滚滚的兔子,龇着牙笑了:“今晚可以吃红烧兔肉了。” 宝月听了挣扎的更厉害,两只短短的兔腿疯狂乱蹬,可也无济于事。 直到玄霄追了上来,看到这小贩手里抓着只兔子笑得灿烂,而那兔子却是挣扎的发狂。 玄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走上去,反而是转身离开了,宝月看到他出现的身影,还来不及高兴,就见他下一刻就转身走了,心里别提多绝望了。 而后边的邢明珠却是两头张望,看了看玄霄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小贩手里挣扎厉害的兔子。她还是跑了过去,欲从小贩手里夺回兔子。 那小贩‘哎哎’叫了几声,以身高的优势把手扬扬高,一边道:“你干嘛呢,这可是我捡的。” 邢明珠奋力的跳着去够,一边冲那小贩叫道:“这兔子一直是我的,只是我刚刚不小心松手让它跑了,怎么就你捡到就是你的呢。” 小贩哪能依啊,跟她犟起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小姑娘,看你这穿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吧,你看这样,这兔子我一两银子卖给你得了。” 邢明珠气急攻心大大应了声“好啊”便去掏钱袋,只是在腰间摸了摸,又在袖口里找了找,都空空如也,顿时神色尴尬,很快又扬起下巴硬着头皮道:“你抢了我的兔子还反过来讹我,你也是有理啦。” 小贩重重哼了一声,依旧是高抬着手,宝月在他手中不断挣扎,直到后来都有些疲乏了,动作也没那么激烈了。 119.第119章 捉迷藏 反倒是邢明珠与小贩的争吵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见围观人群越来越多,邢明珠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酝酿了情绪,一跺脚,抬手以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撇着嘴可怜兮兮的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居然要吃兔兔,你太丧尽天良了,呜呜呜..” 小贩傻眼了,群众沸腾了,真是一出好戏啊。 趁小贩发愣期间,邢明珠瞅准时机,用力一跳,成功抓住了兔腿,就把宝月从小贩手里扯了下来,抱在怀里一溜烟的窜进人群中跑了。 小贩叫了几声,但因着摊子还在呢,也就没有去追,反正兔子也确实不是他的,他也没那么在意。只是可惜没拿到一两银子。 邢明珠抱着宝月一路疾奔,只是茫茫人海再无玄霄的身影。 “玄公子去哪了..”邢明珠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一脸茫然。 宝月才死里逃生,此时正舒服的窝在她臂弯里,听了她这话也只是懒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她现在也说不了人话,没办法与她交流,刚刚那一跑,估计也是气到了师父,所以才不管她就走了,让她差点成为凡人的果腹之食。 她本来就一直心里有气,气他不帮她解掉身上中的mei药就算了,还把她变成一只兔子,毫无自由,所以她才一气之下跑了,没想到师父倒比她还小气,眼看她落入别人手中深陷危机,却是看一眼就走了,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她真的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 既然他这么讨厌她,当初为何还要收她做徒弟。 宝月越想越不忿,干脆也不想了,闭上眼睛假寐。 邢明珠抱着宝月在沿着街道一直走,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玄霄的踪迹,然几个时辰过去,日暮时分,街边小摊都开始收拾回家,街上行人也越渐稀少,她也实在累得不行了,在一酒楼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怀里睡的安稳的兔子,她叹了口气:“你可是舒服了,玄公子却是不见了,他自己都说风铃还会回来找我,所以才把我捎带上的,这会怎么就不管我了呢。”对着兔子碎碎念,然而她并不知兔子只是假寐而没有真睡。 她的身心都攒着一把火焰,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一人一兔在酒楼门前坐到了夜幕降临,街上行人稀疏,许多店铺也打了烊,唯有斜对面那家青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还有几家客栈也是大门敞开,待客光临。 邢明珠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撇撇嘴:“我就是太笨了,才不讨大娘和爹爹的欢喜,才会一时鬼迷心窍的听信风铃的谗言,跟二姐换了魂,后来又信了玄公子的邪,没想就这么被抛下了,唉。” 听了邢明珠啰嗦了一堆,宝月兔子动了动,睁开了眼。 她猝不及防的跳脱邢明珠的怀抱,往一个方向跑了,邢明珠惊叫一声,旋即跟上。 宝月带着她一直到了城郊外,而一棵树下,正站着一个纤长的白色身影,宝月直直向他跑去,到他脚边停下,示好的蹭了蹭他的衣角。 120.第120章 不速之客 玄霄缓缓弯腰抱起兔子,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抚摸两下,语气淡然的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纵使心里憋着一把火,宝月在这时候也只能示弱,点点头。 邢明珠现在才跑上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急喘:“玄公子,以后别玩捉迷藏了行不,可吓坏我了。” 玄霄睨了她一眼,抱着兔子抬步向镇里走去。 邢明珠刚一顿跑,气都还没喘顺,又得急步跟上了。 玄霄照旧到镇里找了家客栈落脚,要了两间上房,邢明珠得知自己要一个人住一间的时候,有些踌躇的不断用目光扫向玄霄。 玄霄被看的不耐了,道:“有话就说。” “玄公子,你也说了魔界之人行踪诡异,你说我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危险了点。。” 玄霄无语,把怀里睡的香甜的兔子丢给她,转身进了房,丢下一句:“若有危险,她可以第一时间救你。” 邢明珠疑惑的看着手里这只睡眼惺忪的兔子,抽抽嘴角望着他已然关上的房门,这位玄公子真是奇葩。 但没法,她也总不能真跟他一块住一间房吧,于是她也只认命的叹了口气,把兔子带进房里了。 她把宝月放在了床边,她自己则睡到了里边,这胆小的举动让宝月嗤之以鼻。 丑时末,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就连青楼都已关闭大门,客栈仍开着,但是大堂只余下一名掌柜和一名小二,在柜台上打盹。 客人们也都在客房里安睡追梦。 而邢明珠的这间房,蓦然凭空浮现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行走无声,走到床边,黑暗里看着邢明珠沉睡的面容,目光瞥到睡在外边的这只兔子时,这只兔子在霎那间睁开了眼。 来者岿然不动,似乎丝毫没把这只兔子放在眼里,只抬手伸向睡在里边的邢明珠。 就在这时,兔子浑身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小小的身影缓缓放大,最后变成一道人形,光芒逝去,而那身影也清晰的浮现出面容,正是宝月的人形。 来者只是愣了愣,仍是坚定的把手快速的伸向邢明珠,宝月掏出腰间的天琅剑,冷光乍现,挥开了那人的手,逼迫那人倒退了几步。 宝月翻身坐起,半跪在床铺上,目光凌厉的望着来人,而熟睡中的邢明珠依旧睡得安稳,丝毫没被这些动静惊醒。 来者见今晚怕是不能得手,而玄霄就在对面房间,她也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唯有暂时收手,她转身走向房门,甫一打开门踏了出去,她的身影便消失。 如来时无声,去而无踪。 宝月也并不打算追击,只把天琅剑又放回腰间,看了看旁边睡的像死猪一样的邢明珠,她撇撇嘴,下了床向对面房间走去。 走入房里,映入眼帘的是玄霄盘腿坐在床上入定,她轻轻带上房门,动作极轻的向他走去。才走至他身前,他就已察觉睁开了眼,原本锐利的目光在看到来人是宝月之后,面上神情才松懈下来。 121.第121章 木鱼师父 “有人来了。”语气平淡若陈述句。 “走了。”宝月也是淡定的回答。 玄霄微微颔首,又准备闭上眼,宝月望着他的俊颜,眸中流光暗转,一道狡黠的光芒闪过,她猛地上前一把抱住玄霄,欲将他整个人扑倒,奈何他坐姿巍然,宝月未能成功。 玄霄又睁开了眼,此次是隐含不悦:“做什么。”然没有伸手推开她。 宝月小小感到挫败了下,在他腿上调整了个姿势坐好,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大胆的挑向他的下巴,表情抚媚的看着他道:“师父,弟子想与你做一件事。” 玄霄看到这样魅惑类的表情浮现在她那可爱的脸上,心中感到别扭,嘴里却道:“莫非你的风寒还未好?” 宝月动作一僵,感到心头仿似哽了一口老血,欲吐不能,她干脆将自己的衣服往两边一扯,露出里边大好风光,玄霄当即神色一变,将她推到一旁,落地背身,语气微愠:“你这是做什么。” 宝月也怒了,都到这份上了,他还问她做什么,还以为她感染了风寒,再不开窍也是个男人吧,他还能是个木鱼精不成。 “师父,你不帮弟子,弟子这辈子都没法回到过去了。” 玄霄闻言转过身来,待看到她衣衫半褪半倚在床上的模样,又断然的背过身去。 “说什么胡话,为师不懂药理,待找到精通医术的三师弟,自会治好你的风寒。” “木鱼精,你见过谁感染风寒不盖被子好好躺着,跑来找男子脱衣服的。” 玄霄皱着眉一脸不解,这次很坚定的没回过身去:“那你是得了热病?” 宝月隐约能感觉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之味,她真的快要被气吐血了..。 “我中的是mei药,mei药你懂不懂?你见过春gong图吗,要做那上面的事才能解你知道吗!”宝月尽量压着声音几乎低吼着道。 玄霄思绪随着‘春gong图’三字飘远,直到忆起仿似八百年前一位小仙求他不要找他约架,将一本据说是他的珍藏的书送予他,但是他也没有放过那可怜的小仙,将人打了个半身不遂,后回到九玄秘境,依照惯例被母亲抽了两鞭子,就开始在床上躺着养伤,然后想起那小仙似乎送了他一本珍藏,他也就拿出来看,里边画着许多小人做着许多动作,之后被母亲发现,将那本书夺走,说是儿童不宜,不让看了。 不想之后他都不时想起那书里的小人,又去偷了回来看,再被母亲发现,她直接当着他面将那书毁了,还说,千万不能随意跟人做书里的动作,会怀孕的。 之后又问了是谁给他的这本‘春gong图’,他如实回答,据后来听说,那小仙才被华佗救治过来,又被后来的唐意仙子又打的有气进无气出了,整整躺了一百年。 难道,宝月是想跟他学春gong图里小人的动作? 玄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会黑的像锅底灰,一会又白的像抹了几斤面粉。终于,他转过身来。 122.第122章 偶遇 宝月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坐直了身子亮晶晶的目光看着他。 玄霄沉吟半晌,才认真的看着她道:“为师不能与你做那些小人之事,不管你中了什么毒药,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三师弟,让他帮你解了这药。” 宝月两眼一白仰倒在床上,半晌才爬起来,一边气鼓鼓的拉起衣衫,一边赌气的瞪着玄霄:“好,师父你不帮我,那弟子就找其他人帮我。” 说罢就抬脚下床,玄霄上前一步作阻拦状。 “修道之人万万不可怀孕。” 宝月愣了愣,终是重重哼了一声,离开了这里,回到与邢明珠的房内,她怕再面对她,她会被气死。 玄霄被她那一哼给气得不轻,这兔子自从中了毒,反倒性情大变,也是越来越气人了。真是一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能自个开染坊了。 翌日 不到辰时,玄霄的房门就被人敲响,昨晚夜半被宝月那一闹,玄霄可是天微亮才休息,睡眠极浅的他一大早被吵,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但他还是起身去开门,不想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三师弟,流觞与他的弟子,告月。 “流觞?你怎会知道我在此?”玄霄原本阴沉的脸霎时转晴,也是因着下山以来,好久没见到自己的三位师弟们了。 这会流觞的出现,着实让他心情明朗不少,而且,那只兔子又中了毒,可不正是需要三师弟的时候吗。 “我也是凑巧与告月途经此地,发现似乎有大师兄你的踪影,一路问道,便寻到了这,没曾想师兄你确实在此,原来那华山派弟子果真是你。”流觞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毕竟他一向都是扑克脸,甚少有喜怒哀乐浮现在脸上。 相比笑容如沐春风的璞月,和总是神色严肃的容祁与气势慑人的玄霄,其实流觞才是最冷漠的那一位。 好在他的弟子告月性格活泼,懂得察言观色,才能与流觞相处甚安,若是换做宝月,流觞恐怕是当这弟子没收过吧,死了便死了,丢了便丢了。 这么对比,其实玄霄还算是个好师父了。 “原来如此,呃,流觞,我有一事正需要你的帮忙。”玄霄点点头,随后又仿似想起什么般,语气一转。 “师兄有事不妨直说。” “之前我与我弟子遇到魔界之人,那人给宝月吃了一种毒药,直至今时都未有好转,更是性情大变,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不知你可有法解?” 流觞听了他的形容,神情变得怪异,皱了皱眉:“这毒药如此怪异?可容我先诊断一番?” 玄霄走到对面房前,敲了敲门,里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由远而近的一声:“谁啊,一大早的。”然后门被从里打开,出现在众人前的是穿着里衣赤着脚,睡眼惺忪的邢明珠。 待看到门口站着两男一女,玄霄自是认识,而另一名男子又是一位俊逸非凡的黑衣男子,她怔了半晌,很快又把门关上,慌慌忙忙的跑到里间穿戴整齐,又以最快的速度梳好简单的发髻,才又重新打开了门。 123.第123章 上火 此时站在门外的三人表情更是各异,玄霄一如既往的沉着脸踏进门,绕过了她,而流觞也是冷着一张脸进了门,也不曾看她一眼,而告月最后一位进门,脸上扬着善意的笑,对她点点头,也绕了她进去。 唯剩她一人木然的站在门口,那.那名男子居然不看她?拜托,二姐的容貌可是丰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他居然都不看她? 不过瞧他也是气质非凡,想必也是见过不少绝世美人吧,很快,邢明珠就拐了个弯这么安慰自己。 玄霄来到床前,宝月在邢明珠慌乱打扮的时候就已被吵醒,此时她仍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三人。 “这是你三师叔,他精通些医术,为师请他给你把把脉吧。”玄霄神色有些不悦的看着她,这傻兔子,怎还躺着,如此无礼。 宝月也确实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懒懒的将一只手搭在床边,双眼望着床顶道:“把吧。” 流觞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告月搬来凳子,他便坐下,把手轻放到了宝月的手腕上,很快就有了结果。 “宝师侄脉象紊乱,气息不稳,体内虚火旺盛,所以表现为低热、盗汗、心烦、口干等。”说着,他又伸手抹了抹宝月额上的汗珠,目光暗沉。 宝月直接捶了一下床,哀叹:“得,风寒热病之后还来一个上火了。” 玄霄皱眉,看来她性情变化应当是与这上火症状吻合了,发热不退,汗多还心浮气躁的。 “流觞,这病当何时好?”玄霄在一旁问道。 流觞这才回头看他:“我给宝师侄开个药方,照着药方抓药,文火煎熬,一日服用三次,很快就好。” 玄霄听的频频点头。 宝月爬起身,探手捞到玄霄的衣角一把抓住,哀嚎着道:“师父你别真去给我抓药啊,不怕把弟子吃成傻子啊。” 玄霄几乎也是下意识的回道:“本来就是傻子。”说完发现所有人都目光惊异的望着他,又干咳一声:“不,为师的意思是,你再继续病下去才会变傻子。” 宝月绝望的松开了手,虽然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比从前傻乎乎笨兮兮的好很多,但是她体内总有一股邪火在燃烧着她的身体,让她一接触到雄性就忍不住想抱上去,所以才有之前她好几次对玄霄投怀送抱。可是让她这么难受着,她还是宁愿回到从前。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生病了而非中毒,那么这就只有靠她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要么找到风铃要解药,要么找个男人上了吧。 宝月看了看玄霄,暗自摇头,这师父木鱼精转世,不开窍,硬来也只会被他变成兔子。 旋即她把目光移到床边最近的流觞身上。 三师叔的话..。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样子,但是颜值与气质都不比师父差,若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那想必应当不会对她这可爱迷人的兔子拒之门外吧。 宝月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她亦没有发现,流觞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一抹深色与探究。 124.第124章 互换 流觞写了张药方后,便交予了告月去抓药。随后他就和玄霄回了原来的房间,去商量寻找御魂铃的事。 房内又只剩下邢明珠与宝月两人。 宝月依旧懒散的躺在床上,活像个软骨头似的,就是不起身。 邢明珠站在镜台前面色忧愁的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邢明月的样貌本来就是丰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眉目如画,朱唇皓齿,乌黑秀丽的一头长发,令人爱不释手,柳眉轻蹙就让人心生怜惜之意,若是抿唇一笑,又是勾人心扉,怎么看都如此完美,怎么玄公子和他那师弟都不看自己一眼呢?她当初就是为了有这般美貌才会心迷鬼窍的答应风铃换魂的啊。 由此都可看出,邢明珠是个对外貌极其缺乏自信之人。 宝月看着她在铜镜前挤眉弄眼好一会都没有厌倦之意,不耐的坐起了身,叫道:“哎,你过来。” 邢明珠闻声急忙收回表情,转身小碎步走了过来,其实玄霄的话她是不那么害怕,反倒比较害怕这位性情怪异的兔大爷。 “过来。” 站在床前的邢明珠又迈了一小步。 宝月翻了个白眼:“我叫你把头靠过来。” 邢明珠撇撇嘴,又不说清楚,但还是没敢反驳,乖乖的弯腰把头伸了过去。 宝月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只听的邢明珠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半捂着嘴压着声音惊道:“什么!你要我扮作你?” 宝月瞪她:“那么大声做什么,怕我师父听不到吗?”她可是知道自家师父的耳朵就跟顺风耳似的,方圆十里再小声他都能听得清楚,而今他就在对面房里与三师叔探讨事情,只希望他注意力不在此没听到就好。 宝月下了床,默默念了个诀,随后将手放在了邢明珠的肩膀上,她身上蓦然笼罩着一道瑞光,很快光芒散去,赫然是另一个宝月的模样,无论体形,发饰,就连身上衣物,两人都穿的是一模一样。 邢明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头,手感并不是她先才挽的发髻,她慌忙跑回镜台前,铜镜里的模样也已经变成了宝月。 她再次回过身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宝月。 初次换魂之后真正拥有了梦寐以求的邢明月的身子她已经够震惊了,这会宝月只是轻轻碰她一下,她就成了她的模样,即便知道那只是她的小法术,但真切发生了,她感到的震惊也不亚于换魂一事。 “我.你.。”邢明珠惊得连话都没法说连贯了。 宝月得意的看着她,随后像发现什么般,敛去脸上的笑意,又默念了个诀,迅速一转身,光芒乍现,她变成了邢明月的模样。 而恰逢这时,告月抓药回来,在门外敲响了门。 宝月对着邢明珠无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若无其事的走去开门。 开了门,正看见告月端着一碗药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这是我师父给宝师姐写的药方,我已经买了药材回来也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宝月抿抿唇,接过,将药递到还在发怔的邢明珠面前,见她毫无反应,她将药往她眼前送了送:“宝姑娘,趁热喝了吧。” 125.第125章 计划 上 邢明珠愣愣的看着她接过了药,看着她放大的笑容,像被蛊惑了般将药喝了下去。 宝月满意的看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药都喝完了,这才接了空碗过来,转身递还给告月,一边道:“谢谢你,宝师父先才还说昨夜没休息好,还想继续睡会。”言语中即是下了逐客令。 告月也不恼,不疑有他,笑了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言罢便转身离开了。 待门关上后,宝月拉过邢明珠的手,将她摁到床上,道:“你给我乖乖躺着,没事能不起来就别起来。” 邢明珠哪敢反驳,只得乖乖的躺下,看着她帮自己盖上被子,然后又变出一把剑,放在了她边上。 宝月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惬意的品着,脑海里在思索着一个夜黑风高好作案的计划。 邢明珠一直怯怯的看着她,看了好久,直到眼皮沉重,目光模糊,她沉沉睡去。 一直到午时,告月准时的又敲响了房门,宝月才从沉思中回神,她起身打开房门,又是告月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站在门口。 宝月道了声谢便接过,而后又探首望了望对面紧闭的房门,面带惑色的问道:“怎么师。。玄公子一直在里面吗?” 告月点点头:“是的,他们有要事商讨。” 宝月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你与你师父今晚也是宿在此地吗?” 告月点头,而后又探头望了望她身后床上的人,由衷地叹道:“宝师姐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个好师父。” 宝月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说这话,下意识又问道:“怎么了?” 告月笑了笑:“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我们在山上的时候,宝师姐不是被一只螳螂精打成重伤了嘛,大师伯紧张兮兮的把宝师姐送到我们寒冰阁,之后又听说大师伯到梦华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欺负宝师姐的螳螂精打的三魂七魄只剩一魄,还为此被掌门责罚,这事之后我们才知道,大师伯可是很疼宝师姐的。”说罢,又是露齿笑了一笑。 宝月按耐住内心的悸动,正在慢慢消化她的话,一时无言,告月不知何时就离开了。 宝月关上房门,神情微愣的把那那碗药倒进了茶壶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邢明珠,又回过神来,刚刚的那插曲并不影响她的计划,此时心中只祈祷师父与三师叔这事能谈到安寝时间便好了,她的计划就能稳妥执行。 如此她又在房中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告月端了今日最后一碗药过来,邢明珠也醒了来,宝月这次没再迫她喝下,都如数倒进了茶壶里。 夜晚如时来临。 她听到了对面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只是却没有听到脚步声,她不禁心中有些烦躁,这样她怎么知道三师叔睡在哪间房。 邢明珠睡了整日,尚未进食,这会有些饥肠辘辘,但看宝月此时蹙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神情,她又不敢开口打扰,只得强忍着饿意,躺在床上闭紧眼装死。 有时候她觉得这兔大爷与玄公子有多方相似之处,都是脾性怪异,喜怒无常者,但在玄公子身上她还能感觉到一丝善意,而这兔大爷却只给她深沉而不可测的莫名惧意。 126.第126章 计划 下 好不容易两人在静谧的房中各怀心思的熬到了深夜子时,宝月起身开门离开了,邢明珠等了一会才敢起身,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她来到桌前,直接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才喝了一口就都喷了出来,兔大爷真是够阴啊,把药都倒进这茶壶里了,呸呸。 可怜的邢明珠,这会子连口水都没得喝。 宝月出了房间后便沿着长廊徘徊,对面这间房断然是被她排除了,她又往右边的一排房间走去,动作轻轻的推开第一间房门,里边黑灯瞎火的,她在黑暗中摸索走到床前一看,一男一女相拥而眠,不是三师叔。 而后她又来到第二间房间,照例推开房门进去,又是一男一女。 第三间,还是一男一女。 第四间,哦,这会是个孤单的书生。 第五间,是名女子,诶?是告月。那三师叔应该就不远了。 就在宝月窃喜时,床上的告月睁开了眼,原本警觉的目光在看到来者是邢明珠后,戒备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转为疑惑:“邢姑娘?为何你夜半不就寝,到我这儿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要坐起身。 宝月连忙上前将她又按回床上,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没事没事,我有梦游症,告月姑娘你不说话我这会都还没醒呢,我这就回去睡了。” 告月觉得眼前这邢明珠怪怪的,可也不疑有他,也就安心的躺着,目送她离开房间。 就在宝月准备推开告月对面的那间房,高无警觉之下被人提起了后衣领,双腿离地让她失措不已,她极力扭头一看,正是玄霄那张刻板的面容。 “师。。玄公子。” 玄霄紧抿着唇,不予回应,拎着她像拎兔子一样把她带回了他的房中,甫一进房门,就把她丢到了地上。 “啊。”宝月摔在地上痛呼一声,又见他已把房门关上,心道不妙。 这完全不像是他对邢明珠会做的事啊,而且他断不会把邢明珠带回自己房中,难道。。 “你这副模样是做什么?”玄霄冷言问道,一边走到了床上坐下。 宝月心中不岔,就差最后一步她就能解掉身上该死的毒了,偏就遇见玄咬金,守株待兔了一天,都功亏一篑了。 咬咬牙她爬起身,旋身一变,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玄霄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怎么这兔子生病了反而法术进步如此大了?竟能一转眼就达到了中阶幻化术? 若不是她那猥琐的言行举止出卖了她,他还真没法在黑暗里笃定她就是笨兔子。 宝月双手掐在腰间,一副控诉的表情看着他道:“师父你不救弟子就罢了,难道还不允许弟子自救吗?” 玄霄习惯性皱眉:“胡闹,今日为师不是请三师叔给你把过脉,也给你开了药吗?为师何时说不救你了?” 宝月见他那正经的模样,暗里叫苦不迭,她这是一直对牛弹琴啊,他根本就死心眼的认定她是风寒热病上火了。 宝月默默无语的望着他好一会,陡然心生一计。 127.第127章 亲吻 她往前几步,在床前两步距离外站定,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玄霄嘴唇微张,紧接着好看的薄唇吐出一句:“你这是梦游症?” “那弟子问你,为何你要冒着被掌门责罚的后果,为弟子将那螳螂精打的三魂七魄只剩一魄?” “。。”玄霄没想到她竟不知从何得知此事,且就他是否喜欢她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慌乱还真不知怎么回答。但他能肯定的是他绝不可能喜欢她。四百年前在地府里那事他还没跟她算账,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他倒把那事慢慢忘了,潜意识已经把她当真正的徒弟一样对待了。 “还有,为何你要费尽心思为弟子找三生石?”宝月见他沉寂,又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刚才的问题还没想好,这会他的思维又被迫跟着她从第一个问题跳到第二个问题,找三生石,只是因为他受够了与笨蛋为伍,所以才会找三生石给她修补仙丹,当然也因为她是他的徒弟罢了。 “如果真如师父你说的不喜欢我,那为何后来我失踪了,你还是想方设法找回了我。”宝月问这问题的时候,脚步向前踏了一步,离他更近,自称也从‘弟子’转为了‘我’。 “。。”玄霄还是没有回答,因为他在认真的思索着这每一个问题的答案。 “师父,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宝月再往前一步,已经到了床边无路可进,见他仍无反应,她微微弯下腰身,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抬眼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准那片薄唇,准确无误的吻了下去。 她闭上了眼,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眼里满是震惊。 玄霄反应过来,欲要推开她,她却搂紧了他,微微启齿轻轻咬了咬他的唇,小舌更是溜了进去,与他纠缠,生涩而毫不笨拙, 很快,她就结束这吻,只是在她刚刚离开他的唇之时,意料之外他竟主动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只分开了一霎的唇也因着他的动作而又继续粘在一起。 这次由他作为主攻方,比起她的生涩和浅尝,他的吻更为缠绵和深入,亦多了丝紧张。 玄霄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着了魔般的从被动变成了主动,但他遵从内心的选择,不想就此草草结束这来之不易的亲密。 这回宝月也睁开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容,确实是他的脸,也确实是他的眼神,而他对上她的目光,有些羞赧的避开她的眼睛,带着浓浓不满咬了咬她的唇,仍没舍得分开,贴着她的唇低声道:“笨兔子。” 因她那一吻,对于她问的那几个问题他心里瞬时有了答案,若说喜欢倒不如说是习惯吧。 活了一千多年,除了父母,他也没有所谓要好的挚交,而就算入了轮回,带着记忆的他对他投生的那家天下修道第一世家的玄家并无感情,成年后的他毅然决定拜入昆仑,仙丹本体,又得掌门喜爱,他的人生总是一帆风顺,就似开了挂般畅通肆意。 128.第128章 为师会负责的 直到四百年后,宝月再次出现他面前,他才恍然记起地府里的那场过节,也临时与师弟们打了个赌局,百年后,谁的徒弟最出色,谁便能随意挑选其余三人中手上的某一件的宝物,而那时他也是觊觎璞月的斩妖剑许久,于是才想到了这个赌局一箭双雕。 既能把宝月要到身边,再凭他高深法力与宝月的仙丹本体,要想她成为最出色的那名弟子,自然不会太难,而他也就能得到斩妖剑。 但是当他将宝月带回凌霄阁,他开始觉得他被耍了,后来他也终于认命了。 他对她喜欢是说不上的,但心底还是对她有一丝嫌弃,她太笨,又太麻烦。 可是后来,她的聒噪和依赖,慢慢变成了上千年来总是形影单只的他身边一道固定风景。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呼吸都微微急促,目光也不敢直视对方。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宝月摆出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将他扑倒,而这次也确实成功了。 玄霄还在状况外,他胸前的衣服就被她粗鲁的扒开,还在愣神中他抬头看到了她双眼泛红。先才的亲吻也确实撩拨起了他心底一股莫名之火,他僵硬了半晌,就一副认了的表情,抓着她双肩起身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互换了位置。 (关灯了喂------) 黑暗的长廊中,站着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也不知他在此站了多久。直到房里已经再无声响,他的身影又凭空消失在了走廊中,亦如他不曾出现过。 翌日 宝月从睡梦中转醒,感到身体异常酸痛不适,她皱皱眉,幽幽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明亮的黑眸。 宝月一惊,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叫了声:“师父?”随后感到身上一阵清凉,低头一看,竟未着寸缕,她忙又抓起被子盖住,两只圆圆的眼睛满是惊讶的望着竟躺在她身边的人。 玄霄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又变回从前了,原来她那毒,真的是要做小人书上的事才能解的。 那风铃也实在太..不愧是魔界中人。 玄霄无视她的目光,淡定的穿戴好衣物,下了床走到门边,神色微不自在的背着身道:“为师会负责的。”言罢就打开房门踏了出去,同时也将手对着对面的房门挥出一道光,一道无形的结界才逐渐破开。 昨晚出来寻宝月的时候他就已将邢明珠的那间房布下了结界,想要破结界进入他必定会有所察觉到动静,还好一整夜都相安无事。 宝月呆呆的抱着被子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脑海里蓦然浮现昨晚的一系列事情,顿时脸就火烧般的滚烫起来,捂着脸颊不知所措。 怎么办,娘亲说过那两个地方若是被人看了去是要嫁给他的,那现在她是要嫁给师父了吗?太恐怖了,不要啊。 师父那么凶,而且又不喜欢她,他刚刚还板着脸说他会负责,可是看他那副表情摆明就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她怎么敢真让他负责啊。这太恐怖了。 若是玄霄知道她此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定是会有吃一顿红烧兔肉的冲动。 129.第129章 还有得救 宝月才穿好衣物,玄霄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里是几道还冒着热气的小菜,香味飘逸,直将对面房里的邢明珠都引诱了出来。 她打开房门,正好看到玄霄端着香味来源走进房里,只是他的身影刚侧开,她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宝月,顿时看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兔大爷一夜未回,竟是睡在了玄公子房里?而且看样子,莫非他们两昨晚是睡了同一张床? 这信息量有点大,邢明珠好一会都未能回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宝月,而这时宝月也是看到了站在对面房门的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一愣,之后才想起昨天是她把邢明珠变成自己模样的。 她开心的朝她挥挥手:“邢姑娘。” 邢明珠僵笑着也挥挥手以示回应,而玄霄也闻声看了过来,看到她那张与宝月一模一样的脸时有些怔愣,随后便施了法术将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邢明珠则看着他们,心里纠结万分,那饭菜的香味真是诱人,她可是饿了整整一天的人啊,可是对面房里两位都不是好相与的人,恰巧此时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她咬咬牙,心一横,终是跨出房门,向他们房里走了过去。 “呀,玄公子,兔。。宝姑娘早啊,你们这是吃什么早膳呢。” 宝月乐颠颠的下了床打着赤脚奔了过来,玄霄皱着眉看着她那双踩在冰冷地上的小脚,一把拉住了正欲从他身前经过的傻兔子。 被抓住的宝月疑惑的抬头望他,他只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往回走,将她摁到床上坐下,蹲下身一手抓着她的一只脚,一手拿起地上的鞋子,给她穿起鞋来。 宝月内心惶恐不安,抬眼望向门口处的邢明珠,却见她也满眼不可置信迎上她的目光,随后她慢慢倒退着,直到出了房门,即刻就转身毫不留情的回了自己房里,迅速关上了门。 眼前这情势,她再饿也不敢去当这不识趣的第三者啊。 待他帮她把两只脚都穿好鞋子后,才起了身,也不看她就往桌子走去,一边语气极淡的道:“你大病初愈,我让小二做了几道补气溢血的药膳,你饿的话就都吃了吧。”他背对着她,所以宝月也没办法看到他脸上别扭的表情。 宝月起身,迈着极缓的步伐向桌子走去,她确实是饿了,看着桌上香气扑鼻的饭菜,她就瞬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毫不客气在桌旁坐了下来,拾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一双筷子夹了块山药放到了她碗里,宝月停顿了下,抬头对上玄霄的眼睛,他干咳一声,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回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书上,有些干干的道:“小二说,这道菜,补脑。” 他本想说补身的,不知怎么说了出口就变成补脑了。 宝月看着碗中那块山药,顿时就没了胃口,师父怎么突然又拐着弯骂人了,想着也就赌气般将碗筷都放了下来,不高兴的撅着嘴。 玄霄也根本无心看书,这会见她这般动作,也就立即看向她:“怎么了?”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弟子好笨。” 玄霄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心里本想回答不是,但脱口而出却是:“还有得救。” 宝月差些掀桌。 130.第130章 高空晕眩症 用过早膳后,玄霄便要带着宝月与邢明珠离开客栈,他们已经在此逗留几天了,这样完全不利于寻找御魂铃和引魂石的下落。 而流觞也早早带着告月离开了,他昨日就与玄霄打过招呼,他和告月天微亮就要前往郡国。因为告月的家人就在郡国,她要回去见见家人。 所以玄霄也是知情的,要不是昨夜他与宝月..他也早就带着她们与流觞一起前往郡国。 此时别说去郡国了,怕是告月都探完亲都走了,他们实在耽误太多时间了。 而出发之前,邢明珠也终于如愿以偿吃了顿饱饭才上路。 玄霄踏着祥云带着宝月和邢明珠离开了朔月国,向郡国疾飞而去。 第一次‘飞’的邢明珠显然胆颤不已,紧紧的抱住宝月的胳膊,不时心惊胆颤的瞥了眼脚下飞速闪过的因身处高空而显得小小的一座座山峰,只看一眼她就觉腿软无力,抓着宝月的手心一直不停冒汗,太吓人了,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宝月几乎也习惯了这高空飞翔,安慰着邢明珠道:“不怕,你不会摔下去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如果她的两只手不那么紧拽着旁边玄霄的衣袖的话.. 邢明珠紧抱着她的胳膊,紧闭着眼,寒风迎面而来刮的她脸颊微痛,她始终紧闭着嘴,不曾张嘴说半句话。 宝月看她那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模样,转头看身旁的玄霄,问:“师父,我以前就这个样子吗?” 玄霄闻言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邢明珠,才又将目光回到她脸上,点了点头。 宝月登时垮下小脸,玄霄紧接着道:“你现在做得不错。” 宝月闻言抬头,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师父居然夸她了? 玄霄在她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就已把目光移开,重新目视前方,一脸严肃,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刚刚看着她讲话时一张一合的小嘴,居然差些抑制不住要亲吻下去。好在,好在还是忍住了。 看来是最近都被她打扰没有好好打坐入定修炼心法了。 玄霄赶紧闭上眼在心底默念了几句心法,待意乱的心逐渐沉静下来后,才睁开了眼,终于到郡国了。 他挑了块无人的空地落下。 甫一落地,邢明珠撒腿就跑到一旁的树旁,扶着树干呕起来。 宝月看着吐的直不起腰的邢明珠,有些担忧:“邢姑娘是怀孕了吗?”记得之前隔壁家的牛二嫂经常吐的死去活来的,宝瓶儿就跟她说,因为牛二嫂怀孕了,要生宝宝了,所以才会这样。 然而对于宝月误解邢明珠,玄霄听了她的话心思飞跃到了千里之外。 怀孕?对了,母亲说如果他跟人做了书里小人的事,是要怀孕的。 两个人看着因不适应高空飞行而晕眩的邢明珠,心思各异。 好不容易待邢明珠感觉好了点,她直接用衣袖擦嘴,然后向他们走来:“走吧,我没事了。” 玄霄和宝月同时无视她,转过了身,不约而同的快步走了。 邢明珠愣了一愣,才跟在后边小跑着追赶:“哎哎,你俩怎么了,等等我哎。” 131.第131章 郡国太子 郡国不比朔月国,地大物博,它是个较小的国家,百年前,它紧紧只是个与云城一般大的小国,自从十年前,当今皇帝下令出兵五千将士横扫周边异族领域,吸收了他们的疆土,建了几座新城,这才成了一个有资格与他国相提并论的国家。 从国家上来说,当今皇帝领兵布阵精妙无比,是个大事必成之人,但从人性方面来说,多年来郡国也与周边异族都相处甚安,互不冒犯,他却忽然派兵侵略他们,屠城掠地,实在惨无人道。 所以世人都对郡国的当今皇帝贬褒不一,难以有个正确的定性。 自从来到郡国,玄霄便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暗中力量笼罩着这个地方,让他充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若是没有察觉错,这应当是来自魔界的阴暗力量,包围了这座皇城。 只是为何这个国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却不得而知。但或许可以在这找到魔界之人会说不定。 玄霄按照惯例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就会先寻一个落脚处,而现在没有比客栈更适合他们的地方了。 而就在他准备踏进旁边某家客栈之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和吆喝声由远而近,原在街道缓慢行走的行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退到道路两旁。 直到一人驾驶着一辆马车进入玄霄的视线,他的脚步就犹如钉在了地上,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那辆马车,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辆马车上旋绕的阴暗气息可是比这城里的任何事物都要强上几分。 也只有异常强大的魔界之力才可形成,就连风铃和楚离身上也未必有这么强大而明显的死亡气息。 凡人与道法低的人断然不会看见,可他是属于仙身本体,六感灵敏而非常人。 宝月与邢明珠站在一旁,见玄霄忽然定定的看着那辆疾驰而过的马车一动不动的,两人茫然的对视一眼,终是宝月壮着胆子上前打断他的目光。 “师父,怎么了?” 玄霄却没有回答,目光始终紧盯着那辆已然远去的马车。 而原本退到路边的行人也回到原来的状态,只是他们议论纷纷的话语都清晰的传进了玄霄的耳里。 “谁家的马车,气焰这么嚣张不顾百姓安危如此横冲直撞啊。”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语气不悦的说道。 他身旁的另一名同等打扮的男子却动作颇大的捂住了他的嘴,先是惊恐的四处张望下,随后才凑前去低声对同伴道:“小声点,不要命了你。那可是太子爷的马车啊,你刚从县城上来,有所不知,咱这皇城第一纨绔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啊。” “为何说起这太子殿下你要如此惊惶?”那人不以为然,只是对他的语气和表情感到疑惑。 “咱们当今圣上骁勇善战,智勇无敌,这太子啊,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主,皇上杀敌建城,这太子啊,是杀老百姓建城啊。” “杀老百姓建城?” “对啊,一年前太子殿下迷上了皇城第一美人,品月楼的花魁娘子莫离,不仅违抗皇上的旨意和无视太师的警告,硬是将她带回了府,恩宠无双,最近还为了给这莫离建一个摘月楼,为了加快进度,抓了不少老百姓去充壮丁,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刚刚怕是带着那莫离去看那摘月楼的进度了。” 两名男子低声交谈着缓缓走远,玄霄靠着极好的耳力听到了这些话,不禁思索,莫非那马车上的阴暗气息是因为这位太子的惨无人道而所产生,并非与魔界有关? 132.第132章 再度偶遇 见玄霄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宝月和邢明珠也没敢贸然打扰他,只得也跟着他站在原地,直到有位小二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看着跟门神似的矗立在门口的这三位大神,低声怯懦的道:“三位..打尖还是住店呢..” 邢明珠指了指玄霄,意思是这位才是老大。 小二正准备上前,玄霄忽然启步走下台阶,背对他们道:“走,去太子府。” 邢明珠登时乐了,拉着宝月就快步跟上,有机会见到皇室之人真是机不可失啊,虽然不是自己国家的皇室。可她倒也想看看这郡国的皇家人都长什么样。活了大半辈子,邢家一直对外展示的都是老二邢明月,貌美才高,不知给邢家长了多少面。而她,邢明珠,却只能待在深院闺中,从来没有可以闲谈风月的知己好友。就算后来与邢明月互换了魂魄,她也因为胆怯而没有机会出外见识,如今跟着玄霄出了来,见识了许多,变身术见过了,飞行术也经历了,这会还能跟着去见见别国的皇家人,她能不兴奋么。 换她爹都没有这个荣幸。 可是当他们来到太子府门口,却意外的撞见了正从里走出来的流觞与告月。 “大师兄?”流觞惊异的看着玄霄,似乎没想到会在此再遇到他们。 玄霄也是吃惊不小,看来三师弟也是察觉到了这太子的异样,先他一步入太子府勘察过了。 “流觞,你是否也怀疑这里..?”玄霄直接点题问话,也不多寒暄。 流觞只微微颔首,不予应答,只走下台阶,来到玄霄跟前,抬手设下一个结界,可以完全与外界隔绝。看不到里面,也听不到声音。 “这是..”玄霄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有此举动,疑惑的打量了下结界。 流觞掌心向上,渐渐浮现一片花瓣,递到玄霄眼前:“师兄,你看。” 玄霄捏起那块花瓣仔细瞧了瞧,半晌恍然道:“这是红莲花瓣?” 流觞点头:“这是我在太子府内找到的,而最有可疑之人,便是这太子的宠姬,莫离身边的那个丫环。” 玄霄闻言蹙眉,神色严峻:“又是丫环?” “师兄,莫非你见过这丫环?” “我也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个,但是我之前在朔月国,两次发生换魂事件的都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她都是以丫环身份出现在受蛊惑的人身边。” “看来,定是同一人无误了,这次她还未出手,我们是否要先将她拿下,以绝后患?”流觞也是满脸肃穆,但言语间都有先过问玄霄的意思,没有擅自决定。 “且慢,我们应当先入太子府看看,因为上次那位叫风铃的魔界之人,身上并没有如此强大的阴暗之气,恐怕这次,不止她一人。”玄霄凭着直觉冷静的分析道。 若是他们现在就贸然出手,恐怕真的会着了对方的道,因为不仅这太子府,就是这整个皇城,都弥漫着阴沉死亡气息,若不是街道上繁华如常,人来人往,他会真以为这是个死城。 133.第133章 精分师徒 炎夏五月,晴空万里,城内却阴风习习,令人莫名感到汗毛竖立,应百花盛开的季节,却只看到零落几株,实属诡异。 因着流觞与告月已经成功入得太子府,玄霄也不凑这热闹,带着宝月和邢明珠在附近寻了家客栈入住。 宝月与邢明珠自然也是听到了在结界内玄霄与流觞的谈话,多多少少也猜到他们口中的那名丫环,说的就是风铃。 邢明珠心里感到忐忑,心中矛盾的很,若是玄霄抓到风铃,那定是要用引魂石把她与邢明月换回来,想到要失去这副完美的皮囊,她就感到焦虑,但想到要做回自己,又心安不少,反正就是左右矛盾,焦躁不已。 偏偏宝月给玄霄拐进了他的房间,让她想找个人倒倒苦水都没得,她只能可怜兮兮的巴在门边,看着玄霄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连宝月的后脑勺都没能见着。 然而宝月此时的心情也没能比邢明珠好到哪去,她拘谨的坐在床边,看着玄霄慢慢向她走来,俯下腰,似乎想要做什么亲昵的举动,吓得宝月赶紧闭上了眼。 可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宝月紧闭着眼一脸紧张之时,他又硬生生的停住了,他这自然而然渴望亲昵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久久没有动静,宝月悄悄打开了一只眼睛偷瞄,而玄霄也仍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两人近在咫尺,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任何小小的表情与动作。 宝月这不一看到玄霄这如此近距离放大的脸,当即又闭上了眼睛,太恐怖了,师父的眼神太恐怖了。 玄霄没忍住,飞快的亲了一口她的唇,又快速直起身,若无其事的背身走了几步。 宝月在感觉到唇上那一瞬的触感后,半晌才睁开了眼,惊讶的望着他僵硬的背影,一手摸向唇,嚅声道:“师父..”师父刚刚是拿什么压了下她的嘴啊? 玄霄即刻转身丢给她一把剑,宝月忙探身接住,正是那把她那日暂时放在了邢明珠身旁的天琅剑。 “给我去练第二式,旋刃剑舞。” 宝月抱着剑坐在床上,迟迟没有动身。 玄霄斜眼望去,宝月忙站起身:“可是师父,弟子一直都练着穿云破月,都已经忘了其他招式了。” 玄霄看了她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那以后你练到哪一式,为师再教你那个招式吧。” 宝月直感到惊奇,师父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近来无论她说什么都几乎没有生她的气了。 难道,师父是真喜欢上她了?要娶她? 还是太恐怖了娘亲。 宝月恹恹的抱着剑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来到客栈后的庭院中,玄霄惯例给她设了个障眼法结界,提着墨宸剑演练了一遍旋刃剑舞,脚尖轻点地跃起,以剑向前挥动时在手中旋转两圈,将体内所有灵力都集中至握剑的这只手上,灵力自会与剑感应,剑身便会获得灵力,散发强势的剑气,联合穿云破月一起用,会有更大几率达到人剑合一。 134.第134章 莲花妖 上 宝月看这招式似乎要比穿云破月简单的多,也没要求玄霄再演示第二遍,自个提了天琅剑就在一旁练了起来。 然而,她只会眼看而没有领悟这其中的要领。 玄霄在一旁看的无奈扶额,上前站到她背后,抓住了她的两只手,摆出特定动作,然后在她身后道:“你要把你身上所有灵力都聚集到握剑的这只手上,让剑感应到你的灵力,合二为一,配合招式,才可将旋刃剑舞完整的发挥出来。” 宝月注意力都放在了练剑这件事上,自然对玄霄的话听的极为认真,也没有在意他这暧昧的举止,只顾着将体内的灵力慢慢集送到握剑的手上。 当感觉到手上的剑变得轻巧许多后,她操控着天琅剑在手中飞快的转了两圈,一道如龙卷风般的金色光芒从剑身席卷而出,直捣前方,碰触到结界时便消散了。 玄霄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她,看着她竟一次就成功,先才一直紧绷的脸也放松了许多。 宝月高兴的收回招式,转身奔进了玄霄的怀里:“师父,弟子成功了。” 玄霄对于她的投怀送抱异常享受,自然之下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头顶。 宝月登时触电般退开身子,见鬼似的表情看着他,玄霄脸上愉悦的神色也霎时不见。 “你练会了穿云破月,自然也能练会旋刃剑舞,但你需要的是把这两招结合达到人剑合一,不然你只学会了是没有用处,这并不能在遇袭和打斗时伤害到敌人一分一毫。” “可是师父,弟子还没有吃饭。”宝月皱皱眉头,摸了摸肚子。 玄霄习惯性接道:“今日若是没有将两个招式结合达到人剑合一,你就不许离开结界半步。”说完才反应过来,顿觉后悔,但也只能怪自己太嘴快了,为了面子,他怎么着也是不能把刚才的话收回,一掀长袍,拂袖而去。 徒留下宝月一脸苦恼,师父怎么回事,一会对她好的不得了,说什么也没冲她发脾气的,一会又对她凶巴巴的,凡事不容商量的样子,她简直快要疯了。 可是,她还是没勇气违抗师父的命令,乖乖的提着剑在结界内试着将穿云破月和旋刃剑舞两招连用。 回到房中,玄霄甫一坐下就感到手心一阵温热,摊开手掌,掌心上逐渐浮现几个红色字体。 定莲为魔,怀石藏府。 留下邢明珠和宝月,玄霄独自动身前往太子府。 到太子府门口,就远远看见了一道红色结界笼罩着府内的某个角落,玄霄径自踏了祥云过去,毫无阻力的直接进入结界内。 此时一名瘦弱的女子正被流觞用冰封术封着,她在寒冰内疯狂敲打,嘴里一张一合在叫唤着什么。 玄霄落在流觞身旁,目光审视的扫了眼那名女子,略带疑惑的问道:“她就是你确定为魔界之人的那名丫环?” 流觞点头:“是的,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先才发现她竟召唤出莲座,才确定她就是,我就立即知会你了。” 135.第135章 莲花妖 下 “可是,我之前两次遇到的那名丫环,并不是她。” “师兄,魔界之人也善用幻化之术,难保她担心会再遇到你,所以乔装成了另一副模样。”流觞冷冷的看着寒冰里的人道。 玄霄听他如此说,虽然心里不确定这名女子是不是风铃,即便不是她,但这女子的召唤物是莲座,身份乃魔修者是跑不掉了。 于是玄霄拿出墨宸剑,朝那硕大的寒冰劈下一道剑光,光至寒冰四分五裂,里面的人也遭受到了攻击,被剑势击飞几米开外,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玄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子捂着胸口欲挣扎着起身,目含痛苦的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嘴里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 玄霄提剑走了过去,将剑抵在她胸前,目光锐如寒锋:“若你告知引魂石下落,我还可留你一魄。” 扶溪听他此言,更为着急,不顾五脏六腑撕裂之痛,爬起了身拽住他的衣角,疯狂摇头,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恨,怒气攻心,导致她又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玄霄的白衣。 玄霄望着她痛苦又坚韧的表情,刚刚升起的杀意瞬间化为迟疑,可不等他再说一句,流觞就已缓缓走了过来,伸手放在了扶溪的头顶,五指微一收紧,有红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她的颅内,她瞬间瞪圆了眼,即刻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玄霄紧皱眉头望着地上死去的人,须臾,地上的人转瞬化作了一株凋谢灰败的莲花,风一吹,花瓣就散落一地。 玄霄心中的疑问更大,她究竟是魔修者,还是只是莲花妖?她口不能言,没能问出只言片语,他们就这样把她杀了,会不会太过草率,恐有错杀良人之嫌。 流觞却在一旁出声道:“师兄,御魂铃与引魂石被盗,近来凡间也不太平,自魔界被封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魔修者,他们皆是妖与人堕入魔道,万不可对他们存有怜悯之心。” 玄霄看向他,好半会才沉重的点点头,只是心中的那一丝疑虑还埋在心底,久久没能挥去。 解决此事后,玄霄回到客栈,看着空无一人的房,才想起宝月被他命令在客栈后院练剑的事,算算时辰,他也不过离开一个时辰,也不知那只兔子练得怎么样了,毕竟她的潜力若是爆发起来,可并不如她表面这样愚钝的。 可是当他来到后院,看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只兔子在结界内刻苦认真的挥洒汗水,而是她与邢明珠坐在了结界外,两人前边摆着个矮几上面放着几碟小菜,两人正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满足惬意。 玄霄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 正吃的欢乐的宝月忽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正正对上了玄霄晦暗不明的目光。 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悄然掉落,怔了半晌,她默默的起身,拾起身旁的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结界内,装作若无其事的挥动起来。 邢明珠这会也才看见玄霄,她抿抿唇,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测站在旁。 136.第136章 婚事 上 玄霄启步踏下台阶,向这边缓缓走来,他每走一步,宝月握剑的手就要抖上一抖,心里直呼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只要她偷懒都会被师父撞个正着。 如是想着,她舞剑的劲更狠了一些,不知觉间竟达到了人剑合一,两招连用,发出的剑气竟破开了结界,冲向了玄霄。 玄霄看着那向自己极速袭来的剑气,在宝月与邢明珠的惊呼声中,他面色不改,脚步不止,只不慌不忙的轻抬手一挥袖,凌厉的剑气瞬间在他的袖中消散。 但是结界就已经被破掉了。 宝月和邢明珠顿时松了口气,随之前者一脸知错的表情走上前来,在连闯两次祸的情形下,凡事先跟师父认个错总是明智的。 “师父,弟子错了。” 邢明珠也凑上来,学着宝月低声下气的模样,也对玄霄说了声:“玄公子,我错了。” 玄霄看着眼前这两个后脑勺,先才萦绕在心中的怒火转瞬化为乌有,只余下深深的无奈。 他伸手摸了摸宝月的头顶,叹了口气道:“还饿吗?” 宝月连连摇头,心里直叫苦:刚吃了口馒头你就回来了。当然还饿着哪,但是现在犯了错被逮了个正着,哪还敢说饿啊。 玄霄见她一声不吭的,心里却在想,还是得把三生石找回来好。 两人各怀心思之时,一旁的邢明珠悄悄抬头,却是看到了玄霄看着宝月的复杂目光,暗道,看来这师徒俩之间确实是有什么,或许宝月还当他是高高在上的师父,而玄霄却不一定还把宝月当成往日那训不择言的徒弟了。 玄霄自然的牵过宝月的手,也不管邢明珠,径直牵着她往客栈里走。邢明珠目送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转身直奔身后的矮几,管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她现在唯一首要的是先填饱肚子。 玄霄一路牵着宝月回到房内,可直到进了房里也许久没有放开手,宝月都能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交握相贴的手心冒出的汗,她小心翼翼的挣了挣,可发觉师父握的可真紧,丝毫没有松懈。 “兔子。”冷不防玄霄唤了一声。 宝月当即抬头,一脸傻愣的看着他。 玄霄看到她这副表情,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同时也松开了手,坐到了桌旁,拿起茶具倒了两杯茶,见她还愣愣的站着,瞥了她一眼道:“坐下。” 宝月连忙走到他的对座坐好,看着他把其中一杯茶移到她面前,她呆愣的表情转为受宠若惊,忙双手捧住那杯子,如那杯盏是什么难得的宝物般。 玄霄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又放下,才正视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似酝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宝月,我..那日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宝月茫然的重复了一遍,脑海里搜索着他口中所说的‘那日的事’,画面最深刻的便是黑暗中师父深邃的眼眸与粗重的呼吸,如今想起,还仿似就在耳边。 宝月登时红了脸,习惯性的低下头,紧抿着唇,半句话都没法说。 137.第137章 婚事 下 见她只顾红脸而不说话,玄霄也明白她是害羞了。 轻咳一声,他又继续道:“待找回御魂铃和引魂石后,我便向你爹娘提亲,我也会带你去见见我的父君与母亲。” 宝月再愚钝这会也发现了他的自称已从高高在上的‘为师’改成了‘我’,而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话实在太让她惊悚了。 “师父,不。。”她急忙回话,可是刚说了个‘不’字在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后,她的气势又逐渐削弱,后面的话也没敢说出口。 她想说的是,真的不用师父你负责啊,我真的不想跟师父你成亲啊,那太可怕了,以后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唯恐他生气,然后还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哄他,这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想想她都头痛万分。 哪有人天天对着自己的丈夫拍马屁的,兔家可都是宝瓶儿说了算的,那才是她想要的美好生活啊。想吃就吃,想偷懒就偷懒,谁也不许说她。 可是跟师父成亲,这日子可就想都不要想了啊。 这会宝月的表情可是委屈苦恼的不得了。 玄霄不明白,近日来他都尽量对她转变了态度,甚少训斥她,可以算是表现的不错了吧,怎么这兔子还是这么惧怕他?他从前对她有那么差吗?谁欺负了她他不都帮她出头了,那晚她问他的那几个问题,他认真想了好久,他确实对她上心了,所以他才会忍不住主动亲了她,也。。 怎么解了毒后,她反而就不明白了? 此时他真恨不得马上找回三生石,再不然他就找那风铃,让她再给兔子喂一次那个药,他要好好问问她,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然而面对眼前这只仙丹受损的兔子,他只能以宣布的语气来说这件事了。 “此事就先这样定下吧,以后再好好登门拜访。”玄霄用强硬的口气丢下这句话便放下茶盏欲起身离去。 宝月忙叫住了他:“师父。” 玄霄停下脚步望她,面色已不如先才的温和,身上气息也冷了许多。 “可是师父,你是我师父,你娶我的话,这会不会。。” “昆仑没有明说师徒不能成亲,再说,此事我定会负责,我说娶便娶,谁也没得反驳。”玄霄心底的恼怒因她这句话才浇灭一些,原来她是认为师徒之间不能成亲而这般犹豫。 “那师父,成亲之后你是跟宝月一起住在妖界吗?” 玄霄被她这话问的一时无言,随后才反应过来骤起眉头:“为何要住在妖界?” “我娘说,以后我成亲了,一定要丈夫跟我一起住在妖界,这样才能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她还要教我的丈夫做好吃的给我,这样才不会饿着我了。”宝月努力回想着宝瓶儿曾对她说过的这些话,语气颇为理所当然的说道。 玄霄听完,感觉五雷轰顶,这是娶妻呢还是带娃呢?宝月的娘亲怎么听起来很不好相与的样子。 他沉吟半会,只憋出一句:“此事容后再议。”话罢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仿似生怕宝月又叫住他。 138.第138章 乱麻 得,两人就着这八字没一撇的婚事白讨论一场,别提主动开口的玄霄内心有多怄气了。 宝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那日的事,实在是太羞人了,而且师父竟然愿意娶她,虽然娘亲也确实说过那身体某两个地方被看了要嫁给那名男子,而且之前她差些被彦君设计嫁给了他,最后还是师父拦截了那场亲事,没想到绕了一圈,她最后要嫁的人变成了师父。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理不清,事情发展方向变得混乱起来,她只是上昆仑拜师修道,怎么也没想到,什么都没学到,就糊里糊涂跟着师父下山,经历了不少的事,糊里糊涂被人下毒神志不清的拉着师父做了那羞人的事,现在演变成了师父要娶她。 娘亲啊,你送女儿上昆仑修道,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什么都没学到,回头给你带回了一个女婿吧。 宝月欲哭无泪。 对比这厢的宝月胡思乱想,离开房间的玄霄就显得冷静很多,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事,把思绪放在了那莲花妖上。 而今皇城上的黑暗之气并没有散去一星半点,反倒是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莫非。。 似是想到什么,他转身望向太子府的方向,发现太子府的上空的黑暗气息越来越浓。 他召唤祥云,在周身设了个障眼法结界,踏云向太子府上空飞去。 正巧这时太子澹台宸奕才从外边回府,他的宠姬莫离也随行左右,两人亲昵的牵着手,踏过门槛的时候澹台宸奕还特意停下,扶住她的腰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跨过门槛,这样爱惜仔细的举动,可见太子对莫离的恩宠一斑。。 一旁的下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脸上表情都显得平静,只微微低着头。 澹台宸奕牵着莫离来到离香院门口,凑巧遇见太子妃苏盈在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殿下,回来了。”苏盈笑意盈盈的先向澹台宸奕微微福神,之后敏锐的目光扫了扫一旁的莫离,她微低着头,脸上表情漠然,不看她,也不行礼。 苏盈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可还是极快的隐去,脸上笑意不减。 澹台宸奕轻轻颔首以示回应,也不再多言,动作亲昵的扶着莫离的腰,进了院子。留下面色尴尬的苏盈目光死死的盯着莫离的身影,目光里隐含着滔天怒火,经久不灭。 “娘娘,这莫离也太狂妄了,仗着殿下的宠爱就这般目中无人。”苏盈的贴身丫环青鸾岔岔不平的说道,言语中透着浓烈对莫离的不满。 苏盈冷笑一声:“她这好日子可没几日了,即便入了这太子府,也不过是个玩物,殿下连个名分都不曾给她,待殿下这新鲜劲过了,最后还不是任由我折腾。”说罢,再深深看一眼离香院门上的牌匾,转身离去。 澹台宸奕与莫离进了房内,屏退了所有下人,莫离就率先挣开了他的手,表情愤恨的看着他控诉者道:“你是不是疯了,这样有意思吗?” 139.第139章 爱恨 澹台宸奕上前抓住她的手微一用力便将她拉近自己跟前,他微俯下身,眼中不复先才的柔情,灌满了冷酷与冰冷:“我疯了?对,我是疯了才让你轻易接近我,我疯了才会中了你的计,我疯了才会不顾父皇的反对把你接进府,我疯了才会爱上你,玛哈族的莫离公主。” 听到他最后一句,莫离陡然心寒,同时亦因恐惧而瞪大了眼,声音低了许多:“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才知道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报你的灭族之仇,难道你没察觉最近有很多好机会能置我于死地?”,澹台宸奕俊美的脸上浮现着几近癫狂的表情,眼中的失望与痛是多么深刻明显。 莫离脚步踉跄着倒退一步,他即刻将想要逃离的她猛地拉入怀里,一手捏起她尖细的下颚:“但是你最终都没有对我下手,而我.。也舍不得杀了你,既然我们彼此都无法伤害对方,离儿,不若你就忘记过去,以后我还会好好对你,好吗?”澹台宸奕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满载深情的他,声音轻柔许多,似是在蛊惑她。 莫离摇摇头,在他怀中挣扎了下,但腰肢仍被他箍的紧紧的不能推开半分,她仰起头,眼中含泪,笑了:“忘记?我们异族与你们河水不犯井水,你父皇突然率兵侵略我族,屠城杀尽我亲人百姓,满城灰烬,死伤无数,你让我就这么忘记?这画面将一辈子成为我的梦魇。”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已经哽不成声,泪水也抑制不住滑落脸庞,她笑得更为凄美,声音轻如呓语带着颤音:“你说你爱我,在人前做尽假戏,假借为我建摘月楼,强逼你的子民充壮丁,滥杀无辜,所有矛头直指我,受尽万人责难,就凭你这样自私冷血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爱。”说到最后,她情绪几近失控。 澹台宸奕眸色暗了暗,低头稳住了她的唇,不顾她强烈的挣扎,将她打横抱起,向里间的床榻走去。 玄霄一直跟随着他们到屋里,观看着这所有经过,也明白了太子并不如人所见那么宠爱她,摘月楼也并非如传闻那样是为莫离所建,只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受千夫所指。这太子究竟是因爱生恨想折磨她,还是另有其因? 不待他仔细琢磨其中因由,只听床榻方向传来裂锦之声与莫离抗拒的声音,玄霄面色一僵,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听到开门与关门的声响,澹台宸奕动作停顿了下,随后厉声问道:“谁。” 但屋中久久未有人回应,他放开莫离,下了床走到门前打开,院内只余几名侍女侯在几米开外的长廊上,她们循声望来,急忙低身行礼。 见没有什么异样,澹台宸奕重新关上了门,只是再没了先才的兴致,只冷冷对莫离丢下一句:“好生在这待着,不许踏出房门半步。”便又拿了件衣袍重新披上,摔门而去。 莫离衣衫凌乱,泪痕满面的靠在床头,心如死灰。 140.第140章 引魂石 是夜,玄霄还在纠结是与宝月睡一间房,还是让她去跟邢明珠睡的时候,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劫走了邢明珠,好在后者遭遇劫持的第一时间便大喊大叫,与她仅一门之隔的玄霄听到声响,及时踏着祥云在后追截。 宝月跑出房门,仅最后一眼捕捉到玄霄乘着祥云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许郁闷,可更多的是,师父的背影好帅啊。 其实师父除了脾气怪点,其他还都不错的,长的好看不说,法力又高强,在妖界,法力强大才会被人看得起,就像她,法力低不说还没资质修炼,经常被人欺负,好在几次之后宝瓶儿就给她出头,后来那些猪妖猴精才没那么放肆。 这么想想,嫁给师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有个昆仑掌门大弟子夫君,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宝月美美的扒着门框想着,脸上是傻傻的笑容。 而另一边玄霄则全力追截前方的人,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劫持邢明珠的人就是许久没有出现的风铃。 风铃飞行间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玄霄的祥云速度异常惊人,眼看与她的距离越来越短。 惊慌之下,她将邢明珠推向他,玄霄反应迅速的捞到了后者的手,就趁他无法分神之际,风铃打算反攻为主,以手为爪袭向邢明珠的背后。 玄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立刻召唤墨宸剑,以意念操控着剑向前抵挡她的攻势,风铃见状来不及收回,手掌直直穿过了墨宸剑,剑气灼人,将她的手心烧出一个窟窿,不待她痛呼出声,眼见墨宸剑穿透她的掌心之后锐利的剑锋竟就直直向她的脸冲来,若是被这剑击中她的头,那便真的必死无疑了。她急中生智一个后空翻险险躲过,但也因此跌出了莲座,从高处狠狠摔到了地上。 玄霄执着重新回到他手中的墨宸剑乘着祥云缓缓落到地上,风铃坐在地上用未受伤的手捂着她另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似是疼痛难忍,面容扭曲。 玄霄不容她喘息的机会,再次驱使着墨宸剑向她飞去,风铃慌忙起身施法布下一道黑色屏障挡在面前,墨宸剑轻易就击破她的屏障,毫不停歇再次飞速向她袭来。 她自知与玄霄之间实力悬殊,可没想到,她连这把剑都打不过,此时她也来不及躲避,任由墨宸剑带着强烈的剑气无情穿透她的肩胛,她咬紧牙关不顾伤势重新跳上了莲座,倏然有什么东西自她身上掉落,眼见玄霄气势慑人正向这边疾步走来,她也来不及拾起,乘着莲座匆匆离开。 玄霄仰头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并不打算追击,低头一看,发现原来从她身上掉落的除了一个牙色锦囊外,旁边还有一块菱形的黑色石头。 如若不是膺品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引魂石无误了。 邢明珠看着玄霄捡起那石头,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风铃用来给她和二姐换魂之时所用的那块石头吗,忙出声道:“就是这块石头,我亲眼看见她就是用这块石头把我二姐的魂魄吸进去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亲眼看着二姐的灵魂被这石头吸进去后,她受到不小的惊吓,也因此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已经在邢明月的身体里了。 而今她看着这块石头,仍是感到背脊发凉,惊悚不已。 141.第141章 睡还是不睡 玄霄突然使用法力将引魂石移送到邢明珠头顶,引魂石自然感应到灵魂的存在,蹭地冒出了一团火焰。 邢明珠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双目隐含恐惧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莫非他现在就要把她的魂魄吸收到那块石头里去? 玄霄试出引魂石的真假后,便将引魂石收入袖中,邢明珠瞬间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喘着气。真是吓死宝宝了。 “引魂石已找到,明日就回朔月国,将你们的魂魄换回来。”玄霄面色严肃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邢明珠说道。 邢明珠愣愣的看着他点点头,见他转身离去,她刚准备把手撑在地上借力起身,却摸到了一块触感上好的缎面布料,里面有几颗圆圆的东西。 她就势拿到眼前一看,可不正是刚刚从风铃身上掉下来的那个牙色锦囊嘛,她偷瞄一眼玄霄的背影,见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忙低头将锦囊打开一看,里面仅有两颗黑色药丸和一颗白色药丸。 她内心嘀咕:莫非这些是风铃的绝世毒药? 玄霄走到一半发现邢明珠没有跟上,停住脚步回头,正见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把什么东西揣进了袖中,才起身一瘸一拐的向他走来。 两人回到客栈,邢明珠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急着去捣鼓那锦囊里的药丸了。 而玄霄甫一踏进房门,就被宝月撞了个满怀,这热情的拥抱可把他吓得不轻。 “师父,你回来啦。” 玄霄往后仰了仰身子,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此时她一脸笑嘻嘻的望着他,两只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怎么看怎么怪异,是又吃错药了还是风铃假扮的? 见他面无表情的只盯着她瞧,宝月悻悻的放开了手,有些无措:“弟子认真想过了,既然以后要跟师父成亲,那弟子现在就把师父当成夫君一样对待,娘亲说,喜不喜欢都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的。” 玄霄瞬时抓住了她话中重点:“所以你现在并不喜欢为师?” 宝月愣了下,猛地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真的是喜欢师父的,师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我见过法力最强的人,弟子都不敢相信我将来的相公会是师父你这么优秀的人。” 宝月现在一对着他说话就会不知不觉开启连夸模式,把玄霄的毛摸的顺溜顺溜的。 玄霄高冷的微扬起下巴,心里冷哼,算这个兔子有自知之明,随后他目视前方绕过她走到床边坐下:“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我还要启程与邢明珠回朔月。” 宝月神经大条,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玄机,乐颠颠的跑过去爬上了床,盖上被子就躺好了。 她表现的是那么自然,好似他们二人真的已经成为了夫妻一般。 这会反倒是玄霄僵住了。 睡,还是不睡? 宝月躺在被窝里,亮晶晶的双眼还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原来这就是有丈夫的感觉啊。 玄霄僵坐在那,久久没有动作,内心正天人交战,最后温暖的兔子打败了他的矜持高冷,他弯下腰身正准备脱鞋,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邢明珠的声音在叫:“宝师父,你睡了吗?” 听到叫唤,宝月噌的又坐起了身,动作欢快的跑下了床去开门,声音难掩的兴奋:“没有啊。” 玄霄还保持着脱鞋的动作,目光不太友善的看向门外探出个头的人。 邢明珠自然也接收到了他信号强烈的目光,暗中腹诽:怎么玄公子这小眼神给她一种yu求不满的错觉呢? 142.第142章 小白兔 她扯扯脸皮对他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然后一把拉过宝月的手,丢下一句:“玄公子,借你徒弟一用。”便嘭一声带上了门,带着人溜之大吉。 玄霄深呼吸一口,仍是脱下了鞋子,坐在床上打坐入定,此刻,他需要静静。 邢明珠把宝月拉到房中,走到桌边,桌上放着那牙色锦囊与那三颗药丸,她琢磨许久,也不知道这两种药丸到底是什么药效,但出自魔界之人,定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宝师父,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些来自风铃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宝月看了看桌上的几颗药丸,又看了看她,摇摇头。 邢明珠拾起黑色那颗,往她面前送了送:“要不,你试试?你乃修仙之人,一般的毒药对你应该没什么作用吧。” 宝月忙摇头:“不。不要,她上次才给我吃了一颗药,导致我和师父。。唔……不要。” “你上次吃过这个?那你吃了怎么样了?”邢明珠好奇的追问道。 她这一问,又勾起了宝月那晚的回忆,瞬间红了脸蛋,神色不自然的眼睛看着别处回答道:“也。也没有怎样啊,就是……就是变成兔子了呗。” 邢明珠还不死心,又拿起桌上白色那颗:“宝师父,我看这个颜色应该没有毒,你试试看,说不定这是什么能增长灵力修为的丹药呢。” 宝月上次被风铃劫持中喂了颗药,她也没看清楚是哪个,但见眼前这颗白色的药丸与昆仑的灵修丹无大不同,又饿了一天了,想她说的也许有可能真是灵修丹呢。 不知者无畏,神经线比腰粗的她接了过来,拿在眼前瞧了瞧,就动作利落扔进了嘴里。 咽下之后,两人沉默对望,整整一刻钟她都没甚不适的反应。 邢明珠猛地一拍掌道:“我就说嘛,这两种药,定有一种是毒药,一种是灵丹,一般毒药颜色都会比较黑暗,我这头脑果然。” 话未说完,宝月忽然两眼发直,身体往后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邢明珠吓坏了,嘴唇微张直哆嗦,叫都不会叫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好半会都没有动作。 当她反应过来要去通知玄霄的时候,瞥见地上的宝月皱起了眉头,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邢明珠连忙弯下腰身,将她扶起:“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吓我。。”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宝月的眼神变得疏离与充满审视,而不似先才那样天真无害,让她不知觉间就噤了声。 宝月推开她的手,自行站起身,也不看她,离开此房后径直走进了玄霄的房间。 徒留下邢明珠还愣在原地,她吃的究竟是什么药?才不过昏迷不到半刻,她的眼神与性格一前一后变化就如此之大。 太可怕了。 而另一间房里,玄霄盘坐在床上,两手放在两边膝侧,一袭白衣衬得他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束在头顶,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两道剑眉轻蹙,薄唇紧抿,似有些心绪不宁,而在推门而入的宝月看来,玄霄这副模样比平时睁眼时一脸正经的他,更能唤起她体内的蠢蠢欲动。 143.第143章 无心之誓 她悄悄关上门,迈着无声的脚步走了过去,见他还没察觉,轻轻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亲昵的靠在他耳边唤了声:“师父。” 玄霄倏地睁开了眼,正对上宝月那满含柔情的眼神,心中一咯噔,这不是。。 宝月哪管他在想什么,颇有些迫不及待而又温柔的凑上去亲吻他的唇,奈何他紧闭着唇,就是不让她进入,刚欲张嘴咬他一口,他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开一些距离,沉默半晌,才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道:“你可喜欢我?” 宝月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这么淡定的阻止她,还问出这样的话。 她愣了半晌,蓦地轻笑出声:“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你是弟子见过的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除了这个呢?” “功夫好。” “。。” 玄霄可拿这样的宝月没撤了,还不如那个傻傻的宝月说的理由中听。 宝月见他似乎对这理由不太满意,又凑上前搂紧了他:“师父,弟子此生,非你不嫁。” 玄霄心头一震,有些怔然的望向她,她勾唇一笑,再次吻上那渴望已久的唇,也因他此时已放松了身子,轻易便被她压倒在了软塌上,可不过一会就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再次交换了位置,只见玄霄眉眼含笑的望着她道:“你以后可要记住,师父永远在你之上。” 如果说前段日子对她极为严厉苛刻的话,倒不如说他是在逃避自己的情感,从前的过节早已变成了小小的插曲,现在他只想对她更好,让她从此记住他的好,以后她自会对他的话百般听从,也好将这兔子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玄霄这厢还颇为空闲的摆了个棋局,而完全沉迷于美色的宝月已经被他那一笑给迷的神魂颠倒。 她自拜师以来就不曾见过他的笑颜,这男人绷着脸的时候如画中人,笑起来却是要连天地都失色,也不管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了下来,两片唇再次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烛光幽幽,无心之誓,入谁心扉,日后若成参天树,须信者又可尚记。 翌日 宝月一觉醒来,身旁的位置已经空出一片,床铺上也已没有了温度,想是离开好久了。 她感到些许失落,起身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直到房门被人敲响,宝月顿时整个人才真正苏醒过来般,外衣也来不及穿,就下了床赤着脚小跑着去开门。 只是在看到门外的人并不是意想中的人后,才到嘴边的那句“师父”生生卡在喉咙,同时脸上表情黯了下来。 告月对于她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并不放在心上,眼睛扫到了她脖颈上的一块深色印记,笑容变得暧昧起来,看着她道:“大师伯对宝师姐真是了如指掌,算准了你巳时末才会醒,让我掐着这个时辰来叫你。” “那…。。我师父去哪了?” “大师伯有事与邢姑娘去朔月国了,临走时托我和师父照顾你。” “哦……”宝月顿感失落,神情恹恹的垂下了头。 “好了,别不高兴了,大师伯这一去一回恐怕都不用一日,也许晚上就回来了。你先穿好衣服,跟我去太子府吧。”告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宝月乖乖的转身进去随意套上了外衣,拿上天琅剑,就又走了回来。 告月有点蒙:“这就好啦?” 144.第144章 三师叔 宝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点点头。 比宝月高半个头的告月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那一头散乱的头发,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到房里的梳妆台前摁到座位上,一双巧手飞快的将宝月的一头乱发打理的顺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留下一缕头发别在她左肩,也正好遮挡住了她脖颈上的那块吻痕,这才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人笑道:“好了,这下可以走了。” 宝月呆呆的望着铜镜,点点头,随后由着告月牵过她的手,乖巧听话跟着她的脚步离开客栈。 来到太子府门口,守门人似乎跟告月颇为熟稔,这会看她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忍不住出言问道:“诶,告月姑娘,这位面生的姑娘是……” 告月长得漂亮,脸上也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容易让人倍感亲切,所以守门人对她的问话也丝毫不显严厉,较像朋友间的问候语气。 若是换做一般人,带个陌生人进太子府的,要么直接被挡在门外,要么就被厉声质问。 “这位是我的师姐,今日她恰逢路径此地,师父知道后,便派了我去接她过来一叙,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去询问我师父的。” 两个守门人对望一眼,想到她口中那个师父,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当即各退一步,也算是默许了。 告月礼貌性的对他们微微一笑,牵着宝月进了府。 而就在她们踏进大门的那一瞬,太子府上空猝然乌云密布,好端端的大白天被乌云遮成了黑夜般,可是在府外的人看来太子府的天空却还是晴空万里,毫无异样,只有府内才会看到这样诡异的天,不一会就簌簌下起了雨,夹杂着几道电闪雷鸣。 整个太子府的气息压抑到处处透着诡异与可怖。 告月停住脚步,若有所思的抬头望了望这瞬息万变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丝不安,收回目光,拉着宝月继续在长廊内行走。 约莫拐了几个转角,才来到近角落的一个房间,告月轻轻敲了敲,门‘吱呀’一声自动从里打开,此时她脸上笑意敛去,面色平静的拉着宝月走了进去。 房内光线暗沉,黑暗中有浓浓的香火味道,宝月小心翼翼的跟着告月的脚步,一双眼不安分的四处张望着,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没能看到什么。这让向来害怕黑暗的她心如擂鼓,不知觉间攥紧了告月的手。 就在这时,房内的蜡烛倏然被全部点燃,顿时房内灯火通明,充满亮光。 而她们也才看到了正中央那座紫檀色的牛头人身像下,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脊梁挺直的盘腿坐在蒲团上。 此人正是流觞。 “师父,我把宝师姐带来了。”告月松开宝月的手,上前两步,稍一欠身,以一种禀告的语气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流觞缓慢的站起,转过身来,目光在宝月的身上停顿了下。 宝月见状,有些慌乱的学着先才告月的模样,向他弯了弯腰,紧张的叫了声:“三..三师叔。” 145.第145章 肤浅的师父 “今日这太子府怕是不太平了,你们先回房去,若无事便不要出来。”流觞冷漠的眼中平静无阑。 告月顺从的点点头应了声‘是’,也没多言,拉着宝月转身又走出了这间房,出了长廊走了一段路,进了一个院子,带她到一间房前停住。 “宝师姐,你就住这间房吧。” “那你呢。”宝月有些不安的抓住她的手,师父不在身边,独自身处异处,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而且自打进了这太子府,她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告月轻拍了下拍她的手背,笑言道:“不怕,我也住在这院子里,有什么事你叫我就行了,再说,你好歹也是出自昆仑的兔妖啊,你不会怕这些凡人吧。” 告月这一席话听起来貌似也挺有道理,她好歹也是活了四百多年的妖精啊,她确实无需怕这些凡人。 宝月便松开了手,转而放在了腰间的天琅剑上,心底给自己打气,兔家宝月,雄起。 告月见她这似要去打架的阵势,没忍住笑了出声,这宝师姐真是迷糊的可爱。 宝月待在房中,才刚刚睡醒现在自然毫无睡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回,望着帐顶发怔,现在师父在做什么呢。 而被兔子挂念着的本尊,早早辰时就起身,拖着睡眼惺忪的邢明珠踏上祥云就飞向朔月,若说之前乘坐的时候还能抱着宝月,而这会宝月不在,她也是没那个胆子去抱玄霄,只能闭着眼缩成一团跪趴在云上,估计一会到了她又得吐个翻天覆地了。 玄霄看她这副瑟缩的模样想起了宝月,接连想到昨晚她从邢明珠那儿回来就又变了个人,于是不由得出声问道:“昨晚你叫我徒儿过去是做什么?” 邢明珠捂着头只顾着害怕,没能听清,遂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玄霄悄悄翻了个白眼,稍稍提高了音量:“昨晚你与我徒儿发生了什么事?” 邢明珠这会是听到了,由于整个人都置身于恐惧之中,于是也回答的含糊不清:“就。。就吃了药。” “吃什么药?” “那天我在地上捡到了风铃掉落的锦囊,里面有几颗药,以为是什么灵丹,就让宝师父吃了一颗。” 闻言,玄霄的黑眸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又问:“那其余的药可还在?” “我看宝师父吃了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我就把剩下的药和锦囊都扔了。” “扔哪了?” “就。。就客栈楼下。” 玄霄暗暗记住,心想回去得把那锦囊找回来,以后和谐幸福的生活就全靠它了。 嗯,尝过鲜的千年老处男就是这么肤浅。 “玄公子,我与二姐换回来后,你还会带我走吗?”落在云府门前,邢明珠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庄严朱门,忍不住望向玄霄问道。 玄霄沉默半晌,才道:“想来魔界之人还未放过你,我还需以你为饵,引蛇出洞。” 得了他的回答,邢明珠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如果他不带她走的话,那么她将一辈子被困在这吃人的云府里,不痴也疯。就算他把她带在身边只是作为诱饵,她也情愿。 146.第146章 离香院失火 郡国 太子府内雨还下个不停,天空依旧阴沉,人人面上带着郁色,不时停下来眺望这天,窃窃私语。 而这时有一人快马加鞭自宫门一路奔驰到太子府门前,两名守门人看见这名神色匆匆的徐公公,都恭敬的垂首,推开了门,徐公公脚步匆匆的走进府内,径自往书房而去。 不一会澹台宸奕便与他自书房出来,表情沉重的大步往门口,坐上备好的马车,与徐公公一同快速向皇宫方向急驰而去。 而书房外,一名丫环在与站岗的侍卫交谈了几句,便急慌慌的往太子妃的陶然院跑去,太子妃苏盈正准备洗妆就寝,就听丫环青鸾的急切的叫唤声由远而近,眼望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跪倒在她脚边。 “娘娘,娘娘,不。。不好了。” 苏盈当即停住动作,自个这丫环虽然性子刚烈,但从不这般焦急而毫无规矩,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于是她做了个手势屏退了屋里的所有侍女,才神色严谨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奴婢刚刚从殿下的书房守卫那儿打听到,先才徐公公匆匆忙忙的来过了,才进了里边不到一刻殿下就随徐公公一同进宫了,据说殿下和徐公公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奴婢就猜是宫里的那位。。”青鸾说到这就停了下来,怎么也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不用她说出来,苏盈也大约猜到了她后面的话,近来她每次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都总是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的。后来想是实在藏不住话了,与她说了缘由,原来是皇上近来身体不太好,连奏折都交予了太子处理,太医们都冒着大不逆统一口径说,皇上已是油灯燃尽,时日无多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娘娘,怕是不日你就要进宫了,要不要奴婢去跟拂袖说一声?” “去吧。” 青鸾得了令,神秘一笑,起身又跑了出去。 苏盈又唤了侍女进来,若无其事的由侍女伺候洗妆更衣。 宝月刚吃过侍女特地送来她房中的晚膳,就搬了凳子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望着院子里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 白天时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整日了,除了侍女送吃食来时她才起身,吃完又躺回去,这会却是不愿再躺了,这腰都得躺废。 而且告月今天跟她说了,说不定师父啊晚上就回来了,坐在窗口这儿等是最明智的,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师父了。 其实她虽然笨了点,脑子不太能转过弯外,内里也是个唯夫首要的好妻子。 于是她真就在窗前呆坐了一个时辰,然而始终没能等来师父,反而是听到院墙外人们嘈杂的叫喊声。 “离香院走水啦,快来人啊。” “快,这边跟上。” “快多找些人手。” “是。” “快来人救救我家姑娘啊,呜呜。。”最后是一名女子带着哭腔的凄凉喊声从院外走过。 宝月咂咂嘴:“这雨下的那么大,就是火势再猛很快也会被扑灭吧。” 147.第147章 救人一命胜造得道圆满 一旁的门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宝月转头一看,正见告月推门而入。 “宝师姐,还没睡呢?可是也被他们吵醒的?”告月这会脸上倒是没有挂着平常的笑容,面色略为平静的一边看着宝月一边走近,在她身旁站定,望着窗外又道:“听来像是离香院那边出事了。” 宝月不了解这太子府的情况,自然也不明白告月这话里的含义。故而也接不上话,唯有转移话题。 “三师叔呢?” “日夕之时宫里来了人,把师父请进宫了。”告月话音刚落,院子外又传来人们奔过的凌乱脚步声,看来情况不太妙。 告月沉思半晌,忽而对宝月道:“我们去看看吧。” 宝月点点头,便跟着告月出了院子,随着人流方向快步跟去。 如告月所言,出事的确是离香院,而且火势凶猛连雨水都未能浇熄半分,院里院外都有许多提着水桶的下人进进出出,一片慌乱。 毕竟眼前这紧急的情势可不是闹着玩的,离香院的主人都还在里面呢,众所周知她可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人,要是被烧死在里边了,按照太子一贯暴戾无常的性子,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莫离的贴身婢女拂袖在一旁绞着小手帕抹眼泪,脸上难掩悲哀之色。 宝月看着眼前这被大火吞噬的房子,此时仍下着雨,雨水落在那火海中,瞬间就被燃烧殆尽了般,丝毫没能浇熄半点火星。 “这火也太奇怪了,现下这雨势不小,它却越烧越旺,看来这莫离姑娘注定是凶多吉少了。”告月漆黑的眸中倒映着眼前这明亮的火光,低声地道。 宝月听了她这话也心中暗觉赞同,如果是起火的话,那么火刚燃起到外边之时,就该被雨水扑灭,而不应像这样越烧越旺,如果连这阴雨天都没能让这莫离得救,那么真的是她命中难逃此劫了。 “谁来救救我家姑娘啊,呜呜呜。。”这时,拂袖忽然哭出了声,泪流满面的看着周围的人喊道。 然而人们脚步不曾停歇,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没有人理会她的话,这熊熊大火都快把房子烧完了,还想进去救人?恐怕进去也只是多了一具焦尸罢了。 但是宝月看着那哭的凄凉的女子,生了恻隐之心,想想师父曾说的何为修道,即是救人一命更胜得道圆满。 于是宝月咬了咬牙,一脸坚毅之色冲向火势凶猛的房子里。 所有人都没能看清,就只瞥见一道人影飞快的掠过,最后只捕捉到一个背影消失在火里。 大家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刚刚是有人进去了?他们没眼花吧?谁不要命了? 而告月迅速反应过来也只是惊得往前踏了一步就再无动作,罢了,宝月是妖,并非凡人,她敢不顾性命之危去救人,应当也是思量过有把握才去做的。 拂袖也呆住了,满脸惊讶的望着眼前冲天的火海,还真有人进去救她了?她这戏。。是不是太过了?若是真让人把她救出来了,那太子妃还不得气得将她五马分尸啊?想到这,她眼里闪过一丝惶恐,转而又想,这大火都烧了有近半个时辰,里面什么事物都该烧的干干净净了,就算要救恐怕也只有烧剩的骨灰吧。 148.第148章 勇敢的兔子 思及此,她又微微低下头以袖抹泪,掩去嘴边浮现的诡异笑容。 告月默默的将拂袖的所有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她抿抿唇,又转头紧盯着大门,只希望宝师姐能安然无恙出来,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给师父和大师伯一个交代。 宝月冲进火海中,到处都是被火烧的一片狼藉,并没看到人影,她一边慌乱的扑着身上的火苗,一边往里间走去,正看到一人已经昏倒倚在床边,正欲过去,就发现那人头上的床架子的两边快被烧完,摇摇欲坠,她也顾不得身上衣袍还燃着火,大步冲了过去,倏然一根粗壮的梁柱从上方掉了下来,若是她再走的快些就会砸到她的脑袋。 宝月吓了一跳,脚步只略一停顿,就又继续跨过那冒着火的梁木,也因此裙摆被点燃,她抬起一只脚一边用手胡拍,一边灵活的眺向莫离。 她感到颇为奇怪的是,这屋子什么东西都着火,几乎是一片火海不为过,反而这莫离的身边周围都没有被波及,还完好无损的如一个睡美人般晕在这,身上衣裙都没被火烧到一星半点。 在她准备伸手扶起莫离之时,上方的床架子在这时掉落下来,正正砸在了莫离的身上,很快她的衣裙就显现了一摊血迹。 宝月被吓得手一缩,随后又手忙脚乱搬走那根梁木,弯着腰艰难的将莫离拉到了背上,一手托住她的身子,一手拔出腰间的天琅剑,挥舞着剑,利用强势的剑气驱开火焰,这样缓慢的向大门挪去。 外面的人都在翘首以盼,都觉时间过去许久,依然不见门口有人影出现。 拂袖此时仍执着手帕在低低抽泣,目光不时瞄向大门,心里有些急躁,不停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出来。 而告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正欲抬步上前,蓦然就见门口出现了一道缓慢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把剑在挥着,神奇的是一人高的火苗都被她的剑挥成两半,因此她身上的衣裳只被烧掉些许,没至于成了个移动火把。 宝月好不容易将莫离背下了台阶,就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额头擦破了皮,然而并没有人管她,反而是一拥上前,将她身上的莫离先拉了起来找人背上,眼尖的一名侍女瞥见了她衣裙上的一大片血迹,顿时惊叫出声。 “啊!不好了,莫离姑娘受伤了。” “快,快去请太医。” “诶诶,快背到如意轩去。” 然后便又呼啦啦的都走了,留下宝月一人浑身湿透,四肢不雅的趴在地上,脸上灰扑扑的只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无人问津。 宝月也不感到失落与埋怨什么的,反倒是轻吁了口气。 告月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还想在地上趴多久呢?瞧你这一身,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就不好了,不然大师伯回来,可就责怪我没好好看着你了。” 宝月有些气虚的搀着她的手借力站起,笑意盎然的道:“我刚刚可是救了人,师父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149.第149章 莫离小产 “宝师姐与大师伯感情好的真是羡煞旁人。”告月刻意话里有话的叹道。 宝月自然听不明她这般揶揄的语气,只理解了字面意思,笑得天真烂漫,眸中光芒夺目:“是啊,师父虽然脾气怪了点,脸臭了点,老是不让我吃饱,还总是逼我练剑,但我知道师父是个善良的人,就是他曾跟我说过救人一命更胜得道圆满,我才会想到要进去救人。” 告月见宝月这小模样,想她一定是非常喜欢玄霄了,玄霄说过的话她都牢牢记着,并颠覆她一向胆小怕事的个性,冒着可能会葬身火海的下场这般英勇的冲进去救人。 她想,如若换做她,也许她也不一定会为一个陌生的人而把自己的性命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样的想法本就符合她们蛇妖一贯的冷血个性,然而在胆小的宝月心里,究竟是该说玄霄在她心中份量过重,还是说不知者无畏呢。 而另一厢,人们把莫离安置好后,请来府中的萧太医一看,这下不得了了,莫离身上的血并非受伤所致,而是小产了。 她怀有身孕这事谁都不知道,就连她自己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当即人群中有一名下人悄悄的转身离开房间,径直快步离开了太子府。 而同时陶然院也得了这个消息,苏盈此时仍未入睡,听了下人的汇报,即刻从床上坐起,目光锐如利刃的扫向跪在地上的人。 “小产了?”苏盈面露讶色,这莫离居然怀有身孕? “是的娘娘,当时莫离姑娘被救出来时,一身都是血,都以为她是受了重伤,没想到请了萧太医来看,却说。。却说这是小产了。” 苏盈看了眼一旁蒙掉的青鸾,后者忙回神拿了衣物上前伺候她更衣,一双手抖的不行,惹得苏盈都不悦的瞪了她一眼:“看你这出息。” 青鸾能不害怕吗,这样大火都烧不死的人,却小产了,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一怒之下下令彻查,一旦查出这蹊跷的大火背后的真相,她的下场只怕是比被火烧死更凄惨。 好不容易抖抖索索的伺候着苏盈换好衣裳,她颓然的低着头跟着苏盈往如意轩走去。 当苏盈刚踏进房门,下人们都自觉分开两边,齐齐喊了声:“参见太子妃娘娘。” 她昂首挺胸的缓缓走到床边,只见床榻上的莫离仍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倒红润富有光泽,俨然一副睡美人图,身上还穿着原来的衣裳,从被子里掉落一角,还能看到上面已经干透的一抹深色。 “人怎么样了?”苏盈越看越觉怒火中烧,好不容易待殿下入了宫,这会正分身不暇,若是宫里那位真的驾崩了,那接下来殿下便要忙着登基之事,哪还管府中死了个宠姬这小事,再喜欢也不及国家大事重要,所以她才在今夜这最好时机设计了这一出,没想这样都没能把贱ren烧死,她原想就算她命大,死不得也会被火烧毁容,没想到她却是小产了,还活生生躺在这里静美如画,若让殿下看见她这般模样,不定又是好一番心疼吧。 150.第150章 望师石 萧太医如实说道:“莫离姑娘刚刚小产,此时身体虚脱以至昏迷不醒,微臣正欲下去熬些汤药,好尽快让莫离姑娘服下。” 苏盈却冷笑着道:“行了,她不过是惊吓过度昏倒罢了,不劳萧太医还如此大费周折开什么方子。”然后转头对身侧的青鸾吩咐道:“青鸾,命人煮碗安神茶来罢。” 青鸾一听她这话便明了,脸上的沉重霎时散去,乖巧的应了声,就对屋里的几名侍女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娘娘让你们去煮安神茶吗?” 几名侍女被她这一叫才反应过来,连忙福了福身就鱼贯而出,心里感到后怕,没想到一贯温婉贤淑的太子妃竟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想来那荣宠无双的莫离这下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小产的女人不及时救治喂药,反倒让喝那不干事的安神茶,这不是变着相要折腾死人吗。看来太子妃对这莫离是隐忍多时了。她们同时也不免想到今夜离香院这一场蹊跷的大火,莫非出自太子妃之手,但也仅敢在心底猜想,不敢轻易开口议论。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要让她们给莫离陪葬了。 而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骑马当头带着一辆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两名宫装打扮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急促的来到如意轩。 星宇见苏盈也在此,自是先向她行了礼。 “参见太子妃娘娘。” “星宇?”苏盈没料到太子的心腹星宇竟会出现,显然对他的到来感到愕然,心里陡升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星宇不待她免礼就自行起了身,走向床榻将莫离拦腰抱起,脸上木无表情:“殿下得知莫离姑娘小产的消息,命属下前来将她带入宫中,及时接受御医的救治,情况紧急不得有误,容属下先行告辞。” 言罢,也不管苏盈有无应答,抱着莫离就走出房间,两名宫女跟在他身后打伞。 留下满屋子人鸦雀无声。 宝月泡了个热水澡后又搬了凳子到窗边坐着,心底一直念着今日告月说的师父会在今晚回来,然而等到雨停,等到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她都没有等到师父的身影,原来的期盼只余下黯然失落。 而告月也在这时进了她房间,看她背影落寞的坐在窗前,不禁感到诧异。 “宝师姐?你怎么还坐在这,莫非你昨晚一整夜都没有歇息?” 宝月闻声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她面容疲倦,两只眼睛底下皆是一片乌青,看到她后就撇了撇嘴:“你跟我说过,师父晚上会回来,所以我就等了一整晚了。” 告月愣了下,随后噗哧笑了出声,一边走了过去:“宝师姐,我只是说也许,我也真不知道大师伯究竟会何时回来,就算他真就昨夜回来,你也不用一整夜不歇息坐在这等吧?” “我..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师父。”宝月转身趴回窗台上,语气低落的道。 151.第151章 进宫 告月轻拍她肩,安慰道:“好了,大师伯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必着急。师父刚刚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是让我们现在进宫里去。” “进宫?那还回来吗?” “郡国皇帝驾崩,按常理来说当今太子要即位,应该是不回来了。” “那师父找不到我怎么办?” 告月忍俊不禁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话说你跟大师伯之间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吗|?” 说到这个,宝月就来神了,坐直了身子道:“有啊,拜师那日,师父送了我一个透视镜,就算他不在身边,也可以通过那个透视镜看到他,跟他说话。” “那就是啊,你现在用那个透视镜跟大师伯说我们进宫去了。” 宝月顿时又垮下脸来:“可是那个透视镜被我弄不见了,师父可为此生了我好大气,后来我费了好大劲才哄好他。” “哦,好吧。那也没事,我让师父跟大师伯说说不就行了。”告月越听她说越觉得这师徒俩太有趣了,高清冷傲的师父生徒弟的气,不善言辞的小徒弟还得绞尽脑汁跟在后边好言相哄,这画面怎么想象都觉奇异。 最终宝月跟着告月进了皇宫,而太子妃也在其后被太子派人接进了宫,此后太子府上空的乌云才逐渐散去,明朗起来。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三日,三日后太子登基,即为成宗帝。 原来的太子妃成为了皇后,而莫离,则被封为了淑妃。 这让皇后的住所庆馨宫内的气氛沉重压抑了好几天,那些在苏盈跟前做事的宫人更是小心翼翼,紧绷着弦,不敢多言,生怕稍有不慎言辞出错,脑袋搬家。 玄霄给邢明珠把魂魄换回来后,两人一刻也没停歇就又立即向郡国出发,只是在途径太子府附近的那家客栈时,玄霄特意在此停了下来,说是让邢明珠先在此吃顿饭再走,这让邢明珠感到非常受宠若惊,果然是爱情改变人么?连玄公子这样高傲冷漠的人也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于是在邢明珠兴致勃勃的点满了一桌子菜后,玄霄却离开了位置,往客栈后院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邢明珠紧跟着站起身,原还想出声阻止,但转念一想,玄公子也没必要做这种点了一桌子菜就跑的无聊事,于是又安心的坐了下来,丝毫不顾旁人投来的惊异目光,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粉衣女子在她对面落座,她抽空抬眼一看,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顿时忘了咀嚼,两眼愣愣的看着她。 而玄霄来到客栈后院找寻了一番,也没有看到那个牙色锦囊,随后更是无聊到绕着客栈转了一圈,也都没有任何发现。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早该想到,都过去一整日了,应是被人捡了去了。 他回到客栈里,却发现邢明珠的对面坐着一名女子,她似有察觉,转头望了过来,先是一怔,然后冲他甜甜一笑:“师父。” 152.第152章 真假宝月 玄霄满腹疑惑的缓步走过去:“为师不是让三师叔接你去太子府么?你没有去?” 她摇摇头,站起身抱住他的腰,自然的侧头靠在他胸膛上:“我不去,我要在这等师父。” 玄霄显然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这般亲昵,轻轻推开了她,微有些厉色的道:“胡闹,若是那风铃又回来寻寻仇,就凭你仅会的一招一式,岂不是要命丧她手。” ‘宝月’委屈的撇撇嘴,似娇似嗔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我知道师父是担心我,可我这不是怕师父回来找不到我嘛,所以才坚持要留下来的。” “是为师托流觞照看你,又何来找不到你之说呢?” ‘宝月’语噎,干脆抓起他的宽袖在手中晃了晃,撒着娇道:“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师父你就不要生气了,好嘛。” 邢明珠在一旁抖了抖身上倏然起立的鸡皮疙瘩,艰难的咽下一口菜,连忙站了起来打圆场:“好啦好啦,玄公子,宝师父现在不就一根汗毛都没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没事就行了,你们都坐下吧,宝师父你饿吗?要不要让小二再上些小菜。” 玄霄看着眼前这一脸讨好的‘宝月’,心中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他也不过是习惯性的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罢了,也没真的那么生气,于是由她拉着他的衣袖坐了下来。 邢明珠这才又重新落座,眼睛不时瞥向对面的‘宝月’,她怎么总觉得眼前这宝师父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算了算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填饱肚子,毕竟玄公子性子阴晴不定的,指不定那天他心情不好了,不管饭了,她又得遭受饥饿的折磨。 既然宝月一直呆在客栈,玄霄也没必要再去太子府了,于是三人又在这间客栈继续住了下来,依旧是他们一直住的那两间房。 才进了房,‘宝月’就迫不及待的从后抱住玄霄的腰,眼里一抹异光闪过:“师父,你才走了一天,我就一直在想你,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师父,那你有没有想我。” 而背对着她的玄霄听了这话,脸上刻板的表情产生了裂缝,扬起嘴角做出一个疑似笑的表情,随后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略带怜爱之意的摸了摸她的头:“想。” 简洁的一个字,让‘宝月’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真没想到,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对他这傻徒弟动了心,呵,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天性凉薄,冷血无情的人,为了夺取三生石,假装受伤利用她的怜悯之心进入封华山庄,也能狠心杀害她的父亲,让辉煌百年的天下第一庄一夜之间没落,世间再无封华山庄。 而封华少主楚薏仁,也自此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是,她没有死,她被一名陌生的美丽女子救了,她问她恨不恨,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恨。她又问她想不想报仇,她亦毫不犹豫的点头。 153.第153章 复仇者 那名女子把她带回了魔界,并告诉她,想要复仇,从此刻起就必须对她言听计从,虽然隐约猜到了了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但她已然被满腔仇恨覆盖了理智。 她乖巧顺从的遵从她的一切安排,她的灵魂被从原身里剥离,放入了一只兔子尸体里,随后又往她体内注入了黑暗法力,咬紧牙关承受着她以往不可能承受得住的蚀骨之痛,最后她变成了人形,而她的容貌与形态却都与宝月一模一样,若不是她就在这具身体里,她也会以为自己就是宝月。 那名女子对她说,只有变成他所爱之人的模样,才能丝毫不引起他的怀疑而接近他。 那时候她还略带嘲讽的笑道:“他这样高傲自负的人,会喜欢他的那个要什么都没有的傻徒弟?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名女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了。。 但是现在,她却难掩眸中的波涛暗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温柔的男人入了神。 真是太可笑了,为什么她这么想笑,他居然真的喜欢他自己的徒弟,而且还是个姿色不出众,性子愚笨的傻子。 楚薏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再次抱住了他,紧紧的,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落下。 玄霄察觉了她的异样,只以为兔子是被他太过感动,于是也没有推开她,反而是主动把手轻覆上她的背部,尽量让声音显得柔和的安慰道:“好了,为师回来了。” 玄霄拥着她,两人缓缓走向床榻。 房内燃着的还是上次他与宝月那晚所点的蜡烛,但今夜,他拥着的只是与她一样的躯壳罢了。 宝月进宫后的第一天,她仍旧坐在窗前扮演着‘望师石’,皇宫和太子府于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换了个大点的窗户,看不同的景色罢了。 ‘叩叩’的敲门声响了两下,就有人推了门进来,宝月以为是告月,便头也不回的用幽怨的语气说道:“都三天了,为什么师父还没回来。” 画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没仔细问,此次前来她不过是负责传个话而已:“姑娘,我们娘娘有请你过去一趟。” 宝月一听这不是告月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者是一位面生的宫女。 “你们娘娘是谁啊?” “是我们淑妃娘娘,娘娘听闻那晚是你不顾生命之危冲进火海里将她救了出来,说是要好好感谢一番她的救命恩人,原本她是要亲自过来的,但因为她才刚刚小产,太医说她身子太虚,不宜下地,这才遣了奴婢前来,劳请你跟奴婢去一趟昭阳宫。” 宝月听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笑道,摆摆手:“不用啦,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师父说了,救人一命更胜得道圆满,所以你回去吧。” 画眉傻眼了,怎么眼前这主都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样客气的回话是闹哪样啊? 她不禁又婉言道:“姑娘,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也只是遵从娘娘的命令传个话的。” 154.第154章 吃软的兔子 宝月这会已经不看她了,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窗外:“不去啦,你回去跟你娘娘说,我要在这等师父,不方便走开。” “姑娘,淑妃娘娘有请。” “真的不去啦。” “..” 画眉见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急红了眼,她今天走的是什么霉运,怎么就被派了这么个差事,娘娘的命令不能违抗,可这娘娘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得罪啊。 她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热泪盈眶,可怜兮兮的看着宝月,只希望她能察觉到她深情的目光,能够回心转意跟她走。 而宝月也确实察觉到了,她转头一看,愣是第二次被这宫女吓了一跳,她这泪眼汪汪的望着她是做什么? “你..你还没走啊?” 画眉不得不使出杀手锏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酝酿许久的泪水哗哗掉落:“姑娘,你就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啊,你让奴婢就这样空手回去复明,奴婢这项上人头是要搬家的啊。” 宝月骤起眉头:“这么严重啊?” “是啊是啊。”画眉见似乎有转机,连连点头以表示此话的真实性。 “好吧。”宝月勉为其难的点头,站起了身。 画眉这会算是明白了宝月的软肋,好姑娘,原来是吃软的啊。 宝月跟着画眉又是在长廊里拐了几个弯,走过了一道拱桥,直到远远看见了昭阳宫,画眉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任务可完成的真不容易。 她领着宝月进了宫殿里,又走上长廊,穿过一个小花园,才在一个院子前停下,对宝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请进吧,娘娘就在里面等着你。” 宝月默然点头,走进了院里,站在门前本想就直接推门而入,又想起似乎别人进房之前都会先敲门,于是她也象征性的敲了两下,也不待里面的人应答,就推门进了去。 躲在院门外的画眉看到宝月这般毫不见外的举动,抹了把额上的不存在的汗,默默在心里祝福了她一句,转身离开了。 宝月进了屋里,一眼便看见了一名面色苍白,正倚在床头由宫女喂着喝药的女子。 “是你叫我来的吗?”宝月不懂这人间繁杂的规矩,遂也没有行礼,上前两步停住,目光直视着莫离问道。 一旁候着的拂袖面带愠色的瞪着宝月厉声斥道:“大胆,见到淑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 宝月对眼前这情势感到不明所以,不是那什么淑妃娘娘叫她来说要感谢她的吗?为什么她来了就让她跪下? 莫离气息颇为虚弱的出声制止道:“拂袖,闭嘴。” 拂袖不情不愿的后退一步,还瞪了宝月一眼。 宝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明白这女的怎么这么凶。 “过来。”莫离有气无力的向宝月招招手。 宝月依言走到床前,跪在床边的宫女捧着药退到一旁,莫离眼含笑意的拉过宝月的手,语气轻柔的道:“你就是那晚救了我的宝姑娘是吗?” 155.第155章 助人为乐 宝月点头,不善言辞的她最常做的动作除了点头就是摇头,这样的习惯也更能将她怯懦的个性昭然若揭。 莫离自然也一眼看穿了她的为人,原本仅对她存有感激之情外又添了几分好感。 “谢谢你。”简单的一句,却已满载着莫离真诚的感激之意。 活了四百年都没曾试过这待遇的宝月,当下就又感到不好意思,脸红脖子粗的说话也不大顺溜:“不..不用谢。”同时她的手也挣了挣。 莫离见状,才淡然一笑放开了她的手:“你不用紧张,你是我的恩人,虽然我失去了孩子,但是我这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的,你我素不相识,都能为我做到如此,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觉得言语无法完全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所以才..”莫离说到这停顿了下,复又正色道:“若是恩人你有何事需要帮助,大可来找我,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 宝月闻言两眼一亮:“那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我师父?” 虽然告月一直跟她说师父会回来的,但是她已经等了整整三天了,都不见师父踪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正是现下她对玄霄的状态。 “你师父不是就在宫中吗?”莫离感到疑惑,不是都说宝月是流觞师尊的弟子吗?可现在流觞师尊就在宫中,啊宝姑娘还找什么师父? 宝月连连摇头:“我师父不在这,他出远门了。” “流觞师尊不是你的师父?” “不是啊,他是我三师叔。”宝月急忙否认道。 莫离垂眸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沉寂半晌又道:“那我这便派人去寻你师父吧,可有你师父的画像?” 宝月继续摇头:“没有,但是我师父很好找的,他名字叫玄霄,喜欢穿白衣服,个子高高的,反正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我师父了。”她在形容着玄霄模样的时候,不知觉间嘴边上翘,脸上浮现了甜如蜜的笑容,眼中的光芒显得耀眼夺目。 莫离见她说起师父就这般模样,也被她逗乐了,看来宝月与她那位师父感情甚笃。 莫离当着宝月的面便向拂袖吩咐下去,派人寻找玄霄的下落。 “谢谢。”宝月由衷的感谢道。 莫离勾勾唇,正欲回应,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原本的笑意僵在脸上,随之消失。 但见宝月还未有离开的意思,她也不好下逐客令,只是想到那人,她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澹台宸奕仅带了徐公公进了来,其余宫人都留在了门外,徐公公对屋里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皆心领神会低着头鱼贯而出,徐公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正准备退下,却见床前还站着一位,一动不动的。 他又冲她使了个眼色,宝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老人家眼睛进沙子了吗? 于是爱上助人为乐的感觉的她无视了一旁的澹台宸奕,径直向徐公公走去,伸手扯了扯徐公公的眼皮,对着他的眼睛用力一吹,然后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156.第156章 闹剧 原本要出言训斥的徐公公这下也是懵然了,这。。这是哪一出? 澹台宸奕在打量着宝月的时候,床榻上的莫离看到宝月的举动,不禁轻笑出声,当即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澹台宸奕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身侧还在发愣的徐公公,徐公公能跟着先皇几十年,就是秉着他的机灵和反应,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他也已了解到新皇的意思,当即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宝月的手就拉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念道:“还愣着干啥呢,脑袋不要了你,新来的吧。” 宝月此时脸上的表情有点蒙,昭示着她完全不在状况中。 直到徐公公几乎要把她拖出门外了,她连忙趁机扒住门框,朝床上的莫离喊道:“姑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师父啊。。”话音刚落,就被徐公公完全拉出镜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澹台宸奕与莫离两人。 在前者还望着门口若有所思时,后者就已经收起脸上所有表情,翻身睡下。 澹台宸奕回过头来看见她的背影,慢慢踱步过去,在床边坐下。 “离儿,身子好些了吗?” 莫离闭上眼睛假寐,装什么也听不见,不予回应。 他抬起手横过她的腰肢,覆盖在她手背上,语气里还透着些愉悦,仿似心情不错:“可是怪朕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莫离挪开了手,躲开他的碰触,也坐起了身,冷冷的目视着他:“我反倒是希望你不要来。” 澹台宸奕顿时沉下了脸,伸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颚,倾身上前强压着怒火道:“朕已经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破例将你册封为妃了,你还想怎么样?” 莫离扭头脱离了他的钳制,却是别着脸不看他,声音冷淡的道:“臣妾多谢皇上的厚爱。” 澹台宸奕退开身子站起身,怒气满满的一甩长袖:“哼,好,看来淑妃并不领会朕的苦心,那朕也就不必体恤淑妃身子欠安了。”说罢,就在她满眼惊愕中,毫不怜惜的扯开了她的衣裳。 莫离正欲挣扎,就听见了两下的敲门声,紧接着就已有人推开了门。 床上两人停住了动作,循声望去,正见宝月也一脸惊呆的模样看着他们。 澹台宸奕率先反应过来,却是不管不顾的俯身吻住了莫离的唇,而她亦开始挣扎,两只不安份的手被他攥着禁锢在头顶,她只能美目含怒的瞪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宝月整个人如被雷劈中,愣是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都没能回神,脸上还飘上了两朵红云,她跟师父那个那个的时候,就是跟他们现在这样的吗?啊,好羞耻,诶,不过这个男的看起来怎么那么凶啊,她家师父亲亲的时候可是一脸溺死人的温柔呢。 宝月这边脑补的没完没了,徐公公这会好不容易喘着粗气追了上来,一边心里暗道:这丫头属兔的吧,跑的恁快。 待他顺了气,刚欲出声训斥,目光却越过她的背影看到了里面的激情戏码,当即深吸了口冷气,再一次拉住了宝月这名碍事者的手将她又拖了出来。 宝月的反射弧才从昆仑绕了回来,忙对着床上的人扯着嗓子喊道:“姑娘,我再来提醒你一句啊,我师父肩上有颗痣,长得最好看的肩上有颗痣的就是我师。。”随着被徐公公拖着渐行渐远,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157.第157章 眼瞎的皇上 而听完宝月的这些话后,莫离的第一反应就是:谁寻人的时候还得扯开别人的衣服看肩膀有没痣的? 澹台宸奕也在此时离开了她的唇,呼吸有些粗重的凝视着她道:“为何她要跟你说什么师父肩上有痣?” 莫离想到若是要帮宝月寻人的话,必定也是要通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耳目,未免寻人之时被他寻理阻挠,倒不如现在就与他说实情,也能就这事安抚下他此刻的兽性。 “宝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了报恩,便许了她一件事,她就让我帮她找她的师父。” 澹台宸奕伸手轻轻拂开落到她脸上的几根发丝,语气轻柔的道:“她的师父不就是流觞吗?还要找什么师父。” “她说流觞师尊并非是她师父,而是她的三师叔,她真正的师父是一个名叫玄霄的男子。”此时莫离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语气还算平和的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澹台宸奕突然放开她,坐起身整理了下身上凌乱的衣衫,才下了床,背对着她道:“不用找了,朕已经决定把她纳入后宫。” 莫离闻言当即坐了起来,微张着唇,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挺拔的背影。 澹台宸奕不用回头也仿似已料到了她的反应,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三日后,朕就颁发圣旨,封她为妃。” 莫离听完他这话,抓起了身边的玉枕向他丢去,然而还未扔到他就掉落在床脚边,她眼含泪光,略带颤音的冲他的背影喊道:“澹台宸奕,你给我滚。” 澹台宸奕掩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最终如她所愿,大步离开了。 莫离瞬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的倚靠在床头,一手捂着胸口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在他亲口对她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时,她就应该醒悟过来,过去的所有浓情蜜意,山盟海誓,都只不过是她尽力对他表演的一场戏。 她要的是他的命,而不是他的爱啊。 可是她,为什么还感到心痛。 然而宝月也没能想到,莫离那边没有传来师父的消息,皇上这边却传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宝月兰心蕙质,才貌双绝,甚得朕心,故封为月妃,赐住承香宫,钦此。”徐公公念完圣旨后,眼神略带怀疑的上下扫了遍眼前呆住的宝月,皇上真的没颁错旨吗?就这小丫头傻呆呆的模样,哪点跟兰心蕙质,才貌双绝两词沾边? 若说从前皇上专宠淑妃,倒能说是因为淑妃有倾城之貌,绝艳身姿,这还能让人信服一些,但是这宝月。。呃不,这月妃长得顶多叫有福气了点,跟清秀还能挂钩,这身材。。是跟鹭平湖挂钩吧,郡国谁人不知北边的鹭平湖湖面常年结冰,光滑平整,毫无波澜。 宝月听他念完,眼睛越瞪越大,再一次感受到如遭雷劈的渡劫快感。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妖界也有万妖之王,也等同于这凡间的皇帝,而且每隔一百年也会跟凡间一样大肆甄选一次秀女入宫,宝月这种在兔子精里都只算中等姿色的,自然也没那条件和自信去选,光是那群狐狸精,蛇妖啊,各类花妖环肥燕瘦,姿色各异,都已经够乱花迷眼了,而她,修炼没资质,选秀没姿色,最后只能成为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懒兔子,这几百年的小日子虽无聊了些,也是过的颇滋润的。 没想到这次来到人间,她的桃花是开了一朵接一朵,还不带凋零的,先前就有个彦君要骗婚,后来她吃错药还跟师父滚了床单,这会又有个皇帝要纳自己为妃。 此刻她的内心没有其他念头,只有与徐公公一样的想法,这皇上眼瞎。 158.第158章 抗旨 徐公公将圣旨交予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即刻弯着腰双手捧着圣旨递到宝月跟前:“月妃娘娘,接旨吧。” “我。。我有夫君了。”宝月支吾着道,同时也把双手背到身后,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徐公公脸沉了下来,不跪地听旨也就罢了,毕竟是皇上吩咐的不要勉强她,但是这抗旨,可就不一样性质了,抗旨之罪轻则刑罚,重则斩首。 “月妃娘娘,这是皇上给你的圣旨,你若是抗旨不从,这后果,你可担当得起?”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宝月哪管他那么多啊,臭着脸推开拦在身前的小太监就往门外走。 徐公公一直觉得这月妃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还真是傻,即刻叫人抓住她,随后走到她面前说:“既然你执意不愿领旨,那洒家就唯有带你去见皇上,让皇上定夺吧。”言罢朝那两个抓着宝月两只胳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就半拖半拽的架着宝月去鉴明宫了。 宝月一路挣扎,一路叫嚷:“我不去,放开我要去找师父,再不放开我就要放大招了啊。”她口中所谓的放大招也不过是把兔耳朵露出来吓吓这些人罢了,真让她拿出天琅剑来耍两招,她还没那自信。 此时鉴明宫内,澹台宸奕正坐在主位上,桌前摆放着一叠叠奏折,余光瞥见门口进来一个身影,他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去。 流觞迈着稳重的脚步缓缓走前来,眸中锐光直射座上的人,冷声道:“她是我徒弟,亦是我昆仑弟子,你竟要纳她为妃?我希望你收回你的旨意。” 澹台宸奕嗤笑一声,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回道:“收回?朕只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你见过哪个皇帝颁发了圣旨还收回的?修道之人又如何?就不许落入凡俗嫁人生子?那么她与她师父之间的。。又算什么?” “你这话又是何意?” “不巧前几日,朕才从离儿那儿得知,她托她寻一个名叫玄霄的男子,说是她的师父,你说她是你的徒弟,你这又是何意?”澹台宸奕眼中略带讥讽之意盯着他缓缓说道。 “玄霄乃我师兄,她是我师侄,称之为徒弟也属正常。”流觞仿似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语气不急不缓的反驳道。 “行,这话也算你说得通,那你可否再给朕解释一下,为何身为徒弟的她,会如此清楚自己师父肩膀处有痣之说?” 他此话一出,流觞脸上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同时亦皱起了眉头:“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而这时,宝月的叫嚷声由远而近,他们循声望去,就看见宝月被两名太监架着走了进来,徐公公抱着圣旨从后边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到澹台宸奕面前跪下,低着头双手将圣旨举于头顶:“皇上,月妃娘娘不肯接旨,还吵着闹着要出宫去寻师父,奴才不知如何定夺,唯有将她带了来,交由您发落。” 159.第159章 兔妖有意思 澹台宸奕故作惊讶状‘哦?’了一声,接过圣旨,放在案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宝月,却见她猛地挣扎两下,就冲到流觞身后,仅探出个脑袋,带着控诉的目光瞪着他:“三师叔,我才不要嫁给他。” 流觞还没出声,澹台宸奕就先接了话:“那你要嫁给谁?” “当然是师。。咳,反正我有夫君了,我不会嫁给你的。”宝月刚欲道出那两字,幸而临时察觉不妥,才又及时改了口。 “原来如此,那朕还真就差些坏人姻缘了,这要传出去,天下人还不知如何编排朕这夺人之妻的恶举了。”澹台宸奕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目光更不时的在流觞与宝月两人之间徘徊,仿似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半分端倪。。 “既如此,皇上应当可收回旨意吧?”流觞适时出声提醒道。 澹台宸奕忽而敛去笑意,好看的薄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不。” 宝月现在可不理会这皇上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瞎,她只觉得他万分讨厌和烦人。 于是她也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兔子,小短腿一蹬,跃到了流觞的手上。 这突然的变故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徐公公直接瘫坐在地上,惊恐的抬手指着宝月:“她。。妖。妖。。”妖了半天也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 其他宫人更是惊叫一声,都躲到了梁柱后,带着惧意的目光看着大殿中央的流觞。 流觞安抚性的顺了顺怀中宝月的毛,抬眼看向唯一淡定如斯的坐在那儿的澹台宸奕:“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说罢就抱着兔子走出了宫殿。 澹台宸奕眼中浮上一丝笑意:这兔妖,有意思。 宝月窝在流觞怀里,想要化作人形,无奈却发现灵力使不出来,一双兔眼使劲看着他,内心在呐喊:三师叔,把我变回来,带我出宫,我要找师父。 然而最终流觞抱着她回了住所,没能听到她的腹语,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而宫外的一家客栈里。 这几日玄霄等人都没有离开,一直宿在这家客栈中,俨然成了这家客栈的贵宾客户,每当邢明珠下楼吃饭,不管客栈里多热闹,掌柜的始终会留一个座位给她,毕竟他们中的那位男客人不仅气质不凡,出手更是不凡啊。 他们的两间房与一日三餐的饭菜加起来一日都不过十两银子,他每次都丢给他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整整五十两,凭白赚了几倍钱,掌柜的能不高兴吗。 简直希望他们长住在这,不要走才是。 近日来邢明珠也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可谓是潇洒肆意,但也觉无聊之极,按理说有宝月在,还能算是有个说话的人,但是,最近宝月都不与她一起了,整日跟着玄霄不离半步,当她有事寻她的时候,都会被无情拒之门外,要么三人聚在一块,她都要看着宝月甜腻腻的跟玄霄撒娇啊,秀恩爱的。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久而久之,她也不找宝月了,闲着没事就坐在客栈里靠窗而坐,望着外面发呆。 160.第160章 邢明珠的怀疑 静下来仔细一想,她发觉宝月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样貌还是那个样,天真无邪还是那个天真,只是偶尔会瞥见她看向玄霄时那复杂的目光,但转眼又换上傻乎乎的笑脸,快的就像是她眼花般,可是一连几次她都撞见她怪异的模样,让她心中疑虑越滚越大。 终于,在这一天,她下定决心要试探一番,究竟是她无聊所致想太多还是.. 邢明珠想到就做,当机立断的离开了座位,向楼上走去,站在玄霄的房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开门的是玄霄。 邢明珠好不容易酝酿好的‘约么’就卡在了喉咙,直看着玄霄那张面瘫脸就是没吱声。 玄霄唯有先出声道:“她还没醒,可是有什么事?” “没..没.。。就是想问问宝师父还记不记得她上次在我这吃的药是什么颜色的。”邢明珠一时急上心来,便随口编了个借口。 “那锦囊和药你不是扔了吗?”听她这话,玄霄就不高兴了,亏得因她那句话,他还傻兮兮的绕着客栈找了一圈。 “没..我找回来了。” 玄霄闻言眼眸亮了亮,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找回来了?” “是啊,我刚刚无所事事,就在后院溜达溜达,不想让我在花丛里看到了这锦囊,我就又把它捡了回来了,里面还有两颗丹药,就想问问宝师父上次吃的是哪一颗罢了。”她当然知道宝月吃的是白色那颗,而今她不过随便找个问题试探一下宝月罢了,只是没能算到,宝月竟然还在睡,而她要面对的是玄霄。 似乎感应到了邢明珠的心声,床上的楚薏仁此时已醒了来,坐起身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两人,暗暗警惕起来,表面却是作出迷糊的表情:“师父,邢姑娘?” 这以往甜糯又聒噪的声音此时传到邢明珠耳里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她探出头看向床上的人扬声问道:“宝师父,你可还记得我上次给你吃的那个药是哪个颜色的吗?” 楚薏仁怔了下,复又做出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什么药?” 邢明珠当即从袖口里掏出了那个牙色锦囊,拿在手中晃了晃:“这个啊,你记得吗?” 楚薏仁还来不及想好应对的话,就见玄霄夺过了那锦囊,丢下一句:“这魔界的东西,不应再留着害人。”说完,也不等邢明珠有所反应,就无情的关上了门。 待她反应过来狂拍了几下门,都无人理会,直气得一跺脚啐了一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玄霄坦然自若的把那锦囊放入袖中,无视楚薏仁好奇的目光,淡定的道:“睡足了就去练一会剑吧。” 楚薏仁再次感到心脏又咯噔一下,她僵了半晌,起身上前抱住了他的腰,习惯性的撒着娇:“师父,我还没睡够呀,你再陪我睡会好吗?” 玄霄这会已皱起了眉:“不许找借口。” 161.第161章 怀疑 楚薏仁缓缓将手滑到他的腹部位置,停留在那打着圈圈,一边用娇嗔的眼神看着他,声音轻柔带着暧昧的语气说道:“师父,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如往常一样,玄霄抓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略带僵硬的推开了她,目光也没看着她:“你先去梳洗一番,把天琅剑带上,为师在后院等你。”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楚薏仁顿时沉下了脸,心中充满疑问,这个男人,真的喜欢他那个笨徒弟吗?可若不喜欢,又为何可以共枕同眠,从不抗拒她的撒娇,可若是喜欢,为何又从不对她做亲昵的动作,她多次主动亲近,暗示,他都淡然略过,更是避开她的亲吻。 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大约两刻钟,楚薏仁才姗姗来迟,远远便看到了站在树下迎风而立的那道坚毅挺拔的身影。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应当就是如此。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她想再多看几眼,深深把他刻在心里,忽然觉得她能以这样的形式陪在他身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玄霄静静看着她用缓慢的步伐走近,皱起眉:“你的剑呢?” 楚薏仁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一时半会还不知该如何回应,余光就瞥见寒光一闪,一把散发着寒气的剑就抵在了她的颈边,使她更是不敢动弹半分。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眼里氤氲上一层水汽,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玄霄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是不为所动,冷冷的目光直视着她:“你是谁。”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楚薏仁虽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但她仍是抱着侥幸的心态继续装到底:“师父,我是宝月啊。” “那你的天琅剑呢?” “对不起师父,我把那剑,弄丢了。”说着,她便低下了头,仿似知错的样子。 玄霄望着她如此模样,反倒是与她以往的模样重叠了起来,虽然从前的她也总是丢三落四的,不是把他送她的青霜剑弄丢,就是把透视镜弄不见了,实在是把他气得不行,但每次她就这般模样的低头认错,再拍个马屁,他那还未升起的怒火就即刻烟消云散了。 但是近日来,她明显是有了不少的变化,从前的宝月面对他的时候,更多是惧怕,而今,她对他更多的是堂而皇之的主动和亲近。 这种情况下的她,要么是又吃错药,要么就是已经修补好仙丹,但据他所知,这两件事都不可能。 她若是被喂了药,定像前两次一样直接就把他。咳咳,若是修补好了仙丹,她也不会这般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眼前这人,不是宝月。 玄霄忽而收起剑,却抬手在她额上一点,‘嘭’一声,刚还站立在他面前的人就化作了地上的一只兔子。 玄霄望着她怔住了,莫非,她真的是宝月?可是,为什么他对她的感觉却又那么陌生? 162.第162章 疯狂的兔子 楚薏仁先还以为玄霄要袭击她,心脏都要吓出来了,没想到他却是要看她的原型,幸好,她现在根本就是只如假包换的兔子,无论是原型还是人形,都与宝月完全一模一样。 她抬起兔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玄霄果然就俯下身来,将她抱起,轻柔的顺了顺她身上的毛,只是依旧紧绷着脸,似乎丝毫也不因为这样就完全相信了她。 但楚薏仁仍是松了口气,起码现在她还未有露出半分马脚。 而这会也化作了兔子的宝月正纳闷无比的与流觞呆在一块,自从回了住处,他就整日坐在案桌前看书,看了一本又一本,宝月则烦躁的变着法在他眼前晃荡,时而跳上桌子,时而钻到他的书前,时而又跑到他怀里不停蹦达,但流觞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仿似她的一切举动都形成不了对他的干扰。 宝月急的啊,艰难的用她圆滚滚的身躯在桌上打滚起来,心里的呐喊声嘶声力竭:三师叔,快看我,快把我变回来,快带我出宫,我要师父,呜呜。。 流觞这会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目光终于被桌上那只滚来滚去的白毛团子吸引,他伸出手把她捏了起来,移到面前,漆黑如夜的眸子盯着她瞧:“可是无聊?” 宝月愣了一愣,就欣喜若狂的猛点头,只是她一垂头,那长长的兔耳朵就扫到了流觞的脸上。 流觞闭了闭眼,最后是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道:“那我让告月带你出去溜溜吧。” 宝月懵了,溜?溜啥啊溜,她是要变回人形好吗,谁要出去溜啦。 于是她又急忙摇头,然而流觞无视她的拒绝,唤来了告月。 告月起先看到一只兔子伏在流觞的案桌上,还怔了一下,直到听得流觞说让她带宝月出去逛逛,她才明白过来那只小白团是宝月的原型。 告月忍着笑意走过去把宝月抱在怀里,向流觞告了退,就转身出了屋。 “宝师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不变回人形了吗?”告月看着怀里软软的兔子,略带笑意的问道,手也忍不住放上去轻抚她的兔毛,真是舒服。 宝月闻言兔头又是一阵猛摇,更发出咕咕的声音,她当然想变回人形啊,可是她的灵力使不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饿也没人给她施禁术啊,怎么会这样呢。莫非是她久没有修炼,法力又变弱了吗。 可再弱也不应当连个人形也化不出来啊,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崩溃。 师父,弟子好想你啊,你在哪啊。 而被她想念的人,就在离宫门不远处的客栈内,此时玄霄已经决定要启程了,不过不是继续路途,而是要带着引魂石回去昆仑,交予容方,让他交还给酆都大帝。 因为进入昆仑必须是昆仑弟子才可入内,所以玄霄没有打算带邢明珠去,只明言要带宝月一人同行。 邢明珠倒是无所谓的,反正风铃上次可被玄霄重伤的不轻,最近也没出来蹦达了,这人的安逸日子过起来了,危险意识就弱了。 163.第163章 试探 楚薏仁虽然表面平静,但因着那次玄霄起疑心试探她后,她就收敛了许多,然而没想到玄霄竟还要带她回昆仑,谁人不知,若想入得昆仑,最基本就是通过灵柱测试,一般通过的人才能正是进入昆仑,而没有通过的人,则会被结界挡在外边,她虽然与宝月长得一模一样,可她却不曾通过那灵柱测试。 因此,她心里很是忐忑,冥思苦想怎样才可以安然无恙的过了这关。 然而玄霄并没给她这个时间,才刚决定了这事,便要立即出发, 她情急之下唯有道:“师父,我想留下来陪邢姑娘。” 玄霄蹙眉:“为何?” “因为我怕。万一。万一我怕魔界之人若是在这时候突然袭击,那邢姑娘可就有危险了。” 玄霄却是不接她这茬,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何时你会如此关心旁人安危了?” 楚薏仁适时低下了头,弱声道:“我。我也只是担心邢姑娘,毕竟我跟她相处的还是挺开心的。不想她跟云姑娘一样,被魔界之人抓去后,就音讯全无了。” 玄霄沉默的盯了她半晌,松了口:“既如此,那你便留下吧,只不过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怕是也抵不住他人几招,天琅剑又被你弄丢了,为师就把这墨宸剑暂交予你防身吧。”说完,就抬起手,幽幽的蓝光浮现,眨眼间墨宸剑就出现了在他手中,他稳稳抓住,递到她面前。 楚薏仁过了半晌才动作缓慢的把剑接了过来。 玄霄漠然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楚薏仁脸色越渐苍白,额上隐约有汗珠沁出,过了一会,确定他已离开多时后,才如烫手山芋般将墨宸剑丢到了一旁的桌上,抬起颤抖的双手一看,竟被那墨宸剑的剑气灼伤了手,两只手掌心上一片通红,那里的肌肤也变得薄如蝉翼,几乎能看清皮肤下面的血肉,似乎轻轻一戳,就能戳破那一层薄薄的皮。 想来,若是她再抱那剑久一些,她这双手就会被剑气穿透个窟窿吧。 没想到,那把剑竟如此有灵气,对魔修者这么敏感。 此时的她虽与宝月一样是妖,但是修道的妖,是属于正道,一般这些赋有灵气的武器,对修道者是没有什么损害,然而若是堕入魔道的,无论原身是人是妖,亦或是仙,这些武器自会察觉到他们身上的阴暗气息,它们被铸造出来就是为对付妖魔的,岂会让魔修者拥有它,更且论触碰它。 楚薏仁的法力并不高,所以更容易被强大的墨宸剑所伤。 她望着桌上的墨宸剑陷入沉思,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所以才会提出要带她回昆仑,若前者行不通,他还另有一计,便是将墨宸剑交予她。 这计谋可谓是环环相扣,就为试探出她的身份。 这个男人,睿智的可怕。 这厢玄霄与楚薏仁斗智斗勇,那厢宝月哀痛欲绝,流觞不明白她也就罢了,就连告月,也没能理解她。 164.第164章 兔子,吃萝卜 这两日,她一直都没变回人形,化身兔子的她,一日三餐眼泪汪汪的啃着萝卜和白菜,闲来无事就在流觞眼皮底下打滚,终究没能有与他有心灵相通那一天。 说来也奇怪,她跟着师父的时候,可是经历了许多事,路途都不曾停止,怎么这三师叔却是带着告月住在这皇宫里,整天呆在这房间抱着书看,啥也不干,哪也不去。 正趴在桌上啃萝卜的宝月终于不干了,丢下啃的满是齿印的萝卜,蹦到了流觞怀里,费力的蹬着两条小短腿,两只前肢大胆的挠上了他的脸。 叫你看,不许看。 说实话来也奇怪,宝月怕整日板着脸的玄霄,却不怕这个成日冷着脸的三师叔。 或许是因为不能变成。人形让她内心狂躁了,一狂躁就跟吃了豹子胆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冷面师叔都敢挠了。 流觞睨了她一眼,淡定的拨开她的爪子,捏起她的后颈将她轻放到了案桌上,又继续看书。宝月喉头发出咕咕的叫声,再一次钻到了他怀里,又抬起爪子挠他脸。 流觞面上表情不变,捏起她又放回了桌上。 如此循环好几次后,宝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最后一次钻到他怀里,但是再也没力气直起身来挠他了,就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这会流觞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低头看着趴在他怀里呼吸起伏颇大的小白团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极浅的笑,将手放到她背上,带着安抚性的轻轻来回抚摸。 宝月很没出息的给摸了一会,就睡着了。 流觞见她睡着了,才停下动作,手缓缓转移到她的额头中间,指尖红光微现,轻轻在她额上一点,‘嘭’一声,刚还窝在怀里的小白团子,就变回了她的人形模样, 宝月毫无察觉,仍闭着眼睡的香甜,圆圆的脸蛋让流觞也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轻捏了一下,就见她‘唔’了一声,挥了挥手,就翻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做着美梦。 梦里有香喷喷的挂炉烧鸡,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甜糯不腻的莲子糕,还有滑嫩嫩的明珠豆腐..对面坐着一个人,齐整不乱的白色衣袍,再往上看,呃?怎么不往上了,是不是师父啊,我要看师父啊,快让我看看脸。 然而对面的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根萝卜,用低沉的声音对她循循善诱着的道:“来,兔子,吃胡萝卜。” 宝月才不要吃那淡而无味的萝卜呢,啃的她兔牙都酸了,她要吃肉,低头一看,刚刚还在摆满了桌子的菜都不见踪影,只余下对面的人还在呼唤着她:“来,兔子,吃萝卜..” 宝月简直要气哭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没吃上一口就不见了,能不哭吗,她气得直瞪着对面看不见脸的人骂道:“我不要萝卜,你还我肉来。” 对面的人依旧在重复着那一句:兔子,吃萝卜。 宝月气得要站起身来揍他,然而人没碰到,她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165.第165章 馋兔子 此时她正躺在软软的床褥上,身上盖着被子,她先是愣了半会,将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呀,她终于变回人形了。 兴奋无比的她当即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跳下床,然而才发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房里空无一人,她光着脚丫子走到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向外边望了望,外边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这才安心的带着疑惑打开了门,走了出去,而好巧不巧,流觞的身影从一侧转角拐了出来。 宝月愣愣的看着他走前来,用她感到熟悉的低沉声音问了句:“醒了?” 这.这声音,不就是她刚刚梦里那个逼着她吃萝卜的那道声音吗? 可是梦里的人穿的是白袍,而流觞则喜穿黑衣。 莫非那个人是师父与三师叔的结合体? 光是想想她就打了个寒颤,那太可怕了。 “三师叔,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师父?”宝月心心念念都是自家师父。 “我刚得知,大师兄已经回昆仑了,估计过些时日就回来,到时我再让他来宫里接你吧。” “哦。”宝月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师父这次怎么都不来找她呢。 流觞也不大爱说话,见她如此,也不多言,就又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里,宝月走到门口一看,他果然又坐在了案前,正准备拿起书看了。 三师叔真是太奇怪了,从来没见过那么爱看书的修仙者,莫不是他要考状元了? 然宝月这会也没再进去打扰他,往另一侧的房间走去,她要找告月。然而推开每一间房都没有她的踪影,她唯有走到院子外,随便逛逛,看看能不能遇到告月。 变成兔子的这段时间,实在憋的太痛苦了。 还是人形比较方便,走出来都不怕被人抓去炖兔肉汤。 出了院子后,走了一段路,忽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宝月的馋虫开始掌控着她向那香味来源走去。 好久没闻到香味了,她吃萝卜青菜也就罢了,没想三师叔居然也是顿顿吃斋菜的,看着那一碟碟的绿色,她脸都要青了。 宝月循着香味走过去,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里面的石桌旁坐了一个人,但由于他是背对着她,所以也看不到面容,但从那身形着装来看,是个男的,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只是也是背对着她,她仍是看不到是谁。 宝月踌躇了下,心情非常纠结的站在原地,这大刺刺的走过去问人要吃的也太丢面了,算了,她还不如回去让三师叔给她弄点吃的。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亭子里的徐公公正巧转了个身给澹台宸奕倒酒,余光瞥见了站在不远处花丛后的人,他当即直起身冲这边喊道:“什么人。”竟然见了皇上也不上前行礼,鬼鬼祟祟的站那隐密处偷看,实在令人怀疑。 宝月一听这声音大约就猜到了亭子里的人是谁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撒开丫子就飞快的溜了。 徐公公没想到那人竟然越叫越跑,转头就向亭外站着的两名守卫命令道:“快去把那贼人给皇上抓来。” 166.第166章 不按常理出牌 两名守卫领命,即刻以离弦之箭一般的速度向宝月的方向追去。 宝月跑了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没人,便逐渐慢了下来,喘着粗气,望着前方,怎么觉得眼前这条路,她不太认识啊? 倏然后边响起了脚步声,宝月登时回头一看,大事不妙,两名腰间挎着剑的男子正以疾速向她这边跑来,她愣了一下,转身也没命的跑了起来。 不用这样吧,不过是看一眼也要杀人吗,这皇上也太小气了。 宝月边想边费劲的跑着,忽然觉得前边的景色特别熟悉,直到她看见了那座熟悉的凉亭,奔跑的步伐却不曾慢下半分的直奔而过,怎么..绕回来了? 而坐在亭子里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澹台宸奕面色如常的静静看着下边宝月的身影奔过,两名守卫紧跟在后。 而徐公公也才发现被追的人竟是那月妃,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又冲那两名守卫叫了一声:“还不快追上。” 两名守卫闻声即刻又加快了速度,然而始终被宝月甩在了身后,宝月漫无目的的沿路奔着,直到前方再次出现了那个凉亭,里边的澹台宸奕此时正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优雅缓慢的嚼着,目无波澜的看着下方宝月的身影再次呼啸而过。 宝月望着他咽了口唾沫,此时她已有些筋疲力尽了,终于跑到第三圈,她在凉亭前停了下来。两名守卫也终于追上了她,气喘吁吁的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宝月,将她带到亭子里。 心里对于眼前这名女子都是一致的想法,从未见过一名弱女子有如此精力,跑得比他们快,还能跑那么久,他们实在无颜见皇上了。 直到宝月进了凉亭,僵直着身子站在那儿,澹台宸奕才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徐公公连忙拿了酒壶给他满上,他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才重新看向她,用示意的目光看了看对面的座位。 宝月又愚钝,也与他没有心灵感应,自然不能理解他的目光,仍旧木在原地。 澹台宸奕深吸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出声道:“坐下。” 宝月这才目光盯着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澹台宸奕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一旁的徐公公道:“再添副碗筷吧。” “是。”徐公公领命,又传达给了旁边的一名宫女,宫女福了福身就下去了。 宝月警惕的看着澹台宸奕好半晌,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被桌上香味浓郁的各式佳肴吸引。 澹台宸奕见她目光紧盯着桌上的食物,心里感到好笑,也不由得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他说道:“这些菜都是御厨所烹饪的,每一道都是各有风味的顶级美食,就似这道‘二龙戏珠’.。。” 话未说完,宝月就打断了他的话茬:“这是萝卜。”话语里隐约还多了丝嫌弃。 澹台宸奕当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这小兔妖可真不按常理出牌啊。 167.第167章 奇怪的皇上 徐公公见他面色僵硬,即刻对着宝月叫道:“大胆,竟对皇上无礼。” 宝月被他这一吼,就缩了缩脖子,一副胆怯的模样,哪还有刚才的嫌弃表情。 澹台宸奕抬手制止了徐公公,眼睛盯着宝月说了句:“别吓唬她了,再这样,就算朕答应天天给她吃满汉全席,她也不接朕的圣旨了。” 宝月听他此言,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反正就是不接。”反正师父会来接她走的。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在这安静的环境下,也小不到哪去,澹台宸奕自然也是听了个真切,也不恼,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好,不接就不接。” 宝月抬眼睨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这时那宫女才脚步匆匆的回来了,将领来的碗筷放在了宝月面前。 宝月看了看澹台宸奕,后者冲她点点头,她这才拾起筷子吃起来,没啥不好意思的,娘亲说的,能吃是福,跟啥过不去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但自从拜师之后,她又多了一个‘过不去’,就是别跟师父过不去,若是跟师父过不去,那也是变相跟肚子过不去了。 澹台宸奕饶有兴致的看着宝月狼吞虎咽,对,对比他见过的女子,优雅的细嚼慢咽,她这大快朵颐的模样,也着实别树一帜。 而就在这时,一道粉色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他抬眼望去,就对上了那双隐含哀怨的美眸。 他怔了下,但见她也调转了脚步向这边款款而来,他收回目光,忽然伸手抹去宝月嘴角因吃的太.而沾上的一抹油渍,眼里溢满了笑意:“慢点吃,又无人与你抢。” 宝月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而感到有一瞬的呆滞,她当即放下筷子,站了起身:“我吃饱了。”言罢也不管他有没应允,转身就要走下台阶,不想与人撞了个满怀。 宝月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脚跟,而莫离就没这么好运了,虽有身后的宫女接住,但仍是扭到了脚,她顿时疼的轻叫一声。 澹台宸奕见状正欲起身,但还是强忍住了这份冲动,放在桌上的双手握了握拳,复又松开,掩去眼里的急色,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月儿,可有伤着?”话虽是对宝月说的,但他的目光却是紧盯着莫离。 莫离脸上的神情蓦然僵住,宝月却是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没事。”然后上前对着莫离问道:“对了,姑娘,不用再帮我找师父了,三师叔说,师父过一阵就会来接我了。” 莫离看她说这句话时,眉眼间皆是难以掩盖的喜悦之情,她的表情才柔和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先走啦。”宝月冲她笑了笑,就脚步轻快的绕过她离开凉亭,不一会就消失在转角处。 宝月走了之后,亭子里就剩下了澹台宸奕与莫离两人,前者安之泰然的坐在那儿,却不曾让她入座,声音更是较先前冷了几分:“淑妃可有事?” 莫离黯然的垂眸,轻轻摇了摇头:“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 168.第168章 虐恋情深 澹台宸奕却道:“朕是问你,可是有事寻朕?” 莫离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向他,这个男人,真就这么翻脸无情么?呵,若真是如此,为何不干脆杀了她一了百了,又何苦将她带进宫来,还封她为妃,她原以为,他对她,是真有情的,但现今她才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的深意。 莫离思及此,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孔,忽而重重跪在了地上。 澹台宸奕的心也随着她这一跪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仿似是跪在了他的心尖上。 “臣妾确有一事相求。” 澹台宸奕只静静的凝视着她,不作应答。 莫离喉头紧了紧,终是坚定的说道:“臣妾请求皇上,废了臣妾。” ‘哗啦’一声,澹台宸奕将桌面上的所有物品都扫落在地,迅速站起身,快步向她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稍作弯腰怒视着她:“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莫离抬头目光无惧的与他对视:“杀也好,废也罢,我是不想再做这所谓的妃子。” 他怒极反笑,微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随后拥着她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石桌上。 徐公公见状,当即对在场的宫人们都使了个眼色,就脚步匆匆领着他们走出凉亭,到路边的花丛后站着,一是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二是为防有人从这走过看到不该看的,或是打扰到他们。 待亭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澹台宸奕故技重施将她稳稳压在石桌上,一手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则从她的裙子底下伸了进去。 “放开我,你是不是疯了。”莫离又羞又怒,面红耳赤的瞪着他。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呃?竟敢说要朕杀了你?要朕废了你?”他说这话时呼吸已渐渐有些粗重,而手也到达目的地。 莫离正欲说什么,却忽而身子一软,轻吟了一声。 澹台宸奕见她这模样,扬起一抹邪笑:“刚刚不是还振振有词的请求朕么?怎么这会就如此诚实了?” 莫离紧咬牙关,不再发出半点声音,但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了。 宝月不知道她离开后那凉亭里就上映了激情戏码,她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了两名过路的宫女,向她们询问了流觞的住处,才找到正确的路回了来。 经过流觞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她探头一看,他的身影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案桌前,手里捧着本书,此时正准备翻页,似是察觉到了她,放下书本望了过来。 “回来了?”仍是不咸不淡的一句问话。 宝月点点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转身就回了隔壁的房间。 才刚躺下,流觞就进了她的房间,她腾地又坐起身,眼带疑惑的望着他慢慢向她走来。 “你可会饿?” 宝月实诚的摇摇头:“我刚刚吃饱了。” 见流觞皱起眉头望着她,她只好又接着道:“刚刚遇到那个。皇上,他在吃饭,就让我一块吃了。” “明日我们便离开皇宫吧。”流觞沉默半晌,忽道。 169.第169章 前世因 宝月一下来了劲:“去哪?师父不是要来接我吗?” “如若再不走,怕是真走不了,这皇上绝非凡人。”流觞面色严峻话里有话的说道。 宝月惊讶的张着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道..他是..魔..”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她也怕隔墙有耳。 “我也只是猜测,所以,我们明日就离开吧,到外边等大师兄也是一样。” 宝月听了他这话也放心了,当即点头如捣蒜,能离开这里也好,而且三师叔都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师父一定会来接她啦。 说完这些话后,流觞就又离开了,带上了房门。 宝月重新躺下,被子一盖,两眼亮晶晶的望着帐顶,心里期待着与师父相见的那一天。 翌日 一早就有人敲响了房门,睡的死沉的宝月愣是没被吵醒,无奈告月只好推门进了来。 入眼即是还在床上抱着被子睡的香甜的宝月,她忍住笑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宝月缓缓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她。 告月轻笑一声:“宝师姐,我们该出发了。” 宝月的神志瞬间清明,一骨碌爬起了身,手忙脚乱的胡洗了把脸,穿好衣裳,头发也是随便就往脑后一绑,就快步走到门口,催促着还站在原地的告月:“走啦。” 告月看着她这边模样,仿佛又想起了上次去客栈接她那时的情景,于是她也像上次一样,向她招招手,宝月茫然的走了过来,告月将她按到镜台前,像上次一样,给她挽了个一模一样的发髻。 宝月从模糊的铜镜里看着她,有一瞬的恍然仿佛她就置身在那天的场景中。 这个告月,对她真好。 “好了,走吧。” 宝月这次也是由着告月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不想才打开房门,就见门口居然站了两排侍卫,徐公公就守在她们的门口,此时见她们出来,神色冷然的道:“你们不准走。” 告月骤起眉头,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皇上此时正与流觞师尊在房内商议要事,皇上下了令,没有他的旨意,你们谁也不能离开。”徐公公煞有其事的说道。 告月拉着宝月一言不发的走进了一旁的房间内,却发现屋里并无流觞的踪影,她深吸了口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才对宝月道:“我们在这等师父吧。” 宝月从始至终都在状况外,此时告月说什么她便照做,寻了个位置也盘膝坐下。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房中,相对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口处出现一人身影,两人顿时目光一亮望过去,流觞正缓缓的踱步进来。 他率先看向的是宝月,随后才略略扫过她们二人,薄唇轻启道:“情况有异,我们暂时不能走了。” 宝月反应最大,即刻站起身上前几步,神色焦急:“为什么?” 流觞目光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又目视前方的回道:“而今澹台宸奕言下之意便是要宝月留下做他的妃子。” 170.第170章 机缘 宝月就更感莫名了:“可是我不愿意啊。” “澹台宸奕,上一世是闻名大陆的漠西国王爷百里秦风,他百战百胜,手段狠辣,人称来自修罗地狱的战神将军。” 宝月仍旧没能明白,三师叔怎么忽然说起澹台宸奕的上一世来了?他上一世如何关她什么事? “百里秦风原是天界派来惩罚凡间的执行者,所以他才会有如此手段战无不胜,谁知后来,他竟爱上了一名凡间女子,此女原是他国派来的细作,名唤宝月。”说到这,流觞看向了宝月。 就连告月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宝月。 “宝月的任务便是要刺杀百里秦风,只是没曾想,后来两人日久生情,宝月也无时无刻深陷在痛苦中,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国家,在他们大喜之日,她用匕首刺死了百里秦风。” 宝月越听越蒙,她活了四百多年了,也从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样的上一世? “而百里秦风死后,回到天界,因他完成了天界交予他的任务,玉帝应诺许他一愿。他的愿望便是,回到凡间,与宝月完成上一世未完的姻亲。” 宝月撇着嘴,倔强的道:“可是我都成妖了,什么上一世的事情我都完全不知情,我只想跟师父在一起。” “昆仑道法,天地为尊,即便你已落入妖道,也不可违逆天法,而你既与昆仑有缘,也应顺应天意,这对你往后的修行历劫更有益处,万不可为私情而错过来之不易的机缘,这一世你是修道的妖,往后日子还长,而他这一世只是一介凡人,凡间的时间对于你来说不过是驹光过隙,你是愿借此机缘换来你往后难以获得的成果还是愿用更多的劫数来达到天道?不过,这事还是由你自行抉择吧。”流觞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最后还是把问题抛给了宝月。 宝月听的似懂非懂,他的意思是,这是她修道的路途上一个很好的机缘,只要她了了百里秦风的心愿,或许今后能更快达成大道,若是她不愿,那往后她只能走更漫长的修道之路,或许有朝一日会得道成仙,也或许会永远都不能。 此时她真是陷入两难之地,机缘重要还是自己的意愿重要。 告月见她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又扫了眼一旁立着的流觞,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看着宝月,脸上神情依旧淡漠,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窥测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起身,走到宝月身边轻声道:“只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你几百年不也就这么过来了,而且你师父很快就会来找你了,有你师父陪着,这几十年也就一眨眼的事吧,这机缘,是修道者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听她提及玄霄,宝月纠结的表情才有了些微松动,须臾,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道:“好,几十年就几十年,师父会陪我一起等。” 告月才松了口气,由衷的看着她笑了。 流觞静默的望着她,眼眸幽暗一片。 171.第171章 封妃 宝月做了决定后,翌日徐公公便再次拿着上次的圣旨前来宣旨,这次小太监再把圣旨交予宝月时,她略迟疑了下,终是乖乖的接了。 见状,徐公公脸上的便秘之色才缓和了些。 在这之后,宝月正式成为了月妃,搬到了承香宫。 之前宝月在鉴明宫内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兔子,至此她是妖怪的传言不胫而走,没想到皇上还是将她纳为妃子,于是朝堂之上,众臣进谏请皇上三思。 澹台宸奕却振振有词反驳他们,道宝月乃昆仑弟子,就算是妖,也是正道的妖,且论他九五之尊乃龙之化身,岂会被她所伤云云而把众臣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从此宝月真正成为了人们私下口口相传的一代妖妃。 而真相却是,虽然宝月被封了妃,但也至今未再见过澹台宸奕一面,据传他仍旧夜夜宿在昭阳宫。 宝月是没什么所谓,该吃吃该喝喝,但是永宁宫的那位,可就气得将宫里的瓷器是摔了一批又一批。 自打住进宫里来,虽然苏盈也从太子妃晋升为皇后了,但是澹台宸奕至今都未来过她这里,要么宿在寝宫,要么就宿在了昭阳宫,永远是这两点一线。她也曾亲自端了补品前去觐见并暗示一番,但他总是喝完就罢,提也不提去她那儿。 原来还在太子府的时候,他还需借住她父亲的扶持,一个月还有十天会宿在她那儿,没想到登基之后,这个男人就真这么绝情,到也不到她那儿了。 而且她身子特殊,较难怀上,不然怎会让后来居上的莫离先行有孕,而她嫁给太子多年,肚子一直都没动静。 即便坐着皇后之位又如何,能得皇上的宠爱才是无上荣耀,就像那莫离一样,皇上对她一直荣宠不衰,她这个做皇后的又岂敢拿她怎么样。之前太子府那把火没能烧死她,皇上虽然也没下令调查这件事,却用行动表示他对莫离的宠爱无人能及。 她再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而今澹台宸奕还不顾朝堂百官的反对又封了个妖怪做月妃,但能让她内心好过一些的就是从未听说过他宠幸这月妃。 苏盈如是想着,顿时心生一计。 今日宝月心血来潮,不理会宫里的宫人异样目光,提了天琅剑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起剑来。 当她截断了一棵树后,宫人们惊叫一声躲在了柱子后面,当她毁坏了一面墙后,宫人们直接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这妖妃太可怕了,为何他们这么倒霉被派到承香宫来当差啊。 宝月回头看了眼仿似脚步声风跑得飞快的宫人们,又看了看那棵被拦腰截断倒在地上的树,和被毁的面目全非的院墙,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而苏盈走进来便是看到这一片狼藉的院子,心尖因害怕而颤了一颤,但仍是壮着胆子向宝月走了来。 宝月怔怔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这名华服女子,脑海里搜寻一番,并没有关于她的印象。 172.第172章 脑子不灵光 因着宝月身份特殊,见她只站在那也不行礼,青鸾也没胆子出声呵斥,没出息的悄悄往苏盈的身后挪了半步。 苏盈也不恼,对着宝月一展笑颜的道:“本宫对妹妹的名声在外早有耳闻,一直寻个机会来见上一面,今日正好得了空,便前来看望一番,听闻妹妹是昆仑弟子?” 宝月被她的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给弄的糊涂了,难道不是家人之间才会如此称呼的吗?怎么这女的一来就叫她妹妹叫的这么顺溜? 见她依旧摆着一副呆呆的表情看着自己,苏盈开始感到有些不耐,但面上仍挂着亲切的笑容,上前双手执起宝月的手,轻拍了拍:“妹妹不必气恼,皇上国事繁忙,一时抽不得空也属正常。或许再等个两日,皇上就会来妹妹这儿了。”说完,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旁边地上的树与那破败的院墙。 宝月压根就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把手抽了回来,将天琅剑别回腰间:“我没有生气啊。我只是在练剑,我师父若是知道我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修炼剑法,他才生气呢。” 苏盈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怎么她说皇上她却扯到了她师父那儿呢?这月妃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啊? 就在此时,徐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苏盈闻声心中一喜,再次拉起宝月的手转身就迈着小碎步疾速向门口迎去。 宝月反应过来后就是挣扎,可是这苏盈抓的实在太紧了,她此时真想拿天琅剑拍她后脑勺将她拍晕,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澹台宸奕呢。 当澹台宸奕看到苏盈拉着宝月出现时,脚步顿了一下,这两个女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臣妾参见皇上。”苏盈脸上挂着浅笑,向澹台宸奕盈盈一拜。 澹台宸奕淡淡的应了声。 宝月却是愣在一旁未有动作,只是瞥向他的目光是那么。。嫌弃。 而最让澹台宸奕感到奇怪的是,只要一见到她,他就会有一种恶作剧的想法油然而生, 澹台宸奕望着她勾唇一笑,没曾想宝月却满身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放在了天琅剑的柄上,好似他要再上前一步,她就要拔剑出鞘了。 澹台宸奕忽觉宝月这小模样也着实有趣的紧,难怪那人如此喜欢。要不是他心中早有莫离,怕是他也会挺喜欢这小兔妖的。 “月妃,何故如此怕朕?朕又不会吃了你。”澹台宸奕忍住笑道。 宝月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紧抿着嘴不回话,心里暗道:哼,他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她是活了四百年的兔妖,谁吃谁还说不定呢。 苏盈见澹台宸奕视自己为无物,眼里只有宝月,心中不岔,又上前道:“皇上,近日父亲托人送了些新茶入宫,要不臣妾让青鸾去沏一壶来给你和月妃品尝品尝。” 澹台宸奕望向她时已敛去笑意,语气极淡的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朕有话要与月妃说。” 173.第173章 揭穿 苏盈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但还是强忍着向他福了福身,就带着青鸾离开了。 苏盈一走,宝月见势不对欲转身就跑,但因澹台宸奕的一句话就把她脚步钉在了原地。 “你三师叔今早走了。” “三师叔走了?”宝月愣愣的看着他重复道。 看到他点头,宝月心底一股委屈就涌上心头,最后的一根弦就崩了。 看她莫名红了眼眶,垂着头一副被人遗弃的可怜模样,澹台宸奕也觉于心不忍,正欲出言安慰。 却见寒光一闪,原是宝月拔出了天琅剑,沉着脸越过他往外走。 看她这阵势,是要离开皇宫的节奏。 徐公公正准备出声唤住她,澹台宸奕却抬了抬手制住了他。 “随她吧。” 宝月一手提着剑沿着路气势汹汹的走着,路上远远看见她的宫人们皆退避三尺,唯恐被她所伤。 而另一边,玄霄回到昆仑将引魂石交予容方之时,容方突然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师父,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你近日来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容方捋了捋下巴的那一撮小胡子,别有深意的问道。 “只有宝月和一名凡人女子。” “可是确认那凡人女子无可疑之处?” “是。” 容方坐直身子,又捋了捋胡子,道:“这就怪了,为何为师见你身上有一层散之不去的阴暗之气。” 玄霄脸色一变,旋即想起了这几日来表现有些怪异的宝月,莫非,正如他所怀疑的那样,那个并非真正的宝月? 容方见他表情有异,便又叮嘱了一句:“回去好好查探一番,可莫让魔修者寻机近了你身,这对你们寻回御魂铃是一大阻碍。” 玄霄默不作声点点头。 随后,他又即刻离开昆仑,踏着祥云飞速向郡国而去,心底的不安越渐强烈。 如若客栈里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宝月,那么此时邢明珠定身陷危险之中。 然而事实也确如他所猜想一样。 玄霄走后。楚薏仁便即刻通知了离她最近的魔修者,让他去魔界通报,然后为撇清自己的嫌疑,她寻了个借口到街上闲逛,直到魔修者将邢明珠劫走之后,她才在日暮时分回客栈,还特意在楼下吃了饭才回房,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玄霄的归来。 玄霄回来后,果真不见邢明珠的踪影,他回到房中,拿起摆在桌上的墨宸剑,抵在了楚薏仁的脖颈上。 “师父,你怎么又。。” 话未说完,玄霄剑锋一转,直接一剑从她胸口穿刺而过,随后干净利落的抽回来。 也是因着容方的话,和邢明珠的失踪,他才会出手如此毫不留情。 要不是她太心急,在他走后就让人劫走邢明珠,恐怕他还是会因为她那与宝月一模一样的样貌而心软。 或许,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扮演宝月留在他身边,而是让他有所松懈,让他们有机会抓走邢明珠罢了。 楚薏仁痛的浑身都在颤栗,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还有殷殷血迹,她看着他虚弱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反正我的用处就是如此,能让你栽在我这儿一次,我也死而无憾了。” 玄霄听她此言,似乎他们之间有过交集般,皱起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你是何人?” 楚薏仁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了扯嘴角,最终也未有告知他身份,缓缓闭上了眼,尸体化成了一只兔子。 玄霄望着地上沾满了血的兔子尸体,心里烦躁不已。 最让他感到浮躁的是,他竟又中了魔界之人的计。 而今,那只傻兔子,又被人藏到哪里去了。 174.第174章 霸王餐 宝月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路,奈何那些宫人们远远见她就跑得没影,她也没得寻人问路。 越想越憋屈,又不愿表露出来,她拿着剑站在原地,执起衣袖狠狠拭去盈在眼眶打转的泪,悲愤之下,她忽然提起天琅剑,向旁边的宫墙挥出一道强烈的攻势,这时她爆发的灵力异常惊人,‘轰隆’一声,整座墙体崩塌,躲在里边的宫人们尖叫一声,又开始四窜而逃。 宝月气鼓鼓的抬脚向他们追去,脚速极快的她追上了一名体形娇小溜得较慢的宫女,一把抓住她的肩将她扳了过来,闷声道:“带我离开这儿。” 可怜的宫女两腿不受控制的打着颤,声音哆嗦:“饶。。饶命啊。” “我不要你的命,你带我离开这就行。”宝月的表情倒是一脸坦然。 小宫女连连称是,忙不迭的走在了前边给她领起路来。 约走了两刻钟,就看见了巍峨的朱红色大门,六名守卫手握长矛立在那站岗,他们也都看见了朝他们这儿走来的宝月,她的前面还有一名面露菜色的宫女缓缓走着。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栏,犹豫间宝月已从他们面前走过,出了这宫门。 但想他们一介凡人,还是不应与妖怪起冲突,于是便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好不容易等到宝月的身影走过了宫门后,那小宫女后怕的拍着胸脯一溜烟往宫里跑了。 她这次简直就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两刻钟啊。 宝月怎会知道他们对妖怪的恐惧有多深,她只知道她要去找师父,找不到师父也要找三师叔。 她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那什么机缘早已被她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看着街上热闹非凡,人流穿梭,她又不识路,兀自站在宫门前发了好一会的呆, 三师叔说师父回了昆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正逢此时,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出声,灵力爆发也是需要代价的,宝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腹部,向最近的一家客栈走去,有什么事还是先喂饱了肚子再说。 宝月进了客栈,一坐下便点了满满一桌菜,好一番风卷云残之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拍拍肚皮就起身打算走人。 一旁在给客人倒茶的小二眼尖的发现她的举动,当即放下茶壶,几步上前拦截,谄笑着道:“这位姑娘,你好似还未。。”说着,伸出手做了个手指互搓的动作。 宝月一脸茫然,也伸出手学着他搓了搓手指,仍是没能明白:“这是什么?” 小二脸上的笑僵了僵,又暗示着道:“你刚刚那顿饭,一共是二两银子。” 宝月犯浑了,以往在客栈吃住都是玄霄负责把钱银交予掌柜的,而在妖界她都是呆在家吃的,上了昆仑吃食也是不需要钱。她对钱财这个概念还真是一无所知。 见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小二心道这是遇上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千金跑出来了,钱银都不知为何物。 想着,小二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扬声看着她说道:“姑娘,吃饭当然要给钱啊,你一顿就吃了二两银子,看你衣着也不似穷人家的。怎么就学着地痞无赖吃霸王餐呢。” 175.第175章 爆发 小二的声音在这还算满座的客栈中足够让大伙都能听清,遂都安静下来,目光注视着他们二人。 这时掌柜的也闻声过来,询问道:“发生何事?” “掌柜的,她吃饭不给钱,是想吃霸王餐呢.”小二见话事的人来了,便颐指气使的道。 掌柜的打量了宝月几眼,见她衣着整洁,相貌也不似那类无赖之人,也就与小二所想一样,只当她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小姐跑出来了。 “姑娘,这吃饭可是要给钱的,你身上没带钱的话,我们这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可带我们去你府上拿钱也成。”掌柜一副商量的语气看着宝月说道。 宝月仍旧没能明白他的话里意思:“我没有。。” 见她这般不开窍的样子,掌柜的也觉为难起来,目光瞥到她腰间那把剑,剑鞘上的花纹精致,就连剑柄也是镶了一道金边,怎么看也是一把上等宝剑。 于是道:“这样吧,我看姑娘你身上这把剑也尚可值几个钱,你可用它做抵押,待你回去拿了钱再来交换也可,如何?” 一听他是要打天琅剑的主意,宝月就不依了:“不行,这是师父送我的。” 掌柜的见这丫头油盐不进,也恼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别怪我了,还没谁人敢在我这吃霸王餐的。”说着,又侧头对小二吩咐道:“去,把她身上值钱的都搜刮出来。” 小二听了心中一喜,别说这小姑娘虽然嫩了点,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搜身这等事可真是益了他了。 当即就上前伸着手要上下其手,只是还未触碰到,宝月就倒退一步,拔出剑来,往空气中挥了一下,一道蓝色的龙形光柱从剑中飞出,挥散在空气中,强烈的剑气也将最近的小二撞开,整个人腾空疾速往后飞去,撞到柜架上才重重跌下,倒在地上没再起来。 整个客栈里的人都惊呆住,直到有人反应过来迅速跑出客栈,其余人也相继回过神来陆续奔出客栈,一边大叫着“杀人啦”“是妖术啊”“妖怪杀人啦”。。 几乎是越传越离谱。 掌柜的也吓得顾不上那些个没结账的客人,满眼惊恐的盯着她一边脚步踉跄的往后倒退几步,忽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哇’的惊叫一声半爬起身子冲向外面,客栈都不顾就一溜烟没影了。 宝月自从来到人间就遇到了不少次这样的情况,对于凡人对她的恐惧,她一点也不感到难过,最开始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渐渐的她却觉得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不然指不定刚刚还被人怎么欺负了。 而且他们也没说错啊,她也确实是一只兔妖。 玄霄此时正站在太子府外,此时的太子府已经人去楼空,阴暗气息也散去许多,他正欲向路人打听这府里的人的去向,就见街上忽然混乱起来,人人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奔跑着,其中有人还在叫着“妖怪杀人啦”。 176.第176章 重逢 玄霄皱眉,现下非乱世,各界相安,怎会出现妖怪伤人之事? 身为昆仑弟子的他,自有义务维持这世界的平衡。 于是他随意将其中一名正从他面前奔过的人截住,不太友善的揪着那人的衣领,面色严肃的问道:“妖怪?在哪儿?” 被他揪着衣领的无辜路人原本还感到懵然,但见眼前这身形高大的男子,白衣袂袂,气宇不凡,腰间还配了一把宝剑,怔愣间抬手一指就老老实实的回了话:“就。就在同福客栈里边,据说那妖怪已经把店里的小二给杀了。” 玄霄听罢,才放开了他,那人却还未舍得离去,又对他一拱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可是昆仑派之人?” 玄霄睨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华山派。”就向他指的方向步伐稳健的走去。 留下那人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暗自嘀咕:华山派的会捉妖吗? 玄霄向着人流反方向一直走,越走越空旷,直到远远看见一人抱膝坐在一间客栈前的台阶上,心头一颤,再不顾稳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宝月正望着地面发呆,忽而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白色的衣摆因先才动作幅度太大以致停下来后还有晃动。 宝月循着这双靴子往上一看,玄霄正背着光微微低头看着她,隐在暗中的五官依旧立体深邃,这张俊逸无双的脸可不正是她日思夜想许久的师父么。 宝月愣了半晌,接着不可置信缓缓站起身,目光有些痴的盯着他直看。 “你在这做什么。”玄霄声音依旧清冷,但隐约能听出其中是夹杂了从前少有的温柔。 听到这久违而真实的声音,宝月才相信了眼前的师父并不是幻觉,她也顾不得其他,一头冲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拽住他腰间的衣服,红了眼圈,哽着声音:“师父。” 玄霄僵硬的身子也随着她小奶猫般的声音而渐渐放软,自然的伸出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静静待她平复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月才缓和过来,退出他的怀抱,微仰着头望她,眼圈还是红红的。 “师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接我。”宝月这话匣子一开就满肚子委屈啊。 “我。。”玄霄刚想回答,又想到若是跟她说,因为有人扮成了她的模样,把他给迷惑了,于是就没来找她。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以往费尽心思树立的威严瞬间就会荡然无存,本来就因为那魔修者与她长的一模一样他才会被骗而感到懊恼不已。 “为师不是唤了三师叔代为照看你吗?” “可是弟子等了你好多天了,后来就连三师叔都走了。”宝月真是越想越委屈,好好的一觉醒来师父不见了,再一觉醒来连三师叔都一声不吭走了。怎么他们都这么喜欢悄悄失踪的。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的那样。 玄霄看她这般神色委屈的控诉,心里反而感到暖暖的,这兔子对他的依赖性太强了,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177.第177章 假机缘 “好了,是为师的错。”玄霄难得的没有再端着,而是神情温柔的看着她,语气里带了些不自知的宠溺轻柔的道。 这时客栈里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原是那被击昏过去的小二醒了来,正费劲的扒着柜台吃力的站了起身,眼睛一瞥,就看到了站在客栈外的宝月,吓得两腿又是一阵发软,头上的帽子也颠了颠歪倒一旁,顾不得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转身速度飞快的往里边的院门一钻就跑了个没影。 玄霄看见了落荒而逃的小二才联想到先才街上四散而逃的人群,嘴里还喊着什么‘妖怪杀人’,又见客栈里的桌椅歪七倒八一片狼藉,当即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可是伤了人?” 宝月见他又板起脸来,深感委屈的撇着嘴垂下头道:“他们要抢师父你送给弟子的那把剑,弟子就..” 玄霄走进客栈里环视一眼,除了桌椅乱了些外,并无看到有人受伤或血迹,便安心了些,随后他拿出一袋银子放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就算是宝月给这家客栈带来麻烦的一点赔偿了。 宝月也跟了进来,见他放了个小袋子到桌上,好奇心驱使她想拿起来看看,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玄霄打了回去。 “走。”话落,他又转身走出了客栈。 宝月捂着手可怜巴巴的紧跟在后。 此时大街上静谧空旷,连个人影都没有,只余师徒二人静静的走在这路上。 走了一段路,那巍峨的朱色宫门再次进入了宝月的视线,促使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师父。”她小心翼翼的抓住玄霄的宽袖轻晃了晃。 玄霄停下脚步,微微偏头斜睨着她:“何事?” “师父,之前三师叔说..弟子有个很好的机缘。” 玄霄淡淡的应了声,待她说下去。 宝月害怕接下来的话会让师父生气,但是又很想要那个机缘,毕竟听三师叔说的很是让人心动,毕竟能达成大道对于废柴资质的她来说,是能快速变强的一个最好渠道,简直就是在她肚子饿的时候天上掉了个馅饼砸到了她头上,极具诱huo。 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她便低着头一股脑的将流觞跟她说过的话都复述了一遍,当然有些深奥的话她是记不住的,但大致能表明她与澹台宸奕之间的前世羁绊,今世成了她的机缘。 玄霄听完,骤起眉头猛一甩袖道:“一派胡言。” 宝月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怔在原地。 “你上一世是..”玄霄欲言又止,沉吟半晌,话一转又道:“混沌初开以来,对于六界只有天罚,天界从未有惩罚凡间的先例,也并无那个权力,又何来你与他的所谓上一世?” 宝月听完,恍然大悟,那么为什么三师叔要骗她呢? “可是这是三师叔说的..” 玄霄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道:“也许流觞也是被那澹台宸奕给骗了,这个澹台宸奕说如此大话,也不怕惹来天界那群老不死的鞭苔。”说到后面那句话声音低了许多,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宝月愣愣的看着他,师父刚刚是..骂人了吗? 178.第178章 交易 玄霄对上她的目光,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神色微显尴尬,轻咳一声,唤出了祥云,拉着宝月站了上去,向皇宫上空飘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澹台宸奕什么来头,莫非之前他看到太子府上空那阴暗气息,并不是来自那莲花妖,而是那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 果然,当他到达上空,就能远远看见宫里一处散发着的冲天浊气,较之前太子府的还要强大许多,黑暗遍布整片天空,几乎要隐天蔽日。 宝月没有玄霄的异能眼,所以即便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入眼的天空一片晴朗,没有异样。 而此时,御书房内,澹台宸奕神情凝重坐在案桌后看着眼前这名容貌绝美的白衣女子。 只是他望着她的眼中无任何惊艳,此时他的眸中有的只是无限疲惫。 “异族的上万死亡人数加之修建摘月楼的上千条性命如何不足以作为当初与你们作为交换的条件?” 站在他前方的这名白衣女子莞尔一笑,美奂绝伦,只是眼中寒光迸发:“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当初魔尊与你们做交易的条件是,我们助你父皇踏平周边异族,你们需得为我们收集冤魂。而魔尊下令要的是十万冤魂,而你只进献了一万多的冤魂,确实并不足以。” “可就为此而屠杀我郡国无数无辜百姓,恕我无法做到。”澹台宸奕此时的语气已经隐有些不满了。 白衣女子脸上神情倏而冷了下来,她忽然伸出手,掌心面向着澹台宸奕,一股泛着紫黑色的气流自她掌心腾空直涌向他的胸膛。 澹台宸奕顿时感受到贯遍全身的蚀骨之痛,他身子僵硬不已,痛的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看来凡人着实不够听话,那么,我便渡你成魔,这样,你就会一心一意为我魔界效忠。” 澹台宸奕痛的面色扭曲,面色青黑交加,原本的黑眸里也浮现一道异光在若隐若现,看起来诡异非常。 “我答.答应你。”痛不欲生之中,他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妥协了。 白衣女子即刻收回手,满意的笑了:“这才听话。” 忽而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白衣女子登时又冷下脸来,一挥手一股强劲的风将门冲开,然而门外却空无一人,仿似刚刚的脚步声不过是幻听。 而且澹台宸奕早将所有守卫和太监都撤到了院外,此时御书房门外不可能会有人。 白衣女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脚步缓缓踏出门外,而躲在回廊转角处的莫离和拂袖此时都因听到他们先才的对话而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着。 好不容易过了一会她们才平缓下来,原以为没被人发觉,只是当她们抬头,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的白衣女子。 澹台宸奕此时正捂着胸口撑着案桌勉力站了起来,倏而两道身影被人从外推了进来跌在地上,白衣女子紧随其后。 他定睛一看,却见其中一人就是莫离。 179.第179章 冤魂 此时她看着他的眼中满含怨恨,原来他与先皇杀害周边异族只是为与魔界的交易,那以她名义而建的摘月楼也是为进献无辜冤魂给魔尊,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冷血无情到令人发指。 她玛哈族几千条无辜性命,她的父王母后,她的兄弟姐妹,连投胎轮回都不得,魂魄被魔界之人夺去,不得投胎,她感到悲愤填满胸腔却又深感无力,她区区一名凡人弱女子,又如何有能力与强大的魔界对抗? 拂袖突然伏在地上,‘砰砰’的在地上磕起头,声泪俱下的求饶道:“皇上,奴婢无意偷听此事,求皇上放过奴婢,奴婢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告知任何人..” 白衣女子忽然伸出手摁在了她的脑袋上,微一收拢,暗红的光自她指尖幽幽沁入她的头颅中,原本还聒噪不停的拂袖两眼一闭,就软软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看着地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拂袖,殿内三人心情各异。 白衣女子蔑笑道:“能守口如瓶的只有死人。” 正当她再次把手伸向了一旁的莫离,澹台宸奕连忙焦急出声打断:“且慢,不可伤她。” “哦?莫非你不怕与魔界有交易之事被世人皆知?” “不.反正不能伤她,不管你要多少冤魂,我都尽力给你。”澹台宸奕首次主动妥协。 比起被她威胁,由他主动应承,这两者之间,自然是后者办起事来会更有效率。 “既然如此,那我便留她一命。” 得了她此言,澹台宸奕才轻吁了口气,忽听她又道:“但是,她还是需要付出代价。”顷刻间,她手中多出一颗药丸,飞快的塞进莫离的嘴里,一拍她的背迫使她吞下。 莫离剧烈的咳了几声,欲出声质问她给自己吃了什么,却发现说话竟没有声音,顿时怔住。 澹台宸奕也愣住了,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急红了脸,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不用叫了,我已经给她喂了让她失声的药,我答应你留她一命,同样她也是要为她的不安份付出代价。”白衣女子话落,忽听外面传来震天的嚎哭声,她黛眉一锁,转身急步走向外面,抬头一看,就见天空已经阴暗一片,无数冤魂飘满整个上空,凄厉的嚎哭声响彻整个郡国,惊悚摄人。 街上行人看见这景象,当即又被吓得四窜而逃,躲进家中闭门锁窗,那震耳欲聋的嚎哭声却仿若近在咫尺,令人背脊发凉。 白衣女子当即朝那魂魄最密集的方向飞去,远远就看见了有两个白色身影站在一口井边,井里不断有魂魄飞出,叫声凄厉刺耳。 白衣女子姿态轻盈的落在屋顶上,目光凌厉而怨毒的盯着玄霄的背影。 玄霄因被眼前这景象给震慑住,久久没有回神,忽然感受到背后如锋芒在刺,转身抬眼望去,就看见屋顶上一名白衣女子迎风而立,狠戾的目光毫不遮掩的直视着他。 玄霄看清她的样貌后,与之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深感惊艳,在此时已转为惊讶。 180.第180章 芷鸢 “芷鸢?”玄霄看着屋顶那人低声叫出了这个名字。 不错,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在昆仑中化身流觞贴身侍女的紫鸢花妖,芷鸢。 “玄霄师尊果然天资过人,竟连禁魂井都被你寻到,还将万千冤魂都释放出来。”芷鸢心中气恼不已却仍保持语气平静的极尽讥讽道。 玄霄紧锁眉头,目光犀利如剑的回望她:“原来你竟是魔界中人。” 芷鸢眼看冤魂源源不断的从禁魂井中飘出,当下心中一紧,不愿再与他多言,一跃而下,启动手腕上的紫鸢花环,光彩闪耀间无数朵花瓣如箭飞出,疾速向玄霄和宝月袭来。 玄霄前迈一步,将宝月护在身后,与此同时墨宸剑从袖中划出,剑柄握于手中,就在花瓣箭雨到至眼前之际,提剑当空一挥,一道撕裂空气、爆鸣的剑芒炸在花瓣箭雨中,化尽威势。 芷鸢见状,再次发起攻势,一边继续向他们发起万花齐放招式,一边以手为掌攻向玄霄。 “你先躲开。”玄霄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宝月嘱咐一声,也迎身上前,提起墨宸剑使出一招湮灭空华,顿时风起尘飞,就连一旁的参天大树也随之晃动起来,屋顶上瓦片翻飞,噼里啪啦作响碎了一地。 墨宸剑通体光华大盛,一股无可抵挡的强势气流直逼芷鸢,速度之快令她无处可躲,硬生生被冲出了几米外撞开房门,跌在地上,一时不能动弹。 而就连空中密密麻麻的冤魂也被这强盛的气流击出一片洁净的天空,更为惨烈的嚎哭声随着空前绝后的剑气响彻天际,只是气流一散,它们又重新聚集在一起,丝毫没有因此而停止它们的哀嚎。 芷鸢嘴角挂着一道殷殷血迹,她能感觉到全身筋脉仿似被震断了般,微一动身就要用尽她所有力气,五脏六腑似被人用手狠狠揉作一团,压抑又剧痛不已。 玄霄收剑回鞘,如一位踏云而来的仙者般带着无形的压力缓缓向她走来,芷鸢深知她已无还手之力,若此时他要杀了她简直易如反掌,她强压住心底的不岔与害怕,咬着牙唤出莲座,用尽全力爬了上去,莲座即刻驮着她向门外飞出,在玄霄还未来得及出手之前隐入上方的冤魂之中,消失不见。 宝月一直躲在不远处的梁柱后,刚刚玄霄的那一招湮灭空华着实惊着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剑气与法术,几乎可达到毁天灭地的震撼。 玄霄回身率先看了一眼宝月,见她安然无恙,才抬头望着那满天飘的无数冤魂,心中焦躁不安,不知如何处置这些冤魂,忽而灵光一闪,他对一旁的宝月道:“你守在这,万不可让人再前来收集这些冤魂,我去去一趟就来。” 宝月而今还心有余悸,倒是乖乖的点了头。 玄霄唤出祥云,轻巧跃上,就踏着祥云向西边方向疾飞而去,很快也隐没在冤魂之中。 宝月瞥了眼上空那些飞来飞去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冤魂,感到有些害怕又收回目光,捂着耳朵,紧闭着眼,头抵在梁柱上,仿似这样就能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可它们的嚎哭声仿似能突破一切屏障,源源不断的往她耳内涌入。 这真是太渗人了。 181.第181章 处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她惊得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迅速回头,正是玄霄目光无奈的看着她。 其实这傻兔子经历那么多,胆量也是有所进步了,若是从前的话,她还不得哭天抹地的求着他把她带上啊。此次倒是爽快的应下就乖乖留在这了。 然而事实总是与玄霄的美好想法背道而驰的。 因为下一刻宝月就‘哇’的一声投入他怀里,颤颤发抖。 玄霄原本欣慰的笑容就此僵在脸上。 宝月真不是变得有胆量了,而是先前没反应过来罢了,若她反应快些,她依旧会撒娇打滚求带走的。 而被玄霄从地府揪来的黑白无常二人正人手一只网魂袋漂浮在空中忙着吸收那些冤魂。抽空时他两还偷偷回望了眼下面的二人。 见到宝月投入玄霄怀抱时,更是惊得瞪大了眼。 咋、咋回事?他们出现幻觉了还是老眼昏花了?这不可一世的天君二代居然没把怀里那名女子扔出去?还。。手还放到那女的背上了? 玄霄只是单纯的安抚宝月,哪能想到这举动落在黑白无常二人眼里,是如此让他们震惊又激动。 好吧,他自己也不会察觉到他跟宝月之间的任何亲昵举动都变成了非常平常的事情。 终于宝月平复好情绪后,她抬头望向空中,只见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身轻如燕的在空中仿似极忙碌般飘来飘去,手中还拿着一个似麻袋的东西,那袋口仿似有强大的吸力般将那些冤魂尽数吸入袋中,此时已能看到一小片干净的天空了。 好不容易忙碌了半个时辰,黑白无常才将所有冤魂都收入了网魂袋中,两人朝下方的玄霄和宝月挥挥手算作打了个招呼就如来时匆匆般飘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切都安静下来,洁净蔚蓝的天空透着静谧和安详, 玄霄想起还有一人没有处理,又带着宝月踏上祥云向御书房方向飘去,不想甫一进门就撞见了一场激情戏码。 玄霄脚步即刻停住,面上淡漠的表情浮现一丝尴尬,随后状似无意的侧头看一眼身旁的宝月,却发现她脸蛋微红,却目不转睛的直盯着看,眼不带眨的。 他不动神色的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清咳一声。 深陷其中吻得忘乎所以的澹台宸奕与莫离闻声连忙分开,同时扭头一看,发现来者是宝月与一名气势不凡的陌生男子,澹台宸奕的脸即时沉了下来。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御书房,可知这是死罪。” 玄霄冷笑一声:“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说着,忽然抬起手,掌心对着他,一道蓝色的光圈逐渐浮现在澹台宸奕周身,慢慢形成一个圈将他包围,莫离心下一惊,想要抓住他把他拉出这诡异的光圈,只是手才触到光圈的边缘就被一道力量狠狠弹开,她纤弱的身躯即刻飞起,撞到后方的梁柱上才停了下来,她面带惊慌的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光圈带着澹台宸奕以极缓的速度腾空升到一定高度才止住,她转头看向玄霄,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半点没有声音,情急之下她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提着裙子小跑到玄霄身前,一脸焦急的用守势比划着。 182.第182章 苦鸳鸯 宝月看她这举动感到奇怪,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莫离张张嘴指了指喉咙,又指了指玄霄,旋即又转身看着被困在半空中的澹台宸奕,跺了跺脚。 宝月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完全看不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一旁能猜出大概的玄霄语气冷淡的道:“他伙同魔界之人残害无数条无辜人命,还用禁魂井困住他们的魂魄,使他们不得轮回,实属丧尽天良之行,他已铸成不可挽回的弥天大错,死有余辜。” 莫离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泪水不可抑制落下,她忽然双腿一曲跪到地上,匍匐下身子,前额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撞击僵硬的地面,如玉无瑕的额头很快就红了起来。 玄霄皱着眉看她,似是有所不能理解:“你认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他吗?尔非我何人,正道之前,苍生为大。”言下之意是,你求我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天下苍生可比你重要多了。 玄霄这一番话仿若一巴掌打在了莫离脸上,也非常见效的让她停止了如此愚蠢的举动,她跪在地上微仰着头,脸色尴尬的望着眼前这犹如谪仙的男子。 如今在她看来,他更像个可随意主宰他人性命的恶魔。 宝月见她前额红肿一片,毕竟她觉得这莫离也是个挺好的人,于是怀着好心上前欲将她扶起,莫离目光死死盯着玄霄,毫不领情的用力甩开她的手。 宝月非常无用的被甩的踉跄几步,好在玄霄及时横跨一步在身后揽住她的腰,确认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玄霄眉头皱得更紧,若说先才还是冷漠的话,这会便是有些不悦了。 “不可理喻的凡人。” 话落,他锐利的目光转向澹台宸奕,只见那蓝色光圈猝然爆炸,瞬间刺眼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成白茫茫一片,产生强劲的气流犹如狂风,将屋内的物品都吹落。 宝月与莫离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只余玄霄一人淡定的看着。 待光退风散,澹台宸奕跌在地上,整个人像被炸过一般,身上的华服变得破烂不堪,脸上也灰扑扑的不复原来的俊俏模样。 还未缓过来就忽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噗’一声喷出一摊鲜血,眼皮耷拉着,神志已不太清晰了。 莫离连忙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几步跑了过去,跪坐在地上将他拥入怀里,嘴里喊着:宸奕,奈何没有声音,这般感人肺腑的场面看起来似一幕讽刺至极的默剧。 她的国破家亡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伊始她带着仇恨接近他,后来却又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这个她恨不得亲手了结的男人,当真正有人要杀他的时候,她却如此痛心不舍。 怎会不讽刺呢。 宝月与玄霄默默站在一旁观看着,两人面对眼前这一幕都没有多大情愫,宝月是不懂他们之间的情仇爱恨,而玄霄则是完全的置身事外的感觉了。 “如今那些冤魂都由黑白无常带回了地府,你也该为你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你草菅人命这一条死罪无疑,又冒充上仙捏造故事以所谓的什么前世羁绊欺骗我徒儿,我需要听你的解释。”玄霄可谓是对于宝月被觊觎这事而耿耿于怀。 183.第183章 落幕 上次有个彦君就罢了,这回还来个澹台宸奕,但又见他与这莫离似乎才是真爱,他又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又是那彦君从中作的梗。 澹台宸奕昏昏沉沉间嗤笑一声,这一笑就似有一拳重重砸在他胸口,痛的他咳了几声,嘴角又溢出鲜血,直急的莫离眼泪流的更凶,向他猛地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澹台宸奕缓缓睁开眼,目光包含万千轻柔与深情凝视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他知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一死了。 “离儿。我会等你,下辈子我不再出生在。皇家。。你也。。不要出生在异族。。我们。做平民百姓。。我要好。好记着你的模样,这样。。才能找到你。”澹台宸奕强忍着剧痛一字一字的说道。 莫离这厢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那厢玄霄就语带不屑的拆台。 “你这等灭绝人性之人,怎会有下辈子。就算能有入轮回的机会投胎,也只能投畜生道了。” 澹台宸奕柔情满溢的目光瞬间消逝,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吐出一口血,咳的几乎背过气去。 宝月伸手扯了扯玄霄的衣袖,带着请求的语气低低唤了声师父。 玄霄这才噤了声,不再讲话。 不过一会,澹台宸奕就没了声息,莫离拥着他,心痛的几乎窒息,奈何失声哭不出半点声音。 玄霄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对宝月说了声:“走吧。”就转身离开。 如今他的下一步非常明确,就是要闯一趟魔界。 万年前魔界被华玉天君和玉帝联手封印,沉寂了许久,没想到近年来,那些漏网之鱼竟如此猖獗,魔修者也与日增多,这实在不是好兆头。 他们能偷到从酆都大帝那儿偷到引魂石,能进入昆仑将莫兰尊者魂魄对换,还能打伤昆仑掌门,并在人间为非作歹,想是一定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而且那芷鸢竟还能接近流觞的身,实力也应是不容小觑。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啊?” 玄霄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定定的看着宝月,随后道:“你留在这,不必随我去了。” 宝月听他这话又是要把自己留下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了:“师父,你又要丢下弟子吗?” 这话里话外满满的依赖性,让玄霄一直阴郁不散的心情瞬间晴朗,面上却仍保持着淡然的神色望着她:“此行危险,照你这低弱的法力,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为师怕届时无法护你周全,你应当留在此地,待为师回来.” 宝月突然抽出天琅剑,姿势灵活的跳过栏杆,跑到空地上,耍起了剑法,玄霄看着她面露讶色。 宝月竟将穿云破月与旋刃剑舞运用的如此熟练了,两招贯用所爆发的人剑合一状态威力也颇为惊人,生生将地面都破开了一条裂痕。 是了,因为仙丹受损,所以她身上存在的修法限制,仅限正道之术外的法术,所以她没办法修炼妖精法力,但若是修炼与仙术相近的正道剑法,却还是颇有效果的。 184.第184章 浮云岛 望着笑容灿烂向他颠颠跑来的宝月,玄霄欣慰的扯了扯嘴角。 宝月费劲的从栏杆上又爬了回来,乐呵呵的走到他面前一脸求夸奖的表情道:“师父,弟子这..还不错吧?” 玄霄点点头,但转眼又皱起了眉头:“虽然你的剑法练得还行,但是此行实在危险..” 宝月听到他前面一句登时就垮下脸,弱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师父把弟子一个人丢下,这样弟子也会危险啊。” 玄霄没想她会这么说,沉吟了半晌,才妥协道:“好吧,那你就随为师去吧。” 宝月这才展开了笑颜,心里想反正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就好,危险不危险的都没列在顾虑范围内。 玄霄领着宝月踏着祥云向清海的那个浮云岛飞去,据他所知的有限消息,浮云岛就是魔界的封印点,也不知魔界是不是已经解开封印了,一切还需去看过再定。 浮云岛是位于茫茫清海中央的一座荒岛,其大小程度与没有吞掉周边异族之前的郡国一般大,万年前浮云岛是魔界的进出口,因为这是大海中央,鲜少会有人到这里来,所以这几乎就是魔界专属的岛屿,岛上林中有一个七杀阵法,所以即便有人无意来到这个岛上,不能破掉阵法也是无法找到入口的,后来封印之后,阵法也就消失了。 “师父,你看,这里有个石碑,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阵法?”进入林中没多久,宝月就眼尖瞥见一个深深嵌在地里的一个石碑,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跑过去抱住。 玄霄瞥了她一眼,无情的给予否定:“有如此容易的阵法魔界就不叫魔界了,叫魔宫了,随意进出还需要什么七杀阵法。” 宝月撇撇嘴,又被师父鄙视了。 两人继续往林中深处走去,浮云岛上空常年阴云不散,阴气森森,林中没有任何生物,安静的可怕。 宝月感觉此处气氛诡异,紧紧拽着玄霄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玄霄走在前头抿抿唇,心里对她这亲昵和依赖的举动很是满意。 忽而风声呼啸,一阵怪异的大风迎面袭来,风力强劲到玄霄抬手挡了一挡,后边的宝月更是攥紧了他的衣袖,紧闭着眼。 这阵风吹了许久都没有停歇,还有越来越大的征兆,玄霄察觉此风颇为不寻常,前方隐约有什么东西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玄霄顶着狂风设下一个结界,将怪风都隔绝在外,才得以看清眼前的阵势。 狂风仍大作,霜雾渐浓,将周围的树木都遮挡住,玄霄心中油然一股不好的预感,宝月则害怕的不知何时已从后方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玄霄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倏而一道庞大的身影破雾而出,狠狠的撞在了他的结界外边,玄霄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那庞然大物就被结界弹回了雾中。 玄霄稳稳的抽出墨宸剑,气势戒备紧盯着前方的浓雾。 一声仿似要突破天际的嚎叫声由前方响起,那庞然大物再次从雾中冲过来,虽然它体型不小,但是速度却快如闪电,这回玄霄总算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185.第185章 竟是一只独角狮兽,属于魔界的守护兽。 它外形似狮子,又比狮子体积要大一些,头上长着一只角,上身毛发是赤炎色,而身体的毛发却是棕色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整体看起来阴森诡异,非常渗人。喜吃人,如若妖仙法力不及它,那么最终也是成为他的果腹之食。 “看来我们快要找到阵法了。”玄霄脸色凝重的盯着不停撞击结界的独角狮兽道。 宝月见状,也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自腰间抽出了天琅剑,气势凛然的向前一步与玄霄并肩而站。 玄霄睨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神情认真的紧盯着那独角狮兽,倏然提起剑划破结界,率先向前奔了几步,凌傲对着独角狮兽斩下一剑,剑身光华流转,锐利无比的剑锋毫无阻力的穿透它那厚如铠甲的身躯,它仰天惨叫一声,它抬起肥厚的前肢拍向正前方的玄霄。 好在他反应迅速,脚尖点地身姿轻盈的躲开了它的攻势。 独角狮兽面目狰狞的咧开嘴露出长而尖锐的獠牙,嘶吼一声,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宝月。 宝月察觉到它的目的,当即撒开丫子就往一旁狂奔,她没有玄霄那么好的轻功能轻轻松松避开,只能发挥她的短跑优势,哪儿有路往哪儿奔。 玄霄紧跟在后,使用了迅移一个闪身就来到了独角狮兽的身后,提剑使出一招凌空飞跃,身如轻燕高高跃起,双手握着剑气激荡的墨宸剑稳准狠的直直插入了它背上,整剑没入,毫不停顿的又拔出。 独角狮兽停下了追逐,又是仰天长嚎一声,转身气势凶猛的一挥前爪,仍是没能捕捉到身姿灵活的玄霄。它颇不服气的嘶吼一声,不顾身上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势,再次向着宝月冲刺过去,似是已觉察出他们二人的实力。 与玄霄硬碰硬它只能死得更快,那么找那只会跑的兔子下手或许还能出点气。 好不容易玄霄刚刚重伤了那独角狮兽,宝月停下来休息了半会,没想到它竟也不顾攻击它的玄霄,再次龇牙咧嘴的迈开四肢飞快的向她奔来。 宝月顾不得平复气息,又奔跑起来。 所以目前这局势就是,宝月没命的在前跑,独角狮兽死心眼的紧追在后,玄霄提着剑一跃一起的跟在后方不断的用剑划出一道又一道强劲的剑气冲击它。 直到宝月实在没力气的,径直就抱住了眼前的树,四肢灵活的一蹭一蹭就爬了上去,紧随而至的独角狮兽抬头望着她愣了下,紧接着就低下头,用头上的角一下又一下的撞击那棵树。 而最后的玄霄来到看到挂在树的最顶端的宝月时,有一瞬的惊讶,又见那独角狮兽锲而不舍的守在底下不顾身上的伤口一下又一下的拿头上的角顶撞着树。 望着眼前这滑稽的情景,先才心头涌起的满腔热血都凉了下来,他一头黑线的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人一兽。 186.第186章 宝月紧紧的抱着不及她腰肢粗的树枝,因独角狮兽的撞击而摇摇晃晃,瞥见下边不远处一手执剑身形定定站着的玄霄,忍不住叫出了声。 “师父,快救我啊.啊!”话喊到一半,整棵树猛然晃动了一下,直把她吓得惊叫出声。 玄霄通过眼前这情景大致也能摸清眼前这只独角狮兽的底了,任凭他如何攻击都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反而死脑筋的追着明显怯懦的宝月,不用说出口也知道眼前这只独角狮兽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你若是连这只家伙都解决不了,你如何随为师入魔界?”反正独角狮兽此时已经受了重伤,玄霄大致也能估算到以宝月的实力完全可以打得过,于是他才对树上的宝月如此说道。 宝月一听他这话整个人就感觉不太好了,师父这是要让她跟下面这只独角狮兽对决一场啊。 此时这棵树的下方已被独角狮兽撞开了一个口子,约莫不久这棵树就要完全倒下了。 宝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玄霄,又看了看底下的独角狮兽,咬咬牙,握紧了剑柄,松开了搂着树杆的手,双手握着剑跃了下来,正掉在独角狮兽的背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天琅剑插进了它背上的伤口处。 独角狮兽惨叫一声,开始疯狂的跳动转着圈想要将背上的宝月甩下来,奈何天琅剑稳稳的嵌在它的体内,而宝月也紧紧的抓着剑,愣是没能把她给甩开。 玄霄在一旁紧盯着,看到宝月在独角狮兽的背上被甩的哇哇叫,不禁低下头扶了扶额,表情很是无奈。 直到独角狮兽都跳累了,停了下来,宝月也被甩的七荤八素的,握着剑趴在它背上喘着气。 似乎感觉到了背上的人有所松懈,独角狮兽猝不及防的猛的一转动身子,宝月手中的剑脱手,就此飞了出去。 玄霄也是始料未及,即刻飞身去接,仍是没能赶上,宝月被甩到了他们伊始进来看见的那个石碑上。 没想到那仿似深深嵌在地里的石碑,被宝月这一撞就歪了,顿时风云变色,独角狮兽也顿了一下,就往另个方向跑了,也不管他们两人了。 玄霄迅移到独角狮兽身上拔出天琅剑,又飞到宝月身边,抬头望了望天,原本只是乌云密布的天此时就如黑夜般漆黑一片,伴随着几道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较先才的风还要怪异渗人。 宝月半躺在地上,身上压着那块石碑,可把她撞的够呛,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忽而所有的树都开始移动起来,浓雾袭来,玄霄当即戒备起来,欲转身拉起宝月,却发现原本还在他身边的宝月与那石碑都消失不见了。 玄霄心中焦急,挥舞着墨宸剑欲要驱开周围的浓雾,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唯一的武器天琅剑还在他这儿,而且就是宝月推到了那石碑后,就发生这样的异变,想是刚刚那石碑确实有怪异之处。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忽然传来好似来自背后不远处宝月的呼唤声。 187.第187章 玄霄转身循着声音方向快步走去,宝月的声音不断从从南面传来。 可是他一直往这个方向走了许久,声音依旧是这个距离,而且也似一直没有尽头般,所有的树都不见了,朦胧一片周围只有白茫茫的雾在遮挡着一切。 “师父,你去哪了,师父..”宝月的声音不曾停断过,玄霄越听越是急躁,提起墨宸剑冲着前方用了一招湮灭空华。 霎时雾气散开一片,他也瞧见了前方的境况,根本没有宝月的身影。 光华散去,浓雾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玄霄皱着眉站在原地,思索着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七杀阵法。 想来宝月的猜测居然应验了,那块石碑竟真就是阵法机关,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不知该说他是想法太过简单还是说滑稽的好。 就在他思索着时,倏然从雾中走出一道身影,赫然正是宝月。 此时她脸上毫无惧色,神情淡定,眉目含笑的望着他缓缓走来。 玄霄即刻就认定眼前之人不是宝月。 “师父,你在这做什么呢,弟子找了你好久了。” “师父,你在这做什么呢,弟子找了你好久了。” 眼前这个宝月的声音话落,同时他的身后又响起了另一个较为焦急的宝月的声音。 玄霄转身一看,又是一个宝月,此时她脸上神情较为真实,满满的害怕与失措,小跑着冲进他怀里。 玄霄身子僵硬,须臾,他缓缓提起手中的剑,刺进了怀里这个宝月的背上,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角溢出血:“师父,为何你要杀弟子..” 玄霄冷漠的推开她:“你根本不是我徒弟。” 受伤的宝月原本哀怨的神情瞬间化为诡异的笑脸,化烟而散。 身后的那个宝月柔声唤了声“师父”,从后抱住了玄霄,双手在他宽阔的胸膛暧昧的游走着,踮着脚凑近他的耳旁,轻柔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边,极具诱huo。 玄霄身子再次僵的犹如化石,这回倒是停了许久,才转身毫不留情的一剑贯穿她的胸膛。 宝月捂着胸口故作懊恼的叫了一声:“哎呀,又被识破了。”话落也化成烟雾散在浓雾中。 玄霄握紧了剑柄,因急躁担忧而气息越来越不稳重。 “师父。” “师父。” “师父。” “..” 此时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走出了十个宝月,每个都是不一样的状态的宝月。 有笑容天真的,有害怕惊惶的,有怯懦胆小的,也有含情脉脉的。 玄霄被她们的一声声‘师父’唤的头疼不已,闭了闭眼,毫不怜惜的挥剑使出一招斩渊覆海,一道蓝色的光圈浮现将周围的宝月都吸入里面,随着光圈的转动一个个消失无踪。 一切又回归平静。 阴暗的青渊殿上,宝月忐忑不安的被芷鸢按着双肩坐在座位上,她们的眼前是一个圆形的幻象,里面显示的正是玄霄的身影,此时的他正眉头紧锁,神色警戒的在迷雾重重的森林里走着。 188.第188章 芷鸢笑了笑:“怎么样?刚刚,看到你师父有多冷血薄情了吗?” 宝月抿抿唇,不说话,眸里满是忧色的紧盯着幻象里的人。 芷鸢一挥手,幻象消失,宝月当下焦急的就要站起身,可是双肩被芷鸢紧紧摁住,稍用了点法术就轻易将她稳稳的按在座位上不得动弹。 宝月扭了扭身子:“我师父呢?” “不急,我很快就会让你们相见。”芷鸢松开了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宝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定定坐着,不一会就有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一袭白色的身影凭空落了下来,身形微晃了下才站稳了。 “师父!”宝月先才的满心急躁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之后全都化成了满腔欢喜。 玄霄原本还在树林的迷雾中穿梭,猝不及防间脚下地面忽而一软就陷下来,原还一脸懵然的状态在听到那声‘师父’时瞬间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宝月两眼泛着星光坐在椅子上,而她身旁的人竟是芷鸢。 如果说先才的那些‘宝月’他能毫不留情的斩杀绝,那眼前的这个宝月他也能毫不怀疑她就是本尊。 “原来魔界真的解封了。”玄霄看了眼宝月确定她无大碍之后才把目光转向芷鸢意味深长的说了这句。 芷鸢亦回以他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天地万物,六界并存,互不干涉,凭什么就独独容不下魔界的存在?” “凭什么?若不是凭你们为祸天地,作恶多端,又怎会容得下妖却容不下魔?” 芷鸢按在宝月肩上的手紧了紧,宝月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 “为祸天地?作恶多端?你这又是从哪得出的定论?”芷鸢渐渐敛去笑容,神色倏而凛冽的紧盯着玄霄的眼睛反问道。 宝月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想着要到玄霄的身边去,可奈何几经努力之下都不能挣开芷鸢的手半分。 “放开我。” 闻言,芷鸢弯下腰抬手轻捏住她的下颚,挤出一丝假笑:“放开你?你可是我们很重要的人。” 如此一语双关的话听在玄霄耳里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她要拿宝月来当人质。 “我敢单闯浮云岛就足以证明我有全身而退的信心,不管是假宝月还是真宝月都不能左右我,你大可不必认为她是重要的人。”玄霄当即冷静的表明了立场,就是宝月根本不可能成为能要挟到他的人质。 芷鸢猛然拉起宝月转身往青渊殿深处快步走去,而黑暗的四面八方也陆续飞出数十名魔修者,以玄霄为中心发起猛烈攻击。 眼看着宝月被芷鸢拖着往渐行渐远,玄霄顾不上与他们交战,使用迅移突破重围,紧追而上。 宝月被芷鸢拽着,一边不停回头张望,当看见玄霄的身影紧跟在后头,心里来不及高兴,就见他拿出天琅剑以脚尖一踢,看着越来越近的天琅剑,宝月仿若吃了大力神丸,一把挣开了芷鸢的手,往前一扑,堪堪接住了剑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189.第189章 玄霄也已反身与追击的魔修者交战起来,轻俏的身姿浮在空中,华丽的招式将这阴暗的魔界映衬的如白昼,强烈无可抵挡的冲击将向他聚集而来的魔修者成批冲开,然而仍有不断的魔修者从暗处飞出,在这样敌众我寡的状态之下,他身上也难免受了几处伤。 宝月爬起身正准备冲向玄霄,一只修长而冰凉的手就由后狠狠的箍住她的命脉。 她俯在宝月的耳边以蛊惑般的语气道:“乖乖的,我可不愿伤了你。” 单根筋的宝月此时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师父,哪能听得进一言半语,半扭过身子挥起剑就划向芷鸢的背后。 芷鸢来不及躲闪,只捏紧了她的脖子而后用力的将她推倒在地上,左肩的衣裳被划破。 宝月以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极快反应速度爬起身就跑向了被重重包围的玄霄,将自己所学的所有招式一股脑的都用了出来。 虽然比起玄霄的强大招式逊色许多,可也能冲开一层人群,却也因此引起了魔修者的注意。 师徒两人,一人被包围在中心,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人在外层与少数魔修者缠斗着。 芷鸢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眸中暗潮翻涌,似有什么大计在酝酿着。 即便宝月有勇也无补于事,凭她的几个招式也只是能堪堪抵住几个魔修者,然而当要面对几人以上甚至十名魔修者时,没有防身术的她身上的伤就比玄霄要多上许多。 忽而一名魔修者钻了空子以封毒术打中了宝月额头,宝月惊呼一声,一股冰凉的气息就由额头开始沁入体内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到全身,宝月脑袋陷入一片空白,身体痉挛的颤栗几下,就软软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嘴唇渐渐泛起黑紫色。 玄霄听到了她的叫声,顾不得再与他们纠缠,转身迅速降落到也已被包围的宝月身边,而就在这时被人一掌拍中后背,一口鲜血喷在了怀中宝月的脸上。 宝月可以清楚的看见眼前的情况,却又失去对肢体的控制而只得双目圆睁的看着,手不能动,嘴不能言。 玄霄忽而将手中墨宸剑扔了出去,往剑里注入灵力后,那墨宸剑便如有了灵性,散发着强盛的光芒飞速的穿透几名魔修者的身体,短短时间便将玄霄和宝月周围的魔修者清掉一圈。 看见法力如此强大的灵剑,众多的魔修者都开始望而怯步,即便有不怕死的迎上来,也被灵活如蛇的墨宸剑串成了糖葫芦。 玄霄全部注意力都在怀中的人身上,丝毫不为现下的处境而感到半丝危机。 而不远处的芷鸢察觉现在这个好时机,对魔修者们使了个眼色,魔修者顿时向着墨宸剑一拥而上,尽管上前就是一死,可也有前赴后继的魔修者着了魔般的上前送死。 看着玄霄旁若无人般的抱着宝月坐在地上,芷鸢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与兴奋,轻盈一跃,飞身前来,同时启动手腕上的紫鸢花环,绚丽而浸着剧毒的无数花瓣如一阵狂风飞速袭向玄霄。 190.第190章 玄霄仍旧身姿巍然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他不是无所察觉,只是心神都只被怀里的人所牵引,他竟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中了邪术还是受了伤。 如此预知之外的事,着实令他心神不定兼思绪凌乱。 于是他生生挨了芷鸢的这一击,密密麻麻的花瓣雨如数穿透他的衣裳,刺在他的身上,不过一瞬,白衣胜雪就变成血迹斑斑的捉襟见肘。 芷鸢见他这般无动于衷的狼狈身影感到有些困惑,脚尖轻点地面,飞跃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始终低垂着头的人,蔑笑着道:“我说过,她是我们重要的人,亦是你重要的人。” 玄霄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出他紧绷着的冷毅轮廓,嘴角的血迹延至尖细的下颚,即便衣衫褴褛,稍显狼狈,也掩盖不住他的气凌霄汉。 到底是神君之子,天生的天君二代。 芷鸢脸上的笑渐渐散去:“你若是想救她,我也不会不答应。前提条件是..”说到这刻意加重了语气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一命抵一命。” 玄霄忽然抬起一只手,芷鸢被他的这个举动惊得心一沉倒退一步戒备起来,却见他只是把正在串葫芦的墨宸剑召了回来,剑上依旧光芒大盛,即便穿透无数魔修者的躯体,也不曾沾染半点血迹。 毫无疑问,这是把不可小觑的神器。 玄霄将墨宸剑隐在袖里,抱起宝月缓缓站起身,芷鸢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宝月从她身前经过,往青渊殿外走去, “好一个狂妄的昆仑大弟子,就这么不把我魔界放在眼里?”芷鸢一见他这般置旁人若空气的凌傲姿态就不由得怒由心生,一边冲着他的背影叫道,一边又向一旁的魔修者们打了个眼色。 魔修者接到指示,正欲上前,那墨宸剑却又倏而从玄霄的袖中闪现出来,气势凌然的凌空浮在他的身后,锐利的剑锋向着他们。 即便玄霄此时似乎不堪一击,可那明显不逊于它主人的墨宸剑亦成功定住了魔修者们的脚步。 躺在玄霄怀中的宝月想要开口唤声师父,不能,想要安慰他她现在意识很清醒没事不用担心,不能,想要伸手擦拭他嘴角的血迹,不能。 若是此刻她能做个表情,那么一定就是嚎啕大哭了。 芷鸢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瞪了那些魔修者一眼,低骂了一声“废物”,就又向玄霄轻身飞跃而去。 墨宸剑若有所觉般也向她疾速刺了过来,芷鸢身若灵燕般躲过,直直向玄霄飞去,同时紫鸢花环也飞出炫彩夺目的花瓣雨,尽数击在了玄霄的背上,膝盖后也中了一击,使他双腿受创跪倒在地。 芷鸢动作极快的冲到他面前,将他怀中的人拉了过来,就拽着宝月飞身折返,并美目含怒的盯向那群魔修者下令道:“今日若是你们不把他杀了,那之后便是我把你们杀了。” 丢下这话就揽着宝月往幽暗的深处翩然而去。 191.第191章 魔修者们面面相觑,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左右都是一死,且看那白衣人伤痕累累,气息羸弱,几似不堪一击的模样,他们人多势众,杀了他也仿似没那么困难的样子。 如是想着,他们再次恢复原来的肃杀之气,集体涌向前方的玄霄,墨宸剑刚清理完花瓣雨,似是察觉这方的杀气,调转方向就要向他们冲去,半途却受到主人的召唤,生生停住,划过一道绚丽的光芒转回到了玄霄的手里。 只见他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握着剑头也不回的向后边发出一道强势无比的剑气,瞬间就将魔修者们冲开。 明明只是随便一挥甚至称不上为攻势,法力却比先才他的湮灭空华还要凶猛,想必即使他要毁掉这青渊殿也非不可能的事。 但因为有了芷鸢的那一句命令,魔修者们即便内心恐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迎难而上。 玄霄却似乎没有与他们交手的打算,缓缓站了起身,破碎的衣裳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脆弱的晃动着,而被他握在手中的墨宸剑流光暗涌,似流淌着一股神秘之力。 魔修者再一拥而上,玄霄沉着的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的一步一步往外行走,在感受到他们的来袭之际,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后挥过去一道道强势的剑气,一波比一波冲击更甚。 如此几番竟未有任何人能近他身十米范围内。 渐渐他走到了出口,停住脚步。 魔修者们的眼睛在这阴暗之中通红诡异,皆抱着必死的心迈着坚毅的步伐向他冲去。 玄霄缓缓转过身来,墨宸剑忽而散发出一阵刺眼的盛光,直让魔修者们停住脚步以手遮眼。 静谧幽暗间,倏然狂风大作,定力不足的魔修者都被这怪异的风卷到空中,唯有玄霄身形稳若泰山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那。 他动作极慢的抬起握剑的手,剑身的光芒暗了下去,却让人能清晰感受到那排山倒海压迫而来的强大剑气。 如此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力直让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伴随着墨宸剑发出一道光芒直直笼罩住前方的魔修者,魔修者们忽而感觉到风的异样,渐渐感受到身上被利刃刮破的刺痛,仿佛就像被密集的刀刃包围,风刮过身体的每一处,衣裳破裂,皮开肉绽,不一会便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只是一瞬间,都来不及逃命,数十名魔修者就都在这强大而诡异的风刃中,一个接一个倒下。 青渊殿的这条石道上,顷刻间铺了一地尸体,血流成河。 玄霄冷眼看着他们全军覆没,风渐停,墨宸剑的光也黯淡下来,原本冷凝的神情骤变,皱起眉头,一手抚上胸口,弯下腰身喷出一口鲜血。 苍白若雪的脸色昭示着他的身体已到极限。 原来就已受了不少轻伤,唯一的一击重伤还是芷鸢所造成的,刚才又不顾超出身体负荷,还使用了云霄剑法的最终招式,剑刃旋风,此招数需要极其充沛的灵力配合剑之神器,亦就是墨宸剑,才可完美的使用出来。 192.第192章 而今重伤在身,硬闯也只是死路一条,但见那芷鸢似乎要利用宝月达到什么目的,想是短暂时间内宝月也不会遇害,一番冷静的分析后,玄霄顾不得再使用灵力会伤及本元,咬着牙唤出祥云,向外面飞了出去。 才离开了魔界,玄霄就感到一阵晕眩感袭来,浑浑噩噩的躺在祥云上面,没有他的意识操纵,祥云也不知该去哪儿,停留在原地。 一人一云就这么停在原地,此时浮云岛已经恢复一片光明,只是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恶魔岛上除了独角狮兽外,没有其他生物,静谧的可怕。 此时隐约听见‘咔嚓’一声,这是踩踏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 半昏迷中的玄霄警戒力也从未卸下,听到这声音,强打起精神缓缓睁开了眼。 “大师兄?” 一道熟悉而惊异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快速的向这边而来。 玄霄半睁着眼,不一会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他视野中,一直提着的心也随着安定下来。 容祁浓眉紧皱,一双眼满含担忧的打量着眼前这软弱无力躺在祥云上的人,四百年来,他从未见过一直意气风发,仿似唯我独尊的大师兄竟会是现在这样虚弱而狼狈的模样。 就连一旁的禧瑜也看的愣住了。 容祁只怔了半晌,就迅速反应过来,如变法术般手中夹了一颗药丸,伸手捏着玄霄的两边脸颊塞进他的嘴里。而后与禧瑜一同将玄霄扶起背到后背上,一边道:“师兄你先吃了固元丹撑着,我这就带你回昆仑找师父。” 按理道玄霄这般强大的人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绝不是一般丹药就可以治愈,容祁首先想到就是带他昆仑找容方治疗。 禧瑜看着容祁欲言又止,可终是把所有话都咽回肚子里,安静的跟在后边。 芷鸢将宝月带到一处,才将她安置好,就有人进了房来。 “姑.”来人的称呼才唤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皆因目光触及了床上的人,话音一转带着些许讶异:“她怎会在这?” 她才问完,不待芷鸢有所反应,又有一人声音由远而至:“怎么?姑姑回来了?” 风铃脚步刚踏进房里,手刚搭上云绯的肩膀,视线在扫到床上的人时,也表情微变,随之噤了声。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这就回来了?”芷鸢神色不悦的瞪了僵在门口的两人一眼,转身给宝月盖上了被子。 宝月虽不能言也不能动,但是意识却是依旧清晰的,遂眼睛睁得大大,竖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她们的对话。 芷鸢睨了眼床上炯炯有神的宝月一眼,转身大步向房外走了出去,云绯与风铃对视一眼,前者有些迟疑的又看了宝月的方向一眼,才不清不愿的与风铃一起出了房间。 听着传来轻轻的关门声,一切声音都隔绝在了这一门之间。 宝月整个人泄气了般,眼睛紧盯着品红色帐顶,眼中逐渐泛起一层雾气,心里牵挂着的是师父怎么样了。 193.第193章 容祁和禧瑜带着玄霄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昆仑,一刻也不停怠直上长思山,容方好似已预知他们会来般,早已撤掉结界,站在蓬莱殿前等候。 容祁有一瞬的怔然,仍是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还未出声明言,容方就接过了他背上昏迷的玄霄,语气平然的道:“你们回去吧。” 容祁见他如此不疾不徐的模样,心中便预想着大师兄大抵能度过此关,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应了声是,就与禧瑜离开了。 容方扶着玄霄到逍遥殿,才将他安置好,就察觉到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强大气息出现在附近,容方转身看向大门。 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袭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门口,待门完全敞开后,才姿态雍容的踏了进来。 容方朝他做了个揖:“原来是华玉天君到访,容方有失远迎,失礼了。” 玄烨亦不卑不亢的还他一礼,声音低沉而富有威慑力的道:“容掌门此言差矣,乃是我不请自来,不予礼数才是。” 容方又客气的摆摆手,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玄霄,面露肃容的看向玄烨:“天君此番前来,可是为玄霄此事?” 玄烨点点头,缓步走至床前一边回道:“强渡为仙已是逆了天道,虽然此劫无人能助,但也不代表我会就此放任他不顾。” 容方捋了捋短须,面色略带些担忧和赞同的点点头。 言罢,玄烨将祥云召唤了出来,将玄霄放置到云上,向容方点头示意,脚步匆匆的走出房门,带着一人一云消失在逍遥殿前。 容方立在殿前,抬头仰望着云雾缭绕的天空,复又垂下头叹了口气:情之一字便是劫啊。 一直被独自丢在房中的宝月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迷糊间被人揽在怀里,往嘴里喂了什么,她想要睁眼看看,却被一阵更强烈的晕眩感席卷,始终没能抬起沉重的眼皮,彻底不省人事。 待她恢复意识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可以随意动弹了。 她抬起手按了按跳动不停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目光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惊得她即刻弹坐起身,才发现她竟是在一片圆形的空地中心,而周围皆是一间一间的牢笼,铁制的栅栏上套上了铁链,怎么看都似牢狱般。 “宝月!”一声娇喝从后方传来,宝月慌忙转身循声望去,却是一名陌生女子,正两手抱着铁栏,正昂着头望着她这边,见她望了过来,神情稍缓些许,又叫了一声。 “宝月,你记得我吗,我是宁安啊。” 宁安是月老的童子,亦是宝月在天庭时最为要好的朋友,当初宝月也是因为替她定了罪才被罚下轮回,后来她实在担心宝月在下界的境况,忍不住偷偷跑下凡间,只是还未找到宝月,就被芷鸢抓了来,被困在这有近百年了。 月老也不是没有寻过她,只是谁会想到她被困在魔界了呢,毕竟都还没人能想到魔界竟然已经破除封印了。 194.第194章 芷鸢把宁安困在这不过是因为知道她与宝月关系匪浅,也许可能会在需要的时候抵上一用。 只可惜,宝月喝了整整一晚孟婆汤,别说记忆,就连内丹都受损了,自然是不认得宁安的。 “你是?”宝月慢慢爬起身,欲要向她走过去,却发现才走没几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绊,狼狈的摔倒在地。 回头一看,竟是她的脚上不知何时竟被套上了锁仙链。 锁仙链,顾名思义能锁世间万物,六界唯有神之上者能挣脱,当然也从未有任何神被它锁过,所以也并不知道神是否真能挣脱。一旦被它套上的人,就别想能逃脱它锁定的范围,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行走,它便形同于无,可若是超过设定的范围,它就会显现,牢牢的将人禁锢住,任何法器与高强的法术都无法将它破坏。 原本要催促宝月快点离开的宁安在看到她脚上若隐若现的锁链后噤了声,怔在原地。 为什么他们对宝月竟要用到锁仙链?莫非宝月的情况与她不同?他们不止是把宝月抓回来困住那么简单? “醒了?”就在这时,芷鸢的声音从某处阴暗的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风铃与云绯紧随其后,脸上神情各异。 她们停顿了一会,在接收到芷鸢不耐的眼神后,风铃与云绯都散开向两边缓缓走去,到一定的位置停住,三人以宝月为中心形成一个三角。 宝月半趴在地上,脚踝处被锁仙链所伤,还隐隐作痛,一时半会还没能起身。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芷鸢似是发号施令,紧接着她就弯下腰身,将手掌按在地上。 风铃与云绯也相继模仿她的动作,皆弯下腰身把手按在地上。 瞬间她们手底下的土地散发强光,沿着一条诡异的路线形成一个奇怪的光环。 眼见魂煞阵雏形显现,芷鸢的眼眸异常明亮,嘴角亦不可抑止的上扬着,另一只手探入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琉璃珠,猛地投掷到宝月身边。 宝月都来不及反应,就见那珠子在地上滚落停止后,‘嘭’一声爆开,一团漆黑的烟雾瞬间笼罩着此地,渐渐分离成密密麻麻的一个个人形,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嚎哭声。 宝月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半分。 透着光的阵形似乎对冤魂有所牵制,那数不胜数的冤魂在被放出来不到半刻,就陆陆续续被地上这些散发着光的阵法吸了进去,白色耀眼的光芒在吸了冤魂之后逐渐变得幽深暗红,处处透着诡异。 红色的光线忽然开始延伸,经过一路的蜿蜒曲折终于在宝月所在的位置交汇,甚至如一条灵活的蚯蚓般直直钻进了宝月的体内。 宝月瞬间感到体内有什么在撕裂她的五脏六腑,并且有一股似要将她燃烧殆尽的火焰在她体内燃烧着,直将她痛的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着。 只是一不小心又会滚出锁仙链的范围,脚上不断传来折断骨头般的剧痛。 整个人如处在炼狱之中,痛苦不堪。 195.第195章 深入骨髓的痛,被火炙烤般的疼,骨头是被折断般的剧痛,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钻心之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四分五裂。 宝月的脑海一片混乱,在这无助的时刻她最想要唤出的那声‘师父’到了嘴边都化作了痛苦的呻yin,此时的她多么需要一个能帮她脱离炼狱的人,多想听到她最为依赖的声音,可周围静谧的可怕,只有无边无际的痛在交织着,焚烧着。 即便如何翻滚,身下的泥土也不能减轻在体内吞噬着她五脏六腑的火焰。 宁安看着地上那道痛苦的身影,有一瞬间愣住,待反应过来时她猛地扑向栅栏,冲着芷鸢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没看见她很难受吗?你们这群恶魔!” 可她竭力的怒吼声对于芷鸢来说不过是一阵噪音罢了,她全副心神都贯注在魂煞阵中央的宝月,眼见在地上翻滚着的她浑身散发着时强时弱的白红交接的光芒,芷鸢感到疑惑,为何阵法会忽强忽弱,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愈来愈强才是,莫非是哪里出了问题? 宝月倏而感到心脏一阵抽痛,浑身不受控制的猛地痉挛着,原本溢满痛苦的眼眸黯淡下来,失去光泽,停了下来不再挣扎,屈着腿侧身躺在地上,几缕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边,额上仍有未干的汗珠,混着地上的泥土,狼狈不已。 而被锁仙链锁住的双腿亦有鲜血沁出,灰色的裤腿上一滩深色,触目惊心。 宁安看到地上的人不再有反应,盈在眼眶许久的泪水瞬间落下,她紧紧抓着栏杆,用沙哑的声音冲着地上的人喊道:“宝月,宝月..” 芷鸢站了起身,骤起眉头打量了一番瘫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宝月。 魂煞阵仍在启动,可光芒却较之前弱了许多,莫非是哪里出了问题? 芷鸢若有所思是仔细观察着阵法的线路,直到发现西南边的光芒竟然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她循着方向望去,正是云绯所站的位置。 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双手垂立站在原地,似是察觉到芷鸢的视线,亦抬眼回望过来。 芷鸢眯了眯眼:“你这是何意?” 听到她的出声询问,一直认真的给魂煞阵灌输法力的风铃也不由得抬头望了过来。 云绯一向体质不好,脸色素来苍白无血色,只奈何她天生美人胚子,倒是别有一番病娇美,她轻轻勾唇一笑,满带嘲讽意味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带了几分温柔怜悯:“我只是觉得太残忍了。” 芷鸢怒极反笑:“你一个入了魔的人在魔界说什么残忍?你莫不是忘了你曾参与收集的上万冤魂中可是包含了两个你的至亲。” 云绯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勾着一个锦囊晃了晃,道:“我没忘,所以我后悔了,我想让我的姐姐们去投胎,不想她们成为祭品,永世不得超生。” “云绯,你可知你这么做等于是背叛了主子。” “我知道,但是我认为主子并不会同意让她这么痛苦。”云绯语气平淡的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前方地上那抹狼狈的身影。 196.第196章 芷鸢瞪着云绯的目光中怒火几欲迸裂而出,转而扬唇露出一抹冷笑:“我准备了几千年的计划,怎会容许被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破坏。”话落,她脚尖点地一跃飞到宝月身边,收回了宝月脚上的锁仙链,转而套在了云绯的脚上,并将她连人带链稳稳的困在墙壁上。 云绯下意识挣扎了下,却发现似乎把她锁的更紧,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风铃,不用你了,你先到一边给我好好看着那小丫头。”芷鸢沉着脸对一旁的风铃下达命令道。 风铃喏喏的应了声,便走到云绯所在的墙角下立着。 芷鸢缓步走向宝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宝月,伸出双手掌心向着她,开始运送体内的法力,淡紫色的光芒从她手上传出,以强大而极快的速度涌向宝月的心口。 风铃与云绯见此状都不禁瞪大了眼,隐约是猜到了什么。 过了约莫一刻钟,芷鸢的额间开始沁出汗珠,身形亦没有先才的稳定,只是目光依旧坚定的紧盯着地上的人,见她还无反应,停顿了下,将体内的法力聚集更多后,全都一股脑的输向宝月。 风铃忍不住踏前一步,喃喃道:“疯了,她是疯了。” 云绯愣了半晌,忽而冷漠的勾唇一笑:“她这是要孤注一掷。” 不知过了多久,久至任何人都忘记了时间,久至芷鸢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为了复仇,她可以等待上万年,亦可以横心将这毕生法力都灌输给宝月,只为她的计划,不允许在这最后关头就因为一个黄毛丫头而破灭。 终于,重重的‘扑通’一声将所有人的理智都拉回了现实,循声望去,地上又多了一个身影,即是透支法力过多的芷鸢。 汗水已完全沁湿了她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与半睁着眼的虚弱表情,与刚刚被折磨的宝月的状况一般。 风铃忙大步奔了过来,跪下身子将芷鸢揽到膝盖上,神情微急:“姑姑,姑姑,你怎么样了?” 芷鸢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这样着急的模样,心中甚感欣慰,费力的扯了扯嘴角,张张嘴想要说声没事,但因没有力气而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只能做个口型。 风铃还欲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旁地上的人有了动静。 此时宝月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眼中眸光流转,似潜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深色,她先是动了动手,随后缓缓的扭过头,看向了最近的风铃与芷鸢二人。 风铃迎上她的眼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宝月,让她有种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又好像完全没有一丝变化。 宝月冷冷的目光掠过她们后,随之动作缓慢而极具优雅的站起了身,再不看任何人一眼,迈着沉稳的步伐向某个方向走去,即使头发凌乱,即便衣衫沾满泥土,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狼狈,纤弱的身姿竟有一瞬间与某个人的傲然身影重叠。 197.第197章 风铃看着她缓慢离去的背影,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正欲张嘴叫住,却感觉到手腕上被轻轻捏了捏,她低下头看向怀中的芷鸢,只见她眨了眨眼。 在宝月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被困在牢笼中的宁安忍不住叫出了声:“宝月,就算你现在不认识我了,也请你救救我好吗?” 宝月悠然的脚步旋即停了下来,顿了顿,众人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形飞速掠过,原本距离牢笼有一段路程的宝月,不知何时就已立在牢笼边,惊得宁安踉跄着倒退几步。 就连风铃与云绯都抑制不住的微涨着嘴。 她们脑海中不禁浮现的想法却是,这样疾速的迅移之术,真是那个蠢钝无比的兔子所会的吗? 还是,她体内隐藏的魔识真的被魂煞阵和芷鸢的法力激发出来了? 只见宝月抬起手用指甲轻轻划过铁栏,须臾,坚硬无比的铁铸栏杆就完全倒塌,这般轻巧就能把宁安也无法用法术破开的铁栏破掉,这般强大的实力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宁安还来不及高兴,宝月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的心完全沉了下来。 “你也说我现在与你素不相识,你让我救你,你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什么代价?”一缕发丝掉落在她脸颊旁,苍白的脸色近似圣光,一双大大的圆眼内却是死一般的暗沉,正是这样诡异状态下的她才给人一种莫名压抑的气场。 听到这话的在场所有人心境迥异。 风铃讶异于宝月的仿若两人的突变,云绯却是感受着从所未有强大压力与不甘,而芷鸢,即便虚弱如她,内心却是高兴不已,能说出这话的宝月,证明她不再是从前的她。 上届魔尊所留下的一执魔识,即时抵不上他万分之一的法力,但沉淀在仙身之躯的宝月体内千年来,它可以肆意吸收她的灵力逐渐增强,强大后的魔识不仅可以给宿主强大的法力,甚至可以完全改变宿主的思想与心态。 被改变了思想与身体的宿主,什么灵丹受损都不过只是区区小事罢了。 宁安的心沉甸甸的悬在半空,沉寂半会,才黯然的垂下眼眸轻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宝月静静的看她半晌,随后目光往下转移到她胸前,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胸口,引得宁安一阵惧怕的颤栗。 “我要这个。” 宁安霎那间煞白了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直视着眼前这个微扬着下颚仿似不可一世的宝月。 宝月淡淡的扫了眼不远处地上的两个人影一眼,又看了看满脸惧怕神情的宁安,突然抬脚又往原来的路走去。 宁安不明所以,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万分,终是抬起发软的双腿战战兢兢的尾随她的脚步离开。 芷鸢得到这样的结果,似乎成功的兴奋给予了她力量,对风铃启唇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风铃点点头,随后一咬牙就手抱起了芷鸢,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什么,回头望了望被锁在墙上的云绯,迟疑了下仍是问道:“姑姑,那云绯她..” 话音刚落,就见芷鸢的脸色沉了下来,略带些不悦的闭上了眼:“这是我给她的惩罚。” 198.第198章 宁安一路安静乖巧的随着宝月在阴森黑暗的魔界中快速穿梭着,许久不曾离开那狭小的牢笼的她,近百年没有如此畅快的走过路了,重获自由的兴奋感逐渐让她把跟前这个刚刚还说要她心的人都忘却。 迷迷糊糊跟着宝月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冷不防被阳光刺了眼才回神。 前方的宝月停住了脚步,宁安唯怕撞上去,停步时生生甩了甩手臂才站稳。 宝月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块石碑吸引,石碑上隐约有几滴血迹,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块石碑就是魔界入口的媒介,当初她就是抱着这块石碑掉进了魔界内的。 就在宝月放空时,回过神来的宁安看着她僵直不动的背影反而心里又慌了起来。毕竟她刚刚才说了,带她离开的条件,是要她的心。 “你走吧。”就在宁安忐忑不安之际,前边的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宁安楞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久久都没动弹,只瞪大了眼盯着她的背影。 宝月察觉身后没有动静,沉着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走吧。” 宁安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迟疑了半晌,可见她却如雕像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不再出声,她终是小心翼翼的挪动了脚步,往另个方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的法力完全可以让她在浮云岛行动自如,只要不被魔界的人围剿。尚且宝月对于魔界的人来说似乎是不一样的存在,而她既然有意要放她离开,那么她便能真的安全离开。 只是,不知道宝月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站在正义一方的她了。 直到宁安的气息完全消失后,宝月才仿似松了口气般,脸上一直冷凝的神情也缓和下来,她抬脚迈了几步,蹲下身子,伸手抚上石碑上的几滴血迹,眉间涌上一抹哀伤,先才强大的气势瞬间散去。 “师父..” 随着轻吟的呼唤不由自主从嘴里唤出,脑海中浮现的是那****狼狈而遍体鳞伤的背影,她决信他不是抛下她离去,而是他根本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救她,他唯一受的重伤还是因为她中了封毒术而担心才被趁人之危。 她一点也不怪他,一切都是她的错,魔界打的主意从来都是她,芷鸢等人在人间制造混乱杀死那么多人也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体内那该死的魔识。 聪明了又怎么样,强大了又怎么样,她只担心,她今后要以什么面貌什么立场去见她的师父。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哪一界的人,她只知道开天辟地以来就是正邪两不相立。 宝月半跪在石碑前,垂下了头,手依旧抵在石碑上,纤瘦的背上仿似被什么千斤重压得身子佝偻着。 她是宝月,也不再是宝月,她是昆仑弟子,也不知这个身份还能不能继续,而现在,她亦成为了魔界的人,她不愿做坏事,但也不愿当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就毫无理由要杀了她。 而现在,能唯一决定她去向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199.第199章 宝月来到莫墟城,这里仍旧聚集着不少修仙人士在这生活着,毕竟昆仑山脚下,灵气总比其他地方要好许多,在这修炼也是常事。 犹记得不久前她正是半梦半醒间被宝瓶儿火急火燎的带到了这儿,进行了测灵仪式,才进入了昆仑,成为了玄霄的弟子。 在昆仑里的一幕幕仿若隔世,天资愚笨的她还未学到些什么,就和师父被撵下山寻找御魂铃,之后遇到的一系列的事,让她与师父都跨越了师徒的那道禁线。 才短短的两年时间,却似物是人非, 宝月望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雪山,细雪飘来落在她微仰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她已远离了集市的喧嚣,走到了山脚下。 风雪萧萧,对于以往的她来说,可能此时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了,然而现在,却一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 既如此,倒不如在这等罢,等有人来,等有消息。 而容祁把玄霄送回昆仑后,并没急着离开,与禧瑜在昆仑呆了段日子,原就是担心玄霄的伤势而特意留下,可迟迟都没有他的消息。 终于这天容祁忍不住,再次去了长思山,甫一踏进蓬莱殿,就见容方正坐在矮几前,不慌不忙的吹着茶。 “爹。”一般只有他们两人,无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容祁都会唤容方一声‘爹’。 容方颔首,放下杯盏:“是来问你大师兄的事是吧。” “那..现如今他怎么样了?” 容方抿抿唇,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也黯了下去。 容祁心头一紧:“师兄他..” 容方又点点头,就是不给予出声回应。 容祁直觉脑中一片晴天霹雳,怔在原地好一会。 容方叹了口气,起身踱步向里间走进去。 而后过了许久,容祁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长思山,或许是太过难过,也或许是一时没能完全接受这个噩耗,匆忙之下他带着禧瑜下了昆仑。 让他甚感意外的是竟在山脚下的一片白雪皑皑的空地前站着一个几乎完全被雪覆盖的‘雪人’。 容祁愣了下,下意识与身旁的禧瑜对视一目,复又才抬脚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缓缓接近。 才走了不到三步,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那雪人缓缓动了动,往前迈了一步,身上堆积的白雪簌簌落下,宛若褪下了一件雪衣般,而面容也逐渐随之浮现出来。 “宝月?” “宝月?” 异口同声的一声呼唤皆包含着掩饰不住的讶异。 “师父呢?”宝月并不理会他们投来的惊讶目光,自顾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听到她的问题,容祁一直悬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话就哽在喉咙,却有一种叫‘不忍心’的情愫在阻止他说出口。 宝月亦捕捉到他那轻微的不自然,可仍继续用平然的语气问道:“师父呢。” 容祁望着她那双静如死水的黑眸,恍惚间就把哽在喉咙的话吐了出来。 他只听见自己那沙哑的嗓音说道:“师兄..已经不在了。” 话音落下,察觉到先才的不妥时,一瞬的慌乱过后他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人,刚刚.他似乎被人控制了意识? 200.第200章 可不待容祁往深了想,那厢宝月忽然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直把他和禧瑜吓得倒退一步。 “宝月,你这是……”禧瑜第一次见到宝月的脸上出现这般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担忧的想上前拉她起来。 可在她抬起脚之前,宝月就往雪地上磕了个头,冰冷的雪瞬间将她额头冻的发红,而她却似毫无所觉般,连续磕完三个头,而后挺直着背跪在地上,目光微抬望着前方的昆仑山。 “弟子不孝,是劣徒害死了师父,再无颜面自称昆仑弟子,也不配再做师父的弟子,我在此三拜昆仑,容师尊与其弟子见证,宝月自逐师门,再不是昆仑弟子。” 听完她的话后,禧瑜终于忍不住小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宝月,你这是做什么。” “宝月,你不必……”容祁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却又是一句又一句的话哽在喉咙。 宝月仍旧不为所动,维持着姿势跪在地上,任凭禧瑜怎么拉拽扯都巍然不动。 “师父的仇,我定叫他们百倍奉还。”倏然她神色突变,忽然说出这句话后,才自己站了起身。 一直拉着她的禧瑜在听到她先才那句话后,不知是否出于条件反射下的原因,愣愣的退后一步,若不是眼前这人跟宝月长的一模一样,她还真不相信这些话和这些表情都是出自她的。 宝月和大师伯究竟经历了什么,而且,宝月这个样子,是不是说明已经不需要三生石了? 之前她与师父途经俞国的时候,又去了一次晋侯府,后来发现禧淼的异样,操控着她身体的竟然是胡焰的魂魄。或许是胡焰觉得这样活着也没有意义,三两句话就什么都自己招了,原来当初那彦神医把他的魂魄放入禧淼的体内,而禧淼的魂魄早已不知所踪。即便他如此老实,可禧瑜对他仍旧是又怒又恨,毫不犹豫将他一剑封喉,取回了三生石。 原本打算见到宝月和大师伯之后,要把三生石交还给他们,只是没想到后来…… 而今禧淼的魂魄还没有找到,眼见宝月又似乎已经需要三生石,私心之下,她也就没有开口。 宝月起身后向容祁弯了弯腰身,就转身慢悠悠走远。 容祁定定的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逐渐消失在风雪后,禧瑜也因着自己一时的私心而感到心虚一直垂着眼眸。 “她这个样子,应该是不需要什么三生石了。” 师徒俩静静矗立在原地好一会,直到容祁蓦然话里有话般吐出这么一句。 禧瑜抬首望他,嘴唇动了动,复又低下了头,原来,他什么都窥得透。 “她并不欠师兄,也不欠昆仑,反倒是我们欠了她。” 容祁这一席话完全是把禧瑜的小心思都说开了,宝月目前的情况是不需要三生石,而禧瑜又恰好需要这颗石头,他身为后者的师父,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自己徒弟这边。 但今后,他们欠宝月的,不定生死都要偿还。 201.第201章 熟悉的清风绿树,熟悉的旧篱笆栏,院子的地上还铺了一大块白色的薄布,上面整整齐齐的排列满了胡萝卜。旁边的架子上还倒挂着几只烧鸡,在风中轻荡着散发淡淡的香味。 这么熟悉这么接地气的画面,正是她离别了近两年的兔家。 宝月站在栏外怔怔的望着眼前这熟悉的院子,出了神久久未有动静。 这时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正是宝月的那活宝亲娘,宝瓶儿。 宝瓶儿甫一踏出门口看到篱笆外的人也愣了下,定睛一看发现是宝月之后,‘哐’一声手里的水盆就往一旁丢,急慌慌的一把推开小木门,直奔向宝月,又似不可置信般的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下,眼里满含惊喜略带一抹疑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真是宝月?”宝瓶儿没敢上手,就侧了侧头看着她问了一句。 宝月轻轻颔首,看着眼前这神情依旧丰富的自个亲娘,淡漠的眸中蕴染了一层笑意。 “呀,真是我家宝月啊。”宝瓶儿大叫一声,当即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嘴里一边念着一边上下扫视了一圈,嘴角扬起之后就没下来过。 宝月静静的含着微笑望着她。 “呀,你怎么回来了?你这衣裳怎么脏成这样?”宝瓶儿高兴劲过去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此时不应该在昆仑学习的吗?怎么突然只身一人回来了?还有她刚刚仔细打量后才发现她的白衣又皱又脏,衣角还湿湿的,背后和裙摆也沾了不少泥土。 反正浑身上下就在透着一股异常。 宝月也不像往常一样反应过大撒娇什么的,只是淡然勾唇一笑:“没什么,只是来的路上弄脏罢了。” 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怎让人把她与宝瓶儿那养了四百年的愚笨女儿联系起来? 宝瓶儿警惕心起,表情冷淡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我宝月去哪了?” 宝月见她这副模样,虽然她的反应和其合理,毕竟她现在这个模样与以往那个愚笨的宝月有极大的反差,任谁都会起疑心。 宝月眼眸黯了黯,正欲开口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毫无防备的就此昏了过去,惊得一旁的宝瓶儿手忙脚乱的忙上前将她接住。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似永远走不到尽头,宝月拼尽了力一直往前跑,却发现无论她跑了多远,永远是被一片黑暗包围着。绝望的心宛若这没有尽头的黑暗,让她又累又惧。 恍惚间似听到遥远的方向传来人的谈话声。 “你都觉得她不是宝月,你还把她带回来?” “那要万一她真是我们家宝月可怎么办?” “自个养了四百年的女儿你还能忘了她是什么样吗?” “说不定她就是我们家宝月呢,只是身体不适罢了,看这可怜的孩子,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是爹和娘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在说谁不是宝月?可她是宝月啊,她就是宝月。谁也无可替代的宝月。 感觉到有人拿着湿帕轻轻在她脸上擦拭之后,宝月总算感觉到了肢体的存在,意识也逐渐从那可怖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202.第202章 即便刚才昏迷中听到他们隐似有争议的对话,但睁开眼后看见的仍旧是两张满含担忧的脸。 看见她醒了,宝瓶儿目光一亮,率先弯下腰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宝月,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宝月垂下眼眸沉默半晌,之后抬起头,摆出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道:“没有啦娘亲,宝月没事,只是现在觉着有点饿了,路上都没吃东西呢。”说到后半句自然而然的撇了撇嘴,神情表现完全与以往一模一样。 宝瓶儿和兔爹见状,一直提着的心也渐渐平了下来,前者更是把手放在衣服上抹了抹就急吼吼的丢下一句“好,娘给你做饭去。”就转身走了。 兔爹重新换上一脸正色,严肃脸的看着床上的宝月道:“你再歇会,一会用膳了再起来。”说完,也紧随其后离开了。 直到兔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宝月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渐渐褪去,虽然现在她强大了,可以好好保护家人了,但是,魔界却断不会就此放过她,兔家是不能待多久,只是,不管怎么样,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到兔家的任何一位。 而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她现在也唯有做回以前的宝月。 过了好一会,外面隐约有谈话声接近,宝月起身目光紧盯着大门等着。 “这么巧,宝月前脚刚到屋,你后脚也回来了..”宝瓶儿似在跟什么人说话。 终于两个身影前后进入了房内,才看清了与宝瓶儿谈话的人。 “白媚?”宝月看到来人后,愣了半晌,随后不自觉间叫出了她的名字。 “宝月,白姑娘就算大你几天,按理你也得叫人一声姐姐。”宝瓶儿嗔了宝月一眼道。 白媚摆摆手轻柔的笑道:“没事,我一直都当宝月是好朋友,真要按理的话,我还得叫她一声师姐呢。” 原本表情还算明朗的宝月在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时,神色黯然下来,旋即又极快掩去,扬起笑脸作天真无邪状。 “哎呀,你们先聊,我还得给这丫头炖汤呢,回来一趟就给饿晕了,真是..”宝瓶儿嘴里唠叨着,一边又急匆匆抬脚往外走了。 目送宝瓶儿离开后,白媚款步来到宝月床前,许久不见的她,不知何时褪去了少女青涩,变得更加妖媚惑人,随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无意间带着万千风情。 宝月有些看直了眼,白媚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呀,怎么这般眼神看着我,又不是不认识。” 宝月依旧维持着那呆呆的表情,嘴里道:“就是觉得不认识了啊,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被宝月这么看着这么夸着,白媚原本就美丽的心情又蹭蹭上涨了更多,心中的甜蜜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 “我才觉得不认识你了呢,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哈哈哈。”宝月情绪有些低落,兴致不高的干笑几声敷衍过去。 203.第203章 白媚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一直觉着眼前的宝月似乎有些不一样,可仔细看她还就是那个呆呆的样子啊,转而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宝月,我来,是想跟你说,下个月,我要成亲了。” 沉默半晌后,见宝月也没有要开口打破这份沉寂的意思,终于白媚忍不住放出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而她也如愿看到宝月投来的惊讶目光。 “其实,那人你也认得。” 宝月只盯着她看,就是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但惊讶之色还未从脸上褪去。 白媚似乎对于她这样的反应还算感到满意的,嘴角满含幸福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就是我师父。” 宝月嘴唇微涨,表情也从惊讶转为惊愕,随之似是想到什么,眼里的光再次暗了下去,强行扯出一抹微笑:“太好了。” 白媚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只认为她是身体不适,当下也不好再打扰:“嗯,那你先养好身体,我先回去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宝月颔首答应,白媚又多看了她几眼,才转身离去。 午时过后,饱餐一顿后宝月又躺了一会,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只好下床到外边吸收新鲜空气。 院子里只有宝瓶儿忙碌的身影,兔爹却不知道哪儿去了,屋里也没见着人。 “娘,爹去哪了?还有哥哥呢?怎么都不在?” 正在弯着腰身忙活着的宝瓶儿闻声回过头来,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宝月一袭素衣立在台阶上,歪着身子懒懒的倚着木柱站着,重要的是她此时脸上那般淡定慵懒的神态,她可从没在自家女儿身上看到过。 宝瓶儿内心又咯噔一声提到了嗓子眼,一脸懵然忘了回答宝月的问题。 可下一刻宝月就直起身子,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表情微带些委屈与不满:“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爹和哥哥都不在。” 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即刻就把宝瓶儿心中的疑虑打消,忙道:“你爹给你哥哥们送饭去啦,前些日子你哥哥们拜了位神医为师,给人上门当关门弟子去啦。”说起这事宝瓶儿表情很是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女儿拜师昆仑后,家里仅剩的两儿子又当人关门弟子去了,家里就剩他们两老,一起生活了好几百年的儿女突然之间都不在膝前承欢,自然会感到有些空虚和担忧。 但想想,儿女大了不由爹娘,拜师学艺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喜忧参半,昆仑他们去不了,而这神医却是住在妖界的,兔家两老愣是央着神医让他们有个探访的机会,刚好宝月突然回来了,兔爹就忙不迭的前去通告两儿子了。 宝月变得敏感的神经瞬间抓住了宝瓶儿话里的重点,语气微有些重的问道:“神医?什么神医?” “哎,你有所不知,这神医啊,可是大有来头,听说是个凡人,可那医术却是精湛无比,妙手回春啊,什么妖什么伤都能治,就差起死回生了。”说到这神医,宝瓶儿就来了兴致,边向宝月走过去边兴致高昂的科普着。 204.第204章 “都说了是前不久才到咱们妖界来定居的世外高人嘛。”宝瓶儿没有察觉到宝月语气里的异样,自顾自继续说道。 “娘,带我去看看吧,我也好久没见哥哥们了。”宝月使出屡试不爽的杀手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盛满了希冀看着宝瓶儿。 宝瓶儿果然被宝月震住了,沉吟半晌,提着裙摆匆匆往屋里走一边道:“等等,我先换身衣裳。”好歹是要去见两个崽子的师父,自然不能穿着粗布麻衣去失礼了人家。 等到宝瓶儿换了一身装束出来,宝月有些懵,不明白她这么庄重作甚,可再也没有以往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也就没有多问一句,乖乖的跟着宝瓶儿走。 穿越树林,踏过溪流,最后仿似拨开云雾见桃园般,在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背后,竟有一户人家,木栏围成的宽阔院子里矗立着一幢小竹楼,背靠山,门前小溪流,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远看去,这儿仿佛就是一幅画般。 宝月却是瞬间就看出了端倪,脑海中某个景点与眼前这如画般的景象逐渐重合。 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异色,她犹自低着头紧跟着宝瓶儿的脚步,来到了这熟悉的院前。 宝瓶儿也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外边隔着小木门喊了几声:“孩他爹,孩他爹。。” 如此扯着嗓门喊了几声,不一会便有人从竹屋里走了出来。 兔爹似乎也没想到她们母女会来,愣了下,随后便迈开步伐小跑了过来,一边打开小木门一边问:“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宝月难得回来一趟嘛,我就寻思着今天刚好探访的日子,正好带她来跟宝阳宝星见见面。”宝瓶儿一边拉着宝月大喇喇走进去,也没忘回答兔爹的问题。 直到走到台阶下,恍然醒悟般停住了脚步,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调头问一旁的兔爹:“他们现在。。” 兔爹摆摆手,率先踏上台阶:“刚准备用膳呢。” 得此回答宝瓶儿神色才松懈下来,又开始拉着宝月大步向竹屋里走去。 宝月由始至终都表现很安静乖巧,只是此时两老心思都在两儿子和神医身上,也就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论家人都是糙性子的好处。 踏入门的那一刹,宝月不禁感到眼前一亮,这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竹楼,里面竟是这般别有洞天,宽敞亮堂的正厅,堂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仁心仁术。往下还挂了一幅画,远处看隐约可见画的是一名窈窕女子。 这整个看起来就像人间的名门府邸的正厅般,主位,客座,都整整齐齐的摆在那。 宝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门那一刹进入了海市蜃楼,外表看起来不过一席之地的小竹楼,里边竟能如此宽敞。 宝月还来不及想其他,就被宝瓶儿拉到了一旁的小门里,里边又是一方天地,而这次她再无心去想这些奇怪的事情,因为她的目光被围坐在桌前用膳的三人中其中一人吸引住。 205.第205章 依旧紫袍加身,只是以往总是披散着的一头乌发都高高束在脑后,只是简单的一个发髻变化,又再一次让人眼前一亮,柔媚慵懒不再,倒有一番雍容尔雅,落落大方。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抹白色身影。 “啊,彦神医,你们在用膳啊。”宝瓶儿率先打了声招呼,微微弯了弯腰示意。 闻声望来的彦君首先对上的却是宝月那来不及收回的冷漠目光,一瞬的顿住后,即刻就不动声色的挂起笑脸:“宝夫人,你们可有用膳?来坐吧,人多热闹可令人食欲大增。” 宝月感觉到自己的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又由着毫不客气的宝瓶儿拉过去,霸了两位置坐下。 若说以往的彦君是装疯卖傻,那现在的彦君就是笑里藏刀,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和煦的笑容,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宝月,转向一旁的宝瓶儿问道:“这就是宝夫人你常提的那位拜师昆仑的幺女?” “是啊。”宝瓶儿连忙回答。 宝月睨了彦君一眼。 “看到宝姑娘,让在下不禁想起一件伤心事。” 宝月又横了他一眼。 “什么事啊?”宝瓶儿没注意到宝月的小表情,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探了探身看着彦君。 “罢了罢了。”彦君目光掠过宝月,而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作叹息状。 宝瓶儿声音难掩失望的“哦”了一声坐直身子,心道万一能从这位神秘的神医身上得知一点小八卦呢,届时她又可以在白珠珠面前炫耀一番。 彼时饭桌上又是一片安静,宝星、宝阳由始至终都乖乖的用着膳,对于宝月的到来并没多大反应,兔爹自进来后也没再拾起筷子,保持安静的端坐着。 彦君见这一家子都这般沉默,也感到有些坐立不安,于是他按耐不住出声幽幽的陈述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从前在下有一未婚妻,在拜堂之日,被歹人劫了去,至今音讯全无,不巧的是,在下的未婚妻与宝姑娘长得七分相似,这才让在下想起了这事罢了。” 宝月这次直接瞪着他,她还没揭穿他的身份,他倒先卖起苦情来了。 宝瓶儿非常捧场的接了话:“哎呀,作孽啊,怎么会有这种事,神医你可记得那歹人模样?我回去发散大伙帮忙找找,” 彦君又瞥了宝月一眼,见她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怒火能烧人的话,恐怕他此时就只剩堆骨灰了。 他也深知这恶作剧该就此打住了,毕竟他很清楚现在宝月的实力已不同以往。 “罢了罢了,还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在下相信,有缘,总会让我找到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一边还拿眼角余光瞟了眼宝月,嗯,脸色晴朗一些了。 若说宝月的微表情坐在她身旁的宝瓶儿没注意到的话,那她一直紧盯着的彦君就没那么侥幸了。 这彦神医怎么怪怪的,像做贼心虚一样瞟了眼她身旁的宝月后心情就好很多的样子。 206.第206章 莫不是这彦神医觉着她家宝月跟他那未婚妻长得相似有了不该有的念想了吧? 宝瓶儿这边大脑飞速运转,按正常情况来说基本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可套在彦君身上,那是一击即中。 此时宝阳宝星同时放下碗筷,齐同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向彦君鞠了一躬:“师父,弟子吃饱了。” 彦君摆摆手:“先不急,难得今日你们妹妹回来一趟,跟家人好好聚聚吧。” 宝月亦站起身:“既然彦神医如此体恤,那今日就让哥哥们一起回家好好吃顿团圆饭吧。” 彦君勾着唇角眼带笑意的看着她,仿似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都尽在他掌握之中。 宝月梗着脖颈就是不看他,不理他。 然而宝星却出声否决了宝月的提议:“学医亦同修道,何为关门弟子想必身为昆仑弟子的宝月你能理解何意吧。” 猝不及防被宝星呛了一句的宝月惊愕的看向对面的两个哥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宝阳宝星有点不对劲,即便往日哥哥们都是较为沉默和憨厚,却断不会在与家人相处的时候还这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宝月狠狠剜了一眼满脸看好戏表情的彦君,继而转头继续看着宝星道:“我比哥哥们先拜师门,怎会不知关门弟子之意,凡事且看师父意下行事,若不是我师父允许我回来一趟,此时我又怎会站在这里?你说是吧,彦神医。”话到最后,宝月再次把话题抛给了彦君,看这狡猾的家伙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阻止。 再迟钝如宝瓶儿也察觉出了宝月对彦君的莫名敌意,更论兔爹也已发觉宝月身上那股莫名强大的气势,沉下了脸。 彦君一副甚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也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阳儿,星儿,今日为师就许你们今日回家,好好跟你们家人吃个团圆饭。” 既然彦君都如此放话了,宝阳宝星自然师命不可违,乖乖的点头应允了。 宝月正准备松口气,那厢又有人出声反对了,抬眼望去,竟然是一直沉默着的兔爹,只见他表情严肃,目光微冷的扫了宝月一眼:“月儿,休得胡闹,你哥哥们好不容易拜入神医门下,别一来就破了规矩。”随后转向彦君做了个揖:“小女不懂事,还请彦神医莫介怀。” 一旁察言观色已久的宝瓶儿也急忙站起身夫唱妇随:“对啊对啊,彦神医啊,你可千万别跟我家这丫头一般见识,哎,反正现下我们一家人都在这了,索性今晚我就做一顿丰盛的晚膳,我们一家子啊,在这陪彦神医好好吃一顿,宝阳宝星就别回去了,才拜师多久就抛下师父独自一人,这传出去,也不太好。” 宝月死活也没想到,从头至尾一直在阻挡她的会是她的家人们,此时此刻她万分有掀了眼前桌子的冲动。 忍了忍,深吸口气,转身迈着沉重疾快的步伐离开此屋,她需要静静,不然可要控制不住体内的魔识之力。 207.第207章 后方隐约传来几声宝瓶儿的呼唤,继而是放低了语气的道歉声:“彦神医莫怪,这丫头本性一直挺乖巧听话的,不知是不是入了昆仑后修道过于劳累,脾气就变得这般古怪了..” 真是越听越恼,宝月台阶都懒得走了,直接身姿轻盈的跃上围栏跳了下去,满腹怒气的往屋后的竹林里走去。 设下结界,宝月开始在竹林里施法破坏,一节节的竹子被法术拦腰砍断,原可以遮空蔽日的竹林不到半会就拨云见日,明媚灿烂的阳光洒落在每一处。 直到有人破了结界,宝月才停止了暴行,但见被折腾了一地狼藉的竹林,却感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娘子,何故如此劳神动气,若有何不满,你与为夫直说就是,毕竟为夫当初就是看中这片竹林才选了此地,唉。”彦君蹲下身子,轻抚着地上的一节竹子,嘴里如此说着,可语气里分明带着调侃的意味。 宝月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在听了他的话后,又蹭蹭往上冒,冷声道:“你们所做的一切,欠我和我师父的,何时还回来。” 彦君手中动作一顿,抬起头缓缓站起身:“如今你是以什么身份唤出那声师父?又是站在何种位置要我们还你什么?” “我..”‘昆仑弟子’四字正欲脱口而出,可霎那间又想起不久前她才在容祁和禧瑜的见证下三拜昆仑自逐师门,现下,她又陷入一片迷茫了。 彦君看着她渐渐变得茫然的神情,抬步走向她,柔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最好趁现在认清自己的位置,以免日后遇到事情毫无头绪,会伤得更重。” “认清?我怎么认清?我成为了昆仑弟子再来跟我说你是魔界之人?”宝月积压许久的情绪,几乎要在这一刻崩溃。 这几天来她一直催眠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管,直到彦君再次出现,即便混乱中她也不得不佩服魔界之人的狡猾与攻心。 “昆仑弟子与魔界之人有何区别?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我不过都是平等众生罢了。”彦君见她情绪不对,继续用轻柔的声音在循循善诱着。 宝月闭上眼抬手捂住耳朵摇了摇头:“不,只要我师父的仇一日未报,我永远不会选择站位。” 彦君暗沉的眸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光,进而抬起手覆在宝月的手背上,语气里满是安抚:“既然你的执念如此之深,那便先将你师父的仇报了,了却你的心结,往后不必再这么痛苦。” 宝月渐渐镇定下来,抬眼看他,身上也再无先才那摄人的气势,一双圆眼中盈了一眶泪水,此时的她脆弱的就似一只需寻求安抚的可怜兔子。 彦君没曾想还会再看见她这副模样,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从前那只傻兔子,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涟漪,不由自主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娇小的身躯占满他胸膛的充实感。 208.第208章 彦君还沉醉在这带给他微妙感的拥抱中,天不遂人愿,蓦然一道突兀的惊叫声瞬间就将那奇妙的感觉冲的烟消云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宝瓶儿原本只是想出来找找宝月的,找了一圈没找着,想起这后屋还有个竹林,才后知后觉的找了过来,没想到就看见被摧残的不成样的竹林里,正撞见彦神医抱着她的女儿,等等,那是个什么表情?需要这般陶醉? 宝月急忙推开彦君,垂着头一脸惊魂未定的奔向宝瓶儿就势扑进她怀里,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裳,双肩抽动:“娘,刚刚.太可怕了,刚刚一阵风吹来,差些把女儿跟着竹子一起吹走了。” 宝瓶儿闻言目光扫了眼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竹林,半信半疑,真有那么强的风,她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幸好彦神医救了女儿,彦神医他说..他说这院子时不时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宝月把头埋在宝瓶儿的肩上,刻意用委屈的语声胡诌了一个理由就想搪塞过去。 宝瓶儿虽然平时为人大大咧咧的,可也不是愚钝之人,再看彦君虽然一直安静的站在那,目光却赤果果的直看向挂在她身上的这丫头,看来这彦神医真把宝月当她那未婚妻了,可怜见的。 所以就算宝月的理由多么荒唐,宝瓶儿仍是做出一副‘我信了’的模样,安抚的在她背上拍拍,又向彦君点头示意:“真是多谢彦神医,我家这丫头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彦君亦装出一副大气的模样摆摆手:“无碍,在下还怕因此惊扰了宝姑娘。” 宝瓶儿扯了扯脸皮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脸,也不再多说一句,拉着宝月就向屋里走了。 彦君安静的矗立在原地,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后,随后弯腰拾起地上一节竹子,似有章法的在泥土地上画着什么。 宝月挂在宝瓶儿身上一路被拖回屋里。 “宝月。”宝瓶儿叫了一声。 宝月依旧把脸埋在她肩上,还不肯起来,闷闷的应了一声。 “宝月。”宝瓶儿没使劲的推了推。 宝月反而抱得更紧,略带了些不耐的又应了声。 “宝月,你是不是对人彦神医有意思啊?”宝瓶儿对于她这耍赖的模样也觉无奈,只好由她抱着,然而问出的话却是平地一声雷。 这回不用她推宝月就整个弹了起来,瞪着眼看她:“娘你胡说什么呢。” 宝瓶儿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甭想瞒过我眼睛’的表情眼带笑意注视着她,一边抬手抚上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我生你养你四百年,你娘我什么会不明白。” “那娘你这次真是一点也不明白了,还糊涂了。”宝月转过身不理睬她,用膝盖想也知道宝瓶儿的思想又歪出了六界之外。 “我们家宝月也是大姑娘了,娘看你这次回来一趟,也是长大不少了,虽说成亲这事,父母之命,媒灼之约,但你娘我也不是那么保守封建的人,彦神医也确实是一表人才,娘也不反对你和他..” 209.第209章 宝月听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抓住宝瓶儿的肩把她往门外推:“好了娘,说梦话的时候你得先找张床躺下。” 宝瓶儿“呀”了几声,还欲试图再说一句,只是还未转过身来,就‘哐当’一声被无情关在了门外。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的暴脾气。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宝月轻舒了口气,转身打量了一周房间,目光瞬间被正中间那张舒适的大床吸引,呃,怎么觉得累了呢,难道是刚刚搞破坏的时候使用了灵力的缘故。 宝月不再多想,几步走过去扑在软软的被褥上,就势一滚裹了被子就安心的寻梦去了。 最近..。真是越来越嗜睡了呢。 不知睡了多久,渐渐转醒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对劲,朦胧间感应到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猛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绝顶美颜近在咫尺,就差呼吸没喷在她脸上的距离了。 甫一睁眼就看到这么惊悚的画面,吓得宝月忍不住“哼”了一声便迅速坐起身挪到床头边。 “你……”一堆骂人的话就溜到嘴边,生生又咽了回去,面对这个狡猾的男人,骂什么都是浪费力气。 但见他突然把手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看着她并压低了声音道:“别说话,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开始上手拉了宝月的手。 宝月虽感到疑惑,但相信此时的她,几乎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于是就任由他拉着,跟着他走了。 走出屋外,宝月才觉自己这一觉睡的挺久了,夜已深,家人们应该也都沉浸在睡梦中了。 宁静的夜,月色朦胧而温柔,此时正值冬季,所以夜晚也不会有动物的鸣叫声,安静的不可思议,亦有些诡异。 彦君似能洞察她此时内心的想法,开声打破这尴尬的沉静,道:“宝夫人今晚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我见你睡的这么沉,就跟她说了你近来稍显劳累,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让身体好好歇息,所以就没有叫醒你了。” 宝月扯了扯嘴角:“那倒是谢谢你了。”完后瞥见自己与他交握着的手,才发觉了诡异的点在哪,略有些不适的挣了挣,转而却被握得更紧。 “行了,适可而止。” “不是,你别误会,只是那个地方,得我领着你才能去。” “……” 宝月暗地咬咬牙,这男人的每句话都是个套。 彦君拉着宝月来到竹林,白天里那一地的狼藉不知何时被收拾干净,脚下的泥土地上清晰可见有用东西划过的痕迹,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似有章法的图形。 确定到达目的地后彦君才停下松开宝月的手,蹲下身,咬破手指头,在地上的土里划拉着,不一会,微弱的光芒浮现后,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泥土里,出现了一块石碑。 宝月原还定定的看着,但那石碑出现后,她就不禁愣住了,那不是…。。 石碑上还能看见那几滴血迹,似乎永远被刻在那里,无法抹去。 210.第210章 彦君回头见她紧盯着他手中的这块石碑,两眼放空似乎又在想什么了。他牵着她的手晃了晃让她回神。 “走了。” 说着也不等她有所反应,掌心按在了石碑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黑色漩涡,他的手径直穿进了那漩涡中,紧接着他便拉着宝月一同被那漩涡吸了进去。 转瞬的天旋地转后,他们就站在了魔界入口,依旧是熟悉的那条黑暗的通道,前方便是青渊殿。 这个地方让她感到无比压抑,不过短短时间内,就让所有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彦君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尤为难看,按了按她的掌心道:“别想了,跟我走吧。”然后无比自然的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 而宝月亦没有表现出反感的举动,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孩任由他牵引着。 彦君一路牵着宝月走进了青渊殿右边的通道,再一次来到那个四处是囚牢的空地上。 正中央上吊着一个人,身上衣裳破旧不堪,隐约可见一些深色,联合她身上几处露出的伤口,应是干透的血迹,此时她颓废的垂着头,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着,想是之前也遭受过非一般的折磨。 “人给你了,你想多少倍还回去都行。”盐焗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只是送了个玩具给宝月般平然。 似乎那人还清醒着,听到他们的谈话声,缓缓的抬起头来,那曾经绝美的容颜已不复存在,即便脸上脏兮兮的也掩盖不了那明显的纵横交错着的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疤。 宝月眼中眸光黯了一黯,镇定自若的向前踏了几步,抬手向上,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吸力自她掌心向那人发出,然而却发现竟有另一股同样强大的力量与她拉扯着,致使被吊着的芷鸢剧烈的晃动起来,就是没能把她从上面拉下来。 宝月顿了下,双眼微眯,聚集全身的灵力到手心,蓄势待发后做了个往后一收的动作,同时只听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就见芷鸢的上空无形间有火花迸出,随后她便失去支撑点,软弱无力的从高空中摔了下来。 彦君心中大惊,无人可摧毁的锁仙链竟就此被她毁灭了? 随后又镇定下来,暗自思索,这些年来,那一执魔识在她体内到底酝酿了多强大的力量? 宝月前进几步,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芷鸢奄奄一息的抬眼看了看她,又无力的垂下眼皮,已无力再多做挣扎。 宝月右手指尖倏然亮起一道火焰,她抬起手看了看那跳动着的火焰,多么富有生命力,宛若脚底下这个曾经那么容颜盛世的女子一般发光发亮,只可惜,她怎么就不懂,任何事过了头,都会有物极必反的结果。 她以为只要唤醒她体内的魔识,她便会遭受魔识的掌控失去自我成为她心中期盼多年的第一魔头?也许她意志不坚定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但最后还是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宝月目光一冷,利落的将火焰投到了芷鸢的身上,那一点火焰在落到芷鸢的身上后,瞬间就将她吞噬,她旋即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看着地上那团火人,犹如那日的她...... 211.第211章 安静的空地上,只余芷鸢的痛呼声和火烧着肉体的滋滋声。 只是过了许久,都不见熊熊大火烧掉芷鸢身上的半块衣布,火焰是那样逼真,痛感也是那么深入骨髓,但却并没对人体造成伤害,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火。 痛而不能,死而不得。 仿似全身泡在火海里,眼鼻嘴乃至体内和肌肤,都被火燃烧着,没有尽头的折磨。 芷鸢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嘶哑,除了放大无数倍的痛感外,还有临近崩溃的意志。 若是真的把她烧死也就罢了,竟只是让她在这被燃烧的痛楚里生死不能。 没想到原来那只天真的傻白兔被唤醒魔识后,虽然没被控制了意识,但心却变得如此冷血狠毒。 芷鸢转而又陷进了悔恨无比当中,花费了千年的等待和心血而布下的局,竟成为了自己如此惨绝人寰的下场。 “痛吗?”宝月冷漠的看着地下翻滚不停的火人,平淡的问了句。 “......”陷在撕心裂肺痛苦中的芷鸢根本无暇去听她的话。 “当时,我也如你一般,很痛很痛吧。” 而一直定定站在不远处的彦君身形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没有走前来,只握紧了拳站在原地望着她挺直纤瘦的背影。 “可身体的痛根本比不上心里流血的痛,我还活着,可心里的人和宝月,都已经死了。” “......” 此时芷鸢已经停止翻滚,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累了,动不了了,所谓无尽的折磨就是永远没有尽头,那就让她自己来结束这痛苦吧。 想着,芷鸢慢慢抬起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可就在这刹那间,身上炽热的火焰瞬即散去,她愣了一愣,抬眼正对上那双沉若死水的眼眸。 “我还活着。”话中寓意很明显,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轻易解脱。 芷鸢眼中满是绝望,身体因先才剧烈的疼痛导致无意识的抽搐着蜷在地上。 宝月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向彦君走去,最后在距他两步距离站定:“还有呢?” 彦君被她这无厘头一问给弄蒙圈了:“还有什么?” “我记得......所有事情中参与的不止她一人。” “那你记得的还有什么人?” “两个女人。” 彦君有些犹豫,魔界里能做的了事的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人了,若是都把人交了出来,那以后能帮得上忙的可就没人了。 “莫非你舍不得那两个女人?”宝月见他闷声不吭一副甚感为难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讽了一句。 彦君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还有那个,关起来吧。”宝月得寸进尺的又加了一句。 彦君也唯有点头应诺的份,乖乖的向芷鸢走去,将她丢进了一旁的囚牢里,并向牢笼施加一道禁锢之术,而原本就损失大量法力的芷鸢,是再也不可能从这里面出来了。 做完这一切后,彦君才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对一个人如此言听计从了? 212.第212章 然而就算心底充满疑问,彦君仍旧遵从她所言,去把风铃和云绯都带了来。 宝月率先走到云绯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颚目光微冷审视着她:“你就是云绯?” 云绯对于她这般轻浮的动作而感到不适,微蹙起眉头,向一旁的彦君投去求救的目光,即刻下颚的那只手就微一用力将她的脸扭了过来,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心中一沉。 “这里你能求的人只有我。”宛若审判者的语气说完这话后,便收回了手,以可笑的表情看着她:“我记得那天,你说不忍我这么痛苦,说不想让你的两位姐姐成为祭品,想让她们去投胎,嗯?” 云绯伸手摸着下颚,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最后她们可入了轮回?” 云绯摇了摇头。 宝月朝她伸出手:“把她们的魂魄交给我吧。” 云绯见她此时脸色平常,气势也不再似先才那般冷硬,鬼使神差间就把腰间的锦囊拿了出来,放到她手心上。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彦君才察觉到,原来不知何时开始,宝月的一言一语都在无形间控制着他人的一举一动。 宝月将锦囊收好后,指尖再次聚起地狱之火,轻弹之间堪堪擦过前方的云绯,落到了后方的风铃身上,霎时就成为了又一个滚动火把,惊得云绯踉跄着退开几步狼狈的摔倒在地。 只是这次风铃的受难期并没有芷鸢那么久,不过一刻宝月就放过了她。 饱受折磨的风铃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上,翻着白眼几乎晕厥过去。 “这两人,你看着处置吧。”宝月淡然的对一旁的彦君丢下一句话便悠悠的向外边走了。 彦君怔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后,外边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把云绯吓得往他身边一窜,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瑟瑟发抖。 彦君毫不留情的挣脱她,走过去将地上的风铃拎起来,把她扔进了其中一个囚牢里,再加一道禁锢之术,完后才转身对上愣在原地的云绯冷声道:“此后你就在这看着她们,以后魔界之事再无需你插手,若是没好好看住,下场你应该知道。” 云绯不可置信的紧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然而,那张熟悉不已的俊脸上仅有的冷酷。 在彦君要从她身边走过之时,云绯忍不住再一次抱住了他,两行清泪滑落如玉的脸庞:“为什么,求你,求你不要丢下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看着你就行了。” 彦君沉着脸再一次把她推开,并头也不回:“若是不愿意,你可现在就接受处罚,今后离开此地。” 云绯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抬脚走远,眼中的幽怨越渐深刻。 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他的全副心思就完全放在她的身上,当初还天真以为只不过因为计划的缘故,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什么计划,什么不过是个傀儡,一切都是谎话,这个站在魔界巅峰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上面走了下来,伪装自己,装疯卖傻,弃掉自己的左右手,都只为讨得那个女人的欢心。 213.第213章 宝月离开魔界后便又去了趟地府,将云静和云慕的魂魄送入鬼门关后就回了来,做完这一切她径自回了兔家,事情似乎落幕了,也似乎并没有。 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境况和师父已不在的事实,兔家也不能待多久,想着待白媚与二师叔拜堂成亲后,她就离开,她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一切。 独自一人在家的宝月,像回到从前的日子一样,无所事事便缩在被窝里睡了一日一夜,醒来发现宝瓶儿和兔爹压根都还没回来,也不知彦君有没告诉两老她已经先行回来了。 叹口气,准备翻个身继续寻梦,突然屋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若是家人回来的话应是不需要敲门,那是什么人会在酉时末来访? 宝月怀着猜测的心思迟疑一番,还是起身出去给开了门。 今夜来访的人着实让宝月小小吃了一惊,竟是许久不见的二师叔,璞月。 惊得她下意识就叫出了声:“二师叔?”完后又想起了自逐师门一事,神色黯了下来,不忘侧了侧身示意他进来。 一向擅察言观色的璞月即便谈笑春风间也一眼看出了宝月的异样,一边对宝月点头示意一边大大方方的抬起大长腿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装作四处打量的模样,道:“前日媚儿还与我说宝月你回来了,昨日我便想着上门拜访,后来因着要事缠身,就忘了,今日得了空便寻了过来,不想宝月住处实在难寻,让你二师叔我整整寻了一天,终于在天黑前可得杯热茶解渴了吧。” 一边用调侃的语气叙述着来看望宝月的艰难经历,一边毫不客气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了茶杯提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有了彦君的前车之鉴,对于璞月这样自来熟的人,宝月已经见怪不怪了。 “宝月会来参加宴席吗?” “呃......嗯。”此时的宝月仿似以往那个听话懵懂的兔子,乖巧的应诺着。 “昨日媒人给我们重新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定在三日后了,据说是千年来最好的日子了。” “.....嗯。” “......” “......” 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题,一阵无言后,便是尴尬的沉静,哦不,感到尴尬的只是宝月而已,璞月不说话的时候手中动作可不曾停,一杯接一杯的清凉茶水如数灌进肚里,那阵仗还真似渴了八百年一样。宝月都不禁质疑她家那个小茶壶里是不是装了口井?怎么都喝不完。 璞月在宝月的注视下再一次提起茶壶,这一次只倒了几滴出来,小茶壶里边已经干枯了,宝月也暗暗松了口气。 璞月盯着茶杯看了半晌,忽而提着茶壶向宝月示意抬了抬,笑靥如花的道:“哎呀,没有了,可否劳烦宝月给二师叔再添一壶茶。” 宝月无语的上前接过茶壶转身向外边的灶屋走去,心里也没闲着直犯嘀咕,怎么感觉今天的璞月比她还怪异。 宝月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进过灶屋了,烧个水也是手忙脚乱,找个锅都得找老半天,待她忙活好后,再提着茶壶回来,屋里已不见璞月的身影。 214.第214章 宝月无奈的放下茶壶,这二师叔还真够淘气的,来无影去无踪玩的真溜。 关上屋门,又打了个呵欠,发现她最近真是太容易疲倦了,明明都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半会就又犯困了。 宝月刚走到房门口就愣住了,她床上那高高拱起的一坨......是什么啊? 莫非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 这下可惊得她瞌睡虫都跑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将被子掀开,正对上一双满含惊讶的美眸。 “二师叔?” 璞月很快就淡定下来,抬手欲抓回宝月手中的被子,不想捞了几回都不得,唯有坐起身,慵懒而又优雅的靠着床头,不说那姿态还颇有几分贵族气息。 “宝月啊,师叔跟你打个商量,可否让你师叔我在此借宿三日?”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姿势能符合‘商量’二字的话或许她还能答应下来。 “不行。”想也没想,宝月一口就给回绝了。 璞月也真没在意她答不答应,纹丝不动的赖在床上,两人大眼瞪大眼的僵了许久,久到宝月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璞月见状,往里挪了点空位,拍了拍道:“睡吧。” 宝月睨了他一眼,把被子扔回给他,转身出去了。 彦君还好打发,可这是二师叔啊,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上...... 最后宝月去了哥哥们的房间,刚闭上眼,脑海就不由自主的浮现玄霄的面容,定是先才想起师父,才会梦见他吧。 梦里师父依旧身着白袍,俊逸的容颜有些朦胧,身姿凌然立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似要消失,他板着面孔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像说了些什么,听不见声音的她试图向他靠近,可无论她努力往他的方向跑了许久都无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内心急躁几近情绪失控,她疯狂的喊叫着,脚下的步伐从未停止,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在慢慢退后,而她,永远无法追上。 “宝月,宝月,做噩梦了?宝月......” 耳边有个聒噪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渐渐从梦境脱离恢复意识,能感觉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脖颈边。 睁开眼便见璞月正弯着腰一脸担忧的盯着她。 “梦见师兄了?”见她醒来,璞月才略微松了口气直起腰身,转而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 宝月略感无力的抬手抹了把额边的汗水,虚弱的嘴唇微涨,却没办法给予回应。 璞月见她脸色不太对劲,当即笑容凝固,抓起她的手有模有样的探起脉来。 逐渐的璞月脸上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一边把着脉一边不断用震惊的目光扫量着床上的宝月。 “你......你已有夫君了?” 宝月一脸茫然,轻轻摇了摇头。 璞月哑然了好一会,放下宝月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头顶,这会换了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师叔我一直都蛮喜欢你的,你是好孩子,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师叔第一个饶不了他。” 215.第215章 宝月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二师叔了,当初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最有好感的一位师叔,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是现在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位跟这八个字联系起来啊。 璞月如此摸着宝月的脑袋好半晌后,但见她从始至终都不曾说一句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璞月尴尬的收回手,旋即又道:“啊,你现在身子虚,得开始吃点补身益体的膳食,好在你师叔我在,不然你这个样子,哪还能照顾好自己。”一边絮叨着一边就往门外走了。 宝月略感无力的垂下手,到最后都没明确告知她究竟得了什么毛病。 过了一会,璞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房门口,一脸诧异的道:“你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回去给你拿点好东西来,等我。”说完又一阵风的跑了。 宝月默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没说出口的话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也不晓得璞月会什么时候回来,宝月躺着躺着又继续睡去了。 “宝月,宝月,起来用膳啦......”这回睡的挺沉的,奈何又有个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隐约还能闻到香浓的味道。 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声,再不情愿也得睁开眼。 璞月见宝月醒了,忙放下手里端着的碗,贴心的帮扶着她坐起身,那温柔的举动颇有几分对待一样宝贝的物品般。 宝月亦察觉到这样的怪异,尴尬的干咳两声,目光避开他落在放在一旁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上。 “这是药吗?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没好好休息,身子虚了点。”璞月面色如常的叙说着,一边端起那碗药送至宝月面前:“来,这是你师叔家珍藏的宝贵补品,喝了就好了。” 宝月有些抗拒的往后仰了仰,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也清楚,也不是小孩子了。” 听了她这话,璞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中猜忌莫非她其实也知道实情? 原本还只是想诈一诈他的,没想到他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便更坚定了他不说实话就不喝这个药的心。 璞月端着药的动作僵了许久,但见她那坚定的表情,他终是败下阵来了。 “我给你诊出的是喜脉,二月有余了。” 简单的两句话对宝月而言却如两道晴天霹雳,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不自由主的抚上目前还是平坦的腹部。 她竟然有孕了?是师父的,为什么...... 为什么孩子要在这个时候到来,为什么她经历那么多之后孩子还能平安的待在她的体内? 此时的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原本设想的未来,因这孩子的到来,瞬间都化成了茫然自失。 璞月见她这副仿似受了莫大重创的表情,对原本的猜想更肯定了几分,可怜的师侄,定是被某个不负责任的负心郎糟蹋了。 璞月叹了口气放下药碗,习惯性便抬手抚上宝月的头顶,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宝月......”才刚唤了一声,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师父。” 璞月的手一僵,停顿了下才转过头去,果不其然,一袭白衣翩翩的白媚正倚在门边,面上虽挂着浅笑,可眼中的波涛暗涌却一点也掩盖不住。 216.第216章 璞月冲着白媚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回去,手在宝月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才收回,重新站起身却是对着宝月叮嘱一句道:“乖,别难过了,先吃点东西吧。” 站在门口被如此冷待的白媚握了握拳,复又松开,嘴角挂着浅笑踏了进来:“师父,原来你在宝月这儿呢。” 璞月这才回过身来看她,面上也是挂着一如往常的和煦笑容:“是啊,前几日听你说宝月回来了,我这作为师叔的就来探望一下,只是这孩子....唉。”说着说着又惋惜的叹了口气,神态自若的去桌上端了碗饭夹了些菜又回到床边:“宝月,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也别折磨自己肚子啊。” 又一次备受冷待的白媚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宝月跟璞月什么时候有如此交情了?他那担忧专一的目光,和满满宠溺的举止,她都不曾见过。 即便内心不好受,白媚仍是重新挂起笑脸,走上前去接过璞月手中的碗筷,坐到床边抬眼即看到宝月那表情时也不由得一愣,刚刚光顾着关注璞月,都没注意到床上的宝月怎么了。 许是也从未见过憨厚开朗的宝月脸上如此空洞的神情,先才的不愉快也都消散,她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宝月,怎么了?哪儿不适吗?来,吃点东西好吧。” 宝月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只是抬眼扫了她一眼,就慢慢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白媚接连被自己的未来相公和好友如此冷待,心中也是烦躁不已,可一贯温柔的她没办法当场发脾气,唯有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才调过头询问一直站在后边的璞月。 “师父,宝月她....?” “这可怜的孩子,唉。” 璞月又摆出那副长辈的模样,以心痛的口吻说了一半就低下头,硬是没把话说完。 “宝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师父,你就快跟弟子说说吧,宝月毕竟是弟子的朋友,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说不担心是假的,就算不是经常一块玩,可到底也是一起长大的,还一起通过考验入了昆仑。 从小宝月就那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委屈的,高兴的,生气的,难过的,就是不曾有这般仿佛经受了重创的模样,仿似灵魂都不在了的空洞。 璞月看到白媚如此真挚的表情,正准备开口,床上的宝月已先他一步下了逐客令。 “你们走吧。”似乎压抑着什么而至沙哑变调的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力。 白媚的脸色僵了僵,目光下意识转向璞月,却见他的眼睛直接越过她盯着床上的身影半晌,最后一脸无奈的妥协道:“那你好好休息。”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璞月会对宝月如此特别?那仅是长辈对后辈的疼惜吗?可他们之间明明并没见过几次不是吗。 陷入一片猜疑中的白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放下了碗筷,怎么跟着璞月离开了宝月的家,一路上魂不守舍,直到听到侍女们的问安声,才回过神来她原来已经回到王宫了,只是身边的璞月早已不见踪影。 217.第217章 “师父呢?”脑海中一片混乱的白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向旁边的侍女询问,纵使一向温柔淡定的她也止不住有些慌乱。 侍女虽讶异于她的异样,仍是低下了头乖乖回道:“少主刚刚说他去见璞真主了。” 白媚点点头,侍女们便连忙退下。 未来少主夫人有点不对劲啊,一般看出主子们出现了心情不好的倪端,下人们都总是避之不及,唯恐遭殃。 白媚越想越是陷进了死胡同,一会自我安慰自己多疑了,一会怨怪自己不该去就不会看到那个画面,一会又对璞月与宝月之间的暧昧而感到不悦。 这心结越绕越紧,埋在了心底。 宝月靠在床上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知坐了多久,久到饭菜凉了,香味散了,天也黑了,肚子连抗议声都叫不出来了。 临近戌时,宝月的手指动了动,暗沉的眼眸里也有了丝神采,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那碗已经凉透的汤药,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爬过去端起药就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因为喝得太急,有些汤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襟。 低头看了看,停顿了半晌,起身下了床在角落的箱子里拿了套衣裳,就出了房门。 再难过,也是要洗澡的啊。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宝月回到房间,站在那看了会桌上摆得满满的各式菜肴,由于放了许久,色香味都已没有了,令人看了也没有食欲。 宝月却是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下,拾起筷子夹了菜就吃了起来,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可她就是面不改色的吃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把一碗白饭都吃完。 随后又面无表情的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将被子拉高盖至耳朵,翻身朝里闭眼睡去。 睡吧,就不用想那么多了,睡吧,时间就不会难过了,睡吧,或许梦里有想见的人呢...... “你是说.....宝月的爹娘都在宫里?”白媚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目光微冷的看着前方这名垂着头的侍女。 “是,据说是少主前几日接进宫里来的,说是很重要的客人,还让我们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带我去看看。”白媚站起身,长袖一挥,面容早已阴沉如水。 翌日宝月醒来,家中依旧空荡荡的,宝瓶儿和兔爹依旧杳无音信,不由开始担心起来,遂准备到彦君那儿寻人。 哪知刚踏出家门,就见前边一群人形式浩荡的往她这边走来。 其中貌似领头的一人见到宝月后,加快了脚步走到篱笆栏外望着她厉声问道:“可是兔家宝月?” “是。” “我们夫人请你到宫中走一趟。” “夫人?”宝月骤起眉头,她怎不知她还认识一位宫里的夫人? “我们夫人姓白。” 姓白?宫里的夫人?莫非是白媚?而白媚要与二师叔成亲,莫非二师叔的真实身份是王公贵族? 如此一想才理清了关系,知道对方来历,宝月的警戒心也就放了下来,此次白媚特意派人来寻,怕是有要事吧,于是便也答应了。 218.第218章 宝月见到白媚时,她正惬意的斜倚在贵妃榻上,由两名侍女近身伺候着,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要事’的模样。 看到宝月到来,白媚不起身也并没让人给宝月看座,只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望着她。 “宝月啊,我们从小就认识,虽说不是经常一起玩,但是我也是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对待,你有什么事我也是蛮担心的。” 一句话说的隐约有些阴阳怪气的,从未听过她这般神态和语气的宝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我没什么事,媚姐姐不必担心。”宝月冷淡的回应道。 白媚对于她的冷静和沉着并没多大怀疑,只当她是为了某件不开心的事而心情不好还未复元, 她抬了抬手,侍女连忙搀着她坐起身,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宝月幽深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直看的白媚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宝月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白媚都来不及深究她的表情,转瞬又亲切的拉过宝月的双手握着:“宝月,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的。” 宝月点点头,就是紧闭着唇。 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打算,白媚心中的怒火愈烧越旺,握着宝月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道,惹来宝月侧头一瞥。 似察觉到自己失控,白媚讪笑着放开了手,又道:“明日就是我与师父的大喜日子,不如宝月今天就在这宫中歇下,也无需你来回奔波了。” 宝月仍旧点点头,虽然能感觉到来自白媚的莫名敌意,可她不曾记得她有哪儿得罪过她,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几近郁结,也无暇去思考别的事情。 白媚见宝月这般沉默的模样,想必这会从她嘴里也是套不出一字半句,她就不自讨没趣了,唤了人来将她带到安排好的住处,而心里的烦躁已经盖过了成亲的喜悦。 宝月随着侍女走在回廊中,宫里为了明天的大喜之日到处张灯结彩,不仅每根梁柱上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就连路旁的每扇房门都贴上了大红喜字,无一不透着喜庆洋洋的氛围。 犹记得从前那时,她也曾是这些场景中的主人公,傻乎乎的差些被彦君骗去成亲,幸而师父及时出现,如神祗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拉到身后,成功阻止了那场闹剧,师父还为此事与她置气,她跟在后边狗腿的拍马屁,很快师父就不与她计较了。 当初的两个人,一个面冷心热,一个迟钝愚笨,谁也没把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捅破,只默默以各自的方式把对方放在了心底。 也自那日才知道,原来师父爱她至深,那样蠢笨无能,一直被人嘲讽看不起的宝月,竟对他如此重要,甚至可抵上自己的命。 宝月越想越无法自控,视线里满是血一般的红,令她恍然想起那块石碑上的血迹,点点滴滴,若她脸上的泪。 219.第219章 宝月忽然落泪的模样着实把身旁的侍女吓了一跳,忙加快脚步把她送至住处后,转身就一溜烟跑了,赶着回去禀报消息呢。 宝月进入房间后,便径直走到床上躺下,累,真的很累。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没人打扰,也没有梦魇,这一觉睡的极为安稳香甜。 直到酉时末,她才迷迷糊糊醒来,甫一睁眼,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静谧之中似乎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房内似乎有别的气息。 宝月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床边目光扫视四周,明明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却就是看不到有任何人的身影。 “谁?”宝月面色冷了下来,略带些强硬的语气喊了一声,不经吓的人估计都会以为自己早已暴露在她面前。 可房内依旧静悄悄的,可强烈的直觉一直在告诉她,分明有人在房内。 可既然对方不愿现身,也如此淡定的继续呆在这,宝月也没辙,可又不想跟来历不明的人继续呆在同一间房内,于是凉凉的丢下一句“那你自己在这待着吧。”就脚底生风的推门离开了房间。 白媚给宝月安排的这地方较为冷清,没有什么侍从在此经过,房门外即是一片小花园,花园中有个小池塘,池里有座小石山,水里有几条小锦鲤在欢快的畅游着,在宝月走近时,却被吓得四散回避,躲在石山里再不肯出来。 宝月看着那一条把鱼头塞到石山下,鱼尾却暴露在外随波摇摆的小锦鲤,嘴角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笑意:“你这是一叶障目吗?尾巴都在外边了。” 那小锦鲤一听,当即又使了劲往里钻,奈何里边真没位置了,尾巴剧烈的摆动了几下,它放弃了,可仍旧把头埋在里面不愿出来。 宝月噗哧轻笑一声,转而在池塘边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与那小锦鲤说起话来:“没关系,我也跟你一样笨,自欺欺人谁不会呢,你选择躲在山里,我选择躲在梦里,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我以为我不会去想师父,可我还活着,怎么会有那么多以为呢......”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风袭来,旁边榕树的枝桠随风摆动,沙沙作响。 宝月转头看了一眼,风已停,仍旧没有旁人的身影,却让她感觉有人在盯着她,那感觉真的...不是滋味。 宛若自己成为了他人的猎物,被人时刻盯着,总有一刻会被那人捕杀。 宝月这回装作若无其事的又转回去看那小锦鲤,却发现它不知何时调转了姿势,鱼身藏在了山里,鱼头伸了出来,方向是向着宝月这边,似乎也有要跟她交流的欲念。 宝月神情放柔许多,脸带微笑的向它勾了勾手:“小家伙,过来吧。” 小锦鲤依旧一动不动。 “小家伙,你现今应该一百岁了吧,会化成人形了吗?” 小锦鲤摇了摇头。 “我一百岁的时候也不会呢,后来就算化成人形了,耳朵还是会跑出来,为此可没少被人嘲笑。” 小锦鲤把身子探出来了些。 220.第220章 “可转眼,我已经四百多岁了,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说到这时,停顿了下。 那阵怪异的风再次袭来,树叶再次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宝月没有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跟那小锦鲤说着话。 “可我却希望时间能回到过去,不能化成人形也好,不需要学习法术,也就不会被娘送到昆仑山,不会拜了师父,更不会有那些现在对于我来说是噩梦的经历......” 越说到后面宝月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渐渐感觉到背后那人在靠近她,她僵着身子,绷紧着神经,目光瞥向后斜方,静待着那人再靠近,她就直接发起攻击。 可身后的紧迫感却倏然不见,宝月忍住没转过身去,障眼法能用的如此神化,定不是个小角色。而且她一直没能准确掌握他的位置,贸然进攻,吃亏的必定是她。 如此一想,宝月也就释怀了,又跟小锦鲤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起身回房,在门口遇到端着膳食前来的侍女。 “宝姑娘,这是我们夫人特地命膳房给你做的膳食。”侍女在门口停了下来,跟宝月说道。 宝月微微颔首,侍女便点了点头端着饭菜进去放下,而后又退了出来,再弯了弯腰,转身就迫不及待的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去。 宝月看着她那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后,才收回目光,感觉到身边没有异样后,才松了口气,进了房里带上了门。 总算都走了。 可当她走到桌边坐下刚拾起筷子的时候,那令她不适的感觉又来了。 什么玩意,一直阴魂不散,不搭理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心里虽气,宝月也只是顿了下,就继续拿着筷子吃起饭来了,只不过吃了不到两口又放下了,那天就着冷掉的菜还能吃一碗饭,今天这热乎乎的菜却让她没有胃口,肚子里有个娃还真是折腾人啊。 不知是烦心事多了,还是她脾气暴躁了,放下碗筷她就跑回床上去钻被窝了。 睡,继续睡。 没一会,她的呼吸就平稳了。 就在此时,房里一道人形光芒闪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出现在床前,他弯下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的几乎像柔软的羽毛扫在脸上,未免惊醒睡梦中的人,他很快就收回了手。 “怎么又闹脾气了,从前你不是不挑食的吗,三个包子都要惦记许久。” 刻意压低的嗓音温柔而略带沙哑,他的目光亦如声音一样,溢满了的柔情只笼罩着眼前人。 陷入堔度睡眠中的宝月毫无所觉,最近她只要一睡觉,警觉性就自然而然的降低,所以睡着的她跟从前的宝月一样,就是只待宰的小羔羊。 “宝月,你会原谅师父吗?”玄霄沉默的看了她恬静的睡容许久,终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出这句话。 你会原谅我吗?没能好好保护你。你会原谅我吗?这么久都没出现。你会原谅我吗?过去,现在,以后。 忽然宝月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虽说她是无需再吃这些五谷杂粮的,但或许是肚子里的还得吃,她再嗜睡也没能顶住肚子的抗议,依依不舍的从睡梦中转醒。 221.第221章 睁开眼前,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待她迅速睁开眼后,房内依旧平静如常,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饭菜仍摆在桌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看来她也没睡了多久。 敌不过肚子的抗议,宝月还是选择起来喂一下肚子里那个吧。 食难下咽说的就是她现在的状况,明明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她眼里却只能看到油腻,强忍住不适感,硬是几条青菜就完了一碗饭。 一名侍女约莫是估着时间过来的,宝月刚放下碗筷她就出现在门口,待看到宝月脸色不太好的两手撑着桌子,一副欲吐不能的模样,她忙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一手轻拍她的背:“宝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这饭菜......” 宝月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恶心感被她这么拍一拍,几乎要把她刚刚生吞猛咽的那碗饭给拍出来。 “......没事。”宝月推开她的手站起身,脸色极不好。 侍女眼珠子不安的瞥了她几眼,随后才弯了弯身:“那你歇息一下,我收拾收拾。” 宝月‘嗯’了一声便回到床榻上,扯了被子面朝里睡下。 侍女垂着头以极快的速度收拾着,刚刚这宝姑娘的反应,怎么如此像......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禀报给夫人。 夜渐堔,或许有人彻夜难眠,或许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平淡会像这油灯燃尽一样逝去,可她从未感到半点不安,安然的呆在梦里,满足于一刻的安逸。 外面漆黑的夜空中星如细屑,一闪一闪似被风打扰的灯盏,池塘里的小锦鲤也躲在石山下闭了眼入眠,平静的水面风过无澜。 蓦然间水面忽然倒映出一道人影,熟睡中的小锦鲤猛然惊醒,小小的身子却被吸入了某只白皙修长的手中,它剧烈的挣扎几番,仍是被毫不怜惜的丢进了一个锦囊中,锦鲤入锦囊,也是滑稽。 玄霄满意的将锦囊挂在腰间之后,便大摇大摆的正欲离开,倏而有个阴影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就速度极快的用一把剑鞘敲晕了他。 蒙面的神秘人四下张望后,才微有些吃力的拖着昏迷的玄霄往另个方向离开。 今夜可谓是不太平,在这般寂静的院子里上演了一出默默无闻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屋里的人睡的极为香甜,还惬意的翻了个身,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做着什么美满的梦。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王宫中上下一片热闹喜庆,唯独宝月这个院子实属异类,安静到她能舒舒服服的睡到日上三竿。 渐渐,宫中的热闹变得急躁起来,人人脸上开始挂上了焦急的神情,发散了许多侍卫和侍从们四处搜寻着什么东西。 就连身着凤冠霞帔的准新娘子白媚也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让斩妖剑这么重要的宝物丢了呢。” 侍女紧跟她左右要给她补补胭脂,也被她一手拨开了。 “不行,现在最重要是把斩妖剑找回来,这是对我们妖界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说着她就要往外跑,侍女们连忙一拥而上将她在门口拦下。 222.第222章 “少主夫人啊,你可不能出去啊,你是今天的新娘子,少主还没挑了你的盖头,你这就让人看了去,这对以后是不吉利的啊。” “对啊对啊,少主夫人,你就别担心了,这事少主会好好处理的,你不相信咱们,也相信少主的能力吧。” “对啊,对啊。” .......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劝说,白媚总算平静了下来,似无奈的妥协了般:“我相信他。” 侍女们才松了口气,搀着她回去梳妆台前坐下。 斩妖剑与伏神鞭,弑魔弦并为三大法宝。 这三样法宝顾名思义有着它们所牵制的对象,弑魔弦牵制的是魔界,它的威力对于魔道者来说,是极为致命。而伏神鞭牵制的是天界的仙人,即便是普通的鞭苔也能抽去仙人的百年修为。斩妖剑牵制的便是妖界了,修为低的小妖若被它碰到血,即无挽救的机会。 万年前的一场大战,天界得弑魔弦后将魔界封印至今,同时拥有弑魔弦与伏神鞭,实力之强再无妖魔上天捣乱,而妖界也庆幸斩妖剑是由他们当年最为强大的那一代妖王夺得,并一直无人前来抢夺。 妖界的小妖们出门在外也因此有了多少底气。 不像魔界一样,魔修者几乎都是被修仙者吊打的下场。 白媚坐立不安的等了许久,忽然有名侍女几近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道:“少...少主夫人,斩妖剑找...找到了,在宝姑娘爹娘的屋里。” 白媚一脸震惊的站起身,顿了半晌,就不管不顾的推开挡在前方的侍女,急急忙忙朝某个方向奔去。 反应过来的侍女们连忙跟在后边一路喊叫着追去。 而这厢宝月的房门也被人猛地撞开,尚在梦中的宝月被这巨大的声响惊醒,微眯着眼的看向门口那个抓着门框才稍稍站稳的侍女。 “宝姑娘,你爹娘偷盗斩妖剑,被抓去审问了,夫人让我赶紧通告你,快去看看吧。” 宝月受到的惊吓也不小,她忙坐起身,先促使自己冷静一下,才披了衣裳穿了鞋,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不施半点粉黛就让那侍女带她前去。 侍女似乎第一次见素面就敢出门的女子,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才迟疑着收回目光,迈着极快的步伐走在前头带路。 原本喜气洋洋的王宫此时安静的不同寻常,用来拜堂宴客的云沙宫内站满了不少人,可以说都是化成人形的妖怪们。 大殿上坐着一名黑须黑发的男子,只端坐在那便有不可忽视的强大威慑力,眼睛微小却隐约透着精光,只需他一扫就能看穿你的心底。 那人便是万妖之王,亦是璞月的父王,璞亭。 宝瓶儿和兔爹正跪在殿下,前者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的肩膀一抖一抖,后者则皱着眉却透着深深的无奈感。 璞月与白媚双双站在一旁,两人身上的红袍霞帔如这殿内的灯笼红绸一样,在嘲讽着眼前的情景。 223.第223章 宝月拨开拥挤的人群走了进来站在宝瓶儿和兔爹身旁,既不行礼也不下跪,甚至抬着眼与殿上的璞亭对视着。 宝瓶儿与兔爹看到忽然出现的宝月,也是吓了一大跳,下一刻兔爹就发现了宝月的不敬之举,忙大声喝道:“不孝女,还不快跪下。” 宝月仍旧一动不动,甚至也没看一眼身旁的兔爹,毫不畏惧的盯着上方的璞亭,略带嘲讽的语气道:“听说斩妖剑是我爹娘偷的?” “不错,斩妖剑确是在他们屋内找到,由五名侍卫同时见证,你有何异议?”璞亭倒也没发飙,如实的给她解释了一遍,最后一句不说是反问还是威胁,总之语气就不太好了。 “你的意思即是在屋内找到并不是在他们身上或手中找到的是吧?” “....你这是何意?别用言语扰乱他人视听。” “我只问你,是在屋内找到的,还是在他们身上或手中找到的。”宝月对于他的质疑毫不理会,执意抛出那个问题。 没想到那一向懦弱的兔家幺女胆敢如此强硬的顶撞妖王,一时之间大伙都惊呆了,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寂静的殿内似乎连一根银针落在地上都可清晰耳闻。 璞亭沉下脸,目光锐利的盯着宝月,后者定定的挺着腰直立在那,目光大胆的与他对视,丝毫不曾退缩,倒让他心里小小诧异了下。 一旁的璞月察觉到父王与宝月之间的较量,心里隐有些不安,手动了一动,就被身旁的一只冰冷纤细的手牵住。璞月侧头看了看,只见白媚仰着脸咬着唇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轻摇头。 璞月唯有无奈的垂下头。 “陆元,当时是你带领人找到的,你就如实告知这位姑娘吧。”璞亭与宝月对视半晌,随后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一名侍卫命道。 被唤作陆元的侍卫大人走了出来,看了宝月一眼,才恭敬的向着殿上的璞亭禀道:“属下明人不说暗话,斩妖剑确实是在他们屋中的箱子里找到。” 璞亭听罢点点头,挥挥手又让他退至一旁。 “既然这样就对了。” 宝月冷不防的蹦出一句这样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她心一紧,兔家幺女该不会吓傻了吧,都从她自个爹娘屋里找出的证物,怎么就还对了? 璞亭也不急于询问,只看着宝月示意她继续。 “请问这位陆元侍卫大人,当时你在箱子里找到斩妖剑时,可是由你拿起的?”宝月却把话题转到了老实规矩退到角落的陆元。 被点名的陆元旋即抬头望向她,而后愣愣的点了点头。 “侍卫大人是否找到证物太过高兴,以至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痛了?” 或许真如宝月所说那样,头回立了功而兴奋过度的陆元确实在宝月提及‘痛’字时才感觉到了右手心传来的隐隐刺痛,下意识低头摊开手心一看,手心上竟不知何时被什么灼伤了一大片通红。 璞亭皱起了眉头。 “你们该不会不知道修为不够的妖碰触斩妖剑是会被它所伤的吗?伤的程度,取决于修为高低的程度。”宝月停顿了下,又继续不紧不慢的叙说道:“能在宫中当个侍卫领头的人修为也低不到哪去吧,若是他也能受了轻伤,那按照我爹娘的修为,还不得烧掉整只手?” 她的话语若一颗颗巨石落在这殿堂上,强劲快速而掷地有声,直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224.第224章 接近半刻,殿内都鸦雀无声,随后接连反应过来的人们才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宝瓶儿更是魔怔了般抬起自己的双手一看,幸好,幸好,完好无损,半点淤青都没有。 璞亭若有所思的看了宝月一会,捋了捋下颚的短须,沉声道:“姑娘所言不错,如此一说,怕是有真正的幕后黑手有意嫁祸兔家,实属混账,本王在此宣布,宝家人无罪。”随后看向一旁还在发愣的陆元道:“陆元,本王命你彻查此事,定要找出幕后真凶,断不可让此等混账混在宫中再行歹事,偷盗斩妖剑和祸害他人。” 陆元连声称是。 璞亭又道:“既然是错怪了兔家,本王也觉惭愧......” 宝瓶儿和兔爹马上道:“大王不必惭愧,小的受不得......” 从始至终两老都是跪在地上的,只有宝月从头至尾突兀的立在他们身旁,此时她也看不下去,弯下腰身欲要扶起兔爹,却被他略为抗拒的甩开了。 宝月愣了下。 那厢璞亭又继续道:“快起来吧,此事根本与你们无关。”随后又对众人道:“快让人摆席设宴,大伙都好好坐下,今天是我儿的大喜之日,别让这事扫了兴,待找到真凶,本王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没有好下场。” 在他这一席话之后,殿内开始慢慢恢复热闹的氛围,只是再没有刚开始那般放松了。 而兔爹也才与宝瓶儿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直接无视了就站在眼前的宝月,越过她走向了人群,宝瓶儿回头望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最终仍是什么话都没说,由着兔爹拉走了。 宝月淡淡的维持着僵立的姿势看着他们走进人群后,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果然,想要救他们,就必须要承受他们的怀疑。 毕竟,以前的宝月可是完全没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家人的。 宝月略有些低落的打算往另个方向离开这里,抬眼却看见一道显眼的白色身影,再定睛一看,那人就已转身往人群里面走进。 那个身影,没有错的。 宝月心一咯噔,连忙加快脚步最后几欲小跑的冲了过去,只是你来我往的人群中,再也没有刚才那个身影,仿似刚才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再一次被失落感包围。 宝月落寞的身影穿过人群,走出了殿外。 有许多异样的目光向她投来,认识的都在说那兔家幺女是不是被附身了,不认识的都在说那女的好大胆子竟敢如此无礼对待妖王。 不管什么,都是不好的声音。 离开喧闹吵杂的云沙宫,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清风正柔,倒把她心中的郁闷吹散不少。 “其实你做的不错。” 侧旁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宝月的心不住一颤,转头抬眼望去,那张熟悉的面容就这般唇角含笑的模样进入她的视线内。 “......师父。”那一瞬仿若有什么哽在喉咙,等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唤出这声‘师父’,却几乎颤抖的不成语句。 原以为他会接一句‘我回来了’,或者回她一声‘宝月’,可等了许久,只换来他置若罔闻的一句:“要是我啊,恐怕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不及你半分镇定。” 225.第225章 这回宝月真愣住了,样貌确实是师父,完全的一模一样,可是这陌生的目光,和这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柔和笑容,还有那毫无底气的话语,真是从她那爱臭脸又孤傲的师父口中说出来的? “你不进去吗?还是你要走了?”玄霄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宝月的异常,也直接忽略了她那奇怪的目光,面不改色的问道。 宝月半晌才回神:“呃...我...”似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般,支吾了半天,仍是没能说整一句话。 玄霄倒是‘善解人意’,冲她点点头:“不想进去的话也无需勉强,我先进去了,毕竟是我师弟的大喜之日,不进去可要挨骂了。”言罢就转身往门里走。 那步伐迈得可为潇洒了,一切都这么自然,这么自然的...把她忘了? “嗯?姑娘你还有事?”一条腿已经跨进门里的玄霄半途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突然握住了他手的宝月。 神情有些空洞的宝月也即刻清醒过来,低头看见自己正紧紧握着他的手,原来鬼使神差间她就这么不愿放他离去了。 “没...我想去个地方,你可以陪我去吗?”情急之下就把这话脱口而出,而且他没有挣脱,她也就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一丝都不松动。 玄霄看着她,正想说什么,后方就有一道带着调侃语气的声音传来:“师兄,宝月,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我里边的酒都敬完了,就差你们两的了。” 璞月一手拿着酒杯,一边在白媚的搀扶下向他们走了过来,看他那模样颇有喝高了的趋势。 就在此时玄霄忽然反握住了宝月的手,脸上表情如常:“师弟,这位姑娘让我送她去个地方,我去去就回。” 璞月用嫌弃的目光睨了玄霄一眼笑了:“师兄你也这么大人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什么这位姑娘那位姑娘的,宝月不就是你的弟子么...流觞和容祁不来就罢了,好不容易你来这一趟,可别妄想一杯都不喝就走啊。” 说着说着身体就往下滑了一下,白媚骤起眉头,抱着他的胳膊费劲的把他往上提了提,趁空间瞟了眼玄霄和宝月两人一直牵着的手,眼底闪过一道异光。 “璞月,我......”玄霄还欲反驳,璞月就上前一步揽过他的肩膀,连拖带押的把他带进了屋里。 宝月也就跟着被带了几步,最后她还是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向门外走了。 玄霄连忙回头也仅捕捉到她消失在转角的一半身影。 万般无奈,玄霄也唯有跟着正兴致上头的璞月喝两杯。 看着玄霄和璞月两人都坐下来你一杯我一杯的,白媚四处张望了下,坐不住了,也没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带着侍女匆匆离席。 她内心的不安在逐渐放大,从她得知宝月疑似怀有身孕开始,从今日看到宝月在殿上从容淡定的姿态开始,有什么明明在掌握中的东西在如沙般缓缓流逝。 “夫人,要不叫侍卫们帮忙找吧,王宫这么大,说不定她都已经离开了呢。” 白媚与侍女卫青两人兜兜转转寻了老半天,都不曾见到那个身影,累的不行的卫青忍不住提议道。 226.第226章 宝月也根本没有走,只是跳上了屋顶待着吹吹风,毕竟玄霄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她还能问清楚,绝不死心。 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了他们两个人的结晶,原以为死了的人,忽然出现,却又像忘记了她,他记得璞月,却唯独不记得她。 为什么,她想要个明白。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出现两个人的身影,白媚与一名侍女走在路上,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直觉得白媚对她的态度也透着怪异,虽然没有明言什么,但态度却是阴阳怪气的。 宝月不知觉间就沿着屋顶一路跟着下方的白媚两人一起走。 “夫人,要不叫侍卫们帮忙找吧,王宫这么大,说不定她都已经离开了呢。”卫青忍不住停了下来,微有些气喘。 像这样跟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走也没有办法啊。 “无需如此张扬。”白媚不耐的扫了卫青一眼,语气略有些僵硬,真是个废物,走几步路都累成这样。 见她们停了下来,宝月干脆也在屋顶上坐了下来,一手托着腮悠闲的看着她们。 “她现在怀有身孕,而孩子的爹又在这儿,她还要去哪?” 卫青看着白媚冰冷的目光,不禁缩了缩脖子。 听到这句,宝月才恍然大悟,原来白媚是在找她么? “到她住处看看。”白媚说完,就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卫青忙跟上,手忙脚乱的抱起她那拖在地上的大红裙摆。 才走了不到几步,余光瞥见上方落下一个人影,白媚及时止住脚步,堪堪站稳定睛一看,凭空出现的就是她要找的目标。 “宝月,你在就好了。”白媚僵了半晌,蓦地上前一把抓住宝月的手臂,神情惶然。 宝月更觉一头雾水了,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白媚对着她那双深刻不可测的眼眸内心有些不安,又上前一步干脆一把抱住了宝月,侧头在她耳边道:“宝月,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宝月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任她抱着,忽觉腹部被什么利器刺穿,剧痛之下她皱了皱眉。 白媚缓缓退开身子,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似痛快又似不忍,复杂万分。 宝月低头,一把剑已有一半插进了她腹部里,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裙摆。 “宝月,我说了让你快走的,你为什么还在这?现在都来不及了。”白媚说完此话,又咬咬牙狠下心把剑一下拔了出来。 宝月痛的微微弯下腰身,手捂在伤口的位置,却于事无补,瞬间就染了满手鲜血。 一旁的卫青早就目瞪口呆,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能反应过来,待她回神,才注意到白媚手中那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的剑,她握着剑的手也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止不住的颤抖着。 莫非......那把就是传言中的斩妖剑? 卫青不自由主的往后倒退两步。 “宝月,走吧,别再回来了。” 白媚还犹自说着话,宝月从始至终紧抿着嘴。 227.第227章 宝月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吧,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走?去哪?别再回来?那我该去何处?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可不可以回到过去?似乎......不可以呢。 渐渐从无边的黑暗中恢复意识,感受到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宝月缓缓睁开眼,入眼即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她躺在地上稍显吃力的扭过头看了看,右边是汪洋大海,左边则是幽深树林,她似乎被丢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她记得她被白媚用剑捅伤后,在白媚无尽的‘宝月快走’中,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再醒来,就躺在了这个地方。 宝月试着以手撑地坐起身,只是她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直痛的她吸了口冷气,仍是硬撑着坐起了身,原本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溢出了血。 她撕掉一半裙摆,围在腰上包住伤口,尽管依旧血流不止,也比原来好许多。 坐在地上呆了半晌,孩子...没了吧。 就算体内有强大的魔识也抵不住她是个女人,小产确实使她元气大伤。 宝月一手捂着伤口吃力的站起身,往岸边走过去,静静看着眼前这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浪接一浪的拍打着岸边沙石。 这样宁静安详的感觉,挺好的。 而喜庆洋洋的王宫内,璞月与玄霄一杯接一杯,不知酒过几巡,两人白皙的脸都红的不成样子,眼神飘忽,还举着杯子叫着‘再来’。 白媚坐在璞月身旁,见他们两人醉成这般模样,终忍不住伸手夺过璞月手中的酒杯,柔声劝道:“好了,师父,不要喝了。” 璞月即刻又一把将杯子夺了回来,转过头抬起手指向白媚,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是自己的娘子,转而抚上她的脸:“媚儿,原来你在啊,刚刚都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要丢下我跑了,嗯?怎么还叫师父呢?” 原本听他前面那句脸色还微僵,在听完他后面那句之后,白媚不禁娇羞起来,拿下放在她脸上的手改握住,笑靥如花:“相...公,不要再喝了,时候也不早了。” 璞月嘴角的笑容瞬时又放大许多,转头对一直看着他们的玄霄道:“师兄,我娘子说时候不早了...” 尽管微醺却不似璞月那般多话的玄霄只是点了点头。 白媚不安的目光匆匆扫过玄霄,见他面色如常,便搀着璞月站起身,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要走了。 玄霄收回目光放在手中的杯子上,状似没有看见。 白媚瞬觉难堪,扶着璞月正欲离去,恰逢卫青在此时奔了过来。 “夫人。”卫青看着白媚点了点头。 白媚瞪了她一眼,又不住去看仍坐在座位上巍然不动的玄霄,暗自庆幸他没有察觉。 “你们少主喝醉了,扶他回房吧。” 卫青应了声是,上前扶住璞月的另一只胳膊,与白媚两人一同将璞月搀着离开。 在踏出殿门的最后一刹,白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再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先才那个席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228.第228章 眼看天色近黄昏,宝月在这坐了大半天,也看了大海许久,而且为了不扯到伤口而僵持着坐姿,现在稍微动一下都深感酸痛。 此时肚子也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出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饿了啊。” 活动了下筋骨,宝月一手捂在伤口处站起身,往树林走去,但并没进去,只在外围简单的捡了几根树枝就又走了回来,在原来的位置上搭了个小柴架子,利用法术之便轻松的就生了火,抬眼看见海面上结群飞过几只海鸟,正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宝月缓缓抬起手,手心一路跟着鸟儿飞去的方向,用尽力气把灵力都聚集在手掌,硬是将其中一只海鸟吸了过来。 “今儿我们都叫咕咕,也算是个缘分,就让你痛快些吧。”宝月看着手里扑腾不断的鸟儿嘀咕了几句,手中微一用力,那刚刚还费劲摇摆的鸟头就软软的耷拉下来了。 感受到腹部又传来隐隐刺痛,宝月低头看了看,果然是不能用力啊,这不,伤口又渗出血了。 宝月也无暇管那么多,静静的坐在那拔鸟毛,天快黑了,在这孤岛上夜里会发生什么事还真难预料,就凭她现在这模样,再吃不上饭就真手无缚鸡之力了。 花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把无毛的鸟挂上了柴架子,眼看柴也烧的差不多了,宝月再次起身到树林边抱了满满一怀的枯枝回来。 哪料甫一转身就见火堆旁坐着一个人,因着天色已暗,看不清个真切,只看得见那人正毫不客气的摆弄着她的‘晚饭’呢。 宝月心底的气就噌噌噌上来了,一时也忘记自己此时身体虚弱,就连对方什么来头也顾不上,气冲冲走过去就把所有枯枝都扔到那人身上,伴随着一声惨叫,宝月也愣住了。 那人捂着后脑勺似被砸的不轻,疼的龇牙咧嘴,面上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生动。 “师父?”虽然眼前这个人无论从言行举止还是气质来说都与自己的师父相差甚远,可那张面容仍旧是她师父的,对着这张脸,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玄霄闻声抬头望去,似乎也感到意外,露出惊讶的表情:“哎,你...也是被扔到这的?” “......”宝月一时半会还没学会怎么和眼前这个还不知是不是她师父的人沟通。 “哎,这只烤鸡是你的吧?都是天涯沦落人,姑娘可否....” 看着宝月在对面坐了下来,玄霄露出讨好的笑容看着她说道。 宝月紧抿着唇就是不吭声,默默的添柴,不时转动一下那只鸟,或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一眼对面的人,目光中的深意直让玄霄莫名打了个寒颤。 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静中,只余噼里啪啦的柴火声。 “姑娘...” 玄霄撑不了半会就忍不住了,正欲开口,宝月忽然就把烤鸟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撕了只鸟腿递给他。 玄霄愣了下,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因为眼前这姑娘脸色实在不太好看,不管是心情方面还是身体方面。 229.第229章 宝月安静的吃着,丝毫不受玄霄一直投来的异样目光所影响。 见她吃的如此专注,玄霄反倒是没了胃口,出声道:“姑娘,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我...我不吃了,都给你。”说着就把手里那只一口都没咬上的鸟腿递了回去。 宝月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就解决完了,骨头扔了一地。 吃完后也不看他一眼,起身去海边净了手,回来坐下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摆弄火堆。 “姑娘...今夜...”玄霄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真的被无视了。 “......” “今夜我们...” “......” “我们今夜...” ...... 无论他说什么,宝月都始终冷着一张脸,甚至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垂着眼眸静静地坐在那添柴旺火。 玄霄借着柴火看了她半晌,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就见一团火向自己袭来,惊得他连忙弹跳起来,拼命拍打着身上被火燃着的部分。 而‘罪魁祸首’巍然不动的坐在原地,仰着脸冷眼看他:“好玩吗?” 幸好他反应迅速还没真烧起来就把火苗扑灭了,但也因此狼狈不已,这会听她还问出这样的问题,心里也来气了,又是一轮准备开口,但在看到对方眼里映衬着火光的莹莹泪光时,刚到嘴边的话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问你,好玩吗?”尽管强忍着,泪水仍是不争气的滑下脸庞,只能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玄霄怔怔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反应过来:“哎不是,姑娘,我没有在跟你玩啊。” “弟子还真从来不知道师父你还有当戏子的癖好呢。” “......” “要消失就彻彻底底消失,不要突然出现还要给我难受,仇我也给你报了,一切因我而引起的纷争,我也知自己不配再做昆仑弟子,所以早已自逐师门,现在孩子也没有了,你我从此再无任何关系了,师父。”所有的冤屈在这一瞬间都爆发出来,带着哭腔的控诉让人听了都不由心疼,最后一句‘师父’加重了语气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玄霄被她这一顿吼给整懵了,站在原地许久。 宝月看他仍旧这副模样,失望的丢开手中的树枝,起身打算离开。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既沉重又无奈,让宝月不由得心一颤,接着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玄霄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样双手无力垂在身侧,目光茫然而带着歉意看着她:“对不起,我...我想我可能真的不记得这回事了,我也是一百年前才入的昆仑派,对好些事不太了解,记忆也模模糊糊的,我是不是对姑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令姑娘你如此愤怒。” 宝月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却见他始终一脸茫然而无辜,甚至眼神毫不躲闪的与她直直对视,反而轮到她慌了。 莫非他真的失忆了吗?若真的失忆,那他怎么又会在这里?或者说是,无论她在哪,他都会出现在哪,好些事不会有那么多凑巧的存在。 230.第230章 见宝月又不说话只看着自己,玄霄倒是好脾性的慢慢解释道:“真的,我是一百年前才加入昆仑,现在已经是掌门的大弟子了,我还有三个师弟,你不是也认识我二师弟吗,就拜堂成亲的那个。” 宝月看着他那真诚的模样,瞬间有种自己一腔悲凉付诸东流的无力感。 “但是我看你样子,不像是说谎,也许真的是我自己忘记了吧,我父君也说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徒弟的话,我也...” 宝月深吸了口气,随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依旧一言不发的转身往身后的树林走去,毫不理会后边叫唤的玄霄,反正...他会跟上来的不是吗。 暗夜中的树林比白天的时候更为幽深静谧,越往里走,连海浪声也逐渐消匿,安静的只余两人踩踏在枝桠枯叶上的脚步声。 玄霄一路无言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跟在宝月后方,宝月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原本走的轻快的脚步也因着他的笨拙而刻意放缓许多。 原来以前的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倒是与以前的她如出一辙,现在两人的性格再一次相反,心中的复杂让她也无以言喻。 倘大的树林里好似一个生物都没有,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一直往深处走,终于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宝月停顿了下,带着心里浮起的疑惑加快了脚步向那亮光走去。 玄霄急忙想要跟上,却被横在地上的一根树枝绊了下,差些摔倒幸而扶住了身旁的树将将稳住平衡,抬头一看,宝月的身影几乎快要消失。 穿出树林,一片广阔的空地上立着一幢小木屋,与彦君的小木屋颇为相似,莫不是那家伙也在这搭了个窝? 那道唯一的亮光就是门前吊着的两个小灯笼,微弱的光芒带着压抑的昏暗。 宝月正欲上前,冷不防被人从后拉住了手腕。 回头一看正是好不容易赶上的玄霄,气息微喘,皱着眉目光望着前方的木屋: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 宝月试着挣了挣,没能挣开他的手,也有些愠怒了。 “如果你想在雨夜里度过我不会拦着。” 玄霄闻言抬头望了望天,发现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层乌云,仿似下一刻就会化成狂风暴雨。 可他仍是固执的握着她的手,摇摇头:“我会法术,师父才教了我怎么布设结界,可以不用淋雨的。” 宝月被他这胡闹般的话语气得都能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现成的屋子不住非要浪费灵力去设一整晚的结界,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矢了忆连着智商也一块丢了。 要不是她元气大伤身上还带着伤,她早就离开此地,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宝月冷着脸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向那木屋走去,在门口犹豫了半会,终是抬手敲响了木门。 这次玄霄停在原地没有跟上来,只站在那儿紧盯着她。 过了半晌,门被人从里边缓缓拉开,黑暗中走出一名面无表情的老者。 231.第231章 原本沉寂的宁夜,忽然起了风,门上的两盏灯笼也不安的随风摇晃起来。 面前的老者也一直没有说话,僵着一张皱纹满布的脸,诡异非常。 身后的玄霄唤了声:“宝月。” 宝月愣了愣,回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来不及思索某个突然蹦出来的问题,一直捂着伤口的手被人狠狠攥住往前一拉,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在了柔软地上。 屋外的玄霄见情势不对连忙提步往前跑,眼前的小木屋倏然化成了一只巨型猛兽,昂首仰天猛啸,那几欲可震撼天地的吼啸声,让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此巨型猛兽之大屹立在空地之中,外貌似虎体形似牛,双眼瞳孔泛紫,长有獠牙,与上古凶兽穷奇有几分相似。 玄霄神情严峻的望着它,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几步,那虎面猛兽仿似察觉到了他的异动,缓缓转头看向他,而后张嘴对他吼了一嗓子,带着猛烈的强风。 玄霄下意识抬臂挡住,半弯下膝盖抵住强进的风流,同时墨宸剑也显现在手中,不等那虎面猛兽向他袭击,他便即刻向它发起攻势。 该死的怪物,竟然把他的徒弟吃了。 墨宸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挥破空气,带着强大的剑气在玄霄的跳跃下,稳准狠的刺进了虎面猛兽粗厚的皮肉中,随后一刻不停怠,握着剑柄用力往下一拉,锋锐的剑畅通无阻的将那厚重的皮肉划拉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紫色的液体由那口中喷流而出,直到它吃痛开始发狂扭动身子,玄霄才拔出剑并借力踹了它一脚退着跳开数米远。 虎面猛兽前肢仿似失去力气一下跪倒在地,后肢仍坚挺的撑着用力欲要重新站起来,玄霄怎么会给它再站起来的机会呢,当即气也不带喘的提着墨宸剑就再次飞身落到它背上,利用削铁如泥的剑锋在它背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口子,那股咬牙切齿的狠劲简直就是要把它开膛破肚。 虎面猛兽抬起粗壮的长尾扫向玄霄,也被他及早发现躲开,甚至头也不回的手臂向后一横,那条尾巴就这么被他的剑由中切断。 虎面猛兽仰天长啸满是悲凉,估计也没能想到遇到狠角色了。 玄霄可没有闲工夫理会这只猛兽的心情,只牟足了劲在它背上开了个窟窿,紫色的血喷涌而出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也不管不顾的往里走了进去,在黑乎乎一团的猛兽体内,找到了那被包裹在肚皮里的宝月,他凝着脸提起剑,青光闪现,他往前一步接住了往下掉的人儿。 虎面猛兽哀吼一声,透着紫光的眼眸渐渐灰暗,笨拙巨大的身子无力的歪倒在地。 玄霄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在猛兽体内滚了几番,直到一切都停止后,才狼狈的抱起宝月缓缓向外走去。 宝月早已不知何时昏迷过去,面色苍白,呼吸羸弱,手仍旧紧紧的放在腹部伤口的位置,鲜血早已被包扎的衣料的染红。 因为裙摆被她撕去一半,雪白纤细的小腿裸露在外,从腿上方流下几道细小殷红的血迹,衬得尤为刺目惊心。 想起她之前说的那句话: “现在孩子也没有了,你我从此再无任何关系了,师父。” 玄霄眉头皱的死紧,他能感觉到自己抱着她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清楚他不是没有力气,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232.第232章 浑浑噩噩中宝月感觉自己枕在一人的怀中,被轻轻的掰着下颚,嘴里被灌进一些味道苦涩的液体,由于她人已有意识,所以当液体不是自主吞咽滑进喉咙时,难免就被呛到了。 “咳咳...”这一咳嗽可把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她都给咳精神了,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容,正低着头满脸惊异的看着她。 “醒啦?”唐肆意冲着怀里的宝月露出友好的微笑,随后自然的把手里的羹匙和碗都递给一旁的侍女,随后轻轻抬起宝月的头将她放回枕头上,才挪起身子。 宝月这会只能一脸懵然的看着她,也发现了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和眼前这陌生的人。 唐肆意一眼便看出她的不适应,笑了笑出声安抚道:“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说到一半就是没接下去。 感觉到宝月看着她的目光更奇怪了,唐肆意冲她干笑一声,心底腹诽:差点就说是她婆婆了,幸好止住了嘴没吓到人小姑娘,不过让她叫师奶奶也不合适吧,忒显老了。 唐肆意纠结了半晌,最后才道: “你就叫我姐姐吧。” 一旁的侍女听罢垂下了头,端着碗的手一抖一抖,唐肆意斜了她一眼。 宝月更觉莫名了,没来由的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女子还让她叫她姐姐?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了,不然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而且这个房间无比敞亮,各种物品摆设都与众不同,就连那梳妆镜都是琉璃色的,并且能清晰完全的倒映出实物,与她以往所见的铜镜完全不一样。 见宝月四处张望了下最后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并表情微带些惊讶之色,唐肆意顺着她目光看去,了然一笑。 “不用怕,那个也是镜子,只是会照的比较清楚,比那劳什子铜镜好用多了。” 宝月以手撑起身子,唐肆意连忙上前扶住她给她拉起枕头垫在腰后,她这一系列紧张的反应,让宝月更迷惑了。 “你到底是谁?” “你师父叫我娘。”唐肆意不甚在意的回道,眼角瞥到一旁的侍女,上前拿回她手里的碗,又坐到床边,自动忽略了宝月怪异的目光道:“哎,这药都快凉了,快喝了吧,不喝就好不起来了。” 宝月嘴唇微涨,整个脸上就是大写的‘懵’,猝不及防被唐肆意塞了一羹匙的汤药进来,险些又被呛到,不过也同时回过神来了。 所以,现在就是她在师父的家里?眼前这个是...师父的娘亲。 “来,乖乖把药喝完,我就把玄霄给你叫来。” “......” 唐肆意这一口哄孩子的语气着实让宝月感到浑身不自在,她缓缓抬手想接过她的碗,想要自己来。 唐肆意有所察觉,手微微往后一缩,躲开她的动作。 “乖,婆...姐姐喂你喝完就走。” 面对她如此坚持的态度,出于礼貌宝月还是乖乖听话由着她喂了,反正她此时身体也确实非常不适,腹部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腹部内却是阵阵作痛,腰也酸的不行。 233.第233章 唐肆意一边给她喂着药,一边打量着宝月,心道自家儿子目光还不错嘛,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当然,她也不喜欢样貌出众的女子,就像这样相貌干干净净,清秀挂的也就差不多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屋内静悄悄的,只余羹匙碰在碗上的‘叮叮’声。 屋外忽然响起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下一瞬玄霄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乍看见已经醒来的宝月,玄霄神情微怔,愣在门口还未进来。 “来啦,杵在那干嘛呢,过来交接一下吧,娘可给你把人照顾的好好的,碗都没舍得让她碰呢。”唐肆意面色自若的把玄霄曾交代的事都给倒豆子似的抖了出来。 宝月闻言也是久久没能反应过来,人才刚刚清醒过来,思维什么的根本没法及时跟上。 玄霄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把目光从宝月身上移开,原本白皙的耳根也莫名红了起来。 “爹有事找你。”他走到床边就自然的接过唐肆意手中的碗,语气略微有些僵硬的说道。 “好嘞。” 唐肆意顿时就兴致高昂的应了声,提着裙摆就小碎步跑出了屋子,她的侍女还顿了半晌才急忙追出去。 宝月:“.......” 玄霄:“......” 还是玄霄最先打破这尴尬的沉寂,动作自然的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宝月嘴边。 宝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别过了脸。 “你...你身子不好,所以我才...”玄霄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宝月下一刻又转回脸来冷声打断他的话语:“如果你真的失忆了,那么现在的你我就是素不相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儿?”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不知道你家住何处,而且你受了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只好把你带了回来....”玄霄的声音随着宝月的脸色越降越低。 任谁被噎了话心情都不会美丽到哪去,宝月是越看他那弱弱的气场越是火大,干脆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有时候她也真没法弄清楚他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若说他真失忆了,那怎会那么凑巧也莫名出现在那个地方,就凭借他才进了昆仑一百年的所学修为就把她救了出来。 若说他假失忆,可他那真挚无辜的眼神又....... 真是越想越烦躁,不知是不是不舒服的缘故,她的脾气也越渐见长。 玄霄小心翼翼的把手搭上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累了吗?先喝了药再睡好吗?” “想要我喝药可以,你出去。” 话音落完,感觉到身后的人呆了好一会,床榻一轻,接着就是碗搁在桌面上的声音,很快屋里就再没任何人的气息。 宝月僵了半晌,心里有些失落的转过身来,他人果然已经离开,只留下那只碗在桌子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看来是真失忆了吧,真正喜欢她的师父,怎会察觉不到她先才赌气般的心思,怎会忍心丢下她一人。 234.第234章 尽管心塞不已,宝月还是乖乖的挪下床,走到桌子边把那碗已然凉掉的药喝了,毕竟跟谁置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置气。 宝月往门口走去,发现外边除却是一个小花园外,对面就是一道悬崖,可看见漂浮的云朵就近在咫尺,烟雾缭绕触手可及,宛若仙境。 宝月忍不住被吸引过去,经过园中的池塘时,有道稚气十足的声音叫住了她。 “姐姐,姐姐...” 宝月停住脚步循声望去,只看见一旁的池塘里有一条锦鲤浮在池边,从水中正探着头仿似在看她。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锦鲤嘴唇一张一合,吐着泡泡,可那声音却似在其他地方发出。 “你...是王宫里的那条小锦鲤?”宝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是啊。”小锦鲤欢快的声音回到,并愉悦的摆了摆尾,溅起点点水花。 宝月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它是妖界王宫里的鱼啊,怎么会跑到玄霄的家里来了?而且那时候她对着它说了半天的话,它至始至终都躲在假山下,好似都还不会说话。 “我是被人抓来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好害怕呀,能在这里看到姐姐太好了。” 宝月:“......” 小锦鲤见宝月不说话,也急了,不停扭动身子往前,蓦然一道强光闪现,光团越变越大,直到光芒消失后,只见那池塘里躺着一名浑身光溜溜的少女,约莫刚过及笄之年的模样,正姿势不雅的趴在池塘里,头还向上仰着,表情呆若木鸡。 宝月:“......” 少女盯着宝月看了一会,随后肢体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在眼前看了看,诡异的沉寂过后,爆发出尖细的尖叫声。 “啊---” 宝月往后退了一小步,骤起眉头,似乎对这尖叫声感到颇为不适。 “我...我变成人形了?”少女叫完后,仍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声音也与先才还是原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如此呆了半晌,少女撑着池塘边沿想要站起来,奈何初成人形,还不会灵活运用肢体,双腿不太有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反而一直跌下去以至溅起的水花都落在宝月身上。 宝月也不躲闪,面无表情看了她折腾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上前抓起她的手臂微一使力把她拉了起来。 奈何少女双腿无力,才站起不到半刻就发软,跌在宝月怀里,浑身湿漉漉的她也把宝月蹭成了半个落汤鸡。 宝月抿抿唇,抓着她的双臂把她扶直,奈何小锦鲤愣是不争气一直腿发软往下掉,最后她只得一鼓作气把她扛起到肩上,在她的哇哇乱叫中向房间走去。 走到半路腹部传来微微阵痛,让她脚步一顿,仍是咬紧牙关扛着她走进屋里,丢在了床上。 “被子盖好。”宝月冷淡的丢下一句,转身就往一旁置放着的一个木柜走去,给她找遮掩的衣物。 小锦鲤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宝月还在埋头翻找着适合小锦鲤的衣裳,没有发现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235.第235章 玄霄怎么也没想到一来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愣是呆怔了半晌。 那小锦鲤倒是热情的叫了出声:“啊你是来找姐姐的吗?” 宝月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了玄霄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口与那坐在床榻上未着寸缕的小锦鲤四目相望。 情急之下她随意拿了件衣服快步过去丢在小锦鲤身上,随后沉着脸走到门口不顾还杵在那的玄霄,‘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玄霄露出无奈的神情低头摸摸鼻尖,幸好他站的位置靠后,不然照这力度,他的鼻梁非被门拍扁不成。 宝月亦站在门前呆了半晌,门外的人影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看向那小锦鲤,她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衣裳,似乎没有要穿上的打算。 “还不把衣服穿上。” 小锦鲤抬起头委屈的看着宝月:“可...可我不会啊。” 宝月虽然已经很不耐烦了,可还是上前帮小锦鲤穿起衣服来,毕竟总不能真让她光溜溜的到处跑吧。 何况门口那个人还没走呢。 玄霄在外边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忍不住敲响了门问道:“小徒弟...我可以进来了吗?” 过了半会,终于有人把门打开,对上宝月那意味不明的目光,玄霄感到颇为尴尬,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我不知道你房里还有别人。” “大哥哥你好。”小锦鲤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宽大衣裳,乖乖的坐在床上冲门口的玄霄打了招呼。 玄霄闻声望去,随后又极快把目光移回宝月脸上,微带惊讶之色:“你居然拥有灵兽?” 宝月骤起眉头面带不解:“什么灵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坐在你床上的那个...应该是水灵吧,灵兽就是一种上古宠物,世上只有五行之灵,金木水火土,它们与主人订下契约,主人只需每日以自身灵血喂养,待灵兽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行使保护主人的职责,直到主人死去,契约才会自动解除。”玄霄解释中也没把脸上惊讶的表情收回,似是没想到宝月居然会拥有一只灵兽。 宝月听完他的话,回头看了会水灵,复又转回来认真的望着玄霄:“她只是一条锦鲤精。” 玄霄蓦地抓起宝月的手将她拉到床前,然后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咬破她的指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流血的手指递到水灵面前,水灵‘啊呜’张开嘴就把那流着血的指头含在了嘴里,贪婪的吸允起来。 宝月痛的直皱眉头,几次想把手收回来,都被玄霄稳稳按住。 “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她是要喝灵血的。”玄霄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宝月奋力挣脱他的手,防备的把双手背到身后退开两步距离,怒目瞪他:“我又不是她的主人,凭什么用我的血。” 玄霄又换成‘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道:“她只喝自己主人的血,别人的她不会喝的。”说着就弄破自己的手指,伤口溢出血珠后伸到水灵面前,水灵探身往前皱着鼻子嗅了嗅,又退了回去,显然是不吸他的血。 宝月:“......” 236.第236章 宝月觉得自己最近真是从头黑到脚板底了,以为师父死了,后来有了孩子,本打算接受了现实,可师父又出现了,还失忆了,来不及心伤,最好的朋友又要对她痛下杀手,把她丢到荒岛上,在那儿与师父再来了个‘偶遇’,随之遭到岛上的猛兽袭击,孩子最终没能保住,再一次来不及心伤,这会又出现了个与自己莫名其妙订了契约的灵兽。 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没能给她喘口气的机会。 说到灵兽...这家伙粘她粘的连她去茅房也跟着,骂不走,赶不走,不是说好的主仆关系吗?怎么都不听她话的?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宝月睨了眼坐在旁边晃着两条腿心情颇好的水灵,叹了口气,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身后的水灵即刻哒哒跟上。 望着眼前这如仙境的花园,思绪飘远。 想来她到这儿也有十来天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走,只是在考虑离开这里之后,她要去哪,她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发现她失踪了,找她找的焦头烂额呢?或是...还没有发现她已经失踪的事实? “水灵,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唔~我想去找我的小伙伴们。” “你的小伙伴们?” “对啊,木灵,土灵,金灵,火灵,我们好像有...五千多年没有见了。”水灵说着还煞有其事般的掰起手指头来数数。 宝月用怀疑的目光扫量了她一会,淡声道:“你不是才变成人形么?还记得你的小伙伴?” 水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宝月的圆眼对视好一会,随后抬起手搔搔后脑勺笑的腼腆:“我的主人...呃不是,我的前任主人在临死之前把我变成一条鱼了,他说他下辈子也要找到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他。”说到这,水灵撇撇嘴低下头,接着又往前一步抱住了宝月的手臂,抬头又是一脸开朗的笑容:“幸好遇到姐姐你了啊,能在不同的地方跟姐姐相遇,证明姐姐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所以那并不是你的初成人形?” 水灵点头如捣蒜:“只要遇到有缘人了,我就可以在选定的主人面前变成人形,才可以订下契约啊,只是好久没有使用人身,所以刚开始真的很不习惯呢。” 宝月心道看来是她被这老家伙摆了一道呢。 她初始还真以为眼前这上古老物是刚修炼圆满的小妖呢,没想到....是个活的比她祖宗还久的灵兽。 想到这宝月就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不行,就算她变聪明了又怎样,到底是涉世未深,连只灵宠都能把她骗的实一实的,那师父若要对她做戏什么根本就不在话下了。 思及此,宝月的眼眸暗了暗,其中深意无人可解。 神游间宝月忽觉指头刺痛,顺着被拉起的手臂望去,果不其然水灵正含着她的指头吸允的正欢。 宝月静静看她半晌,终是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道:“那我们就去找你的小伙伴吧。”比起现状的茫然,还不如有个明确目标,日子才不会那么枯燥啊。 至于玄霄....他一定会跟来的,不是吗。 237.第237章 想到就做,毕竟明日复明日也是徒劳,宝月待水灵‘饱餐一顿’后,便带着水灵往外边走去,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只要她踏出这个院子,无论消失了多久的玄霄必然会出现。 果不其然,在宝月带着水灵遇到一名侍女并让她带路之后,才刚至大门不久,玄霄的身影就匆匆出现。 宝月看着眼前这‘绝境’陷入沉思,所谓的出口不过是万丈高空,若不会飞行术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掉下去不是摔死也得摔成肉泥啊。而且,这大门与出口仿似有点似曾相识,但就是没有印象在哪见过。 “宝月,宝月...”玄霄见她一直盯着那浮云,对他的呼唤没有反应,不禁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宝月回神,错开身子避开他的手,指了指后方的高空道:“我们要怎么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 宝月没有错过他话里的不同,她说的是‘我们’,但他说的却只有‘你’。 “水灵说想去找她的伙伴们,我自然是带她去寻,毕竟我现在作为的是她的主人。”宝月淡然的语气中隐含着自嘲的意味。 玄霄抿抿唇,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想上前一步抓住宝月的手,被她有所察觉,她自然而然的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竟有一个踏空,失去重心的同时脸色剧变,面朝上逆着风落下高空。 玄霄震惊之余即刻就想跟着跳下去,不料一只腿被人前行抱住,低头一看,正是水灵死死的拖住他,抬着小脸看他,摇了摇头。 “主人,她不会死的。” 没错,水灵真正的主人是玄霄,从头至尾,不过都是他设的一个局罢了,他没有失忆,更没有忘记她,所以他也清楚她的变化与她体内的魔识。 他犹记得那日醒来,父君告诉他魔界不仅早已破除封印并且会再次迎来一位新的魔界之尊,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徒弟,宝月,就是那名新的魔君,就算魔界之人把她体内的魔识唤醒,但只要她仍有向善之心,一切都来得及,但倘若有一****被什么事情刺激了,使她堕入魔道,那必将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所以父君希望他能在此之前,用他体内的弑魔弦将宝月杀死,之后再收集她的三魂七魄,再让冀元天君帮忙用天檀鼎给宝月重塑一个真身,最后将她的魂魄与真身结合,送入轮回,就是一个涅槃重生。 尽管要让他亲手杀死宝月这事,很难做到,但比起可能会发生的六界之灾的画面,玄霄最终选择装作失忆出现在宝月面前,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对他的恨更深。 玄霄愣在原地,怔怔的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高空绝境,他在想,万一她没学会飞行术怎么办?万一她不会使用体内的法力怎么办?万一...... 就在他脑海里做着天人交战的时候,水灵放开了他的腿,跑到边缘去趴着,脸上呆萌的表情也在一瞬化为笑颜。 她刻意用清脆的声音响亮的唤了一声:“姐姐。” 238.第238章 水灵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费劲的搭上了边边,随后另一只也搭了上来,接着宝月那表情不太好的脸缓缓出现。 玄霄霎时变得僵硬而不自然,心道莫非宝月并没有掉下去,而是一直躲在那下面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 在他还陷入不知所措中的时候,水灵已经把宝月拉了上来。 宝月黑着脸看向玄霄:“阴险小人。”下面居然还设了结界,她跳下去之后正准备使用飞行术,没想到瞬间就落到了软软的地面,惊讶之余她抬头一看,刚刚跳下来的地点还近在咫尺呢,所以她只是掉到了结界里,并没真正离开了这个地方。 听了宝月那句骂言,玄霄真以为她都听到了,但下一刻宝月就往回走,再无其他表示,还默许了水灵跟随,他更觉莫名了,她这个反应,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其实那个结界宝月也不是没试过要破掉的,只是每当她准备聚集灵力的时候,腹部就开始隐隐作痛,最后她也只得作罢,重新爬了上来。 难怪她跳下去之后都不见他有下来,看来他也是早知道结界的存在,这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如果他跳下来,她就可以确定他没有失忆,如果他没跳下来...她还是觉得他没有失忆。 “姐姐,我们不走了吗?”水灵迈着小碎步跟在后方,观察了好一会宝月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宝月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认真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道:“你不是上古老...呃灵兽吗,你可以把出口的结界破掉吗?” 水灵愣了下,即刻又神色自然的回道:“当然不可以啊,九玄秘境的主人可是华玉天君啊。” “华玉天君?” “对啊,华玉天君乃九重上神,九玄秘境乃是他的地盘,那结界自然就是他设下的啊,即便我是上古灵兽...也没那么大能耐破掉上神的结界。”水灵说完便摊开双手以示她也无可奈何。 宝月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里是玄霄的家,这家的主人是华玉天君的,但玄霄显然不是天君本尊,那最大可能就是他的真实身份是天君之子? 眼见宝月静了下来似乎在想些什么,水灵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圈,打断她的思绪:“姐姐,要不我们先在这待着,寻个机会让那哥哥带我们出去吧,我看那个哥哥挺喜欢你的。” 宝月回神瞪了她一眼,脸颊爬上两团可疑的绯红:“真喜欢早就顺着我意让我走了。”话毕就转身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回走。 水灵捂着嘴呵呵笑了几声,才撒开丫子追了上去。 再次回到原来的院子,宝月进了房就直奔床榻,还是多多休息调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就不信凭她现在的能力,待身体复原后还打不开一个结界。 水灵进来后见宝月又钻进了被窝,也不上前打扰,脚步一转就跑外边去了。只要人还在,她还能怎么不放心的。 她的任务就是盯紧宝月,但既然已经知道一时半会她还离不开这儿,她就有了闲心去玩耍了。 239.第239章 宝月一觉睡到了酉时,有侍女来送过膳食,过了半个时辰后再回来,发现桌上的膳食原封未动,于是又都端了回去,路上‘巧遇’了‘饭后消食’的玄霄。 在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玄霄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这是谁的膳食?怎么都没动一下?” 侍女如实禀道:“是东院的宝姑娘,好像睡了挺久,一直没有醒过。” 玄霄点点头:“哦~看来是挺累的,一会要是醒了,再重新做点新鲜的膳食送过去吧。” 侍女应了声是便绕过他继续前行了。 玄霄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头看了眼那侍女已经消失在转角,脚下步伐一转就不自由主的往东院的方向去了。 来到房前,玄霄正欲推门的手顿了顿,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才心安理得的轻轻推开了门。一眼便看见床上熟睡的人儿,他无声走近,能清楚自己已经紧张到连呼吸也刻意抑制着。 宝月侧身躺着,被子盖至下巴,以往暗黑幽深的双眸被薄薄的眼皮盖住,纤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匀称,熟睡中的她看起来乖巧而毫无防备。 玄霄看的入了神坐到床沿边,禁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好像...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了。 睡梦中的宝月似是感觉到脸上轻微的异样,皱了皱眉,玄霄即刻把手收回,并紧张的站起了身。 却见她只是撇撇嘴,转了个身平躺着,脸也全部露了出来,粉嫩的嘴唇微张,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玄霄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又慢慢沉淀下来,目光紧盯着她那诱人的粉唇不自觉间喉头滚动了一下,脑海里浮现着那些两人相拥缠绵的画面,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缓缓吻了上去。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舌头正蠢蠢欲动,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 玄霄当即如被点了穴般僵住,过了半晌才直起身子,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转过身就看见了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的唐肆意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玄霄抿抿唇,强装镇定的走了出去。 “咳,别怪娘打断你的好事啊,只是你这样也太...了。”唐肆意直起身子佯作正经的模样教育道。 玄霄一向拿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母亲大人没甚办法,只露出无奈的表情看着她不说话。 唐肆意瞟了一眼他的下半身,调侃道:“现在是需要洗个冷水澡还是怎么解决么?” 玄霄深吸了口气,选择木着脸绕过她离开了。 唐肆意捂着嘴好笑的目送他僵硬的背影远去,随后又往门里探探头,发现宝月不知何时已经背过身去了,隐约能察觉到她的气息也不似先才那般平稳。 唐肆意摇摇头也转身离去,心里不禁感叹自家儿子的演技太拙劣了,早就被识穿了还硬撑着。 感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紧闭的眼脸下纤长的睫羽轻颤了下,宝月缓缓睁开了眼,深黑的瞳孔中满是复杂的情愫,唇上的触感余温犹在,抬手抚上唇瓣走神了一会,复又闭上眼睛,只是嘴角的微微上翘已经透露了她的所有心思。 240.第240章 闭着眼憩了一会,经过刚才的事,此时宝月已全然没有了睡意,爬起身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似是被监视了般,一名侍女及时端了饭菜进来,脸带微笑的看向宝月问候了声:“宝姑娘你醒啦。” 宝月点点头,见她已经开始低着头在布菜,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才又‘嗯’了一声。 侍女把菜都放下后,抬头冲宝月笑了一笑,就退出了房间。 宝月兀自望着那一桌满满的佳肴发了会呆,摸了摸肚子,才慢吞吞的下了床到桌边坐了下来。 刚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听见外边有脚步声响起,随后玄霄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宝月就这么看着他噙着一抹柔柔的笑走了过来,微微倾下身子自然的伸手拭去她嘴角的一粒饭粒,用宠溺的口吻道:“怎么吃个饭还不好好吃。” 宝月心里吐槽她吃个饭怎么不好好吃了? 但面上表情仍旧是愣愣的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他怎么忽然对自己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了。 难道因为他已经忍不住对她的感情了吗? 玄霄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怎么一直看着我?快吃饭吧,别饿坏了。” 宝月握着筷子的手仿佛失去感知,直挺着身子坐在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她是不是做梦了?是不是没睡醒? 玄霄好笑的夺过她手里的筷子,无比自然的端过她身前的碗,夹了口饭喂至她面前:“好了笨蛋,师父喂你吧。” 他的一举一动仿似对宝月极具蛊惑力,她下意识便张开了嘴,他便将饭喂进了她口中,她目光仍望着他,随后机械般的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她已经不知道是米饭没有味道,还是她失去味觉了。 玄霄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凑上前来,在她的僵硬呆滞中,轻柔的吻上她的嘴角,并伸出舌头一卷带走了她嘴角的饭粒。 宝月由始至终都如一尊化石般僵硬而毫无反应。 玄霄的唇紧贴着她的嘴角没有离开,见她这副呆呆的样子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了一声,接着便贴着她的嘴角把唇移动了下,稳准狠的覆盖住她微张的薄唇,含着她的下唇轻轻咬了咬,随后舌头就灵活的钻了进去,挑动着她的小舌与它一同起舞。 宝月回神之后便试图闭上双唇,并将双手抵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往后推了推,然而他依旧稳若泰山并有越来越贴近她的趋势。 她试着扭过头,但下一瞬他的手掌就覆上了她的后脑勺,紧紧扣住并将她按向自己。 之后迎来他更为强烈的进攻,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游走到她的腰间稳稳握住不让她再后退,并不安分的在她腰上用了点力捏了捏,宝月下意识便挺直了身子,唇齿交战间一声软糯细碎的‘师父’溢了出声。 玄霄的眼神黯了黯,宝月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心下‘咯噔’一沉,下一瞬她就被拦腰抱起。 她下意识便双手楼主他的脖子,他呼吸稍显粗重的抱着她直往床榻走去,身后的房门似被风吹了般‘嘭’一声自动关上。 241.第241章 随着沉重的一声‘嘭’,宝月忽然睁开眼睛,胸口起伏着的弧度昭示着她此时的不平静,额头沁出几滴汗珠,缓缓流至太阳穴后才极速滑至耳后,消失在发间。 宝月平躺着,目光定定而无焦距的盯着上方的桃粉色帐顶,那仿若真实发生过的一幕幕仍在脑海盘旋,随后如新叶枯萎,渐渐消失,只剩模糊的几个画面。 原来,只是梦吗。 平复情绪之后她的味觉仿似才回了来,隐约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食物的香味,她扭过僵硬的脖子,瞳孔在看到桌上摆的满满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时瞬间收紧。 有在那么一刻,她分不清这是还在梦里还是现实。 最后她还是起身下床,赤着脚到桌边坐了下来,明明眼前琳琅满目的各色佳肴色香味俱全,她却丝毫提不起胃口。 许是心里在期待着什么,驱使着她拾起了筷子,端起碗往嘴里扒了一口饭,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宝月动作一顿,所有注意力都不觉间集中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止,随着那扇门被推开,宝月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要在那一瞬跳出来。 “姐姐。” 水灵迈着轻快的脚步奔到宝月身边,没有发现她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 宝月继续先才的动作,食不知味的搅动着筷子往嘴里扒着饭,直至嘴里再也塞不下,才停止了动作。 水灵也察觉出宝月的异样,看着她因嘴里塞满米饭而鼓胀的脸,好奇的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盯着她问道:“姐姐你很饿吗?” 宝月木然的点点头,有些费劲的咽下一点后,却似被呛到而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中,她的脸也涨得通红,甚至连眼眶也红了起来。 水灵可以明确的看到她眼里晶莹的泪光,可直到最后,也没有掉下来。 “姐姐你...” 宝月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胡乱的用手背抹了把眼睛,哽着喉咙声音沙哑的道:“我吃饱了。” 说完便起身再次回到床上,被子一盖就背过身去了。 水灵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给她留下一时的安静。 夜空纯净,一朵云都没有,一轮圆月就如此明亮的挂在一片漆黑的空中,散发它原身夺目的明亮,淡淡的亮光给被黑夜笼罩的事物镀上一层金色的薄雾。 一处水榭中传出幽幽悦耳的琴声,那行云流水般的美妙乐声是由一双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在古筝上拨弄着琴弦所弹奏出。 只是不到一刻,那双手忽然停止动作,按住琴弦,乐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还在水中欢快畅游的水灵游了过来,攀上围栏探着头眼里带着一丝好奇望向端坐在古筝前的那人:“主人,怎么不弹了?” 玄霄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亦是淡然:“忽然没了兴致。” “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做什么事都喜欢半途而止。”水灵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盯着浮在水面上的脚趾。 242.第242章 玄霄微微别过脸余光瞥向后方,静待她的下句。 水灵仿似能感应到主人无声的指示,接下去说道:“刚刚我回去看了姐姐,正好看见她在吃饭,明明狼吞虎咽的样子,我还问她是不是很饿,她也点头了,可是才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没有得到回应,水灵无聊的蜷缩脚趾又展开如此几番: “其实都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不若早些狠下心来,带着希望去等待以后的安逸,也比现在这般煎熬好多了。” 说完这话后,身后久久没有回应,水灵正准备转过身去,就听见琴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的乐曲满满透露出弹奏者的心思,急躁烦闷,无所适从。 水灵直着身子保持这个姿势半晌,终是没有转过身去,重新靠着栏杆抬起双腿,抬手滑过水面倒映的那轮圆月,涟漪粉碎了它的完整。 翌日 辗转反侧了一夜,几乎是在半梦半醒间度过的,当晨曦的第一道亮光照亮天空,宝月就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 或许是因为水灵是她的灵宠的原因?与她这名主人有所感应,在她醒来后不过片刻时间,水灵就推开房门蹦跳着到了她床边,精神奕奕的向她展露着大白牙。 上古老物就是上古老物,每时每刻都能如此活力充沛。 “姐姐,我们可以去找我的小伙伴了。” 宝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不大有反应的‘嗯’了一声。 水灵淡去笑容,歪头看她:“姐姐,你都不高兴吗?” 宝月皱皱眉:“高兴什么?” “姐姐不是一直很想离开这里吗?现在我们可以走啦。” 仿似一直处于游魂状态的宝月倏然定住,稍稍睁圆了眼:“你是说,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着水灵点点头,宝月反倒有些莫名所以,原以为还要与玄霄斗争些时日,转眼间他却忽然松了口,这让做足了准备的宝月自然感到茫然无措。 “他呢?” “?” “玄霄呢?” 这个名字对于宝月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从拜师以来‘师父’二字就代替了那人的名字成为她个人的专属特例,而今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侍女的转告,说我们若是要离开,随时都行。” 宝月垂着头静默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就在水灵以为她坐着睡着了,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到梳妆镜前扎好头发,又到箱子里拿了套外衣穿上,最后站在门口,声音平静:“走吧。” 许是因为逆着光的原因,水灵看不真切她的面容甚至表情。 再一次来到出口,宝月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纵身往下一跃,水灵愣了半晌也急忙跟着往下跳,在穿透着云层极速下落的同时,她看到宝月的身影,隔着云雾,若隐若现,仿若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当视野里出现了熟悉而清晰的风景,宝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安定了下来,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空缺感。 243.第243章 当宝月再次回到妖界,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滋味的,这里有她的家人,也有她的仇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先确认她的家人是否平安。 可当她回到兔家,一切都如她离开的那日一样,毫无变化,亦空无一人。 甚至连院子里晾晒的萝卜和白菜,也似被水冲刷过后粘上了灰尘,一片污垢。 她也不知道她离开了多久,也只是短暂的一些时日,眼前的屋子看起来就像被人荒废掉了。 不等水灵开口说话,宝月就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来到彦君的小竹楼前。 这里也如她的家一样,也是空无一人,只是不同的是,院子像是被洗劫打砸过一般,竹架倒在地上,竹匾倒扣着,一些药材散落一地,走进屋里,也是一片狼藉,桌椅物品都被推倒在地,落脚都要小心找寻空位。 水灵伸手虚掩着因惊讶而张开的嘴:“这户人家是遭遇强盗了吗?” 宝月默不作声,目光快速的扫视四周,转身又往屋外走去,水灵连忙跟上,生怕一刻不在视线范围内她就会消失。 跟着宝月来到后院,那曾深嵌在土里的一棵棵树也被连根翻起倒在地上,连其他地方的泥土都被人翻过。 宝月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心脏激烈的跳动着,神经紧绷到极致。 一边仍固执的给自己催眠着,不会有事的,彦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落霞峰神医,而是与魔界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狡猾之人。 只是当她们来到王宫外就被守门的侍卫拦截下来。 宝月当下心想多说无益,直接出招直袭那守卫的命门,另一名守卫见状,也瞅准了空攻击宝月空出的背后,被一旁的水灵挡住踹到一旁,并半趴在他身上,双腿化为鱼尾,啪啪来回抽打那守卫的脸。 宝月的手锐如利器,直接就穿透了那守卫的胸膛,给他开了个窟窿。 那人只能感到胸口一凉,连痛觉都来不及感受到就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化成了原型,一只体型偏大的麋鹿。 而趴在守卫身上用鱼尾攻击他人脸部的水灵在看到这副景象时都不禁目瞪口呆。 宝月也不管水灵直接走进了无人看管的大门,水灵‘哎’了几声,见她毫无要理会她的意思,便急忙翻过身给了身下的人一个重重的肘击,连忙爬起身要追上去,才刚跑了几步就已不见宝月的身影,急的她低头一看,哟呵,还没恢复双腿呢,难怪速度这么慢追不上。 气得她捶了下自己无辜的尾巴,抖了抖,绚烂的光团亮起,随之就变回了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再不敢耽搁,二话不说撒开丫子就往宝月之前消失的方向奔去。 宝月一路疾步带风,那些宫人侍卫只觉眼前闪过一道人形,都来不及反应,只余下他们一脸懵然面面相觑。 --刚刚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吗? --没有吧? 过了一会,又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飞速奔过,这回他们可看清楚那人的背影了。 --那是谁? --不知道,反正腿肯定没前边那个长。 244.第244章 宝月只凭着印象中她曾住过的宫殿去寻白媚,说实话她内心是非常不愿与白媚再见,毕竟她对她是下了杀心的,可无奈此刻心猿意马的她只想尽快确定自己的家人是否平安和究竟在何处,而不得不前去找这个昔日的‘好友’。 此时的白媚俗不知有危险正在靠近,正让宫人把绣架搬到院子里,成亲以来,她便一直住在这宫中,虽然璞月也说了待完这个月再带她继续出去修行,毕竟他们即便成亲了,也还是昆仑弟子的身份不是。 但这一个月时间她也不想就此荒废,想着新婚的甜蜜,便打算自己亲手绣一幅百子被,也图个好兆头,女人啊,无论以前怎么样,嫁了人之后,自然而然想的更多的也就是自个小两口的事儿了。 白媚坐到绣架前,挥挥手屏退了侍女后,才着手绣了几针,忽而一阵不寻常的风掠过,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挡,冷不防被人拽住了手腕,惊得她抬眼一看,竟是之前应被她用斩妖剑杀死丢到孤岛上的宝月。 即便再震惊如她,也发现了宝月的不同以往,那双曾清澈纯粹的黑眸此时正目若寒冰的望着她。 “我的家人现在何处?” 白媚目光闪烁,垂眸避开她的视线,语气淡然的道:“我不知道。” 宝月抓着她的手腕唯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撞倒横在她们之间的绣架,白媚手中的针线也随之掉落,她看着已经绣好了一半的百子被,不由心底怒火中烧。 她瞪着一双媚眼,嘴角牵起一抹陌生而讥讽至极的笑容:“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回来么?”说完,目光刻意往下停在宝月的腹部位置。 宝月的忍耐几乎已到极限,正欲有所动作,忽听上空传来巨大的鸟叫声,她抬头一看,发现是那只曾在昆仑承载过她的鹏鸟飞扬,不出意外的话,现下站在他身上的那道人影,是他的主人璞月无误了。 白媚也闻声抬头望去,嘴角的笑容更为放大,心中泛起甜蜜,似乎也忘记了眼前有个危险人物的事。 下一瞬白媚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扯过去,一阵天旋地转被拽着衣襟狠狠摁在了地上。 头部和背部与僵硬的地面来了次结结实实的撞击,直将她摔得要七荤八素,好半晌都动弹不得。 头顶上空同时亦传来璞月焦急的声音:“宝月,切莫伤了媚儿。” “姐姐,姐姐...” 而此时,水灵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只是她的身后,却跟了一群侍卫打扮的人。 宝月皱了皱眉,心中感到郁结又无可奈何,只感叹一声这上古老物真是实力拖后腿。 眼见那群侍卫一直往前来,而上方的压迫感也越加明显,宝月抬起左手,将掌心上凝聚的一团紫黑色光芒一把拍在了白媚的额头上。 白媚瞬时睁圆了眼,很快就翻了白眼不省人事。 因着宝月是背对着璞月的,所以她的动作璞月并没发现,只有一旁紧盯着宝月的水灵才看了个透彻,她一路奔跑的脚步顿了顿,届时心中生了别样心思。 245.第245章 飞扬载着璞月在侍卫队的前方停了下来,璞月横起手臂,示意他们停住。 他的目光在触及地上昏迷过去的人时停顿了下,随后他缓缓从飞扬身上走了下来,重新把目光移回宝月脸上,骤起眉头神色严肃的道: “宝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宝月站起身,也不与他多言无谓,直问要提:“我只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何处。” “你要寻你的家人为何要伤及媚儿?” “你放心,我没有伤她,然而事实是你们把我家人怎么样了?”宝月说到后面这句语气骤然变冷,似乎已认定把她家人怎么样了的就是眼前的这位二师叔。 璞月面部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声音依旧沉稳更带了些严厉:“宝月,休得在此胡闹,你乖乖答应师叔不闹事不伤人好吗,我让他们都退下。” 说着又不禁放轻了语调,正准备抬起手示意侍卫队离开,却见宝月对他的话毫不予理会,又作势弯腰要对地上的白媚做什么。 璞月忍不住使用了迅移上前要阻止她,没想这本来就是宝月的一个套,只是想引他们先出手罢了。 只待璞月前来,宝月直起身反手就一掌带风拍向他,璞月迅速反应堪堪躲过,却被逼得又拉开了距离。 宝月弯腰抱起白媚,侧身跃上一旁的屋顶欲要离去。 一直处于发呆状态的水灵这才急忙朝她喊了声:“姐姐,你要去哪。”边喊着,也准备脚尖点地跟着飞上屋顶。 一只脚刚离地,另一只脚就被人紧紧抱住了,吓得她心一颤,低头一看,原是某个侍卫趴在地上抱住了她的腿,并且力气之大让她竟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璞月见状也是连忙飞上了屋顶,与宝月对立面站着。 “宝月...” 璞月话刚开口,就被宝月冷声打断。 “不必多言,你们不把我的家人还给我,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璞月低下头叹了口气,仿似很无奈的模样,只是下一刻就敛去神色,抬头目光凛利的看向她:“既如此,就休怪师叔欺负弱小了。” 话音落下他便对宝月采取了来势凶猛的攻击,宝月抱着白媚虽不吃力,但在打斗中也绝不占上风,如此下来她都只躲避不反击,在屋顶上你追我躲了几个来回后,宝月将手中的人如丢弃货物般随手往下一扔,趁璞月分神瞬间,将早已准备好的招式打向了他。 白媚软软落下的身子被飞扬跃起抱住,只是在发现璞月被宝月袭击成功后,他忙把白媚交给一名侍卫,身形轻盈一跃也飞上了屋顶,搀住被宝月一掌就打中胸口位置的璞月。 璞月捂着胸口强忍住喉头翻滚的腥甜,看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真是不亲身尝试也不会知道她的力量竟如此强大。 宝月自动无视他的笑容,平复了体内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狂躁,目光凉凉的看着他道:“我也不想毁了你的王宫,所以,还是把我家人交还于我的好。” 想到自己刚刚才大放厥词转眼就被她一招所伤,现下听她反言相讥回来,璞月一时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246.第246章 水灵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直抱着她腿的那名侍卫,也急忙飞身上了屋顶,在宝月身旁站定。 只是站了一会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隐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阴暗气息流窜在空气中,无形中带给了她紧致的压迫感,若是没错的话,这股阴暗力量的来源,似乎就是她身旁的人,宝月。 在宝月与璞月静默的目光厮杀中,水灵忍的几乎都要站不住了,终究是璞月先败下阵来,先开了口,而水灵也趁此机会悄悄往旁挪了一小步。 “宝月,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家人现在何处,你也不要如此无理取闹可好?”因着受了伤,璞月的气息要比之前虚弱许多,莫名带了丝语重心长的口吻。 宝月的耐心几乎已到极限,她心中惦记的着急的都是家人的下落,白媚的挑衅和璞月的无情已让她的心变得冷硬起来,她绝不再对眼前这些人手软,即便他们曾对她好过,那也是从前了,而且,他们凭什么拿她的家人下手?实在可笑,可笑至极。 宝月心中已经认定抓了她家人的是璞月了。 于是她对璞月的解释置若罔闻,反倒是抬步缓缓向他走近。 飞扬见状,跨前一步挡在璞月身前,俊眉紧皱目光警惕的盯着她。 宝月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向着他缓缓抬起手,飞扬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她拉扯过去,随之他的衣领便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一切都像在倏然之间发生,没人能反应过来。 巨大的声响过后,是宝月压着飞扬穿透了屋顶摔在了下方。 她放开他的衣襟,改为平掌轻放在他胸口的位置,看着手指一点,一点,穿进他的体内,看着他动弹不得只能忍着剧痛‘哼’了出声。 飞扬与水灵也赶紧从那屋顶的窟窿飞身下来,在看到宝月对飞扬所做的事后,就连璞月也不住呆怔了半晌。 随后才急忙向她冲了过去,一边大喊了一声“来人。” 宝月面色沉静,在感觉到后方强烈的攻势即将碰触到自己后,使用了迅移以诡异莫测的速度闪到了门口的梁柱旁。 这样快的迅移之术,竟比璞月的还要强上几分,恐怕他自己也无法跟上她的速度。 璞月伸着的手扑了空,愣了下就蹲在已经昏迷过去的飞扬身旁,捂着他那不停喷涌出鲜血的伤口处,神色又冷了几分。 待侍卫队都听了令冲进来后,璞月目光冷厉的看向宝月道:“拿下她。” 侍卫们领了命,即刻齐齐拔剑出鞘,扬着白光耀眼的剑飞速向她攻来,宝月不躲不闪,只是眼神晦暗不明,幽暗如一潭死水。 她故技重施,抬手将其中一名侍卫凭空吸了过来,这次她没有抓住他,也没有摁下他,只是伸着手,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胸口的那个窟窿冒着紫黑色的雾气,诡异又可怖,那人都来不及痛呼出声,就化成了一只麋鹿,被她随意丢弃在地,而她低头,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 哦,看来麋鹿精都到王宫来当侍卫了。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侍卫们见到眼前这可怕的情景,都不禁停住脚步,面面相觑,他们...还要给这面前这魔女去送死吗? 247.第247章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一道强烈的光团自门外袭向那群侍卫们,直将猝不及防的他们冲的七零八落,跌落在各处,不化成原型也重伤不起。 宝月调头望去,一名浑身散发冷冽气息的黑衣男子立在门口,因逆着光的缘故尚未能看清他的五官。 只有璞月在刹那间就已认出来人,惊讶之余亦不由自主吐出对方的名讳。 “流觞?” 男子身形微动,缓缓抬腿跨过门槛,直向宝月这边走来。 而宝月也终于看清他的模样,正是她的三师叔,流觞。 流觞没有理会璞月,径直走到宝月身前,幽深的眼眸似藏匿许多东西,让人不知从何窥寻。 他沉默着拉过宝月的手向门外走去。 宝月也是一脸茫然被他牵着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为什么要攻击璞月的人?为什么要带她走? “流觞,你要带她去哪?”璞月还要顾着重伤的飞扬离不开身,唯有忍不住大声叫住了他,语气里带了丝焦急。 水灵原本静静呆在一旁静待事情发展再动作,而今却发生如此异变,她终是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哒哒几步追了上来。 流觞始终未有给予璞月反应,反而是在水灵追上前来,转身攻击了水灵,强悍的黑化灵力直将毫无防备的水灵冲到柱子上,折叠着身子摔了下来,嘴角也溢出鲜血,可见他并没手下留情。 宝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变故,手还被他握在宽厚的掌心里,温热而安定。 水灵狼狈的趴在地上,向宝月的方向抬起手,困难而虚弱的唤了一声“姐姐”。 宝月目光淡淡的掠过她,不再看她一眼。 流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毅然转身牵着她离去。 两人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那样和谐而美好。 璞月摸不清流觞的心思,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宝月,但看他眼里似没有自己,对他的话也不给予回应。 他也只能沉默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 水灵强忍着身上的伤,艰难的站起身,踩着一重一轻的脚步离开。 屋内一片狼藉,尸体与伤员躺了一地,璞月呆怔了一会,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媚儿呢? 待来到熟悉的青渊殿,宝月木然的表情才出现一丝裂缝。 她挣开了流觞的手,略带警惕的倒退几步。 “你究竟是谁?” 流觞背对着她站了一会,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下一刻转过身来,竟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颜,熟悉的雅痞气质,与先才稳重冷酷的人相差甚远。 “原来是你。”宝月望着眼前的人惊讶许久,待平复情绪后才淡漠的道了一声。 彦君,哦不,或许该称呼他为流觞? 他嘴角高高扬起,眼里满是笑意,上前来再次握住宝月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声音透着隐藏不住的笑意:“娘子,是不是很惊讶?看都把你吓呆了。” 是,她是很惊讶,因为她是怎么也无法把彦君与流觞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两个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个性,就连言行举止也绝没有相似的地方。 248.第248章 流觞拍了拍掌,原本空荡寂静的青渊殿四周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有陆陆续续的黑影从暗处飞出来,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半跪在他们面前的地上。 宝月眸色暗沉的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有些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双肩被人从后握住,并用轻柔而不容抗拒的力度揽着她往后,直到把她按坐在一个座位上。 流觞自她身后弯下腰身亲密的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他们都只听从你的命令,任你差遣,甚至整个魔界都由你掌管,你就是魔界的主人,我们至高无上的魔君大人。” 宝月皱了皱眉,欲要起身,又再次被他按了下来:“相信我,这里才是你和你家人的归属,你的师父,早已对你动了杀心,别欺骗自己的心,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灵宠,也根本不是你的契约灵兽。” 像是一直掩藏着的伤口被人温柔的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疤,让她去面对这丑陋且让她痛楚万分的现实。 宝月一动不动的僵直着身子,感觉身上的血液仿佛已经停止,刺骨的寒在骨髓里流动,粗重的呼吸暴露了她此时的唯一情绪。 “当魔识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天起,你与魔界的羁绊根本就不能隔断,无论你从前是妖也好,仙也罢,只要你与魔界仍有一丝相关,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你,就算是玄霄,亦是如此。” 流觞的一字一句都如千斤重的石头般一下一下砸在宝月的心上。 是啊,只要她与魔界有关联,身为神君之子的师父又怎会为了她这么一个体内拥有魔识的人而背弃道义。 不惜假装失忆来欺骗她,不惜编造谎言把水灵安排在她身边,不惜为了杀她而布下这么一个局。 宝月啊,想通了吗? 你认为自己只要心中无魔,逃到远远的,就能避开这一事实。 可最后呢,你的孩子没了,谁曾在乎过,谁曾心疼过,或许他连孩子存在过也不知道呢。 流觞往前走了一步,以能看到她脸的角度,看着她面沉入水的神色,看着她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双眼越渐暗沉难测,看着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拳头微微颤抖。 最后,看到她黝黑的瞳孔化成暗紫色,浑身散发着极为强大的黑暗气息,就连他也不由感到惊讶。 只不过是一执魔识,仅凭气息就已足够如此摄人? “从今后,我们的魔界之主,魔君大人,就是你们眼前这位。”流觞收回目光,转身向跪了一地的人沉声宣布道。 “恭迎魔界之主,主宰魔界盛世,护我修邪千秋万代,尔等拼死效忠。”震耳欲聋的齐声呼唤,几欲穿透结界,响彻整个魔界。 宝月的注意力却被跪在最前方的几道熟悉的身影吸引,虽然也与众人一样一身黑衣,只是她们却纤瘦许多,并且即便垂着头,她也眼尖的看出她们大概的轮廓。 “都抬起头来罢。”大殿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宝月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兀。 249.第249章 瞬间一片黑压压的头顶齐刷刷的转换成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 宝月的目光定在前方的几张熟悉的容颜上,她们虽模样依旧,此时却如其余人等一样,脸上神情肃穆,眼神不闪不躲透着满满的坚定。 宝月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厌恶,还是痛快,亦或是即刻就把她们都杀掉。 流觞仿似察觉到宝月的心思,在一旁目光凉薄的看着她们说道: “她们还有所用处,既已入了魔,今后命运也由不得她们选择,不若好好利用一番,忠心可鉴的,便留下。若有异心或做不成事的,她们也活不了多久。”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已足够让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让所有人清晰可闻。 跪在前方的几人脸上表情平静,甚至连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芷鸢先匍匐下身子来:“属下愿为魔君大人唯听是从,甚至魂飞魄散也绝无怨言。” 紧接着便是风铃也跟着俯下身子,随之是宁安,还有...白媚。 在这儿看到白媚,宝月是感到微微惊讶的,但想到从她将噬血诀打入了她的体内那刻起,她就已被迫成魔,之后流觞的出现,大约也能想到在她与璞月起冲突之前,流觞就目睹了全程。 想想流觞竟能隐藏魔身进入昆仑,甚至瞒过所有人耳目,并成为昆仑掌门的弟子,也是极有手段,等到她的出现,布下一场极大的局,从御魂铃到‘彦君’,再到引魂石这一系列的事件。 他既置身事外纵观全局,也曾不畏被揭穿的风险接近她的身边,一步步引领她进入这个局,成功唤醒她体内的魔识。 说只为了把她推上这个位置,当然不会有人信。 他身为魔界中人,换句话说,在她之前,他才是真正的魔界之主,而她不过是凭借体内这一执上一届魔尊留下的魔识,才得以坐上这个位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但可以知道连玄霄也忌讳她,要杀了她,不难想她也成为了威胁巨大的‘祸害’。 可笑吗,太可笑了。 曾经连化人形都会失败的废柴,成为了魔界之主。 一只粗糙温暖的手指轻轻抹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她才惊觉,原来她哭了呢。 当回过神来,之前还跪了一地的人早已悄然散去。 “你已经决定好了,就不必祭奠过去,毕竟以后,你或许可弑神杀佛,但绝不能让你的心软成了你的致命点。”流觞几乎是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说着。 宝月抬头望着他,暗紫色的眼眸因泪光而更别样诱惑,就像回到从前那个蠢笨天真的兔子。 流觞与她对视半晌,忽而弯腰凑上前,正欲亲吻那抹娇小的红唇。 就在刹那间,胸口遭猛然受重击,毫无戒备的他弓着身子往后飞了一段,好在他在落地之前稳住身子,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只见始作俑者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脸上泪痕犹在,只是眼神已不复先才的楚楚可怜,反之透着冷冷寒光,嘴角亦以一个讽刺的角度上扬着。 250.第250章 “三师叔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并且受教不少,刚刚这一掌,算是我的回礼吧,你可千万别让你那可怜的怜悯之心成为你的致命点了。” 说完,宝月就施施然的离去。 空荡荡的青渊殿徒留下流觞一人,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她下了狠手还是魔识使然。 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眼中满含复杂的情愫,他虽生来是魔,可首先他是人,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神,除去灵魂血肉,在胸口处装着的除了可抵的上命的元丹,还有一颗...心。 他先才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也说给自己听呢。 娘子,娘子,只是他做的一场戏里的一句称呼,竟也有了想把它变成现实的想法。 画面中,白衣袂袂的玄霄端坐在水榭中,身前摆着一张古筝,他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在弦上游走着,拨弄出悠扬悦耳的曲声,琴声潺潺,让人不由陷入其中沉迷。 他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隐约上扬的嘴角,也不难猜出他此时应是心情不错。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从画面外走进一个身影,并不意外的人,玄霄的灵兽水灵。 她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两腮,一双大眼扑闪扑闪,愁眉不展的模样: “主人,你说姐姐她是不是都知道了?” 琴声戛然而止,玄霄收回双手,抬眼看向她:“知道又如何?” “主人,她不是你心爱的人吗?” “......” 玄霄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或许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良久沉默。 画面渐渐消散,宝月看向手中的透视镜,这是流觞刚交到她手上不久,如今的她遇到任何事都不再感到意外或者去猜忌什么。 世间有许多事都难以预料,人心更是难测,爱与不爱都已不重要了。 是吧,玄霄。 合拢手指紧紧握住透视镜,宝月缓缓抬头目光扫向眼前站立着的人。 “你可记得你之前对我立下什么誓言?” 白媚点点头:“唯命是从,魂飞魄散也绝无怨言。” “好,那你现在便在我面前自我了断吧。” 白媚脸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非常自然的就从抽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插进自己的胸口,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木然的神情,甚至一举一动,都完全像个没有自我的傀儡。 剑入五分,深入胸膛,鲜血很快染红了她胸前一片,唯一让她略微有了丝生气的便是她越渐紧凑的呼吸。 宝月倚在在座位上,冷眼看着她撑到极限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白媚有些费尽的掀起眼皮看向宝月,有气无力的抬手摸到剑柄上,然后毫不迟疑的拔出,随着剑的抽离血喷了一地,在地上开出一朵艳丽的红梅。 看出她呼吸渐渐羸弱,眼皮耷拉着只露出眼白部分,宝月的手心被硬物硌疼,才回过神来,原是她握着透视镜的手使了劲。 终于,白媚断了呼吸。 宝月嘴唇动了动,喃喃出声:“去吧,都去陪我的孩子。” 251.第251章 望着眼前这名无论是神态亦或是模样都宛若与她一胎双生的女子,宝月眸中万千思绪交织,心中亦是说不出的五味参杂。 “比起你,她更像‘宝月’不是吗?”流觞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宝月,看穿她那双幽潭深眸里的复杂情愫,他的内心也是一股不适感油然而生。 宝月视线依旧紧紧盯着那名女子,开口却是:“可她对于我过去的一切一概不知,这恐怕...”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流觞打断。 “她当然一概不知,因为她不是宝月,只是凑巧长得像宝月罢了,她不是妖,不是魔,也不是人,她只是我制造出来的有灵傀儡,她的名字叫笙儿。” 宝月两眼怔怔的看着他,嘴唇微张,却似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说不出话。 “在白媚死了后,我用引魂石将她的魂魄抢了下来,放至净魂炉洗涤七七四十九日,她的灵魂将如初生孩儿般干净无邪,只将三魂六魄放入早已塑好的肉身内,不需要教会她什么,只要告诉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即可。” 宝月几乎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唯一抓住的重点则是: “为何只有三魂六魄?” “因为她少一魄,便会愚钝一些,这样不是更像从前的你吗?太精明总不是好事。” 流觞说完,眼中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之色看着她。 宝月强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抿抿唇拒绝接他的话茬。 虽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曾经的自己确实愚笨又废柴,明明心里计较的很,却又因为实力薄弱而不得不在人前低人一头。 说实在的,虽然从前的自己很快乐,很无忧,可她却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过去的宝月,她懂什么?她只会傻傻的叫着‘师父’,傻傻的纠结三个包子,傻傻的爱着那个人... 她体内拥有魔识一事也非她所愿,堕魔也是无路可走的选择。 若非知道那人已对她存了杀心,她又怎会轻易被流觞的话语迷惑,她不过是心里存了恨。 既然所有人都想杀她,那她便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她是魔君,都来吧,来一个杀一个。 见她垂着眼眸,眉头紧锁,便知她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流觞再一次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那这几天,笙儿便跟在你身边吧,从前你有些什么小习惯小嗜好的,教些她,五日后,我自会寻个方式让她自然的出现在玄霄身边。” 宝月犹自陷在仇恨的泥沼中,也没多大注意他的话,只胡乱点点头算作应答了。待她回过神来,屋内只剩笙儿一人,安静的站在那,一双灵动的大眼望着她一眨不眨的,乖巧的模样让宝月的心也不由一软。 对他招招手,她便乖乖走了过来。 伸手抚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乖,宝月...” 笙儿轻轻摇摇头,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我不叫宝月,我叫笙儿。” 宝月的手一顿,略显生硬的勾了勾唇角:“对,笙儿。” 替代品笙儿。 252.第252章 宝月伤春悲秋完后,挥挥手表示她可以离去。 但好一会,笙儿都仿似被定住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只看着她。 “出去吧。”宝月以为她没懂,于是不得不开口再下了次‘逐客令’。 然而笙儿就似看不懂她手势也听不懂她的话般,就是站在原地,身形未动。 “我说,你出去吧。”宝月转过头来皱眉看她,强耐着性子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笙儿嘴角一弯,歪歪头一脸天真无邪:“流觞说让我留下来跟着你的。” 虽然她是流觞制造出来的,可在她醒来之后,他就对她说只需直唤他名讳就好,不需要其他什么特殊的称谓。 “留下来跟着我?”宝月大脑停运了下,模糊不清的回忆着流觞仿佛真有这么说过。 好像说的是...让她把一些小习惯、小毛病教给笙儿? 呸,她哪有什么小毛病。 而恰逢这时有人送来午膳,宝月虽心里郁闷,可也没再赶她走,招呼她坐下一块用膳。 宝月拿起筷子,笙儿也依葫芦画瓢学她一样的姿势握筷子,却随之再无动作,眼睛直直盯着她。 若说原来还觉得她这副模样乖巧可人的话,但一直被人紧盯着,可就变成别样的怪异感了。 宝月尽量去忽视那道炽热的目光,伸手夹菜。 几乎是即时的笙儿也伸了筷子与她夹了一样的菜式。 宝月动作一顿,而后筷子一松,转而若无其事的端起面前的碗扒了口饭。 笙儿亦是同样的松开筷子,捧起碗扒了口饭。 宝月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举动,脸部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后,啪的放下碗筷,皱着眉看着她。 笙儿的目光可是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几乎是下一刻的也跟着啪的放下碗筷,也端正好坐姿大喇喇的看着她。 “我说...这种常识性的举动你不用学的。” “流觞说让我一定要仔细的学习你的一举一动。” “真要学的那么刻画入微,你怎么不连我的话也跟着学呢。” “流觞说我的语言方面已经很相似了,只需要学动作习惯就可以了。” .....对,确实挺相似的,以前的她开口闭口都是‘师父说’,笙儿亦然,只不过重点对象换做了‘流觞说’。 宝月感到胸口有些沉闷,可望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又没能忍心说重话,轻叹了口气移开目光,一碟白花花的馒头就这么闯进了她的视线。 她探前身子端过那碟馒头放至笙儿面前,道:“我的执念就是馒头,以后不管你面前有什么山珍海味,还是满汉全席,你都必须只能表现出只衷于馒头的样子,知道吗?” 笙儿终于把目光从她脸上移至了面前的馒头上,眨眨眼想了一会,抬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旋即就放下,撇撇嘴: “可是不好吃啊。” “......” 忍住,千万别掀桌。 “我不太喜欢清淡的食物。” 忍住要往她嘴里塞十个馒头的冲动,宝月垂下眼眸,呼吸变粗重。 253.第253章 “而且宝月的脸圆乎乎的,如果我吃馒头的话可是会瘦下去的。”笙儿认真脸的看着宝月,似乎对于她已然阴沉的脸色毫无所觉。 好,好,真是太好了,如此直肠直肚什么话都说,如此眼拙看不懂他人脸色的行事风格,可不完全与往日的她一模一样么。 既然都这样了,那还学什么学!直接把她放出去,成功拿了弑魔弦回来便是。 宝月暗自腹诽一翻,面上不动声色,只站了起身,一声不吭走向门外。 笙儿流连不舍的看了桌上的美味菜肴一眼,也紧着起身跟了出去。 庭院外空地上,宝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笙儿乖乖的站了过去。 宝月缓缓抬手掐了个诀,忽然聚集一股浓雾,待烟雾逐渐散去,一只巨型的毒魔蝎气势凶猛的就向笙儿扑了过去。 直到把她扑倒在地,她都没甚反应,身体硬梆梆的僵直着,眼睛毫无惧色的与身上的毒魔蝎对视着。 宝月:...... “你不害怕吗?” “流觞说....” “别再流觞说了,你要学的是我,难道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吗?” 宝月几近崩溃边缘,她是少了一魄不是少了一根筋吧? 笙儿伸手抚摸着毒魔蝎光滑的头部,笑了笑:“流觞说那人最喜欢这样的宝月。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想,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就足够了。” 宝月怔怔的望着她脸上那抹熟悉而纯粹的笑容,心里仿似被什么堵住了般,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难受亦或刺痛。 心底那一块空缺像灌进了冰冷刺骨的寒风,如置身冰窟之地。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独自回到房间的,无数回忆涌聚在脑海。 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拢手指,却只能握住虚无,根本不曾存在什么能让她真实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他想杀了她,而她要算计他,虽然不知道取了他体内的弑魔弦他会如何,可她仍是起了恻隐之心,冥冥意识中她不想伤害他。 可只要一想到他再次出现时,就已经开始装失忆,把水灵摆放在她身边,都只是为了杀了她。 仇恨就如万千蝼蚁一般啃噬掉她的理智,她的感情。 儿女情长,在天地正邪,苍生道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笙儿半趴在毒魔蝎身上,嘴唇动了动,喃喃的说了一句: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人啊,所以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呢...” 声音轻的几乎出口就已随风消散在空气里。 毒魔蝎动了动笨重的身子,没有得到主人的指示,它也就没攻击笙儿,只乖乖的呆在那儿,任由笙儿趴在它身上,反正它也听不懂人话,只是一只没有自己思想,只会依照主人的意识行动的魔兽罢了。 误会就似一道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结,没能一开始解开,继续让它越来越紧,直至无可挽救。 可悲的自以为是,从来都没能让人主动去开口说明事情的真相,为什么欺骗,为什么伤害。 254.第254章 相遇 后来,在流觞的有意安排下,笙儿与玄霄在徐悠岛相遇了。 关于他们的相遇方式,让宝月好一阵子都无法直视流觞此人,但后来想想彦君既然也是他,那就没什么好纠结这个冰冷外表下的恶趣味。 话说那日流觞回到昆仑与玄霄偶遇,师兄弟许久未见,便相坐而谈,流觞‘不经意’的透露听闻徐悠岛上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事物,最近有许多修仙人士都慕名前去,但在玄霄的再三追问下,他也始终表示不太清楚,只犹自猜测岛上是不是出现什么千古神兽亦或是上古宝物,否则不会吸引那么多修仙人士前往。 玄霄才从九玄秘境回来,一时半会还没能接收到下界的消息,此次刚好由流觞告知。 虽然现在御魂铃与宝月尚且还下落不明,但既然徐悠岛有异,他也不妨前去一探究竟,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不定。 之后流觞因还有其他要事便没有与玄霄同去,玄霄带着水灵就即刻动身前往徐悠岛。 按照流觞所安排好的戏码,玄霄才进入徐悠岛不到半个时辰,就在林中遇到被魔修者追杀的笙儿。 当看到笙儿那时,玄霄的心便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之后的所有事情发展都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玄霄杀了魔修者救下了笙儿。 “宝月...”望着眼前这让他魂牵梦萦的容貌,玄霄的目光透着浓烈的眷恋与思念,不禁要伸手抚上。 笙儿面露惊色的别过脸躲开,一副被吓得不轻的表情。 玄霄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也瞬间清明不少,缓缓收回手,目带探究的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样貌确实是宝月没错,不止是几分相似的程度,而是完全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版刻印出来。 那怯懦的神情更是神还原以往的宝月,但是他心里清楚,宝月体内的魔识已解开封印,根本不可能会再有这种神态。 “你是...?” 笙儿双手抱膝弓着身子坐在地上,抬起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迅速看了玄霄一眼又即刻低下头:“我...我真的不是什么昆仑弟子,我是人,不...不要杀我...” 水灵站在一旁用微冷的看着她,她总认为眼前这位与宝月生得一样的女子根本就是来者不善。 玄霄几次想要上手抚上她的头给予安慰,可一想到她又不是宝月,便又忍了下来。 “不用怕,我是救你的人,自是不会伤害你。” “你...有吃的吗?”仿似他的这句话是颗定心丸,笙儿也渐渐放下戒备心,仰着小脸有些怯怯的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玄霄愣了一愣,随即勾起唇角,眼神也柔和下来:“饿了是吗?” 笙儿摸摸肚子,点点头。 玄霄从腰间掏出一颗灵修丹递了过去,笙儿看着久久也没伸手接过。 他又往前送了送:“不是饿了吗?吃了就不饿了。” 笙儿摇摇头:“吃药怎么会饱,我要吃包子,我要三个包子。” 玄霄望着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水灵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里一阵焦急,忍不住出声拉回他的思绪:“主人,岛上可能还有其余魔修者,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255.第255章 看着笙儿两手捏着糕点坐在那小口小口的吃着,而玄霄则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水灵心里的不悦霎时放大数倍。 于是忍不住语气冷硬的出声问道:“你一介凡人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笙儿闻言抬起头,一双大眼满含无辜:“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本来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一睁眼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水灵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冷嘲热讽的看着她道:“这理由用的还不错啊,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莫名其妙就被人追杀,莫名其妙又正好遇到我们。” 笙儿垂下眼眸,神情落寞:“我...我也不想在这里,我也想回家...” 她越是这般楚楚可怜,水灵的负面情绪就越是强烈。 但在她说话之前,玄霄率先出言,却是安抚笙儿:“没事,你家在哪儿?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笙儿瞬间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他:“真的吗?” 玄霄亦勾起唇角,颔首。 笙儿看着他的目光发直,一脸呆状的伸着手就摸上他的脸,只是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被他微微往后避开了。 “......”笙儿的手僵在空中半晌,又怯怯的收回去,垂着头手里还捏着糕点。 玄霄只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气氛透着诡异的尴尬。 忽而一阵不寻常的风抚过,随着树叶沙沙作响,树叶纷纷飞扬飘落的瞬间,夹杂着一大片来势凶猛的艳丽花瓣直向他们袭来。 玄霄迅速反应过来,长袖一挥,便将那片花瓣驱散,而水灵也反应灵敏的接连翻了两个跟斗躲过,花瓣越过她,如一把把锐利的刀子般直插入她身后的树杆里头。 玄霄只看了一眼那些花瓣,便已认出了那就是属于芷鸢的紫鸢花,心中的猜忌也更肯定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站到笙儿的旁边,视线若有似无的掠过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害怕的人。 “呵,看来我跟玄霄师尊之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呢。”声音先人一步出现,慢慢的两名女子的身影才缓缓显现在前方。 来者正是芷鸢与风铃二人。 水灵表情凛冽的望着她们,看了玄霄一眼,因着心里还堵了口气,也没先问过他,下一刻便摆出招式的姿势冲了上去,与芷鸢、风铃二人迅速纠缠在一起。 玄霄皱了皱眉,对于水灵如此冲动莽撞而感到少许不悦,但想想她本性率直,估计也是真生他的气了。 无奈,他也不得不立马飞身加入战斗,却是看也没有看笙儿一眼。 前方打斗激烈,轰隆声与一棵棵大树倒落的巨大动静,换做真的凡人,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然而笙儿并不,她反而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靠着树杆,低头看着手里的糕点目光没有焦距的在想着什么,好一会,最后一脸漠然的表情把糕点丢到地上。 根本就不是她所喜欢吃的东西。 256.第256章 如果只玄霄一人的话,芷鸢与风铃二人还可与他纠缠一番,但现下却还有一只上古灵宠,而之前芷鸢已经为了唤醒宝月的魔识而费了大半修为,目前的战况对她们二人来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芷鸢很快便被玄霄的墨宸剑所发出的剑气冲击飞出数米远,几乎是同时的风铃亦被水灵打倒在地,就势坐到了她身上,让她一时半会也起不来。 芷鸢捂着胸口艰难的抬起头,正看到坐在对面的笙儿。 两人目光交汇那一刻,芷鸢不管身上的伤有多重,立即爬起来冲向她,将她拉了起身用手臂箍住她的脖颈。 玄霄与水灵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愣了下。 笙儿神情堂皇,一双美目泪眼汪汪的看着玄霄。 玄霄下意识上前一步,被水灵发现他的异常,连忙追上截住他的动作。 “主人,归根究底她都不是姐姐,不必...” 玄霄冷着脸打断她的话:“不是因为她像谁,只是天下苍生无过无错不为魔,便在我们的救济之中,万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水灵抿抿唇,心里头只认定他还是因为那女人像宝月罢了。 芷鸢闻言颇为不屑的冷笑出声:“呵,玄霄师尊这话说的可真是一套一套的,放着正牌不要,非要救这么个冒牌货。” 玄霄脸色一僵,随即沉下脸色提着墨宸剑就飞身过去,芷鸢即刻掐紧了笙儿的脖子,也带着她飞速不断的后退躲避着玄霄的追击。 但玄霄的迅移之术已到出神入化地步,就算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潜逃,也没能躲过被疾速追上的命运。 玄霄使了一招冰雨术,如八卦阵一般的蓝色光圈中飞出无数的菱形冰块密密麻麻的朝芷鸢袭去,似是一点也不担心被芷鸢劫持在身前的笙儿。 芷鸢下意识就用笙儿当了人形肉盾,尖锐无比的冰块就此穿透她的身体,亦同样穿透了她身后的芷鸢的身体。 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只玄霄一人安静的立在那儿,冷冷的看着那两名缠在一起的女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倒下 水灵从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看不见他的神情,这一刻,她真的弄不明白这位主人的心思究竟如何。 活了上万年,她第一次如此猜不透看不清自己的主人。 上一刻还能用温柔眷恋的目光看着的人,下一刻他就能把对方无情杀掉。 宝月几乎要把手中的透视镜碾碎,眼中有一簇熊熊的怒火跳跃着,映衬着那人的身影。 即使在刚开始看到他对笙儿的温柔时心里感到不痛快,可想想他的温柔也不过只因为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可在转眼间,他就能毫不留情的将笙儿杀死。 她的心仍是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无法抑制的疼痛了一下。 这样满嘴仁义道德,满脸柔情蜜意,却实际情薄如纸的男人,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爱下去。 冷硬的玉佩紧紧攥在手中,硌着掌心,她就似麻木了般,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却又感觉到它的冰凉,寒至心底。 257.第257章 徐悠岛根本没有什么大批修仙人士,也没有引众人抢夺的神秘宝物,一切只不过是引诱他前来巧遇笙儿的一个局罢了。 在遇见笙儿的那时起,玄霄就早已明悟。 只是...为何会是由流觞来告诉他? 他真的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他所信任的人。 最后杀了风铃之后,玄霄与水灵离开了徐悠岛。继续在人间寻找引魂石与御魂铃的踪迹。 巧合之下,他们所到达的第一个地点就是朔月国的丰城,这条熟悉的街道他也记得,再往前走拐一个路口,便能看到他和宝月曾入住的那家客栈。 那只笨兔子被风铃劫持甚至喂了那种药,变得更加可爱的那时候......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脚就已把他送到了那家客栈门前。 望了眼面前这家普通的客栈,又看向兀自望着客栈发呆的玄霄,水灵感到迷惑不解。 “主人,这客栈可有什么不妥?” 玄霄轻轻摇头,抬脚走了进去。 水灵只得缄默不语跟在后方。 与掌柜要了两间房,将一个黄色的锦囊交给水灵后,玄霄便进了自己的房。 水灵揣着锦囊站在那儿看了一会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也转身进了她的房间。 他们到达人间的时候已是酉时末,不一会天就慢慢黑了下来。 水灵百无聊赖的呆在房内,看着桌上那个锦囊,无聊在骚动着她的好奇心,但主人并没有让她打开也没明说是给她的,作为一只契约灵兽,她也不好随意窥视主人的东西。 坐在桌旁默默的看了那黄色锦囊半个时辰,实在坐不住了,便又起身去打开房门探视一番,对面的房门依旧紧闭。 她又叹了口气,正准备退回关上房门的一瞬,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对门房里传来隐约的女子声音。 水灵动作顿住,表情微愣,迈着极轻的步伐靠了过去,贴在门上尽力屏着呼吸倾听房里的声音。 “师父,弟子饿了....” 水灵当即惊得伸手捂住嘴巴,两眼瞪大到极致,这...这不是姐姐的声音吗? “刚刚不是才吃了吗?” 这样包含着无限宠溺的语气竟是来自她的主人? “可是弟子还想再吃三个包子。” “为师与你说过什么,人要三分暖七分饱,要懂得知足,不可贪得无厌。” “可是弟子是妖啊,又不是人。” “妖就更好办了,一颗灵修丹足以抵一百个包子。” “弟子不要...” ...... 后面的话水灵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现在整个人都蒙圈了,陷入纠结万分的猜忌中,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她神游间,房门蓦然被人从里打开。 水灵差些就扑了空栽了进去,连忙反应过来险险稳住身子,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寒暗堔的眼眸。 “你在这做什么。” 水灵咻的一身直起身子,目光极快的扫了一眼他身后,根本就没有另外的人。 “没...没事。”略感心虚的抬手搔搔后脑勺,尽力扯出一个僵硬的傻笑。 “没事就回房里好好呆着。”此时玄霄的声音分明与先才房里的那个声音要冷好几个度,但毋庸置疑的是,都是同一个声音。 258.第258章 玄霄回到房内后,看着桌面上的一张符纸出神片刻,随后动作缓慢的拿起来,脑海里满满都是宝月的音容笑貌。 他抬起一只手,从体内里分出半执残魂,那小小的紫色光圈慢慢自他的指尖滑到符纸上,渐渐融入进去。 符纸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光团越变越大,逐渐形成人形。 光芒褪去后,竟是人形的宝月站在了眼前。 她微微歪着头,一双莹目望着玄霄笑的天真无邪, “师父。” 玄霄一直凝固着的神情也缓和下来,眼里也溢出了笑意。 “饿了吗?” ‘宝月’即刻骤起眉头,两手摸着肚子:“弟子饿了。” 玄霄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师父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宝月’两眼弯成月牙状:“嗯。” 完后,玄霄便转身出门去楼下跟小二点菜了。 ‘宝月’坐在桌子旁,两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一脸乖巧的模样等着。 很快,门又再次被推开,只是来人并不是去而回返的玄霄,而是...... “主人,这袋子怎么...” 水灵的话在推开门看到房里那意外的人之后戛然而止,她瞪圆了一双眼看着坐在桌旁的‘宝月’,手里还散发着光芒的锦囊掉落在地。 ‘宝月’亦是一脸茫然的回望着她。 若说在遇到笙儿的时候她是保持着警惕的话,那么在面对眼前这个感觉不到丝毫危险信号的同一张脸时,水灵是完全蒙掉的。 怎么回事?怎么这儿又出现了一个宝月?莫非之前她在房门外听到的也根本不是幻听? 主人到底在做什么? 只愣了那么一会,想到玄霄估计马上就回来,又想到先才他那微妙的表情,想必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事,于是水灵便也识趣的打算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回自己房里。 退到一半,余光瞥见地上还发着光的锦囊,连忙弯腰迅速拣起,带上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她都还处于震惊的状态。 在她回了房间后不久,玄霄就端着一盘的菜肴回了来。 ‘宝月’重新看到他之后,才有了些许生气的表情,糯声叫了声“师父”。 而另一边,真正的宝月也是如水灵一样的状态。 那黄色锦囊里装着的就是透视镜,玄霄把透视镜交给水灵,就是为了不让宝月看见这一幕。 可世事就是如此难料,她在使用透视镜看这一边的情况时,另一块透视镜也会发出信号,让不明白锦囊里是什么东西的水灵吓得急忙跑来找玄霄禀告。 没曾想就因此让她看到了这边的另一个‘宝月’。 前脚才杀了笙儿,后脚就自己藏了一个‘宝月’。 玄霄的心,究竟是如何的。 画面渐渐消失。 宝月握着透视镜的手无力垂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的心,她的情绪。 她怎么会不想他,怎么会不想回到他身边,怎么会不想与他继续在一起。 她爱他爱到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却不能接受他的欺骗和真的忍心杀害她。 259.第259章 静静看着‘宝月’把所有菜肴都吃光后,她便定定的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好似在等候下一个指令般。 玄霄失落的垂下眼眸,淡声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宝月’这才笑了开来,乖乖的应了声“好的”,起身就向床走去,并躺在了里边的位置。 玄霄静坐了好一会,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才起身向床榻走去,躺在了外边。 ‘宝月’面朝着他侧身躺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珠紧盯着他一瞬不瞬。 玄霄无奈又道:“睡吧。” ‘宝月’得了命令,也乖乖的应了声,就闭上了眼。 看着她恬静的睡容,玄霄的心中却满是苦涩。 抬手想抚上她的脸庞,在半空中顿住,转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嘭’的一声,身旁的人已成了一张普通的符纸。 一缕淡淡的残魂重新回到了他体内。 流觞来到宝月平常所在的房间,敲了敲门,好半晌也无人应答。 他愣了愣,耐着性子又再敲了几遍,依旧毫无反应。 即时油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动作有些急不可耐的推开房门。 如他所想,房内空无一人。 透视镜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而一向把它握在手中的主人已不知去向。 流觞拿起透视镜紧紧攥在手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吧。 黑暗的房间中,只余玄霄睡梦中浅浅的呼吸声。 一张薄薄小小的符纸安静的躺在桌面上。 屋外一阵风吹过,将窗户摇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一团暗紫色的光芒由那缝隙中幽幽的飘了进来,直向桌面上的符纸而去,渐渐与那符纸融为一体,直至光芒消失。 一切又回归平静。 玄霄均匀的呼吸也不曾有一丝紊乱,似乎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毫无所觉。 夜深至天浅,东方逐渐翻起鱼肚白。 玄霄如往常一样不到辰时就已醒了来,起身简单的洗漱过后,拿起桌上的符纸随意揣在宽大的衣袖里便出了房间下了楼。 一大清早的客栈大堂里没有什么人,只有掌柜的站在柜台里拨弄着珠算盘,小二正忙着摆放桌椅。 玄霄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摆到他前方的座位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吓了一跳。 这位气势不凡的公子可真够吓人的,怎就不声不响就坐在了那儿呢。 不过旋即就堆起笑脸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客官早啊,可要吃点什么?” 玄霄看向他,仿似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东西被贸然打断而一脸迷茫,很快就恢复到面无表情:“不...”话到嘴边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给我来几个红烧兔头,宫保兔肉,烤兔腿,干锅玉兔。” 随着玄霄报出的一串菜名,小二脸上的笑越渐僵硬,最后已往抽搐的局势发展。 这位公子究竟与兔子有什么仇什么怨?一大早的就......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他只是名店小二,就算心中有疑问或者异议,也是没法表露出来,他只连连应下,手里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就脚底抹油往后厨去了。 可怜的小兔子们,哥哥来见你们最后一面了。 260.第260章 待小二端了第一盘宫保兔肉出来的时候,发现玄霄的对座多了一名女子。 女子生得眉清目秀,脸上笑容甜甜的,让人看着就不禁感到心情愉悦。 小二把菜肴端放到桌上时,飞快的就近瞥了那女子一眼,也就在那一瞬间也捕捉到了女子脸上的那一瞬的不自然。 玄霄拾起筷子,夹了块兔肉放到宝月的空碗里,声音温柔的几乎可滴出水:“吃吧,别饿坏了。” 宝月垂着眸望着碗里那块兔肉,强忍着要把它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她机械般的拾起筷子,动作极为缓慢的伸向碗里。 在她的筷子即将夹到那块肉时,视线里伸出一双筷子比她更快的夹起了那块肉,递到了她面前。 抬起头有些微怔的对上玄霄那双温柔的目光。 宝月一边暗自做着天人交战,一边维持着木头般的表情张开了嘴,那块兔肉就这么由着玄霄送到了她嘴里。 食同嚼蜡的咬了几口,实在没能忍住,她弯下腰就把嘴里的兔肉吐了出来。 随后立即换上一副委屈的小表情:“师父,弟子...弟子想吃包子。” 玄霄倒是没甚多大的反应,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上扬着:“整天只吃包子,不吃点肉怎么行,你还没学会辟谷之术呢。” “师父,包子也有肉馅的,弟子真的很想吃包子。” 玄霄眸色暗了一暗,嘴角的弧度也放大许多,他点点头:“好。” 于是,他又唤来了小二,云淡风轻的道:“来几个兔肉馅的包子。” 小二与宝月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心理崩溃了。 这位公子!兔子跟你之间一定有一段故事。 宝月垂着头,双手在桌底下紧紧的攥着袖子。 要忍,要忍,天降大任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虐其脾胃。 不一会,其余的菜肴还没上来,包子就先上了桌。 宝月脸上挂着招牌笑容,在玄霄的含笑注视下,她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她尽量不咬到肉馅,只啃着边边的面团。 玄霄一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她,忽而向她伸出手,在她一瞬的僵硬之中,冰凉的手指带着些微力度抹了下她的嘴角。 “吃个包子也能吃成这般模样。” 宝月还愣神间,猝不及防咬到了肉馅,脸色当即一变,可面对着死盯着她的玄霄,她吐也不是,嚼也不是,含在嘴里,两腮撑的鼓鼓的,死活没咽下去。 “不饿吗?” 宝月忙不迭的点点头。 玄霄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不吃吧。” 宝月当即如获大赦,把手里的包子如烫手山芋般扔会碟子里,侧身弯下腰,又把嘴里的那口肉馅吐了出来。 “宝月。” 冷不防玄霄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烈的缠绵与眷恋,让宝月的心也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我们要重新出发了。” 我们是要重新出发了,还是要重新开始了?亦或是,要重新面对已经不一样的彼此了。 “是,师父。” 261.第261章 当水灵再次看到眼前真实存在的宝月时,她对眼前的人又产生了另外一种奇异的感觉,比起笙儿,比起昨日在玄霄房里所见到的两个冒牌,眼前这个宝月竟显得有血有肉的多。 她一时也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真是假,是真的冒牌货还是玄霄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一个膺品。 怎么说这个宝月显得比较有血有肉呢? 要证明她这句话不是病句,那例子就多了去了..... 比如,她每离玄霄近一些说话,宝月就要黑着脸贴着玄霄站着,一双依稀可见有火花迸裂而出的目光瞄着她,整的她都没有把话说完的兴致了。 比如,唤玄霄‘主人’乃是主仆契约中的一项非常正常的规定,而宝月却好似不太喜欢她这么叫玄霄,每当她唤一声‘主人’,宝月就要跟着唤一声‘师父’,并手脚不老实的缠上玄霄,做出一副亲密的姿态,以致让她再次失去了把话说完的欲wang。 近日丰城沸沸扬扬的传播着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说是朔月国的一个临海小村庄一夜间被汹涌的海水淹没,村民们也都在黑夜中命丧黄泉,整个村庄竟无一人生还。 村庄被这突如其来的海啸变成了汪洋的一部分,连村民们的尸体都无法捞回来,沉入大海不知去向。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人们都会认为只是一件实属意外的天灾人祸。 只是第二天夜里,海水再一次淹没了与原本小村庄相邻的另一个村庄,并也把它变成了一片汪洋。 这时,大海在人们看来,就像一只可怕的洪水猛兽,在夜里狂肆的吞陆吃人。 人心惶惶,住在那一带的人们纷纷离开家园,拖家带口的往远方而去,此后却又有不少听闻消息后的修仙人士前来一探究竟。 如他们所料,夜里,大海又一次张开它的大嘴,吞噬了原来村庄前方的树林,曾经茂密苍盛的树林瞬间不见踪影,天亮之后已是一片翻腾着波浪的海洋。 修仙者们也无能为力,只在海啸来临前际,逃到最高处,眼睁睁的看着树林被淹没。多少来不及逃脱的飞禽走兽随着它们的‘家’一同沉在了海底。 意识到此事过于诡异,玄霄亦决定动身前往查探一番。 这般有规律有蹊跷的怪事,怎会是‘意外’、‘天罚’几个词所能定义? 可别忘了,他是真正的仙人,所谓天灾人祸,天罚之类,绝对不是这样。 只需听个大概,他便能断定此事有‘人’在作怪。 宝月懒懒散散的躺在祥云上,玄霄一如既往的站的笔直,目视前方,浓眉紧缩,或许是这件事在他看来称得上是颇为严峻的事态。所以他无法以放松的姿态去面对。 宝月却是对此事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玄霄的心情她总是能理解的,她的师父一直都是一位心系天下苍生的正派人士不是吗。 思及此,原还在为自己把水灵暂时挤开所换来的二人世界而不错的心情又灰暗下来。 262.第262章 “师父...”本懒洋洋躺在祥云上的宝月翻了个身,伸手拽了拽玄霄的裤腿。 玄霄目光向下淡淡的看着她,以眼神示意她说话。 宝月见他看向自己,即刻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师父。” “有话直说。”虽然语气不怎么样,但身上的冷冽气息却是缓和了许多。 “没有,就是想叫叫师父。”好久没有叫过你了,也好久没有像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玄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心里早已波涛暗涌,他也接不上她的这话,只抿抿唇,收回目光继续目视前方。 那神情举动简直就是在暗喻宝月的幼稚无聊。 若是他嘴角没有勾起那一抹浅浅的弧度的话。 宝月看见他这副模样,笑容当即放大,直接站了起来,强行抱住他的手臂,晃呀晃。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伊始还可当是甜腻的撒娇,可她这一直叫个不停,可就成了魔音穿耳了。 玄霄的两道浓眉也慢慢聚拢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偏头看她,仍是没开口说话。 宝月也才停止叫唤,又冲他甜甜的笑了。 但是下一瞬,玄霄就面无表情的把目光移开了。 宝月撇撇嘴,又抱着他的手臂,开始叫‘师父’。 “再叫,为师就把你扔下去。” “师父不舍得的。” 玄霄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方向拉了拉,如此突然的举动,让宝月也脚步趔趄了下,撞进他的怀里,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左边脸颊紧贴着他的左胸腔,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气息,还有里边住着的小兔子。 砰砰,砰砰。 一时之间,世界静的好似只能听见这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玄霄察觉到怀里的人定住了般,一动不动也不出声,感到奇怪,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愣了下,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多吃点。” 听他莫名其妙蹦出这句话,宝月仰起脸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只能看到你的头顶。” 玄霄说着,还伸直了手掌贴着她的脑袋在他的胸前比了比。 宝月明白他这是在嘲笑她的个子之后,立马黑了脸,退开身子还顺带推了一把他的胸膛:“行行行,你头顶青天和太阳肩并肩。” 见她貌似真的生气的样子,玄霄愣了一愣,这好似与他臆想中的不太一样了,曾经兔子被他如此戏言,都会委屈的不行,这会倒是会耍脾气了? 但是玄霄也从未做过讨好别人甚至怎么安抚别人不好情绪的事,他只能干干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一双黑亮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嘴巴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 宝月一看他那慌神的样子就没能憋住,瞬间破功,‘噗’的笑了出声,并又上前几步回到他怀里,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了下来,微踮起脚覆上了那久违的唇。 初始还是她主动伸出小舌撬开他的唇齿,钻进他的口腔勾引着他的懒舌与之相聚,而后慢慢,待他的眼眸加深后,便成为了他的主导。 263.第263章 也不知是祥云的原因,还是玄霄的刻意为之,他们这一趟从丰城飞到边境,竟要花小半个时辰才到达。 当他们来到目的地时,就远远看见水灵的身影,她抱着臂站在那儿,一脸不太好的表情,估摸也是到了好些时候了。 待玄霄和宝月从祥云上下来,水灵竟然看见了玄霄脸上的那抹破天荒的绯红,震惊之情迅速覆盖了她先前的不耐。 宝月心情愉悦的哼起小曲儿,迈着轻巧的步伐越过石化的水灵,往山崖边走去。 “主...主人...” 说好的情绵长恨不相知呢?说好的忆思忆苦忆从前呢?这么个冒牌货就能代替他的相知和从前了? 她的主人是不是疯了? 但旋即又想到上回遇到那个笙儿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完全陷进去的模样,可转身就冷厉果断的送了她与那两名魔修者上路。 兴许...这次也是一样呢。 对,她必须要相信她的主人,他定不会是那种为情而失去思考能力的庸人。 水灵在这纠结一番又终于自我开窍之后,发现面前哪还有玄霄的身影,背后却传来宝月的声音。 她忙转过身望去,又看到了让她陷入纠结的一幕。 山崖边两人相对站着,宝月几乎的靠在了玄霄的怀里,此时正踮着脚,伸着双手掐着玄霄的脸。 而玄霄面上虽然依旧无甚表情,可他一个孤傲冷僻的人允许一个人对他做这种动作,这根本已经不需要从表情来猜测他的想法了。 如果他不立刻把宝月踹下山崖,就算他一脸屎面,她都会相信他心里其实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才跟了这主人不久,也知道他法力高深,修为强大,战斗力更是所向披靡,性子喜怒无常,甚至杀戮果断,手段强硬。 却从未有任何人可以对他做这样的举动,连他娘亲,也就是唐意仙子,身为母亲想摸摸儿子的头,都被他嫌弃的不得了。 于是水灵再一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脸都掐上了,他还会杀这个冒牌货吗? 答案呼之欲出。 宝月的手劲也不大,只算是轻轻的捏了捏,玄霄也没感到有何不适,也就没阻止她的举动。 “师父胖了。”宝月咧着嘴笑道。 “恩,多吃点。”玄霄话说的云淡风轻,话里却是明摆着的语言还击。 “师父黑了。” “恩,多吃点。” “师父丑了。” “恩,多吃点。” ...... 宝月的心情再一次被他的语言攻击而致跌落谷底,收回手,看了看山崖下澎湃的海水,用手指了指,看着他道:“师父你再说,弟子...弟子就跳下去嫁给海神了。” 玄霄有些意味不明的睨了她一眼:“你怎知道下面是海神?” “能操控海的人当然是海神啊。” “......” 玄霄望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觉得眼前的兔子有种迷之萌。 “那你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今晚就来娶你了怎么办。” 宝月得意的笑笑,转身两手放在脸颊上,对着底下的大海喊道:“我刚刚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有相公了,今天就是他带我来拜访你的。” 玄霄依旧没甚反应,然而后方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水灵感觉自己身躯摇摇欲坠。 264.第264章 天色逐渐暗下,黄昏降至,玄霄几人待在山崖边,望着底下海浪翻滚的大海,各怀心思。 “水灵,你去看看下方究竟有何人。”玄霄忽然对水灵吩咐道。 水灵愣了下,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旁的宝月一眼,就见她立马就上前抱住玄霄的手臂,作出一副宣示主权的姿态。 水灵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应了声是,随后径直走到崖边毫不犹豫的纵身往下一跃,在入水的同时,光芒乍现,双腿化作了鱼尾,灵活的摆动着,往深处游去。 “师父,你让水灵下去看什么?” 直到水灵的身影消失后,宝月才收回目光并松开了抱着玄霄的手,带丝好奇的问道。 感到手臂那处忽然空了出来,玄霄的心也跟着小小失落了下,极快的瞟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又移开目光,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表情肃穆,一本正经的道:“这片汪洋诡异莫测,里面或许有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这水中的事物自是交由水灵去查探一番,毕竟水灵乃五行中的水系之灵。” 宝月点点头,抿抿唇不再说话。 见她又默不作声的安静下来,玄霄反倒是觉得浑身不大自在。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就是真正的宝月,若是从前,就算他俩呆在一块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他也不会有这般的拘谨感。 反而现在...... 就在这尴尬的沉寂中,一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玄霄即刻警惕起来,上前一步就把宝月挡在了身后。 宝月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伸出手拽住了他后腰上的衣服。 然后...他的身子更为僵硬了。 “你们也是修道人士?” 男子逐渐走近,玄霄和宝月才看清他的模样。 俊俏温润的面容,额间竟有一小块绿色的蝶形印记,头发全由发冠固在头顶,一身暗紫色的衣袍,上面绣了些暗纹,浅蓝色的宽敞衣袖将他的手都拢在里面, 这般装束,不是修道者,也不是凡人。 “是。”玄霄一边猜测着眼前人的身份同时,也不忘回答他的话。 流宣俊眉微蹙,道:“夜晚即将来临,今夜或许就会水淹此山,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 “我们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玄霄语气平然的回道。 流宣自然也能感知眼前这两人与以往那些修仙人士不一样,但他总归是抱着好心前来劝离,毕竟今夜...只他一人的命足以抵过所有吧。 “你们还是走吧,今夜此山将也不复存在了。” 宝月自玄霄的身后探出头,有些突兀的向着他问道:“你是谁啊?” 流宣本还忧心忡忡的思索着,冷不丁被宝月这一问吓了一跳。 他反应过来后双手交握做了个揖:“我乃此山守护神,姓流,你们可唤我为流流。” 玄霄:“......” “那我姓宝,你要叫我宝宝?” 玄霄木然的脸上,隐约破开了一丝裂缝。 宝...宝? 不等流宣开口,玄霄就生硬无比的转移了话题。 “若他真有那个能耐,便将此山与我,还有我的...月儿一同淹没吧。” 265.第265章 见玄霄和宝月二人不似之前来的那几批修仙人士,身上皆透着难以一眼窥测的深厚力量,又听玄霄那句疑似挑衅的话语,流宣也就没有再劝阻,也没有离去,反而是留下来与他们二人一块静静等待即将来临的黑夜。 流宣原以为这两位会是一对什么神秘仙侣,逐渐开始他便发觉了不对劲。 哎?宝姑娘可否把手从那位公子脸上拿开? 流宣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就已经先行移开,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师父,一会都掉到水里了,你是救我呢,还是救我呢?”宝月把放在玄霄脸上的手往下一搭,顺势勾住他的脖颈,几乎半挂在他身上,带着些调皮的撒娇道。 玄霄低头飞速瞟了她一眼,视线虽看着前方,但手就非常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身,道:“你还需要人救?” “要啊,弟子不识水性,不会凫水,到时候要是晕过去了,师父要用嘴给弟子灌气儿哦。” 一旁的流宣默默的退后好几步,然后倏地调转身子面朝其他方向,微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流宣开始觉得时间变得难熬,明明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怎么大海还如此平静。 不,不能说是平静,海浪较之白天的时候还是要更为汹涌一些,带着在夜里显得尤为可怖的不知名嚎叫声,似乎...灾难要来临的前兆。 可,也仅此而已。 宝月的说话声与澎湃的海浪声夹杂在一起,在这静谧的夜里添了几分安宁。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多,也不见海里有何动静。 流宣感到疑惑不解,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一般在夜里亥时这个时辰,人们入睡以后,海啸就是在这时候发起攻势吞噬掉村落与树林的。 怎么今夜都已经到了时辰了,还没有动静? 莫非...... 流宣正犹自准备遐想一番,那厢宝月和玄霄却忽然向着山崖底下似乎在与谁说着话。 流宣愣了下,按耐住心里忽然加速跳动的紧张感,缓慢的迈着脚步走了前去。 但是,崖底下的人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人,而是一位陌生的姑娘。 原本失落的心才悬悬放下,可下一刻又在那位姑娘的话语里提了起来。 “主人,那清海王答应今晚不发动海啸,但是他要求要见一见你。”水灵上半身浮在水面,泛着粼粼光芒的鱼尾在水中随着波浪摆动着,脸上的表情也是鲜少可见的自信与张扬。 水灵,水中之灵,与水一体。 水源之地才是她的领域和归处。 玄霄和宝月对于这样的要求,略微感到迟疑,毕竟水中并不是他们所擅长和踏足过的神秘之境,就算有水灵在,也难保那清海王会在他的领地上对他们做出什么举动。 似乎看出他们心里的忧患,流宣终于再无法忍住,上前一步出声道: “清海王向来抵触外人进入他的海域,而今竟肯出言邀请你前去一见,也定是没有异心,若是他真有这份心思,怕是现在早已水淹此山,而不会还特意让这位姑娘来传话于你。” 266.第266章 他的话语倒是有几分逻辑,玄霄想了一想,便也同意,随后下意识望向身旁的宝月,却见她亦望着他,眸中流光盈盈,毫无半点难意。 玄霄心中一软,在水灵的目瞪口呆中,牵起宝月的手,纵身往下一跃,进入黑暗的水中世界后,一道光圈迅速将他们两人包围,柔和的光芒带着他们两人缓缓往前方的深处而去。 水灵定定神紧随在后,游了一会感到后方异动,回头一看,发现还有一名陌生的男子跟在后头,但想到他刚刚是和玄霄他们站在一块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也不予理会,调回头继续前行。 游了好一段,终于有一片光彩莹莹的建筑进入他们的视线,随后他们畅通无阻的通过了早已被清海王设好的结界,进入了海王宫。 守在门口处的两名虾兵迎上前,对玄霄道:“你就是玄霄尊上?” 玄霄微微颔首。 “请随我来。” 他们一行人便跟在这名虾兵的身后缓缓向王宫大殿内走去。 海王宫里不同于外边黑漆漆的深海,这里五光十色,如有数以难记的夜明珠照耀着,明亮若天明,还有周围那些五彩斑斓的珊瑚礁石,也成为了这宫内一道亮丽的风景。 穿过好几道门,才终于来到慕焰大殿。 清海王早已端坐在殿内久候。 除却殿里的一些宫女侍卫之外,他的身边还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的目光匆匆打量了玄霄和宝月之后,落在了他们身后,脸上神情僵了僵,一抹不知名的哀怨涌上她的眉头。 宝月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阁下就是来自昆仑的玄霄师尊?” 玄霄等人刚跨过门槛进入殿内,清海王浑厚的声音便在空旷的殿内响起。 玄霄脚下步伐未停,冷淡的应了声:“是。” “不出所料的话,你是为了近日的几发海啸而来?”清海王也不拐弯绕道,直接点题。 “没错,就是不知清海王这是何意。” 清海王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神情微敛:“既然本王邀你前来,也无妨告知你此事的原委。”顿了顿,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尊请先入座。” 玄霄也不客气的走到一旁的矮桌旁坐下,宝月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他身旁, 水灵与流宣各挑了一个座位坐下。 令水灵感到奇怪的是,这名陌生男子自进入青海王宫以来,就一直浓眉紧锁,垂着眼帘,目光不与任何人接触。 就算他之前与玄霄有何交情,也不得不让人生疑。 “原本这些无知愚蠢的凡人平时只捕捉一些小鱼小虾也就罢,可近来这段日子,他们中不知何人习得了一些歪门邪术,开始潜入我王宫门外,猎杀虾兵蟹将,用以促成功德,得道成仙,真真是一派胡言。” 说到这,清海王也不禁激动起来,大力的拍了把身前的桌面。 他身旁的女子喜儿忙探身挨了过去,一手轻扶着他的肩,一手轻拍他的手背,柔声道:“大王,不要动怒。” 仿似她的言语有治愈功能般,清海王的情绪也很快平复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膝上,微别过脸目光欣慰的看着她。 喜儿回以一抹温柔的笑颜。 267.第267章 “听你这话,仿似也就其中一个村的其中一个人与你们青海之间的恩怨吧?为何你还要水淹村落,甚至还要牵连其他的村落?难道这不就是你的一己私欲么?怎么说你都并不在理吧,青海王。”宝月在一旁幽幽的开口道。 听到发言的竟是玄霄旁边的一个生得清秀稚嫩的女娃,青海王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撇开目光重新回到玄霄身上,仿似宝月还未有那资格与他说话。 宝月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腰一扭,脑袋一歪,就靠在了玄霄的肩上。 玄霄的身子僵了下之余,青海王和水灵的面上表情也一同僵住。 大约是看出了玄霄与宝月之间的微妙关系,青海王有些干干的移开目光,随后把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后的流宣,目光一敛。 “这位是...” 不等他人开口,他身旁的喜儿便如一条柔软无骨的蛇般伏到他身上,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为他解惑道:“他啊,就是那位山神大人了。” 流宣一直僵着身子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听他们提到他,他才勉强转过头来,抬起目光望向上方的人。 也因此看到了他并不太想看到的一幕。 喜儿被青海王搂在怀中,松松垮垮的衣裳由香肩处滑落,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而青海王的一只粗糙大手就正好抚在那儿无意识的摩挲着。 简直就是一副透着****的画面。 流宣只看了一眼就忍无可忍的别过了头,仿似对此无比嫌恶。 喜儿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一紧,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 “山神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们大王么,竟连个正眼都不肯给。” 喜儿的话摆明了就是挑拨,奈何青海王还真是被她一挑就起来了。 当下想着,那玄霄师尊的女娃我治不得,本王还治不了你个小小山神?竟敢在他青海王面前摆谱了。 青海王拍案而起,怒目横视:“好你个小山神,还真当本王今晚不敢淹了你的小破山。” 流宣身体一僵,可就是梗着脖子死活不肯再转过来。 那厢宝月大概也看清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边打了个呵欠道:“看来清海王也不是有意要和我师父谈的,而是为自己的举动找个理由罢了。师父,我们还是走吧,回去好好守着流公子的山,看谁敢作怪,就杀了他。” 清海王向来自负,被他看不起的一个女娃如此名言讽刺,加之流宣那般反应,他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当即唤来虾兵蟹将,将他们团团围住。 玄霄也站了起身,目含锐光看向清海王:“清海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要是要给你们这几个不知好歹的无知之徒点颜色瞧瞧。” 话音落下,虾兵蟹将就执着长矛一拥而上,水灵和流宣也相继迅速站起身,与他们交战起来。 玄霄也是墨宸剑出鞘,无意杀生的他只作抵挡不动杀机。 而被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宝月忽然转身跑掉,身形一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到了殿上,在清海王都来不及伸手抓住的情况下,将喜儿掳了过来并紧紧掐住了她的脖颈。 流宣的余光瞥见这边的异样,顿时一个不留神,被一只虾兵的长矛刺伤了肩胛。 268.第268章 “月儿,不可乱来。”玄霄也在趁乱间向宝月喊了一声。 然而清海王也已不顾喜儿的安危直接出招攻击宝月,惊得玄霄慌乱之下对缠着他的一名蟹将下了杀招,随后迅速飞向宝月,接下了清海王的一招。 宝月紧箍着喜儿往后退了几步,微微倾前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想死,就乖乖的。” 如有魔力的话语让还欲挣扎的喜儿瞬间停止动作,她尽力别过脸目光瞥向一旁的流宣,脚下却乖巧的跟着宝月退离了大殿。 大殿内斗争激烈,乱成一团,唯有一直分神注意着殿上这边的流宣才看到了宝月挟持着喜儿离开的一幕。 已无心恋战的他即便受了伤,也毫不费劲的将围在周围的虾兵蟹将一击歼灭,飞速提步向她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留下的只剩与清海王交手中的玄霄,还有忠心护主的水灵。 宝月将喜儿拉到殿外的一处空庭中,便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喜儿半躺在地上,一手慢慢支撑起半边身子,目光略带疑惑的看着宝月。 宝月的瞳孔逐渐由暗黑转化成暗紫色,身上的气场也较之前强势迫人许多。 “你...”喜儿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宝月缓缓往前走几步,弯下腰身挑起她的下颚,语带揶揄的道:“怎么?看到本座,也没有什么表示么?” 说着,宝月的手拂过她的额间,一抹暗紫色的印记隐约闪现,随之不见。 原来,喜儿已经入魔。 “宝姑娘,住手。”流宣急急赶来,看到的就是喜儿跌坐在地上,而宝月正弯着腰对她伸着手不知要作何举动,但他下意识认为那是攻击之举,忍不住大声喝止。 喜儿瞬即抬眼循声望去,还未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这会看来倒显得几分无辜。 宝月却丝毫不敢意外,动作缓慢的收回手退开身子,好整以暇的站在那,看着一道身影飞速从她身前掠过,直向旁边地上的喜儿而去。 流宣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喜儿,确认她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后,才松了口气,搀住她的手臂就要将她扶起来。 ‘啪’反应过来后的喜儿倏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被打蒙了的流宣僵在原地,手还举在半空中,愣愣的回望着她。 “不需要你假惺惺。”喜儿嫌恶的别过脸不看他。 流宣抿抿唇没再说什么,默默站了起身。 一直冷眼旁观的宝月幽幽开口道:“她已经入了魔,不能留。” 流宣与喜儿二人不约而同把惊异的目光投向她。 一个是不敢相信她也是魔,竟还要对她痛下杀手。 一个是不敢相信他身边的这个人竟已入了魔。 “你!”喜儿还欲张口斥责宝月的狠心,而就在宝月准备抬手间,流宣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还请宝姑娘放她一条生路吧,我...我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再做这等有损阴德之事。” 喜儿原还在为他的挺身保护而心有触动,但下一刻听到他的那些话语,那点微不足道的触动就即刻化为无名怒火。 269.第269章 “流宣,你够了没有?我不是你的徒弟了,我已经自逐师门与你毫无干系了。”喜儿愤然起身,一手指着流宣,似乎所有不悦都在此刻爆发,悲愤的控诉声中隐约带了颤音。 流宣静静的看了她半晌,随之声音平缓的开口道:“喜儿,不管你是不是已经自逐师门,我都曾经是你的师父,只希望...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别再让清海王陪着你一同错下去。” 喜儿怒极而笑:“我没有你这样懦弱无能,没有担当的师父,红被翻浪之时你与我说山盟海誓,当我有孕之时你与我说天道不容,铁石心肠让我喝下丹红汤,说什么有违天理,说什么你迫不得已,什么痛苦不堪的抉择,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却犹如千斤重的石头砸在人的心上,而不知何时喜儿的脸上也已滑下两行泪痕,即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的视线依旧紧紧盯着流宣的方向。 或许此刻她的心痛的仿佛被人捏在手中,但也不能阻挡她把内心的苦痛发泄出来。 站在一旁的宝月脸上的表情早已从冷目旁观变得僵硬呆滞。 流宣望着眼前这已成泪人儿的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五味参杂,他极力克制自己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狠下心垂下眼眸不再看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喜儿,对不起,过去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考虑过后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的一席话彻底激发喜儿隐忍许久的恨意,她几乎失去控制,抬起掌就要袭向流宣,却被人由后抓住了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喜儿抬眼望去,原是不知何时来到的玄霄,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目光却幽深的望着前方垂着头的流宣。 喜儿挣了挣:“放开我。” 没想到玄霄轻易便放开了她的手,但下一刻,只见他一个旋身飞速的挡在了流宣身前,一道强势的泛着暗紫色的光芒击中了他的胸膛,身体也被冲的一个踉跄跌入流宣怀中。 流宣赶忙慌乱的搀住要往下倒的玄霄,随之抬眼看向始作俑者。 宝月似乎也没想到玄霄会充当这滥好人,代替流宣受了她这一击,愣了半晌,连忙跑上前,将玄霄拉入自己怀里。 “师父,你怎么样了?” 玄霄淡漠的拂开她的手,一手捂着伤处勉强站直身子:“为师没事。” 宝月看着自己被拂开的手怔了怔,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又在悄悄变了。 “咳咳,谁准许你随意出手滥杀无辜的?”玄霄第一句话便是带了些声严厉色的训斥道。 宝月旋即就习惯性的靠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师父,弟子只不过是听了喜儿姑娘的话,一时气不过才......” 玄霄冷着脸拨开宝月的手,道:“再怎么气不过也不可擅自滥伤无辜。” 宝月看着自己再一次被拨开的手,无辜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似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忽然就变了? 270.第270章 眼见眼前的情境有些僵持,流宣忽然爆发力气,硬拖着不情不愿的喜儿离开了此地。 毕竟他深知,眼前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普通的修仙人士。 “师父,弟子知错了...”等到无人之后,宝月才像往常一样上前小心翼翼的抓住他宽敞的衣袖轻轻拉了拉,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望着他。 ??玄霄背对着她静默的站着好一会,忽然听他终于开口,可说出的话却让宝月仿佛瞬间置身在极寒冰窟。 ??她清楚的听着他清晰的字句,他说: “宝月,容许师父把你体内的魔识摧毁掉好吗?” 宝月抓着他衣袖的手瞬间松开,脸上的表情逐渐消退,并不知不觉的往后倒退两步。 ?此刻的她彷如一只满身都是荆棘的刺猬,不仅眼神,表情,甚至全身心都在戒备着他。 ?纵使爱的深刻,也对于被爱的人伤害这一事而无法再完全信任。??? ??宝月忍了忍,略带哽咽的扯出一丝苦笑望着他的背影:“师父,弟子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玄霄转过身来,缓缓朝她伸出了手:“月儿,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听话,好吗。” ?宝月没再说话,只是‘嘭’的一声,待到浓烟散去,只余一张符纸轻飘在半空,玄霄凝着脸伸手接住,随之拧起眉头,将手中的符纸撕成两半。 ??一道淡淡的紫光从符纸里飞出,逐渐转化成人形,宝月一脸愤慨的站在那儿目光阴鸷的盯着他。 ??“我明白了,其实你所做的这些事情,什么旧情难忘,什么难以割舍,都不过是因为你清楚我能看见这些,从头至尾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切只是为了把我引出来而所计划。” ??宝月这一席话包含了她所有的失望、愤怒,还有像是被撕裂的心的呐喊,再毫无半点之前那个软糯胆怯的影子。 ??原本纯黑的瞳孔也开始渐变的紫光粼粼,妖冶而诡异。 “月儿,你听师父说...”玄霄见她这般模样,开始慌了,才欲要解释清楚,宝月就已向他飞了过来。 “把弑魔弦交出来!” 玄霄仍是定定的矗立在原地望着她,看着她那已然扭曲狰狞的面孔,和眼底抑制不住的强烈恨意,说不清的忧伤与无力感溢满他的心头。 宝月也见他一动不动面露哀色,愣了一愣,正准备收手却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快的从旁窜到了他身前,生生受住了宝月这一掌。 散发强大的魔化力量让宝月的手直接穿透了水灵的身体,手掌几乎贴在了她身后的玄霄胸膛上。 水灵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巨大痛楚,也伸出手狠狠袭向宝月的心脏位置,用尽全身的法力,稍一用劲,也穿进了她的胸膛内。 原本愣神的宝月感到身体剧烈的撕痛,回过神来才察觉水灵竟然强忍着重伤,还要拼尽全力去掏取她体内的丹元。 她正准备收回手,反手攻击水灵,手就在下一刻被抓住,水灵也收回手,退了几步到一旁跌倒在地。 玄霄一手抓着宝月的手,一手已经握住了墨宸剑。 此时墨宸剑仿似与往常不太一样,曾经也是如此气势慑人,通体散发的是赤焰之色。 可如今它却变幻了颜色,强盛而激烈的水蓝光芒,像一条条火舌一样缠绕在剑身上,渐渐地...向宝月靠近。 271.第271章 蓝光的火蛇逐渐伸长缠绕上宝月的手臂,所触之处皆发出滋滋的炙烤声音,并非普通的皮肉之痛,而是深入骨髓的痛,让宝月想起了她被芷鸢强迫唤醒魔识那日的钻心肺腑的痛。 宝月无法忍受的痛呼一声,随后她闭着眼,聚集全身的力量在掌心间,狠狠的向前一推,那股强劲的法力全部冲在了玄霄的胸膛上,将他冲开数米远。 宝月也因此脱离了弑魔弦的禁锢。 “啊--” 宝月却并未因此就停止她的爆发,一道浓厚紫黑色光圈由她身上越发越大,同一时刻,周围所有的建筑物乃至珊瑚礁石都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随后破碎坍塌,瞬间毁于一旦。 玄霄强忍伤痛,一手捂着胸口提着墨宸剑欲再次冲上来制止宝月的失控。 而此时察觉到异样的清海王与一干虾兵蟹将也匆匆赶来,在看到眼前这情景时,不禁心生恐惧。 这...这浑身散发强大黑暗力量的魔女,真的是先前那个稚嫩的女娃? 而正拉着喜儿逃离海王宫的流宣自然也被周围轰然碎裂的珊瑚礁石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回头,正看到身后下方的海王宫大门也已然坍塌成一片狼藉,周围的鱼儿惊得四下逃窜,乱的不可开交。 而王宫的某一处,正有一股暗黑的力量渐渐扩大,直冲海面。 喜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变故,突然想到什么般,猛地挣开流宣的手,身形一窜,就以流利飞快的泳姿往那暗黑力量的中心游去。 “喜儿!”流宣一惊,大喊一声,旋即也跟了上去。 喜儿赶到之时,宝月已与玄霄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将现场的大至建筑物小至花草树木都摧毁的七七八八。 清海王余光瞥见身旁冲出一个人影,待看清那人服饰之后,连忙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喜儿危险,不要...”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眼前这位一直温婉柔媚的可人儿狠狠甩开,并语气不善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 “滚开,死老头。” 清海王捂着胸口往后踉跄两步,好在身后的虾兵蟹将连忙扶住了他。 “大王,大王--” “反了,反了,这女人反了,她是要搞事情啊!”清海王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冲进战圈的那个身影,怒不可遏的念道。 虾兵蟹将手忙脚乱的搀着他趁机挪移现场: “大王,这里太危险了。” “是啊,大王,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他们可一点也不想死在这儿啊。 于是,清海王就保持着手捂胸口的心塞姿势被一干虾兵蟹将‘搬’离了战场。 即便宝月的法力再如何强大,也在玄霄的弑魔弦中不堪一击,弑魔弦一出,天下魔修皆无化,天生克敌。 可即便如此,玄霄也只能化解她的攻势,但对于接近她,仍是寸步难行。 原受了伤待在一旁的水灵眼见去而复返的喜儿目光直直盯着玄霄向他奔去,即刻猜到她的意图,也顾不得身体的严重不适,化为原身巨型鲤鱼,鱼尾摆弄几下,转瞬就追上喜儿,并用鱼尾将她整个人卷住,调转身往别个方向游去,不让她插手。 272.第272章 喜儿没曾想会半路杀出只鲤鱼精,被俘虏也是意料之外,此时被紧紧圈住,难以挣脱,无法,她使出旋影吞日,将手按在水灵的身体上,淡绿色的光芒乍现,并开始将光芒所罩之处缓缓收缩、融化。 水灵剧痛难忍,终是松开了身子,巨大的鱼身在水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缓缓坠下。 喜儿得以逃出,便不再犹豫果断的继续向玄霄冲去。 “喜儿!”姗姗来迟的流宣正好看见喜儿与水灵分开后,后者被重伤失血的样子。 流宣即刻上前抓住喜儿的手,眼看宝月周围的气流愈加压迫和诡异,他连忙将喜儿圈在怀里迅速背过身去。 只觉背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击中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五脏六腑即时就像被钝物捅破了般的剧痛,无力的垂下头颅靠在喜儿瘦弱的肩头上,眼皮也沉重的让他无法再看清眼前的事物。 只能凭最后的意识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唤着他。 师父...师父... 突然一阵巨大的冲击猝不及防将两人冲了开来,喜儿用尽力气也没能守住流宣,眼睁睁看着他如一叶浮萍被卷进漩涡中,而她则被冲到了另一个离他更远的位置。 玄霄尝试用弑魔弦破除宝月的这个弑灭之阵。 只是宝月身上的强大已经不仅仅只凭那一点魔识,她甚至结合了妖与仙的本体和丹元,复杂的混合体,并且在这水中世界,并非玄霄的强项,也让他和弑魔弦的威慑力大大减少。 玄霄站在设下的坚固结界中,放弃去破除阵法,静静的屹立在那,看向上方的宝月眼神逐渐柔和。 青海王宫一片狼藉,建筑物几乎被摧毁,四处飞散着碎掉的珊瑚石与一些没来得及逃脱的海妖,强劲的漩涡将他们卷进其中,最后全都消失不见。 宝月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忽觉一道炽热的视线,顺着直觉望过去,对上了结界中那人隐含温柔的目光。 此时的他没有了先前的冷硬与肃杀,就像一个普通的男子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纵容和宠溺。 又来。 宝月决意不再相信他的所有温柔,狠心撇开目光,旋身向上方离开。 玄霄当即动身跟了上去。 在即将到达水面还有一段距离之时,他透过外面的光线他隐约看见宝月停在了海面上空,又在布着什么法阵。 玄霄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往上游,冰蓝色的法术如罩子般撒了开来,铺在了水面上,波浪滚滚的海面瞬时被加了一层坚硬无比的寒冰。 玄霄用墨宸剑砍了几回,都不曾让这冷硬的冰上产生一丝裂痕。 即使用上湮灭空华,仍旧徒劳。 宝月落在玄霄所在的那面寒冰之上,眉目间满含狂戾之色,垂眸扯出一抹冷笑看着下方的人。 “与这片海一同封印在此吧,师父。” 玄霄浮在水中,透过冰面仰望着上方的人,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终究是他将她逼迫至此。 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摆,玄霄低头,正是拖着重伤的身子流了一路血色前来寻他的水灵。 “主人,我有办法。” 273.第273章 玄霄目含担忧的看着身上还带着重伤的水灵,有些迟疑的道:“你还是不要......” “没事,破解这个冰封术还是难不倒我的。”说着,水灵就不容玄霄再说什么,转身就往一边游了过去。 没有止住的血水在她身后仿若一条轻悠飘逸的红绫。 玄霄虽然不放心,但见她如此决绝也不好再阻止,并且听她那话,仿似这阵法之余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默了片刻,他下意识仰头望,上方早已没有宝月的身影。 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整个海域颤抖了几下,上方的寒冰发出‘咔咔’的声音同时并出现如闪电般的裂痕。 玄霄当即往水灵的那个方向飞速游去,却看到她竟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似使出了最大的法力破开这阵法,玄霄心中油然一股不好的预感,旋即加快速度过去加以阻止。 只是当他离她还有几米不到的距离时,水灵忽然浑身散发一道强盛的光芒,在他的一声‘不要’中,与光芒融为一体的水灵直接冲破冰面,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隆声后,那道光芒如烈火般逐渐把海面上的寒冰迅速化解。 得以重见天日的清海仿若有灵性般,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数十米浪潮,欢快的翻涌着,不过多时,才慢慢恢复平静。 玄霄唤来祥云,望着底下这片祥和的清海,心情复杂的不知是何感受,悲悯,或是暗藏恼恨。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容,清海王,虾兵蟹将,流宣,喜儿,水灵...... 刚刚还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与他交谈,甚至交手的人,一个个就此埋葬在了这片海底。 也无法忘却宝月冰冷的目光,狠戾的神情。 他有时候也在思索,是不是他错了,她对于自己体内有魔识一事本不知情也非自愿,后来他也不该装失忆,他应该养好伤后回来继续当她的师父,他们应该若无其事的继续修行之途。 可是这一切都不能再重头再来,他改变不了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她的对立面的局面,也改变不了他没有好好保护她和孩子的后果。 到底是他错了。 他一心只想毁灭她的魔识,太心急要让她重获新生,以至于忽略了物极必反的作用。 宝月,对不起,师父并非想伤你,只是...只是想让我们毫无阻碍的在一起。 原来都错了。 玄霄黯然离开,直往昆仑的方向而去。 不料却在昆仑之下,白雪皑皑的途中遇到前方有一人抱着一个巨大的棺木步伐艰难的行走着,几乎是走几步趔趄一步。 玄霄不声不响的上前,发现竟是脸色苍白,脸上挂着连风雪都化不开的泪痕的禧瑜。 “禧瑜?” 禧瑜看到眼前出现一双黑靴,愣了一愣,随后抬眼有些目无焦距的看了玄霄一眼。 “玄霄师尊。” 玄霄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皱了皱眉:“怎么了?四师弟呢?他没有与你一起?” 禧瑜眼眸一黯,又有泪水滑出眼眶,几乎伤心欲绝的目光缓缓转向身旁的这个棺木,轻靠在那上面,一只手轻轻的揣摩着,嘴里喃喃道:“师父...” 274.第274章 后来禧瑜也没有跟着玄霄回昆仑,而是选择留在山下,说是要把容祁埋葬在那,并搭建一个木屋,等待他的转世。 玄霄约莫也能看出了禧瑜对容祁的感情,也没强求,径自上了昆仑,毕竟容祁除了是掌门弟子,还是容方的独子,此事他自有知情权。 不知是不是见证了太多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此时玄霄的心没有太大波澜,不是不难过,而是他把所有情绪都深深压到了心底最深处。 或许某个时候就会不经意被点燃这个爆点。 玄霄进入昆仑后,并没有立即上长思山找容方,而是回了西陵谷。 曾经这里是他们四个师兄弟一起居住的地方,虽人少安静了些,但也是相处的其乐融融。 他身为大师兄,却是最为孩子气,璞月也是最爱没大没小的开他的玩笑,总是暗地里跟人称呼他为‘玄奘’,意喻他与那取西经的唐三藏一般,外表总是端着一本正经,开口闭口心系天下苍生正道。流觞性子虽冷,但在大家闹他的时候,也会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高兴了还补上一刀。容祁跟他最像,,但毕竟是最小的师弟,也没少遭璞月调侃。 西陵谷什么都没有变,唯一有的话,也就是物是人非了。 回忆里的一幕幕犹在昨日,可他就连昨日都回不去了。 玄霄不知不觉来到凌霄阁前,抬头望着门上的那块牌匾,耳边响起那道软糯又崇拜的声音: “那块牌匾是师父写的吗,师父的字真好看,我娘说,字好看的人啊定非凡人。” 玄霄恍了恍神,又继续往里边走去,长廊九曲,水榭如旧,中间摆着的案桌上还放着那张古筝,是他那晚为了让她乖乖入睡而在此弹了半夜的催眠曲,翌日未来得及收好便下了山。 尽管西陵谷如同仙境,然古筝上仍不可避免的覆了层薄薄的灰尘。 玄霄在那案桌旁缓缓坐了下来,动作轻缓的抚上琴弦,却并没有拨弦奏曲。 他垂着头,难以分辨他的真实表情。 按在琴弦上的手渐渐用力,直到...琴弦断裂的声音也似心中某根弦在那一刻被扯断,汹涌而奔腾的痛楚几乎要将人淹没。 宝月蓦地睁开双眼,暗紫色的瞳孔中还有来不及消逝的莫名惊惧,额间还沁出些许汗珠,昭示着她刚刚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梦。 在她坐起身来的同时,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又做噩梦了?”告月眼含担忧的望着她,一边缓步走近,抬手以袖拭去她头上的惊汗。 宝月并不抗拒她的接近,她没有即时回话,只暗暗咽了口唾沫,过不久才哑声回道:“只是梦罢了。” 告月伸手由她头顶顺着她如丝绸般的秀发插入她的发中,轻柔的梳理着,舒服的忍不住喟叹一声,仿似很是满足这个触感。 “他回去了。” 告月一句莫名的‘他回去了’让宝月的身体一刹那僵硬起来,并且那一霎而过的讶异之色。都被她尽收眼底,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怠半分,仿似她不曾发现般。 275.第275章 玄霄来到长思山外,正欲咬破手指以血拟字传话,倏然发现并无结界的存在,察觉到不对劲,他即刻飞身前往蓬莱殿,没想扑了个空,忙又脚步一转向逍遥殿而去,却在途中看到一束暗红色的光从逍遥殿内直通苍穹,将那半片天空渲染的通红。 怀揣不安来到逍遥殿,见到一人端坐在堂中,而那束诡异的红光则是从殿堂上的一块二尺高的石碑上所发出。 石碑上雕刻了四个鲜红的字体:穆天之门。 玄霄身为容方的首席大弟子,怎会不知这块刻着穆天之门的石碑是何意译。 所谓穆天之门,除却是昆仑首位掌门之名,更是通往天界的通道之意。 “流觞,你这是要做什么。”玄霄厉声质问同时也将墨宸剑握在了手中。 端坐在那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一贯冷肃的脸上此时更添几分遥隔千里的疏离之意。 “师兄又非不知穆天之门是何寓意,又何必多此一问。” “你可知这么做是什么后果?无论何人,若是逆转六界平衡,皆为违背上苍,要遭天谴与焚魂之刑。” “所谓六界平衡一向是你们天界所规定的法则,什么是上苍?我唯一信奉和服从的,向来只有自己。” 流觞也站了起身,随着他的动作,玄霄目光捕捉到他腰间的那枚小巧的铃铛。 “御魂铃?”玄霄敛紧浓眉,目光带了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被杀的容祁,不见踪影的师父,还有消失已久的御魂铃竟然出现在了流觞身上。 而他也好似并不打算遮掩和隐瞒这之中的内情。 “师父呢?”玄霄握着墨宸剑的手指节泛白,眼中有一簇火焰在跳动着,似乎就等着他的一句话,他便狠下心将眼前之人痛杀而后快。 流觞缄默不言,手上散发一圈暗紫色的光芒,流转间逐渐形成一把剑。 暗喻着这一场同门之间的厮杀已避不可免。 蓝色的光芒卷着风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玄霄已执着剑抵上了流觞的那把剑,迸发出力量庞大的震动。 几番过招,几乎不相上下,玄霄红着眼每一招都是下了狠心落了死手,墨宸剑上的蓝色光芒几次欲要延上流觞的身体,都让他巧妙悠然躲过。 流觞剑眉一挑,手中的剑顿时化作一圈莲型的光芒,随后分散成数条蔓藤将玄霄整个包围,在缠上他的身躯之后即时收缩,将他紧紧捆住,让他不得再自由动弹。 玄霄也是一时大意没能料到一把剑竟有如此幻化之用,现下只得做困兽斗,奈何那些蔓藤挣不开,斩不断,反倒是越收越紧,仿佛要勒到他的血肉中去。 手中的墨宸剑仿若知道主人陷入困境,蓝色的火蛇也随即绕上蔓藤,却仍不能将它们切断半分。 流觞翩然落地,微抬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被绑在半空中的玄霄。 “只要你把弑魔弦交予我,我便还念在过去的同门师兄份上留你一命。” 276.第276章 玄霄对于流觞的明言威胁不予理会,只咬紧牙一边承受着身上被勒入体内的炽痛,一边无意识的挣扎着。 蔓藤如蛇一般在他的手臂和身体上旋转缠绕,他雪白的衣裳已逐渐被鲜红的血液渗透。 流觞也深知他倔强的脾性,就算是现在立刻把他杀了,他也绝不会把弑魔弦交给他的。 他冷冷的目光锁定着被悬吊在半空中的人,缓缓抬起手臂,张开的五指猛地收拢。 “啊!”玄霄终是没能忍住,叫出了声,瞳孔有一瞬的收缩,之后无力的垂下头颅,一缕血迹由嘴角缓慢沁出。 而墨宸剑也由他手中滑落,安静的躺在地上散发出的蓝色光芒忽强忽弱。 就在流觞踏着悠闲的步伐上前欲要弯身拾起墨宸剑的时候,余光瞥见上方的黑影放大,他即刻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去,来不及看清就眼前一花,被人抓住了衣襟狠狠的往下摁了下去,直接穿破了地面,落入到一个极深的坑里。 同时他刚刚才触碰到的剑也不知何时被夺了回去,并以无可反应的速度,刺进了他的心脏位置。 浓厚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胸口的痛还比不上突发的状况给他的震撼。 “三师弟,师兄最后再赠你一句,千万别让你的狂妄轻敌成为你的致命弱点。” 流觞恍然间又想起那日,有个人也曾同样以这样的方式重击他的胸口,并对他说: “三师叔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并且受教不少,刚刚这一掌,算是我的回礼吧,你可千万别让你那可怜的怜悯之心成为你的致命点了。” 记忆中那张冷漠而又无情的脸在慢慢与眼前的人重叠。 原来,相爱的人会相像。 可他们越是像,便越容易伤害到对方,更何况他们从一开始站的就是彼此的对立面。 爱越深,伤害一分,便如同在这沉重的爱上划下一刀更痛百倍的伤痕。 看着身下的流觞莫名其妙的勾起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玄霄也顾不得他在想什么,另一只手按上了他的额头,沉声质问道: “说,师父被你怎样了。” “师兄,你已经决定要取我元神将它毁灭让我永不超生,是吧。”流觞不急不缓的看着身上的人问道。 玄霄脸上愤怒的表情僵了一僵,按在他额头上的手不住的松懈下来。 “我...” “我知道师兄你是并非只是昆仑弟子,更是天君之子,九玄秘境的少主,你此番下凡不过是为了渡命中一劫,时至今日,师兄可明白你命中的劫...究竟是什么了?” 玄霄紧皱眉头同时也紧握着手中的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随之一只手从他额头上撤了下来转而摁在他的肩膀上,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当然,身为魔体的流觞被弑魔弦所伤,纵使他诡计多端也不可再动用法力。 除非他不要命了。 流觞望着他,黝黑的眼眸亮如星辰,在那亮光中,倏然被一道黑点遮蔽。 玄霄忽感背后一寒,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狠狠冲击到一旁。 277.第277章 玄霄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转过身来,就看见两名女子站在上方的边缘处,一名是流觞的徒弟,告月。 而另一位,则是他的徒弟...宝月。 告月身形一闪,便已到了坑里,将重伤的流觞带了上去。 而玄霄也才以剑撑地慢慢站了起身。 “你先带他下去吧。”宝月目光紧锁着下方的人对身旁的告月说道。 告月颔了颔首,便准备搀着流觞离去。 正转身之际,瞥见门口那儿有几道人影正缓缓向这走来。 直觉对方来者不善,告月骤起眉头,搀着流觞往后退了两步。 宝月察觉到异常,旋即转身看向门口。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跟在前方那名男子身后的其中两人,一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玄霄的母亲,一位则是从前她在天庭那段时日的挚友宁安。 那么,前方这位气势不凡的人,应是玄霄的父亲,华玉天君,玄烨。 宝月往前一步挡在告月与流觞身前,压低声音道:“你即刻带他离开,随后将魔狼军唤来。”就算入侵天界的计划被打断,她也要趁这最后一次机会拼尽全力,让这世界彻底翻天覆地一番,来偿还她这一世为妖的不幸。 告月领会了她的意思,便带着流觞欲从另个方向离开。 只是刚刚迈开一步,后方当即一股强大的冲击袭来,狂风袭过,招式并未落到他们身上,告月一愣,倏然回头,正看见宝月已经布了掩护阵在为他们抵挡着玄烨的攻势。 眼见唐肆意动身前来,告月连忙一手揽过流觞的腰脚踏莲花飞速往另个出口离开了。 宝月破除掩护阵,飞身向空中,一甩长袖,数十名影化身的魔修者瞬间向玄烨等人围攻过去。 唐肆意早趁乱之际跳下了坑中,急忙打量了番玄霄,发现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却又见他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只傻傻的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目光紧盯着上方的宝月一动不动。 她试着拽着他移动位置,可他就似被灌了铅一样,半分都挪不动。 “我的好儿子啊,现在可不是演情圣的时候啊,趁你爹还能拖延点时间,我们得赶紧把穆天之门毁掉。” 玄霄默默垂下眼帘,紧抿嘴唇。 上方的战况愈发猛烈,整个逍遥殿在微微颤抖即将面临崩塌,而唯有穆天之门的那块石碑坚稳的屹立不动,暗红色的光越渐幽深。 唐肆意急的正准备将玄霄拽起,手中的衣袖蓦然被抽开,玄霄已经反身飞了上去,落在穆天之门前,手中墨宸剑的力量倏然放大。 他顿了顿,不再犹豫的举起剑砍向石碑。 第一次仅爆发了强大的抗衡之力,未能一击成功,只有那暗红色的光闪了一闪。 随后他唤出祥云,升至半空中,再次用剑一次又一次的砍向石碑,每一次都注入了更强大的法力。 宝月发现这边玄霄的举动,即时调头飞身过来,欲阻止玄霄的动作。 途中遭到唐肆意的拦截,已经失去理智的宝月顾不得前方的人是玄霄的母亲,径直朝她而去,以手为掌直冲她的命门。 278.第278章 唐肆意将将躲过,却又因此被宝月钻了这空隙,直向玄霄而去。 背对着她们的玄霄似乎没有感觉到身后的危险,举着墨宸剑穿透重重障碍,狠狠砍进了石碑之中。 光芒断裂,石碑被劈开了一道缝隙,强光由那缝隙中透出,玄霄转身迎上宝月那一掌,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往一旁跌去。 穆天之门在那瞬间爆出冲天火花,逍遥殿也因此尽数被毁,无数残瓦碎石在空中炸裂落下,强大的火光近乎照亮整片天际。 玄烨等人也都下意识伏身躲避。 强大的冲击将最近的玄霄与宝月冲出了逍遥殿范围,落在了数十米远的庭院外。 被拦腰冲断的大树轰然倒塌,正正砸在玄霄背上。 半昏迷中的玄霄止不住闷哼出声,剧痛过后便压在宝月身上彻底失去意识。 宝月双眼微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双曾光芒万盛的眼眸此时被眼皮紧紧盖着,苍白无血色的唇角挂着半丝未干的血迹,原束在脑后的发丝凌乱的散落着,再毫无半点那高高在上、倨傲凌人的师尊形象。 宝月无法得知自己现下是何种心情,她只是将放在他背上的手收紧,将他的衣裳紧紧握在手中。 “宝月,你就放过玄霄吧。” 宁安的声音响起,瞬时将陷在恍惚中的宝月拉回现实。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抱着玄霄将他拉了起来,冷冷的眼眸看向前方的三人。 “既然你们毁了穆天之门,那便以他来做为交换,我将不会再侵犯天界与昆仑。” “宝月,求你不要再错下去了,魔修者作恶多端,多少无辜的凡人,修仙之士死在他们手上,几欲让世间涂炭生灵,只有封印魔界,才能真正还六界一片安宁...” “六界皆平等,仙有仙道,妖有妖法,人有人规,鬼有鬼律,魔亦有它所存在这世上的缘由,只因你们眼里只看到魔修为祸他人,所以你们就认为魔修罪无可恕,不容于世?那你们可曾听过凡间流传的一句妖魔鬼怪皆为人间四害?不管是神是鬼,是人是妖,心中皆有魔,否则他们怎会为心中的那一点仇恨而轻易堕入魔道。” 宁安愣愣的看着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不必在此妖言惑众,立刻把玄霄放了,我还可心存善念最后留你一魂。”玄烨并不苟同宝月的一席话,往前踏了一步声严厉色的道。 宝月再次使出召唤术,数十名影化身的魔修者再次向玄烨等人围涌而去。 她抱着玄霄欲要离去,没想玄烨来势汹汹,径直突破重围,追了上来,一道强劲的掌风毫无障碍直直击中宝月的背部。 宝月顾不得其他,仅咬紧牙关承受了这一招继续前行,并将怀中的玄霄拥的更紧, 一道又一道暴戾的掌风冲向她的背部,撕裂般的剧痛由背部扩散全身,直至让她喉头腥甜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她仍不肯停顿甚至回头还击一招,只无意识的搂着怀中的人向前飞行。 279.第279章 前方忽然一片黑影浮现,距离拉近之后,才得以看清那竟是身着昆仑道服的弟子们。 他们眼无焦距,手中各自握着一把剑,越过宝月,随即举起剑便开始攻击后方一直追击宝月的玄烨等人。 这群人并非魔修者,玄烨等人不好滥杀无辜,只得不断防守寻求脱身,可谓是麻烦缠身,一时半会再无法阻拦宝月。 在最后方的告月手中攥着御魂铃静静的等着宝月前来,才与她一同离开。 眼见宝月的身影已经消失,玄烨等人也无心恋战,摆脱那些昆仑弟子后,便匆匆回了天界。 玄霄还是要救的,只是还需从长计议。 毕竟魔界,可并不那么容易闯。 红色的纱帐在阴暗压抑的环境中透着诡异的妖冶,一支红烛被放置在案桌上,微弱的亮光仍旧能填满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玄霄醒来后打量着所处之处的第一想法。 没有错的话,他应该身在魔界。 他的四肢被宝月用法术固定住无法自由动弹,被束缚的感觉着实不那么美好,他正准备召唤出墨宸剑试图将法术破解。 却正遇有人推门进了来。 或许是对于他这么快就醒了感到意外,宝月毫不遮掩的露出讶异的神情。 脚下的脚步不曾停顿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抚上他的脸,语气温柔的彷如只是情人间的问候。 “醒了?可还有感到不适?” 玄霄望着她目光晦暗不明,方才还狠厉无情似要毁灭天地的人,转眼就这般温柔,他只感到从未有过的抗拒。 宝月自然也感受到玄霄的抵触,见他许久都不说话,她也不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旁边浅浅的梨涡让她看起来天真无害。 她微微伏下身子双手轻轻搭在他的双肩,用委屈又受伤的目光盯着他,语气柔软又可怜:“师父不要再想杀宝月了好吗,只要师父答应和弟子好好在一起,弟子一定不会再闯祸了,会乖乖的,都听师父的话。” 玄霄眼里闪过一抹伤痛,随即别开目光不再看她:“我并非执意要杀你,自古正道魔邪不相立,不管什么人,一旦入了魔,心中便只有仇恨和杀戮,万年前玉帝与华玉天君联手杀掉魔君,封印魔界,也只是为了不让世间万物生灵涂炭......” 宝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的手也不自觉间掐住了他的脖颈。 “我不想再听你口中所谓对错,总是端着一副为天下苍生的圣人模样,你若真那么善良,怎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他人谋害,怎会眼看着自己无辜的徒弟去独自承受这一切,甚至扮失忆,扮糊涂,与所有人将众所失之的我推上审判台!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对于她的控诉,玄霄只能垂下黯然的眼眸沉默。 他清楚明白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是他,让受尽苦痛,最后无路可走的她成为了仇视这个世界的人。 280.第280章 见他仿佛也感到愧疚的样子,宝月失控的情绪又逐渐平稳下来。 她再次挂上笑容,微微抬首吻上那瓣苍白冰凉的唇,轻轻****,极具温柔。 看到玄霄重新抬眼目光满含惊异的望着她,她忍不住唇抵着唇轻笑一声,随即将唇缓缓移动到他的脸颊,耳垂下方,乃至白皙精细的脖颈...... 玄霄紧闭着唇,目光紧随着她那片正在他身上随处撩火的樱唇移动,直到她开始动手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敞开。 “宝月!”他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颤音喝止道。 宝月冰凉小巧的手已经抚上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带着挑dou的意味在轻柔的摩挲着他的肌肤。 玄霄下意识绷紧身体,但已经不能像先才一样保持镇定了。 宝月自然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索性跨坐到他身上,俯身亲吻他紧抿着的唇,湿润柔软的小舌在他干燥的嘴唇上绕了一圈,随后灵活的钻了进去企图撬开他紧咬着的牙齿。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玄霄终是无法在这时候继续圣人君子,只一瞬就让她进了来,甚至主动回应。 唇齿相交密不可分,纠缠交织的蜜zhi让两人愈渐沉沦,连呼吸都被对方吞噬。 过了一会,宝月率先退出,两人之间还连着因唾液交融而产生的银丝,暧昧而粘稠。 宝月将困锁他四肢的法术消除,玄霄顺势揽住她的腰,快速调转了位置,手也不知何时放在了她腰带上,只需轻轻一扯,便能让他彻底失控... 两人静默的对视着,身上露出的皮肤都有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最后红帐翩然滑落,遮掩了一片春色无双。 而另一处,告月正用着圣咏心法为流觞治疗他体内的伤。 静谧的房内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几欲难闻。 一直紧闭着双眸的流觞忽然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含阴鸷与暗涌。 “她把他带了回来?” 告月脸上随即浮现一丝讶异又迅速敛去,淡淡的点头应道:“是。” 流觞没有再开口,让告月有一瞬错觉刚刚并没有人说过话般。 只是他身上的气场又是那么阴沉而无法忽视,告月感到有些心慌压抑,唯有加注更大的法力好尽快结束这一段疗程得以解脱。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告月收回法术,缓缓挪下了床,正准备对床上的流觞告辞,手腕却被一只宽大而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告月抬眼微愣的看向流觞。 却在下一刻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拉回了床上,流觞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浓烈而厚重的男人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心跳加速而又无所适从,只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愣愣的看着他。 没有预兆她的衣裳在一瞬间被尽数解开,被无情的抛落在床底,没有亲吻,也没有温柔,只有满带着暴戾和愤怒的侵略与掠夺。 她甚至不敢拥抱他或触碰他。 像个没有血液没有意识的傀儡僵硬的躺在那任他摆布。 是了,她唯有这点‘荣幸’了。 281.第281章 短暂的红烛暖帐,随着时间的流逝,烛灭枕凉,玄霄醒来的时候宝月已经不在了,也许是他太累了,竟连躺在身旁的人何时离开也不曾察觉。 而更让他无奈的是,宝月这次用了锁仙链绑住了他的双腿,可以起床落地走动,但范围仅限于这个房间,一旦他试图踏出这个房门,脚上的锁仙链便会现行,将他的行动牢牢固定在房门界限。 无法,他唯有乖乖回到床上,甚至都没有想过要用墨宸剑尝试劈断这锁仙链。 也许还是因着他心里的那一方柔软。 门忽的被人轻轻推开。 倚在床头闭门假寐的玄霄听到声音,睁眼缓缓望去,冷不防对上一双冷目,脸上表情僵了一瞬。 “你就这么认命了?” 流觞走至桌边没再前进,只是看着床上那人这般慵懒肆意的姿态,一股无名怒火在内心越烧越烈。 玄霄收回目光,微低着头:“你们可以韬光养晦,蛰伏千年,我不过才刚刚落入你们手中,这有何认命一说。”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闪到了床前,还不待他伸手,玄霄就率先反应过来挡掉他的招式,并用迅移之术移动到另一个角落。 “虽然我被困住,但并不代表就你为刀俎了。”玄霄说着,墨宸剑也随即显现在他手中。 在这魔界之中,连空气里都流动着无孔不入的黑暗的力量,使本为驱魔辟邪而生的墨宸剑法力更加强大,它所散发的赤炎之色在这冰冷阴暗的环境中更为夺目。 流觞脸色阴沉静默的看了他半晌,仍是没能按耐住,向玄霄发动攻击。 由于所处环境空间狭小,并没有足够的地方或事物躲避和防守,玄霄也唯有迎面化解招式并还予攻击。 不过片刻,房中所有事物都毁于一旦,房门也被破坏的不见原型,不知不觉流觞退到了房外,玄霄也下意识步步紧逼,蓦然脚下一紧,那锁仙链已现出原形,原是他已超出了活动范围。 流觞自然也瞥见了那锁仙链,当下更是红了眼对玄霄发起攻击,玄霄避无可避,又无法随意移动,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硬生生抵住攻击,雪白的衣裳逐渐被鲜血染红,额间沁出滴滴汗珠。 最后他只能聚集全身的灵力到墨宸剑上,欲使出剑刃旋风最终式。 忽而流觞的花刃诀在半途被一道更强大的力量冲开破解,玄霄动作顿住,抬眼望去,就见宝月冷冷的看了流觞一眼,就向他缓缓走了过来。 而她身后的告月则转身径直走向了流觞。 两个女人的立场显而易见。 “身为魔界之尊,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流觞甩开搀着他的告月,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宝月怒声质问道。 告月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失神。 宝月扶着玄霄的臂膀,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冷声道:“身为他的弟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闻言流觞怒极反笑,略带讥讽的道:“弟子?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魔界之尊和昆仑弟子都分不明白了?” 282.第282章 “我明不明白,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别人来提醒。”宝月忍了忍,却是解开玄霄脚上的锁仙链,狠狠掷到地上,便牵着玄霄大步离去。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流觞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告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眸。 这是这么久以来,连着昨晚,第二次看到他这样失控的模样。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爱这个男人,若说爱,可面对他,她从未表达过爱慕之情,也不在乎他身边有任何女人,更不介意他对宝月如此明显的...爱意。 但若说不爱,她又怎会甘愿为他堕入魔道,为他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幕,即使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纵使自己也不过只剩一口气了,还要 强的张开双臂跪在容祁尸身前的禧瑜,那双望着他们恨入骨髓的目光。 是的,为了抢夺御魂铃,他们对容祁和禧瑜下了杀手,而还有恻隐之心的容祁最终死在了冷酷无情的他们手中,或许他至死的那一刻才会明白,即使脱离魔道千年,魔之本性却是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 禧瑜能活下来,也是她还未完全泯灭妖性之前请求流觞换来的。 之后,她便完全随着这个男人沉沦了,只要他一句话,杀人,祸害同门,甚至诛杀同族,她也不再眨眼。 若说宝月是流觞放在心上的女皇,她便是他呼之则来的奴隶。 可是,她仍是心甘情愿做他的奴隶。 “还有哪里受伤了?”宝月尽量动作极轻的拉下他身上染了几抹深色的衣袍。 玄霄一只手揪住衣裳,有些堂皇的又往上拉,气息在那一瞬紊乱了一下。 “不...没有了...” 宝月微撅着嘴,手还紧紧拽着衣裳不放,又往下拉扯了一下。 那头玄霄又往上拉了拉。 宝月就跟他杠上了,赌气的一直往下拉,玄霄那边抓的更紧,两人就着这件脏兮兮的可怜衣裳来回拉扯,做着无声而幼稚的较量。 即便这件衣裳用料多么上乘,可它终究只是件衣物啊,这么一拉一扯,最后‘哧啦’一声。 玄霄清咳一声,默默的转过头。 宝月下意识便欲开口道歉,但旋即又往前一扑从后抱住了他,伏在他肩头咧开嘴憨笑道:“师父不要生气哦。”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肩胛处,直让玄霄觉着微痒不适应,身子不禁往前倾,宝月的下一句话又瞬间把他定住。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分,所以...师父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待在宝月身边,不要再离开。” 若换做平常,这句话可说是非常动听的情话,可现在的处境,却是与他心中的信念背道而驰。 他也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只是不是这种方式,不是和这个被外界视为魔头的宝月。 思及此,玄霄淡淡的避开宝月的碰触,将破损的衣服重新拉好,背对着她沉默。 感觉到他明显的疏离之意,气氛也霎时降到冰点。 283.第283章 宝月沉下脸,从后抱住他,一手滑到他的胸膛暧mei的摩挲着,一手缓缓褪下他的外袍。 直到她的手开始解他腰带的时候,玄霄终是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但是没有甩开,就紧紧的抓着不让她再有动作。 “师父,现在外界很太平,流觞受了伤也难再有动作,我也从不蓄意伤人,就让我们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日子,给我留个美好的回忆好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边,但玄霄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她话里的重点。 最后的日子?美好的回忆? 玄霄的脸色倏然苍白无色,毫无疑问他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也就暗自认为宝月这是愿意牺牲自己,选择委曲求全。 察觉到他已改为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宝月勾起唇角,贴着他的背轻轻靠了上去。 “师父,我们好久没出去了,能不能陪弟子出去玩。” 自从说了那句话后,玄霄明显对宝月的亲近没有那么抗拒,并且有时还会不自觉对她摆出严师的姿态,眼见两人之间的隔阂在渐渐消除,宝月也就趁热打铁,要与他离开魔界到外边游玩。 顺便,也能试探他是否真心放下了那些大是大非。 玄霄对于她的提议感到有些怔愣,似乎他也未曾想过她会有让他离开这里半步的机会。 但随之他也爽快的答应。 两人各怀心思离开魔界,第一站来到了久违许久的郡国,这里依旧国泰民安,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好似曾经的新皇澹台宸奕的死也不曾影响这个国家半分。 毕竟澹台宸奕死之前全国人民都目睹了上千怨魂浮于皇宫上空的画面,随后新皇暴毙,那被喻为祸国妖姬的莫离被为了失声药,什么都无法解释,便被立刻掌握大权的平修王下命处斩,而他也顺应呼声坐上了皇位,成了新一代君王。 比起为了妖妃而罔顾人民百姓去造摘月楼的澹台宸奕,这位骁勇能战,性情平和的平修王更得民意,他在登基后第一时间便让人拆了那摘月楼,国民百姓对他更为爱戴,遂没有半点不满之声。 “当初就这么一走了之,差些就铸成人间大乱了呢。”坐在客栈阁楼上,透过窗口望着楼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宝月半晌才收回目光略带调侃的看着对面的人道。 玄霄低头拿起杯子放至唇边浅酌一口,看不清神色。 之后他们又去了封华山庄,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彻底没落,即便如此,江湖上仍流传着这个百年山庄的奇异传说,譬如山庄主人为何一夜之间失踪已成千古谜题。 也因此牵扯出玄霄心中的那团疑云,柳瑟舞和楚离的死都是他亲眼见证,但那楚薏仁却自山崖那次失踪后为何没再出现过。 还有那两名化作宝月接近他身的人,又是谁。 看着身旁的玄霄莫名陷入沉思,宝月略感不悦的上前就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师父在想什么呢。” 284.第284章 玄霄摇摇头:“没,走吧。” 说罢便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离开,小小的玉瓷杯中,水尚满,仿似从未动过。 宝月掩去眸中的复杂之色,也起身跟上。 虽然出来之后,他也表现的很平常,并未有过逃离或者抗拒的举止,但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寻常的异样。 “师父,我想回家看看。”不想再继续这般无所事事的状况下去,反而让他陷入胡思乱想中,让她的心也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也许只是害怕这样的平静会在某一日再次破碎。 而此行来,玄霄对于她的提议从未拒绝过。 两人来到妖界,妖精们看到宝月无一不退避三尺,奔相告知,这个曾在宫中重伤少主,劫走白媚的宝家幺女,再不是以往那个废柴蠢兔了,而今的她在妖精们的眼中,就如同凡人眼中那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宝月并不在意他们惊恐的目光和害怕的情绪,反倒是她身旁的玄霄,越渐沉默。 好不容易终于到达兔家,依旧是空无一人,许是空置荒废许久,无人打理清扫,连外围的篱笆栏也腐蚀生锈,整个院子弥漫着院中那些霉变的萝卜酸味。 “至今,我都仍不知道我的家人去了哪里,流觞也说他没有抓他们。”宝月站在门口,摩挲着门柱,目光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兔家人对她是真的好,她也真的把他们当作家人对待,而今莫名失踪已久,纵使她是魔界之尊又如何,不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玄霄把手搭上她的肩,安抚性的拍了拍:“总会找到的。” 莫名失踪的又何止兔家人,就连昆仑掌门容方,不也在自己的长思山莫名失踪了。 虽然那时候流觞出现在逍遥殿,嫌疑最大,但后来据宝月所说,流觞并没有抓了容方。 难道,幕后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人? 莫说宝月体内拥有魔识便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人物,可她终究还是存留了一些理智,没有成为嗜杀丧志之人,更何况玄霄始终相信人外有人此一说法。 “快,快,她就在这。” “快,大魔头回来了。” ...... 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脚步声与呼喊声,宝月与玄霄回头望去,原是妖精们自主结队,身上有武器的没武器的都来势汹汹的前来包围住他们二人。 嘴里都喊着‘魔头’,‘孽障’,‘该死’。 看着他们既害怕又要做出一副凶狠的面孔讨伐她,宝月原就低落的心情更加跌入谷底,眼眸逐渐转为幽深的暗紫,掌心有一股气息摄人的法力在慢慢凝聚。 还不待她发出这一攻击,手便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柔握住,也就此化解了她的阴暗之气。 止不住心跳漏了一拍的奇异感,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玄霄,却见他正敛紧眉头正视着那群妖精们道: “我是昆仑掌门大弟子玄霄,亦就是你们少主的大师兄,此番前行,乃有事要寻你们少主详谈。” 闻言妖精们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自家少主是昆仑掌门的二弟子,但他们也并未见过他的那些师兄弟们,一时也无法确定眼前这位与那女魔头站在一块而气势不凡的男子真实身份。 皆定在原地,形成缄默僵持的局势。 285.第285章 可是这样的僵局场面总要有人率先打破。 宝月身形动了动,那些人便像被电击了般激动起来,甚至将包围圈逐渐扩大,欲将他们二人堵个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便有各种各样的法术攻击袭向他们。 在宝月要还予攻击之前,玄霄先行一步设了结界,宝月回头睁大了眼睛看他。 “没必要与他们计较,我们只要找璞月问个明白就好。”玄霄淡淡的回道。 宝月即便心中纵是不岔,可也没法忤逆玄霄,她不想连短暂的平静都要因这些人而失去。 她唯有乖乖的站好,没再动作。 眼见玄霄竟设了结界,而他们的攻击根本就破除不了,甚至打在结界上瞬间就被化解,这之间的法力悬殊一眼明了。 “我不会伤人,把你们少主叫来。” “师兄特意上门还搞这么大阵势,究竟所为何事?” 玄霄的话音刚落,璞月的声音就从上空不远处传来,半晌才看到飞扬扑打着巨大的翅膀从树后飞出,背上站立着已然气势不同往日的璞月。 此时他俨然一身万妖之主的装束,一贯披散的乌黑长发已束起戴上了华冠,身着绣着精细暗纹的赫赤色长袍,腰间佩戴着一把剑,在阳光的偶然照射下透着着冰冷的流光,身上披着的那件暗色斗篷,扬在身后随风荡着。 直到他在前方不远处的距离落地后,玄霄才看清了他的表情,即便他语气类似寒暄,即便他脸上挂着浅笑,然而笑意并不达眼底。 他甚至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宝月,看着她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单纯和迷糊,深色的眼眸宛如深不可测的水潭幽暗无尽,目光满满透着疏离与警惕,却没有半分惧意。 很好,原来这就是魔识的力量。 对于璞月放在宝月身上毫不顾忌的眼神,玄霄心中浮起一丝不悦之情,脚下步伐自然而然的往前踏了一步,若有似无的将宝月挡在了身后。 长袖一甩便把结界撤掉,并拉回了璞月的视线。 “师兄,你这样做,我就真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了,你明知道她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可爱的小师侄了,甚至与我妖界有怎样的过节,莫非这你也忘了?” 璞月说完这话后,周围的妖精们也就势嚷闹起来。 “杀死女魔头。” “妖界之耻,灭掉该死这女魔头。” “别废话,杀了这女魔头。” ...... 宝月曾经因废柴体质被嘲讽欺压不少,她一贯是睚眦必报的个性,而今望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直觉心中那团火焰已燃烧到任何劝解安抚都无法浇灭。 好在玄霄刚刚已把结界撤掉了,宝月站在他身后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下,快速在掌心凝聚了一团撕风裂骨之焰砸向了侧边的那群还在吵闹的妖精。 玄霄只觉耳后一股热风袭过,待他惊愕的回过头去,就见一团火球在那群众中爆裂,迸发出极大的火光与烈焰之风,几乎很快将最中心的人吞噬,而被殃及的不少人也都身上燃着熊熊烈火受着裂骨之痛在地上痛苦呻yin。 286.第286章 宝月的紫眸映衬着火光熠熠生辉,与那炽焰火光所形成的对比是她眼底的冰凉冷漠。 玄霄正欲说什么,那厢看见这突发状况只愣了一会的妖精们就马上反应过来,也不顾璞月有无应允,就疯狂的冲向玄霄与宝月。 宝月忽然脚下一点便身姿轻盈的飞到上空,双手合十随后张开掌心向上,空中凭空浮现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并逐渐扩大,几欲遮天蔽日。 漩涡里边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可也正是让人感到可怖的原因。 冲到一半的妖精们顿时停住脚步,面带惊恐的望着上方的那个漩涡。 “月儿!”玄霄以为她要伤人,正欲飞身上去阻止。 宝月却一展笑颜看着下方那些妖精道:“师父,只要他们敢伤害你一根汗毛,我便不让他们有一人生还。” 虽是带着笑颜,可那张狂至极的气势就足以让人望而怯步。 璞月忽而抽出腰间的斩妖剑,脚尖一踮旋身向上往宝月飞去,而那寒光摄人的斩妖剑正对着宝月攻去。 玄霄见状也连忙带着墨宸剑上前阻拦他的攻击。 两人瞬时便在那半空中缠斗起来,强大的剑气交流,爆发出的火花落到下方的人身上都可导致轻伤。 妖精们开始缓缓散开,避免被殃及鱼池。 宝月就静静的站在那儿,不曾有回避或者帮忙的意思,任眼前这两个男人打的不可开交,山崩地裂。 即便璞月手中的是斩妖剑,可对于仙身本体的玄霄来说并无什么用处,反倒是后者手中的墨宸剑,是弑魔弦的化身,也是为斩妖除魔而生。 这一场对战,璞月明显光在武器上就落了下风。 再一次被打退之后,璞月抬起手掌,凌空一划,一团散发极大烈焰之气的火球在他的操控下飞速滚向了玄霄的方向。 玄霄下意识就转身要把身后的宝月一同带走。 宝月面无异色的停在原地,似乎璞月的攻击对于她来说构不成任何危险性。 就在玄霄快碰触到她的手臂之时,她反掌将他打落地,随后抬手向上,做了一个移动的动作,那团火球在即将到达她面前之际,速度瞬时慢了下来,接着就像有东西在拉扯着它调转了方向进入了漩涡内。 这突然的变故,让现场都突然迷之安静。 宝月缓缓把手伸向前方,伸出一指向着璞月道:“二师叔,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璞月很快就恢复如常神色,扬起嘴角眼里带着一抹危险的看着她回道:“那你要不要也见见你的家人?” 宝月的手倏然放下,脸上表情剧变,怒意昭然:“是你抓了他们。” “对,若你想让你的家人平安无事,百岁千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你怎么做。” 玄霄望着璞月的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说不清此时内心是什么想法,但就璞月这样卑鄙的手段,他心中是非常不齿并感到愤怒。 “璞月,纵使宝月做了多么让你难以原谅的事,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祸不及无辜之人吗?”玄霄握着剑的手指节泛白,原本的冷静随着璞月的话开了个闸在匆匆流逝。 287.第287章 “那我父王与媚儿又做了什么让她要残忍杀害他们?”而璞月此时一向温润和煦的面容也是瞬间扭曲起来。 反正宝月在他眼中已是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恶魔。 玄霄也不愿再与他多废话,再次提起剑飞身上去与他展开第二次战斗,而这次他明显动了真格,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满满的怒气值与超强的攻击性。 让璞月一时半会也没能招架得住他这般强势的攻击。 早有耳闻他在天宫之时就是个好战分子,只是在与他同门那么多年来也不曾看到过他真正动怒模样,想来只不过是这几百年来没有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和事罢了。 而宝月就是那一颗从天而降的种子,不知何时落在了那块空地上,生根萌芽,直至成长为参天大树,达到不可撼动的境界,虽然被掩埋在内心最深处,可仍旧是他心中不可拔除的那个最痛。 宝月望着前方那个衣袂翻飞的身影,目光渐渐失焦。 直到璞月被震飞落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没有还击之力时,上方的漩涡才消失殆尽,宝月缓缓飞至他身前,冷声道:“我的家人在哪。” 玄霄落在她身后,剑锋对上一旁欲上前护主的飞扬,为防他对宝月做出任何伤害行为。 璞月半躺在地,抬袖拭去嘴角的血迹,咧开嘴道:“真正囚禁他们的人不是我,我如何知道。” 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就狠狠箍住他的脖颈,夺去他的所有呼吸。 宝月怒不可遏,手也越收越紧。 玄霄一掌将欲动手的飞扬拍开,随后抓住了宝月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劝解,宝月就先狠狠把手里的璞月甩开几米远。 玄霄几步上前把剑抵上璞月的命门:“说,究竟是何人将宝月的家人抓了去?!” “你果然已经疯了,你连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都能罔顾,那你又可记得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师兄。” “......” 玄霄巍然不动,只是把手中的剑若有似无的递进一分,仿佛下一刻就能割破那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着的命脉。 璞月仿似第一次见他身上竟有一股肃杀之意,不免感到意外和隐约的惧意,他颓然的低下头,扬起自嘲的笑容:“更可信者,亦总有一天会叛。” 直到感觉剑已离开,过半晌才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祥云上相拥的两人远远离去的背影。 飞扬也得以前来欲将他搀起,被他推开。 望着身边躺着的那把斩妖剑,璞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直把周围的人笑的莫名感到寒栗。 不由得猜测他们的少主是不是疯了还是怎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的是自己,还是笑他人,亦或是笑曾经昆仑的那些回忆。 总之,都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继续前往属于自己未知的前途命运,而他在前往的途中,失去了自己的徒弟和妻子,失去了自己的父王。 真正能笑到最后的又会是何人呢。 288.第288章 “更可信者,亦总有一天会叛。” 璞月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宝月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在此时来说家人的踪迹比什么都更重要。 离开妖界后,玄霄路途中也注意到了宝月的心不在焉。 于是主动安抚道:“无事,若是歹人要用你家人来威胁你的话,那他们现在的处境定还安全。” 宝月倚在他的肩上,轻轻颔首,缓缓闭上了眼,敛去了所有凌厉之气,卸下了所有防备,此刻她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对他的满满信任。 玄霄也温柔的抬手揽住她的臂膀,紧了紧。 乘着祥云行了一路,天色渐渐黯了下来,玄霄望着乌云密度的天空骤起眉头,虽说天气变化无常实属常情,可这透着强大压抑气息的天空就让人生疑了。 玄霄低头看了看正伏在他腿上依旧睡的酣甜的宝月,忍不住上手轻柔的撩开落在她鼻梁上的发丝,随后驱使着祥云缓缓向高空飞去。 可直到他已经到达天宫南门,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反倒是南门守卫发现了他们随即走了过来,用矛戟指着他问道:“来者何人,擅闯天宫。” 而玄霄第一时间并非回答他们,而是看向怀中的人。 宝月已经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则让一旁的守卫更感到不受重视而心生恼怒。 他们上前来欲抓玄霄的肩,但还未触碰到便被他挥手甩开。 不仅仅是用力量甩开那么简单,但看那两人嘴角挂了血迹,就知道玄霄是用了法力。 “你们...”两名守卫是既愤怒又是慌张,可先才的一招就明白了玄霄的修为深不可测,于是他们爬起身后,先是戒备的盯着玄霄一边往后倒退几步,随后将手放在口中吹响了紧急哨令。 很快,一名首领就带着一行侍卫极快的出现在了南门。 那两名守卫还来不及向那首领控诉玄霄的攻击,却见那名首领在看清后者之后,满面肃容瞬间化为惊讶之情,加快脚步走了上去打了声招呼。 “哟,是九玄秘境少主啊。” 玄霄还未回应,宝月就坐起身懒懒的向他摆了摆手。 “哟,是天蓬元帅啊。” 张元伊始眼里就只看到玄霄,哪里注意到他腿上还躺着个人呢,遂略怂的被宝月吓了一跳。 “你...你不是广寒宫那个...” “对啊,是我啊,这几百年来你进了几次广寒宫啦。” 一来就被揭伤疤抹面子,张元内心可谓是又苦又气,可看他们两人姿势亲昵的呆在同一朵云上,而玄霄的好战名声也是在天宫响当当的,他也没敢像以往那样呛回去,只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而最先的那两名守卫才傻了眼,原来这位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的就是那好战分子九玄秘境的少主玄霄啊。 不过这样他们心里的气也大抵可以消了,反正他雨露均沾,下至守卫上至将领他都有揍过,那他们两就挨了这么一下,也算是走运了。 “你可有觉着这天气有些奇怪?”玄霄直接无视宝月与张元之间的寒暄,直切入正题问道。 可问完他就后悔了。 289.第289章 张元显然就是那迟钝之极一问三不知的木头,他愣愣的摇摇头:“没有啊。” “北斗与酆都没事做吗?怎么又跑天宫来了?”玄霄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 “当然是上来找嫦娥仙子啦。”宝月适时的又插了一句。 张元被宝月这般三番两次调侃,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可又拿这只兔子无可奈何,只得匆匆丢下一句:“嗯~有点事,我先忙完就回去了。”带领那行侍卫就这么离开了。 闹剧结束,两名守卫也回到岗位上站好,战战兢兢的眼睛都再不敢往玄霄方向瞟一眼。 “要回去看看吗?”玄霄难得放柔了语气对宝月说道。 宝月点点头。 而那两名守卫则目不斜视的保持着站姿,一动不动,任由他们进了去。 依旧是那座巍峨的宫殿,依旧是那扇朱红大门,,门口依旧有两名侍女在站着。 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有些许不同了。 也许变的只有她吧,曾经那个站在门口守门偶尔犯困打瞌睡的广寒宫侍女,因一次义气之举,被罚入轮回,变成了一只仙丹受损的蠢兔妖,之后命运的齿轮变得诡异起来,误打误撞入了昆仑,与玄霄历经许多事,这个当初恨不得要掐死自己的男人,却让他们占据了彼此心里最柔软最深处的那块特别的存在。 而她,却该死的莫名成为了魔识之主,魔界之尊。 “不进去吗?” “不了,走吧。”宝月深深再看一眼那座宫殿,便没再有所留恋转身离去。 玄霄只尽职的守护在她身旁,无论她去哪里,他都奉陪,只要在别人伤害她的时候,他要成为她最坚固的盾牌,他不希望她再独自去面对,即便她法力再强大,可他知道她并没有被完全魔化,她的杀心不过来源于她唯一的恨。 而恨的源头,便是他。 “你...你怎么在这!?” 一道清亮又带着惊异的女声由前方传来,打断了玄霄的思绪。 抬眼望去,原来竟是宁安。 宝月并不打算搭理她,脚步不曾停歇直接前进,那厢宁安却如遇洪水猛兽般尖叫一声,踉跄着倒退几步跌坐到了地上。 宝月这才终于停住脚步,骤起眉头神色不悦目光不明的看着她,这是要上演哪出? 玄霄脸色也沉了下来,牵起宝月的手,不顾地上的宁安,大步流星的绕过。 “发生什么事了?”不远处的广寒宫的侍女闻声赶来,看到坐在地上脸色不对劲的宁安时,连忙过去将她搀起,随后才看向前方那对正快速离去的身影,误以为是他们出手伤了人。 于是冲着他们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在广寒宫内出手伤人。” 宝月的脚步顿了顿,玄霄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侍女见他们竟这般目中无人,于是也顾不得理清来龙去脉,就飞身上前落在他们二人面前拦截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何人,竟在广寒宫内还如此气焰嚣张。” 想来这名侍女是新来的,不识得宝月,也不认得玄霄。 “不管是何人还是为何气焰嚣张我们也都无须向你禀报。” 论傲世轻物,玄霄表示在座各位都是糟粕。 “你!...”侍女被他这话一时气得无言反驳。 290.第290章 而后方,宁安已在另一名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身,深色复杂的看着宝月,只是她堔眸中的疏离与冷漠刺痛了她的眼。 “玄霄,你竟把魔界之尊带上天宫,你是否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人?”宁安始终没能忍住,当场便挑明了宝月的身份。 两名侍女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界之尊竟就近在咫尺,让她们怎能不怕,可眼见宝月面无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她们又才壮了胆子,不由分说就上前攻击宝月。 玄霄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站到宝月身前,抵住了那两人的攻击。 “总是一遍又一遍问我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们认为我与宝月一起就会忘了自己吗?”他一手抓住一名侍女,在她们挣扎无法的情况下,冷着脸望向宁安说了这么一句话。 顿了顿,薄唇轻启:“那我便告诉你,我是昆仑弟子。”话落,手中微一使劲就将其中一名侍女甩出数米远并狠狠撞开了广寒宫那扇厚重的大门,响声轰鸣。 他又道:“亦是九玄秘境的少主。”这次用了比先才更大的力量,这名侍女并不比刚才那位好哪去,直接就被震飞高空后了无踪影。 宁安觉得眼前的玄霄好似比宝月更像来自魔界的异类,莫非...莫非他已..... 终究是玄霄的冲动将附近的人引了来,此时广寒宫内陆续走出许多人,均是身着统一服饰的侍女,半晌,才有一名怀抱兔子的女子从那群侍女中缓缓走出。 她在看清了来人时,有些懵然。 “宝月...你...你回来了?”嫦娥仙子先是怔愣了下,随后才面露喜色。 宝月或许没能想到有人再见到自己时,会是这样的反应,一股暖流涌过早已冷硬的心田。 她放柔了神色,微微颔首。 嫦娥仙子正准备上前就近看看宝月,却被宁安横抬手臂拦住去路。 “嫦娥仙子,你万不可再接近她了,宝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广寒宫的侍女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宝月把目光直直投向宁安:“那你又可曾还是曾经的宁安?” 宁安愣了一愣,心中的一块阴暗处似乎被人撩开了重帘暴露在了阳光下,被赤果果的观看审视。 广寒宫这边的异常状况很快就吸引了密切关注这边的张元的注意,他带领着原来那行侍卫忙不迭的吭哧吭哧跑来打算英雄救美。 但在看到竟又是玄霄和宝月二人的情况下,感受到这般箭弩拔张的氛围,他不由得走出来打圆场。 “怎么了?都在这干嘛呢?”瞥到嫦娥仙子那一脸奇怪的表情时,他不住又折返,来到玄霄耳边低声道:“你不会连女人都打吧,给个面子,要打也不要动我家嫦娥妹子。” 宁安面上表情好看不到哪去,目光与宝月对视着,硬是不愿率先移开,忽而唇边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天蓬元帅,作为职守天界的将领,你竟让魔界之尊入了我们天宫,你说,这是不是你失职了?” 291.第291章 张元听了宁安这番话,猛地撤离玄霄几步远,看了看宁安,又看了看玄霄与宝月二人,之后神色凝重的举起手中的钉耙指向他们问道:“宁安所言是否真实?玄霄,你们...真是魔界中人?” 玄霄那双清亮幽冷的狭长凤眸略微扫过前方几人,不知怎么都让他们感到心中蓦地一顿。 转身,长手一揽,紧紧箍住宝月的腰肢,便不管不顾踏云而去。 张元怔了半晌,随后即刻反应过来对着犹自发愣的侍卫们大喝:“还不追上。” 宝月双手轻柔的圈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怀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玄霄低头望她,这会的宝月,已卸下防备太久,仿似已经彻底褪去了那满带荆棘的铠甲,把所有柔弱,信任都展现在了他面前。 这般被完全依赖信任的感觉,有多久没感受到了。 恍惚间,他们回到了过去的那些岁月,怀里这只兔子,还是那只仙丹受损的笨兔子。 后方追兵不舍,前方又有援军拦截,玄霄脸上神情冷肃紧绷,手握住了墨宸剑,搂紧了怀中人,似乎打算就此突破重围。 或许他被她的全权信任冲昏了头脑,也或者他的注意力全在阻挡他们的天兵身上,总之,在他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 无尽的黑暗要把他吞噬,在拼命的把他往下扯,仿似害怕他太过早苏醒。 宝月的手绕到了玄霄的腰后,稳稳的托住他往下滑的身子, 余光看见已有人来到了那群天兵的前方,制止了他们的前进,负手立在那云端上正紧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轻轻将玄霄放在祥云上后,宝月圆圆的脸上漾起许久不曾有过的憨笑,顷刻,才转头看向那人:“华玉天君,劳烦你暂且帮我照看好我的夫君了,宝月还有一事未完,先行告辞。” 言罢,就在所有人的目瞪之下跳下了祥云,直接穿透了玉帝设下的结界,消失在了天宫。 “天君,还要不要......”张元面色有些为难的上前询问,毕竟让这魔界之人如入无人之境来到天宫,又堂而皇之在他们天兵天将的眼皮底下离开,实在是种耻辱。 但见华玉天君又阻止了他们的动作,这锅怎么着也不能甩他背上啊,他可是很尽职了。 华玉天君没说什么,仅带着玄霄默然离去。 其余天兵也在张元的命令下疏散离去,嫦娥仙子也携着一众侍女回了广寒宫,清美的脸上柳眉紧锁,似乎对宝月的变化耿耿于怀。 徒留宁安留在那廊中,望着众人散去的空旷,宽长的袖中拳头紧握。 宝月回到魔界之后,发现以往总是守卫严谨,十步两魔修的魔宫变得空荡起来,就连青渊殿上也没有一个人影。 心中存疑,她绷紧了神情往她的房间走去,停留在房门外,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推开了房门。 眼中只剩一道速度极快的绿光直冲她来,根本没有机会躲闪,那道带着冰凉刺骨的绿光径直冲进了她额间。 292.第292章 “小野猫,终于回家了。”拥着怀里瘫软的人儿,冷若寒冰的俊颜上,那双幽深无情的眼眸逐渐柔和下来。 宝月渐渐从混沌中醒来,意识清晰之后第一时间抬头仰头望向上方,原是自己的双手被一条含有法力的绳子捆住将她整个人悬吊了起来。 而她此时所处的环境也令她无比熟悉,若是没有猜错,应是前不久她才来过的昆仑掌门的住处,逍遥殿。 宝月试着催动法力以解除手上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莫名削弱许多,根本无法撼动那根绳子半分。 “醒了?” 低沉而富含磁性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宝月循声望去,门口有一人逆着光立在那里,因他的容貌也隐在暗处,看不真切他的真容。 宝月浅浅勾起嘴角:“三师叔。” 流觞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忽而身影一闪,他已来到宝月面前,脚下踏着妖冶刺目的红莲。 修长冰冷的手捏住宝月的下颚迫使她抬眼看向自己,嘴唇动了动,却是无言,只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强硬的撬开她的贝齿,一如他此刻内心的那般汹涌澎湃的在里面攻城略地。 直到舌尖传来刺痛,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他眯了眯眼,却不肯就此退离,一手覆上她的后脑稳稳的固定住,继续这霸道而又带着他小小的卑微和哀求的强迫占有。 不知过了多久,流觞才放开她,两人银红的唇上都沾了他被咬伤的舌头上的血迹,没有半丝绵绵情意,只有绝望和残虐的碰撞。 “你疯了...”宝月骤紧眉头,望着他那双装满了自己的黑瞳,却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是你疯了。”流觞再次抬手欲要拭去她唇上的血渍,然被她扭头避开,僵在半空的手无奈只能失落放下。 “蛰伏千年,花费心血布下这盘棋局,没想到,最后却是你这枚将为了那点可笑的男女之情反戈相向,原以为你能助我魔界重回盛世,在这世界夺回一席之地,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本仙体,再世妖胎,最后是昆仑弟子,我为何要为了那根本非我所意而拥有的魔识自甘入魔,护你魔界?” 流觞听罢,怒极反笑,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女人果真都是如此善变。” 喉咙的呼吸被隔断,宝月难受而又痛苦,也无法反驳只字片言,只得睁着一双大眼瞪着他。 这个男人,比她还疯。 就在宝月头昏脑胀几欲要昏迷过去之时,他终于放开了手,大量的空气重新灌入胸腔,宝月才虚弱的继续维持清醒。 然而他给她的折磨远不止此,在她垂头大口呼吸之时,耳畔再次响起那如审判之魔的声音: “每当宿主怀有身孕的时候,魔识的力量便会减弱许多,这便是你连区区一根缚元绳都不能挣脱的原因。” 宝月震惊的抬头望向他,却只能对上他那满含嘲讽和疏离的冷眸。 她的心中可谓是五味参杂,亦如那次一样,没有惊喜,也没有了期待,无论是目前这个情势,还是体内魔识的原因,她都没有那个可贵的机会当上一名真正的母亲。 293.第293章 玄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他即刻警惕的起身匆匆打量周围,略感惊异这竟是九玄秘境里他自己的房间。 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与宝月面临着天兵天将的追击包围,之后...之后他就莫名陷入昏迷。 宝月! 该死的,这只笨兔子尾巴长长了?又做这种无谓的事。 玄霄下了床便径直大步走向门口,手刚触碰到房门才发现那扇门已被施了禁术,而令他无法打开。没有意外的话,应是整间房都被施了法。 而在这秘境中唯一力量在他之上的,唯有他的父君,华玉天君。 玄霄趋紧眉头,非不死心的拿起墨宸剑开始向这扇门发起攻击,从云霄剑法的每一式到弑魔弦的火麟魔归,都没能将这禁术破解一分。 只能说玄烨或许在这禁术里注入了近七成法力。 玄霄执剑立在门前,眼神带了丝暴戾的紧盯着这扇禁锢了他的自由的门,握着剑的手愈渐指节泛白。 而宝月那厢,自告知她怀有身孕这一消息之后,流觞就断然离去,似是不愿再停留此地看着她那脆弱又消极的模样。 而在他离去不久,告月便来到了这个房间。 对于她的到来,宝月表现的很是漠然,只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旋即又移开目光继续陷入放空状态。 “宝月,若是有重来的机会,你还愿拜师昆仑吗?” “......” “我却是不愿了,我宁愿继续做我快乐无忧的小蛇妖,也不去追求所谓的神途仙道,最可笑的是,当初是为修仙得道而入的昆仑,最后,我却动了情入了魔,逆天而行,满手鲜血。” 宝月没有焦距的目光逐渐回神,慢慢的转向下方还在犹自叙说的那道纤细的身影。 察觉到宝月有在听,告月冲她扯出一抹苦涩难看的笑容:“我们都应该后悔吧,白媚如愿嫁给了璞月,却因莫须有的嫉妒迫害于你,最终死在了你的手中。禧瑜和容祁发现了我和流觞的魔修身份,并为了抢夺御魂铃,我们杀死了容祁。而你和玄霄,又更是几度生死两茫,反目成仇。” 宝月原本面无波澜的表情在听到她如说书一般的说出这些事时,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该后悔的人只有你吧,只有你最过愚笨,爱上这样的人。”克制并压抑着内心的复杂情愫,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显得沙哑而低沉。 告月愣了愣,随后又笑了开来:“对,从前都说大师伯收的那个兔妖最笨,什么都不会。而今看来,最笨的反之是我才对啊。”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你有多笨?还是为了告诉我,你助纣为虐,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蠢事?”宝月冷冷的开口问道。 告月望着她笑弯了眼,微微点点头:“对,而且...我还要继续错下去。” 话落,她的脚下闪现了一朵红莲,载着她慢慢升起并来到了宝月身前,黯然的看着她道了一声:“对不住了,宝月。” 紧接着就捏着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随之在她胸口拍了一掌,直到她成功吞咽下去。 294.第294章 宝月吞下药后不久,就昏昏沉沉陷入黑暗。 看着宝月无力垂下了首,告月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去。 刚刚她给宝月吃的是流觞炼制的散灵丹,顾名思义就是服用后可以抑制灵力甚至灵力全失。因为只有宝月完全没有灵力后,他们才可以再用别的方法把她体内的魔识从她身体剥离。 很残忍,但正是她不为魔界所用的下场,曾经的将已沦为弃子。 爱之余生来为魔的流觞来说,只是天方夜谭。 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智的可怕,没有魔界,他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爱情,更不值一提。 告月有时候也不知该为谁可悲,为冷血孤独的流觞,还是为不幸的宝月,亦或是为自己那卑微而肮脏的爱恋。 玄霄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憩息了,总是高高束起的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额间滑落的汗滴从未停断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布了血丝,早没有了往日那神采奕奕,高冷如谪仙的形象。 他没日没夜的在与那该死的结界作斗争,不断的消耗大量灵力在这上面,纵使身心疲惫,也不曾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只要无法得知宝月现今的境况,他就好似一头猛兽被夺了心爱之物,癫狂而失控。 唐肆意一脸担忧的站在他的房门外,看着那扇门里面不断闪现一阵一阵的光华,不曾停息,大约也能猜到玄霄在里面做着困兽之斗。 尽管她从来都不是把儿子当成心头宝那样的养育方式,但到底是从自己体内掉下的一块肉,为人母亲她怎能不心疼。 虽然玄烨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孩子去淌那趟浑水,可毕竟孩子已经长大了,有时候也总该尊重他自己的决定才是。 唐肆意思索几番后,终是坚定了心思,向柏仪苑而去。 告月站在房门前,略有迟疑的顿了顿,才缓缓伸手推开了眼前这扇门。 幽暗冰冷的房中,只有桌上那一盏微弱的暖光,一片绯色的那张床榻上,枕边还放着那把早已被主人遗忘的天琅剑。 而流觞正慵懒的斜倚在边上的贵妃榻上,低着头目光专注的盯着手中正把玩着的那块玉佩。 那是许久之前玄霄赠与宝月的拜师之礼,透视镜。 告月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仍是几步上前,禀报道:“今天她依旧是没有醒来过,我刚刚测探了她体内的灵力,剩下的已经不足原本的四成了。” 由流觞亲自炼制的散灵丹效力果真不容小觑,不过给宝月喂食了五日,就将她体内强盛的灵力消除了六成。 要知道,虽然宝月废柴时期的灵力不足挂齿,可自她体内的魔识苏醒后,可是有增强灵力的作用,不说那股灵力能超越多少千年乃至万年,就是足以毁天灭地,也在她此番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被散灵丹强势压制。 流觞手中的动作停住,才缓慢的抬眼看她,眸中的冷冽彷如利箭能将人刺穿:“月儿。” 从他口中喊出的这个称呼,只让告月心中感到苦涩。 月儿,月儿,他又可知自己究竟要叫的是哪个月儿。 295.第295章 告月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拽向前方,猝不及防她便跌入一个寒冷而又熟悉的怀抱中。 告月抬头,表情微怔的看着他冷毅绷直的棱角。 他不似玄霄仙姿凛凛,神圣不可侵犯,不似容祁气宇轩昂,充满阳刚洒脱之气,不似璞月温柔多情,一颦一笑皆如画。 他的冷血,他的凌傲,他的孤独,乃至他心底的恨,在不知何时全都成了她心底唯一的那片柔软。 在她望着他英俊的面容陷入痴迷间,她被毫不怜惜的甩到了里边,紧接着他身体利落一转,将她圈在了双臂之中。 那双深邃而复杂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好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都说薄唇如纸,是凉薄之人。 可就是爱了,又哪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就好比他是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魔,她也甘愿陪他践踏着脚下铺满尸骨的不归路一直到尽头。 看着他表情隐忍,似是在纠结着什么般。 告月眼神柔和下来,第一次鼓起了勇气,大方的抬起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微一用力便将他拉了下来,微微抬起吻上了那冰凉的薄唇。 流觞眼睛微微睁大,划过一抹异光,只是她已闭上了眼,轻颤的羽睫透露了她的心思。 僵了许久,流觞才将手覆上她的后脑稳稳固定住,一手伸到她的腰带前...... 宝月是在一阵炽热和灼痛中醒来的,昏迷许久以至她头脑昏沉,反应也迟钝稍许。 略感不适的骤起眉头,缓缓睁开眼,入眼即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刺目而炎热。 而她,则是在这火海的中心。 而这回她被绑在了一个架子上,四肢依旧被固定的死死的,浑身也没有了力气,汗水滑落到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 嘴角牵起勉强的弧度,无奈又讽刺。 这是什么,是要把她烧死吗。 “这是用魔界灭迹之巅的岩浆所生成的火,可将任何神妖人魔的魂魄燃烧融化。”冰冷低沉的声音从焰火的外围传来。 不用多加猜测,那就是流觞的声音。 宝月虚弱到连说话都无法提高音量,嘴唇动了动,放弃回应。 倏而流觞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宛如一潭死水的目光参杂着许多复杂的情愫,似不舍,似疯狂。 不舍看她这般残喘待终的模样,但又有将她毁灭的嗜血疯狂。 两种极端在相互拉扯,最终由心魔判了输赢。 宝月别开目光不再看他,略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你刀俎下的鱼肉,想让我魂飞魄散不是轻而易举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言语中极具嘲讽之意。 流觞抬手带了些许爱怜的意味拂去她落在脸颊上的散发,“魔识是寄存在宿主的本体,并非魂魄,魔识可让宿主不死不灭,所以,这叫我如何舍得弄伤你呢。” “引魂石大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宝月此时再无半点求生的欲望,或许能陪着她腹中的孩儿一同死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296.第296章 “如今你这是在为要杀了你的人出谋策划吗?”流觞眼中蓦然浮现一簇怒火,他捏紧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正面看向自己。 宝月却是紧闭着嘴,不再说话。 流觞放开她,转而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幽幽地道:“看来你是不知道魔识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除了使宿主拥有无限上乘的法力和不死不灭之身,还有固元定魂之用。强行将宿主的魂魄剥离,那将会让对方得到反噬之力。” 宝月沉默的垂着眸,内心一片平静。 流觞深深的看她一眼,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脸上表情一僵,转头望向后方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一道沉着巍然的身影矗立在入口处,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样貌和表情,只余那双满含死寂一般的眼神,在这黑暗中更令人不寒而栗。 仿似有所感应,宝月猛然抬头直直望了过去,眸中的亮光比那火焰还要明耀夺目。 流觞嘴角泛起冷笑,一挥长袖,便有无数的魔修者从暗处跳出,带着冷冽的杀意直冲那人而去。 战斗一处爆发,无数的魔修者瞬间将玄霄包围淹没,宝月虽居高处,可也仍不看清究竟是什么状况,只依稀看见蓝色的光芒一闪一现,每当魔修者的人数少了些,便又有前仆后继的冲上去。 宝月不安的在木架上动了动,尝试挣开绳索,奈何她灵力全失,纵使体内拥有魔识,也因怀有身孕而虚荣不堪,已然是个废人。 流觞神色漠然的看着远处那场厮杀缠斗,察觉到宝月的异样,转头看向她,见她一直面如死灰的脸上有了种名为焦灼的表情,他的眼里也有了一种名为决绝的情愫。 他身姿轻盈而缓慢的升至高空,抬手操纵周围的火焰,缓缓向正中央的宝月移动。 这厢玄霄以寡敌众,多次尝试冲出重围,都被众多魔修者将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玄霄使用了一招月影残光,顿时墨宸剑化出数道残影将离他周围最近的魔修者斩杀于无形。 随即又使出一招剑刃旋风,从墨宸剑发出一道明亮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岩洞,伴随着强劲的狂风,如利刃般擦过魔修者的身上,或穿心而过,或残肢断臂飞散。 无数的魔修者在这强风中被撕裂,摧毁。 “啊!!----” 忽而一声饱含撕心与痛苦的喊声从前方传来,玄霄的心一沉,脑中的弦也随着紧绷,他疾速向那方向飞去,远远便看见那无情的火焰如疯狂的毒蛇猛兽般,将所有被它捕获的事物吞噬粉碎。 而宝月,则是那被它捕获的猎物,在它怀中燃烧。 火焰由她的眉心侵入,钻至深处撕扯她的魂魄并吞没溶解。 宝月紧闭着眼,纤弱的身躯不住的在木架上挣扎,拳头合了又放,合了又放...... 玄霄双目圆睁,黑白分明的眼中映衬着那狂暴无情的火焰,缠绕着那道身影印在他的瞳孔中,那么深,那么渺小。 他身形不曾停顿,径直冲进了那火海中,忍着灼魂之痛,斩断木架,将她揽入怀中,旋身跃出火海。 彼时宝月已经双眼紧闭,再无半点声息。 297.第297章 汗水将她三千发丝与衣裳全部打湿,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飘渺而遥远,荼白色的衣摆一片如白雪中盛开的妖艳红梅,刺痛了他的眸,寒入他的心扉。 流觞一直在上方冷眼旁观,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正在极力抑制某种情绪破体而出。 时间仿佛随着伊人的离去而止步不前,没有人察觉那方被人肆意屠杀的魔修者的哀嚎。 虽然他曾多次要将她杀死,可如今亲眼看见她这般了无生息的模样,仿若也将他的所有一并全部带走。 一切都只凝铸成生死离别的屏障,将他们彻底隔绝,埋入此地间。 流觞怔怔的望着下方一动不动的两人,在他眼中,他们相拥的画面才是将他隔绝在外的不可见结界。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旁边如疾风袭来,他猛然回神将将一躲,被那剑锋擦伤了脸颊。 定睛一看,原是在告月的请求下捡回一命的禧瑜,流觞不由笑了起来,这便是能夺人性命的恻隐之心。 目光扫过不远处倒在一地血泊中的魔修者,再思及许久都未有出现的告月,想是也已成了眼前人的刀下魂。 悠然自若的夺过她的一击,眼梢微微挑起,眼中尽显冰冷的讥讽之意:“没想到,魔修之人比修仙之士更有怀善之心。” 禧瑜脸上愤怒的神情僵了僵,旋即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万恶之源的男人狠声道:“你就不曾想过她也祈求解脱。” 流觞的目光暗沉下来,似是在思索什么让他诧异不已的事:“解脱?” “她曾是我们登山考验中最为出色一人,她曾是心怀善意一心求道的妖,只可惜一腔热血撒在了你这个恶魔身上,有眼无珠爱上你这个狠毒心肠满手鲜血的魔头,她盲目的跟随,付出,换来的不是心,是得不到回应的痛和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的悔,她甚至求魂飞魄散,以祭奠一切可笑的过往。” 她的字字句句犹如冰寒之气,将流觞的不甚在意冻结成冰,逐渐破裂。 “哈哈哈---”静谧的岩洞中,流觞突兀的笑声伴随他心中破碎的情愫飘洒回荡。 禧瑜红了眼,执起剑再次势如破竹的向他发起攻击。 流觞身形一闪,落在了玄霄面前,目光轻轻扫过宛若一尊石碑的玄霄,落在了他怀中人上。 少顷,微微一动,地上的墨宸剑即刻沁发着冰蓝的光芒刺向他,流觞闪身躲过,再欲上前,又被从天而降的禧瑜阻拦。 一剑一人与他纠缠起来,让他无法接近心中渴望而妄想的地方。 流觞手中忽而浮现发出暗红色的光华如水柱般以破空之势袭向了禧瑜,躲闪不及的她被击中,冲出了数米远,撞在石墙上,随即如脱了线的纸鸢摔了下来。 玄霄放下怀中的人,甫一抬手,墨宸剑在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的光线回到了他手中。 他低垂着头缓缓起身,流觞丝毫没有停住,再次向他这方飞身过来。 玄霄手中的墨宸剑忽而化身一张光华万仗的弓弦,丝丝冰色的电光跳动,玄霄一手握住弓把,一手缓缓拉开了细弦。 298.第298章 苍穹为尊,则良为道,灭世之罪,息于弦下。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弓身涌入细弦之中,巨大的冲力将流觞抵在了原地。 玄霄冰冷的目光与流觞遥遥相望。 意识到玄霄即将要做什么,流觞不慌不惧。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手心处,暗红色的光圈逐渐壮大成一个巨型的漩涡之球。 一刹间,漩涡之球冲破强大的阻力直冲玄霄而来。 玄霄亦同时松开了弦,一只冰蓝剔透的利箭光速冲透迎面而来的漩涡之球,以破风之速穿过了流觞的身子。 漩涡之球轰然炸裂,几乎将整个岩洞填满的暗红色光芒将还在燃烧的火焰吞并。 而玄霄被冲击到后方的石墙上,带着满身伤痕如一个破碎的玩偶倒在了地上。 待一切回归平静,流觞也似随着那漩涡在这世间稍纵即逝,烟消云散。 只余下宝月的尸身与生死不明的禧瑜和玄霄三人。 沉沦千年的爱恨相守在这一刻哀然落幕,魂散流离,无牵无挂,唯留下入骨相思在天涯碧落决绝的一划。 流年经传,不曾为任何人和事物有所停留倒退,它所给予的只有不断的脚步和带动的变迁。 又是一年万物复苏的暖阳季春,妖界一片喜庆洋洋,缘由妖界之王璞月迎娶第二任夫人。 自第一任夫人失踪后,他便没有再娶,而今已过了百年,人们只当他是从悲痛深渊走了出来。 许久没有如此盛大喜事的妖界,上下一片其乐融融,每只妖精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就连与白家一样饱含失女之痛的宝家也都踏出院门,前往参与。 伤痛,痛会消失,伤却只能结痂成疤,不手贱去揭,便也能随着时间淡化过往。 张灯结彩的大殿中一片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一身红袍批身的璞月身姿颀长挺立站在殿上,望着另外一道同样披着火红嫁衣的身影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从门口踏进,朝他的方向走来。 就在那新娘子即将踏上台阶之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四肢灵敏的兔子,小短腿一蹬就蹦到了新娘的怀中。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 新娘身旁的媒婆一看这突然跑出来的兔子,登时傻眼,这是要抱着这兔子拜堂吗? 毕竟拜堂成亲这事只要宾主尽兴就好,可也到底是一件庄肃之事,尤其还是妖界之王的婚礼,怎能如此儿戏。 于是媒婆便自作聪明上前欲夺过新娘手中的兔子,却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率先抱走。 媒婆循着那好看的手望了过去,心中不由暗叹,果然能拥有这么一双美手的主人也是生得一副好看到人神共愤的美貌啊。 只见那人眉眼含笑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朝上方的璞月道:“替我谢过你家夫人,照顾了我家宝宝这些年。” 新娘子倏而摘下头上的盖头,一脸不岔的看向他:“你是谁,竟敢抢我的小笨。” 玄霄眉梢一挑,看向怀中不谙世事的兔子,明亮的清眸中满含溺人的温柔,好看的薄唇隐含笑意:“小笨?” 299.第299章 完 新娘子与媒婆都被他这莫名的温柔惊着,这宛如谪仙下凡的男子为何要对着一只没有灵性的兔子露出这样的眼神? 新娘子愣了一会,很快就回过神来欲伸手去夺回兔子,哪知眼前一花,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到达了远处的门口, 抱着那兔子踏着闲闲的脚步背影悠悠的离开。 新娘子还欲动身前去追截,一直沉默的璞月出声拉回了她的理智。 “不必追了,既然他已经找回他的宝贝,便还予他吧。” 新娘子哪知个中缘由,只转头不依不饶的反驳道:“什么叫还予,那是跟了我多年的小笨啊。” 璞月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悠远:“多年?多少年?十年,还是百年,也抵不过他的千年。” 新娘子神色一愣。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不禁把目光投向那逐渐远去缩成小小一点的黑影。 千年?多么荒唐滑稽啊,那只兔子连灵性都没有,活个三五年都怕是尽头,何来与那人拥有千年之过? 璞月却不再说话。 玄霄将兔子带回九玄秘境后,便每天投予包含灵力的食物喂养。 看着兔子日益圆滚的身躯,玄霄直疑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现在连‘蹦跳’二字几乎都与她绝缘,平时都需得他抱着行走活动。 只增肉不增灵,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莫非那些灵力都随着消化掉的食物排了出去,一点都没能吸收? 玄霄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中。 兔子却该吃吃该喝喝,整日赖在他的怀中打滚玩闹,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忧虑。 玄霄一点都不怀疑他认错了人,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认错的机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玄霄也逐渐抛却了那些疑虑,只按下耐心等待。 唐肆意也曾来过多次,每次来都发现那只兔子越长越胖,她也曾经怀疑过玄霄是不是抱错了兔,但又见自家儿子一脸笃定的神情,每日抱着那胖兔子整日瞎晃悠,因此打消了心中的疑窦。 一天,玄霄依依不舍的从梦中醒来,暂且与梦中的人形宝月分离,与现实中的原型继续贫乏却有滋有味的时光。 伸手一探,却没有落到以往身边那团柔软的兔子上。 他转头一看,那只没有他抱着都行走不动的兔子不见踪影。 心中一沉,玄霄即刻起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搜寻了一遍,仍旧不见那圆滚滚的白团。 满心焦急的他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猫着腰在那荷塘边摸索着什么。 玄霄焦灼的神色僵在脸上,眼中有光芒闪动。 他放轻脚步,目光直直盯着那道身影缓缓走进。 仿似察觉到身后有人,那道身影快速转过头来,在看到玄霄后,那熟悉的圆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当即就迈开脚步小跑着一头冲进了玄霄怀中。 “主人。” 玄霄颤抖着手轻轻拥住了她,就像拥着稀世珍宝般,那样小心翼翼又满含激动之情。 他听见自己饱含喜悦的微颤的声音:“我非你主人,我是...你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