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毒妃之女相归来》 001:偏院的暗流涌动 隆冬腊月,肆意纷飞了近半月的白雪染白了树木、屋顶、大地,整个丞相府如同被封印一般寂静。风狂肆地呼啸着,仿佛要把心里的不甘和愤恨、委屈都呐喊出来。 此刻,丞相府最偏僻、潮湿、阴冷的偏院,传出袅袅烟雾。然而那裹着肉香的烟雾又很快被白雪和寒风吞没。 偏院的破房间里,一把破旧且缠绕着残破蛛网的木椅上,坐着一位面目极尽丑陋的女人。 女人脸上的皮肤满是褶皱,丑陋的褶皱中蜿蜒爬行着一道指宽的伤疤,像从瘀黑泥土里刚钻出的蚯蚓,唯有那双眼睛还泛着澄澈波纹。 女人那双双瘦如干柴的手随意地搭在破椅子上,她那被挑了脚筋的双腿无力地垂挂着,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女人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锅,刚才那股浓郁的肉香便是从小锅里溢出来的。 “宸心璃,你是不是也想吃点?只要你承认自己是饿狗,我就勉强允许你吃一点。” 如玉环相叩般悦耳的声音穿过阴冷潮湿的空气刺入宸心璃的耳朵,明明是说着恶毒不堪的话语,却被坐在宸心璃对面的女子说得云淡风轻。 那女子坐在铺就了洁白绒毯的紫檀木椅子上,细致的柳叶眉,修长的凤眼,朱红的唇,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是因为添了精致的妆容而显得富贵雍容。 一袭蜜腊黄底镂花缠枝宝瓶图样绫裙,手里端着的碗泛着金色的光芒,那双镶了翡翠的筷子与金碗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只是——那双眼里,含着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戾和狠毒。 盛装女人睥睨了一眼被她唤为宸心璃的丑陋女人。 那双执筷的手纤长白皙,被涂抹得鲜红的指甲轻轻研磨着金碗的边沿,眉眼一沉,冰冷诡异的语调从那双鲜红的嘴里发出,“好姐姐,你我怕是有些年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吧?我记得当初你把我从人贩子手里带到丞相府,吃的第一顿便是这小火锅。” 宸雪舞闭上双眼,嘴角上扬,一副沉浸在回忆里的模样,“犹记得当年,娘给我随手拿了一个瓷碗,给你拿了一只金碗。你见我对这只金碗看得痴迷,便把它给了我。” 宸雪舞忽然睁开那双饱含阴戾的凤眼,看了一眼坐在破旧椅子上,如同死人的宸心璃,兀的把手里的金碗摔向宸心璃,碗里滚烫的残汤溅落在宸心璃的身上。 疼—— 然而宸心璃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相比起以往的种种,这点痛,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宸雪舞仰天笑了起来,她阴森的笑声在寒风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诡异,接着,那笑声戛然而止。她端详着手中的镶玉金筷,“看这筷子,多精美!当初这些可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可再看看你现在,落魄成什么样了?还不如当初我被人贩子囚在牢笼!” 宸雪舞自言自语一般,眼神缥缈,几乎癫狂,“为什么人的命运会有千差万别?为什么你宸心璃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了,恩爱的父母、锦衣玉食、婢女家丁!而我呢?我生下来就是奴隶,被人从荒漠卖到深山,从深山拐入集市……” 宸雪舞再一次阴森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我耍了点小手段,恐怕我的好夫君也会是你的。” 宸心璃的心狠狠一沉,如刀割般疼痛,“当初我落湖划破了脸,刚好三皇子又来府上提亲,这门亲事推不得,你便说帮我应着。” 由于常年没有说话,宸心璃的喉咙像忘记了如何发音一般,只能发出喑哑沧桑的声音。 “对!” 宸雪舞站起身,拖着华贵的绫裙往虚弱却一如既往倔强着的宸心璃走去,“你现在终于想明白其中的猫腻了?你落湖是我设计的,当时你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岸,是我趁着你人事不省划破了你的脸。所以,你的亲事只能由我这个好妹妹应着了。你的一切的一切也都自然成了我宸雪舞的。” 宸雪舞得意得哼哼笑着,两只肩膀随之颤动。 宸雪舞见宸心璃面色依然平静,似乎这一切都不是她所在意的,这让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的宸雪舞很受挫,一时间激动得牙齿打颤:“宸心璃,这么多年,你为了助我夫君登上帝位可是牺牲不少啊。为了得到二殿下祁墨和弑羽城主倾其所有的支持,你甚至差点*。” “可是,你以为夫君会念你的好吗?不!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到现在都依然相信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宸雪舞做的。为了感激我,他给我了贵妃之位,给了我无上宠爱。” “忘了告诉你,不久我便可以登上皇后之位,永享专宠了。” 宸雪舞因为太过激动而使得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狰狞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婢女们也顿时没了食欲,都被她的怪样子给吓住了。 宸心璃的嘴角闪过一抹嘲讽,语含冰渣,眼神轻蔑,“是吗?为何你手臂上还有淤青?如果他真的要把皇后之位给你,那个位置又怎么会空缺了那么多年。” 短短数语便让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宸雪舞跌入谷底,似乎此刻,最卑微最寒碜的不是宸心璃,而是眼前明明过得差强人意却要强装幸福的宸雪舞。 宸雪舞一下子慌了,微颤的手赶紧拂过袖口,以让华贵的袖口遮掩住手臂的每一寸肌肤。 宸雪舞浑身紧绷,依然不甘地咆哮着:“你曾师承铩羽城主,成为天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为了不让你威胁到皇上江山的稳固,我只能劝谏皇上废了你的武功,挑了你的脚筋。你看看你现在,真算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废物!” 宸雪舞微微俯身,眼神阴毒地盯着宸心璃那双宠辱不惊的眼睛,“不管我有没有得到皇后之位,你——宸心璃都是输家!说说吧,被心爱之人废掉的感觉如何?” 见宸心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宸雪舞站直身体,转过身去,脸上的愠怒如同燃烧的火焰,眼神却冷似寒铁,“对了,有些事情我也该告诉你了。当年为了你,主动放弃皇位的二皇子是我杀的,他从不曾信过我,可我一说你在我手里,便乖乖地钻了圈套、入了埋伏。” 宸心璃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最坚韧的地方,仿佛有一万条冰锥穿过。 “铩羽城主武功盖世,夫君可是用了二皇子和你的贴身信物才得以唤他入宫,他死的时候还在向我夫君求情呢,那模样真是有够好笑的。” “今日,我来就是送你上路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宸雪舞微微侧头,想知道宸心璃的神色。然而,宸心璃还是神色不惊,静如尘埃,安如佛尊。 宸雪舞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扭曲,明明是她宸雪舞赢了,为什么她宸心璃反而更像个赢家?! 宸雪舞兀的转过身,布满恨意的眼睛死盯着宸心璃! “圣上有些怀疑以前的种种了,只有你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我才能真真正正地完全替代你。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很委屈?” 宸雪舞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扭曲起来,嘴里不断发出阴森的笑声,整个身体也极其诡异地颤抖着。 宸心璃并不去看她,因为长期没有血色而泛白的嘴唇轻启:“不管是曾经的三皇子,还是如今的圣上,我都不曾在意,又何来心爱一说?从我被废去武功的那一刻,你,宸雪舞,也彻底从我心里滚远了。” 宸雪舞的眼神立马慌乱起来! 不,宸心璃你做的这些从来都是为了得到三皇子,为了和我抢夫君!为了抢夺皇后之位!并不是什么姐妹情深!不是! “喂她喝下!”宸雪舞瞪大的双眼,扭曲的脸庞,使她看起来比她对面的宸心璃丑陋千百倍。 宸雪舞身后身着荔枝红裙的宫女立马来到宸心璃身旁。 其中两个宫女用手狠狠按住宸心璃,生怕她反击或者逃跑,这在宸心璃看来实在太可笑了,她手筋、脚筋俱废,动弹皆是不能,还能跑哪儿去? 另一宫女则用力钳住宸心璃的嘴,那位端了一碗黑红色液体的宫女一步步靠了过来。 负责钳制宸心璃嘴的宫女明显感觉双手麻木,有些钳制不住了,宸雪舞一下子慌了神,慌忙命令站在宸心璃身后的宫女也去钳宸心璃的嘴! 宸雪舞瞪大了眼睛,极为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死到临头还让人这么费神!你最讲究吃了,这碗被称为最难喝的毒药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孝敬你的。” 当宸雪舞看到宫女们强行把那黑红色液体灌入宸心璃的嘴里时,竟高兴得忘了这东西刺鼻的味道。 黑红色的液体一半灌入了宸心璃的嘴里,一半顺着她憔悴苍白、布满褶皱的下巴流到了破烂的衣服上。 一时间,整个房间,乃至整个破院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看到宸心璃倔强的头颅一点点软下去,宸雪舞才终于放心,“好了,我们走。本宫可不想弄得一身的臭味,再说了,皇上可还要宠溺本宫的呢,怎么能让皇上闻到这么难闻的味道!” 宫女们如释重负般松了手,就在这时,宸心璃忽然睁开眼,抬起头,朝着正惊愕不已的宸雪舞喷出口内的黑红色液体! 虽然武功已废,然而借用巧力的功夫还在。 黑红色的液体如一根紫檀木剑直劈向宸雪舞妆容精致的脸!黑红色的液体糊得她满脸都是,再精致的妆容被这么一糊,也会使她看起来如阴曹恶鬼一般丑陋。 黑紫色液体在触碰到宸雪舞的皮肤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甚至有一缕缕黑灰色的烟雾腾起,触目惊心。 宸雪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直哆嗦,被疼痛和慌乱侵袭了全部思维的她连忙伸手去抓脸。 宫女们则赶紧打湿手帕擦拭宸雪舞的脸…… 宸雪舞一把掀开弄疼她的宫女,恶狠狠地吼了起来:“还不快弄死她!” 宫女们赶紧上前,用胡乱扯碎的布缠住宸心璃的脖子,手忙脚乱地用力拉扯——却发现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宸心璃的脖子如同石雕一般凝固、坚硬…… 有好奇的宫女,伸长了脖子细细看去—— 那好奇心重的宫女两只眼睛瞪如铜铃—— 宸心璃的脸和脖子以及整个身体的皮肤,鬼魅一般地复苏着! 干瘪的褶皱慢慢丰盈平滑,继而如玉般玲珑。 如同干枯的草木忽然恢复了生机,恢复到曾经最光华灿烂的模样。 尤其是那道翻着皮的旧疤,正一点点愈合,直至完全看不出异样…… 看着宸心璃诡异的变化,宫女们面色惨白,赶紧松开了手中的布,慌慌张张后退,甚至也顾不得是否踩踏到了其他宫女的脚。 那看得最仔细的宫女更是于慌乱间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踉跄着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宸雪舞因为太过紧张而双目发滞,呼吸急促,想撤,双脚却不听使唤,只能干站在原地,紧绷、颤抖…… 宸心璃看着身体的变化,原本冷如冰霜的脸上浮现出宸雪舞完全捉摸不透的笑意。 ——玉玲珑! 传闻饮下这种毒药可以令将死之人容颜恢复到一生中最美的样子,然后将整具身体凝固如白玉一般。 第一次听他提及这种毒药时,只当那是说书人编出来逗小孩的,却不想竟真的存在,还被他找到了。 没想到,已赴黄泉多年的他仍然不忘成全她最后的美丽……在他料定她会有这样一劫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宸心璃的心酸痛刻骨,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变化,神奇而带着一丝丝轻微的刺痛。 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今日这般开心快活。 谢谢你——成全了我的美,让我能体面地离开这凉薄人世。 眼皮渐渐沉重,用力抬眼,看见宸雪舞慌张地跌在了地上,她的妆已花,她的脸被宸心璃吐出的药腐蚀了一大块,露出猩红瘆人的血肉,让人感到诡异而丑陋。 “宸雪舞!你不是最爱吃我剩下的吗?这一次,味道如何?!” ------题外话------ 【重要说明,重要说明:】 由于此文之前修改过,人名有部分地方没有修改到。我是用肉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修改的。篇幅太多,肉眼能力有限,有些角落的地方没有修改到。在此特别说明【宸心璃=宫凌洛(改文之前,女主叫宫凌洛,改文后叫宸心璃)】 本文无小三无误会,爽文到底,层层揭秘,存稿多多,放心入坑。 感谢:张嘉璐/打赏/3650个520小说币。 评论区活动奖励:/一楼/96693497获得50个520小说币;/二楼/877410369512获得20个520小说币。 002:疑似故人来 玉玲珑已服,她亦魂飞阎罗殿,怎么还会有意识?莫非阎罗地狱也如那丞相府偏院一般冰寒? 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腰身——是一只暖而有力的手臂,将她兀的拽起,继而冲破冰寒的束缚—— 紧接着,宸心璃的身体如同一片鸿毛飘落,最终停在冰凉的地面。 眼皮有些沉重,缓缓睁开——光线有些晃眼,明亮得不像阎罗地狱。 看去——远处,一团玄青色渐没入白雪深处。 即便宸心璃连他的背影轮廓都没来得及看清,但,那团玄青色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无法让人忽视!天地间厚厚的白雪丝毫掩不住他的光华。 最让宸心璃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明明走过,厚厚的积雪上却没有留下脚印,甚至连浅痕也没有。 武功如此卓绝,此人绝非凡响。 最重要的是……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好生熟悉! 是他吧! 四周依然寂静,偶有刺骨寒风绕着脖颈吹过,使她于刹那间清醒。 也是因这一望,让宸心璃险些叫出声来——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散发着寒光出现在宸心璃的视线里,那匕首锋利尖锐的顶端已触碰到她那张沾满冰水的脸庞—— 在宸心璃睁眼的刹那,那把匕首立马缩了回去,露出宸雪舞那张慌张惨白的脸。 宸雪舞! 宸心璃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睁开双眼还会再见到这张脸! 细致的柳叶眉,一双修长的凤眼,被涂抹得朱红的唇…… 宸雪舞眼神闪躲,不过立马定了心神,悲切哀痛地搂着冰块一般的宸心璃,哭嚎着:“姐姐——”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帮我捡拾丝绢的!一方丝绢而已,丢了就丢了,以后我再花心思做了送给姐姐就是。” 即便是演戏,即便所表达的情感都是假的,宸雪舞的声音都依旧悦耳,依旧如玉佩相扣。 但在宸心璃听来,却是极为刺耳。 慢着——为何宸雪舞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气? 宸心璃抬眼看去,视线触及到宸雪舞那张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宸雪舞竟还是十五六的模样! 妆容依旧是那样的妆容,眉眼依旧是那双眉眼,就连双唇也都涂着她最喜欢的朱红色。但那张脸所散发出的丝丝稚气却是任何妆容都无法掩盖的。 宸心璃慌忙低头,竟发现自己也还是十五六的模样! 她——回来了? 宸心璃忽然的惊愕,使宸雪舞慌了心神,眼神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姐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宸心璃把视线挪向别处,似乎多看宸雪舞一眼都会让她觉得极其恶心,“你不用叫我姐姐,你我从不是姐妹,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宸雪舞双眼噙满了泪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朱红滴血般的唇不断开合:“姐姐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妹妹自被你救后,便一心把你当亲人待。姐姐,你可不能不要妹妹。” 说着,宸雪舞就要把头靠在宸心璃的脑袋上。 宸心璃把头偏向一边,让宸雪舞故作的情深没有了继续演下去的余地。 的确,是宸心璃亲自把宸雪舞这个蛇蝎女人带入相府的! 苍历二十三年,北离国与虚穹国终于化干戈为玉帛,愿结盟好。身为丞相的宸云天携着不安分、想要四处游历的十岁女儿入虚穹国走访。 归来的路上,经过边境一繁华小镇的奴隶市场时,宸心璃一眼就看到了模样清秀,举止不同其他奴隶的一个女子。 “这么美的妹妹,不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 这是宸心璃对父亲宸云天说的话,宸云天仅此一女,对宸心璃自是宠爱,不用她多说,便花了银钱带走了那个衣着褴褛,目光却澄澈的娇小女子。 回府后,宸心璃的母亲在看到那落魄的小叫花子时,惊呆得说不出话,待缓过神来直说缘分,还特赐名为雪舞,从此常待在身边,后又收为义女。 宸雪舞和宸心璃谁小谁大,没人能说得清楚,只因宸雪舞早已忘了自己的生辰。 不管如何,要丞相千金唤一个外面带回来的同龄女子为姐姐总归是不好的,因此,由了父亲宸云天的想法,宸心璃为姐,宸雪舞为妹。 此时,宸心璃只觉得身体甚是乏软,脑袋嗡嗡的,每思考一分,眼神便深沉一分;每忆起一分,心便冷冽一分。 她确实已经死了,只是灵魂不甘,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 前世今日,相府正在操办丞相宸云天的五十寿宴,热闹非凡,但也忙碌异常。所以,宸雪舞才有借口支开汀泉阁的婢子们,也才敢借机下手! 宸心璃感觉到身体阵阵发软,不用想也知道是宸雪舞的杰作! 如果不这么做,宸雪舞又如何能保证有些功夫在身的宸心璃会被轻易推下冰湖? 好在刚才她苏醒得快,否则,宸雪舞就已经划花她的脸了! 宸雪舞划花她的脸,为的就是代替宸心璃去见三皇子! 三皇子今日来府邸,明里是给丞相拜寿,实则是应了母妃的要求,来看一看相府唯一的大小姐究竟是何模样,以便决定他日是否提亲。 宸心璃忽然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使得宸雪舞浑身一颤,朱红如血的唇微颤了两下才终于开合:“姐姐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冻坏了?” 宸心璃噌的一下起身,眉心深刻,目光如灼。 “姐……”宸雪舞一脸的慌张,右手很不自然地微颤着捏了捏左手袖口里的匕首,生怕那东西掉落出来,被宸心璃瞧见。 神色慌张的宸雪舞跟着起身,迟疑了下,伸手想去搀扶宸心璃,宸心璃则微侧过头,冷冽的目光扫了宸雪舞一眼,宸雪舞便自觉而畏惧地缩回了手。 宸雪舞低垂着头,面色深沉。 为何宸心璃今日和往日有所不同?是看穿了她的计划吗?不可能,她一向马虎又大大咧咧如男子,怎么可能看穿她精心谋划的局? “妹妹在想什么?”宸心璃目视远处,声如冰雪。 她本想暂时离开,在没想到能让宸雪舞付出惨痛代价之前,多看她一眼都会让宸心璃痛苦难受。然而,才刚走出一步,宸心璃便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宸雪舞虽然已成了母亲的义女,且享有二小姐的名分,却没有调动汀泉阁婢子们的权利! 可现在,汀泉阁确确实实连个婢子的身影都看不到。就连她的贴身婢女袭香也不见踪影。 是谁在幕后帮她? 宸心璃的目光触碰到宸雪舞时,宸雪舞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明明是宸心璃掉入了冰窟一般的湖里,浑身还淌着冰寒的水滴,湿透的衣服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雾气,可她却淡然地站在那儿。反而是她宸雪舞觉得冷得紧! 宸雪舞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宸心璃忽然提出的问题,甚至连一个词也想不到,脑袋一片空白,像要炸开一般。 “有时候,多思无益。” 宸心璃留下这一句让宸雪舞怎么也想不透的话离开了。 白雪纷飞,如同一片片羽毛,落在宸雪舞白皙光滑的脖颈,刺得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这时,躲在暗处着一身暗色云纹上衫的一个年纪五十开外的嬷嬷踩着碎步跑到宸雪舞跟后,神色慌张,脸上印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像刚挨过耳光。 那嬷嬷压低了声音,对宸雪舞道:“二小姐,计划有变,玄灵宫主说先莫失了与大小姐的和气。” 003:一袭神秘的玄青色 玄灵宫主! 听到这个词,宸雪舞浑身发软,好在有嬷嬷在一旁扶着,才不至于晕倒。 微微侧头,用余光快速而谨慎地瞥了一眼右后方的那座孤搂,仿佛那里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她一般,让她感到足以令她窒息的压迫感。 宸雪舞又回头看了看刚挨了巴掌的嬷嬷,一颗心忐忑不安。 并没有急着离开,身处暗处的宸心璃顺着宸雪舞的目光看向那处高楼——原来,璇玑阁还隐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想必,就是因为有璇玑阁中神秘人的帮助,宸雪舞才能顺利将堂堂相府嫡女的婢子都悄悄撤走! 有人帮她又如何,既然已经重生,她宸心璃便要将所有暗鬼都揪出来! 宸心璃艰难回到了房间,打开衣橱挑了干净暖和的衣裳换上:米黄底刺绣镶边梭布交领对襟夹衫,逶迤拖地莲青色暗花缠枝花八幅裙,再披上紫罗兰色弹墨烟纱平素绡…… 这种奢华却麻烦的打扮不是她前生喜欢的,可是……三皇子喜欢,不是吗? 前生今日,宸雪舞在三皇子面前大放异彩,顺利讨得三皇子倾心,后娶她为妃。一路上,宸雪舞到底用了多少手段,宸心璃最清楚不过。 今生今日,宸雪舞还想再赢得三皇子倾心?门都没有! 她宸心璃从没有喜欢过三皇子,今生也不会喜欢,但就算她不喜欢,宸雪舞也不能得到! 既然屋内婢子们都被支开了,那她就自己拿起胭脂水粉打扮起来! 精致红妆被她细细勾勒描绘,三千如墨青丝被绾成风流别致的反绾髻…… 宸雪舞,我回来了!我不管站在你身后的是什么人,今生,我都要将你打败! 起身,提裙,嫣然一笑—— 相府偏厅,好不容易才从各位朝臣以及他们夫人的纠缠中脱身的三皇子难得片刻清净,此时,只觉头脑略微发胀,身体也有些乏软。左右都无外人,便用右手撑了脑袋小憩。 “风儿,我帮你捏捏肩?”三皇子身后一宫女模样的女子开口轻问,眉眼间尽是心疼和关切。 宫女容貌平常,若单以面相而论,只会认为她是个普通的随行宫女。 三皇子浑身一激灵,如同被人从头泼了冰水,立即侧头,递给那宫女一个眼神。同时紧张地瞥了一眼站在宫女旁边的侍卫。 好在那侍卫如冰人一般静立着,那双深邃如幽谷的眼睛直视前方,似乎不曾察觉到三殿下与那宫女之间的异样。 那宫女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重新道:“三殿下,让奴婢为你揉揉吧。” 说着,便把一双娇嫩如葱段的巧手搭在了三皇子的肩上,细细拿捏起来。三皇子甚是享受地闭上双眼,感受着难得的轻松。 待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三皇子便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女子停下动作。 进入偏厅的正是三皇子等待已久的相府千金宸心璃,她携着大夫人萧氏的手款款而来,一身华服,端庄大方,美丽动人,着实有相府嫡女风范。 宸心璃的身后跟着宸雪舞,宸雪舞虽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还特地挑了显眼的玫红色长袭纱裙,但相比起宸心璃的装扮,宸雪舞依旧次了不少,虽将女子的娇媚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在三皇子身侧的宫女看来,那不过就是狐媚子的打扮而已。 一时间,三皇子有些愣了,母妃不是说相府只有一位适当年的千金吗? 同样愣住的还有宸心璃,宸心璃在进门的刹那仅微微抬了下头,目光就一下子被一袭玄青色给吸引了过去—— 站在三殿下身后的高挑男子,乌黑深邃的眼眸如同被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浸泡着,透着几分出尘冷俊,静默地看着前方,给人以胸怀天下却又超然物外之感。一切皆是那般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 墨画一般的眉,以及那张凉薄的唇更是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出尘气质。 虽身着普通的玄青色侍卫服,且静默如冰,却依然无法使人忽视他的存在。 宸雪舞不动声色地抢先了宸心璃一步,对三殿下福身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行完礼,宸雪舞的目光触及到了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宫女,宸雪舞对着那宫女莞尔一笑,然而那宫女却无动于衷,面如依旧清冷,甚至还有些孤傲。宸雪舞的眼眸暗淡下去,低头间,眉头紧蹙了下。 一个小小宫女而已,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如果不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她宸雪舞怎么可能对一个卑贱的宫女行礼! 她倒好,还端起做主子的礼来了! 回过神的宸心璃也速速行礼。 三皇子回礼后,对萧氏笑道:“相门果然是福气之地,竟有两位国色天姿的千金。” 对于三皇子试探性的话语,萧氏没有直接应答,而是笑容温和地和三皇子客套着别的话。 宸雪舞微微抬眼,时不时偷偷瞥一眼三皇子,在三皇子察觉到宸雪舞正在看他时,她又连忙收敛了目光,双颊染过红霞,女儿娇羞风情的模样于“不经意间”尽情绽放。 而对于让宸心璃失魂落魄的那个侍卫,宸雪舞早已瞥见,她素来知道自己该取得谁的青睐才能平步青云,因此,即便三殿下身后的那个侍卫有着出尘风华,她依然会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而只在三皇子身上下功夫。 三皇子微微挥手,身后的宫女立即会意,将一只裹了金丝锦的盒子呈递到丞相夫人萧氏的跟前,说是蓝贵妃娘娘托三殿下带来送给相府千金的礼物。 宸心璃在看到那宫女的刹那,一颗心再次惊了一跳:三殿下依然这般旧性情,优柔寡断,不懂分辨。站在他身后的女子虽不会害他性命,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前世,他出宫墙会带着她,今生——亦是如此。 因她会一手易容妙法,因此,鲜有人知道他身后女子的真正身份。若是这个秘密被传了出去,恐怕整个北离国都会为之一震。 偏偏,前世和她有过两回交道的宸心璃认得她手腕处无意间露出的紫罗兰鸣凤镯。 ------题外话------ 喜欢的亲们可以收藏下,以方便以后阅读。 本文无小三无误会,爽文到底。 004:追踪璇玑阁的人 三皇子并不善言辞,所找的话题无非是问问宸心璃最近都看些什么书,或觉得什么地方有意思。 宸心璃都一一回答,余光却依然关注着三皇子身后的那名侍卫。与此同时,宸心璃还发现,母亲萧氏也在时不时观察着那名侍卫。 难不成,他今日这般乔装已被他人看穿了? 一旁的宸雪舞本是怀着殷切的心情来的,却不想受了冷,稍定了下心神便满脸含笑地主动接过三皇子的话题,“我倒是觉得宫里的湖泊更为精致一些。” “是吗?”三皇子回了这两个字后,再次把目光落到宸心璃身上,询问起宸心璃的喜好来。 宸心璃回应着:“对于女工琴艺我知晓得很少,对于舞剑之类的,倒很喜欢。” 宸雪舞再次满脸含笑地接过话题,“我这姐姐在习武方面当真是让我佩服的,前两日在街上还将一个地痞流氓打得满地找牙。” 宸雪舞的这句话看似是夸赞,实则是在暗示三皇子,宸心璃不过是没规矩的粗人,被骄纵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了。 一旁的萧氏不禁皱了下眉头,看向宸心璃,“心璃,你偷偷溜出府了?” 宸心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宸心璃的淡然反应让萧氏和宸雪舞都有些诧异。 三皇子的脸上却露出了真诚的笑意,“难得宸大小姐这般活泼。” 宸雪舞听了三皇子的话,双眼当即沉了下,胸口也闷得难受!身在宫中的尊贵皇子不是应当喜欢娇羞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吗?怎么会觉得大大咧咧的宸心璃特别? 这时,宸雪舞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三皇子身后宫女的左手手腕处有一紫色的影子闪过,虽然只是一瞥,但对宝物甚有研究的宸雪舞还是看得出来,那一闪而过的紫色影子是一枚紫色玉镯。 白色、绿色的玉十分普遍,并不稀奇,而紫色的玉,即便是在珍宝繁多的北离国都算稀有中的稀有,有着其他颜色的玉镯无法媲美的奢华。 宸雪舞不禁在心里暗想:难怪那婢子神情傲慢,原来是仗着有主子宠着。 三皇子今日来府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萧氏也还有一大堆别的事情要忙,因此也不便多留,于是对宸雪舞道:“雪舞,心璃刚落湖,身体还不适,就由你送送三殿下吧。” 对于这个差事,宸雪舞求之不得,不过,深谙处事之道的她强按住内心的狂喜,从容地应了萧氏的话。 就在宸雪舞起身欲走的刹那,一直跟在三皇子身后的宫女竟踩到了宸雪舞的裙摆。 宸雪舞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险些跌倒。 虽然不至于摔倒,但在宸雪舞看来也足够丢脸了。 宸雪舞心里愤怒得紧,面上却不好表达,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那宫女。 没想到的是,那宫女的脸上以及眼神里连一丝愧疚都没有,更别说赔礼道歉了! 三皇子本想对宸雪舞表示一下关心,可在瞥到宫女的眼神时,立即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出了偏厅。 宸雪舞暗暗长吸一口气,将火气强行压下,接着,对身侧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神。 宸雪舞本以为送三皇子出府,是一个绝佳的亲近机会。却没有想到他始终安静地走着,对于宸雪舞的话也只是敷衍地回应。而且,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身侧的宫女,眼神温情而充满关切。 走到三进院一转角的地方时,三皇子忽然听到嘭的一声沉闷轻响,竟是一个嬷嬷与他身侧的宫女撞在了一起,接着就传来啪的一声耳光声。 “哪个不长眼的下作胚子胡冲乱撞呢?!”从转角处走出的嬷嬷一脸愠怒。 那嬷嬷在看到三皇子和宸雪舞后慌忙道:“奴婢该死,竟不知扰了三殿下。也不知忽然冲出来撞了奴婢的是三殿下的人,还请三殿下恕罪。” 三皇子根本顾不得去看那嬷嬷,而是直接转身盯着身侧正捂着左脸的宫女,眼含疼惜。本想伸手抚摸一下那宫女被扇的左脸,但才刚伸出,似乎在顾及什么似的,纠结了一番后,终放了回去。 那宫女眼底涌起的狠戾如一把无形的剑直刺那嬷嬷,似乎要将那嬷嬷浑身刺出数十个窟窿来! 那嬷嬷虽暗自被这宫女的狠毒气场惊了下,但她清楚不管这宫女有多得宠,这里终究是相府,即便是挨了巴掌也只能受着。因此,那嬷嬷并不闪躲那宫女刺来的狠毒目光,反而得意地迎了上去:“也不知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奴婢一向是最见不得府上有不知规矩的,所以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王嬷嬷,你还不快赔礼道歉。”宸雪舞在一旁佯装不悦,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嬷嬷连忙跪在地上,说了些赔礼的话,又道:“二小姐知书达理,被下人踩了衣裙也不计较,反而以诚相待,这让奴婢既敬佩又自愧不如,还望二小姐责罚。” 宸雪舞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对那嬷嬷道:“三殿下宽宏大量气度非凡自然不会责怪你,但你也确实鲁莽了些,不惩罚的话又如何让旁人服气?你自己下去领五十板子吧。” “奴婢知道了。” 那嬷嬷起身,在转身的刹那得意地瞄了一眼那宫女才慢慢离开。 005:他来了,又走了 宸心璃的眼眸微微沉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 宸心璃在偏厅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来相府的目的绝不简单,否则也不用刻意乔装成侍卫的样子,做三殿下的跟班。 当宸心璃借助翠色海棠的掩护一步步靠近璇玑阁时,那抹玄青色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宸心璃很清楚,就算她拥有前生那般武功,也不一定能成功捕捉他的每一丝踪迹,更何况此刻自己的武功大不如从前,甚至连十分之一也不及。因此,只好作罢。 但是—— 宸心璃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心忽然咯噔了下,来不及多想便匆匆折身离开! *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着了水墨画的油纸伞上,宸心璃随意用白锻系着的如墨青丝被风轻扬起来,她就这样静默地立在雪地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而,那双古泉般澄澈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焦灼。 宸心璃的面前是一个丈来宽的洞口,洞口被积雪遮住了大半,但仍有一股股寒风从漆黑的洞口袭来,击打在她瘦弱的身体上。然而,她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洞口,似乎要把这漆黑的洞看个彻底! 终于,一袭玄青色出现在黑乎乎的洞口。 “看来,你等候我多时了。” 身着玄青色的“侍卫”左手按着胸口的伤,不断有鲜血从他修长的指尖流出,在那身玄青色衣服上染出几朵凌乱凄美的花朵。 “侍卫”那张原本就如白玉羊脂的脸,因失血,加之白雪的映照而更显出几分令人心疼的白皙。 那双原本柔美且深邃悠长的单凤眼因目光的冷峻而散发出几分冷漠。 宸心璃的双眼在看到他的刹那散发出欣喜的光芒,不过瞬间,那光芒便悄悄淡去。她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终于落地,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冷淡。 她差一点就忘了:今生,他们才刚刚相识。 “是,我等你多时了。”宸心璃的声音穿过纷纷扬扬的白雪,进入他的耳朵,如泉水叮咚般悦耳。 男子艰难翻过堆在洞口的积雪,勉强支撑着站立在宸雪舞的对面,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凉薄勾人的双唇因失血而泛白。 “如果你不是玄灵宫主派来索命的,就过来扶我一把!” 语气霸道,不容拒绝。 说完这句,男子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双眼的视线慢慢模糊。整个身体轻飘飘地往上飞,刚走出两步,便无力地往前栽去—— 宸心璃手中的油纸伞被她扔在雪地里,随着风雪翻飞出十多丈。在那男子坠地的前一刻宸心璃的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迫使他的整个身体往她身上倾斜。 * 朱门高墙,汀泉阁内。 虽已是深夜,因有积雪的映照,整个丞相府依然笼罩在一片盈盈白光之中。 披着一袭月白色狸毛披肩的宸心璃脚步急切,汀泉阁回廊里挂着的风灯随风轻摇,风灯的光芒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使她显出些许憔悴。 穿过走廊,来到她自己的房间门口时,宸心璃竟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双眼盯着虚掩的房门—— 嘎吱一声,她终究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一股寒风顺势挤入房间,使得油灯的火焰直扑向一边,房间内的光线也立即暗淡下去。 房内的圆木桌旁坐着一个端庄妇人,妇人的头发被绾成简单利索的圆髻,一支精致的银钗将其别着,使得妇人看起来极为干净利落。 “母亲!” 尽管惊愕不已的宸心璃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但面色依旧保持着平常模样。 眼睛快速瞥了一眼玉色珠帘后那张床榻,竟不见她费力扛回来的那人! 她明明清楚地记得,在把那人抗到她的床榻上时,从他伤口流出的血在她干净素雅的床单被褥上染出了几朵刺目的血花。 可是,当宸心璃仔细看向那床榻时,竟没有看到任何一丝血迹,被血水染过的床单被褥竟被一一撤换。 宸心璃回过神来,把房门关上。油灯恢复了生机,整个房间的光线也恢复了明亮。 坐在屏风侧的萧氏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容,轻声唤了一句: “心璃。” 尽管宸心璃与萧氏有两三丈的距离,但她依然能看到萧氏面色的苍白。尤其是她的嘴唇,泛着失血后的苍白和干涸。宸心璃走到萧氏身旁,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萧氏平日里用香极为讲究,绝不会用这么浓烈而直接的香,她这么做,更像是在掩饰某种特殊的味道。 血腥味! 宸心璃的鼻子终究还是分辨出来了。 宸心璃像小时候那般乖巧地坐到萧氏身旁,把脑袋轻轻靠在她的怀里。 叮咚咚、叮咚咚、叮咚咚—— 宸心璃发现,萧氏的心跳有些不同寻常的快。 萧氏轻轻拍着宸心璃的肩膀,“怎么这么晚了也不在屋子里?害得娘亲好一阵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儿只是觉得闷,在汀泉阁内转了转。”宸心璃乖巧地回答,模仿着十六岁那年的说话语气。 萧氏的目光扫了一遍又一遍宸心璃的房间。 “怎么了?”宸心璃抬眼看到萧氏的搜寻的目光,不禁问道。 萧氏疑惑地问道:“袭香呢?娘亲让她来贴身伺候你,她怎么不在?” 宸心璃道:“你是了解女儿的,女儿闲逛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袭香这会儿可能在自己房间,也可能在别处。娘亲若是找她有事,待女儿见了她,就让她到娘亲的院子里去。” 萧氏从椅子上起身,一面整理着领口,一面道:“那倒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你安然无恙,母亲也该回房等你爹了。” “女儿恭送母亲。”宸心璃对着萧氏的背影行礼,在福身的刹那,宸雪舞发现萧氏的双腿在行走时,竟有些不自然,像是受了伤却强行压抑着,又像是坐久了而导致的不灵活。 宸心璃看着萧氏离开的背影,竟有些失神了,半晌,宸心璃才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兀的回头,竟是袭香! 袭香的怀里抱着一大团沾满血迹的被褥,双手微颤,牙齿紧咬着嘴唇,神情慌张地看着宸心璃。 006:璇玑阁内玄灵地宫 袭香点了点头,兀的,又猛的摇头。 这不禁让宸心璃疑惑起来。 憋红了脸的袭香稍定了定心神,坚定道:“袭香只知道他是大小姐认定的人,只要是大小姐认定的,袭香都誓死追随。” “他何时走的?”宸心璃依然淡漠。 “大夫人踏进院子的那一刻。” 宸心璃没有做出过多反应,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被染污的被褥,“拿去偏院外的后山埋了吧。” “是。” 袭香的手依然颤抖着,双腿也不听使唤地微微哆嗦着,但宸心璃的话出口后,她便坚定地将那脏了的被褥胡乱塞进一个灰色包袱里,接着,又将那包袱塞进宽大的裙摆里,匆匆从后门离开了。 整个房间静默得像空气被凝固了一般,唯有窗外隐约的风雪声时不时撞破这份静默。 宸心璃看着立于墙边的一盏修长的雕花油灯,那火焰里时不时地浮现出母亲萧氏的面容,以及璇玑阁的轮廓,还有他。 宸心璃忽然侧头,看向璇玑阁的方向。隔着墙体,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却在思忖:此刻,璇玑阁内,恐怕也不安宁吧? 璇玑阁内,一如平常的安静沉寂,就连房廊上的风灯也一如平常的没有点亮。 暗黑,诡异,一直是璇玑阁这处禁地的主色调。 然而,若是沿着迂回的长廊,穿过两进小院,进入一间厅房,便可以看到一盏褐色的旧油灯正虚弱地燃烧着。 因有这盏油灯的存在,四周的光线略微明亮了些,却依旧无法改变璇玑阁内沉寂暗黑的主色调。 这时,一双苍老如枯枝的手攀附在厅房暗墙上的枣木色轮轴上,嘎吱一声,沉重的暗格被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暗格口。 打开暗格的老妇人匆匆进入暗格内,虽然没有油灯的照明,却依旧走得匆忙而顺利,似乎这个地方她已来过无数遍,对这里的每一寸都十分了解。 沿阶而下,待转过两个转角,便看到一团暖光从远处透来。越是走近了些,光亮越是明显,四周的场景也慢慢浮现出来。 精致雕花的白玉石铺就的墙身,十步一盏挂在墙上的风灯,以及光洁如玉的石阶,散发着绚烂光芒的天然彩色水晶石…… 无一不彰显着这处暗格密室的奢华。 但今日,密室内的奢华却被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笼罩着。 那嬷嬷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对于穿入耳朵的阵阵痛苦呻吟,她更是当没有听见,步履沉稳地走向密室大殿,在来到大殿中央时停住了脚步,跪地行礼,微微抬眼看向大殿高台。 大殿高台与大殿隔着一道妆花锦纱,由通风口传入的微风轻轻撩起那道妆花锦纱,甚至偶尔会拨动锦纱后的珠帘,发出叮叮悦耳的声音。 锦纱后那方铺就了洁白兔毛的软榻上斜窝着一个女子,当微风轻撩起锦纱时,勉强能看到那女子的身段,婀娜丰盈。 此时,那女子用手撑着脑袋,似乎很是疲倦。 “你来做什么?” 女子忽然睁开艳若桃花的眼睛,却并不看跪在大殿中央的老嬷嬷。凌厉刺骨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着,空灵而阴森。 那嬷嬷不再似先前那般淡定,眼神也有些慌乱,连忙叩礼,“奴婢是来恭喜宫主的,听说宫主成功击退了那贼人,想必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我们相府找麻烦了。” “你懂什么?”锦纱内传来狠毒的呵斥声,吓得那嬷嬷当即浑身一颤。 玄灵宫主继续道:“若不是中了我们玄灵宫的毒,他根本不会受一丝伤。而且,他的伤并无大碍!反而是我们玄灵宫,伤亡惨重!就连本宫主也受了重伤!说吧,是不是雪舞叫你来的?!” 心思既已被看破,老嬷嬷也不再拐弯抹角:“宫主让奴婢贴身伺候小姐,奴婢不敢怠慢。今日小姐想让奴婢来问问宫主,除了继续维持与大小姐宸心璃的姐妹情谊外,还有无别的办法?” 锦纱后的玄灵宫主冷哼一声,“到底是我亲生的,她在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按捺不住了?” 那嬷嬷在感受到玄灵宫主冷冽的气势时,就已经后悔来这一趟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不说明白恐怕也走不掉。 那嬷嬷低下头去,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小姐让奴婢来问问宫主,是否可以借用玄灵宫的势力直接除去宸心璃。她对于我们小姐而言,到底还是个绊脚石,不如趁早除去。” “蠢货!” 软榻上的女子十分干脆地甩出这两个字,但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撕裂了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些的伤口,锥心刺骨的痛如潮水般涌来。 喉咙更是感觉到阵阵瘙痒,本想轻咳一声缓和一下,却不料兀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恭候在一旁的婢子们连忙上前跪地伺候,“宫主你怎么样?” 那女人直接掀开身旁婢子,对正跪在大殿中央,浑身颤抖的老嬷嬷道:“如果她想毁了我们的计划就尽管这么做!” “奴婢不敢,小姐也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宫主不要烦心,保重身体才是啊。” 老嬷嬷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布满皱纹的额头阵阵冒着冷汗。 待情绪稍缓了一些,玄灵宫主才长吸了一口气,道:“刚才你说的那个贼人正是今日跟在三殿下身后的侍卫!他差点识破我们玄灵宫的秘密!如果不是我暗里以死对抗,又巧妙借用玄灵地宫易守难攻的地势优势,恐怕他已经直入地宫,将我们一举歼灭了。” “宫主,依奴婢所见,他既然是三殿下的随从,势力再大也大不过三殿下,我们何不利用三殿下的手除去他。” 那嬷嬷依然低垂着头,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一个字而招来杀身之祸。 软榻上的女子依旧只是嘲讽地冷哼一声,半晌,才轻启红艳的双唇,“你真以为他只是个侍卫?” “他……是?”嬷嬷糊涂了。 007:祁墨! 嬷嬷紧皱了一双浓得过分的眉头,待反应过来,双眼立即暴突起来:“宫主是说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二皇子?传言他冷酷无情,上沙场绝不给敌军留一丝余地。他所带的兵马所到之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又听闻他回朝堂后,根本不与朝堂官员私下往来。虽无私交,但那些朝臣们却对他又是畏惧又想巴结。就连一向恃宠而骄的三皇子母妃蓝氏也畏惧他几分,不过最近两年,也不知蓝贵妃使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那个冷面阎罗愿意与三皇子亲近。” 嬷嬷忽然抬头看向锦纱后的女子,“宫主的意思是……那侍卫是二殿下祁墨?” 一声轻哼后,冷幽的声音从锦纱后传来,“如果他的身份只是二殿下祁墨,我们玄灵宫的人不去招惹便可与他相安无事。” “可恨的是,他竟主动找上门来,想必就是冲着我们玄灵宫来的。而且已经知道我们玄灵宫的地宫就在相府了。那蓝贵妃虽有些狠戾手段,但也只配在后宫那些娇花面前使使,对付祁墨那样的人,还远远不够。如果本宫主没有猜错的话,祁墨是想借助三殿下这一桥梁顺利出入丞相府。” 听了玄灵宫主这么一番分析,老嬷嬷似有所悟,却又有了更多疑惑,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灵宫主沉吟片刻,终无奈道:“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身份断然不仅仅是二殿下那么简单。” “宫主,那我们该怎么做?”那嬷嬷疑惑问道。 玄灵宫主闭眼沉思片刻,再抬眼时,双眼里布满了恼意: “今日本是除掉他的绝佳机会,可凭着我们目前的能力还奈何不了他。虽然以后,他也会时常出入相府,但毕竟是带着二殿下的身份来的,我们不能动他分毫。” “而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让雪舞稍安勿躁,不要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她如今只需要想着如何得到三殿下的青睐,成为三殿下的良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那嬷嬷本想立马起身离开,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纠结了下,又叩头道:“宫主,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一个字的回答足以让那嬷嬷知道此时玄灵宫主有多恼怒。 那嬷嬷战战兢兢地说道:“既然朝臣们都想巴结二殿下,二殿下的赫赫战功又是三殿下所不能企及的,这北离国的江山说不定会落入二殿下的手里。” 玄灵宫主闷哼一声,“且不说祁墨这人是我们玄灵宫惹不得的,单是他冷漠孤高的性子,就是雪舞无法接近的。想要得到他的青睐,除非石头上长出花儿来。再则,我可从来不觉得,北离国的江山,能入了那二殿下的眼。” “年关当头,正是在宫中的妃嫔以及帝都各位夫人小姐面前露脸的时候,定要让雪舞好生把握机会。” 玄灵宫主说完,虚弱地用手撑着沉重的脑袋,闭上双眼养神。 “奴婢……知道了。” 老嬷嬷知道自己若是再问下去,恐怕就真的无法从这地宫出去了,于是赶紧叩拜行礼,匆匆起身离开。 * 年关当头,白雪依旧纷纷,与以往的冷清肃寂所不同的是,整个北离国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中。 尤其是丞相府,更比寻常百姓家要忙碌得多。 丞相夫人萧氏,既要为丞相准备回给各位朝臣的礼,又要准备送给宫里妃嫔们的礼物,还得与朝臣们的夫人闺女们礼尚往来。因此,对于宸心璃的照顾稍稍少了一些。 不过丞相宸云天倒是忙里偷闲来看过宸心璃几回,回回都想逗宸心璃开心,却回回都看见宸心璃眼眸深处的泪滴。问她,她也不说原因,只道能看到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心满意足了。 “这孩子,怎么神神叨叨的。”宸云天爱惜地撩过宸心璃额前的发丝。本想多陪陪宸心璃,却因府上事务繁多,只得先忙着去应付。 而今,宸心璃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面色也红润起来。 白雪纷纷,宸心璃站在雪地里伸手迎接着雪花的坠落,怜惜而爱慕。 “府上似有宾客?”宸心璃劫持了一大片雪花,握在手里。冰凌雪花遇到温暖手掌,渐渐融化成一滴晶莹。 “每年的初一皇上都会给皇亲、重臣送年喜以彰显圣恩浩荡。”袭香的声音温润玉合。 “是送年喜的来了。”宸心璃近乎自言自语地感叹,年喜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送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不过是些红枣之类讨喜的食物罢了。只是……宸心璃忽然想起,这一年,送年喜的人中会有一位前世故人。 袭香又道:“今年来送年喜的,除了一位将军,还来了二殿下。” 事情依然顺着前生的轨迹发展着,他果然还是来了她的府邸,并没有因为受了伤就退而不前。 只是——她该怎样和这位故人相见?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微微垂眼,手中的那滴晶莹已顺着手指缝坠入积雪深处,只留下一道冰冷的水痕。 “大小姐,我们是否要去三姨娘那儿一趟?今儿一早,大小姐就给各位长辈请过安了,唯独三姨娘那儿还没去成。”袭香问。 宸心璃看向三姨娘院落所在的方向,去往三姨娘那儿就须得经过相府正厅外的石阶路,或许,随缘一瞥,还能见一见那位故人。于是,道:“也好。刚才我们去请安,刚巧三姨娘去了奶奶那儿,算算时间,这会儿她也该回院了。” 袭香得令,回屋提了给三姨娘准备的礼物便跟着宸心璃往三姨娘那处走去。 终于快到正厅外了,宸心璃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为何会这么紧张?是因为前世自己害了他?还是因为前世狼狈不堪地结局致使自己无脸再见他?亦或是,对于他上次不辞而别的耿耿于怀? 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略微有些凌乱了。 袭香把宸心璃的异样都看在眼里,也急在心头,本想劝她慢些,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袭香知道,而今的小姐已不再是曾经那天真烂漫不懂人心复杂的小姐,也许她自有分寸吧? 何时,自己对小姐这般放心了?袭香自己也说不上来。 石阶平整干净,裙摆拂过,沾染不上一丝尘土。偶有雪花飘落,落在发髻,任由金步摇寸寸挑逗。 原本寒冷寂静四周,并没有让此刻宸心璃的心得到片刻沉静,反而更七上八下了。 再纠结,再挣扎,终究还是来到了正厅外。 正厅里传来相谈甚欢的热闹声,父亲宸云天的笑声尤其爽朗,这个年,由于没有破相替亲一事,对于宸家而言是极为祥和安宁的。 宸心璃长吸一口气,她自己并未发觉,此刻的她眼眶已沾染上雾气。 侧头,看向正厅—— 父亲正招待着前来走动的朝中好友,那些朝臣,宸心璃各个都认识,前世,就是靠着他们,宸雪舞才一步步踏上了皇后的位置。 可唯独——不见那位故人的身影。 或许是天意吧,也罢! 008:小毛孩儿被刁难了 亭台楼阁,曲折回廊,宸心璃走的每一步,袭香都细细盯着,生怕因为雪天路滑,自家主子摔了跟头。 看到主子受疼,袭香的心比刀绞还难过。加之,在过大年这样的日子里,相府宾客如云,若是被人瞧见,就太尴尬的。 “雪桥湿滑,小姐小心。”袭香看到大小姐心不在焉,急得不行。 最危险湿滑的雪桥总算过了,袭香悬着的心也才终于落了地。 然而—— 她的眼睛和心都在主子宸心璃身上,全然忘了顾一顾自己脚下,忽然,只觉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一团瘫软黄泥,整个身体立即失去了重心,晃荡着要往后倒…… 宸心璃还未回过心神,只是本能地伸手拉住了袭香的手,让失去的重心又回归到袭香的脚下。 “谢小姐……” 袭香羞红了脸,本是怕小姐摔倒,却不料差点摔倒的反而是她自己。 宸心璃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前方。 袭香立即闭了嘴,顺着宸心璃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堆了积雪的海棠后方。 一袭玫红色长裙的宸雪舞十分引人注目,她的跟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儿,一身墨色雨花锦锦衣,华贵又不失优雅韵致,小小的身子虽只是立在雪里,却也显出几分不凡的尊贵来。 “那孩子是谁?”如此穿着,定然不是什么路人。却也不像来客,若是来客,即便岁数再小,宸雪舞也是不敢也不会前去刁难的。 袭香道:“是半年前三姨娘从外边带回来的宸倾小公子,已经有五岁了。” 半年前! 宸心璃竟然不知道半年前府上添了个小孩,她这个相门大小姐是怎么当的?难怪前世会被宸雪舞啃得连渣都不剩。 袭香见宸心璃神色有些异样,连忙又道:“三姨娘生性淡雅,处事低调,对小宸倾也不算太宠,丞相大人又忙于朝堂的事情,所以这孩子在府上的地位与一般仆人无异。待他长大了,还要充入家丁名册,为相府做活儿。这孩子平日里不怎么出三姨娘的院子,今儿贸然出来,可能触怒二小姐了。” 如果真是普通仆人又为何穿着那般华贵? “三姨娘生的小公子去世后,三姨娘仍旧留着他的旧物,想必宸倾小公子这身衣服也是三姨娘打赏给他过年的。” 袭香细细说着。 宸心璃往宸雪舞那边走去,越近,越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宸雪舞的声音透过风雪,飘入宸心璃的耳朵里。 “既然你说你没有偷,又有谁能够证明?别说你是捡来的孩子,就算是哪个姨娘亲生的,偷了东西也是要被罚的。”宸雪舞说话一向慷慨陈词,让人找不到话柄。 小孩儿却有些倔强,“我说了我没偷,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找大夫人和丞相大人。” “你……”宸雪舞也不过是因为在三皇子面前失了恩宠,心里憋屈,想找个人出出气罢了,却不料这小家伙像个螃蟹一样,稍一戳就举起他的钳子要夹人。 小孩儿嘟囔了下嘴,“说我是捡的,雪舞姐姐你自己不也是大小姐捡回来的吗?” “你!”宸雪舞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再是会做温婉贤淑那一套戏码,也被这孩子突然冒出的这句给气得面色发白,眼含狠戾。 “放肆!”宸雪舞的贴身嬷嬷冲上前将五岁的宸倾推倒在地,“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以跟我们二小姐比!别忘了,三姨娘再养你两年,待你能干活儿了,你就必须在这府上做仆人!” “行了!跟一个孩子置气做什么?”宸雪舞明明愤怒得恨不得手撕这孩子而后快,却还是强忍着怒意,反而表现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 “只要给本小姐磕个头,认个错,我也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没犯错为何要认错?”宸倾的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冻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如同一口古泉,不染一丝尘埃。小嘴瘪了又瘪,看样子,是在强忍眼眶里的泪。 宸雪舞俯身盯着男孩儿,接着递给身侧嬷嬷一个眼神。 那嬷嬷双眼闪过一道阴狠,气势逼迫地指着小孩儿:“偷盗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这不是犯错又是什么?没有娘教的孩子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待我命人打杀了你,你也就不会感到自己可怜了。” 说罢,伸出一双沧桑干枯的手狠狠用力夺了小孩手中的玉雕。 “你还给我!这是我给三姨娘做的新年礼物!”男孩儿的眼眶一点点被泪水占据,粉嘟嘟的小嘴委屈地嘟着。 宸雪舞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低声骂了一句,“低贱的狗畜生!” 接着,从嬷嬷手里抢过玉佩,就要狠狠砸在地上。 男孩儿看得心惊,双眼已瞪圆,粉嘟嘟的小嘴张得能吞下一个小拳头…… “妹妹在这儿?” 宸心璃声音清冷,忽然出现在宸雪舞的身后,把宸雪舞吓了一跳,以至于忘了手中拿着的玉雕,也忘了自己要砸小孩子物件的形象有多损一贯的淑女形象。 “好精致的小东西。”宸心璃看向宸雪舞高扬的手。 袭香上前,对宸雪舞行礼后便将她手中的玉雕取下,呈递到宸心璃的手里。 宸心璃细细打探起来,玉雕不仅算不得精致,而且手法幼稚生疏,若不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来雕的是一个人偶。 宸心璃轻笑,“我以为妹妹费力去争抢的一定是很精致的东西,却不想是我看错了,竟是一孩子玩耍的物件。” 说罢,宸心璃便把玉雕递给了袭香,又看了一眼正努力憋着眼泪的五岁孩童。袭香会意,将玉雕送还给了小宸倾。 小宸倾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后,脸上顿时出现欣喜之色,“谢大小姐。” 说罢,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在袭香的搀扶下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并无喧闹。 宸雪舞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只是那双眼睛里裹挟的愤怒和恨意瞒不了宸心璃。 009:猜不透的宫女 “妹妹若是喜欢小孩子玩的东西,可以去街上买一些,何苦跟一个孩子争抢?”宸心璃并不理会宸雪舞那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只是细细打量着那个孩子。 他虽只有五岁,骨子里的倔强却是其他同龄孩子所不能比的,傲然骨气也是寻常人少有的。 这时,宸雪舞的贴身嬷嬷忽然在宸雪舞的耳畔低语了两句。宸雪舞微微点了下头,继而对宸心璃赔笑道:“姐姐误会我了,我也是为了府上的安宁着想,也是为了这孩子的将来着想。母亲今日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我先去帮衬着了。” 宸雪舞最近受的气已经够多了,多看宸心璃一眼都会让她觉得难受! 看着宸雪舞离开的方向,袭香很担心自家主子的荣宠被她抢了去,因此,纠结了一番后,小声提醒宸心璃道:“大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要去帮衬着点大夫人?” 宸心璃却朝着汀泉阁走去,“不必了。” 不是不必,是根本不用! 如果宸心璃没有猜错的话,最近这些日子,母亲萧氏不想见任何人。如果可以,她甚至巴不得不过这个年,以免让更多人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样子。 尽管化了浓妆,尽管她强行压制着凌乱的脉象和心跳,但那夜宸心璃推开房门看到母亲时,便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母亲身负了重伤,而且这件事情与她的那位故人祁墨有着莫大的关系。 宸雪舞说去帮衬,不过是找个幌子离开罢了。 正如宸心璃料想的那般,宸雪舞根本没有去帮衬大夫人,而是继续在前来拜访的夫人、小姐们面前尽情露脸,展示她贤淑雍容的气质。 实在有些累了,宸雪舞便悄悄退出女人堆,往僻静处走去。 刚走了没多远,宸雪舞便看到一个修长身影,独立于冰湖湖畔,枯树在旁,摇曳着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显得枯树下的人遗世独立。 宸雪舞不禁疑惑,宾客们大多在主院闲聊互相说些吉利话,又或者在后花园闲逛,是谁偏选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待再靠近两步,宸雪舞竟惊喜的发现,是三皇子祁风! “三殿下早。” 宸雪舞的一颗心像装着个小鹿似的砰砰直跳,面色羞红,但神情却保持着一如平常的从容上前请安行礼。 宸雪舞悄悄望了望四周,竟没有看到那烦人的“宫女”跟在祁风身后,一颗心踏实了不少。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三皇子先是被吓得愣了一下,接着转过身来。看到是宸雪舞,面上拂过一丝尴尬之色,接着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了句:“是雪舞姑娘。” 此处没有那恃宠而骄的宫女,也没有芳华逼人的宸心璃,只有三皇子和她,这对于宸雪舞而言不得不算天赐良机。因此,宸雪舞力求能借此挽回上次之局面。 “三殿下似乎偏爱清净。”宸雪舞主动挑起话题。 然而三皇子似乎心不在焉,神游恍惚,对于宸雪舞的话只是尴尬地点点头。 宸雪舞不甘心,又接连主动找着话题吸引三皇子的注意力,可惜,三皇子依然只是尴尬地笑笑便算应付了。 一翻不讨好后,宸雪舞收敛了心思,找了个借口福身对三皇子告辞。三皇子也不多留,对宸雪舞微微点了点头。 受挫的宸雪舞失落地转过身去,暗暗长吸一口气,忽然眼神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浮起一丝凉飕飕的笑意。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雪舞姑娘——” 果如宸雪舞料想的那般,三皇子唤住了她。 宸雪舞佯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行走,步子款款,婀娜生姿。宸雪舞可不觉得自己比昨日那“宫女”差,相反,那“宫女”所没有的少女般的玲珑精致、楚楚动人,她宸雪舞可都有。 “雪舞姑娘!” 三皇子追了上来。 宸雪舞停住脚步,回过身来,“三皇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回眸浅笑,足以迷倒众生。 然而,三皇子的脸上却依然没有欣喜热情之色。 宸雪舞微沉双眸,看到三皇子的手中拿着一方丝绢,正作势要递给宸雪舞。 宸雪舞的双颊抹过一丝羞红,语含羞涩,“是雪舞鲁莽了,竟把送给三皇子殿下的回礼给……掉在了地上,实属失礼。” 语含娇俏间,神情羞涩,即便是由于之前一事被宸雪舞惹了一番不自在的三皇子,看了这般情态也不禁有些心跳加快了。 “送给我的?”三皇子低头细看那方丝绢,纯白的底子绣有腊梅三五枝,交错搭配,别有一番风流韵致。花瓣被绣得精巧,恍有花香盈盈,如此工艺,宫里丝制坊做出来的怕也比不得吧? 宸雪舞面含愧疚,“上次我的嬷嬷鲁莽,惊扰了三殿下,雪舞自知有罪,不敢对三皇子提及回礼的事情。原本打算今日待三殿下的心情好一点了再送给三皇子,却不想掉落在地上被三殿下捡拾到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只是这一句,宸雪舞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量说。 就在宸雪舞以为完完全全拿下了三皇子时,一个身影冒了出来,竟是一名宫女,身着浅粉色的宫女服,举止神情都和上次抢了宸雪舞风头的宫女极其相似,但那张脸,却迥然相异。 不管是之前的宫女,还是现在站在宸雪舞跟前的宫女,在宸雪舞看来,她们都姿色平常。虽然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是其他宫女都无法与之媲美的,但姿色平常就是姿色平常,是再出众的气质都无法掩盖的瑕疵。 那宫女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普通的相府婢女,身着二等婢女的衣服,想必那婢女是专程把不识路的这名宫女引过来的。 三皇子在看到那宫女时,原本清冷倦怠的眼神精神起来,只是,握着丝绢的手竟微颤了下,当即扬了声音对宸雪舞客套着:“我在此谢过雪舞姑娘的盛情了,丝绢很精致,实属难得,若是配于女子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这种精巧的物件不太适合我这个男人。” 说着,便转手把丝绢给了忽然冒出来的那名宫女。 010:心机终识破 宫女在瞥到三皇子手上的丝绢时,脸上原本有些不悦,而今听到三皇子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眼底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那丝得意自然被宸雪舞看在眼里,宸雪舞的心里也自然是翻江倒海般闹腾。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冒冒失失地责备那宫女,只会落得小气又泼辣的名声。 因此,纵然再生气再恼怒,她也只能认了。 “三皇子果真宅心仁厚,对待身边的人如春风般温和柔情。” 那宫女在皇宫生活了那么多年,又岂能看不破宸雪舞的心思,只觉得好笑且浮浅罢了。 “奴婢谢过雪舞姑娘了。”那宫女得了便宜却连个笑脸都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带着一丝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傲。尤其是在抬眼间,竟略含得意而嘲讽地扫了一眼宸雪舞那张气得发紫却又不敢有所表情的脸。 宫女细细打量了一下丝绢后,说道:“这丝绢着实别致,皇宫里虽常有,相府却不常有。还是送给身边这位红儿妹妹较为妥帖。” 眨眼间,那丝绢竟又落入一旁的相府婢女手中。 那叫红儿的婢女并不知这三人的心思,只知盛情难却,恭敬行礼谢过后,便收下了。 那叫红儿的婢女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行告退了。 宸雪舞看着红儿离开的背影,脸色更是青紫变幻,怪异至极。 那可是她花了一个多月才细心绣好的,一针一线皆是精致妥帖后方才绣下一针,稍有不满意便退针重来,其间辛苦,旁人又怎么得知? 那宫女才不管那么多,走到三皇子身侧,“启禀三殿下,我们该去看看心璃姑娘,听大夫说她自她被人推入冰湖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宫女这句话十分突兀地冒了出来,惊得宸雪舞一身冷汗。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宸心璃是被人推下冰湖的?又是如何得知的? 三殿下似乎很听这个宫女的话,毫不犹豫地应着:“嗯,是该去看看的。” 就在那宫女伸手搀扶三皇子时,宸心璃忽然发现,那宫女的手腕处竟戴着一只精致乖巧的紫色镯子! 又是这种镯子! 宸雪舞的心兀的突突起来,三殿下是给身边所有的宫女都送了这么名贵的镯子吗? 宸雪舞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宸雪舞的贴身嬷嬷见宸雪舞还没回过神,便轻唤了两声,回过神来的宸雪舞当即给了那嬷嬷一巴掌,压抑着咆哮:“滚——” 三皇子与那宫女在萧氏的贴身嬷嬷带领下前往宸心璃的汀泉阁,然而才刚踏进汀泉阁没多久,便听到有争执声,声音不大,可在汀泉阁这么幽静雅致的地方,显得极为刺耳。 嬷嬷面色尴尬,又有些紧张,充满歉意地对三皇子道:“搅扰三殿下心境了,是我们相府没有管教好这些丫头,让三殿下见笑了。” 三皇子只是客套地浅笑了下。 萧氏脚步匆匆,绕过一个长廊才看清吵闹之人。 “大小姐?”嬷嬷在看到宸心璃时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小跑到宸心璃身旁,搀扶过宸心璃,又赶紧腾出手查看她的额头。 “大小姐,天寒地冻的,你该在房里歇着,可别染了风寒。”嬷嬷说得忧心。 接着,嬷嬷冷冷地扫了一眼袭香,袭香赶紧跪在地上认罪,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小姐。 三皇子和身侧的宫女才看清楚,原来是大小姐宸心璃与一个小丫头起了争执。 宸心璃一脸的认真,而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则低垂着头,似乎很委屈。 府上丫头众多,萧氏的贴身嬷嬷竟有些想不起来她是谁,又是在何人院子做事。只能从她的穿着上看出是个二等丫头。 “你看不到大小姐身体抱恙吗?”嬷嬷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极为愤怒。 三皇子身侧的细细瞧了一下那宫女,不禁惊讶,“红儿?怎么是你?” 宸心璃的眼神和态度都极为坚定,看到三殿下等人前来,便将和婢女红儿发生争执的原委细细说了起来。 嬷嬷听罢不禁责备地睥睨着婢女红儿,“那丝绢既然是二小姐送给大小姐的,你怎么能偷偷拿了去?” 宸心璃有些委屈地看着红儿说道:“若是其他东西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那丝绢是雪舞妹妹花了心思为我做的,一针一线都极为认真。上次,雪舞还因为找不着这方丝绢急哭了眼,还以为是掉入冰湖了,我看着她着急,便为她去湖边看看,却不想整个人都滑入湖里去了。” 宸心璃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宸雪舞费了心思绣丝绢是真! 宸雪舞说这丝绢是送给姐姐而不是三皇子是真! 宸雪舞为丝绢而哭是真! 宸心璃为找丝绢落湖是真…… 这一切,三皇子听得出来,那位宫女也自然听得出来。 尤其是那宫女,眼眸狠狠地沉了下。 那叫红儿的婢女哭得跟泪人一样,“这丝绢是在三殿下身旁当差的一位姐姐送给奴婢的,并不是奴婢偷的,请大小姐和嬷嬷明察。” 萧氏的贴身嬷嬷看了一眼三皇子身旁的“宫女”,宫女嘴角含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却又似笑非笑,大有看相府笑话的意思。只是表现得也不甚明显,稍微没眼力见的,便看不出这一层来。 嬷嬷的眼眸沉了一下,语气也冷了不少,“红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说来。” 红儿一面委屈地流着泪,一面抽抽噎噎地把今日刚才宸雪舞赠送丝绢给三皇子,三皇子转赠“宫女”,“宫女”又转赠给她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 嬷嬷愣在原地,尴尬一词已完全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宸雪舞用一方丝绢耍了至亲姐妹,害得她落入冰窟受罪不说,还耍了堂堂皇子,这不是摆明打丞相大人这个一品大员的脸吗?! 三皇子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好一个相府二小姐,竟然把他堂堂三皇子当猴耍! 萧氏的贴身嬷嬷连忙赔着小心,说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三皇子虽不悦却也不想理会,但瞥到身侧宫女不悦的神情后,立即冷冽着道:“其中是否有误会想必宸二小姐心里最是清楚。” 011:魅力十足的自恋狂 嬷嬷迟疑了下,诚恳地对三皇子说道:“奴婢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禀告给大夫人,让大夫人查清楚此事,以给三殿下一个交代。” 三皇子身侧的宫女微微抬手,制止了嬷嬷继续说下去,“三殿下随贵妃娘娘同来相府讨年喜,只图个喜庆热闹。宸二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让我们殿下很难堪。不过,相比之下,宫大小姐所承受的痛苦恐怕远超我们殿下。宫大小姐与宸二小姐姐妹情深,忽然遭受如此戏耍,心里的委屈与难过,旁人自是难以体会。” 嬷嬷连连点头,道:“我们自然也会给大小姐一个交代的。” 三皇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对宸心璃表达了两句关心的话语后便与宫女一同离开了。 宸心璃发现,萧氏的贴身嬷嬷那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那宫女的背影看。 “嬷嬷,扶我回房吧,这天儿当真是冷得够呛。”宸心璃将嬷嬷的心神唤了回来。 那嬷嬷赶紧过来与袭香一同搀扶宸心璃回房间歇着。 * 黄昏,肆意纷飞的大雪终于停止,天际破天荒地染上一层淡淡的霞光,使整个相府看起来不再单调。 宸心璃一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为了避开他人视线,她特意挑了一身雪狐棉衣,就连发钗也选了晶莹的雪色。而她所选的路也非婢女扫净过的平整青石板路面,而是积雪覆盖、无人踏足之地。 宸心璃的视线一直在追踪一个矮小笨拙又极为可爱的身影——宸倾。 宸倾像在雪地里欢乐蹦跳的兔子,让宸心璃情不自禁地心生怜爱。 小宸倾显然走得有些累了,步子放慢不少,一会儿挑弄一下矮小桂树上的冰凌,一会儿弯腰捧起路边的积雪,揉成一个雪球,顺势扔出去,哪管什么东南西北。若不是反应及时,躲在暗处的宸心璃还险些被砸到。 再看去,小宸倾似乎也玩腻了雪球,正飞起一脚踹着脚下的雪。积雪被踹得飞扬如沙,又被寒风裹挟着带走。 霎时,一阵强势的冷冽寒风袭来,令宸心璃不得不扬起宽袖遮挡—— 待寒风过去,宸心璃放下衣袖,却已不见小宸倾的身影。 莫非摔倒了? 宸心璃匆匆跑向小宸倾刚才行走玩耍的地方,却不见他,只有路边积雪里的几个小脚印告诉宸心璃,小宸倾真的来过。 此处并无陷阱窟窿,小宸倾又无绝世武功在身,不可能凭空消失!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没有先前的剧烈,但感觉依旧,宸心璃的身体僵直了起来——果然是有人故意带走了小宸倾。 虽未回头,宸心璃依然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正盯着自己,那眼神,犀利得让她由心底涌出阵阵寒意。 宸心璃的脸上染上一层胜券在握的笑意,这是相府,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允许他把小宸倾从相府带走。 “偷偷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转身,打算好好责问一番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 然而,时间在刹那间凝固—— 怎么会是……他? 时隔一世,如此近地看那张熟悉的脸让宸心璃有种身如梦幻的感觉,只是那双古墨深沉的眼不再像曾经她看到的那般邪肆狂魅,而是弥漫着戒备和狐疑,尽管他藏得很深,但依然没能瞒过宸心璃这位旧友的眼睛。 “一直偷偷跟踪一个孩子就是你所谓的本事吗?”祁墨毫不留情地回击,眼神带着玩笑般的邪魅,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然而,那丝戒备和敌意却没有消失。 “我……”不知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因为重新看到他,心里诸多感慨,宸心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祁墨转过身,只留下伟岸清冷又孤傲的背影,“如果宫大小姐因为久居高墙之内而感到无聊,想找个人消遣,我相信我三弟很乐意奉陪。” “三殿下?”宸心璃完全搞不懂祁墨到底要说什么,她重活一世,他与她第一次说话便是把她奚落一番? 若是其他人如此,宸心璃丝毫不会在意,可偏偏是这个不愿多看俗事一眼的祁墨。 那个孩子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值得他这般紧张?前世,对于这件事情,他甚至连她这个好朋友也隐瞒了去。 祁墨忽然转身,卷起寒风扑面,那双深邃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逼迫着宸心璃,高挺的鼻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触碰到宸心璃的鼻子…… “三弟也快来相府提亲了吧?以后你自会子孙满堂,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过路孩子过度放在心上。” 祁墨说完,咧了咧嘴,魑魅玩味且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离得那么近,让宸心璃看得那么清楚,宸心璃绝不会想到祁墨会这么跟她说话。他们可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她一向敬他,而他虽总是孤高冷傲,却也真心待她,就算说不上当做知己,也算是朋友吧。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吉言?”宸心璃抬眼,却只能看到祁墨高挺的鼻梁。 如此近的距离,让宸心璃感觉到一阵阵压迫感,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云墨香。而他又何尝没有嗅到她身上淡雅的荷香…… 祁墨抬头,放过被压迫得呼吸不匀的宸心璃,“言谢就不必了,毕竟,他日你会成为本皇子的弟妹?” 弟妹? 这个词还真是新鲜。 “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上苍能让我再看到你们:爹、袭香,还有二皇子你。 越是看到他们,宸心璃越是充满愧疚,愧疚前生的她太过糊涂。 而今,她回来了,就一定要查清楚宸雪舞的罪孽,更要把宸雪舞背后的那个人揪出来。 “救你?”祁墨微蹙了下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湖里的水太冰了,不太适合冬日沐浴。明年夏日,你若还有那般闲情下水,我一定会静静观看,绝不打扰。” “二皇子殿下何时变得这么……”一时间,宸心璃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这么魅力十足?” 噗—— 宸心璃差点吐血身亡,“二皇子真会开玩笑。” 他竟和自己认识的祁墨有那么大的出入!可这张脸,这模样,这声音,又有谁能假扮?尤其是那眼睛……普天之下,也就他祁墨有那样一双眼睛吧? 012:祁墨的突破口 祁墨收敛了脸上玩味的笑,“不是我开玩笑,是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同,若非你觉得我魅力十足,那还因为什么?” 宸心璃迟疑了下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刺探她是否知道了他和小宸倾的关系! “二殿下英武非凡,魅力十足四字肯定是配得上的。”为了迎合他的想法,宸心璃还可以冲着祁墨花痴般地微笑着。 宸心璃看到,祁墨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是从不曾见过有女的这般放肆吧? 看着祁墨被她惊到的样子,宸心璃竟有几分想笑。 祁墨则微微抽动了下鼻子,转身离开。 看着祁墨远去的身影,宸心璃的心再一次沉重起来! 祁墨…… 待宸心璃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这么冰寒的天气里待得太久了,身体已经有些僵了,行走起来也有些不便,有些像被人错误操控的木偶在做凌乱的挣扎。 * 近夜时分,璇玑阁二进小院的内厅,那盏虚弱的油灯再一次被点亮。 玄灵宫的地宫大殿中央,一个女子正低垂着头,浑身战栗,左手捂着肿胀的左脸,双眼泛着盈盈泪光,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锦纱内软榻上斜卧的女子虽然画着浓妆,却依然无法掩饰面色的苍白,一双冷毒的眼睛欣赏着婢女们刚为她描好的艳红指甲,朱红艳丽的双唇轻轻开启,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 “那个贱婢是个不懂事的,难道你也跟着蠢吗?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赢得三殿下的青睐,成为他的良人。可你倒好,竟让那贱婢打了他的宫女一耳光。” 站在大殿中央的宸雪舞把头埋得很低,生怕回错了话又惹来一巴掌。 距离刚才挨那一巴掌已经有一小会儿了,可宸雪舞依然胆寒:刚才,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行完礼,一股强劲的风就从锦纱后袭来,直接而干脆地在她的左脸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锦纱内的女子停顿了下,缓和了些语气,“雪舞,娘亲现在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当初,我们设计让你进入相府,成为丞相的义女,为的也就是现在能顺利替代宸心璃进入皇宫。只要你能成为三皇子的良人,娘亲就有办法让你成为普天之下的女人都羡慕的皇后。” 宸雪舞不敢多言,唯有顺从地回着:“女儿明白,女儿会尽力的。” “尽力还不够!”软榻上的女子一双描得性感的桃花眼忽然犀利起来,“我要你竭尽全力,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打败那些绊脚石。” “娘亲的意思是……?”宸雪舞不清楚玄灵宫主所说的是谁。 玄灵宫主再次伸出纤长的手指,细细欣赏起来,“相爷寿宴那日,你可有注意到二殿下祁墨也跟着三皇子一同来府上了?” 宸雪舞沉吟了下,说道:“当日女儿就觉得奇怪,那侍卫身着虽然平常,浑身散发的气质却是三殿下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原来他竟是传言中的冷面阎罗二殿下祁墨。莫非……娘亲的伤就是因他而起?” 宸雪舞又继续道: “听说年初一他也来府上了,但由于女儿一心只在三殿下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神出鬼没的二殿下祁墨。” 说着,宸雪舞忽然抬头,一脸的关切,“娘亲现在的伤势如何?是否需要清太医前来看看?” 玄灵宫主微微抬手,拒绝了宸雪舞的想法,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找太医来揭穿我们的玄灵宫的秘密吗?” “女儿不敢!女儿就是太忧心娘亲身体了。”宸雪舞立即请罪。 玄灵宫主却也没计较她的话,微微抬头,目光放空,自言自语一般:“祁墨……祁墨!他的另一个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何要与我们玄灵宫过不去?” 忽然,玄灵宫主侧过头来看向宸雪舞,宸雪舞虽然看不真切玄灵宫主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她的动作,更能感受到她那双冰毒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当即浑身一寒,不过立即又回过神来,恭敬而急切地问:“女儿能做些什么?” “在他人眼里,祁墨毫无弱点,无懈可击。可偏偏被本宫主看出了破绽。”玄灵宫主忽然兴奋起来,甚至顾不得由于激动,而发涩的喉咙,以及要炸开的胸口。 宸雪舞听得疑惑。 玄灵宫主接着说出了一个名字——宸倾! “他?”宸雪舞甚是糊涂,他不过是三姨娘从外面捡回来的普通野孩子,怎么会是二殿下祁墨的突破口? “那个孩子绝不是三姨娘为了寄托丧子之痛而带回来的!宸心璃似乎也对那个孩子有几分兴趣,那日她去找那孩子,可就在宸心璃要接近到那孩子时,一个人忽然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那孩子带走了。” 玄灵宫主的声音透着阵阵阴森。 宸雪舞紧蹙了一双修长的柳叶眉,“是二殿下祁墨带走的?” “正是。所以,那个孩子就是祁墨的突破口。”说完,玄灵宫主得意地哼哼笑了起来,一股玄风袭来,微微撩起锦纱和珠帘,叮叮当当,原本悦耳的声音显得诡异而阴森。 璇玑阁内的宸雪舞满脑子的疑惑,璇玑阁外,依然有一个人双眼充满了疑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璇玑阁的方向,甚至忘了此时天寒地冻,容易着凉。 宸心璃独自一人躺卧在汀泉阁院边一棵古老参天的葛树上,借着浓密的叶子掩护默默盯着璇玑阁。 她并没有指望通过这一望就能探知璇玑阁的秘密,她只是在想,璇玑阁、祁墨二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抑或仇恨? 祁墨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小宸倾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忽然,一个玫红色小点出现在璇玑阁后门外的小径上。那条小径很是狭窄,两边种满了长得很旺的常青球,因此显得十分幽深而隐秘。 宸心璃不用细看,只从那穿着以及行走姿势就可以看出,那是宸雪舞刚从璇玑阁内出来。 宸雪舞从璇玑阁出来后,鬼鬼祟祟,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婢女靠近后,两人胶着了一小会儿,宸雪舞似乎对那婢女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那婢女便微微点头,接着匆匆离开。 013:荒园里的女流氓 待宸心璃走近了,才看清那个婢女身着二等宫女的衣服,左脸嘴角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原本就算得上姣好的面容因为这浅浅的酒窝而显得特别甜美。 如果不是宸心璃亲眼看到,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竟然会和璇玑阁扯上关系。 跟踪了一段时间后,宸心璃发现这个酒窝婢子竟有功夫在身,虽算不得江湖前十,却也不容小觑。 宸心璃今生的武功虽然大不如前世,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及,但与那酒窝婢子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想要成功避开那婢子的视线,也不算难事。 宸心璃一直跟着酒窝婢子来到了相府一处荒园,这处荒园原本是父亲花了大价钱准备用来营造一处侧花园的,却因为术士一句此地有太岁不宜动土而荒弃了。 宸心璃心里暗暗紧了一下,难道那婢子知道有人在跟踪,故意将她带到无人的荒园? 不对啊! 宸心璃自认为这一路跟踪过来,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那婢子又怎么可能察觉。 就在宸心璃疑惑不解时,宸心璃忽然听到有阵阵喘息声,以及长剑划破冰寒空气的呼啸声——有人在练剑。 从传来的声音可以判断,那人武功不足,内力全无,所劈出的剑气全靠蛮力支撑。 要说蛮力嘛,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估计扔块大木头在那人面前他都劈不动。 待近了些,宸心璃才发现,那武功蹩脚却依然在卖力操练的竟然是三姨娘院子里的孩子——小宸倾。 小宸倾一身描墨白锻长袍,配着洁白的绒毛领,虽然身板小小的,脸上也带着一股自然的稚气和奶气,但举手投足间气质卓然。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在小宸倾面前,那酒窝婢子丝毫不设防,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而是直接地走到小宸倾的视线内。 待距离小宸倾只有五六丈的距离时,笑着开口了,“我当是哪个小顽皮在荒园里嬉闹呢,原来是宸倾小公子。” 小宸倾听到声音,有一刹那的惊慌,看样子他是背着三姨娘来荒园的。 小宸倾收了长剑,疑惑而呆萌地看着酒窝婢子,猜不透她为什么忽然来到他自认为很隐秘的地方。 酒窝婢子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意,加之左脸上那个酒窝的作用,笑容更显温柔甜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更何况她此刻面对的是个毫无心机城府的,看起来不过五岁的小毛孩。 然而,不管那酒窝婢子笑得有多灿烂,小宸倾依旧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酒窝婢子顾不了许多,从怀里拿出一个黄油纸包裹的小东西,递向小宸倾,“这是我今日去集市上买的糖油果子,很香的。我自己已经吃了好几个了,还剩几个,左右无人帮着吃,你拿去吧。” 宸心璃紧蹙了眉头,紧盯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这婢子到底要做什么。 小宸倾并没有按着酒窝婢子想象的那般贪婪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而是依旧戒备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似乎她手中拿着的不是美食,而是随时会要他性命的毒物。 酒窝婢子依旧不死心,“来拿着吧,三姨娘虽然当你是亲生儿子一般待,但到底不能对你表现得太好,她有她的苦衷。” 酒窝婢子换了个策略,想通过提及三姨娘来打消小宸倾的心理防线,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酒窝婢子的耐心被消磨了个干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殆尽,手一松,手中的黄油纸包掉在干枯的草地上,里面的糖油果子掉了一地。 小宸倾被酒窝婢子忽然面色转变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双眼也疑惑而略微畏惧地看着酒窝婢子,兀的,小宸倾转身就跑。 酒窝婢子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忽然飞身伸手抓住了小宸倾小小的肩膀。 小宸倾奋力挣扎着,额头已冒出了汗滴,然而他却没有像寻常孩子受到威胁那般胡喊乱叫。 宸心璃想看那酒窝婢子到底想对小宸倾做什么,因此,在酒窝婢子没有对小宸倾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嘶——”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荒园里显得极为刺耳。 宸心璃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子不会是要轻薄小宸倾吧?呸!呸!这都什么猥琐的想法!”但那酒窝婢子确实在粗暴地撕扯着小宸倾的衣服,小宸倾白藕一般精致光滑的微胖小肩膀暴露在冰寒的空气里。 小宸倾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四肢还在奋力挣扎着! “别动!”酒窝婢子暴怒起来,“你如果识相,就乖乖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玄灵宫主所说的图腾。若是不识相,休怪我心狠手辣,将你撕碎了喂狼!” 最后一句话使小宸倾的内心立即崩溃了个彻底,可崩溃中的他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苦苦哀求,而是毫不犹豫地埋头一口咬住了酒窝婢子的手臂! “啊?!” 酒窝婢子狠狠甩手,将小宸倾甩到地上。 小宸倾被这一砸砸得不轻,嘴角露出一条血痕。 借着昏暗的光线,酒窝婢子撩起袖口查看了一下伤势,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了一跳。 被咬过的地方竟呈现乌黑一团,明明只是普通的咬伤却像中毒了一般,齿痕也极深,如果不是酒窝婢子亲生经历,她根本不会相信这是被一个孩子咬的,而不是被一匹恶狼咬的! 区区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咬出这么诡异而富有伤害的齿痕! 酒窝婢子发愣地看向小宸倾。 摔得头晕脑胀的小宸倾满眼含着泪光,委屈得像走丢的孩子,他正要爬起来逃离,却不想恼羞成怒的酒窝婢子猛的冲了上来,原本葱玉般的手指此刻竟如寒光凌冽的钢刃死死钳住小宸倾的肩膀,使小宸倾无路可逃。 酒窝婢子的双眼闪过一道阴森光芒,下一刻,她或许就会将手中的孩童生生撕碎,然后如她所说的那般,扔去喂狼。 014:娘亲vs爹地 宸心璃轻咳一声,从隐秘的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谁?!” 酒窝婢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被旁人看在了眼里。 待看清来人是宸心璃时,酒窝婢子的眼神更是慌乱无比,当即松手,把小宸倾再次扔在地上,紧接着跪了下去,双目含泪,“大小姐……” 宸心璃睥睨了一眼酒窝婢子,原来跟璇玑阁有瓜葛的这些人都演得一手好戏,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当真容易让人心生动摇。 “你叫什么名字?” “大小姐,奴婢……红烟。”酒窝婢子低垂着头时,心里暗暗发紧,她刚才明明没有察觉到被任何人跟踪了,为何大小姐会出现在这儿?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编出个理由糊弄过去才行。 “大小姐,奴婢看到小宸倾在练剑,好心想把白天在集市买的糖油果子给他吃,可他就是不领情,还说了我许多难听的话。奴婢一时生气就……” 说着,酒窝婢子红烟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宸心璃看了一眼小宸倾,小宸倾正伸着肉呼呼的小手抚摸着额头,澄澈如泉的双眼因噙满了眼泪而显得楚楚可怜又令人心疼,但他却没有告饶,也没有求宸心璃为他做主,只是静静地揉着额头。 宸心璃走到小宸倾跟前,对小宸倾伸出右手。 小宸倾抬起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宸心璃,迟疑了下,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肉呼呼的小手。 经过酒窝婢子这一顿吓,小宸倾的手竟冷得出奇,宸心璃的心口竟微微疼了一下,将他的手紧紧握着,希望通过自己的体温将小宸倾温暖。 宸心璃牵着小宸倾转身看向跪在地上还在努力演戏的酒窝婢子,冷冽的语调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退下。” 那酒窝婢子来不及多想,赶紧退下。 宸心璃牵着小宸倾的手往三姨娘的院子里走,眼看着就要到三姨娘的院子了,小宸倾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面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宸心璃还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孩子在纠结什么。 小宸倾看了看三姨娘院子,婢子们已经将风灯都悬挂好了,使得那玲珑小院笼罩在一片温馨之中。 “三姨娘……不喜欢我跟别人往来,如果让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小宸倾低着头,小声儿地嘀咕着。 既然如此,宸心璃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便道:“那好,心璃姐姐看着你回院子。” 小宸倾坚定地点了点头,开心地蹦跳着往前走,被撕碎的布因他的蹦跳而有节奏地一搭一搭的,原本狼狈的模样却因他的天真而显得可爱。 忽然,小宸倾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微微低垂着头,悄悄抬眼偷看宸心璃。 如果是在白天,一定会看到小宸倾双颊处的绯红。 宸心璃疑惑地看着小宸倾,不知他要做什么。 小宸倾迟疑纠结了一小会儿终于开口,“我可以不……不叫你心璃姐姐吗?” 嗯? 宸心璃被小宸倾给弄糊涂了。 小宸倾认真地小声嘀咕着:“我可以叫你娘亲吗?” 啊?! 宸心璃差点当场喷血身亡。 小宸倾像很担心宸心璃会被自己吓跑一样,赶紧解释,“三姨娘说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她的手很温暖,她也像爹一样保护我。你跟三姨娘说的娘亲一点没差,你就是我的娘亲。” 说最后一句时,小宸倾的小眼眶里再次噙满了泪水,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竟让宸心璃心有不忍。 可是,她真不是他娘亲啊! 慢着—— 他刚才说爹! “你爹是……” 宸心璃因为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她不知道自己这么直接问会不会让小孩子心怀戒备,同时又怕问得太隐晦了,小孩子又理解不了。 宸心璃忽然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你是说那日忽然把你从雪堆里带走的那个人?二殿下祁墨!” 什么时候祁墨添了一个孩子! 小宸倾在听宸心璃提及祁墨时,两眼立即放着光芒,“你认识我爹?” “认识。”除了这简单的两个字之外,宸心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宸倾。 小宸倾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嚷着:“我就知道爹和娘亲认识,不然,刚才爹也不会任由娘亲带着我回到这儿。” 什么?! 刚才在宸心璃跟踪酒窝婢女时,她也正被祁墨跟踪?酒窝婢女的武功不在宸心璃之上,所以她察觉不到宸心璃的存在。而祁墨的武功又远在宸心璃之上,她要察觉到他的存在,除非他自己暴露目标。 可是—— 没有什么武功的小宸倾竟然能察觉到祁墨的存在,如果他们不是父子又是什么? 小宸倾悄悄走到宸心璃跟前,示意宸心璃弯下身来。 被各种疑惑缠绕的宸心璃没有多想就弯下了神,附耳在小宸倾的嘴边。 小宸倾小声道:“爹对我很好的,他会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但他说过,好男儿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现的。娘亲,我会求爹也保护娘亲的,这样我们就不用害怕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了。” 小宸倾说得认真而坚定,说完,蹦蹦跳跳地窜进了三姨娘的院子,只留下宸心璃一个人在风雪里独自凌乱。 祁墨!小宸倾! 爹!儿子! 宸心璃揣着诸多疑惑回到汀泉阁时,袭香正焦急地站在院子门口,张望着宸心璃的身影。当她的视线触碰到宸心璃的身影时,双眼立即放出光芒,似乎之前的望眼欲穿终于得到的结果。 “大小姐!”袭香赶紧上前搀扶过宸心璃,“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不宜在外面走动太久。” “我知道了。”宸心璃浅浅的应了句,便进入温暖的房间。 袭香生怕宸心璃着凉似的,将炭火添得很大。 宸心璃坐在炉火旁,依然若有所思。 袭香本想为宸心璃揉捏一下肩膀,宸心璃却抬手制止了,说不必。 宸心璃思索良久依旧想不通种种问题的关键,终回过神来,回神的刹那,看到袭香正盯着自己细瞧。 015:袭香的反常 “艳冠群芳。”宸心璃细细品着这四个字,还记得前生父亲大寿那日,宸雪舞和宸心璃嬉笑着在汀泉阁细细打扮,为的就是能够艳冠群芳,赢得三皇子的青睐。 “大小姐?”袭香看到宸心璃有些失神,便轻唤了一声,说道:“大小姐姿色过人,若是加上精心准备,定然能够艳压群芳的。” 宸心璃笑了起来,看向袭香,“你就这么希望我嫁人?” 原本戏谑的话,却不知为何,袭香竟认真起来,而且来到宸心璃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恳求大小姐一定重视这次的酒宴。” “袭香,你这是怎么了?”宸心璃问。 袭香微微抬起头,宸心璃惊讶地发现袭香的双眼噙满了泪水,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她心里很久了,但她又没有办法说出来。 袭香纠结了片刻,再次叩头,“大小姐……奴婢恳求你一定重视这次酒宴,如果能得到三殿下的青睐,他日定可平安离开相府。” 宸心璃伸手去扶袭香,“相府是我的家,我为何要寻找机会离开?” 莫非袭香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在一切都不确定之前,宸心璃只能先揣着明白装糊涂。 袭香顺势紧握着宸心璃温暖的双手,“大小姐,就算奴婢求你了,至于为什么,在适当的时机奴婢自会告诉大小姐。” 袭香似乎很担心宸心璃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分析了起来,“自太子离世后,朝中一直没有立太子,也没有对皇子进行封王,可蓝贵妃娘娘是后宫中最得宠爱的妃子,娘家势力极其雄厚,朝臣们也都站在蓝贵妃这边。所以,大小姐,三殿下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蓝贵妃这次安排的酒宴与往日看似相似,却大有不同。往年蓝贵妃邀请的都是各位朝臣的夫人,今年却连同邀请了诸位闺秀小姐。贵妃娘娘的用意很明显,她是要给三殿下挑选良人。” 宸心璃微微点头,似懂非懂,“贵妃娘娘给三殿下挑选良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袭香竟被宸心璃这句问得着急了,连忙道:“大小姐是相府嫡女,贵妃娘娘一定会把更多的目光落在大小姐身上。如果大小姐能重视这次酒宴,让贵妃娘娘满意,那么他日定会成为三殿下的良人,甚至一跃而成北离皇后。” “你想我成为皇后?”宸心璃问,语调平淡,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袭香捧着宸心璃的双手紧了紧,一双细眉紧蹙,“不,奴婢只是希望大小姐平安无事。而成为三皇子的良人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袭香,”宸心璃暗自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袭香的双眼闪过一道慌乱,摇头,“奴婢是真心希望大小姐好。” 宸心璃见袭香不肯说,也不再细问,只微微闭上双眼,说身体乏了,想卧床休息了。 袭香从地上起身,伺候宸心璃卧榻休息,一面忙活着一面道:“大小姐夜里还是少出门得好,刚才不少姐妹们都在议论说听到有女子凄厉惨叫的声音,甚是瘆人。” “怎么回事?”宸心璃不禁问。 袭香道:“听说是一个叫红烟的二等丫头做错了事情,被责罚了一通,所以才会有那凄厉的惨叫。不过奴婢觉得,夜里出门始终不安全,万一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宸心璃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袭香,同时心里暗暗在想:那个袭香,想必就是刚才扒小宸倾衣服的二等婢女吧。 “是谁在责罚?”宸心璃忽然想起出现在璇玑阁后门幽深小径的玫红色小点。 “是二小姐的嬷嬷,二小姐是绝不会让婢子家丁们的血沾染了她的双手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王嬷嬷在做。”袭香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二小姐温婉贤淑,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都是那个……” “我知道了。”宸心璃不愿再听袭香辩解下去,也不想再听宸雪舞是如何温婉贤淑的。 那个叫红烟的酒窝婢女没有完成宸雪舞交给她的任务,宸雪舞自然不会放过她。 正打算去休息的宸心璃听到敲门的声音,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从敲门的声音节奏就可以听出是母亲来了。 袭香正要去开门,宸心璃则抢先一步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一来开,一股强大的风夹着雪花就飘了进来。 “娘——” 宸心璃从来都不会听错母亲的声音。 大夫人萧氏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怎么是你来开门的?袭香呢?” 宸心璃赶紧拍了拍萧氏肩膀上的雪花,又轻轻捻去她头上的雪花,搀扶着母亲进了房间。袭香赶紧关上房门,以阻挡风雪的入侵。 萧氏在宸心璃的搀扶下坐到精致的炉子旁,萧氏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关切地问宸心璃:“是不是房里的丫头不够使唤?” 宸心璃是最烦心和不忠不诚的小人打交道了,多一个不实诚的婢女就要多操一分闲心,宸心璃并不想那样,因此,对于母亲的问话直接摇头,说有袭香就已经够了。 萧氏对宸心璃嘘寒问暖了一阵后,便问道:“过两日是贵妃娘娘邀请朝臣夫人小姐们参加酒宴的日子,你有想好做些什么准备吗?” 宸心璃天真地笑了起来,“母亲这是着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吗?” 萧氏轻抚过宸心璃额前略微凌乱的发丝,“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贵妃娘娘的宴请和你出嫁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还当女儿小,什么都不懂。贵妃娘娘这次的酒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母亲又何苦在女儿面前揣着糊涂装明白?” 宸心璃把头轻轻地靠在大夫人的臂膀上,乖巧天真。 016:萧氏舍不得 萧氏笑了起来,“既然你知道蓝贵妃的心思,应当准备得很充分吧?” 萧氏说完这句看向袭香,袭香紧张得脸色发红,“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奴婢着实有些慌乱,也不知道准备的东西合不合大夫人的心意。” 萧氏丝毫没有责备袭香的意思,面色温和地对袭香说道:“你向来办事妥帖,凡事交给你,我这个主母很放心。” “可是——”萧氏把目光收回,落在宸心璃那张天真的面庞上,“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这做母亲的心里,实在难过。” 萧氏面色伤感,继续道:“是啊,蓝贵妃这次摆酒宴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给三殿下寻找合适的人。倒不是娘亲觉得三殿下不好,而是,在每个娘亲心里,自己的女儿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任何人与她相配,做母亲的都会觉得还不够好。” “娘亲是舍不得女儿吗?”宸心璃认真地盯着萧氏的脸。 萧氏的双眼含着泪花,当她察觉宸心璃正在看自己时,慌忙尴尬地拿出丝绢擦拭,笑道:“做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娘亲也希望心璃能有个好归宿,可是……娘亲还没有和你待够,还没有看够你,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女儿不会离开娘亲的。”宸心璃环抱住萧氏的腰身,感受着萧氏身上的温暖。 萧氏则把宸心璃紧紧搂在怀里,“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女子到了该成家婚配的年龄自然都要走这条路的。娘亲只是觉得还没有疼够你,不想看到你这么早就嫁出去。要是过两年就好了,过两年你也大了、懂事了,娘亲也能放心地看着你嫁出去了。” “女儿明白。”宸心璃低垂着眉眼,让萧氏看不清她的表情模样。 “你当真明白?”萧氏追问了句。 宸心璃点点头,“女儿也想多陪娘亲和爹两年。” 萧氏被宸心璃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道:“这次,蓝贵妃会让所有闺秀小姐们都展示一下才艺,其实就是在考量各闺秀小姐们的本事。当然,如果心璃也倾心三皇子,娘亲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得到三皇子的青睐。如果心璃不想这么早离开娘亲和你爹,只需要表现得普通一些就好。” “女儿明白了。”宸心璃乖巧地应答。 倒是站在宸心璃身后侧的袭香,着急得不行,似乎有话要说,可又不敢说话。 萧氏忽然抬眼看向袭香,说道:“时候不早了,伺候小姐休息吧,既然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你就不能辜负我对你的厚望。” “袭香……明白!”袭香被萧氏拽回了神,立即福身行礼。 大夫人略带倦意地伸手揉捏着太阳穴,眼神也有些疲倦。 “母亲累了?”宸心璃心疼地伸手为萧氏揉捏太阳穴。 萧氏浅笑着摇摇头,“母亲看到你就感觉不到累了,只是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客人,娘亲这个主母有不少的事要忙,一时忙昏了头。” 萧氏勉强支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娘亲就是来看看你,你可别因为娘今日太忙没顾上你而生气。你爹今日也累得不轻,现在还在陪客呢。娘亲得去为他煮点茶。” “这些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可别累坏了母亲。母亲若是累坏了,爹爹不心疼,女儿还心疼呢。”宸心璃嘟着嘴,实在有些不舍得让萧氏离开。 萧氏开心地笑了,“傻丫头,你爹又岂有不心疼为娘的道理?他最喜欢喝的还是娘亲亲自熬煮的茶,不然,一整晚都睡不好。” “好吧……” 宸心璃故意抽了抽鼻子,做出万般委屈的样子,惹得萧氏连拍她的脑袋。 萧氏走后,袭香似乎有话相对宸心璃说,可是,纠结了许久,嘴唇动了又动,终究还是一个字没说,默默伺候着宸心璃休息了。 宸心璃这边确实没为参加贵妃酒宴一事做准备,但宸雪舞那边院子却是忙乎得不行。 宸雪舞素来有心,就连发髻也是翻来覆去地斟酌,所穿衣服细细想了无数遍。 至于送给贵妃娘娘的礼物,也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大年初五的清晨,宸心璃早早地起床坐在梳妆镜前梳洗。 袭香更是紧张,一直紧蹙着眉头忙碌着,似乎怕自己昨日选好的东西不够完美。 宸心璃也由得她折腾。 袭香之所以能成为相府嫡女的贴身婢女,也是有些本事的,虽然她自己着急得不行,总怕这里没做好,那里没想周到,实际上,她已经把宸心璃打扮得楚楚动人,翩若飞鸿了。 宸心璃一袭天水碧的云雁细锦,样式虽然略显简单,不如镶金镶银的华服,但质地却极其考究,反而衬托出主子的气质。头上戴的是淡紫色的玲珑翡翠珠钿,不如黄金艳丽,也不如红色朱钗耀眼,却细腻精致,气质超然。 明明已经打扮好了,袭香却还是不放心地再三观察斟酌。 “走吧,已经很好了,若是再在屋子里待下去,恐怕你又会萌生出重新忙活一遍的想法。”宸心璃走到房门前,伸手打开房门。 裹了雪花的风一下子就钻进屋里,袭香赶紧一件月白狐毛做领的外衣为宸心璃披上。 * 马车华撵浩浩荡荡奔向皇宫,天寒地冻的日子,因有了这些华贵马车而显得热闹非凡。 达官贵人们都眼尖地张望着四周,今天这种场合对于各位夫人小姐们而言,是难得的攀附机会。就算不想着攀附哪家权贵,也会明里暗里地打听对方家里是否有品行端正的公子。自家有公子的,眼睛的视线更是小心谨慎地留意着待嫁的闺秀小姐们。 当丞相夫人的马车停在宫外的时候,所有夫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一时间,嘘寒问暖的声音齐齐涌来。 夫人们看了一眼跟在丞相夫人萧氏马车后的一辆华贵马车,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想看清楚从那马车下来的相府嫡女到底是何等美丽动人的姑娘。 ------题外话------ 推荐《嫡女有晴天》:状元夫君宠爱妻子! 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在520小说搜索此书就可以了。 感谢:猫舞弄蝶 送了1颗钻石;卿卿果冻爽 送了4颗钻石;yali02008 送了4颗钻石;一方暖意 送了22朵鲜花。 017:热脸贴了冷屁股 所以——夫人闺秀们第一眼看到年轻女子并不是宸心璃,而是二小姐宸雪舞! 宸雪舞一袭玫红狐毛做领的外衣很是惹眼,尤其是惹来无数大家闺秀羡慕嫉妒的眼神。夫人们更是惊讶于宸雪舞竟出落得那般标志,眉宇间自带两分明媚妖娆,双眸盈盈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大红的朱钗发饰,配着那张雪白的脸,华贵动人不可方收。 宸雪舞深处玉葱般的纤手,随行嬷嬷连忙上前搀扶,“小姐,慢点。” 嬷嬷在喊“小姐”时,声音足以盖过风声,从而顺利进入那些夫人小姐的耳朵。 萧氏对这一细节略微有些察觉,看了那嬷嬷一眼,那嬷嬷依然低着头,恭敬地伺候着宸雪舞,似乎不曾看到萧氏有任何异样。 “萧姐姐别来无恙,这位就是令千金吧?”一位打扮得极其富贵却略显庸俗的贵妇人抢先来到萧氏的跟前,脸都要笑烂了一般。 萧氏略微迟疑了下才想起这位妇人是某个三品官员的夫人,对于她问的话,萧氏没有从正面回答,只是温润地笑了一笑。 宸雪舞面含笑意,如沐春风,可这边的袭香就没那么轻松了,一脸的着急。尤其是看到那些夫人闺秀们把宸雪舞当做相府嫡女对待时,更是心急如焚。 忽然,袭香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微蹙了下眉头,在一四品官员的女儿下马车时,佯装被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倒向那闺秀婢女的身上。 那婢女赶紧搀扶着袭香,关切地问袭香有没有事。 袭香连忙赔礼道歉,着急而带着一丝愧疚道:“都怪我太急了,冲撞到了这位好妹妹。我们相府的夫人和二小姐都走在前面了,我这个做奴婢的却还没把相府大小姐搀扶下马车,实在是失职。” 那婢女没想到撞到自己的竟是相府嫡女的婢女,当即满脸堆笑,近乎讨好地关切了袭香一番。 那婢女的主子也殷切热情地看着宸心璃的马车。 其他夫人小姐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袭香见时机差不多了,赶紧走到马车前,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 所有的夫人闺秀们都把目光扫向了这边,只见一个白玉般玲珑的人从马车的挂坠琉璃帘后显现出来: 雅致的玉颜透着玉色的光芒,眼眸泛着古泉般的澄澈自然,口如含有朱丹一般,一举一动都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 看到所有夫人闺秀们都盯着宸心璃,宸雪舞甚是恼怒,女人的忌妒心一向很强,更何况是性子孤高的宸雪舞。 只是,她丝毫不能表现出来。 进入皇宫,步入蓝贵妃寝宫——永思宫的这一路上,宸雪舞发现那些夫人闺秀们都在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可是当她装作无意地靠上去时,那些夫人小姐们又都齐齐噤了声,真是让她又尴尬又捉摸不透。 宸雪舞是个好奇心和好胜心都很强的女人,她想弄明白的事情就一定要弄明白,因此让贴身嬷嬷王嬷嬷去偷偷打听。 王嬷嬷打听完回到宸雪舞身侧时,面色阵阵发白,身体也紧绷地厉害。 “到底她们在说什么?”宸雪舞看到王嬷嬷苍白的脸色,心里暗暗一惊。 王嬷嬷迟疑了下,终拗不过宸雪舞,压低了声音在宸雪舞耳边把偷听到的都告诉了宸雪舞。 “什么?”宸雪舞当即愣在原地! 这些嘴碎的夫人闺秀们,竟然在背后说她宸雪舞只是一个捡回来的丫头,却争强好胜地抢在相府嫡女的马车前,还故意混淆视听,让他人误以为她宸雪舞是相府嫡女。 宸雪舞气得浑身发颤,牙齿紧咬在一起。 这时,不远处,一个宸雪舞完全不认识的同龄女子与自家的婢子说道:“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仗着别人宽厚仁慈就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有多厚,心机有多深重。” 宸雪舞双手紧拽成拳头,“终有一天我会让她们都知道她们今日所说的话才是荒谬之谈!” 王嬷嬷微微触碰了下宸雪舞,压低声音提醒道:“二小姐,耳目众多,可别失了分寸。” 王嬷嬷的话确实对濒临崩溃的宸雪舞起到了作用,宸雪舞强行压制了怒火,接着使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然后提裙,款款步入永思宫内。 蓝贵妃寝殿——永思宫内,仙女般轻盈穿梭的宫女们忙碌不已,整个宫殿热闹非凡,红艳的绸缎旖旎出别致的情调。 夫人小姐以及宫里的妃嫔陆续按着礼制给蓝贵妃行礼、送礼,轮到萧氏时,宸雪舞搀扶着萧氏直到走到蓝贵妃跟前才松了手。 原本是孝顺乖巧的一幕,蓝贵妃却只是睥睨了下,原本笑盈盈的脸上闪过一抹宸雪舞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宸雪舞在丞相夫人萧氏送出礼物后,恭敬而略带讨好地将一个锦绣宝盒呈递到蓝贵妃的跟前,明媚动人的脸颊因染过一抹红晕,而显得楚楚动人。 “贵妃娘娘,这是我送给娘娘的玉石摆件,上面小巧的玲珑镜可照出娘娘的国色容貌,方便娘娘坐马车或者出宫在外的时候使用。” 这方小小的镜子的确是宸雪舞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的,然而,对于这一精致且也算得上价值不菲的宝物,蓝贵妃只是微微拿眼睥睨了下,“很玲珑小巧的玩意儿,放着吧。” 蓝贵妃的表现让宸雪舞大为不解,更让宸雪舞没有想到的是,蓝贵妃竟忽然含笑着看向丞相夫人萧氏,笑道:“萧夫人果然是我北离国贤淑女子的典范,即便是从边塞带回来的女子,也视如己出。宸二小姐这穿的用的,可比多少妃嫔的都要好呢。” 对于蓝贵妃的话,萧氏没有应答,只是微微颔首,微笑了下。 宸雪舞只觉有一股恶寒之气从心底深处涌出,为什么她苦心计划的这一招混淆视听会失败?而且还失败得这么快,才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她宸雪舞的真正身份就传到了蓝贵妃的耳朵里。 018:祁墨说媒 对于宸雪舞又羞又尴尬的神情,蓝贵妃才懒得搭理,当即抬眼看向宸心璃,笑盈盈道:“想必这就是丞相的嫡长女心璃姑娘吧?宸丞相的寿宴上,本宫见过你一面,只不过当时忙着和夫人姐妹们说话,没有来得及多看心璃姑娘两眼。今日细瞧,才发现心璃姑娘竟生得这般端庄贤淑。” 宸心璃得体地上前两步,对蓝贵妃行礼,接着,让袭香将一滚了细腻丝绸的礼盒呈到蓝贵妃的跟前: “这是小女送给贵妃娘娘的礼物。” 袭香将其打开,是一枝镶有蓝色宝石的朱钗。 蓝贵妃在看到朱钗的刹那,双眼立即发出一丝亮光,细细地打探起这支朱钗来。 对于久享荣华的蓝贵妃而言,虽不是什么寻常物件都能入得了眼,但依然不减对珠宝发钗的喜爱。宸心璃送的这枝朱钗上的蓝色宝石更是惹她喜欢。 对于蓝贵妃的喜好,前生,宸心璃为了帮宸雪舞讨好她而特地打听了一番,没想到今生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看到蓝贵妃对那朱钗充满了喜爱之情,袭香才总算放心下来。 送了礼,宸心璃便悄悄退到了人群后。 宸心璃最怕被这些贵妇人们围住,小时候,府上有客人来时,他们总会旁敲侧击地打听父亲丞相大人的事,或者打听母亲萧氏的喜好,她不开口还好,只要稍一开口,一整天都会没有安生日子过。 宸雪舞看到宸心璃不趁势讨好蓝贵妃,而是悄悄退到一边凉快,她在心里不禁嘲讽地闷哼起来:就宸心璃这样的榆木疙瘩,就算有相府嫡女这个身份撑着又如何?不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吗? 宸心璃,既然你喜欢哪儿凉快哪儿歇着,那我这个做妹妹的就成全你。蓝贵妃她们识破了我不是相府嫡女又如何?我同样有办法掩去你的光华! 就在宸雪舞暗暗发狠时,她忽然注意到宸心璃和袭香的表情有些异样,似乎是在商量什么,又似乎很谨慎地想要避开旁人知晓。 不管怎样,宸雪舞都要去弄明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宸雪舞可从来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宸雪舞悄悄跟了上去,借着门楣的掩护偷听着宸心璃和袭香在商量些什么。同时含笑地与身旁的其他夫人小姐们小声客套着。 “小姐,我们这样合适吗?奴婢发现贵妃娘娘很喜欢小姐送的礼物,也许我们加把劲就能让贵妃娘娘只看到大小姐的风华,而注意不到其他闺秀小姐们。”宸雪舞听见了袭香略带担忧和焦虑的声音。 宸心璃却道:“无碍,这会儿我只想图个清净,毕竟我匆匆准备的《相思扣》还有几处细节掌握得不太熟练。” 袭香一扫先前的担忧和焦虑,欣喜道:“原来大小姐不是对这件事情不上心,而是在想着如何将《相思扣》跳好。听大小姐这样说,奴婢也就放心了。对了,奴婢有一事不明,为何大小姐坚信这支《相思扣》能让蓝贵妃喜欢?” 宸心璃稍微压低了声音,宸雪舞想要听个清楚,却发现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词。 就算没有完全听清楚,对宸雪舞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宸雪舞在心里暗暗发狠地想:宸心璃,既然你对相府所有人都宣称你没有为蓝贵妃的酒宴准备才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宸心璃正跟袭香说着悄悄话时,看到玄关后方母亲萧氏的目光正在寻找着她的身影,宸心璃冲着萧氏笑笑,才刚挤出一个笑容,一个阴影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祁……二殿下?” 看到二皇子熟悉的身影,宸心璃险些失礼地叫出他的名字。 祁墨原本只是路过,看到宸心璃一副故人相遇的惊喜样子,心头不禁一愣,这妞儿……傻了吧? “原来是宸大小姐。” 祁墨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冰霜,似乎再炙热的东西也无法将其融化。 说完祁墨就要走开,看到冰冷的祁墨,宸心璃的心里有点怪怪的,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这前世知己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祁墨的余光撇到宸心璃脸上的纠结,心沉了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看向她,“宸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只是看到二皇子殿下从这里路过,上来打声招呼而已。” 宸心璃说完这句,竟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拉了袭香的手就要远远躲开。 “宸小姐,”祁墨迟疑了下,唤住了宸心璃。 宸心璃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了一下,很诡秘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就微微扬起了头,期待着祁墨的下文。 “宸小姐不妨多跟贵妃娘娘说说话,她似乎很喜欢你送的朱钗,三弟也很喜欢。” 祁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经过一世的相处,宸心璃很清楚祁墨的性格,孤高冷傲如冰峰,绝不会好心到关心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 而且,祁墨所关心的还是终身大事。 “二皇子殿下不喜欢研究《文王即墨散》,而喜欢替人说媒了?” 宸心璃承认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呛祁墨一句,虽然前生他们就是好友知己,但宸心璃始终都不喜欢祁墨孤高冷傲、不可一世的性子。当然,祁墨也不喜欢宸心璃大大咧咧少根筋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前世他们虽然是好友知己,却和其他人不同,他们相见便是无言。 “你说什么?”祁墨微蹙了眉,两只深邃如古泉,任谁都捉摸不透的眼睛十分直接地盯着宸心璃。 宸心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文王即墨散》是北离国失传多年的古谱,但是知晓它的人并不多,至于二皇子祁墨喜欢研究这一古谱,更是鲜有人知道。 如果祁墨没有记错的话,她和他总共才说了几句话。 宸心璃急得脸色发红,紧张得喉咙发紧,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祁墨。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二皇子殿下的喜好,并无恶意,还希望二皇子殿下不要见怪。”宸心璃故作轻松心里已是波涛暗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墨的视线自然停留在宸心璃的脸上,而且是极其直接地盯着她,似乎要从宸心璃的双眸里盯出点什么内容来。 ------题外话------ 推荐小说:祁矅王朝摄政王 书名【启禀殿下王妃又犯病了】 作者:败者胜王 论权势,他说一,无人敢说二。 论人品,那,他是人人赞颂,敬仰!因为,他就是一变态。 玩你没理由,傲娇没理由;阴险狡诈,且无耻至极。 ** 嗜血小丫鬟: 论气质,那可谓相当的男儿气概,说啥就啥。 论相貌,那是美得无话可说,可谓人见人爱。可惜是吹的。 坑你没理由,任性没理由;无量丫头,且邪恶至极。 感谢:zhubizi赠送10朵鲜花;墨雪凡多姆海伍打赏141520小说币;☆茶茶☆ 打赏了443520小说币;galbanum123 打赏了443520小说币;张嘉璐 打赏了3650520小说币;mengyanfei 送了2颗钻石;红尘08 送了3颗钻石;潇琪 送了2颗钻石。 019:误惹相思扣 原本打算撤离的宸雪舞看到宸心璃竟和二殿下祁墨在一起,双眸的光芒不禁暗淡了下。 宸心璃的装扮并不十分突出,至少和其他花枝招展的大家小姐比起来,少了几分殷切的激情。可是,她的眉骨间自有几分楚楚动人,那是再朴素的穿着都无法掩盖的。尤其是那一身得体的素雅,在花枝招展的人群中反显出十分的别致。 这时的宸雪舞才明白宸心璃这一身打扮的心机有多重! 如此想来,反倒显得她宸雪舞殷切热情又近乎招摇的打扮蠢笨愚昧了。 宸心璃面前的二殿下英姿不凡,一蹙眉一眨眼都足以迷倒众生,骨子里更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飘逸仙气。 如果不是玄灵宫主特地交代不得招惹那冷面阎罗祁墨,宸雪舞才不会在意什么三皇子殿下,二皇子祁墨才是配得上她宸雪舞的如意郎。 只可惜待宸雪舞找借口推了跟前小姐的闲聊走到宸心璃身旁时,那位气度非凡的二皇子殿下已经不知所踪了。 为了掩饰忽然而至却又一无所获的尴尬,宸雪舞十分殷切地一把拉住宸心璃的手:“马上就该我们这些小姐姑娘们展示才艺了,姐姐,我们走。” 才艺展示并不像比赛那边严苛,加之是为了助兴酒宴而已,因此在大家笑谈间便陆续开始了。 虽说不那么正式,却是各位闺秀小姐们期盼许久而又难得的出风头机会,因此,各位闺秀小姐都把目光聚在这边。 宸雪舞更是看得认真,生怕有哪位大小姐夺了今日的风头。 琴声刚落,舞姿又起。 贵妃的永思宫热闹非凡。 不过,宸雪舞看了没多久就不再那么紧张了,因为在她看来,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小姐们,所展示的才艺虽然也称得上一个好字,可也算不得有多惊人。 听多了看多了,反而觉得有些没趣。 宸雪舞趁着饮茶的空档,偷偷抬眼探看贵妃的表情,蓝贵妃似乎对这些大小姐们展示出来的东西也不甚感兴趣。毕竟是在宫中看惯了这些才艺的,今日再看这些,只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罢了。 宸雪舞自然也少不了趁着饮茶的空档,偷偷打量三殿下祁风,三殿下似乎对那些女子的才艺丝毫不感兴趣,若不是有诸多客人在场,说不定他已经在打瞌睡了。 就在宸雪舞高兴得意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蓝贵妃的眼睛时不时在打量宸心璃。 宸心璃对这些歌舞显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出生尊贵的她,想看什么样的舞蹈没有?只怕是早已看腻了。 尽管宸心璃端庄地坐在那儿,低着头饮茶,可宸雪舞还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一旁的袭香在瞥到蓝贵妃正在偷偷看这边时,便悄悄推了宸心璃一下。 宸心璃这才抬眼看一眼表演,脸上快速堆上一点笑意。 这在宸雪舞看来实在是太不淑女、太不端庄、太敷衍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淑女、不端庄的人,竟然屡次受到蓝贵妃的注意。而且从蓝贵妃那双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对于宸心璃是一点也不反感的,反而带着几分好感。 宸雪舞的手紧了紧,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狠戾。但在宸心璃的视线扫过来时,她立马含着温润亲和的笑意对宸心璃微微点头。可那宸心璃竟当没看见一般,视线径直飘过。 宸雪舞恨得脸颊发烫,如同被人扇了耳光一般。 一曲舞毕,蓝贵妃笑看向萧氏,“萧夫人曾是震惊北离国的才女,可以说是才艺双绝,想必萧夫人的女儿也一定有些过人才艺,不如就让萧夫人的女儿来展示一番,好让我们开开眼?” 众位贵妇人和闺秀小姐们自是附和着。 萧氏正要回应蓝贵妃,宸雪舞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心里虽然急切不已,起身得也很快,但从座位走出来,款款走向高台中央时,却是极为淑婉。淑婉到差点让宸心璃和萧氏都忽视了她的迫不及待。 宸雪舞对着蓝贵妃行礼后说道:“小女自幼拙笨,不及母亲万分之一,今日只能献丑了。” 宸雪舞的声音婉转动听,加之一身奢华富贵又极具气质的打扮,顿时成为了全场的中心。 只是—— 那些夫人小姐们只是看了宸雪舞两眼便窃窃私语起来,宸雪舞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眼力见的,又怎么会看不出那些夫人小姐们在议论什么,不过是说她只是相府捡回来的丫头,却偏偏事事冲在相门嫡女的前面。 对于她们的窃窃私语,宸雪舞并没有先前的恼怒,嘴角反而快速地闪过一抹得意和狠戾,心里暗想着: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明白,你们口中的相门嫡女不过是个草包。而她宸雪舞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反而是最娇艳动人的存在! 高台中央的宸雪舞轻举双手,身材婀娜,衣段飘飘,美得耀眼,单是一个小小轻盈的动作,就足以魅惑众生。 原本已经有些厌烦这些陈旧表演的蓝贵妃,在忽然看到宸雪舞的舞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双眼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宸雪舞,目光惊讶。 其他的夫人闺秀们大多都被宸雪舞的翩跹舞姿给惊住了。 “竟然是《相思扣》!”有夫人忽然说道,一时激动,竟忘记稍微压低一点声音。 宸雪舞看到她们惊讶的样子,心里的得意之色更为浓烈。 相比之下,她更想看一看宸心璃的表情,她精心准备的舞蹈却被她宸雪舞给跳了!而且,相比起只喜欢舞刀弄枪的宸心璃,素来柔美的宸雪舞更能驾驭这种舞姿。 因此,轮到宸心璃展示才艺时,她要么蠢笨地继续跳《相思扣》,这只会让别人嗤笑她舞姿的笨拙以及模仿他人的蠢笨。要么,她只能愣在原地,说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如此,只会让众人觉得她这个相府嫡女目中无人、不知礼仪! 不管哪一个结果,都足以让宸雪舞高兴!也足以让蓝贵妃放弃宸心璃! 可是—— 当宸雪舞看向宸心璃时,宸心璃竟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双眼更是一如平常的澄澈淡然。 “宸心璃,你到底还要佯装淡定到什么什么?” 宸雪舞在心里暗自发狠地想,虽然心里已是阵阵波澜,但手上脚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含糊,每一个动作都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时,蓝贵妃忽然站起身来,冷着一张脸,厉声道:“够了!” 蓝贵妃愠怒的声音穿过大殿,直刺宸雪舞的耳膜。 020:相思扣背后 宸雪舞再看向宸心璃,却见宸心璃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那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 宸雪舞慌乱地看向母亲萧氏,只见萧氏正紧蹙着眉头,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不! 宸雪舞在心里咆哮着,此时的她才恍然明白这支《相思扣》竟然是宸心璃故意设置的一个圈套!而她竟然浑然不知地钻了进去! 回过神来的宸雪舞赶紧跪在地上,“求娘娘恕罪。” 蓝贵妃虽然愠怒,但到底还是要顾及着丞相府的面子,因此,蓝贵妃也不便多说什么,侧头看了身旁的贴身嬷嬷一眼。 那嬷嬷一脸银发,面色却很红润,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宸二小姐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这样就好了。”嬷嬷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却带着一股冰寒,让宸雪舞听了浑身不是滋味。 宸雪舞再次叩礼,“小女无知,惹得娘娘不悦。不过,小女有一姐姐,品貌不凡,为这次酒宴也准备了才艺。不如就让小女的姐姐为大家展示一番,以扫小女给大家带来的不悦。” 宸雪舞说得情真意切,加之蓝贵妃也想见识见识宸心璃的本事,便点头允了。 宸心璃断然没有想到宸雪舞会来这一招! 也就在这时,宸心璃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一般,微微抬头,她甚至看不清宸雪舞的面部表情。 看来是有人对自己下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她有一身的本事,恐怕也展现不出一二了。 怎么办?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时,一直静坐着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多余动作的大长公主发话了:“听闻相府嫡女宸大小姐对舞剑尤其钟爱,不如就舞剑一支给我们看看吧。” 大长公主的话如同一道天雷劈在宸雪舞的头顶,一向不屑于管任何闲事的大长公主怎么忽然管起这件事情来? 就在宸雪舞狐疑关头,她竟然看到大长公主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紫色的镯子! 宸雪舞的脑海里立马浮出之前在相府见到的两位冷傲宫女,可她实在想不通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只得收了心神,静观高台。 大长公主在得到蓝贵妃和众位夫人小姐的赞同后,又道:“不过,女子舞剑大多阴柔,男子舞剑大多阳刚,如果一柔一刚相生相谐,就完美了。刚好,祁墨这孩子也喜欢舞刀弄剑的,就让他与宸大小姐一同为我们展示一二吧。” 蓝贵妃和其他众人都觉得大长公主说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 宸心璃艰难地抬眼看向祁墨,祁墨依然面色冷峻,不过对于大长公主的提议也没有拒绝,来到高台中央,对蓝贵妃拱手行礼。 祁墨天生风姿卓绝,加之气度不凡,令夫人闺秀们眼前一亮,都十分期待接下来的这场舞剑。 祁墨的余光看了看昏昏欲倒的宸心璃,道:“既然贵妃娘娘和大长公主如此抬爱,晚辈就不便推辞了。” 说罢,递给宸雪舞一把修长俊秀的水寒剑。接着接过贴身侍卫扔过来的凌云长剑。 看到宸心璃逞强却难掩虚弱乏力的样子,宸雪舞含笑退下,心里别提有多欢腾。 凌云剑绽放出灿烂光芒,一袭淡墨轻衫的祁墨腾空跃起,于半空中旋转长剑,以凌云之势架在水寒剑之上。 紧接着,祁墨旋转着凌云剑,使长剑位于水寒剑之下,再兀的往上挑起。 宸心璃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祁墨强大的剑气带动了起来,水寒剑更是被带动得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刺、穿、转等花式动作。 宸心璃靠着仅剩的一丝理智勉强配合着祁墨的舞剑,额头早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萧氏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双眼的目光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宸心璃。 宸雪舞紧咬着嘴唇,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被下了药的宸心璃本该在众位夫人、小姐以及宫中嫔妃面前颜面扫尽才是!可偏偏被二殿下祁墨强行带出了婀娜舞姿。 只见二皇子祁墨如山风一般霍然席卷而上,一袭墨色身影飘然出尘,一下子就把众位夫人小姐们的视线给彻底吸引了去。不仅如此,从那些小姐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不少人已芳心暗许。 宸心璃则如同一团浮光,脸色苍白,却气质依然,在祁墨的带动下如仙女下凡尘。额头上的点点汗珠更增加了几分妩媚动人。 终于,祁墨以长剑挑住宸心璃的腰身,以维持宸心璃的平衡,最终两人双双旋转着站立于高台中央。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纷纷说好。 “没想到你们两个配合得这么好,真是让我们开眼界了。”蓝贵妃的脸上早已恢复了笑意。 祁墨对蓝贵妃拱手行礼后悄然退到一旁,余光瞥了眼一直盯着他打量的丞相夫人萧氏。 “没想到今日竟能看到《惊鸿太乙剑》!”人群中,有夫人在窃窃私语。 蓝贵妃也是惊讶不已,就连萧氏也有些愕然。 宸雪舞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莫非那《惊鸿太乙剑》别有来头? 宸雪舞侧头看向身后嬷嬷,那嬷嬷压低了声音在宸雪舞的耳畔低语:“《惊鸿太乙剑》乃是失传已久的舞剑剑法,史上传言,自这套舞剑剑法被创立以来共演过三次。每一次舞剑后,都能有吉事发生,所以这套舞剑剑法是吉瑞的象征。” 这…… 宸雪舞面色含笑,心里却极其鄙视和不屑,不就是一套破剑法吗?随便安上两个故事就成了吉瑞的象征了? “二小姐……”嬷嬷似乎有话想对宸雪舞说,却又怕旁人听见,因此把声音压得很低:“你为何忽然换了支舞?” “有何不妥?”宸雪舞一直想不明白其中要害。 那嬷嬷脸色阴沉,焦急又无奈地说道:“那是贵妃娘娘的死对头最喜欢跳的舞,那位娘娘曾因舞姿卓绝备受皇上宠爱,也正因为如此,《相思扣》曾名噪一时。” “后来呢?”宸雪舞好奇地问。 “后来,那位娘娘惨死宫中,尸首不全。本来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无人敢再提《相思扣》,却不料被二小姐……”那嬷嬷可一点没有吓唬宸雪舞的意思,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宸雪舞的脸色当即一片惨白! 021:计谋已定 她宸雪舞当初见《相思扣》的舞姿唯美婀娜,便拉着宸心璃一同将其学了,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么个故事,更不知宸心璃会用它来对付她! 宸雪舞微微侧头看向相府主母萧氏,一向端庄温和的萧氏面色十分难看,若是没有旁人在,她肯定会过来说自己几句吧? 宸雪舞赶紧收回了目光。 其他闺秀也竞相上了高台展示,宸雪舞兴致全无。如坐针毡的她转而看向宸心璃,想知道她如今是怎样一番状况。 宸雪舞吩咐王嬷嬷给宸心璃下的药药量拿捏得很准,药性只会在宸心璃展示才艺时表现出来,如此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抓不到丝毫证据。 可是,宸雪舞却看到宸心璃的座位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宸心璃的身影。 宸雪舞身侧的王嬷嬷很清楚宸雪舞的心思,俯身对宸雪舞说道:“大小姐出去了,好像是和大长公主一起的。” “大长公主?”宸雪舞不禁紧蹙了眉头,怪不得一向不管闲事的大长公主会突然提议让二殿下祁墨与宸心璃一同舞剑,原来她已看出宸心璃的异样,那么做是为了帮助宸心璃! 宸雪舞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宸心璃搭上大长公主这根高枝!否则,自己的胜算就更小了。 “二小姐,”王嬷嬷再次压低了声音,“玄灵宫的人已经查出来,之前跟随三殿下一同来我们府上的宫女,正是大长公主。” 这个消息对宸雪舞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即面色苍白,身体不自然地紧绷着。明明是三个不同的人,怎么会…… “大长公主从灵蛊族人那儿习得了易容术。”王嬷嬷似乎总能猜到宸雪舞的心思。 “什么?”宸雪舞吓得端茶的手一颤,宫女刚添入茶盏中的滚热茶水立即溅到了她娇嫩的手上,惹得她一声惊呼。尽管宸雪舞压低了声音,却依然惹来了蓝贵妃和其他夫人闺秀的目光,那目光里多少带着些鄙视和嗤笑。 宸雪舞对着她们歉意地笑笑,待气氛缓和些了,宸雪舞微微招手对身侧的王嬷嬷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长公主和宸心璃沆瀣一气,前一刹那我还想着如何拉拢大长公主,却没想到……那岂不是说你那日打的那人也是……。” “我们该怎么做?”王嬷嬷自知彻底得罪了大长公主,拉拢已是不可能,不如索性建议宸雪舞除掉这个绊脚石,因此压低了声音问宸雪舞。同时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后才终于放心了些。 宸雪舞在王嬷嬷的耳边嘀咕了一阵,王嬷嬷听着宸雪舞的计划,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二小姐,奴婢以为,永思宫的暗格是玄灵宫的人勘察出来的地方,我们在那儿实施计划是否要向玄灵宫主禀报一声?” “不用。”宸雪舞坚定地说道。 “奴婢明白了。”王嬷嬷双眼放着精光,悄悄退出了永思宫正殿。 王嬷嬷刚退下没多久,宸雪舞就看到三殿下祁风被人悄悄叫了出去,心里阵阵暗喜,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染上一抹得意的笑,一颗心更是激动不已,迫不及待地想看接下来宸心璃为众人所带来的一出春光旖旎的好戏。 永思宫正殿外,宸心璃刚与大长公主分开,便看到萧氏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洛儿,这里风大,何不到正殿里去坐着?娘知道你不喜欢和那些夫人闺秀们扎堆,所以你只要跟在娘的身边,娘自会为你挡住那些夫人闺秀们的唠叨。” 萧氏说完,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宸心璃的额头,生怕她冻着了。 萧氏原本只是想试探下,却没想到宸心璃的额头当真烫得可怕,不禁低呼起来,“怎么这么烫?” 宸心璃身旁的袭香听了立即慌了神,连忙伸手触碰宸心璃的额头,当袭香的手触碰到宸心璃的额头时,当即吓了一跳。 袭香赶紧跪在地上,“求夫人责罚,是袭香没有照顾好大小姐,让大小姐生病了。” 萧氏微微叹息一声,让袭香起来,“说这些也没用,还是赶紧扶洛儿去蓝贵妃为夫人小姐们安排的厢房,我待会儿把太医找来。” 袭香哪儿敢耽搁,立马搀扶着宸心璃走向蓝贵妃安排的专供参宴宾客休息的厢房。 宸心璃之前并不觉得,而今才发现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一般,双脚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有栽倒在地的危险。呼吸更是急促不安,整个身体如同身在火焰之中。 袭香紧咬着牙关搀扶着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宸心璃,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滴,却丝毫不敢懈怠,仍然坚持着把宸心璃带向厢房。 忽然,迷糊中的宸心璃发现袭香忽然绵软着倒在地上,而她也在刹那间失去了平衡,往地上倒去。不过,在宸心璃即将倒地的刹那,一只手臂忽然搂住了她的腰身,连拖带拽地搀扶着宸心璃往前走。 这个人好奇怪—— 宸心璃在心里暗自嘀咕,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紧得像上了锁一般。 迷迷糊糊中,宸心璃发现搀扶她的人并没有把她带去厢房,而是从小路绕过永思宫的正殿,径直往偏僻幽深的地方走了去。 宸心璃用尽浑身力气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着四周,发现竟是永思宫的暗格! 这个地方,前生她来过一次,是为了将三殿下引到此处,让他与宸雪舞私会,以增进感情。 今生,她为何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宸心璃想不明白,双眼一重,便昏沉着晕了过去。 虽然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迷糊中,宸心璃依然感觉先前搀扶自己的女人手忽然变幻成了男人强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凌空带起。 坐在永思宫正殿的宸雪舞依然能看到那些夫人小姐们看她时所露出的鄙夷神情,甚至能听到她们窃窃私语时发出的沙沙声。对于这些,宸雪舞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在乎了。有好戏等着上演,还有什么能让她心情低沉郁闷? 这时,宸雪舞的贴身嬷嬷王嬷嬷悄悄来到了宸雪舞的身后,宸雪舞心里迫不及待,面色却又不动声色地问:“如何?” 王嬷嬷脸上含着笑意,“二小姐放心,一切都已妥当。蓝贵妃的嬷嬷已经知晓暗格中会有事情发生,接下来她就会把这一消息禀报给贵妃娘娘。至于中毒的大小姐嘛,她已经被我们的人半路截了,正带往暗格,想必现在已经躺在暗格的地上了。” 022:请君入瓮 宸雪舞微微抬眼看向蓝贵妃,这时,蓝贵妃的贴身嬷嬷正惊慌地在蓝贵妃的耳边说着什么,看蓝贵妃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啊! 宸雪舞眼底的得意更加浓烈了。 她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这永思宫确实是个压抑的地方。 宸雪舞站起身来,在王嬷嬷的搀扶下,往永思宫正殿外走去。 正殿上,蓝贵妃听了贴身嬷嬷罗嬷嬷的话后,脸色大变,她蓝贵妃是何等人,用尽了多少嗜血手段才终于走到今天。可就是有那不知趣的,竟然敢在她的永思宫撒野。 “走,带本宫去瞧瞧!” 蓝贵妃当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夫人小姐们看到蓝贵妃一脸愠怒的样子,都好奇发生了什么,纷纷跟了蓝贵妃。 正值气头上的蓝贵妃已然顾不得这些夫人小姐们是否正跟着自己,只气冲冲地往罗嬷嬷说的暗格走去。 一路上,夫人小姐们都在窃窃私语,不过看到蓝贵妃和罗嬷嬷的面色都不好,有那胆小且夫君官品低不敢惹事的,当即也就悄悄退到一旁,不敢再往前了。但依然有那胆大的年长夫人们,悄悄跟在蓝贵妃身后,一副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的架势。 来到暗格外,罗嬷嬷停下脚步,劝诸位跟来的夫人们止步。那些夫人们即便好奇心再重也只得止步了,失落地站在原地,却依然不死心地伸长了脖子探看。 罗嬷嬷搀扶着焦急不已的蓝贵妃进入暗格。 这处暗格之所以叫暗格,只是因为它地处僻静,平常连下人都很少过来罢了。 蓝贵妃一踏进暗格,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竟然有人在她的永思宫嗜酒! 不尽如此,浓烈的酒气中还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风儿殿下!” 蓝贵妃闷哼一声,风儿殿下!这个称呼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吗? 待蓝贵妃往暗格深处走去,想看清楚发出这不要脸的低呼声的到底是谁,没想到才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了让蓝贵妃瞠目结舌的一幕!蓝贵妃身侧的罗嬷嬷亦是瞪大了双眼! 一个女子正趴在地上,头饰凌乱,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不过依然能从露出的小半张脸看出那女子的容貌绝非普通。 女子的衣衫肆意地斜挂在身上,露出光滑香艳的肩膀,那双白皙的腿也在那女子翻身时露了出来,场面十分不堪! 罗嬷嬷踩着小碎步匆匆赶到女子跟前,紧蹙着眉头,忍着熏天酒气低头看向趴在地上不断喊着“风儿殿下”的女子—— “是谁?”蓝贵妃压抑着低吼了一声。 罗嬷嬷回到蓝贵妃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娘娘的话,是相府二小姐宸雪舞!” “怎么会是她!” 蓝贵妃紧蹙着眉头,实在想不通这个宸雪舞到底在做什么,刚才她不还还好地坐在永思宫的正殿吗?怎么没多久就悄悄跑到这里来了,还喝得聆听大醉? 罗嬷嬷看了一眼暗格门口,见那些夫人们也都在悄悄探看这里面的情况,便把蓝贵妃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在来之前,奴婢发现相府的大小姐似乎被人下了毒,导致她出现着凉受寒的症状。她的婢女搀扶她去厢房时,又忽然冒出个人来把那婢女给打晕了,意图将宸大小姐劫持到这处暗格。” 蓝贵妃一时间有些理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蓝贵妃自己一生造了不少杀孽,也耍了不少手段,可她偏偏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永思宫如此放肆! 罗嬷嬷直接道:“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宸二小姐故意给宸大小姐下的毒,目的就是要让宸大小姐在众位夫人小姐们面前出丑。而且,先前,奴婢看到有人悄悄带三殿下出去,方向也是暗格。好在有奴婢拦着,三殿下才没有过去。” “不过,依如今的情形看来,宸二小姐应该是被宸大小姐反击了,看那样子不应该是喝醉了,更像是被下了什么药,那酒不过就是个幌子。” 蓝贵妃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好一个宸雪舞,竟然敢利用她的皇儿布局!这一点,就算是后宫皇后也不敢贸然这么做! “还没踏进我皇家便有如此手段,当真是个厉害的角儿。只是不知道,是她厉害,还是本宫厉害。去,把她拖起来!” 蓝贵妃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扬高了音调,似乎有意说给暗格外的夫人们听。 暗格外的夫人们听到动静,更是好奇地张望着,甚至忘了先前罗嬷嬷对她们的交代。 当她们看到罗嬷嬷搀扶着衣衫不整的宸雪舞从暗格里走出来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这个看似得体的相府二小姐怎么会这个样子? 罗嬷嬷冷着一张脸,半推半拽地将宸雪舞拖着,甚至有些故意让宸雪舞的衣衫垮斜着,以露出更多肌肤。 此时的宸雪舞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言,简直就像青楼阁中最低贱的女子。 循着动静走来的夫人小姐以及妃嫔们都被宸雪舞的模样给吓住了。 “算了!”蓝贵妃愠怒地呵斥一声,她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蓝贵妃继续道:“看她烂醉如泥的样子,本宫懒得带她到正殿,罗嬷嬷,就在这儿给她清醒清醒吧。” 罗嬷嬷领命后,当即啪啪啪啪给了宸雪舞几个耳光。 宸雪舞那张因为醉酒而绯红的脸颊更是红得滴血。 如果是相府嫡女,罗嬷嬷还不敢这么做,蓝贵妃也会有所顾忌。可偏偏宸雪舞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姨娘的孩子都算不上,只是带入相府的野丫头罢了。有了这个信息,蓝贵妃和罗嬷嬷丝毫没有顾忌。 接着,罗嬷嬷从一旁太监的手里接过一桶冰冷的水,唰的一声尽数倾倒在宸雪舞的身上。 如此粗暴地对一个宾客,是永思宫从不曾发生过的,但蓝贵妃就是要杀鸡儆猴,以免他人当真以为她蓝贵妃不如当年,可以随意欺负算计! 023:还要装睡到何时 罗嬷嬷无意间看到正有一个端庄身影从迂回的走廊里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相府主母萧氏。在看到萧氏的刹那,罗嬷嬷的手顿了一下。 蓝贵妃的余光也已经瞥到了萧氏的存在,不过她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愠怒地马着一张脸,似乎不把宸雪舞好生教训一顿誓不罢休。 萧氏本不想搅和永思宫的事情,高墙宫内的争斗她也是十分清楚的,剪不断理还乱。但她却发现那被冰水泼得狼狈不堪的人十分眼熟——那不就是宸雪舞吗? “发生了什么事!” 萧氏还没走近,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脸上既有担心又有愠怒。 蓝贵妃的脸色依然难堪,冷哼一声,“这就要问问云雪姑娘了,放着好好的酒宴不参加,偏要跑到本宫的暗格里来饮酒,甚至还想把本宫的皇儿引到这里来与她私会。若不是罗嬷嬷提前发现异样,恐怕大家看到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毛都没长齐却有如此深重心机的女子,本宫当真还是头回看见呢。” 蓝贵妃向来言辞犀利,就是在皇后面前也少有收敛,更何况是在愠怒之下,说一个野丫头。 萧氏的脸色也很难看,她知道,如果不是宸雪舞真的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蓝贵妃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对待她。 萧氏对蓝贵妃说了不少充满歉意的话,蓝贵妃也懒得再理这件事情,索性让罗嬷嬷把宸雪舞交还给萧氏。 同时道:“萧夫人宅心仁厚,所以才收留了这个丫头,却没想到她如此不惜福,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幸好圣上这会儿没在永思宫,否则,她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保不住。” “是,是,我回去之后定会严查这件事情。”萧氏的脸也挂不住了,只想快些走出永思宫。 萧氏的贴身嬷嬷连忙搀扶过宸雪舞,紧随而来的王嬷嬷看到宸雪舞衣衫不整的模样更是又惊又着急,甚至是害怕。赶紧为其披好衣服,与萧氏的嬷嬷一同搀扶着宸雪舞走出永思宫。 * 风雪愈发的紧了,即便是隔着窗户,也能听见外面呼啸的声音。 然而房间内,却温暖如春。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静默地立在窗前,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男子如墨的青丝被一白缎松松地绾起,随性而飘逸,似乎随时都有松散开的可能,却又从未松散。神态悠然自若,浑身却散发着气宇轩昂的气质。 男子的背影明明看起来斯文优雅,却又带着几分令人无法直视的冷冽,那种距离感如同隔着天地。 男子的身旁是一方烟罗轻纱笼罩的床榻,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闭着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趴着,整个人似乎是睡着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着暗红色云锦底纹侍卫服的男子,与宫中其他侍卫所不同的是,他的左脸带着半张银质雕花面具。 身着侍卫服的半面男在对着跟前男子的背影恭敬行礼后,说道:“禀告二殿下,那女子后背中心果然有玄灵宫的印记。” 祁墨微微点了下头。 半面男子迟疑了下,看了看躺在床榻上被烟罗轻纱笼罩的女子—— 祁墨眉宇微蹙,冰冷的声音刺破沉寂的空气,“还有何话?” 半面男子知道自己偷偷打量床榻女子的动作被眼前的男子发觉了,因此立即收回了视线,赶紧低垂着头,不敢再乱看一眼,同时道:“属下是觉得把宸倾放在相府实在危险,不如接回宫里,由我们……” “我自有安排。”祁墨的声音一如窗外的空气那般冰寒。 侍卫识趣道:“属下知道了。” 侍卫离开后,整个房间又恢复了沉寂,一种压迫得人难以呼吸的沉寂。 祁墨转过身来,看向那张床榻,确切地说,是看向轻纱后那个女子—— 祁墨面色不改,唇线细长性感的双唇轻启:“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宸大小姐?” 装睡?! 如果说躺在床上的宸心璃在听到他和那侍卫诡异的对话后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话,那此刻,她的脑袋便是像爆炸了一般。 宸心璃终于睁开双眼,“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不是故意想装睡的,而是真的想知道祁墨到底在搞什么鬼。而她不愿意立即睁眼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根本不知道不适时宜地醒来该跟他说些什么。 祁墨往宸心璃这边靠了过来,“你应该问点有价值的问题,或者听起来更正常的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到底想对你做什么。” 宸心璃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祁墨的话。 反而是祁墨,伸手撩开了烟罗轻纱,使宸心璃更为清楚地看着那张俊朗得超越人间凡尘的脸。 祁墨身上淡若幽兰般神秘而富有魔力的气息袭来,“如果你不问,那就好好回答本殿下的问题。你明明知道酒宴间,袭香递给你的一杯清茶是有毒的,为何还要饮?” 宸心璃被祁墨的强大气势压迫得不敢轻易动弹,只能用双眼看着他,“因为我想知道这个计谋的背后都有些什么人,只是没有想到……被下的毒那么重。” “玄灵宫的毒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现在,你已经和本殿下的三弟躺在一张床上了。”祁墨的眼角含着一丝玩味。 宸心璃的脸立即通红起来,迟疑了下,说道:“谢二殿下搭救。” “本殿下不会救一个没用的人,我救你必然有我的原因,所以,谢字就不必了。” 祁墨的气息让宸心璃感到陌生,也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即便前生,他们互为知己好友,但她却依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的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尤其让宸心璃觉得惊奇的是他的神逻辑,她之前也救过他好吗?而且这件事情才刚发生不久,他却当全然不记得了! 还有——那个玄灵宫是什么?前生的她跟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宸心璃正在疑惑,祁墨的声音再次袭来,“你坏了你那个好姐妹的事,想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宸心璃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想说的是玄灵宫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 祁墨脸上的冷峻终于淡了两分,微微挑了一下令人感到锋利凌冽的眉毛,露出一丝邪魅,“看来刚才你没有白偷听我们的话。” 宸心璃不乐意了,小声嘀咕着:“说那么大声想不听见都难。” 更何况,他明明知道她已经醒了。 祁墨啊祁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024:宸雪舞的心思 对宸雪舞失望透顶的丞相夫人萧氏,在安抚好丞相后,对宸雪舞少有关心。即便王嬷嬷跑来提过两次宸雪舞不吃不喝,萧氏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对于这一切,王嬷嬷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断地在宸雪舞房间外徘徊。 这日,王嬷嬷依然如往日一样在宸雪舞的房间外徘徊,身后的婢女们手中都端着托盘,托盘里盛放着各种食物。 可是,宸雪舞就是不开门,这些食物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已过三遍了。 天色渐渐暗淡,天际最后一抹鱼肚白也被黑夜吞噬。 王嬷嬷叹息一声,拂了下手,让端着饭菜食物的婢女们都退下。 婢女们才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宸雪舞的房门竟终于打开了! 婢女们赶紧转过身来,等候吩咐。 王嬷嬷的脸上也立即浮现出欣喜的神色,“二小姐,你终于肯吃东西了?” 然而,宸雪舞却连看也没有看托盘里的食物一眼,径直踏出房门,往院口走去。 王嬷嬷猜不透宸雪舞到底要做什么,只有赶紧跟上。 两日多没有吃喝的宸雪舞显然还很虚弱,走路时翩翩欲倒,王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宸雪舞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待走到僻静无人之地,宸雪舞压低了声音对王嬷嬷道:“我要见宫主!” “宫主前些日子劳累过多,以致伤口反反复复,所以这两日依旧在养伤。二小姐,是否先等宫主伤势好一些了再去?不如我们回房吃点东西吧。”王嬷嬷一想到幽深的玄灵地宫就浑身不自在,上一次,她就差点因为说错话被玄灵宫主当场开膛破肚,现在贸贸然跑去,岂不是找死? 然而,宸雪舞却下定了决心,非要见玄灵宫主不可,尽管身体飘摇欲倒,双脚却依旧固执地往暗黑的璇玑阁走去。 虽然雪已经停了,风却还紧得很,绕着脖子穿入后背胸口,凉到骨子里。 璇玑阁内,妆容妖娆别致的婢女们在看到宸雪舞的身影时,纷纷福身行礼,“见过少主。” 有眼尖的,看到宸雪舞行走不稳,意欲上前搀扶,却被宸雪舞直接掀开。 宸雪舞来到正殿中央,对着锦纱后的女子行礼:“见过宫主。” 锦纱后的女子并没有回应宸雪舞,依然只是慵懒倦怠地倚靠在软榻上,许久,才睥睨了一眼与之隔着一段锦纱的宸雪舞,闷哼一声,“我以为你会饿死在房间里永不出来呢。看来,你还没有那样的骨气。” 对于玄灵宫主的冷嘲热讽,宸雪舞并没有太计较,而是急切地说道:“女儿来找您是有一事相商。” “相商?恐怕是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不过是来知会一声罢了。”玄灵宫主语气带着一丝愠怒,显然她对于宸雪舞在永思宫做出的事情很清楚也很恼怒。 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拖了玄灵宫的后腿,宸雪舞表现得比以往沉静许多,只是那双眼眸依然泛着不甘心的狠毒,红唇开合,说道:“娘,想必您已经知道大长公主与我之间有了芥蒂,而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和宸心璃走得十分亲近,甚至还帮助宸心璃让她没有在蓝贵妃的酒宴上出丑。如果让宸心璃攀上大长公主这根高枝,对整个玄灵宫的长远计划都极为不利。” 说到这儿,宸雪舞双眼诚恳地看着前方随风轻扬的锦纱,急切道:“女儿恳请娘亲用我们玄灵宫的势力除掉大长公主,否则后患无穷。” 宸雪舞说得急切,锦纱内的女子却依然是一脸的淡定和冷傲,“你以为大长公主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宸雪舞有些疑惑,“用毒、下药,或者制造她自杀的假象,对我们玄灵宫而言不是很容易吗?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们玄灵宫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玄灵宫主冷哼一声,“当着是鼠目寸光的东西,对付普通人我们当然可以用这些手段,但对付大长公主这种皇族人,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惹出无穷后患。如果不是顾忌重重,我又为何不直接杀了宸心璃?” 宸雪舞虽然明白了玄灵宫主的意思,却依旧不甘心,“那怎么办?任由宸心璃攀附上大长公主这根高枝?宸心璃如果真的搭上大长公主这条线,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到蓝贵妃的支持,如此一来,三殿下哪儿还有我们的份儿?” 宸雪舞的话音才刚落,一股凌冽的寒风就从锦纱后直刺出来,如一柄无形的长剑,最终点在宸雪舞粉嫩白皙的脸上。 啪的一声,宸雪舞的左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宸雪舞本能地伸手捂住疼得发紧的脸,眼泪一下子溢满了眼眶。 “别忘了你在和谁说话!”锦纱后,女子的声音如玄冰寒铁般冷冽。 宸雪舞立马低下头去,怯弱着:“女儿知错了。” 玄灵宫主站起身来,看向跪在地上像一只怯弱羔羊般的宸雪舞:“大长公主这根刺说到底是你惹出来的,现在竟然还有脸来求我帮你擦屁股,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本宫主已经将她碎尸万段了,可偏偏你是本宫唯一的女儿。” 宸雪舞对着玄灵宫主叩了个头,“谢宫主不杀之恩,女儿也只是太忧心我们玄灵宫的将来了。” 对于宸雪舞的话,玄灵宫主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想要的只是后宫凰位,才不是我玄灵宫的将来。” “女儿不敢。”宸雪舞将头垂得很低。 玄灵宫主长吸一口气,“要解决掉大长公主这个麻烦,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不是借我们玄灵宫的手,而是借蓝贵妃的手。” “蓝贵妃?”宸雪舞细细咬着这三个字。 025:娘亲教我舞剑 宸心璃很清楚,如果自己跟得紧了,必然会打草惊蛇,加之有袭香跟随,她要使得行踪不被察觉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因此宸心璃的步子走得并不急,像散步消食一般。 在走向璇玑阁的路上,宸心璃无意间发现,她越是靠近璇玑阁,身侧照明相随的袭香就越是紧张,那双原本坚定澄澈的眼睛忽然失去了方向一般,慌乱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害怕,又似乎是担忧。 在距离璇玑阁只有数十丈距离时,袭香忽然停住了脚步。 风声在她们耳畔逗留缠绕,甚至撩起她们额前的发丝。风灯散发出的盈盈光芒将宸心璃的影子拉得十分修长。 袭香低着头,目光看着宸心璃修长得夸张的影子,语气低弱却恳求一般说道:“小姐,外面天儿冷,我们还是回汀泉阁歇着吧。” 宸心璃瞥了一眼璇玑阁,它一如平常的幽暗,悬挂的风灯一如平常的落寞飘摇,似乎那里已经荒废了百年。 接着,宸心璃收回了视线,对袭香道:“我就想四处走走。” 说完,宸心璃继续提步前行。 袭香愣了一下,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一般。但在看到宸心璃朝着别的方向走去时,一颗心才终于踏实了些。 宸心璃所前往的方向正是相府的偏院位置,慢慢的,路越来越湿滑,路上的雪也没有相府正院那边打扫得干净,散发的微弱白光反显得袭香手中的风灯不那么亮了。 对于宸心璃而言,相府的偏院她再熟悉不过,那可是她待了无数个昏天暗地的日夜的地方。 袭香走得小心翼翼,稍不注意,整个身体就会失去平衡,继而摔倒在湿滑的地面。 宸心璃却走得很稳,仿佛地上的每一寸泥土、每一块石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往前行了没多久,宸心璃就看到一个黑黝黝的平面。 “小姐,前面有一冰湖,可不能再往前了,实在太过危险。”袭香一边踉跄着走着,一边说道。 宸心璃却像没有听到袭香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朝前走。 袭香不再做声,只是紧张地跟随。 越走,距离正院越远,脚下的路越是难行。 忽然,袭香整个身体都紧绷了下。因为,她仿佛听到有一阵阵如风一般呼啸的声音传来。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诡异, 再看大小姐,她就像根本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而且是脚步更加坚定地前往诡异可怖的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声音越是明显,袭香心里的恐惧感越是强烈,她知道自己已是无法劝阻宸心璃,唯有警惕四周,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她时刻准备着冲出去。 然而,就在那声音近在咫尺的时候,四周兀的静了下来,耳畔只有风的呼啸声。 袭香悄悄走到宸心璃的身前,伸手将宸心璃护在身后。 宸心璃被袭香这一突然的动作给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只是一个小娃娃而已,你不必惊慌。” 袭香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猛烈寒风袭来,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宸心璃和袭香的跟前。 “娘亲!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小的身躯,在茫茫白雪里显得更为娇小可爱,让人心生怜爱之心,甚至恨不得把他抱起来好生亲昵一番。 小宸倾忽然喊出来的一声娘亲差点没把袭香给吓晕过去!不过看到大小姐宸心璃都没在意,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宸心璃弯腰,低头细看小宸倾,小宸倾的额头沾满了晶莹汗珠,由于长时间运功,正有一缕缕淡淡的烟雾从头发丝里发散出来。 “府上练武的人中,扫不出一丝剑气的恐怕也只有你了,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宸心璃说着就要伸手去触碰小宸倾的小鼻子。 小宸倾原本以为自己练武得很流畅,应该得到一番表扬的,却没想到是“娘亲”的戏谑,因此傲然地把头偏向一边,使宸心璃的手落了空。看到宸心璃成功被自己耍了,小宸倾竟低着头偷偷地笑了。 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没逃脱宸心璃的双眼,正在宸心璃准备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练武时,小宸倾竟然先发制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盯着宸心璃,被冻得通红的脸蛋活像两只可爱诱人的苹果,“你会把我在这儿练武的事情说出去吗?” 宸心璃瘪了憋嘴,思索了一圈后,说道:“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我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了。” 小宸倾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娘亲想要什么好处?” 宸心璃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低头附在小宸倾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小宸倾狠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而委屈地看着宸心璃,“你不就是我娘亲吗?娘亲又何必问我真正的娘亲是谁?” 看到小宸倾认真的样子,想必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宸心璃只得无奈地嘟囔了下嘴,暂时放弃对小宸倾生母的好奇心。 宸心璃正打算把小宸倾带回三姨娘的院子,却听到小宸倾恳切真诚的请求,“娘亲,你能教我舞剑吗?我想自己保护自己。” 小宸倾略微还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划破静夜的寂静,让人不忍拒绝。 而且,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宸心璃:为何祁墨不教小宸倾武功?要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真正达到保护小宸倾的目的,还得让他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才行。 祁墨的心思实在难测,如果——她教给小宸倾一些武功,他不教小宸倾武功的原因会不会因此暴露? 如此想着,宸心璃道了一句:“好,我教你。” 小宸倾兴奋得立即拍手叫好。 宸心璃的脚尖轻轻踩在一黑褐色的小点上,微一发力,那小点露出了其他部位,原来是掩藏在积雪里的一根枯树枝。 宸心璃轻轻一挑,那根枯树枝便嗖的一下落入宸心璃的手中。 光是这一点,就让那小娃娃看得目瞪口呆。 026:战王 接着,宸心璃一个旋转,飞身,来到较平坦的地方。 小宸倾的视线随之挪了过去,看得极为专心认真。 宸心璃旋转枯树枝的动作十分迅速,提着风灯的袭香看得眼花缭乱。 地上的雪花被宸心璃武出来的“剑气”带动得四下飞扬,飘飘洒洒,甚是壮观。 一整套完整的剑法耍完后,宸心璃似飞天而降,立于小宸倾的跟前。 小宸倾还是傻愣着,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张笑脸风灯暖融融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红。 宸心璃打算先完整地耍一套,让小宸倾看到这套剑法的整体模样,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为之解析。 然而,让宸心璃没有想到的是,小宸倾直接提着手中小巧的木剑就上了宸心璃先前耍剑的平地。 接着,轮到宸心璃惊呆了。 这套剑法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开始练的,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这套剑法看起来很好看,学起来太难,所以学得并不认真。丞相爹又一向宠着她,所以也没刻意强迫她练习,因此,到了十五六岁时,宸心璃才算把这套剑法耍得流畅精通。 小宸倾明明是第一次看,就能依葫芦画瓢一般练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袭香也看得目瞪口呆,她根本连一个动作都记不住,只觉得好快。却没想到小宸倾竟将动作全部记住了,还舞弄得流畅轻快。 只有宸心璃最清楚,小宸倾不但耍得很好,而且一招一式都极为正确。 而且,小宸倾在练剑的时候,神态极为认真。 最终,小宸倾将一整套剑法耍了一遍,在宸心璃和袭香惊讶的神情中收了长剑。 小宸倾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再次看着宸心璃,见宸心璃不说话,小宸倾谨慎而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拉住宸心璃的衣角,“娘亲,我是不是学错了?” 宸心璃有些语塞,“你……勉强过关。以后……多加练习就可以了。” 宸心璃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小宸倾乖巧地把长剑收入剑鞘,极为认真地看着宸心璃,“谢谢娘亲教我剑法,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着,小宸倾还煞有介事地鞠躬行礼。 宸心璃还没回过神来,小宸倾已走出好几丈远。兴奋过头的小宸倾一路走一路挥剑,甚至还旋转着身体,重温着刚才学来的一些动作。 就在宸心璃转身准备往别处走去时,宸心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宸倾所去的方向是冰湖! 从冰湖上步入三姨娘院子,确实是条捷径。下了这么多天的雪,湖里的水也的确被冻结成厚厚的冰块,但不代表那冰湖就是安全的! 宸心璃急忙看向冰湖方向,那片略微黑暗的地块上,果然有一个小巧的影子。 那影子时而翻飞舞剑,时而落在冰湖上旋转着以剑刺冰。 忽然,那身影歪斜了下,似乎重心不稳,手中的剑似乎穿透了冰块,带动着那个小影子直往冰湖里坠落。 袭香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吓得捂住嘴。 宸心璃一个飞身,快速奔向小宸倾。 宸心璃的内力相比起前世而言简直少得可怜,但有足够的根基在,动作还是极为敏捷。 当宸心璃飞奔到冰湖上时,小宸倾小小的身躯已经快要坠入湖里了。 宸心璃快速伸手,一把拽住小宸倾的左脚,再猛一发力,将小宸倾拽飞了起来。 小宸倾被重重地摔在雪地里,赶紧侧卧着,让被摔得快要断掉的屁股脱离地面,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屁股。 就在宸心璃要伸手去拉小宸倾起身时,一股冰寒刺骨且十分诡异的风席卷而来,让三人都睁不开眼。 袭香更是觉得头脑发胀,紧接着晕了过去。 袭香提着的风灯也落在地上,里面的火焰慢慢吞噬了蒙在风灯外的描画纸罩。当强风从风灯上经过后,原本正熊熊燃烧的火焰兀的一下熄灭了。 宸心璃放下挡风的双手,看向风来的方向,“你来了。” 风兀的停了,扬起的雪花静静落地,一切归于平静,如果不是袭香就晕倒在她的身旁,空气中还弥漫着风灯纸罩被焚后的味道,宸心璃似乎都会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修长人影站在宸心璃的身后,温暖如玉的声音绕过宸心璃的脖子,传入她的耳朵,“你在期待?” 宸心璃转过身,看向身后人: 他一袭暗红锦服,发丝高束,如同刚从沙场归来的战王。 “我期待你能做到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宸心璃回敬着祁墨。 小宸倾挤入宸心璃和祁墨之间,伸出冰冷的小手拉住他们的手,激动却小心翼翼地:“娘亲和爹都来看我,我好高兴。” 宸心璃听得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把手从小宸倾的手里抽出来,祁墨就已经冷冷地甩开了小宸倾的手。 小宸倾不甘心地再次伸手去抓祁墨温暖的手,然而祁墨却巧妙地避开了。 这时,一个黑影从暗处奔来,在祁墨的身后单脚跪地,行礼后说有要事禀报。 说完,却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宸心璃。 祁墨虽未回头,却知道他的顾及,但他并没有多想,直接说道:“但说无妨。” 那一袭黑衣的属下道:“启禀二殿下,正月十四日,三殿下会去城外猎池打猎。” “知道了。”祁墨简单地回了一句。 那黑衣人不确定二殿下祁墨是否真的听懂了他的担忧,因此谨慎而小心翼翼地补充着:“三殿下会带上……他的贴身宫女。” “知道了。”祁墨挥了下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027:不许叫她娘亲! 简单而平淡的四个字,对于小宸倾而言却如同圣旨一般,尽管他的心里万般不舍,还是慢慢地松了宸心璃的手,乖巧地”哦”了一声后转而向三姨娘的院子走去。 祁墨则走在小宸倾的身后,一高一小的身影渐渐走远,只留下宸心璃在原地与寒风为伴。 小宸倾低着头,走得很快,嘴角带着灿烂笑意。 不过,他脸上的笑还没持续多久,身后传来的冷冽声就使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为什么偷偷习武?” 祁墨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宸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垂着头,继续往行。绣着云锦图案的靴子踩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只是,沉默让他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不一会儿他就自动投降了,”我就是……想习武,想保护三姨娘和二殿下。” 沉默了下,小宸倾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所说的答案太假了,又道:”我知道二殿下并不需要我保护……可是……我想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小宸倾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眼中却饱含坚定。 祁墨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小宸倾内心的想法,眼睛扫了一眼汀泉阁的方向,”为什么要叫她娘亲?” ”三姨娘说娘亲的手是暖的,而且会保护我。”小宸倾嘟囔着,用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就因为这样,所以判定那个宸大小姐是他娘亲?祁墨深邃的瞳孔微微聚了聚。 ”以后不许再叫她娘亲。”祁墨微蹙了眉头,极为认真地说道。 小宸倾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当冻成冰块一样的衣袖接触到他白嫩的小脸蛋时,小宸倾立即被冻得发出嘶的一声。 祁墨伸手碰了一下小宸倾的衣袖,才发现他的衣袖已经湿透了,而且结了一层冰霜。 祁墨的眉头不禁紧皱成团,月光映在雪上,将祁墨的表情勾勒了出来,如一幅水墨画。微弱的白光倾洒在小宸倾的脸蛋上,亦将他痴痴发笑的样子勾勒了出来,尽管模糊,却被祁墨捕捉殆尽。 良久,小宸倾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张口问:”二殿下,为什么天底下的女人都生得那么好看?” 这个问题……好像不是一个只有五岁心智的娃娃该问的吧? ”你见过天下吗?”就敢说天下的女人。 小宸倾花痴的样子还是没有收敛,”我就觉得相府里的姐姐夫人们都好看,三姨娘好看,娘亲好看。如果那个凶巴巴的宸雪舞不那么凶,也还算好看的。当然,娘亲才是最好看的!” ”非礼勿视……” ”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不要给三姨娘惹麻烦,否则你就在相府待不下去了,只能到街上当个小乞丐。” 祁墨才刚开口,小宸倾就嘀咕着把他后面的话说了个干净,反而让祁墨闭了嘴。 祁墨索性伸手,揪住小宸倾背部衣物,将他直接拧了起来。如果手里拧着的不是个鲜活的生命,祁墨真想把他直接扔到雪堆里,让积雪彻底将他掩埋,好眼不见为净。 ”你应该学着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祁墨尽量让自己回归到严肃的状态,好让这个混小子结束没完没了的问话。 ”二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好儿子的,我不会让娘亲讨厌我的。也或许,娘亲会因为喜欢我而愿意和你在一起。” ”你想太多了。”祁墨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如果他拧着的不仅仅是小宸倾的衣服,而是小宸倾的皮肉,相信小宸倾立马会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二殿下,你是不是武功不如娘亲,所以才不敢教我武功?” ”激将法对我没用。如果你还不死心,以后我们不再学《孙子兵法》,改学《儿歌三百首》!” …… 小宸倾:”二殿下,以后我就叫你爹好不好?” 祁墨已抓狂吐血:”不可以。” 小宸倾挠了挠脑袋,”为什么?是不是二皇子的身份比爹的身份要尊贵些?” ”爹的身份比任何身份都尊贵。” ”那为何不让我叫?” ”没有为什么,你该回屋里换身衣服然后歇着了。” ”哦~” ”二殿下……” ”记住,以后不要再一直问我问题。” 比如梦里的神仙为什么没有给他小弓箭,而给了一把糖果。也不要问为什么仙女的样子是一那娘亲的模样。诸如此类的问题,祁墨这儿都拒绝回答。” ”哦~” ”二殿下,如果娘亲不是我娘亲,我可以喜欢她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好,我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女人是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待找到能将你恢复正常的方法之后你就明白了。” ”二殿下救了娘亲性命,又在贵妃的酒宴上帮了娘亲,这些算惹吗?”小宸倾问得天真无邪,却把祁墨气得险些吐血。 ”……” 把小宸倾扔进三姨娘的院子后,祁墨有一种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冲动。 祁墨回身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向一黑压压的灌木丛,开口:”还有何事?” 祁墨的话音刚落,黑压压的灌木丛后就走出一个黑衣人,正是刚才对祁墨禀报三殿下要出城狩猎一事的属下。 那属下无不担忧地问道:”二殿下,我们把三殿下的行踪告诉给宸大小姐,她真的能领悟其中隐藏的阴谋吗?”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守在这儿?”祁墨的语气闪过一丝凌厉。 那属下立即单膝跪下,表示自己知错了。同时道:”属下只是不明白,二殿下为何不亲自解除这场阴谋。如此一来,我们还可得到三殿下更多的信赖。” 那属下微微抬眼,看着祁墨的如墨般背影,一股神秘和强大的气势自那背影散发出来。 祁墨没有回头,面色依然,语气清冷,”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他的信赖,这么做,只是把这个人情卖给真正有用的人。其次,祁风这颗棋子,暂时不能抛掉。” ”属下明白了。” 028:祁墨的深意 房间内,宸心璃坐在梳妆镜前,目光有神似无神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却在反复地回想着祁墨那名属下对祁墨所说的话。 宸心璃很清楚,祁墨属下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否则,他们也用不着故意使袭香晕倒。 祁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表达什么? 夜越来越深了,宸心璃双眸中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翌日,宸雪舞早早起了床,在袭香还没有苏醒时就已经梳洗完毕。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冷风袭来,却没了前几日刺骨的冰寒。 帝都西街一家茶苑内,宸心璃细细地品尝着手中的茶水。这些茶叶与相府的茶叶比起来,略显粗糙了些,却也香醇宜人,令人心神舒畅。 待宸心璃杯中的茶饮掉大半时,一个白影映入宸心璃杯中的茶水里。 看着杯中的白影,宸心璃的嘴角浮上一抹笑意,“比我预想的快。” 说着,宸心璃放下精致如玉的茶盏,微微抬眼,看向眼前人。 站在宸心璃面前的人一袭白衫,翩翩出尘,手中一柄墨画纸扇,轻轻扇动,扬起那人额前的一缕缕发丝。白玉般的面容略显苍白,不过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却时刻彰显着活力。 那人在宸心璃对面坐下,面色没有一丝表情,“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宸心璃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温润平淡的语调从嘴里溢出:“她来不来都没有关系,只要我想说的,被她听到了,就足够了。” “你想说什么?”一袭白衣的男子依旧舞着纸扇,动作轻柔缓慢。 宸心璃盯着男子的眼睛,依旧温润平淡的语调:“正月十四那日,她不可前往猎池。” “为何?”白衣男子的眼里闪过一道戒备。 宸心璃面色严肃,那双澄澈的眼眸认真地迎着白衣男子的目光,“因为——不去可以保住性命,去了,万劫不复。” 说完,宸心璃起身往茶苑外走去。 在走到门口时,宸心璃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男子执扇的手,那枚若隐若现的紫罗兰鸣凤镯还是那般耀眼。 再转过头时,她已踏出了茶苑厢房。 在宸心璃回到相府汀泉阁时,王嬷嬷亦步入宸雪舞的院子,将宸心璃刚回府的消息告诉了宸雪舞。 宸雪舞惊疑地看着王嬷嬷,“她去见了谁?” 王嬷嬷紧皱着一双浓得过分的眉头,一张脸因那双紧皱的眉头而显得丑陋和诡异,半晌,王嬷嬷兀的瞪大了双眼盯着宸雪舞。 宸雪舞被王嬷嬷这一瞪给吓了一跳,“想到了什么?” 宸雪舞迫不及待地问了句。 王嬷嬷道:“想必我们关于如此除掉大长公主的计划已经被她知道了。” 宸雪舞不相信,说道:“正月十四那日三殿下出宫前往猎池狩猎一事只有少许人知道,她宸心璃整日待在相府汀泉阁,懵懵懂懂,又怎么会知晓?就算知晓了这件事情,又怎会猜到我们的心思?” 王嬷嬷抬眼看了看宸雪舞,接着又低下了头,“二小姐,奴婢始终觉得如今的大小姐已不是往日那个懵懵懂懂容易被人哄骗的小丫头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奴婢也不得而知。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多做打算,小心驶得万年船那。” “那好,依你的话我们该怎么做?”宸雪舞愠怒地坐到椅子上。 王嬷嬷思忖片刻,在宸雪舞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听着王嬷嬷的耳语,宸雪舞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仿佛大长公主已是瓮中之鳖,而宸心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王嬷嬷说完后,宸雪舞阴森地笑了起来,“大长公主,就算你会易容又如何?还不是会栽在我们玄灵宫的手里。至于宸心璃,在除掉大长公主之后,我会不遗余力地与她斗个彻底!” 王嬷嬷的眼里也闪过一道精光,得意而邀功一般地对宸雪舞说道:“二小姐,至于之前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会跟贵妃娘娘的贴身嬷嬷透露有人故意扭缠着三殿下,想要毁了三殿下一世英名。贵妃娘娘最在乎的就是三殿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人毁了三殿下的前程。” 宸雪舞满意地点头,“之前的计划如果失败了,就立马执行你刚才所说的计划。这一次,我们定要让大长公主永世不得翻身。” “奴婢知道了。” …… 大雪纷纷扬扬,猎池山银装素裹,到处是雪茫茫一片。 一个孤冷的老妇人身影从一座堆了不少积雪的石桥上走着,积雪上点缀着不少脚印和马蹄印,枯枝败叶落在积雪堆里,使原本白净的雪看起来脏兮兮的。 老妇人尽管年事已高,足有五十来岁,却精神饱满,一头白发与白雪相衬,原本会显得苍老,却因她红润的面颊反显出几分精神。 老妇人的眼睛依旧有神,扫了一眼四周,细细听了听远处传来的声音,似乎正心焦火燎地寻找着什么。 老妇人隐约听到东南方向有动静,匆匆提了脚步前行。 老妇人行走得极快,双脚明明从雪上踏过,却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唯有在需要一个支点的时候,脚尖会在积雪上点出一个浅浅的凹坑。 然而,让老妇人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在东南方向找到她所要寻找到的。 老妇人失落地回到猎池山山腰一处凉亭中,凉亭因被宫女太监们打整过,干净整洁,那些桌椅也都被铺上了暖和柔软的白色毯子,与天地融为一体,却极为暖和。 凉亭内铺了软毯的石凳上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身着银红色缕金提花锦缎长袍,华贵无比,和猎池山的阴冷寂静形成强烈的反差。 女人双眸冰寒,一直殷切地望着远方,直到一个老妇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后,那双冰冷的眼睛才放射出一点光芒。 不过,在看到老妇人暗淡的面容后,女人眼里的光芒也瞬间暗淡下去。 老妇人来到女人跟前,跪地行礼,全然不顾地面的冰冷潮湿,“贵妃娘娘,奴婢还是没有找到三殿下。” 029:各怀心思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风儿找到,决不能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本宫的风儿达到他们的目的!罗嬷嬷,你放出的巫毒蝎是被冻死了吗?怎么现在还不见回来?” 罗嬷嬷连忙道:“娘娘息怒,巫毒蝎是至烈之物,找不到目标是不会回来的。而今我们的人都找不到三殿下的行踪,不如就静等巫毒蝎回来吧。” 蓝贵妃不悦道:“等等等!等那玩意儿回来了,说不定本宫的风儿已经成为他人向上爬的垫脚石了!二殿下祁墨若是在就好了,可他偏偏是个不受本宫控制的人。” 蓝贵妃说到这儿看向罗嬷嬷,见罗嬷嬷不说话,又道:“你到底想到牵制祁墨的办法没有?他一日不为本宫所用,本宫的心就一日不得踏实。” 罗嬷嬷微蹙了一下修长的细眉,抬眼诚恳地看着蓝贵妃,“贵妃娘娘,要牵制二殿下我们暂时还没有那个……实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二殿下不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否则,成败难定。” 罗嬷嬷是蓝贵妃的心腹,她很清楚蓝贵妃明白这个道理,否则这些年来在对待二殿下祁墨的问题上也不会如履薄冰,她而今这么说不过是身为心腹提醒蓝贵妃罢了。 蓝贵妃心里自然明白,却始终觉得哽得慌,“有他在,本宫安然。若他成为我们的敌人,本宫自然寝食难安。可是,这一年多来,他一直与风儿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本宫着实着急。” 罗嬷嬷倒安然不少,“娘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祁墨殿下是个心思深邃之人,我们若是急了,必然会招致反感。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然处之。” 罗嬷嬷刚说完,就看到凉亭外的白雪上趴着几个黑色的小点。 “巫毒蝎!”罗嬷嬷激动得惊叫起来。 蓝贵妃蹭的一下从石凳上起身,顺着罗嬷嬷的视线看向凉亭外。 罗嬷嬷微闭双眼,两只手的大拇指各自轻轻掐住中指,嘴上念念有词。 嗖嗖几声—— 在宫女太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些原本趴在积雪上的巫毒蝎如一阵疾风来到了罗嬷嬷的手中。 蓝贵妃焦急地问:“怎么样?” 罗嬷嬷睁开双眼,“请贵妃娘娘随奴婢来。” 罗嬷嬷带着蓝贵妃等人慢慢在白雪覆盖的丛林里前行,如果不是为了她的风儿,蓝贵妃断然不会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来这个地方受罪。因此,心里积压着一团火的蓝贵妃走得焦急且充满了愤怒。当双脚踏在积雪上时,情不自禁地狠狠用力,似乎要把某些人碎尸万段一般。 走了半个时辰,蓝贵妃已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好在服了罗嬷嬷的护心丹,才不至于晕倒。 “娘娘,前面有处镜湖,三殿下就在那儿!”罗嬷嬷搀扶着蓝贵妃,依然用内力小心而稳妥地托着她,生怕她在疲乏之际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 蓝贵妃冷哼一声,“如果真让我看到风儿和那个该死的老狐狸精在一起,看本宫不扒了她的皮!” 镜湖的一角已出现在她们的视线内,罗嬷嬷有些担心蓝贵妃会在情急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便恳求般地正视蓝贵妃:“娘娘,这件事情说来古怪,向我们通风报信的人万一别有动机,我们如果贸然出去,岂不是正中对方圈套?” 蓝贵妃收回寻找祁风的目光,瞥了一眼罗嬷嬷,“那你说我们当如何?” 蓝贵妃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罗嬷嬷正要开口,余光就看到一行人正从镜湖边走来。 侧目看去,竟是三殿下祁风。 罗嬷嬷和蓝贵妃也顾不得多说话,往祁风所在的方向走去。 祁风在看到蓝贵妃的刹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恭敬行礼后,试探性地问道:“天寒地冻的,母妃也有兴致来捕猎吗?” 祁风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位随从,每个随从都手执弓箭,背着箭筒,有好几个壮汉手里还提着淌着鲜血的鹿子、野兔、山鸡。 蓝贵妃四处搜寻着大长公主的身影,在听到祁风的话后,勉强让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母妃哪有什么狩猎的兴致,不过是来看看风儿罢了。风儿应当明白,母妃心里最在意风儿。” “孩儿明白。”祁风发现罗嬷嬷那双犀利的眼睛正打量着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似乎要把他们看穿看透一般。 良久,罗嬷嬷在蓝贵妃的耳畔低语了几句,蓝贵妃听闻后才终于舒心,对祁风嘘寒问暖几句后,便说自己太累了,要祁风陪同她回宫。 祁风一行原本也正有回宫的打算,因此便随了蓝贵妃的心意。 上猎池山难,下猎池山就容易许多,因此,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从猎池山上下来了。 坐在撵内的蓝贵妃疲倦地闭着双眼,心情却比来时舒畅许多。 罗嬷嬷是个眼睛犀利的人,她那双犀利的眼睛足以看穿大长公主的易容术。可是,罗嬷嬷看遍了跟在祁风身后的随从,都没有看到大长公主。 尽管此时,蓝贵妃还猜不到到底是谁故意告诉她,大长公主和三殿下会一同前来狩猎,但心情已然没有那么压抑了。 就在刚出猎池山即将步入帝都平整街道时,路边两个身影引起了罗嬷嬷的注意,自然也引起了蓝贵妃和三殿下祁风的注意。 其中一个女子,身着玫红色长裙,锦绣红妆,尽显华贵,与出现在此处的其他人都大有不同。 “宸雪舞?!”蓝贵妃原本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在看到宸雪舞的刹那,瞬间又窜了起来。 宸雪舞似乎在与眼前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在说着什么,那女子面色发红,似乎很不乐意被宸雪舞纠缠着。 宸雪舞甚至伸出双手握住了那女子冰冷的手,“这位好妹妹在这儿等谁?你我如此有缘,不如一起去喝杯茶?” 那女子慌张地瞥了一眼蓝贵妃等人,想要把手抽回,却发现宸雪舞暗中使了力气,使她无法把手抽回来。 坐在车辇内的蓝贵妃轻轻抬手,罗嬷嬷立即让众人停步,与蓝贵妃一样,疑惑地看着宸雪舞。 罗嬷嬷无意间瞥到三殿下祁风,发现他正紧蹙了眉头,在盯着宸雪舞的刹那双眼散发出一道狠戾。 030:拉错了人 蓝贵妃连正眼也懒得瞧宸雪舞一眼,只有罗嬷嬷代替她问了句:“雪舞姑娘为何不在府上,而在猎池山下?莫非今日宫丞相和萧夫人都不在府邸?” 宸雪舞就是再笨也听得出来,罗嬷嬷是故意挖苦她这个义女不遵守相府门规,偷偷跑出来玩耍。但她不动声色,依旧面含微笑,“母亲今日身体不大好,我这个做女儿的看着心疼便出来买点新鲜玩意回去哄逗母亲。不料却在这儿遇到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在这儿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想必是在等什么人从猎池山上下来。” 说到这儿,宸雪舞转而对身旁红着脸深埋着脑袋的女子道:“这位好妹妹,贵妃娘娘仁慈贤德,三殿下又善良仁义,你不妨告诉他们你要等的人是谁。他们刚好从猎池山上下来,说不定正好看到过你要等的人。” 那女子连忙摆手,嘴里嗯嗯呀呀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宸雪舞在心里暗哼一声,大长公主,别以为你装成哑巴我就无法揭穿你的面目!既然玄灵宫的人说了你就是大长公主,那定然是错不了的。 罗嬷嬷不屑而嘲讽地睥睨了一眼宸雪舞,“雪舞姑娘,如果不是看在你义父宫丞相和你义母萧夫人的面子上,老身早就把你掀开了!人要懂得惜福,更要识趣!” 罗嬷嬷的话对宸雪舞而言无疑像两扇耳光,响亮而让她疼得紧。可是,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怎么可能放弃? 宸雪舞也不再说什么,索性伸手撩起身旁姑娘的袖口! 玄灵宫的人说了!不管大长公主如何易容,她的手上都戴着一只世间少有的珍宝——紫罗兰凤鸣镯! 见到此镯,就算蓝贵妃再愚笨,也会明白那姑娘的真正身份就是大长公主! 看到宸雪舞的动作,罗嬷嬷、蓝贵妃以及祁风都明白过来她到底要做什么! 罗嬷嬷和蓝贵妃都瞪大了双眼,祁风更是紧蹙着一双浓眉,眉心被挤成一个川字。 宸雪舞的余光瞥到三人的反应,嘴角不禁得意地微微上翘了一点,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含糊,立即掀起身旁姑娘右手的衣袖,呈现出被冻得略微泛着淡淡紫色的肌肤,娇小的手腕在宸雪舞的手中瑟瑟发抖。让宸雪舞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腕上竟然没有玄灵宫人所说的紫罗兰鸣凤镯! 宸雪舞不甘心地掀起那姑娘的另一只手,竟也是同样的结果! 罗嬷嬷、蓝贵妃、祁风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 罗嬷嬷走上前,一股强大的阴森气息直逼宸雪舞,罗嬷嬷面色不动,如同僵尸一般,只有那双鲜红若刚噬了血的唇动了动,“雪舞姑娘,贵妃娘娘和三殿下都没有时间在这里看你折腾,还请你让开!” 冰冷的话语,如一把利剑直插宸雪舞的心脏。 宸雪舞依旧是一脸的不相信,她明明什么都算计好的!怎么会出差错! 宸雪舞一脸无辜地看向三殿下祁风,却见祁风在瞧她时,眼里布满了阴毒狠戾,似乎恨不得将宸雪舞碎尸万段而后快。 宸雪舞从未见过温和甚至还有几分懦弱的祁风会有那般眼神,赶紧低了头,跪在地上,向蓝贵妃请罪。 而那姑娘,则受惊一般,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跑远了。 蓝贵妃冷哼一声,挥手,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前行,全然不顾跪在冰冷潮湿地面的宸雪舞。 地上的湿泥浸湿了宸雪舞的裙摆,贴上她藏在裙摆内的肌肤,寒冷刺骨! 待蓝贵妃的人走远了,王嬷嬷才从暗中走了出来,搀扶着宸雪舞,想把宸雪舞从地上拽起来。 宸雪舞却一把推开王嬷嬷,王嬷嬷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栽倒在地,苍老的面容在贴到地面的刹那,瞬间沾上了黑湿的泥土,使她那张老脸看起来既丑陋又滑稽。 王嬷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胡乱擦拭了一下面庞,依旧不死心地来到宸雪舞身后,“二小姐,我们……被大长公主算计了。刚才那姑娘不是大长公主。” “现在来说又有何用?你没看到吗?蓝贵妃的一个贱婢都可以对本少主冷嘲热讽!”宸雪舞浑身紧绷,同时又微微颤抖着。 王嬷嬷道:“事情已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先回相府,另外筹谋。” 宸雪舞狠的一抬头,怒视王嬷嬷,“受辱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回府筹谋!本少主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王嬷嬷叹息一声,“我们这次万事俱备,却没有想到低估了大长公主的能力。按着我们第一个计划,我们故意通知罗嬷嬷说三殿下会带大长公主狩猎,同时把送这个消息的人栽赃为大小姐的人。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大小姐都会被蓝贵妃和三殿下视为眼中钉。” “接着,蓝贵妃就会去猎池山一探究竟。只可惜,大长公主没在猎池山,更没有随同三殿下。” 宸雪舞白了一眼王嬷嬷,“这不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吗?宸心璃那个贱人在此之前见了大长公主那只老狐狸精,自然会把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告诉她。” 说到这儿,宸雪舞按住王嬷嬷的手臂,勉强支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在站起的同时,一个用力将王嬷嬷推向一旁,发狠道:“你不是说我们第二个计划天衣无缝吗?为何那个哑巴竟不是大长公主假扮的?她的手腕上更没有什么紫罗兰鸣凤镯!” 王嬷嬷委屈而无奈,“二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何会猜到我们的第二个计划。不过,我们在第一个计划里,假借大小姐的名义去送的信,相信这足以让蓝贵妃和三殿下将大小姐视为仇敌。” “但愿如此!”宸雪舞气愤地扔下这四个字便甩袖离开了。 只是,宸雪舞和王嬷嬷始终都低估了蓝贵妃的心思。 蓝贵妃在回宫的路上一直疑惑着那名通风报信的人到底是谁,虽然罗嬷嬷说手下的人查出来是宸心璃的人,但她根本不会相信宸心璃会这么做。反倒是守在猎池山下的宸雪舞有更大的可能。 宫门高墙,永思宫内。 沉默良久的蓝贵妃忽然转身,用那双愠怒得布满红血丝的脸直逼罗嬷嬷,“那个老狐狸精是不是真的跟风儿有什么?” 031:萧氏的忠告 罗嬷嬷听到蓝贵妃忽然的问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娘娘,三殿下是您的骨肉,您是最了解的。他一贯温柔又善待他人,所以才会被旁人给利用了!” 蓝贵妃自然能听明白罗嬷嬷话里的意思,双手紧捏成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奴婢也是这几日才观察到大长公主会易容术的,由此联想到一直跟随在三殿下身边的那些宫女随从们。”罗嬷嬷低垂着头。 蓝贵妃狠狠一拳砸在涂了红漆的桌几上,“那个老狐狸精简直放肆!看来本宫得想点办法让她吃点苦头,否则,她当真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还有那个宸雪舞,竟然敢利用本宫的风儿来算计人!本宫定然要让她生不如死!” 蓝贵妃坐回到椅子上,胸口因为太过愠怒而起伏不定,半晌,蓝贵妃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没有了愤怒,却冷冽如霜,“今日那个宸二小姐不是很不安分地出了相府吗?既然她不想回去,本宫何不成全了她?” 罗嬷嬷点头,“奴婢知道了。” 看着罗嬷嬷退下的背影,蓝贵妃的双眼散发出一道刺目的狠戾。 入夜,雪已经停了,四季都不曾缺席的桂花树叶随着寒风轻颤,发出沙沙的声音。 袭香关上房门,一如平常那般细心体贴地为宸心璃解着发钗。 砰砰砰—— “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袭香嘀咕着,前去打开房门。 一阵寒风顺着房门缝隙挤进来,让已褪去外衣的宸心璃打了个寒颤。 “大夫人?” 袭香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夫人,不禁有些愕然。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为大夫人解下沾上了雪花的披风。 萧氏呼吸得有些急促,想必走得有些着急。 “母亲?”宸心璃忙披了一件外衣走向大夫人。 大夫人拉过宸心璃的手,大夫人的手像冰块一样寒冷,触碰到宸心璃时,让宸心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母亲是去哪儿了?怎么被冻得这么厉害?”宸心璃伸手轻轻拂去萧氏头上的雪花,双眼饱含一个女儿对母亲的疼惜关爱。 袭香则把炉火添得旺旺的,整个房间暖和了不少。 萧氏没有直接回答宸心璃的问题,而是急切地说道:“心璃,你见到你妹妹云雪了吗?” “宸雪舞?”宸心璃不禁蹙了下眉,接着摇头。 萧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宸心璃的脸上,似乎不想放过宸心璃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她没在自己的院子里吗?”提及宸雪舞,宸心璃不大愿做戏,更不想刻意地表现姐妹情深。不过,也没有刻意表达出心里的不满,甚至恨意。 “母亲为何这么看着我?”宸心璃疑惑,“莫非母亲觉得宸雪舞没在自己院子里跟我有关系?” 萧氏抽回冰冷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低沉:“我当然相信你们两姐妹是有很深感情的,你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可是……可是我已经命人找遍了相府,就是不见她人影。平日里,她除了最喜欢来汀泉阁,便再没别的地方了。” 宸心璃十分直接地回道:“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喜不喜欢来汀泉阁我没大注意,不顾她倒是挺喜欢去璇玑阁的。万一她去了璇玑阁,给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也说不定。” 宸心璃握过萧氏的手,小心翼翼地为萧氏揉搓起来,又不断地哈着气,生怕萧氏的手被冻坏了一般。 萧氏的眉头不禁紧蹙了下,“璇玑阁?” 萧氏狐疑了片刻,见宸心璃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懵懂模样,叹息了一声,说道:“心璃,你知道吗?对娘亲而言,荣华富贵都是浮云,唯有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才是我最期待的,也是对我而言最幸福的事情。” “我知道,娘,可我真的不知道宸雪舞去哪儿了。”宸心璃没有撒谎,萧氏也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一点来。 萧氏愣了一下,显然有些疲倦了,慵懒地搂过宸心璃,使冻得冰冷的下巴在宸心璃的发丝上轻轻磨蹭,这曾是宸心璃最喜欢也感觉最舒服的母女姿态,有种小猫咪被主人眷顾抚摸的感觉。 萧氏再次微微叹息一声,“娘实在想不到雪儿能去哪儿,所以才跑到你这儿来。洛儿不会嫌弃娘亲太不近人情吧?” “不会。”宸心璃微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萧氏的宠溺。 萧氏挪转视线,看向越来越旺的炉火,“洛儿,娘亲总觉得这些日子你们两姐妹有些怪怪的,以前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你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讲,而云雪有什么事情也会毫无保留地对你讲。” “有吗?娘,可能是我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事无巨细地分享了。”宸心璃的眼睛一直盯着萧氏的发丝。 “不,娘能感觉得到是你变了,你不再把她当亲姐妹了。心璃,你心里是不是憋着什么秘密?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爹娘是最疼爱你的,你有什么一定不要忘了对娘亲讲。” 萧氏抚摸着宸心璃温暖的脸颊。 萧氏的手指所到之处,都让宸心璃感觉到阵阵寒意,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她没有拒绝让萧氏继续抚摸。 宸心璃摇头,“女儿没有秘密,如果哪天女儿有秘密了,一定不会忘了跟娘亲说。” 宸心璃抬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天真烂漫地看着萧氏。 萧氏暮然起身,拿过袭香手里的披风。 宸心璃也跟着起身,“娘亲,你又要去哪儿?” 萧氏伸手搭在宸心璃瘦小的肩膀上,“你妹妹不见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希望她没有招惹到一些阴毒狠辣之人。” 萧氏在说到“阴毒狠辣”一词时,双眼情不自禁地散发出一丝复杂的光芒,是宸心璃琢磨不透的复杂光芒。 “嗯。” 宸心璃走到房门前,亲自为萧氏打开了房门。 寒冷刺骨的风再次挤入,让一旁的袭香止不住地打着寒颤。 萧氏看了一眼黑洞洞的门外,又将视线落在宸心璃身上,被冻得没有血色的双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洛儿,不管你跟云雪有多大的矛盾,你都要记住,你们都是娘亲的女儿,娘亲不希望看到你们不和。更不想看到你们做出伤害彼此的话。” 宸心璃点头,“母亲的教诲女儿铭记在心。” 萧氏在宸心璃的眼睛里看不到她需要的答案,只得叹息一声,踏着风雪离开。 032:失踪的相府二小姐 萧氏没好气地睥睨了一眼匆匆赶来的王嬷嬷,“难道你看不出来掳走云雪的人就是为了让她名誉扫地,一旦声张出去,云雪以后还如何做人?” “奴婢知错了。”王嬷嬷低垂着头,一脸的愧疚和畏惧。 可萧氏和王嬷嬷的对话才刚刚结束,相府就“热闹”起来,数队人马高举着火把灯笼,匆匆往相府外走去。 “何事?”萧氏一脸的迷茫和担忧。 王嬷嬷的心狠狠一沉,“莫非丞相大人已经知道二小姐不在府上的事情?” 萧氏的心咯噔了下,赶紧疾走过去,意欲阻止,却发现那群人早已心急火燎地冲出了相府。 待萧氏回头,才看到正从宸丞相书房方向过来的宸心璃,身后跟着袭香,袭香深埋着头,似乎很害怕对上萧氏的目光。 袭香本想劝宸心璃快些回屋,却不料宸心璃径直往萧氏这边走了过来。 “娘,爹已经派出府上大部分护院去寻找了,想必不久就会有她的消息。” 宸心璃说得情真意切。 萧氏仍皱着眉头,微微点头,“但愿如此。” 整夜,相府都沉浸在一片喧闹之中。这一消息传到蓝贵妃耳朵里,蓝贵妃情不自禁地阴笑起来,整个永思宫似乎都沉浸在一片阴森的欢笑之中。 翌日清晨,宸心璃吃了早点到萧氏的房里请安。 刚一进屋,就看到萧氏躺在床榻上精神不振的样子。 萧氏看到宸心璃进来,眼里才稍微有了点光芒和精神气,“心璃,你这么早就来了?” 宸心璃走到萧氏的床榻旁坐下,从一旁嬷嬷的托盘里端过莲子羹,小心地喂萧氏,“娘,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好难受。” 萧氏顺势一把搂抱住宸心璃,就像宸心璃儿时那样。 宸心璃用头轻轻地磨蹭着萧氏的肩膀: “娘,小时候我就喜欢这么抱着你,总觉得只要抱着你就什么也不怕了。那时候我总爱哭,眼眶里总是挂着眼泪,你就唱歌给我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唱,而我只要听到娘亲唱歌的声音就会变得乖乖的,眼眶里的眼泪也慢慢消失了。” “是啊,可是……” 萧氏想说什么,最终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时,一个身着暗青色衣服的老奴匆匆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是王嬷嬷! 王嬷嬷喘着粗气,满头是汗,急切地说道:“大夫人,小姐回来了!” 在看到宸心璃时,王嬷嬷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纠正道:“二小姐回来了!” 说完,王嬷嬷竟匍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 所有的人都被王嬷嬷这一忽然的动作弄得云里雾里,宸雪舞回来了对她们而言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大夫人萧氏当然明白王嬷嬷在哭什么,对于一个黄花大闺女而言,一夜未归可不是件好事。 “人呢?”萧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太过担心宸雪舞,亦或者两者皆有。 王嬷嬷呜咽了两声,“二小姐已经回房……回房了。” 萧氏赶紧起身往宸雪舞的院子里走去,宸雪舞自入相府后,就被分配在紧挨萧氏院子的一个精致小院子。 宸心璃跟在萧氏身后,她也想知道蓝贵妃在气急败坏之下会怎样惩罚宸雪舞。 萧氏才刚踏进宸雪舞的院子,忽然就顿了下,接着转身对身后众人道:“你们都回去吧,记住,以后我要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休怪我心狠。” 萧氏的双眼里散发出一股狠戾。这是宸心璃从不曾见过的,也是其他人不曾见过的,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萧氏这一下狠戾给震慑住了。 萧氏最终把目光落在宸心璃身上,叹息一声说道:“心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母亲去处理就好了,你就先回汀泉阁休息吧。” “好。” 宸心璃竟少有的没有倔强,也没有撒娇,更没有故作姐妹情深的客套。 看着宸心璃确实离开了,萧氏才叹息一声跟着王嬷嬷进入宸雪舞的小院子。 宸雪舞的院子里摆放着不少的花卉,都被家丁们精心伺候着。所以,即便宸雪舞的院子比汀泉阁少了些气派,但依然不输美丽别致。 但是,此刻,这些景致在萧氏看来,却如隐形了一般。 萧氏径直推开了宸雪舞的房门,走入宸雪舞的内室。 宸雪舞发丝凌乱,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上方。 萧氏来到宸雪舞的床榻旁,俯视着床榻上躺着的憔悴不堪的宸雪舞。 宸雪舞的余光瞥见萧氏的身影,浑身立即哆嗦了下,整个身体赶紧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云雪!”萧氏微蹙着眉头,心情很是复杂。伸手,想要为宸雪舞撩一下面上凌乱的发丝。 当萧氏的手指触碰到宸雪舞的脸庞时,宸雪舞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牙齿都打起寒战来。 这时,王嬷嬷呜咽着说道: “奴婢一直在相府门口守着,就是怕小姐回来的时候看不见奴婢心里着急。今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相府大门外,接着,一个人影被人从马车里扔了出来。待奴婢上前查看,才看清楚那人不是别人,竟是……二小姐啊……二小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甚至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若不是老奴脱了外衣给小姐披上,恐怕赶来的家丁护院就要看到不该看的了。” 萧氏这时候才看到一旁的木盆里堆放着一些破烂衣服,而这些衣服正是昨日宸雪舞所穿的衣服。 萧氏的双眼闪过一道狠毒,转而看向王嬷嬷,“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033:反咬一口 王嬷嬷哭得情真意切,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忠心这个新主子,而是她很清楚,宸雪舞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贴身嬷嬷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萧氏转而看向宸雪舞,“云雪,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宸雪舞只顾着蜷缩抽泣,双唇不住地颤抖,喉咙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萧氏一把握住宸雪舞冰冷发抖的手,面色急切:“如果你只字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知道该如何解决!” 宸雪舞的哭声更大了,王嬷嬷的眼珠转了转,忽然起身在萧氏的耳畔低语:“大夫人,莫非……” “她?” 萧氏瞪大了眼。 王嬷嬷赶紧又跪在地上,匍匐着,“大夫人,奴婢觉得这肯定是她的报复。” 萧氏长叹一声,只觉得胸沉闷得慌。 宸心璃回到汀泉阁,正打算折两枝新鲜腊梅拿回房里,袭香就匆匆跑来了。 “大小姐……” 袭香顾及地看了一眼院子,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二小姐是被人扔到相府门口的,衣衫破烂,浑身都是瘀伤。” “我知道。”宸心璃说得淡然,仿佛听到的是一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事情。 “啊?”袭香有些发愣。 宸心璃用目光扫了扫院子里的其他婢女,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回来之后消息都传遍了。” “到底是谁下的手?那么残忍。”袭香虽然是讨厌宸雪舞的,可宸雪舞衣不蔽体的被扔在大街上的场景一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就觉得瘆得慌。 宸心璃依然只顾欣赏腊梅,“不该问的不要多言,否则,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 袭香乖巧地应了一句,不再作声。 翌日清晨,当宸心璃还在汀泉阁的小后花园的亭子里用早点时,一个满含怨愤的人影匆匆疾走过来。 那人影走到亭子里,一把掀掉雕花圆桌上的早点。 袭香看到这场景,立马上前,“你……” 然而,袭香的话才刚出口,左脸就啪的一声挨过一巴掌。 “你什么你?看到主子都不知道行礼吗?果然是刁钻的古怪东西!”宸雪舞开口就怒骂了起来,可见这一两日,她的心里憋了多少恨意。 原本这些恨意要发泄到宸心璃身上才会消解的,可是,她不敢也不能那么做。 袭香自己跑上来,那就怪不得她无情了。 袭香捂着脸,双眼不服地看着宸雪舞。 宸雪舞还要发难她,却听到宸心璃淡淡道:“你这么着急地冲过来就是为了替我教训下人吗?” 宸雪舞冷哼一声,看向宸心璃,她承认,宸心璃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些东西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是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可是,她宸雪舞哪点差了? 宸雪舞越是想证明这一点,越是感觉自己与宸心璃之间的差距。 也或者她们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差距,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 “姐姐在这里好逍遥,赏赏花,观观鱼就可以搬弄乾坤。”宸雪舞不客气地在宸心璃的对面坐下。 宸心璃的目光迎着宸雪舞发狠的目光,相比起宸心璃的淡然,宸雪舞就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看来你心里积了很多怨恨,找不到地方撒,就跑到我这儿来了是吗?”宸心璃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 宸雪舞愣了一下,先前的气势已消了大半,但依然愤然地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宸心璃冷笑一声,“你这句话问错人了吧?” 宸雪舞满脸通红,“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宸心璃站起身,对袭香道:“我们走。” 宸雪舞立马站起身来,指着宸心璃的背影吼道:“你没话可说了吧!就是你,指使他人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宸心璃并没有往前,而是停住脚步,目光却依然只是看着前方,“我可不知道前天夜里或者昨天凌晨发生了什么下作的事情。宸雪舞,你明明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也明明知道是什么人对你下手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在这里闹腾?” 宸雪舞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府上的下人家丁们虽然明里不敢讨论昨天的事情,但私底下又有几个不说不讨论的? 他们原本就在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自己刚才这一吼岂不是坐实了某些事情? “宸心璃!”宸雪舞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了,她浑身颤抖地冲着宸心璃咆哮起来:“这一切都是你是设计的!” 宸雪舞的眼泪扑簌掉落,长长的指甲把白皙的手掐出了血珠。 宸心璃依然言语冰冷,面无表情,“你们假借我的名义去跟蓝贵妃通风报信,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倒反咬起来?” “你……”宸雪舞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好欺骗好说话的宸心璃竟然变得这般难惹!还有!她是怎么知道她们的计划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房歇着了。对了,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要到汀泉阁来了,袭香她们打扫起来很辛苦的。”宸心璃的话确实有些尖酸,尖酸到汀泉阁的婢女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她们那神经大条的大小姐说的。 宸雪舞气得几乎晕厥,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嘶吼:宸心璃,你等着瞧! 直到宸心璃的背影彻底从宸雪舞的视线里消失,宸雪舞才如同解脱一般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汀泉阁的婢女们竟无一人上前搀扶,大家都像没见着似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彻夜未归又衣衫褴褛地回到相府,这件事情使宸丞相对宸雪舞这个义女气愤不已,但又忙于奔往各地方抗雪救灾一事,所以对宸雪舞并无什么惩戒。 宸雪舞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筹谋着如何报复宸心璃,却始终想不到如意的点子。在她连心情都还没收拾好,甚至都还没从上次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时,就接到了宫里蓝贵妃的邀请。 034:宸雪舞光芒绽放 要么,蓝贵妃是想在下了一招狠手后,趁热再来一招,将她宸雪舞置于死地!要么,之前把她宸雪舞悄悄掳走侮辱的人并不是蓝贵妃? 后者直接被宸雪舞否定了!蓝贵妃的雷霆手段她是有所耳闻的,今日定然是要着手对付她! 不管宸雪舞的心里有多少委屈和不乐意,萧氏都已然备好了两位姐妹的马车。母命难违,宸雪舞只得含泪上了马车。 宸心璃并没有过多想法,面色平和,神情安然。 在宸心璃即将上马车的时候,萧氏拉住了宸心璃的手,温柔关切地为宸心璃撩了下额前略微凌乱的一缕发丝,又看了看已经气哼哼地上了马车的宸雪舞,对宸心璃嘱咐道: “不管怎样,你们都是姐妹,到了宫里要知晓规矩,要互相帮衬,千万别让他人看了我们相府的笑话。” 宸心璃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直到宸心璃和宸雪舞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萧氏才收回视线,忧心忡忡地进了府门。 皇宫,永思宫内。 贵妃高坐在大殿的正位上,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宸心璃和宸雪舞各自行礼。 蓝贵妃既没有说赐坐,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低着头饮茶。 宸心璃对于宫里女人的这些手段很是了解,因此也没有多的表情动作,就先安分地站在那儿。 宸雪舞就不一样了,她明明知道命人将自己掳走的人就是坐在她面前的蓝贵妃,视线在触碰到蓝贵妃那张高冷面庞时,心里就恨得发紧。 如果不是碍于蓝贵妃的身份,如果不是碍于这儿是皇宫,宸雪舞定会冲上去将那妇人的脸撕个稀烂。 宸雪舞浑身紧绷,强行压制怒火才不至于使自己迷失在复杂的情绪中。 半晌,蓝贵妃才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们二位请坐吧,我这宫里的茶叶都是皇上刚派人送来的,新鲜着呢。” 宸心璃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认真地品了起来,果然是新鲜的碧螺春,味道确实不错,但也没比相府的茶叶好到哪儿去。 宸雪舞在接过茶杯时,双手竟微微颤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完全忘记被掳走后发生的种种,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蓝贵妃在她身上施加的痛苦。 这时,从大殿外进来一个体面嬷嬷,一头银发,却精神饱满,面色红润。那嬷嬷对蓝贵妃和宸心璃、宸雪舞行礼后,说道:“启禀贵妃娘娘,贤妃让奴婢来问问贵妃娘娘何时有空,可否到她的宫里去聚聚,姐妹几人好商议一下几位皇子的终身大事。” 蓝贵妃笑了起来,“你这嬷嬷说话好不看场合,这儿还坐着两位千金小姐呢,你把我们这些嫔妃说得这么心急,可不是让她们看笑话吗?” “晚辈不敢。”宸雪舞立马表态,尽管她的心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愫,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反攻计策前,却也只能先跟蓝贵妃客套着。 那嬷嬷话传到后就退到了一旁。 蓝贵妃脸上堆满了笑意,有些抱歉地对宸心璃两姐妹说道:“我们这些当娘的也是没办法,一心希望孩子们幸福快乐,所以才会这般着急,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宸心璃还未发话,宸心璃略微抢先一步说道:“贵妃娘娘不必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幸福快乐。三皇子真是好福气,能有贵妃娘娘这样的好母妃为之操心终身大事。” 接着宸雪舞又道:“三皇子殿下英勇神武,又相貌不凡,定然可以娶到如意女子。”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蓝贵妃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一抹嘲讽,不过脸上却保持着温和明朗的笑意,说出的话也让人听不出一丝不悦。 蓝贵妃忽然道:“想必宫里的各位妃嫔长辈,两位千金还没有见过吧?既然今日大家都得空,不如一起见见。” 蓝贵妃如此说时,宸心璃的心沉了一下,她不清楚蓝贵妃到底要做什么,但忽然要她们和宫里的妃嫔一同会面,绝不可能简单。 宸雪舞早就想多结识一些宫里的人,听到蓝贵妃这么说时,当即表示:“一切听从贵妃娘娘安排。” 蓝贵妃满意地笑着点头,对一旁的嬷嬷说道:“那你去传话,让诸位姐妹都到本宫的永思宫来,让她们也瞧瞧相府出落得出水芙蓉一般的姑娘。” “奴婢知道了。” 不大一会儿,各位妃嫔们就聚集到了永思宫。 宸心璃对她们一点也不陌生,她甚至在前生还和其中的好几位娘娘打过不少交道。 宸雪舞在看到这些妃嫔的刹那,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转念一想,被掳走受辱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在除了相府内的人偷偷传言外,外人并不得知。如果她今日好好把握机会,讨得这些妃嫔们欢喜,也许还能在宸心璃面前扳回两成。 如此想着,宸雪舞两眼放着光,极尽玲珑之事,说着讨巧的话,逗得满堂的人都欢笑不止。 宸雪舞确实是适合这样的环境的,没过一会儿,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都由衷地赞美她的美貌与才情。 欢笑中,宸雪舞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宸心璃那边,相比之下,宸心璃显得灰暗了许多。甚至像个隐形人一般。 就连那在宫中并无几分身份地位的刘才人也比宸心璃表现得更吸引人。 对于这样的结果,宸雪舞很是满意。 那刘才人顺着先前的话题道:“南国女子素来温婉动人,她们自生下来就要开始研习琴艺,所以南国女子多才情。若真要说起来,南国女子还有一点极为吸引人的。” 其他妃嫔们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纷纷问刘才人。 刘才人却笑而不语,似乎故意卖关子。 这时,宸雪舞含笑着对众人道: “南国女子最吸引人的地方还在于守宫砂,听闻南国女子的守宫砂没有点在右手手腕处,而是点在背心位置。女人白如瓷器般的背上忽然点上这么一粒红色守宫砂,甚是美艳。” 035:宫砂难守 蓝贵妃话中的酸涩讽刺显而易见。 宸雪舞含笑微微点头,“家中书籍甚多,只是多读了些诗书所以才略有了解而已。” 刘才人爽朗地笑了起来,“相门女子就是与平常女子不同。哎?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在我们北离国内,宸丞相一族女子的守宫砂也不是点在右手手腕的。” 另有两个妃嫔也随声附和,说早有听闻,却不曾见过。 刘才人打趣道:“若是往日,我们要看一眼还真是难了。可今日,宸家二小姐就站在我们跟前,左右并无旁人,且又都是女人,我们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在听到刘才人要看自己的“守宫砂”的话时,宸雪舞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脸一下子惨白起来。 “听闻宸府祖宗们认为把守宫砂点在手腕上,时不时都会露出来让旁人看到,不大妥,便点在了胸口位置。” “是啊,左右都是自家人,又都是女子,快让我们瞧瞧。” …… 宸雪舞满脸通红,“这……” “哎呀,姐妹们真是嬉闹惯了,雪舞姑娘和心璃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你们问这个问题,让她们如何作答啊?”蓝贵妃竟出乎宸雪舞意外的出来打圆场。 宸雪舞本以为有蓝贵妃打圆场,这个话题就会立即被掩盖过去,却没想到那刘才人又道:“如果姐妹们真的好奇,我倒不怕偷偷地帮你们看一眼,然后再告诉你们。” “如此也好。”蓝贵妃含笑着说道。 宸心璃依然在不起眼的位置做着小角色,自在地饮茶品茗,原来——将宸雪舞已失去守宫砂一事暴于他人目光才是蓝贵妃今日邀请她们俩入宫的真正目的,而前面所有的客套和寒暄都只是为这一刻做铺垫。 宸雪舞颔首低头,满脸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这……贵妃娘娘,我们……” 宸雪舞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来势汹汹的妃嫔们。 蓝贵妃笑着拉过宸雪舞的手,“好雪舞,本宫的这群疯姐妹就是这般闹腾人,若是你不答应,她们断然是不会甘心的。” “可是……”宸雪舞还想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宸心璃很清楚,就算宸雪舞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她们也不会听的。蓝贵妃要做的事情,就算是萧氏在场,恐怕也难以阻拦吧? 这时,刘才人含笑盈盈地走到宸雪舞跟前,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道:“你放心,她们也就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说着,刘才人就伸手去撩宸雪舞的衣服。 刘才人的手指才刚触碰到宸雪舞的衣领,宸雪舞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汗毛都似乎在这一瞬间齐齐立了起来。 宸雪舞本想站到一旁,躲开刘才人的手,其他妃嫔却齐齐上前,将宸雪舞围得个水泄不通。 终于,刘才人把宸雪舞的衣领拉开了一角,露出如雪的肌肤,十分香艳迷人。 就连在宫里看惯了美人且心性极高的蓝贵妃,也不得不承认宸雪舞是天生尤物。 不过,这不是重点。 刘才人那双眼睛扫来扫去都没有搜寻到守宫砂的红色身影,被冷落在一旁的宸心璃明明看到刘才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她嘴上却还是含笑着玩笑道:“没想到我们姐妹们竟都猜错了吧,人家宸府的守宫砂根本没在胸口位置!” “怎么可能?!” 其他妃嫔似乎很不服气,当即把宸雪舞的领口拉得大大的,宸雪舞只感到一股凉飕飕的风直灌入衣服里。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从心底涌出,这种强烈的耻辱感很熟悉,与前天晚上的耻辱感如出一辙。 宸雪舞的眼里噙满了泪花。然而,这些妃嫔们并没有因为她已经屈辱到流泪就放过她,反而更加放肆地讨论着相府守宫砂一事。 这时,先前只负责通风报信的罗嬷嬷走上前来,说道:“各位娘娘若是想知道,看一看心璃姑娘的不就可以了吗?” 蓝贵妃看向宸心璃,其他妃嫔的目光也移到了宸心璃身上。 宸心璃浅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盏,面色虽然含着笑意,那双眸子却清冷得很,“今日我们姐妹来宫里做客,认识这么多仙子般的妃嫔实是幸事。只是晚辈不知道这守宫砂是不是可以随便让人看的,否则,回去是定要受母亲责罚。” 蓝贵妃本以为宸心璃会更好打发一些,却没有想到她远比宸雪舞要难应付。 蓝贵妃递给刘才人一个眼色,刘才人领悟后立即笑着走到宸心璃身旁,拉过宸心璃的手,让宸心璃站起身来,“这群姐妹的好奇心就像那春日水一般绵绵不绝,若是不把心里疑团解开,估计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呢。不过,若是心璃姑娘不肯,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宸心璃微带着怯弱的语调道:“晚辈只是担心被母亲责罚。” 刘才人轻轻拍了拍宸心璃的手,“你放心,如果你母亲责备起来,我自然会帮你说明的。” 说着刘才人当即撩起了宸心璃的衣领,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宸心璃的胸口位置,生怕放过一丝细节。 宸心璃的肌肤白如温玉,身段线条极为优美,丝毫不输给宸雪舞。 “怎么会这样?!” 刘才人忽然大惊失色般惊叫了起来。 其他妃嫔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含泪的宸雪舞情不自禁地看了过去,原来是刘才人在宸心璃的胸口上方发现了红色的守宫砂,那粒守宫砂红得刺眼,让宸雪舞无法直视。 这一刻,整个永思宫的正殿都安静下来,只有宸雪舞嘤嘤的哭泣声。 蓝贵妃的冷眸扫了一眼宸雪舞,像是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那么做似的往宸雪舞这边靠了过来,立即又转换了面色,做出极为难过的表情,双手握住宸雪舞冰冷的手: “今日真是本宫糊涂了,原不该让这些姐妹疯癫下去的。雪舞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本宫说,本宫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这最后一句,让宸雪舞彻底失语了。 宸雪舞抹了一把泪,哭泣着拨开人群冲出了永思宫。 036:因拙而受罚 送走宸雪舞和宸心璃以及各位妃嫔后,蓝贵妃斜卧在软榻上,细细品着茶香,嘴角含笑。 半晌,蓝贵妃才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恭敬站在角落的刘才人。 此时的刘才人恭敬之余还多了几分畏惧,低垂着头,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丝毫不敢乱砍别处一眼。 “你做得很好。”蓝贵妃终于开口。 虽然是夸赞之词,刘才人却依然不敢放肆,依旧恭敬着,“能为娘娘做事是妹妹的福分。” 蓝贵妃用修长的手指悠闲地抚摸着白瓷茶盏,如同抚摸着宸雪舞没有守宫砂的胸口,“不,你是为你自己做事。本宫既然答应你,做好这事后就会保你女儿无忧长大,自然会做到。” 听到这儿,刘才人含泪的双眼散发出感激的光芒,立即跪地叩头,“谢娘娘成全。” “退下吧。”蓝贵妃慵懒道。 刘才人走后,罗嬷嬷走到蓝贵妃跟前,“娘娘,奴婢已经打听到了,前日,那宸二小姐确实彻夜没有回府。” “到底是什么人抢在我们前头?”蓝贵妃放下茶盏,思索起来。 罗嬷嬷弯身,凑近蓝贵妃,在蓝贵妃的耳畔说了四个字——大长公主。 “她!” 蓝贵妃最怕的就是大长公主出手! 为何? 在大长公主和三殿下祁风这件事情上,蓝贵妃一直心存侥幸。 如果大长公主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还可以说明大长公主和三殿下之间并没有什么,就算有两句流言蜚语,那也只是流言蜚语罢了,事情尚且还可以掌控。 可大长公主竟比她蓝贵妃这个当娘亲的还坐不住,不是说明她和风儿真的有事吗?! 看到蓝贵妃心焦憔悴的样子,罗嬷嬷宽慰着,“娘娘保重身体要紧,三殿下未来的路还需要娘娘为之谋划啊。” “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蓝贵妃好不容易才平和了些的心境又凌乱焦躁起来。 罗嬷嬷点头,“奴婢已经将娘娘的意思告诉给几位朝中大臣了,明日早朝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大殿上向皇上禀报苍狼国意图进犯我国边境。从而顺理成章地引出要大长公主嫁给苍狼国国丈为妻一事。” 蓝贵妃点头,“当年苍狼国国丈大人来我们北离国时,就被这只老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的,而今他虽然瞎了,却依旧对她不死心,本宫只是略微暗示了下,没想到那国丈大人竟匆忙应下,生怕本宫反悔了似的。” “娘娘心思玲珑,一切尽在掌握。”罗嬷嬷拍着马屁。 蓝贵妃闷闷道:“过不了多久,那宸家二小姐就应该回到相府了吧?宸丞相一世英明,怎么也不会想到收养的义女竟是那般不堪。” “娘娘英明。” * 相府书房—— 伺候宸丞相笔墨的萧氏听闻宸心璃和宸雪舞回来了,原本没什么反应,只是让嬷嬷们小心伺候着,却不料听说宸雪舞是哭着回来的,模样凄惨委屈,甚至整双眼睛都哭肿了。 萧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宸丞相便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毛笔,惹得好几点墨汁都倾洒到了洁净的宣纸上。 “她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闹起来?” 萧氏劝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何必动怒?我先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也好。只是你太过温和了,有些事情不该姑息的绝对不能姑息。”宸丞相对于宸雪舞一夜未归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不管他怎么问,萧氏就是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宸丞相正要好生盘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不料几个地方官员找他进一步商谈赈灾一事。灾民正身处水火之中,他哪里还顾得上宸雪舞的事。 璇玑阁内,乍暖还寒的春风撩起轻纱帘子,柔和的光线透过轻纱折射在地下玄宫这间秘密房间里。 啪啪两声,宸雪舞险些没站稳,脸上已多出两个鲜红的手掌印。 “宫主……”这些日子以来,宸雪舞本就觉得委屈至极,却没有想到来到璇玑阁没讨到一个公道,还被连扇了两巴掌。 帘子后传来冷冽如冰霜的声音,“你不要觉得你挨得委屈,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了多少蠢事。” “宫主,都是宸心璃,她……” 宸雪舞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风掀开珠帘,又是啪啪两声,宸雪舞的脸上又多了两个巴掌印。原本白皙粉嫩的脸颊,一下子红肿起来。 “事到如今还狡辩!大长公主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对你而言原本是再好不过的把柄,利用得好了,即可顺心如意地成为三殿下良人。可你是怎么利用这件事情的?” “原本还指望你借用蓝贵妃的手对付大长公主和宸心璃,如今倒好,反让宸心璃抢了先机,使蓝贵妃和大长公主都视你为眼中钉!” “蓝贵妃是何人?她在宫里玩死的妃嫔比你见过的都多!原本以为你被我调教了这么久,应当有些雷霆手段,却不想还是那般愚昧脆弱,竟连蓝贵妃的一个小小伎俩都看不穿也阻止不了。” 锦纱后的女子声音带着刺骨寒风般的狠戾,将跪在大殿中央的宸雪舞数落了个狗血淋头。 宸雪舞委屈地偷偷擦拭眼泪,小声嘀咕:“宫主,若不是母命不可违,我又何苦去见蓝贵妃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 “你还有理了?”女子狠戾的声音兀的响起,吓得宸雪舞浑身一颤。 站在一旁的王嬷嬷走到宸雪舞身侧,对宸雪舞道:“大夫人之所以应了贵妃的邀请,是想让你在众位妃嫔们面前多多露脸,暗中结识一些人,以便他日所用。” 宸雪舞心有不甘,“如果娘亲知道前日将我掳走的人正是蓝贵妃,又为何要让我去赴宴?蓝贵妃心思歹毒,之于她,我就是待宰羔羊!” 037:声名全无 王嬷嬷微微弯身,对宸雪舞道:“当日掳走少主的并非蓝贵妃,而是大长公主。正是因为如此,玄灵宫主才默许了你入永思宫一事。” 宸雪舞浑身瘫软,怎么也不会相信将她从玄灵宫手里以及戒备森严的丞相府手里掳走的竟是大长公主。 朱门高墙里的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似乎远比宸雪舞想的要复杂。 珠帘后的人微微叹息一声—— “贵妃招你入宫实则是个陷阱,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 “而今你得罪蓝贵妃和大长公主已是事实,两面夹击之势与你而言极为不利,以后行事要处处小心才行,切不可再莽撞。” 珠帘轻扬,隐约露出珠帘后端坐的那人的身体轮廓,威严而神秘。 宸雪舞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宸心璃那丫头自从湖里爬起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的身上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珠帘后,声音不大却强势凌厉的声音响起: “这些都不是你能掌控的范围,而今你能做的,就是收敛起你那些愚蠢的心思。至于和宸心璃的姐妹关系,也不可断了。这几日,丞相对你颇有意见,要好生讨好。” 宸雪舞心里委屈,明明着了宸心璃的道,却还不能把她怎样。可在玄灵宫主的旨意面前,她没有选择,不得不点头,“我知道了。” 从璇玑阁的隐秘小径匆匆走过后,宸雪舞就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很害怕遇到人,害怕被人看到红肿的双眼。 她在相府也算是高贵惯了的,今日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是她能接受的。 王嬷嬷一直小心的伺候在宸雪舞的身旁,当看到有家丁婢女好奇地看向宸雪舞时,王嬷嬷都会狠狠地剜那人一下,惹得众人纷纷逃开。 宸雪舞挑了一条幽静的小路回房,小路灌木林立,海棠也开得正旺,把瘦弱的宸雪舞隐藏在了其间,这让宸雪舞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只是,这种心安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彻底打破了。 宸雪舞才刚走过两株茂盛的海棠,就听到有家丁和一粗使丫头在谈论发生在宸雪舞身上的事情。 家丁:“你说的可是真话?当真是一丝不挂?我怎么听说只是衣服有些破烂而已?” 粗使丫头:“这都是编出来让你们宽心闭嘴的,你想想,二小姐是什么身份?她可是丞相和夫人的义女,她被一丝不挂扔在街上的事情若是被传了出去,打的可是丞相和夫人的脸。” 家丁:“你说的也是,不管怎么样,一夜未归对于一个黄花大闺女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粗使丫头:“谁说不是?平日里这二小姐看着也挺温婉可人的,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惹来这么大麻烦?” 家丁:“我们这些做粗活的又怎么会知道。” “放肆!”王嬷嬷脸色惨白,神情慌张,冲着海棠后劳作的家丁和粗使丫头怒吼起来。 家丁和粗使丫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原本是家丁仆人走的小道会有王嬷嬷和二小姐。 两人当即慌了神,赶紧连滚带爬地从海棠后出来,跪在地上求饶。 宸雪舞的牙齿紧咬着下唇,浑身都在发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拿一双恶毒狠戾的眼睛狠狠剜着他们二人。 王嬷嬷一脚踢在匍匐在地的粗使丫头的脑袋上,“是我们相府待你们太好了,所以才让你们生出这些是非来?看来我今日非要拔了你们的舌头才能让你们知道厉害!” 那粗使丫头听了这话,竟吓得失禁了。 一旁的家丁也是连连叩头求饶。 王嬷嬷是铁定了心思要重罚两人的,因此,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宸雪舞捂着嘴,呜咽着跑开了。 看到宸雪舞跑开,王嬷嬷立马乱了心神,冲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吼了起来:“待我回头再好生收拾你们。” 说罢,便赶紧跑着去追宸雪舞。 宸雪舞并没有沿着任何一条路跑,而是冲进了一片荒园。 这处荒园荒废了许久,虽然也偶有人打理,但平时却没什么人。肆意疯长的茅草足有两人高,将瘦小的宸雪舞淹没期间。 宸雪舞跑得匆忙,心如死灰,根本不顾及是否有干枯却依然不失锋利的茅草叶割伤了她的纤手。甚至有两三枝枯败的荆棘打在她的脸上,使她那张苍白的脸立即渗出一些血珠。 终于走出茅草横生的地段,眼前是一片湖水。 这片湖上还结着冰块,但不少地方的冰块都已碎裂,露出锋利的冰尖。 宸雪舞的双眼被泪水蒙住,完全看不到路面的她只能凭着本能往湖水一点点靠近。 “都这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我还能怎样活下去?” 宸雪舞的嘴唇不断开合着,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 “宸心璃,算你狠,把我害得这般辛苦。不过你不要太过得意了,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宸雪舞距离湖面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只要她纵身一跃或者脚下一滑,变回坠入那冰窟般的深渊。 “二小姐!”王嬷嬷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荒园的沉寂。 宸雪舞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一半,依然往前。 王嬷嬷一边跑一边吼道:“二小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人若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没有到绝地,你又何苦绝望?我们还有办法!老身还有办法!” 王嬷嬷就是再蠢也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宸雪舞*,她难逃失责。若是宸雪舞再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丞相大人会如何发落,光是丞相夫人就足以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宸雪舞无力地摇着头,嘴上呢喃着,“还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他们不敢,也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他们都巴不得我死,都恨不得我立马死!” 宸雪舞哭着哭着就咆哮了起来。 王嬷嬷终于来到宸雪舞身后,宸雪舞却惊慌地伸手,生怕王嬷嬷上前,王嬷嬷识趣地停住了脚步。 “二小姐,还没有到绝地啊!我们还是有办法的。”见宸雪舞丝毫听不进去,王嬷嬷又继续道:“如果我们让大小姐也*了,一切就都有扭转的余地。” 038:圈套 宸雪舞根本不相信这一点,倒不是她认为宸心璃有多烈女,而是宸心璃的嫡女身份摆在那儿,丞相对她的疼爱也都在那儿,想要在这些方面动宸心璃谈何容易? 王嬷嬷却继续说道: “如果蓝贵妃要为三皇子谋求合适的妃子,必然会从本家以及丞相府选择。据老奴了解,蓝贵妃本家的女子还未及笄,根本没有资格入选王妃。如此一来蓝贵妃只能在丞相府选择了,这也是为什么年前三皇子会来参加丞相大人寿宴的原因。” 王嬷嬷见宸雪舞正在听她说话,便继续道: “虽然在世人的眼里,大小姐宸心璃才是丞相大人真正的女儿,三皇子如果要娶也只能娶她。可是,二小姐别忘了,知道三皇子和大长公主一事的是你,而不是大小姐。” “蓝贵妃若是不想把这件事情弄得太严重,必然会想个好法子封口。而让三皇子迎娶你,就是最好的封口方式。” 王嬷嬷还要继续说下去,宸雪舞却不悦地打断了她,“你说得倒是容易,如果蓝贵妃真的是那么想的,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羞辱我?” “她这么做只是一时的泄愤,待她冷静下来,自然会理清楚其中的要害。”王嬷嬷激动地说道。 同时伸手,要宸雪舞把手递给她。 宸雪舞迟疑着,王嬷嬷又道:“二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是没了,才真的是彻底输给了大小姐。” 宸雪舞沉吟了半晌,终于,伸手递给王嬷嬷。 王嬷嬷小心翼翼地牵着宸雪舞的手,让她一点点远离危险的湖面。 直到宸雪舞踏上回院子的路,王嬷嬷的心才总算踏实了些。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对宸雪舞说道:“只要大小姐失了身,你们之间就算扯平。蓝贵妃就是一万个不乐意,也会让三皇子殿下迎娶你。” “你说的容易,如何做到?”宸雪舞责备地看了一眼王嬷嬷。 王嬷嬷在宸雪舞的耳畔低语,“玄灵宫主自有办法。” 宸雪舞微点了下头,眼底闪过一道狠戾,如果宸心璃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用这眼神将她撕得稀巴烂。 这日,宸心璃正要前往父亲的书房去伺候笔墨,却在刚出汀泉阁时看到一个快速闪过的人影。 宸心璃做了个手势让袭香别动,她自己则偷偷潜伏到一株海棠背后,极目看去,竟是那日在荒园看到的为难小宸倾的酒窝婢女——红烟! 那婢女鬼鬼祟祟,似乎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宸心璃转过头来让袭香回去,在袭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宸心璃已身姿敏捷地跟了上去。 红烟鬼鬼祟祟直从相府的侧后门溜了出去,宸心璃紧跟在她的后面。 跟了一段时间后,宸心璃竟意外地发现这个红烟竟会功夫,而且看起来还不错。 红烟来到相对繁杂又吵闹的后街,动作敏捷快速,身手相当不错,如果宸心璃的眼睛再迟钝一点,一定会跟丢。 深入后街后,红烟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藏在袖口的手忽然伸出,将大拇指和食指紧捏的一颗红色小药丸弹向宸心璃的鼻子。 宸心璃的反应十分迅速,一下子就接住了药丸。 竟是一枚令人昏迷的东西! 这种细小的颗粒可从人的鼻子打入,打入这种药丸的人会立即失去知觉,昏迷过去。 再抬头,宸心璃竟找不到那红烟的身影了。 宸心璃索性钻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飞身上了房顶,居高临下寻找着红烟的身影。 终于,看到她在一条破旧的巷子里急急前行。 红烟以为完全摆脱了宸心璃的追踪,在张望了几下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扇小木门。 那应该是一个后门,她到底要干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宸心璃向那扇木门靠近。 宸心璃来到木门外,见四周无人,细细听了木门内,也没什么声音,便伸手欲推开木门。 当宸心璃的手才刚刚触碰到木门,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一点点闭合,尽管宸心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完全睁开。 当宸心璃看到红烟那张充满邪气得意的笑脸时,眼皮再也睁不开,沉沉地合上了。 红烟对一旁的两个粗壮男人命令道:“绑了,带着她随我来。” 两个粗壮男人立即照做,用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将宸心璃五花大绑。 红烟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暗室一样的地方,刚一步入那处暗室,红烟就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她还是不习惯这里散发出来的*恶心的气味。 这里是一处私牢,总共六个牢房,有两间空着,其他的牢房都关着几个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人。有老人,也有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甚至还有孩子。 “扔进去!”红烟冰冷地说道。 那两个壮汉便顺手一抛,将宸心璃扔进了牢房。 宸心璃的身体撞击在冰冷的地面,然而昏迷过去的她已经觉察不到半丝疼痛了。 两个壮汉把牢房的门锁上,然后把钥匙递给了红烟。 “红烟,又给我带摇钱树来了?”一个妖媚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牢房里响了起来。 被唤为红烟的红烟转过身来,看向正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下来的中年女人,嘴角扯过一抹得意,“你这么急切地想来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把五彩的羽毛扇,在经过红烟的身旁时,用那羽毛扇轻轻地拍了一下红烟的后背,“我当然心急了,你带来的肯定差不了。” 说着,那中年女人就拿眼去打量被重重扔在牢房里的宸心璃,从眉眼看到双脚,生怕看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哎,看她相貌不俗,穿着华贵,到底什么出身?”中年女人似乎有些顾忌。 039:该行动了! 红烟冷冷地扫了中年女人一眼,“宫主放到这儿的人,你敢收也得收,不敢收也得收。” “是是是。”一听到“宫主”两个字眼,那中年女人的面色立即凝重了许多。 红烟往宸心璃这边靠了靠,说道:“这个女子就让她在这儿待着,没有宫主的命令不得让她回去。” “需要其他的特别关照吗?”中年女人问道。 红烟冷笑一声,“送到你这儿来的女人,还能完整地离开吗?藏青阁历来是吃女人不吐骨头的烟花之地,怎么,看到她穿着不凡就怕了?” “不是不是。”如果要说怕,恐怕这个中年女人也只有怕玄灵宫主的份了。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红烟便匆匆离开了这间臭味弥漫的暗牢。 相府内,宸雪舞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浓浓的怨恨和愤懑,当她看到匆匆赶来的王嬷嬷时,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起身,疾走到王嬷嬷身旁,“王嬷嬷,怎么样?” “一切都在掌控中。”王嬷嬷的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一道浓浓的阴狠从宸雪舞的双眼闪过。 “该行动了。”王嬷嬷小声提醒道。 宸雪舞冷哼一声,便挪步离开了自己的小院往汀泉阁走去。 宸雪舞自然是没有找到宸心璃的身影,问袭香,袭香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你这个贱婢到底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竟然把人弄不见了!”王嬷嬷走上前对着袭香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袭香跟着宸心璃的这些日子也多少受了些影响,因此,虽然面色已是通红,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输给王嬷嬷,理直气壮地回应王嬷嬷道: “我家主子要去哪儿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吗?你只需要伺候好你的主子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丝毫轮不到你来干涉。” “你,反了不成!”王嬷嬷说着就要扇袭香。 袭香瞪着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王嬷嬷,“我巴不得你打我这一巴掌!只要你打下来了,我自然有办法在大小姐面前告你一状,到时候被发卖的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王嬷嬷当真还是有些顾忌的,思前想后,还是收回了手。 宸雪舞冷着一张脸对袭香说道:“我只是来找姐姐的,却不想人不见了,你这个做贴身丫头的实在失责。现在我没有心思跟你浪费时间,待母亲来收拾你。” 袭香迎上宸雪舞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应着:“真是巧!大小姐前脚刚走,二小姐就来找人了,奴婢天生愚钝,想不通其中的要害,得好好去问问丞相大人才行。” “你!”宸雪舞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前任人欺负的袭香竟然也会说刁钻话。 袭香原本转身打算离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宸雪舞,“对了,我们大小姐不是交代过吗?你以后还是不要到汀泉阁来了,我们很难打扫的。” “混账!”宸雪舞被气得面色惨白,怒火中烧!气愤地转身跑开,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宸心璃被发卖到藏情阁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当宸雪舞冲到大夫人萧氏的院子时,萧氏并不在,听说是去书房伺候丞相笔墨了。 宸雪舞立马提裙跑向书房,甚至等不及敲门等通报就直接冲了进去。 原本在静心书写的宸丞相被这忽然的声响弄得右手一抖,一滴浓黑的墨汁就滴在了即将完成的书法上。 “何事如此惊慌?!”宸丞相一向是好脾气的,至少对待家人是如此。可在看到冒冒失失的宸雪舞时,火气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大夫人萧氏也微蹙了一双眉头。 宸雪舞来到书桌的正前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向喜欢保持温和面相的萧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从书桌后走出来,一面走一面着急地问道:“雪舞,你这是做什么?” 宸雪舞的眼眶里一下子噙满了眼泪,再一眨眼,那些晶莹的泪滴就纷纷坠落了。此刻的宸雪舞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宸雪舞望着大夫人萧氏,说道:“求母亲派人去找找姐姐吧。” “找心璃?她怎么了?”萧氏疑惑。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丞相大人气得瞪大了双眼。 宸雪舞根本不敢去看丞相的双眼,她只能勉强直视萧氏那双焦急却还算柔和的眼睛。 宸雪舞抽泣着说道:“女儿今日去汀泉阁找姐姐,却没想到只看到了袭香并不见姐姐。袭香本是姐姐的贴身丫头,她应当随时都伺候在姐姐身边的啊,怎么会独自一人在汀泉阁待着?” 宸丞相面色铁青,“你就凭这个冒冒失失地跑到书房来闹?” 宸雪舞继续道:“爹,袭香这丫头这些时日实在古怪得很,我怕她做出什么对姐姐不利的事情来。先前去汀泉阁的时候,袭香似乎很怕见到我,还出言不逊想把我从汀泉阁赶走。我问她姐姐在哪儿,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宸雪舞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模样凄楚,“爹,女儿求你派人去找找姐姐吧,若是姐姐被坏人陷害……” “混账!”宸丞相再也忍不住了,将手中墨汁还未干的毛笔直接扔在宸雪舞的脸上。 宸雪舞白净的脸立即添了一笔墨迹。 宸雪舞没有想到宸丞相会这般反应,当即匍匐在地,不敢再吱声。 宸丞相最是心疼宸心璃,而今听到宸雪舞这么说,气愤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一旁的萧氏连忙安抚宸丞相,“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儿?她也只是太过担心心璃的安危而已。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不见人影了,也好马上带人去找。” 宸丞相没有吱声,萧氏便带着被画花了脸的宸雪舞离开了书房。 萧氏和宸雪舞一同去了一趟汀泉阁,袭香果然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小姐自己想去玩,不让袭香跟着。 萧氏让家丁和婢女们找遍了整个相府,却仍没有看到宸心璃的身影。 ------题外话------ 由于编辑要求,文章中的人名曾进行了更改。 如果有部分地方没改到的(肉眼难寻啊), 宸雪舞=云雪 宸心璃=洛儿=凌洛 040:她怎么在这儿? 看着无功而返的家丁仆人们,萧氏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宸雪舞忽然说道:“娘,莫非掳走姐姐的人跟掳走我的人是同一伙人?” 宸雪舞的声音略大,似乎很怕站在她们面前的家丁仆人们没有听到她的话。 萧氏微蹙了下眉头,宸雪舞瞥见后立即住了嘴。 “不管怎样,你们都要找到大小姐!”萧氏有些发狠地发着话。 家丁们面面相觑,要说找,整个相府都找遍了。 “大夫人,我们……是不是要去府外找找?”宸雪舞的贴身嬷嬷王嬷嬷忽然开口道。 宸雪舞立即拉过萧氏的手,“母亲,府内上上下下都已经找遍了,却都没有找到姐姐的下落,她该不会真的……” 宸雪舞故意装出一副很害怕说出下文的样子。 萧氏甩开宸雪舞的手,对家丁们道:“不管怎样都要找到大小姐,就算是把整个北离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宸雪舞微垂着头,眼睛里布满了欢喜。她原本以为大夫人萧氏只是在相府找找,让相府的人都知道宸心璃失踪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她这个当娘的在情急之下还要到府外找。 如此一来,宸心璃丢人就不止丢到相府,还丢到北离国的大街上去了! 宸雪舞难得地恢复了些心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摆弄起一盆去年种下的红艳艳的梅花。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宸雪舞的心情却一点点好起来。 一旁的王嬷嬷见宸雪舞不再只是沉浸在悲痛里,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并讨好地对宸雪舞说道:“二小姐,只要等天一黑,大小姐不贞的事就算坐实了。” 宸雪舞的脸上浮过一层笑意。 “二小姐,丞相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你是否要送点点心过去?宫主……” 说到宫主,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宫主说,千万别失了跟丞相大人之间的和气。” 宸雪舞掐掉一枝红梅,又将之扔到地上,“如此也好,去准备点心吧。”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准备,王嬷嬷已经备好了一屉新鲜热乎的点心,宸雪舞提着它迫不及待地就往宸丞相所在的书房走去。 听闻宸心璃不在府上的宸丞相已是心急如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问管家大小姐找到了没有。然而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大夫人还没有派人来回话。 咚咚咚—— 宸雪舞叩响了宸丞相的书房。 管家上前通报,然而宸丞相并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宸雪舞,他总觉得宸心璃忽然失踪,宸雪舞的表现太过急切,有些让他生疑。 管家把丞相不想见宸雪舞的意思告诉给了宸雪舞,宸雪舞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先回院子。 她来相府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一点宸丞相的脾气,他如果说了不见宸雪舞还强行要见的话,只会惹得他更为恼怒。 宸雪舞回到院子里又待了近一个多时辰,再一次提着那屉点心往宸丞相的书房走来。 咚咚咚—— 这一次,管家打开书房的大门,竟没有说要通报,而是直接让宸雪舞走进了书房。 就在宸雪舞疑惑的时候,宸雪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爹,你那儿怎么可以那么画?把腊梅都画丑了!” 竟是宸心璃的声音! 宸雪舞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她踏进书房,看到正在案几旁和宸丞相有说有笑的宸心璃时,宸雪舞整个人才算彻底僵住了。 宸心璃不是应该在藏青阁那个不堪的地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宸心璃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发愣的宸雪舞,视若无物一般又继续低头挥着手里的毛笔。 显然,宸心璃的心思也不是像看起来的这般平静,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有些重了。 宸丞相看到宸心璃下笔的失误,哈哈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宸心璃搁下毛笔,“画了近一个时辰实在有些没劲,爹,要不你陪我练剑吧。” 宸丞相宠溺地摇摇头,指着宸心璃的鼻子笑道:“你啊,从小就对这些女孩子该学习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对这些打打杀杀男儿应当学习的东西情有独钟。” 看着眼前这一幕,宸雪舞才明白自己与宸丞相之间的隔阂有多深。她或许再怎么努力,充其量也只能算个义女,根本无法被真正当成亲生女儿。更别说和宸心璃相提并论了。 过了好一会儿,宸丞相不经意抬头间才看到站立在书房门口的宸雪舞,不禁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短短三个字,敷衍而厌恶。 宸雪舞强行挤出一点笑意,提着点心走到案几旁,接着打开点心盒子,把一碟碟精致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摆放在桌几上。 “爹,女儿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宸雪舞近乎讨好地看向宸丞相。 宸丞相微微点头,“放着吧。” “好。”宸雪舞又小心翼翼地把一盘盘点心装回点心盒。 宸雪舞似乎很害怕去看宸心璃的眼睛,因此总是有点闪躲着她的目光。 在宸丞相催促着宸雪舞离开时,宸雪舞才强行让自己直视宸心璃,满脸堆笑而小心翼翼地探问宸心璃,“姐姐何时回来的?” 宸心璃把用废掉的宣纸随意揉成一团,扔进堆放废纸的篓子里,随意地说道:“我根本没有出门,又何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我是听府上的人说姐姐失踪了所以才这么问的。而今看来,是那些下人在乱嚼舌头了。”宸雪舞连忙为自己打圆场。 宸心璃面无表情地说道:“到底是谁在嚼舌根,我自会查出来的。” “姐姐没有出门,是一直呆在汀泉阁吗?”宸雪舞试探性地问。 宸心璃并不去看宸雪舞,而是走向书房右侧摆放的一把传世长剑,“我的确一直待在汀泉阁,只是不想见你,所以让袭香打发你离开,却没想到你的贴身嬷嬷险些打了我的贴身丫头。” 041:误会! “这都是误会。”宸雪舞连忙笑着解释,“王嬷嬷也是担心姐姐的安危才会失了分寸,姐姐可别怪罪她。” 接着又道:“原来姐姐一直在汀泉阁,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不过,只要姐姐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 宸雪舞的双眼快速闪过一道阴狠,继而又迅速恢复关心的模样。 宸心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迟疑了下后,转过身来看向宸雪舞,“对了,你是不是让家丁捆绑了两个下人,打算将之沉塘?” “这……”宸雪舞不知道宸心璃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 一旁的宸丞相问道:“果真有这样的事情?” 宸丞相之所以关心,是因为能发落下人生死的只有他和大夫人萧氏,就连三姨娘她们也都需要过问后得到了允许才能执行。 宸雪舞只是一个义女,说白了,就是一个外人,她有什么权利打发下人的生死?而且还是两个。 宸雪舞连忙解释道:“那两个下人整日不劳作,偷奸耍滑、投机取巧,又喜欢乱嚼舌根子,所以女儿才……” 宸心璃道:“人都是爹娘养的,何必因为他们说了两句让你不高兴的话就要将他们沉塘?” “他们不但不劳作,还大行男盗女娼之事,我是怕他们玷污了我们相府的干净,所以才命人这么做的。”宸雪舞激动起来。 宸心璃依然不冷不淡地说道:“你这么说实在太小题大做了,他们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人,何来男盗女娼之事?我已经去问清楚了,他们不过是在院子里做活儿时说了些让你不舒服的话。我已经让人把他们送到我汀泉阁去做活儿了。” 宸心璃接着又道:“提及男女之事,我倒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着,宸心璃看向一旁的宸丞相,“爹,你还记得有个叫红烟的二等侍女吗?” “怎么了?”宸丞相一脸的糊涂。 宸雪舞听到“红烟”这个词,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眼神也有些慌乱,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僵在那儿。 宸心璃道:“今天午时,她跑来求我,说她跟相府外一个男人好上了,如果她不立即出去与之成婚的话,对方的爹娘恐怕就会强迫她的心上人另娶他人。”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宸丞相还是一脸的糊涂。 宸心璃微微嘟了嘟嘴,“爹,你虽然脾气不坏,可丞相的尊贵身份摆在那里,下人们有心事又怎么敢跟你讲?” “那你怎么处理的?”宸丞相听了宸心璃的打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 如此父女情深的画面,在宸雪舞看来,实在太刺眼了! 宸心璃道:“我就准她出去了。” “随你吧。”宸丞相看宸心璃时,会情不自禁地带着父亲对女儿由衷的宠爱之情。 忽然,宸丞相看向宸雪舞。 宸雪舞一脸期待地望着宸丞相。 宸丞相面色依然阴沉,并没有因为宸雪舞的双眼充满了期待而有所缓和,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实在太忙了,所以才疏于了对你的管教。前两日你惹出的祸事让我们整个相府蒙羞,使我这个当朝一品大员都觉得害臊!”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宸雪舞听到宸丞相冷冽的声音,当即慌了心神。 宸丞相已对宸雪舞失望透顶,再听到宸雪舞的辩解只是觉得厌恶! “从今日起,你去偏院思过!没有我的话,不得踏出偏院半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所用物资以三等婢女所配物资为标准提供!” 宸丞相轻轻松松说出口的这些话,对于宸雪舞而言却是晴天霹雳!然而,让宸雪舞没有想到的是,宸丞相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道: “擅自做主打发下人,将本相和大夫人搁在何地?即日起,你没有调动府上婢女家丁做任何事的权利。若不是看在王嬷嬷伺候你多年的份上,本相定要把她发卖出相府,让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宸雪舞无力地摇着头,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她耗费了这么多年来拉拢亲近的父亲会在这一刻彻底反目! 偏院! 那是个最下等的仆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那里早已荒废,恐怕早已沦为蛇虫鼠蚁的家,又岂是人能够住的地方。 宸雪舞真想扑通一声跪在宸心璃的面前,恳求她为自己说情,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去偏院! 可是,孤高惯了的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做?更何况是在宸心璃跟前! “姐姐!”宸雪舞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也因为如此,在喊出姐姐这两个字时,无意间散发出一丝丝狠戾和阴毒。 宸心璃暗暗吸了一口气,嘴角含着淡然和冷漠,偏院是吧?她可是熟悉得很! 宸心璃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宸雪舞。 宸雪舞原本只想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甘和怒火,却没有想到招致了宸心璃强大气势的逼迫。 这个宸心璃,当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光是那双幽谷般深邃的眼睛,就足以让人心生寒意和畏惧。 宸心璃嘴角的淡漠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意,令宸雪舞捉摸不透的笑意。 “偏院那个地方,你会慢慢习惯的。” 宸心璃看着一脸愕然的宸雪舞,“其实半夜从枕头底下窜出来的老鼠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不到半月你就会习惯。至于藏在床底的蟒蛇,倒是令人胆寒。不过它们也就样子可怕些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够了!” 宸雪舞浑身颤栗,宸心璃说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千只蚂蚁在她的头顶爬来爬去! 宸丞相看到宸雪舞怒对宸心璃的模样,浓眉紧皱,“你这是什么态度!” 宸雪舞抬眼看向宸丞相,才回过神来,语气慌乱,“爹——” 宸雪舞还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宸丞相就和宸心璃一起出了书房。 看着宸心璃和宸丞相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一点点变小,最终成为一个点,从视线消失。宸雪舞才收回视线,发狠地紧拽拳头,修长红艳的指甲把白皙的手抠出了三四条血痕。 正在宸雪舞气急败坏无处发泄的时候,王嬷嬷匆匆赶了过来,在宸雪舞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二小姐,听说红烟被卖到了藏青阁!” 042:生死红烟契 “什么?”宸雪舞完全不敢相信这句话! 一是,红烟也是有些手段和功夫的人,怎么能说卖就卖了? 二是,藏青阁是玄灵宫主所控制的地方,把玄灵宫主的人卖到玄灵宫主的地方,这算怎么回事? 王嬷嬷解释道:“藏青阁已经不再受玄灵宫主控制了,大小姐将它盘了下来,贱价卖给了一位邪商。之前,玄灵宫主手下的人在和那邪商做生意时就屡亏不赚,如今想要把日进斗金的藏青阁弄回来,怕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直接把她赎回来不就好了?”宸雪舞也压低了声音,她现在已是羁绊重重,生怕再惹出点事端来。 王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摇头,“如果有那么容易,奴婢就不会这么惊慌了。那红烟画押的卖身契竟然是生死契,就算是老得接不动客了,也必须待在藏青阁,永世不得离开。有生死契约在手,那位邪商又岂会放手?” “再者,大小姐之所以愿意把藏青阁贱卖给那位邪商,就是因为邪商愿意答应大小姐一个条件:让红烟永世不得离开藏青阁。” 宸雪舞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眉心形成一个川字,“岂有此理!” 反应了好一会儿,宸雪舞才从气愤中回过神来,“玄灵宫主如何说?” 王嬷嬷低垂着头,低声道:“奴婢还未得到玄灵宫主的旨意,不过,奴婢以为二小姐切莫急躁,等玄灵宫主发落旨意后再行定夺。” “知道了!”宸雪舞没好气地拂袖离开。 让宸雪舞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走到院子外,就看到自己的院子已被一把铮亮铜锁给锁住了! 就算是要打发她去偏院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这些混账!” 站在宸雪舞身侧的王嬷嬷暗暗骂了一句。 王嬷嬷的骂声才刚落音,相府的老管家就过来领人了。 宸雪舞是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的,王嬷嬷见僵持得太难看,便压低了声音对宸雪舞道:“切不可失了身份,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回来的。” 如此,宸雪舞才稍微肯挪动脚步。 只是,让王嬷嬷没有想到的是,她把宸雪舞被打入偏院的事情禀告给了大夫人萧氏听,萧氏却连眼都没抬一下,似乎并不把宸雪舞的事情放在心上。 皇宫,永思宫内。 蓝贵妃将桌上的茶几尽数掀翻在地,吓得一旁的嬷嬷宫女们不敢吱声。 “她真是好本事!竟然敢与本宫玩心计,当真是皇门出虎女!只怕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蓝贵妃气得胸口高低起伏不已。 蓝贵妃的贴身嬷嬷是一位年纪约五十却看起来精神而优雅的妇人,嬷嬷宽慰蓝贵妃道:“贵妃娘娘切不可为了那个小丫头气坏了身体,如果娘娘心里堵得慌,奴婢倒是愿意帮娘娘除掉这个眼中钉。” “你说宸雪舞?” 蓝贵妃看了一眼罗嬷嬷,接着冷哼一声,坐回到紫檀木椅子上: “她说到底不过是宸心璃捡回来的野丫头,要对付她,本宫只需要动一下小手指而已。让本宫真正操心的是风儿!他这些天不吃不喝可是要把本宫急死了。” “娘娘,三皇子殿下只是太年轻了,着了那只老狐狸精的道而已,说到底他还是十分孝顺和顺从娘娘的。等过些日子,三殿下想明白了,自然会理解娘娘的苦心。”王嬷嬷宽慰道。 蓝贵妃忽然让王嬷嬷靠近些,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让皇上答应把大长公主嫁到苍狼国去,一定要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把风儿的亲事定下来。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她故技重施,克夫后又回到北离国来,也无济于事了。” 罗嬷嬷点头,“此时,大长公主已经在前往苍狼国的路上了。” “风儿有没有闹腾?”蓝贵妃用修长贴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敲了敲发紧的太阳穴。 罗嬷嬷迟疑了下,“等过些日子,三殿下自然会忘了她的。加之,有我们永思宫的人拦着,大长公主并没有机会接触到三殿下。” 蓝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心里似有万重山压着,抑郁不可抒发。 那罗嬷嬷思忖了下,“娘娘,我们大可以邀请心仪的几位姑娘一同踏青,多多制造三皇子殿下与几位姑娘相处的机会。有新人在,对于旧人自然就忘得快些。” 蓝贵妃微微点头,“如此甚好。上次酒宴上,确实有几位姑娘很得本宫心意。尤其是宸丞相丞相的嫡女——与祁墨一同舞剑的凌洛姑娘,如果风儿能把她娶进门,那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初春乍暖还寒,但人们已经褪去厚重的棉衣,穿上相对轻盈的锦罗纱缎了。 相府内,宸心璃身着一身容黄刻丝缎袍,在荒园里走着。 虽然是走,速度却比普通人奔跑起来还快。双脚踏在刚冒尖的青草上,只是微微把青草压弯了一点,待双脚匆匆离去后,那些草尖就又恢复了原状,似乎从不曾有人踩踏过它们。 忽然,宸心璃的耳边传来舞剑的呼啸声,一抹笑意悄悄染上了她的唇角。 再往前两步,透过芦苇缝隙,宸心璃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快速挥舞着长剑,他所练的剑法正是宸心璃教给他的那套。 让宸心璃吃惊的是,那小毛孩竟然练得十分娴熟,手腕旋转,长剑横飞直刺,十分迅速而准确。 在极短的时间内都能把她教给他的所有剑法都练得极其娴熟,且能融会贯通,是宸心璃所不曾见过的。 更重要的是,小宸倾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内力在帮助他。 尤其是小宸倾飞天刺剑时,身影快到只留下一个虚影! 当宸心璃回过神时,却不见了小宸倾的身影!不过眨眼功夫,这只原本笨拙的家伙怎么会忽然不见了? “娘亲——”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兀的响起,差点吓了宸心璃一跳。 宸心璃顺着声音回头,再狠低头,才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小不点。 小不点双眼水汪汪地看着宸心璃,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上冒着一缕缕淡淡的白雾,看来他已经练了许久了。 043:小宸倾身体里的秘密 小宸倾高兴地扑向宸心璃,根本没有注意到宸心璃此刻的内心有多凌乱。 小宸倾在极短的时间内武功大涨、内力暴增已经很诡异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发现武功远远超过他的宸心璃的存在! “有人教你武功?”宸心璃十分直接地问小宸倾。 小宸倾吸了吸鼻子,微微嘟起小粉唇的模样很是可爱。可在此刻的宸心璃看来,小宸倾绝不像他看起来这般可爱,相反,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娘亲,不是你教我的吗?”小宸倾伸手去拉宸心璃宽大的袖口,宸心璃却本能般地把手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小宸倾没有成功,却不放弃,也似乎看不懂宸心璃内心的纠结,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将宸心璃的袖口拽在了手心里。 宸心璃蹲下身,认真地盯着小宸倾那双水汪汪乌溜溜的眼睛,“是你爹将内力传到你体内的吗?” 如果不是直接灌入,小宸倾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如此雄厚的内力。 小宸倾摇头,一脸的迷茫,“内力是什么?” 宸心璃被小宸倾问得泄了气,眼眸微微沉了下后,宸心璃再次盯着小宸倾那双眼睛,“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小宸倾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挠了挠圆乎乎的小脑瓜,一脸疑惑,似在回想。 “那个怪叔叔算吗?”小宸倾忽然嘀咕起来。 宸心璃哪肯放过小宸倾冒出的任何一个字眼,立马兴奋地追问,“什么怪叔叔?” 小宸倾依然挠着脑袋,“那天忽然冒出一个怪叔叔,连话也没跟我说,就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好烫,烫得我都快哭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的手,让我离开。” 小宸倾伸手再次拽住宸心璃的袖口,并晃了晃,“娘亲,那个叔叔是坏人吗?” 对于小宸倾的问题,宸心璃无法回答,只得再次发问:“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 小宸倾紧皱着一双乖俏的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长得很好看,很高很瘦……” 他似乎已经再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了,忽然,小宸倾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嚷了起来:“不过没有娘亲和爹爹好看!” 小宸倾见宸心璃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以为是自己说别的人好看,惹娘亲不高兴了,立马晃了晃宸心璃的袖口,真诚地嘀咕着:“娘亲和爹地是最好看的。” 宸心璃似乎没有听到小宸倾的嘀咕,一个大大的疑问在她的脑子里盘旋来回:小宸倾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惹得旁人为其倾注雄厚内力! 为小宸倾倾注内力的人又是谁?为何祁墨会默许他出现在小宸倾的身边? 小宸倾眼巴巴地望着宸心璃,时不时用胖乎乎的小手讨好地碰一下宸心璃的手背,宸心璃却依然沉浸在疑惑中。 * 天气一天天放晴了,气温也有所回升,北离国帝都的郊区湖畔的游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蓝贵妃已定下踏青的日子,就在阳光灿烂的三月,地点就在帝都一处景色娇俏雅致的湖边。 这日,正值阳光灿烂,湖畔的杨柳已经发出了嫩芽,不少孩童在湖边放着风筝,到处都可以听到爽朗开心的笑声。 坐在马车上的蓝贵妃原本心情沉郁,看到祥和快乐的一幕幕场景,心情也就跟着轻松了不少。 蓝贵妃在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众人行礼后,她便让她们都退下,各自去玩耍,不必拘谨地待在她的身边。 有了蓝贵妃这句话,众人便像放归山林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高兴着跑到一边玩耍。 放风筝,谈天说地,捡拾精巧的石头…… 蓝贵妃见三皇子还无精打采地愣在原地,便走上前去。 “母妃。”三皇子的视线在触碰到蓝贵妃的身影时,整个身体都不由得僵了一下。 蓝贵妃慈爱地看着三皇子,为他理了下略微歪斜的衣裳,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傻孩子,你还在生母妃的气?” “孩儿不敢。”三皇子依然恭敬而拘谨。 蓝贵妃继续道:“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的,你要相信母妃,母妃绝不会做害你的事情。有些事情母妃是不会再追究的,就当它从来都没发生过吧。不过,傻孩子,你得清楚自己的使命,你的皇长兄离开人世后,你就是北离国未来的希望,可不能辜负了母妃的一番苦心。” “孩儿明白。”三皇子只觉得压抑得慌。 “你若是真的明白,就该去和她们多说说话,多接触接触,尤其是那位叫宸心璃的姑娘,她是宸丞相的女儿。如果你有宸丞相的帮助,朝堂上还有谁不向着你?” “也只有母妃能有这个能耐把宸丞相的女儿唤来,你要好好把握。若是让别的人抢了先,失去了这么大一棵庇荫乘凉的树木,可就不好了。” 蓝贵妃就算有再大的火气,再多的怨恨,在祁风面前也都发不出来。 祁风声音微弱地回应着,“孩儿知道了。” “去吧。”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蓝贵妃知道,她要是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三皇子抬头看了一眼宸心璃所在的方向,宸心璃正坐在一方石凳上,似乎在用丝绢折叠什么东西。旁边围着几个小孩子,看得极为认真。 站在宸心璃右手边的一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小宸倾,小宸倾一脸惊愕地看着宸心璃两只纤细白皙的迷人小手不断翻飞折叠,那模样可爱至极。 宸心璃折叠完后,一只可爱的鸟雀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小宸倾迫不及待把宸心璃手中的丝绢拿了过去,不由分说,就照着宸心璃所用的折叠手法把丝绢折来折去。 “你看!” 小宸倾把自己折叠的鸟雀摆放在小小的手心,细细地欣赏,其自恋的模样与二殿下祁墨还真有两分相似。 044:没娘的孩子 其他的小孩子都惊叹不已,嚷着要小宸倾教他们。 小宸倾可是很骄傲的,怎么可能答应他们的请求。不但不答应,还很腹黑地继续享受着被崇拜的感觉。 宸心璃在不经意间,看到三殿下祁风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宸心璃立即对小宸倾使了一个眼色,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约定,她偷偷带他出来踏青,但他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说是她带他出来的。 若是有人找宸心璃,小宸倾就需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如果要回去了,小宸倾就必须提前跑到马车里,等着和宸心璃一同回府。 玩得正高兴的小宸倾很不想立即离开,但有约定在先,他也只能跑开。 小宸倾一跑,其他想要学折手绢的小孩也都纷纷跟着他跑开。 没有了小孩儿的折腾玩闹,祁风倒觉得轻松自在许多。 眼看着三皇子就要走到宸心璃的身旁了,宸心璃站起身来,对三皇子祁风行礼。 “见过三殿下。” “免礼。” 三殿下祁风虽贵为皇子,又是受宠的贵妃娘娘所生,但到底心里是揣着另一个人的,在看到别的女人时终究还是拘谨得很,慌乱地伸手去搀扶正要行大礼的宸心璃。 由于三皇子的身体十分僵硬,宸心璃又没站太稳,致使两人的身体都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情急之下,宸心璃本能地伸手去拽三皇子的手。 三皇子也慌乱地四处乱抓。 好在宸心璃反应迅速,又有功夫在身,一把便拽住了祁风的左手手腕,使自己恢复平衡的同时也让祁风稳稳站住了脚。 只是…… 一丝冰凉的触感从宸心璃的小手指传来,她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圆形的硬质东西,那东西就放在三皇子殿下的袖口兜里。 三殿下祁风紧张地按着袖口兜,似乎很害怕里面的秘密被宸心璃发现。 宸心璃的心微微沉了下:难道大长公主离开后,把那枚珍贵的紫罗兰鸣凤镯留给了祁风? 这个奇怪的想法刚一萌芽,宸心璃就赶紧将其掐断。 “对不起,是我……”三皇子瞥了一眼蓝贵妃所在的方向,发现蓝贵妃正看着他,一时间慌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宸心璃这才松开手,急忙道:“没事,三殿下请坐。” 三皇子在石凳上坐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原本就木讷羞涩的脸庞更是窘迫得发红。 远远的,蓝贵妃看着这边的场景,眼含期盼。 一旁的罗嬷嬷宽慰她道:“三殿下和凌洛姑娘似乎很合拍,相信他们一定会有一段好姻缘的。” “但愿如此吧。”蓝贵妃的脸上泛起一点温和笑意。 小宸倾好不容易摆脱那群追着他的小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干净的草地上休息一会儿。 “那些小屁孩,真是没礼貌,把我衣服都扯烂了,裤子都扯掉了!” “下次看到他们,再不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小宸倾嘀咕着,眯着眼,享受着柔和的阳光抚摸脸颊的感觉。 忽然,小宸倾眼前的光线一下子被什么庞大的物体给遮盖住了。 小宸倾不悦地睁开眼,却看到二殿下祁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爹?!” 小宸倾吓得直往后缩。 祁墨的眉头拧成一团,“你叫我什么?” “二殿下……” 小宸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低垂着头,两只胖乎乎的白净小手不知所措地相互揉搓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祁墨脸上的冰霜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压迫得小宸倾无法呼吸。 小宸倾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泓清泉,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从那里涌出。 “我偷偷跑出来的。” 祁墨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没有人带你,你能跑这么远?” 祁墨半曲着腿,蹲在小宸倾身旁,指了指远处正和三殿下祁风一起的宸心璃:“是不是她带你出来的?” 小宸倾直摇头,生怕给宸心璃带来麻烦的他双眼竟噙满了泪水,“不是娘亲带我出来的,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可是她已经承认了。”祁墨转过身,想要掩饰不能摆平这个小屁孩的挫败感。 其实,在面对小宸倾的时候,祁墨一点也不想这么严肃,更不想把小宸倾弄得很狼狈。 可是,在这个小家伙面前,他就是很容易失了分寸。稍微松一点,这家伙就要上房揭瓦要飞天。稍微严苛一点,他又委屈得跟没了娘的孩子一样。 呃……祁墨忽然反应过来,他本来就是没有娘的孩子。 小宸倾盯着祁墨高大的背影,半晌才小声地嘀咕着:“她真的出卖了我?” 祁墨只觉得好笑,但转身看向小宸倾时,他已经快速收敛了笑意,“不,她没有说。但你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 “你!”小宸倾气得一张胖嘟嘟的小圆脸通红,恨不得抓住祁墨的手狠咬两口。 可是,他抬头看了看祁墨的手,那个位置还是太高了,他根本够不着。咬腿吧,又下不了口。毕竟他和狗还是有区别的。 祁墨一把拧起小宸倾,就像拧一只阿猫阿狗一般。接着,祁墨把小宸倾送回到宸心璃的马车上,又让相府的管家好生看着,才匆匆离开。 失去自由的小宸倾只能在马车里默默神伤,但依然不死心地趴在马车侧帘旁,伸长了脑袋,窥伺着马车外的热闹。 * 当祁墨出现在宸心璃跟前时,宸心璃正在用一种修长而富有韧性的草叶编织小笼子。 “宸小姐,这是送给你的……” 祁墨的话还没说完,宸心璃就被这忽然冒出的声音给吓得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头顶直接而干脆地撞在了祁墨的下巴上。 下巴差点被直接撞飞的祁墨还未发声,宸心璃已抢先发出“嘶——”的一声,可见她刚才这无心的一撞有多猛烈。 “二殿下?!”狼狈的宸心璃在看到祁墨逞强的样子时竟有些想笑。 可祁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你难道不知道撞到我了?” 祁墨的脸依然如蒙上一层冰霜般冷。但又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几乎都是崩溃的,好想伸手揉一揉下巴,可这样的动作实在太狼狈,也有损他威武的形象,所以,坚决不揉! 045:信物失窃 宸心璃刚要道歉,却看到祁墨的手里拿着一枚深蓝色玉佩,上面垂挂着金线做成的流苏,富贵大气。 “你刚才说要把这个送给我?”宸心璃有些吃惊,祁墨这个冷面皇子,一上来就送礼,是不是有点太不符合常理了?这完全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啊! 祁墨本想教训宸心璃两句,如此没头没脑冒冒失失,还把小宸倾给带出相府,实在是太…… “嗯,对。这是……”祁墨把玉佩递向宸心璃。 宸心璃还是不敢相信祁墨会忽然送礼物给他,而且还是亲自送,按照他的闷油瓶性格,他怎么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虽是小小迟疑了下,宸心璃还是十分果断地把玉佩接了过来,“谢二殿下。不过无功不受禄,二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祁墨的眉头微蹙了下,他真后悔答应三皇子来送这个礼物,可事已至此,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呃……是,两个时辰后,在石山后的凉亭……” 祁墨才刚说到这儿,就看到远处一个陌生的人影一晃而过,而且,那人影十分谨慎,且鬼鬼祟祟的。 宸心璃彻底搞不懂祁墨在搞些什么鬼了。 “二殿下,你有话直说就好了,不需要等到两个时辰之后再说。” 宸心璃虽然看不透祁墨的心思,可也不认为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种喜欢偷偷把人约到一旁说悄悄话的人。 可祁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双眼依然专注地盯着宸心璃的后方,似乎那里忽然冒出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宸心璃转过身,顺着祁墨的视线看了出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二殿下,我知道了,我会如约而至的。”宸心璃对祁墨福身行着礼后。 祁墨这才收回视线,可宸心璃已经折身离开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宸心璃,祁墨才忽然想起他忘了告诉宸心璃——是三皇子祁风想约他。 不过就算宸心璃不知道是三皇子要约她也无大碍,只要皇弟祁风如约而至,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的时候了,三皇子祁风在看到蓝贵妃的眼神后,不得不从座位上起身,往石山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蓝贵妃强行要求,祁风真的只想在马车里度过这一天。在他眼里,宸心璃固然国色天姿,可又怎么能和他的心上人比呢? 心不在焉的祁风如傀儡一般走着,忽然一个婀娜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抬眼看去,是丞相府的宸雪舞。 “三殿下。”宸雪舞在看到三皇子的刹那,双眼散发出盈盈亮光。 三皇子强行挤出一丝笑来回应宸雪舞,同时,一如先前,在见到人时,他都会谨慎而动作细微地按住袖口兜里的紫罗兰凤鸣镯。 可是—— 祁风的手才刚刚按住袖口兜脑子就翁的一下要炸了般,他的手根本没有像先前那样触碰到那枚泛着冷的硬物,袖口兜已是空空如也。 那可是会要了他和大长公主性命的东西!祁风的心一下子慌了。 宸雪舞行礼后,抬眼,看到三皇子祁风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祁风连说没什么,只是有些乏了。 “那三殿下不如就先坐下来歇息一二。”宸雪舞对祁风指了指一旁的凉亭。 凉亭里并无旁人,枯败的藤蔓缠出几分萧索的意味。 三皇子本想拒绝,可宸雪舞根本不肯放过她好不容易才制造来的机会,连忙往一旁的凉亭走去,还对祁风笑道:“三皇子,快来歇息吧。” 三皇子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三殿下心神不宁,莫非是丢了什么东西?”宸雪舞一脸的关切。 祁风立马慌了,连忙说没有的事,为了不引起宸雪舞的过分关注,祁风也只得走到宸雪舞的对面坐下。 宸雪舞身后的王嬷嬷立刻拿出几碟精致的小点心,以及一壶酒。 “雪舞实在不知道会这么巧地遇到三殿下,所以也不清楚带来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三殿下喜欢的。”宸雪舞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充满了自信。 在来之前,宸雪舞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祁风的喜好,从点心到酒,每一样都是祁风喜欢的。 可是,心里揣着事的祁风根本没有一丝食欲。 不过,在宸雪舞的殷勤劝说下,他还是勉强吃了一点。 宸雪舞一直含笑地在说些什么,祁风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宸雪舞似乎并不在意祁风是否听进去了,只要他坐在那儿,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就到与宸心璃约定的时间了,可宸雪舞丝毫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 祁风如坐针毡,多次表达出要离开的意思,可宸雪舞总是能巧妙地将他的提议拒绝,然后热情地把话题引到别处。 带着寒气的春风在石山上空盘旋,石山并不巍峨,但由于怪石嶙峋增加了别样的韵味,所以被视为风水宝地。 宸心璃在石山后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说话不算话,可不是他的风格。”宸心璃发现,重活一世,她更加捉摸不透祁墨了。 就在宸心璃打算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低沉却如汀泉潺潺般悦耳的声音,“这么着急就要走了?” 宸心璃转过身来,看到祁墨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盯着她,似乎要盯入她的骨髓一般。 宸心璃竟近乎本能地闪躲开眼神,“是你失约在先,我等不到人就走,理所应当吧?” 宸心璃承认,她的生气和愠怒都是装出来的,在这个前世知己面前,她似乎生不起任何气来。 “我?”祁墨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说是皇弟祁风要约她,所以被她误以为是他祁墨要约她了。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祁墨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更没有要解释其实是祁风要约他。 祁墨的反应让宸心璃觉得很是有些吃不消,他约的她,他迟迟未到,现在的确是来了,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二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宸心璃本以为自己真的无法生他的气,却没想到才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他气得快吐血了。 祁墨像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样,沉闷的“嗯”了一声。 宸心璃有种被他戏耍了的感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046:背后说人坏话的祁墨 祁墨才刚离开石山就看到惊慌跑来的皇弟祁风,祁风跑得着急,额头上满是汗珠,整个人气踹嘘嘘。 “二哥,心璃姑娘呢?”尽管气踹嘘嘘,三皇子在看到祁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问道,同时两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踹气。 “已经走了。” 祁墨面色淡然,如同在说一件随意平常的事情。 “走了?”祁风的心狠狠一沉,约宸心璃对祁风的皇兄祁墨而言也许只是一件随意平常的事情,可对祁风而言就不同了!蓝贵妃还等着要结果呢! “三弟有事?”祁墨看到祁风的样子有些古怪。 祁风连忙摆手,“没事。” 既然宸心璃已经离开了,祁风也只能暂时放弃寻找紫罗兰凤鸣镯的念头。 一路上,祁墨都发现祁风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三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祁墨的声音响起,把沉浸在疑惑中的祁风吓了一跳。 祁风再次摆手,“我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思念心璃姑娘。” 祁风说完,无意间抬头,却看到祁墨有些古怪的神情,“二哥怎么了?是心璃姑娘让二哥难堪了吗?” 祁墨用小指轻而快速地勾了一下鼻梁,“的确,相府的嫡女千金似乎没有我想的那般得体。” “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的。心璃姑娘虽然没有其他闺秀那般斯文,却也不失清秀得体。听说她在母妃的酒宴上,与二哥同舞的剑舞更是让人惊艳。” 三皇子依然心神不宁,说这些夸赞之词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祁墨愣了一下,“那次是个意外。” 在和祁墨一起时,祁风总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是父皇都没有的。因此,祁风跟祁墨的话并不多。 如果不是母妃一直强迫他亲近祁墨,他一定会选择远远避开祁墨这个如冰块般存在的人。 像今日这般的对话,更是少有。 见祁墨面上的冰霜少了不少,祁风的心也轻松不少。 “二哥,心璃姑娘可否有留下什么信物给我?”祁风试探性地问。 “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足以让祁风稍稍放松的心再次紧绷起来。 祁风不再作声,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般继续往前走。 祁墨的视线在触碰到祁风的背影时略微皱了下眉头。 祁风在石山附近没有寻找到宸心璃,待回到贵妃身边时,虽然宸心璃就在眼前,可有众人在场,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说,是他约了她,也没有说那玉佩是他送的,更不敢问有关紫罗兰鸣凤镯的问题。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宸心璃上了相府的马车,随着队伍一同回去。 蓝贵妃一直观察着祁风,看到他总是心神不宁地望着宸心璃的马车方向,嘴角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果然,有了新欢,总是很容易将旧爱忘记。 大长公主那只老狐狸精,到底还是输了! 入夜,整个相府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反衬得夜更深、更静了。 相府一片安静,可相府汀泉阁的房顶上就没那么安宁了。 一个清瘦出尘的身影独立于汀泉阁的房顶上,头顶一弯新月,显得凄清而充满了诗意。 可是,接下来,这个人所做的动作就没那么诗意了。甚至说得上是下流。 那人微微低垂了眉眼,看了一眼脚下的瓦片,微微伸手,运力,那些瓦片便即刻漂浮起来,再无声无息地重叠在一旁。 那人的眉眼似乎动都没动一下,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的目光看向了何处。 屋顶下方,一个垂挂着轻纱的床榻呈现在视野里。 床榻上躺卧着一个娇俏的玉人,玉人浓密的睫毛乖巧地趴着,脸颊红扑扑的,似乎睡得很香。 玉人的一只手臂枕在头下,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上。那两只玉一般的手臂实在香艳。尤其是盖得有些低的被子,将玉人白皙修长的脖子露了出来。 忽然,美人的手臂动了动,整个身体也随之动了动,明明是无意之举,却偏偏让那被子滑下去 尤其是迷人的锁骨,香艳异常。 若那被子再往下滑一些,定能让房顶上的假君子、真小人看到更多秘密。 房顶上的人影无意间微微挪了下视线,竟看到床榻上的女人露出的一只*…… 其香艳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床榻上的玉人醒来,发现房顶上竟有一个人在偷窥她惨不忍睹的睡相,一定会跳起来大骂他“禽兽”! 可是,接下来,房顶上的人竟做了件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竟将视线挪向别处,环视了一圈宸心璃的闺房。 月光惨淡,并不能完全看清屋内的东西。 但梳妆台旁边那个散发着柔和亮光的紫罗兰凤鸣镯还是格外惹人眼球。 原本以为会耗费些时间才能找到,却不想那东西就摆在显眼的位置。 那人手指上的力道再次运出,躺在地上的紫罗兰凤鸣镯竟慢慢漂浮起来,一点点向他靠近。 最终,冰凉的玉镯落入他的手心。 这时另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了汀泉阁的墙上。 那人的武功显然不十分精湛,在进入汀泉阁主院,从窗户上偷偷潜进去的时候,沉睡中的宸心璃竟背惊醒。 “谁?” 宸心璃兀的一个翻身从床上惊坐起,待伸长耳朵细细听了一小会儿后,连忙从床上起身。 屋顶上的人影实在看不过去了,现在的女人都是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吗? 索性再次运力,挂在一旁的衣衫竟鬼使神差般胡乱搭在了宸心璃的身上,遮住了那一身的春光。 宸心璃被这忽然冲向自己的衣服吓得不轻,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莫非是偷偷潜入汀泉阁的那个人的行为? 能做到隔空挪物的人,武功堪称天下一二,又岂是外面那个毛手毛脚的人能做到的? 疑惑低头间,宸心璃才看到自己有多不雅观—— 也来不及细想,胡乱把衣服穿在身上。 宸心璃闪避在房门侧,快速而敏捷地一脚踢开卧房的门,一股寒风袭来,卷其她修长的发丝。 寒风里果然立着一个黑衣人。 047:巧遇 黑衣人是知道宸心璃有些工夫在身的,却没有想到她的武功如此精湛。 也或者是他的武功太不精湛了,所以才会被识破吧。 黑衣人没有多想,立马转身就像逃开。 宸心璃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快速往前跨出一步,一把拽住了黑衣人的手臂。 惊慌中,黑一人用尽全力挣扎,终于挣脱了宸心璃的拖拽。 不过,宸心璃的手指指甲还是十分犀利地划伤了他的手臂,长长的几条血印子在光线幽暗的夜里并不明显,但却疼得刺骨。 黑衣人冲出房间,宸心璃正要紧追而去,没想到房门却砰的一声紧闭了起来。宸心璃伸手去开房门,那扇诡异的房门就像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就是无法将它打开。 见鬼! 宸心璃在心里暗骂一声! 这黑衣人的武功明明差劲得很,怎么可能制造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莫非还有别人? 可是,无论宸心璃如何屏气凝神细心感知,都无法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罢了,好在那黑衣人也没得逞什么。 被打入偏院的宸雪舞偷偷跑出相府的事情虽然还未被丞相和丞相夫人发现,但却让王嬷嬷寝食难安。 王嬷嬷还在紧张担心的时候,宸雪舞竟然又按捺不住想要偷偷跑出偏院。 王嬷嬷隐约感觉偏院外的小树林里有人,而且那人正盯着偏院。 可当王嬷嬷抬眼看去时,又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一丝气息也察觉不到。 宸雪舞瞥了一眼王嬷嬷谨小慎微的模样,有些不屑道:“如果玄灵宫的人都像你这样畏首畏尾的,又何来而今的强大?让开,我可不想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得来的三殿下今日会出宫的消息。” 见宸雪舞执着,王嬷嬷也不再言语。 宸雪舞一如上次那般,悄悄从偏院西面的破墙钻了出去。 正如宸雪舞打探来的消息中所说的那般,祁风一大早就离开了皇宫,而前来的方向正是相府。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祁风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靠着双腿走向相府的,身边也没有跟任何随从。 更为重要的是,祁风竟然没有走繁华的东街,而是穿过冷清的西街而来。这条西街正是宸雪舞所在的偏院外正对着的西街,海棠青青,花木葱茏,只是少了生气和热闹,一如山间野林般肃杀。 这对宸雪舞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祁风的身影一出现在宸雪舞的视线内,宸雪舞就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宸雪舞明明是强势而直接地挡住了祁风的去路,模样上却保持着恭敬谦卑而略带欢喜的样子,“见过三殿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三殿下。” 祁风选了僻静的西街,就是不想看到任何人,却不料还是遇到了人,而且还是他最不想见的宸雪舞! 祁风面色尴尬,微微点头,想要折身离开。 宸雪舞却殷勤而巧妙地挡住了祁风的去路,“三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祁风魂不守舍,额头冒着虚汗,直言自己只是随处走走,并没有想好要去哪儿。 “既然如此,不知雪舞可否有幸带着三殿下一块儿游春踏青,共赏我北离国的美景。”宸雪舞唇齿含蜜,眉眼带笑。 祁风连忙说不用了。 宸雪舞不动声色,双眼快速地扫了一下四周,眼底闪过一道得意,又迅速收敛,接着,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响。 竟是一只碧玉镯子从宸雪舞的袖口里掉落出来,砸在冷硬的青石板上,碎成了几瓣。 祁风垂眼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镯子,似乎已察觉到宸雪舞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因此,脸上的尴尬被微怒所替代。 宸雪舞明知祁风已不悦,可事已至此,也只得把戏继续演下去。 宸雪舞蹲下身将那些碎片都捡拾起来,惋惜道:“挺好的镯子,真是可惜了。” 接着又道:“这还是母亲送给我的呢,平日里不舍得戴,就常放在衣兜里,却不想给砸碎了,真是心疼。” 宸雪舞万般怜惜地抚摸着碎玉镯子,“不过,凌洛姐姐说,过两日就送我一个新的。” 祁风没有应声,微蹙着眉头。 宸雪舞继续道:“我这个姐姐这两日真是有些奇怪,我看到她在把玩一只紫色的精致镯子,本想要来看看,可她就是不肯。还说,如果我真喜欢镯子,过两日就送一只新的给我。” “嗯。” 祁风依然只是沉闷地嗯了一声,脸若冰霜! 如果说刚才对于宸雪舞的心机,祁风只是一种猜想的话,那么此刻,他已经十分笃定,真正看到紫罗兰凤鸣镯的人就是眼前的宸雪舞。 不仅如此,这个女人还放肆到利用那枚紫罗兰凤鸣镯来布局陷害宸心璃! 宸雪舞的心咯噔了下,祁风怎么会对紫罗兰鸣凤镯的消息不感兴趣?看他堤防戒备的样子,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莫非他已经看穿了这一切? 看穿了是她宸雪舞故意让玄灵宫的人偷走了他的紫罗兰凤鸣镯?看穿了她要将紫罗兰凤鸣镯的失窃算计到宸心璃的头上? 沉默,使空气如禁锢般凝重。 终于,祁风开口了,然而,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宸雪舞的脸上:“如果以为掌握了他人把柄就可以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祁风忽然说的这句,让宸雪舞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宸雪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实在不明白三殿下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祁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好。 看着祁风似乎要拂袖离开,宸雪舞有些慌了,立马脚下“打滑”,整个身体踉跄着歪了过去。 祁风本能地伸手接住了宸雪舞。 宸雪舞娇媚且弥漫着淡淡香气的身体依靠在三皇子的双臂,竟觉得有些酥了。 祁风却觉得厌恶,在他眼里,宸心璃说到底只是被宸丞相捡回府中的野丫头,连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如此肌肤相亲,只会让他阵阵作呕。 048:玉碎 然而,宸雪舞却并没有立马站起身的打算,身体依然绵软无力地依靠在祁风的身上,祁风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像檀香,又比檀香淡。如荷香,却又比荷香浓郁。十分好闻。 宸雪舞自觉有些醉了,而且她也相信,祁风也是喜欢闻她身上的香味的。 祁风根本没有宸雪舞所想的这些想法,只想尽快摆脱她,好去寻找紫罗兰鸣凤镯的下落。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和先前宸雪舞的玉佩掉落的声音极其相似。 低头—— 祁风愣在原地,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地上躺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苦苦寻觅的紫罗兰凤鸣镯。 宸雪舞也瞪大了双眼,脑袋如炸裂了一般——它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从她的衣袖兜里滑出的? 玄灵宫主不是说已经命人将那镯子偷走,且偷偷放到宸心璃的房间里了吗? 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从昨晚到今日遇到三殿下祁风,宸雪舞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旁人。 宸雪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宸雪舞不知道如何开口。 祁风回过神来,一把掀开挡在他眼前的宸雪舞。 暴怒之下的一推,将宸雪舞狠狠推出两三丈。宸雪舞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已重重摔倒在地,右手手臂被擦出一条两指宽的伤口。 祁风顾不得看宸雪舞一眼,立马弯身抓起地上的玉镯碎片!慌乱间,碎片割破了他的手,一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看着祁风匆匆离开的背影,宸雪舞的心慌乱不已。 宸雪舞内心的这种慌乱,并不仅仅是因为莫名奇妙出现的那只紫色镯子,还因为她内心深处隐约感觉到还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到底是什么? 她猜想不到,不过,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宸雪舞匆匆走回偏院,才刚看到偏院一角时,整个心便狠狠地咯噔了下。 远远看去,原本冷清狭小的偏院挤满了人:宸丞相、大夫人、三姨娘以及几位嬷嬷。 当然,这样热闹的场面也少不了宸心璃。 宸心璃站在宸丞相的身旁,尽管宸雪舞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却依然能够想象得出此刻宸心璃的表情。 偏院内,宸丞相紧皱着浓眉,目光里充满了愠怒。 跪在众人跟前的王嬷嬷狠低垂着头,额前的头发十分凌乱,凌乱的发丝下还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红印。 大夫人冷冷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王嬷嬷,“你是雪舞的贴身嬷嬷,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应当拿出管事嬷嬷的态度来。如今倒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宸心璃走上前一步,对萧氏道:“母亲,王嬷嬷毕竟只是奴婢,她就算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若宸雪舞强行坚持,她又如何阻拦得住?” 王嬷嬷正要感激地谢恩,却忽然明白过来!大小姐宸心璃说的这句话,看似是为她这个奴婢着想,实则是把罪名实实在在地往宸雪舞的身上扣! 王嬷嬷不敢着了宸心璃的道,只得再次重重叩头,“丞相大人、大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做好分内的事情。” 萧氏还要说什么,宸丞相却不耐烦地拂袖,“你和那个宸雪舞都有错!念着你年岁已高,本相才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你真当本相被朝堂的事情忙糊涂了,就实在太愚蠢了!” 宸雪舞听到宸丞相的话,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下,他刚才说的是“宸雪舞”三个字!明显对她这个义女已经完全失望了!哪怕他说她是“孽子”也好啊! 也不知是谁忽然看到了宸雪舞,低声惊呼:“二小姐!”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跪在地上的王嬷嬷的视线也都移到了宸雪舞的身上。 宸雪舞面色窘红,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地走近偏院。 宸丞相在看到宸雪舞的刹那,闷哼一声,面色铁青。 宸雪舞扑通一声跪在宸丞相和大夫人萧氏的跟前,“爹,娘,你们来了。” 宸雪舞抬眼看了一眼萧氏,萧氏面色微冷,让宸雪舞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宸雪舞对宸丞相和大夫人行礼叩头后,抬头看向宸心璃,“没想到姐姐如此牵挂我,带了这么多人来看我。我不过是去偏院小树林里寻些新鲜野菜,以便给爹和娘送去。” 宸心璃看向宸雪舞的鞋子,“正值湿润初春,去往后山的路很难走吧?那些黄泥最是粘鞋。” 说到这儿,宸心璃微微停顿了下,“不过,雪舞妹妹心思玲珑,走了这么久,虽然没有找到一株野菜,但鞋底也没沾染上一丁点黄泥。” 听到宸心璃这么说,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齐刷刷地看向宸雪舞的鞋子。 变起突兀,宸雪舞想把双脚藏进宽大的粉色裙摆却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看到宸雪舞的鞋子上并没有后山的黄泥,倒是沾染了不少黑泥。 对偏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极为熟悉的宸心璃,自然很清楚宸雪舞鞋子上的黑泥是从何处沾染来的,因此,惊讶道:“妹妹去了西街?” 宸雪舞惊慌起来,“你说什么?” 宸心璃看向萧氏,“从偏院去往西街的路上黑泥太多,妹妹的鞋子沾了这么多泥水,该进屋换双干净的。天气还冷得慌,可别因此染了风寒。” 宸心璃说罢,看向宸雪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宸雪舞——不是只有她宸雪舞才会演戏! 在场的人除了宸丞相,其他人恐怕都很清楚偏院去往西街这一路全是湿滑的黑泥。 宸丞相虽然不清楚,但他对于宸心璃的信任比任何人都甚,所以,宸雪舞刚才关于采野菜的谎话不揭自明。 萧氏的面色依然阴沉,当宸心璃看向她时,她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几丝温情。 接着,萧氏瞪了一眼宸雪舞,压抑地低吼一声:“还不快回房!” 宸雪舞会意,连忙站起身来。 049:母女情深 就在宸雪舞起身的刹那,一直面色铁青的宸云天忽然开口,“你这孽畜,让我相府蒙羞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偷偷跑出偏院!本相不管你出去是为了什么,也不关心你要做什么!从今日起,你和本相的父女情分到此为止!” 宸雪舞乃至其他所有人都位置一愣。 宸雪舞更是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无法动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唇瑟瑟发抖,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是想哭,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次,宸雪舞的眼泪不再是配合演戏而故意溢出的。 “爹……”宸雪舞小心翼翼而又心有不甘地轻唤了一声,双膝一软,再次跪在地上。 “别叫我爹!从今以后,你若是再叫我爹,休怪本相不留情面!” 宸云天的愠怒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宸雪舞一把拽住萧氏的袖口,“娘——女儿真的只是出去采野菜,并没有去西街,你为女儿求求情啊!娘!女儿知道你是最疼女儿的!” 宸雪舞哭得伤心,然而,萧氏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并没有发话。 宸雪舞却不放弃,依然执着地恳求萧氏。 终于,萧氏转而看向宸云天,“相公,云雪这些日子是有些反常,但到底是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总不能说扔就扔了吧?” 宸云天在听到萧氏的求情后,内心有一刹那的犹豫。可是当他看到宸雪舞时,心又坚定起来,“她如果真知道我们养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祸端出来!前几日,你跟我说心璃对她没有以前那般用心了。依我看,问题不是出在心璃身上,而是出在这个宸雪舞身上!” 宸云天的脸拉得老长,宸雪舞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面相这么可怕的宸云天。 “不!以后她不再姓宸!也不能姓宸!”宸云天往宸雪舞这边前跨一步,目光紧逼着宸雪舞,“以后若是让本相听到你继续使用宸姓,休怪本相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不!不! 宸雪舞无力地摇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这是父亲宸云天能够说出的话! 这么些年来,宸云天虽然忙碌,但对她还是喜爱有加的! 尤其是当宸心璃惹祸时,宸丞相总是拿她作为宸心璃的榜样,不止一次地要宸心璃向她学习! 而今怎么会这样? “来人!把这个孽障赶出相府!” 宸云天的语气十分坚决,不容任何人置疑,就连一向说得上话的萧氏也都缄默了。 七八个家丁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挣扎的宸雪舞拖出了偏院,沿着僻静的西街方向拖了出去。 王嬷嬷浑身颤抖,额头死死地搁在冰凉的地面,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让宸丞相想起来还有她这个奴婢没处置。 王嬷嬷虽然死低着脑袋,那双眼睛却盯着宸云天的脚。 在看到宸云天的脚转向偏院门口时,王嬷嬷的心总算落了地。 可是,接下来,宸心璃说的话让她那颗好不容易安生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 宸心璃的视线落在王嬷嬷身上,道:“王嬷嬷在相府受宠这么多年,偶尔仗着恩宠犯点错误也不是稀罕事,父亲就不要再责罚她了。” 王嬷嬷猛的抬头,惊慌地看着宸心璃。她这句话看似说得云淡风轻,实则是把王嬷嬷往火坑里踹。 宸心璃的脸上是无辜而单纯的表情,可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狠戾着实让王嬷嬷的心为之一颤。 宸心璃的话音刚落,宸云天威严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把她同样拖出相府!本相的府邸决不允许这等奴婢存在,其他人应当引以为戒。” 说罢,宸云天宠溺地看向宸心璃,“心璃,对于这些人是不可姑息的。爹今日有些累了,你陪爹一同回书房吧。” 宸心璃乖巧地点点头。 一旁的萧氏连忙关切地搀扶过宸云天,“相公,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传大夫吗?” 宸云天边走边摆手,“不用了,有洛儿陪着我,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惯用。” “爹。”宸心璃感动得喉咙发紧。 被赶出相府的宸雪舞没有一日消停,整日跪在相府的大门口,一旦有人经过,便悲悯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听者无不动容。 可是,就算她这般努力,宸丞相还是没有见她一眼,就连萧氏也没有出现。 宸心璃倒是在出府时瞧了她两眼,不过,她就像没有看到宸雪舞一般,面色如常地离开。 每一次,宸雪舞发红的双眼盯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时,都恨不得能用眼神将其撕得粉碎! 这夜,阴雨绵绵,宸心璃坐在汀泉阁房间内的窗户旁,目光盯着黑黢黢的窗户外,若有所思。 袭香上前,伺候宸心璃洗漱休息。 宸心璃听到袭香的动静后,回过神来,“几时了?” “回大小姐的话,戌时了。”袭香将洗脸盆放在朱漆木架上。 宸心璃喃语一般,“若是她把今日跪过去,父亲该心软了。” 对于人人敬畏的相爷父亲,宸心璃最是了解,他虽然在朝堂政务上有不少雷霆手段,但对于府中人,到底是重情重义的。宸雪舞让整个相府蒙羞,他不能姑息,愤怒之下将她赶出府邸。 可是,如果宸雪舞一直用这招苦肉计,相爷父亲定然会有所动摇的。 袭香依然在忙活,“入夜十分,她就已经离开了,行走匆匆,大抵是已经知道相爷和夫人都已经容不下她了。” 行走匆匆? 宸心璃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她就知道宸雪舞能坚持跪这么多天,膝盖处定然藏着乾坤。如若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在跪了这么多天后,还能做到行走匆匆! 宸心璃伸手拿起挑动油灯的长针轻轻撩拨起塌进油里的灯芯,“就算父亲和大夫人都容不下她,她也不会甘心离开。想必,她是去见什么人了。” 袭香端着脸盆的手忽然颤了下,不过立即又恢复了正常。 宸心璃的目光只是微微瞥了一眼袭香,瞬即也挪回视线,继续挑着油灯灯芯。 袭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小姐,为何你不叫大夫人为母亲?” 宸心璃放下长针,笑道:“听你们大夫人大夫人地叫着,我都被弄糊涂了。还好母亲不在,否则又得怨我顽皮了。” 袭香嗯了一声,继续做活儿。 ------题外话------ 作者刚生了宝宝,这些日子与大家的互动少了些,但绝对没有忘记大家。亲爱的读者,如果你在追这个文,请在留言区留言让作者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吧。 感谢:我是一只小小鸟打赏3000520小说币。 050:做戏 相府外,一僻静三进院落里,一盏孤灯摇曳欲灭。 “给我安排与红烟见面。”背对着油灯而立的宸雪舞紧蹙着眉头,心烦意乱地对正忙活着给她换干净衣裳的王嬷嬷道。 王嬷嬷迟疑了下,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鼓足勇气说道:“二小姐,没有玄灵宫主的允许,我们就私下会见红烟,怕是不妥当吧?” 宸雪舞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王嬷嬷,“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不是不听玄灵宫主的指示,只是我们如今身在相府外,想见玄灵宫主一面难如登天!” 宸雪舞见王嬷嬷还是无动于衷,心里憋着一大团火气的宸雪舞扬起手掌,狠狠一巴掌扇在王嬷嬷苍老的脸上,同时不耐烦地吼了起来:“狗奴才!我叫你去做你就去做!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奴婢……知道了。”王嬷嬷低着头,眸色暗沉,应声退下。 * 亥时,寒风萧索,整个北离国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就连一向繁华的帝都王畿,也都如睡去般沉寂。 但在都城南面的清河岸边,有一处楼阁却灯笼通红,客人往来不绝。欢笑声,划拳声、醉酒的嚷嚷声不绝于耳。 楼阁的正门写有三个金色大字——藏青阁。 顺着一条幽深小巷,进入藏青阁的后门暗角,一个身着一袭艳红长裙的女子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模样虽然恭敬而谦卑,描画了浓妆的脸上却冰冷,眼线修长的眼睛也散发着一丝丝不悦。 站在长裙女子身前的人浑身裹在厚厚的暗青色外衣里,连头和脸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头顶正有一盏风灯,风灯散发出的暖色光线照在女子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甚至有几分瘆人。 女子弯身扶起半跪在地上的红裙女子,“红烟,你受苦了。” 宸雪舞的手正好握住红烟的手腕,红烟疼得牙齿里发出嘶的一声。宸雪舞连忙掀开红烟的衣袖—— “他们!他们怎么会这么对你!” 宸雪舞强行挤出一点眼泪,心疼地看着红烟。 红烟的手腕上全是伤痕、淤青,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红烟倒冷静得多,面色丝毫没有改变,略微有些发冷,“谢二小姐关心,成王败寇,而今红烟输了,所以沦落自此,多思无益,也就认命了。” 宸雪舞悲痛地说道:“红烟,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原本玄灵宫主不让我跟你见面,我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偷偷跑来看你的。” “红烟多谢二小姐挂怀。”红烟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但还是没有一丝笑意。 宸雪舞又道:“你不在相府的这些日子,我思念得紧。我原本以为对付宸心璃根本花费不了什么心思,现在看来,是我们太低估她了。” “她怎么了?”红烟在听到宸心璃的名字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宸雪舞将红烟的细微表情都捕捉殆尽,只要红烟足够恨宸心璃,她就能让红烟顺利成为她的棋子。 “她这些日子很不安分,在蓝贵妃面前百般讨好,又用尽了狐媚手段迷惑三皇子殿下。我倒是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被蓝贵妃嫌弃在一旁。前些日子的踏青会,蓝贵妃竟然连想都没想到我,只传了宸心璃去。”宸雪舞气愤道。 “而今……我更是被相爷赶出了相府!”宸雪舞双眸暗沉。 “什么?!”红烟惊愕不已。 接着,红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神情慌乱,急促道:“二小姐若是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若是被那个奸商看到了,就麻烦了。” 宸雪舞点头,一把握住红烟的手,“红烟,我们现在是一根弦上的蚂蚱,我富贵就是你富贵,你平安就是我平安。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不过为了顺利把你救出去,我必须要成为三殿下的良人。” 宸雪舞继续道:“想要实现这一步,就必须让蓝贵妃选择我,而不是宸心璃。” “二小姐,你要我怎么做?”红烟不想再浪费时间。 宸雪舞道:“红烟,我知道你身份特殊,只要你让蓝贵妃选择我,我就一定能把你从藏青阁救出去!” “奴婢知道了。” 说完,红烟赶紧把手抽离回来,速速离开,生怕自己的行踪被别人看见。 殊不知,她的一切言行早已被在房顶上看风景的某只奸商捕捉得干干净净。 奸商的浓黑剑眉微微挑了挑,似乎对红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他的嘴角拂过一丝充满邪气的笑意,接着,头一仰,将手中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双玩世不恭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丞相府所在的方向,“宸、心、璃——” 奸商玩味地品尝着宸心璃的名字,似乎“宸心璃”这三个字就是他最好的下酒菜一般。 …… 午夜子时,藏青阁一如往日的喧嚣,红彤彤的灯笼一如平常那般红艳。 红烟把一肥胖臃肿又秃顶缺牙的客人灌醉后,就偷偷从房间潜了出来。 奸商的手下觉察到了红烟的动静,就要上前阻拦。 奸商立马拦住手下,对其使了一个眼神。 那手下虽然不能理解老板的用意,却也只能听从。 奸商那双和他的称号十分匹配的充满邪气的双眼看向红烟逃离的方向,嘴角绕过一丝玩味的笑,“好戏就要上演,你要是破坏了,多没趣味。” 好戏? 那手下被他这句话给弄糊涂了。 奸商并不管那么多,转身离开了,将仍在患迷糊的手下留在那儿,让他独自一人凌乱。 凌晨的皇宫冷寂如墓地,值守宫门的人像冰雕一般呆呆地立在那儿。 他们虽然只是立在那里,似乎没什么威胁力,可红烟却不敢真那么想,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终于,红烟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进入永思宫内。 永思宫内蓝贵妃的寝宫内,轻纱轻扬,旖旎而奢靡。 当红烟站在蓝贵妃的床榻前时,蓝贵妃还沉浸在睡梦中。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 红烟阴森泛冷的声音如幽灵发出的呢喃,刺入蓝贵妃的耳朵。 蓝贵妃猛然惊醒,“谁?” 051:夜闯皇宫 蓝贵妃本想立马叫人,却不料被红烟捂住了嘴,除了勉强能发出低沉微弱的呜呜声外,什么也说不出、喊不出。 红烟冷冽的声音如剑刃一般在蓝贵妃的脖子旁萦绕,“你若是识趣就闭上你的嘴。” 蓝贵妃心里虽是不服,但嘴上确实安分了许多。 红烟终于松开了手,将真实的面目暴露在蓝贵妃的面前。 “是你——” 蓝贵妃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细细看去,确认后,心立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来做什么?” 红烟嘴角闪过一抹阴狠,“原来贵妃娘娘还记得我,我以为你都忘了我的存在了。” “蓝雪姬,你到底想做什么?”蓝贵妃的睡意已跑出九霄云外,整双眼睛惊愕地盯着站在床榻前的女子。 一袭黑衣打扮的女子冷笑一声,“原来,姐姐还记得我的名字!蓝、雪、姬,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名字!” 蓝贵妃紧盯着红烟露在外的眼睛: “成王败寇,你既已经输了,就应当从北离国彻底消失!你若是识趣,就该立即离开!如果你还不离开,休怪我喊人了!” 诸多往事情不自禁地涌入蓝贵妃的脑海,那些她这一生一世都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 红烟俯身,在距离蓝贵妃只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停下,两只眼睛极具压迫性地看着在床榻上惊慌不已的蓝贵妃,“你怕了,我的好姐姐?” 还未待蓝贵妃给予反应,红烟便嘲讽地笑了下,“我本来以为这皇宫还似当年那般固若金汤,却不想我三下两下就进来了。” 蓝贵妃发狠地直视着红烟的双眼,“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否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宫里的侍卫将你碎尸万段。” “你说那些窝囊废?他们如果真的有本事,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红烟得意地坐到一旁铺了柔软毛毯的紫檀木椅子上,玩味地看着轻纱后的蓝贵妃,“你我可是同父异母的好姐妹,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曾经你都没有办法赢我,现在你觉得你还有几层把握能赢?”蓝贵妃从来不相信自己在与女人的战斗方面会输。 红烟冷哼一声,“你真以为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在疲于逃命吗?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蓝贵妃忽然紧张起来。 红烟站起身来,用手中的长剑轻轻挑起蓝贵妃床榻上的轻纱,“你只需让你儿子迎娶相府二小姐宸雪舞,一切就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蓝贵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就算你不来这一趟,本宫也有心让风儿迎娶相府的千金。毕竟有宸丞相这个强大的后盾,风儿以后的路会顺利很多。” 红烟冷哼一声,“你儿子的前途我才不管,我说的也不是那位宸心璃,而是宸丞相于仓历二十三年从边境带回来的义女宸雪舞。” “她!” 蓝贵妃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红烟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有异议吗?” 蓝贵妃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但语气却软了不少,“本宫会考虑的。” 红烟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我是来找你商量的?我只不过是通知你一声。不过至于什么时候娶,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一切,红烟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房间又恢复了沉寂,那些垂挂的轻纱依然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 如果不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汗水洗面,胸口依然起伏得厉害的蓝贵妃甚至会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时,从蓝贵妃的床榻后方走出一个银发嬷嬷,“贵妃娘娘。” 蓝贵妃显然很不高兴,瞥了一眼那嬷嬷,“你现在出来有何用?她已经走了!” 那嬷嬷并没有因为蓝贵妃的责备和愠怒而慌张,反而动作沉稳、神色淡定地将房间里的灯都点亮。 嬷嬷来到蓝贵妃的床榻旁,将蓝贵妃扶起,使她舒适地躺坐在床榻上。 “贵妃娘娘,奴婢之所以不出来,是因为这个。” 说着,那嬷嬷把一方丝绢一般的东西递给了蓝贵妃。 蓝贵妃打开那丝绢,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知道风儿和他姑姑的事情?”蓝贵妃拿着丝绢的手都在发抖。 那嬷嬷道:“她今日忽然跑来,想必就是受了相府某些人的吩咐。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找到她,原来她就潜伏在相府。” “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她竟然敢拿风儿的事情威胁于我,我如何能容她?!”蓝贵妃一想到红烟刚才嚣张的样子就气得发紧。 那嬷嬷说道:“娘娘,如果刚才奴婢贸然出现阻止她,把她逼急了惹来其他人,那三皇子殿下和大长公主的事情就真的败露了。” 那嬷嬷双眸暗沉,道:“以蓝雪姬的性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更不会贸然闯入皇宫。” “所以你觉得她还掌握着我们别的把柄?”蓝贵妃紧张地盯着罗嬷嬷,刚才在面对蓝雪姬也就是红烟时,她的心口有一刹那的发紧正是因为这一点。 罗嬷嬷微微点头,“想必她是知道三殿下真正的秘密,奴婢不敢打草惊蛇,还请娘娘饶恕奴婢保护不力一罪。” “好了,你的考虑也是对的,这个女人表面上看着温和无害,实则蛇蝎心肠,若真把她惹急了,她还真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蓝贵妃紧蹙着一双柳叶眉,半晌,问道:“她的武功,与你比,如何?” “不在奴婢之上。”那嬷嬷说得很是肯定。 “你能否顺利独闯皇宫?”蓝贵妃微微前倾了身体。 那嬷嬷摇头,“奴婢勉强能闯入第二层宫,要闯过五层宫防,进入永思宫,实是不可能。” 052:蓝贵妃的邀请 “你的意思是有人帮她?”蓝贵妃很害怕是宸丞相的人在帮红烟,那样一来,自己还如何搭上宸丞相这条线? 那嬷嬷微微摇头,“奴婢不能断定是谁在帮她,但奴婢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故意把红烟放进皇宫。又或者说,有人故意让红烟顺利来到娘娘的床榻前。” “不管怎样,以后我们都要更谨慎些。” 蓝贵妃被这些问题搅扰得脑袋发疼。 祁风啊祁风,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母妃少操点心呢?! “是,娘娘。对了,娘娘,奴婢刚才得到消息,自大长公主嫁给虚穹国的国丈大人后,大人就卧病在床,不省人事。”罗嬷嬷忽然想到,便如实禀报道。 蓝贵妃讥讽地闷哼一声,“她这个幺蛾子,到底是嫁一个克死一个。看来我们得抓紧操办风儿的亲事了。” “是,娘娘。”罗嬷嬷恭敬道。 蓝贵妃伸手揉着太阳穴,似乎很是头疼。 罗嬷嬷上前为蓝贵妃拿捏身体,待蓝贵妃稍微放松了一些,罗嬷嬷道:“贵妃娘娘不必太过忧心,红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本宫倒不是忧心她。多年前,红烟就没赢过,现在还想赢,没门!本宫是担心红烟背后的人。”蓝贵妃闭着眼,努力让自己放松。 “贵妃娘娘是说宸雪舞?”罗嬷嬷问。 蓝贵妃依然只是闭着眼,轻启唇齿道:“虽然红烟直接说的是宸雪舞的身份,但我担心宸雪舞的背后别有乾坤。又或者,是宸心璃在捣鬼,故意让我们把矛头指向宸雪舞。身在高墙宫闱中,这些事情见多了,也就成了第一反应了。” 罗嬷嬷略微思忖了下,说道:“娘娘若是想知道红烟到底是在为谁卖命,找个机会试一试就清楚了。” “嗯,你去安排。” “是,娘娘。” 罗嬷嬷正要退下,蓝贵妃忽然道:“近日你有没有发现二殿下有些异样?” “二殿下?”罗嬷嬷思忖起来,“近半年来,二殿下似乎对相府很感兴趣。每次三殿下去相府,二殿下都会一同前往。娘娘,您的意思是……二殿下倾心相府嫡女?也想得到宸丞相的支持?” 蓝贵妃道:“祁墨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秘密,他到底有多少实力,我们都不清楚。但本宫能够肯定的是,他根本不需要宸丞相的支持。至于倾心相府嫡女,这一点本宫倒不这么想。” 罗嬷嬷点头,“二殿下性子高冷,奴婢也觉得至今还无人能入他的眼。” “莫非他跟宸大小姐之间有些特殊的渊源?”蓝贵妃沉吟片刻后说道。 罗嬷嬷思忖半晌,“娘娘说的不无道理。” “那我们就更得加紧向宸大小姐拿出我们的诚意了,只要拿下她,祁墨自然就能为我们所用了。”蓝贵妃似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 当宸雪舞收到来自蓝贵妃的邀请时,整个人都为之一惊,连忙追问王嬷嬷是不是真的。 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宸雪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跑回房间,要王嬷嬷为她精心打扮。 看来,红烟这枚棋子用得恰到好处。 当盛装打扮的宸雪舞来到约定的天香茶阁时,宸雪舞整个人都愣住了。 坐在天香茶阁厢房内的除了一身华贵的蓝贵妃外,还有大夫人萧氏,以及——宸雪舞最不想看到的宸心璃。 宸雪舞按捺住心里的种种复杂情愫,恭敬走到众人跟前,恭敬行礼。 蓝贵妃对宸雪舞没多大好感,若今日不是揣着目的来的,她才不愿意看宸雪舞一眼。 “雪舞姑娘虽然离开相府了,却吃穿用度不输往常,真是让本宫佩服。”酸涩讽刺的话从蓝贵妃嘴里说出,却偏偏带了玉环相叩的悦耳韵味。 宸雪舞尴尬笑笑,坐到仅存的偏北位置。 在北离国,北方位置最为卑微。 不用多想,也知道蓝贵妃是看不起她宸雪舞。 宸雪舞刚坐下,萧氏带来的嬷嬷就端着一壶热水上前来为宸雪舞斟茶。 对于蓝贵妃的冷落讽刺,宸雪舞心里恨得紧,却依然装出温和的样子,含笑盈盈道:“雪舞让各位久等了,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不如亲自给娘娘、母亲以及姐姐以谢罪。” 蓝贵妃依然冷着一双眸子,并不去看宸雪舞。 宸雪舞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从嬷嬷手中拿过热水,开始为蓝贵妃等人斟茶。 尽管宸雪舞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蓝贵妃却丝毫不买账,依然当宸雪舞不存在一般。 宸雪舞只得厚着脸皮,带着那丝尴尬的笑继续为蓝贵妃斟茶。 接着,宸雪舞为萧氏斟茶完毕后,来到宸心璃的案几前。 “姐姐——”宸雪舞温柔地唤了一声,柔情蜜意,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定会以为宸雪舞对宸心璃包含了姐妹情深。反倒显得毫无表情的宸心璃有些不近人情了。 宸心璃微微垂眸,盯着宸雪舞的双手。 宸雪舞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宸心璃的嘴角含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到底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脚,心里还有些发虚。 宸雪舞为宸心璃添好热茶,放下精致的银质茶壶,恭敬地端起为宸心璃添好的那杯茶水,呈递到宸心璃面前: “姐姐,以往是妹妹懵懂无知,惹了姐姐不悦。今日妹妹以茶谢罪,还请姐姐赏脸。” 宸雪舞脸上的笑如春日阳光般温和迷人,可是,她眼里的狠毒,恐怕也只有最了解她的宸心璃最清楚。 宸心璃的脸上也挤出一点笑容,“妹妹怎么忽然变得客气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便拒绝。不过,我一人饮并不合适,不如我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 宸心璃的话还没说完,袭香就已经斟了一杯新茶,递向宸心璃。 宸雪舞在看到袭香手中的茶水时,脑袋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发麻且发紧! ------题外话------ 作者刚生了宝宝,现在还在坐月子,所有章节都是通过作者后台自动发布,看文的亲们,在留言区来露露脸吧,让作者知道还有人追问,泪奔。 感谢:糖糖打赏了5888520小说币。 053:宸雪舞,你好大的胆子! 宸雪舞抬眼逼视着袭香。 袭香却低着头,不敢去看宸雪舞的双眼。 宸心璃接过袭香手中的热茶,对宸雪舞道:“来,你我姐妹共饮此茶。” 说着,宸心璃便将茶盏递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细细品茗,微微点头,似乎那茶叶裹挟着无限悠长的韵味。 宸心璃看到宸雪舞并不饮茶,而是迟疑纠结地盯着手中的茶水发呆,不禁疑惑,“妹妹为何不喝?” 宸雪舞微微抬眼去看萧氏,萧氏却当没看到她一般,只是侧头看向别处。 而蓝贵妃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宸雪舞这边,就看宸雪舞如何收场!敢当着她贵妃以及丞相夫人的面给人下毒,宸雪舞当真是第一人! 宸雪舞的手颤抖不已,双眼发红,如同困兽。 萧氏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忍不住侧过脸看向宸雪舞,“你斟茶的手艺到底是不如袭香的,还是让袭香为你重新斟一杯茶吧?” “是。”宸雪舞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把手中带毒的茶水放到茶几上。 蓝贵妃微微蹙了下眉头,她有些看不懂了,宸雪舞不过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丫头,她为何要这么护着? 这时,袭香已端起银质茶壶开始为宸雪舞斟茶,忽然,袭香脚下一崴,身子一颤,手中的银质茶壶竟将刚才宸雪舞斟的那杯茶水给打翻在地。 滋滋—— 茶水铺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甚至还冒出一股淡淡的黑色烟雾…… “有毒!” 蓝贵妃身后的罗嬷嬷惊叫起来! 什么? 宸雪舞惊慌得蜷缩成一团,慌乱间将袭香手中的银质茶壶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身上,疼得她连连惊叫。 回过神的宸雪舞连忙摇头,“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宸心璃一脸的疑惑,“袭香为我斟的茶并无异样,为何你为我斟的茶会有毒?” 宸雪舞依旧直摇头,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恳求地看向萧氏。 萧氏一脸的失望和尴尬,恨不得立即与宸雪舞划清界线。 宸雪舞用乞求地目光看向蓝贵妃,匍匐着爬到蓝贵妃的案几前,“贵妃娘娘,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没有加害姐姐的意思!” 蓝贵妃站起身来,睥睨了一眼匍匐在地上,没有丝毫大家闺秀模样的宸雪舞,“本宫请萧夫人和你们两姐妹来饮茶原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想被你搅扰了兴致。算了,本宫还是回宫去罢。罗嬷嬷,摆轿!” 蓝贵妃刚起身,冷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对了,跟宫里守卫说一声,以后别让什么人都入宫!那些愚蠢狠毒又胆大妄为的阿猫阿狗就不要放进宫里了。” “是,娘娘。”罗嬷嬷回答得冷冽而响亮。 蓝贵妃和罗嬷嬷的对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宸雪舞的脸上。 “娘娘……” 宸雪舞只觉得喉咙发紧,百口莫辩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 宸心璃也站起身来,对萧氏道:“没想到云雪妹妹对我的恨意这么浓,母亲,你要多劝劝她。袭香,我们回去。” “是,大小姐。”袭香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紧紧跟在宸心璃的身后。 宸心璃才刚踏出两步就看到地上竟然躺着一只精致小巧的莹白耳环,在练武的过程中早已造就一双犀利眼睛的宸心璃看到那莹白耳环没有做声,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径直离去。 萧氏也已迈出脚步,宸雪舞一下子慌了,萧氏若是离去,她要再见到这位娘亲就如同登天一般了。 宸雪舞匍匐着靠近萧氏,萧氏却脚步匆匆,丝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就在宸雪舞要追上萧氏时,她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只莹白耳环!宸雪舞的心兀的紧了一下! 红烟的耳环怎么会在这里? 宸雪舞见四下无人注意,大夫人萧氏在前走着,无法察觉到她的动作,便伸出右手快速抓过那只耳环,并迅速地将其藏在袖口里。 就要踏出厢房的萧氏似乎察觉到了宸雪舞的动作,微微蹙眉,脚步也稍稍迟疑了下。不过,瞬即,萧氏便踏出了厢房,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 永思宫内,一股袅绕烟雾慢慢散开,烟雾散发着香茶的清香,沁人心脾。 躺卧在软榻上的蓝贵妃看了一眼跟前的罗嬷嬷,慵懒地问: “情况如何?” 罗嬷嬷行礼后回应道:“凌洛姑娘虽然也瞧见了那只耳环,不过却似乎不认识那只耳环,迟疑了下就跟着奴婢走了。倒是宸雪舞,将那只耳环悄悄捡拾起来,又迅速藏进了袖口里带走了。” “还有——”罗嬷嬷略微有些迟疑,似乎不确定自己接下来所说的是否准确。 蓝贵妃被罗嬷嬷的迟疑吊起了好奇心,“还有什么?” 罗嬷嬷谨慎道:“还有丞相夫人萧氏,似乎也看到了那只耳环。而且——在宸雪舞捡拾耳环时,萧夫人似乎很紧张。” “那只老狐狸岂会轻易露出尾巴!想必看到宸雪舞捡拾耳环,她也没什么反应吧?”蓝贵妃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娘娘英明。”罗嬷嬷道。 蓝贵妃忽然抬手,示意宫女们都不要再拿捏了。会意的宫女们立即恭敬地退到一旁。“看来这个蓝雪姬果真是宸雪舞这个小贱人指使的。” 罗嬷嬷道:“原本奴婢还担心跟娘娘作对的会是宸丞相的嫡女千金,怕到时候做得狠了,被宸丞相察觉,有伤我们与相府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倒没有这层顾虑了。” “她宸雪舞算什么东西?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说到这儿,蓝贵妃忽然睁开双眼,眼里布满了阴狠之气,“让本宫恼怒的是,她竟然敢指使蓝雪姬来威胁本宫!当真是把本宫不放在眼里吗?” “娘娘莫要生气,可别为了个不值得的小角色气坏了身体。”罗嬷嬷宽慰安抚着蓝贵妃。 蓝贵妃猛的从小榻上起身,愤然道:“说到底要怪风儿不争气,不然本宫也不会被蓝雪姬唬住!更不用与宸雪舞这等贱人周旋。” 说到三皇子祁风,蓝贵妃停顿了下,继而问道:“风儿这会儿在做什么?” 054:借刀 “会客?本宫倒要看看,他一天到晚会的是什么客!”蓝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 罗嬷嬷面色为难,“娘娘……” “怎么了?”看到罗嬷嬷面色为难,蓝贵妃不禁疑惑。 罗嬷嬷像做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三殿下所会的客正是从苍狼国来的楚渊公子。” “他是谁?”蓝贵妃狐疑起来,忽然,蓝贵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愕道:“莫非是那个风流名声传遍北离帝都的楚渊?也正是上次在北宫门调戏本宫的那位纨绔子弟?” 罗嬷嬷微微点头。 “混账!看本宫不把那东西给打杀了!”蓝贵妃的脸上蒙着一层冰霜,因暴怒而眼神散发着阴森之气。 罗嬷嬷低垂着头,迟疑片刻,她碎步走到蓝贵妃身旁,“娘娘,或许我们可以借这个纨绔公子为我们所用。” 蓝贵妃疑惑地盯着罗嬷嬷等待着下文。 罗嬷嬷道:“如果我们借楚渊公子来给宸雪舞下绊子,既可以让宸雪舞那个小贱人在北离国活不下去,也可以使楚渊惹上相府,而被相府的人赶走。” 蓝贵妃蓝贵妃哼哼地阴狠笑了起来,“本宫根本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但既然他是一颗很好的棋子,本宫又怎么忍心拒绝?” 北离国王城一僻静院落内,王嬷嬷一边为宸雪舞梳妆,一边道:“少主,听闻三殿下今日会去相府。” 宸雪舞如木偶一般坐在那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梳妆镜前,皮面斑驳的梳妆镜一如此刻憔悴虚弱的宸雪舞。 宸雪舞冷哼一声,“上次对宸心璃下毒未遂,被宸丞相收去之前所有的恩赐,而今我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有什么闲心去管三殿下会去哪儿?” 宸雪舞忽然激动起来,噌的一下起身,冲着王嬷嬷怒吼起来,“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凄惨吗?是不是要我连这口气都没有了,你才满意?” 王嬷嬷赶紧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心为少主。” 王嬷嬷见宸雪舞稍微平静了些,才抬起头来,“少主,相爷虽然派人把曾经赏赐给我们的东西都收了回去,但有玄灵宫做后盾,我们想要什么珠宝没有?三殿下这次去相府,听说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宸雪舞虽然愠怒,但还是顺着王嬷嬷的思绪走着,“身份特殊的人?你是说二殿下祁墨?” 一想到祁墨那张绝尘无双的脸庞,宸雪舞的内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过,又想到自己如今凄凉处境,宸雪舞心里对宸心璃的恨又增加了几分。 王嬷嬷道:“是自苍狼国来的楚渊公子。不过,二殿下祁墨应当也来了,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玄灵宫。” “二殿下与玄灵宫的恩怨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提及楚渊那个浪荡子?”宸雪舞烦躁地把王嬷嬷为她插上的普通镀银发钗从发髻上扯下来,狠狠扔在梳妆台上。 王嬷嬷道:“楚渊公子的浪荡名声在我北离国已经传开了,我们若是利用她来对付大小姐,定然会起到十分明显的效果。” “当真?”听到借用楚渊可以掰倒宸心璃,宸雪舞的双眼立即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当真!少主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任务,今日,奴婢会用心打扮少主,让少主看起来依旧容光焕发。” 相府正厅,相爷宸云天正热情而急切地与三殿下、二殿下商议赈济灾民一事。 对于宸云天的苦恼,祁墨静静地听着。心里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只等宸云天述说完,便和盘托出。 但是,对于这一切,三皇子祁风并不感兴趣。家国天下,哪有他的心上人来得重要? 见自己待在正厅也插不上嘴,而纨绔子弟楚渊更是百无聊赖,如坐针毡。如果不是罗嬷嬷告诉他相府有绝色美人,恐怕他根本不会一同前来。 相爷宸云天也看出了三殿下的心不在焉,至于楚渊,宸云天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因此,宸云天道:“我们都再想想,待想出合适的赈灾法子再来商议”。 这是祁风和楚渊都求之不得的事,因此,宸云天的话才刚出口,祁风和楚渊就拱手告辞退出了相府正厅。 而祁墨则被宸云天秘密留下,继续与之商议赈灾一事。 祁风百无聊赖地穿过相府三进院落迂回的走廊,进入相府后花园境地。楚渊则伸长了脖子,一双看似俊俏,实则猥琐的眼睛四处搜寻着罗嬷嬷所说的绝色美人——宸雪舞。 已进入后花园深处的楚渊,泄气不已,一路上除了看到几个姿色还算不错的婢子外,根本没看到罗嬷嬷所说的宸雪舞。 楚渊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祁风,“哎,罗嬷嬷不会是耍我的吧?不是说宸雪舞已经被赶出相府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相府?而且我们都找她好半天了,就是没见着她人。” 祁风没有想到楚渊前来的目的竟是这般,“本殿下只是奉父皇之命来相府与丞相大人一同商议赈灾一事,别的,我不曾多想。” “是是是,就数你清高?你和那个木头二殿下一样清高可以了吧?”楚渊狂扇了两下手中的纸扇。 忽然,楚渊的眼珠一转,把三皇子祁风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风兄,既然你带我来了,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你放心,只要你按让我找到绝色美人宸雪舞,我答应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不但不会食言,我反而会让人好生照顾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这几个字对于三皇子而言如同罂粟鸦片一般的存在,三皇子迟疑了下后,沉闷地点了下头,算是与楚渊达成了共识。 此刻,相府后花园的拐角阴暗处藏着一个身着暗色,却妆容极为精致的女子。修长的柳叶眉,氤氲含情的桃花眼,顾盼间自有一段风流韵味。 女子的眼睛四下搜寻,一如先前苍狼国公子楚渊的目光。 见所盼之人迟迟不来,宸雪舞索性拨开几根树枝,从阴暗处走出,踏上一条游后花园必定会经过的青石板路。 055:楚渊的殷勤 刚走没多久,一个俊朗飘逸的人影忽然从宸雪舞的视线里一闪而过,三殿下? 宸雪舞疾走跟上,却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生怕被人发现。 终于,宸雪舞在绕过一座假山后,再次看到了那俊朗飘逸的人影。 虽然只是背影,可那俊逸的模样,足以摄走宸雪舞的心魂。 “祁墨——” 虽然只看到背影,但那绝尘的气质是其他人不曾有过的。 宸雪舞整理了衣衫和发丝后,故作款步和漫不经心的样子上前行礼。 宸雪舞不是第一次看到祁墨,也不是第一次被祁墨打动,可是这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站在祁墨的面前,宸雪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放慢了。 加之,这一次,没有旁人的打扰,宸雪舞只觉自己的双眼都要被祁墨给闪耀得睁不开了。 祁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如同镌刻一般,棱角分明,俊美异常。飘逸出尘的气质中隐含着一分似是多情又似无情的深邃冷峻。 沉默片刻后,宸雪舞才回过神来,慌忙行礼,“原来是二皇子殿下。” 刹那间,女儿的羞涩袭来,惹红了她的双颊。 然而,祁墨却只是沉闷的嗯了一声,便不再作答,似是厌恶般,往一旁走去。 宸雪舞在祁墨离开的刹那,心兀的疼了。 二皇子殿下,当真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吗? 宸雪舞正在神伤,从小径后匆匆赶来的王嬷嬷疾走到宸雪舞身侧,压低了声音提醒着宸雪舞,“少主,三殿下估计到了后花园深处。” “好。我一人前去便可,两个人目标太大,易被人发现。” 宸雪舞快速收了心神。 但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看向祁墨离开的方向。 终于,宸雪舞在后花园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三皇子,正如王嬷嬷说的那般,三殿下祁风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也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只是与大多数的北离国人略微不同,五官似乎更有苍狼国人的味道。 宸雪舞走上前,还未行礼,那风流公子便匆匆上前,在宸雪舞福身的刹那搀扶住了宸雪舞的双手。 “如此精致美丽的妹妹,何必拘礼?”楚渊殷勤地说道。 宸雪舞虽然已是尝过*的人,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陌生男人有肌肤上的接触还是让她立马红了脸。 宸雪舞坚持行礼后,故意问一旁的三殿下祁风,“这位是?” 楚渊还未等三皇子祁风开口,便殷勤地自我介绍说,“我是来自苍狼国的楚渊,你可以叫我楚公子。” “雪舞见过楚公子。”宸雪舞款款行礼,宸雪舞的声音如玉佩相扣一般动听,听得一旁的楚渊神情荡漾,遐想连篇。 听到“雪舞”这两个字,楚渊的双眼一下子放射出耀眼的精光,“原来你就是雪舞姑娘。” 宸雪舞有些糊涂了,楚渊为何听到她的名字会有如此反应?仿佛这次入相府,他就是冲着她来的一般。 他们明明不曾见过。 虽然王嬷嬷很明确地告诉过宸雪舞,楚渊是一位放浪形骸的公子,但他当着祁风的面几次三番地抢话不说,而且丝毫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宸雪舞难以消化。 祁风同样惊愕,不过,他惊愕的倒不是楚渊的言行,而是明明被赶出相府的宸雪舞怎么会出现在相府的后花园?而且一身暗色打扮,似乎很害怕被人发现。她的神情也略带慌张,只是强行压制着而已。 还未待三皇子开口,楚渊便笑道:“雪舞姑娘不必拘谨,我们几位年龄相仿,说不定能聊到一块,不如雪舞姑娘就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游玩,就当是尽地主之谊了。” 宸雪舞微微点头,对楚渊略微尴尬而堤防的浅浅笑了一下。 陪同三殿下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宸雪舞本就姿色卓群,如此一笑,更是宛若天仙下凡,当即把楚渊迷得神魂颠倒。 一路上,三皇子都很沉默,倒是来自苍狼国的朋友倒是十分热情,总是能找到合适的话题与宸雪舞闲聊。 宸雪舞发现自己总是在不经意间被那位楚渊公子带得嘻嘻直笑。 忽然,祁风道:“听闻雪舞姑娘已不在相府居住,今日却还能在相府看到你,着实让人惊讶。” 宸雪舞没想到祁风看似软弱,说起讽刺话来却和蓝贵妃如出一辙。 宸雪舞愣了一下,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愤恨,含笑道: “我虽然不在相府住了,但终究受过相府的恩惠。尤其是对于姐姐宸心璃,心里万般不舍。今日也是为了回相府来看看姐姐,却没找到她,大概她此刻正与二皇子殿下在一起吧。” 她故意提及二皇子祁墨,就是为了让三殿下祁风看清楚:他在意的宸大小姐宸心璃并不在乎他这个三殿下,而是一门心思放在祁墨身上。 如此,祁风就算不对宸心璃心生厌恶,至少也不会那么喜欢了。 听了宸雪舞的话,楚渊很是得意,在他看来,祁墨是因为怕在宸雪舞面前比不过他楚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悄悄去找宸心璃的。 “风兄,不如你去找心璃姑娘好了,若是心璃姑娘愿意,也让她到后花园来玩。”楚渊微微推了一下三皇子祁风。 祁风也一直记着蓝贵妃对他的交代,那就是博得宸心璃的芳心,赢得宸丞相在朝堂上对他的支持。 “好。”三皇子简单地应了一句便离开了。 宸雪舞想拦着祁风,奈何那楚渊一直纠缠着她不放,让她根本无法追上祁风的脚步。 “我们在这儿等等,风兄马上就会回来的。相府就算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你还怕他飞了不成?”楚渊极尽讨好之能事。 宸雪舞长吸一口气,心有不甘,却又没有办法。 楚渊没有想到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窝囊废祁风竟然会如此受女子的喜爱,看把这天仙般的宸雪舞的魂都勾成什么样了! 他楚渊在别的地方容易认输,但在吸引女色方面,他可是一点都不服输,更何况对手还只是他眼里窝囊到不行的祁风。 “雪舞姑娘,不如我们到亭子里坐着等风兄吧。”楚渊做出谦谦君子的温和模样,对宸雪舞做了个请的动作。 ------题外话------ 宸雪舞=云雪 宸心璃=凌洛=洛儿 (由于更改过人名,所以有部分地方没有完全修改过来) 056:楚渊的柔情蜜意 三皇子去得匆匆,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楚渊公子又在这儿纠缠不休,让她无法脱身,思前想后,宸雪舞也只得随了楚渊往一旁的亭子走去。 楚渊一直恭敬而礼貌地守护在宸雪舞的身旁,即便如此,在宸雪舞眼里,他也不过是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子罢了,和出尘俊逸的祁墨根本没法比。在权势上,更是无法与三皇子祁风比。 因此,尽管楚渊表现得十分殷勤,宸雪舞也只是礼貌地回应。 忽然,宸雪舞感觉脚下被莫名绊了一下,整个身体立即失去平衡,兀的往前倾。 紧急中,楚渊竟快速伸手,揽过了宸雪舞的腰身,“姑娘小心。” 楚渊故作无限温柔的声音在宸雪舞的耳畔萦绕。 宸雪舞站稳了脚步后,便想把手从楚渊的手中抽离回来。 然而,楚渊却一直紧握着,“雪舞姑娘好生轻盈,莫非真是天仙下凡。” 如此大胆地调戏他人,宸雪舞也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亲自遇到,脸窘迫得能滴出血来。 然而,那登徒浪子依然不肯放过宸雪舞,不但不放过,反而更加放肆的抚摸着宸雪舞的手,故作低沉地说道: “雪舞姑娘的手好冰,我以前在苍狼国听先生说过一个故事,故事中说手凉的女子,大多是因为前世有一段未了的缘分。” “楚渊公子还真是会开玩笑。”如果不是身负任务,宸雪舞或许早已沦陷在楚渊的“柔情蜜意”里,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宸雪舞就会不自觉地想到璇玑阁,想到璇玑阁玄灵地宫内珠帘后那个清冷的身影,以及那个身影发出的冷漠声音。 就在宸雪舞想把双手径直抽回,不顾楚渊情绪时,宸雪舞才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冰霜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痒难耐的温柔笑意,“楚渊公子,你的故事很吸引我,我还想知道更多。” 看到美人上钩,楚渊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当即答应要给宸雪舞好好讲一讲关于上一世姻缘的故事。 不过,宸雪舞手上的力道却微微紧了一下,眼神神秘地看着楚渊,“如果楚公子不介意的话,明日我们再相见。到时候,我就可以认真地听你讲完那个故事。” “明日何时?”一听到说后续有约,楚渊的心欢脱得就像有一匹野马在奔腾。 “明日戌时,汀泉阁外有一个小花园,那儿景致特别,很适合听这样优美的故事。”宸雪舞说着的同时,往回缩手。然而,楚渊依然紧握着宸雪舞的手不放,似乎怕她在不经意间就飞走似的。 宸雪舞微微挑逗地看了楚渊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楚渊立即会意,松了手。 “好,明日戌时,我一定不负雪舞姑娘所托。” 楚渊在心里欢腾着,戌时可是个暧昧不清的时辰,天空昏暗,四下无人,月黑风高…… 光是想想,楚渊就觉得激动不已。 宸雪舞微微点头,接着眼含挑逗地看着楚渊,“我不能再陪公子了,可别忘了我们明日的约定。” “定然不会忘记。” 楚渊搓着手,恨不得下一刻就是明日戌时。 宸雪舞走出楚渊的视线后,发狠地冲着地面狠呸几声,“就他那点德行,也配跟本少主私约。” 待宸雪舞转入阴暗拐角,穿过浓密的海棠,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嬷嬷。 王嬷嬷道:“少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看好戏。” 宸雪舞的眼里也布满了得意之色: “宸云天明日要举行迎新夜宴来庆贺新进门的姨娘和少小姐,相府所有的大小主子都要在一起吃饭,如果那么多人一同看到相府嫡女宸心璃与一个浪荡子在汀泉阁的小花园私会,你说大家会有怎样的表情?” 王嬷嬷不由得哼哼笑了起来,“这一招实在是高,若是玄灵宫主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我们暂且不要跟玄灵宫主禀报这件事情,待成功后,她自然会对我刮目相看。”宸雪舞交代道。 “是,二小姐。”王嬷嬷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宸心璃被众人误会的样子了。 虽然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阴谋,但,“如何才能让大小姐到汀泉阁的小花园去?”王嬷嬷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从觉得现在的大小姐不再像以前的大小姐那样好糊弄了。说她脱胎魂骨,变了个人也不为过。 对于王嬷嬷所担心的事情,宸雪舞表现得很有自信,压低了声音对王嬷嬷神秘地说道:“汀泉阁本就在她宸心璃的院子范围,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让她过去,她也不会多疑的。” “若真是那样就太好了。”王嬷嬷的眼里放着精光。 接着,王嬷嬷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少主,我们要离开了,若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宸雪舞打算撤退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兀的在她身后响起,使她浑身一颤。 宸心璃!为何处处都有你! 宸雪舞微低着头,双眼散发出狠戾之色,牙齿紧咬,藏在袖口的双手紧捏成拳! 王嬷嬷也慌了神,她本以为无人看到她们的行踪,却不想还是被宸心璃发现了。 宸雪舞暗吸一口气,在转身的刹那,脸上浮出盈盈笑意,“姐姐,妹妹实在是想你了,所以才……” 宸雪舞压低了声音,生怕有人听到她们说话,更害怕有人看到她在相府。 “虽然姐妹一场,但到底父亲是发了话的,不让你再踏入相府半步,否则乱棍打出去。父亲的意思,我也不好违背。” 宸心璃却把声音微微高扬,在海棠树后做活儿的家丁立即往这边看了过来,当他们看到宸雪舞那张如纸般惨白的脸时,瞬间愣住了! 宸雪舞彻底慌了神,这时,袭香从一株浓密的海棠后走了过来,在看到宸雪舞的刹那浑身一颤,同时对宸心璃道:“大小姐,相爷马上就要过来了,说是二殿下为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他高兴得紧,要大小姐陪同相爷游园。” ------题外话------ 宸雪舞=云雪 057:乱棍打出相府 “父亲难得好兴致,那我就在这儿候着。”宸心璃含笑道。 宸雪舞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如果真让宸云天看到她在相府,恐怕真的会如宸心璃说的那般乱棍打出相府了。 宸雪舞急得头皮发麻。 忽然,她那双习惯了在宸心璃面前表演神情的眼睛忽然变得狠戾起来,“姐姐,如果你愿意放我离去,或者在父亲面前为我求情,让我重新回到相府的话,我……”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筹码吗?”宸心璃直接打断了宸雪舞的话,求人都如此强硬,大抵也只有冷傲到骨子里的宸雪舞能够做到。 “你……”宸雪舞浑身紧绷得厉害,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 王嬷嬷一把拉住宸雪舞的手,就要带着她往一旁离开。 忽然,一阵疾风兀的生起,扬起宸雪舞的发丝—— 宸心璃竟如一阵疾风,挡住了王嬷嬷和宸雪舞的去路。 “心璃!”宸云天的声音温和而宠溺。 听到宸云天的声音,宸雪舞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宸云天在看到宸雪舞的背影时,愣了一下,“这是……” 待发现是宸雪舞后,宸云天立马怒吼起来:“来人!将这混账东西乱棍打出相府!” “爹——”宸雪舞急红了眼,眼泪扑簌掉落,伸手欲去抓宸云天的衣袖,希望他开恩。 宸云天却利索地甩袖,“你若再叫本相一声爹,就不是打出相府那么简单了。” 宸雪舞挣扎着摇头,“相爷——我求求你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 宸雪舞哭得悲天跄地,宸云天却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七八个家丁上前,将王嬷嬷和宸雪舞按倒在地,同时抡起手中的木棒一下下打在宸雪舞和王嬷嬷的身上。 宸雪舞嚎啕如鬼哭,宸云天依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唤了宸心璃,两人一同往后花园走去。 翌日下午开始,相府就忙活开了,婢女们忙碌地穿梭在相府的各个角落。 虽然不是新年,也不是过大年,但各个主子们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亲人间互相寒暄一番,新娶进门的姨娘给大夫人和三姨娘倒茶讨喜。 对于新进门的姨娘,大夫人萧氏似乎很欢迎,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对于新姨娘带进家门的小女娃娃,大夫人也十分大方,赏赐了一堆上等料子,以及一个长命锁。 三姨娘一如平常,没有过多的欢喜,也没有不悦,仿佛面对的是相府中再寻常不过的事。 忽然,宸心璃被大夫人搂在怀里,关切地问她想要些什么。 “爹娘安康,对女儿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宸心璃乖巧地回答。 在爹娘面前撒娇是最幸福的时光了,与年龄没有关系。 这时,宸心璃院子里的一个一等婢女走到宸心璃的跟前,对宸心璃行礼后,急切地说道:“大小姐,汀泉阁那边有个小丫头嚷着说要见你,说是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奴婢本来说代替你收下,可她坚持说要亲自教给大小姐,还说有话想对大小姐说。” 见宸心璃有些迟疑,那一等婢女竟有些心虚地低垂着头,似乎很害怕迎接宸心璃的目光。 “如果大小姐不想见那个丫头,奴婢这就将她打发了。” “慢着。”大夫人萧氏忽然开口了,萧氏看向宸心璃,说道,“既然是你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想必是有些什么体己话想对你说。你若是不想去,母亲去帮你看看。” 宸心璃看了一眼那婢女,从萧氏的怀里起身,对萧氏温柔笑了笑,“女儿自己的事情还是让女儿自己去处理吧。” 说着,宸心璃便在那婢女的陪同下,出了厅堂。 这边的小宴一如往常的进行着,新添的姨娘由于在未过门的时候就为宸丞相生下了一个女儿,所以大家的话题大多是围绕着这个公主般的一岁小丫头展开。 宸云天一直担心萧氏会介意他这么做,但看到萧氏抱着那个小女孩儿眼神里所散发出的慈爱的光芒,他的心便踏实了许多,对于大夫人的爱也更为浓烈了。 “你别说,这个小丫头的鼻子倒还很挺,有几分像相爷。”萧氏轻轻地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力道温和。 宸云天笑着点头,“是有几分相似。” 过了许久,都不见宸心璃回来,萧氏有些心慌地问一旁的嬷嬷,“等会儿就该一起放烟火了,心璃怎么还不来?” 那嬷嬷连忙领了两个人出去找,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说在汀泉阁并没有找到大小姐宸心璃。 “怎么会?”萧氏急的面色发红,连忙领了众人前往汀泉阁。 就在萧氏要踏入汀泉阁时,一个三等丫头忽然跪在地上,呜咽哭泣着说道:“奴婢看到大小姐了,大小姐安然无恙,还请大夫人和相爷不要忧心。” “在相府自己的院子里看到大小姐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为何不能去看她?” 宸云天不悦地挥了挥手,想把这些平日里看起来能干实则却让人心烦的婢女赶出去。 这时,萧氏的贴身嬷嬷忽然惊讶地问那婢女,“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那婢女呜咽抽泣着,既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是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萧氏的脸刷的一下惨白了,立即把手中的小孩还给新添的那位姨娘,着急地进入汀泉阁。 众人刚穿过汀泉阁的小树林,踏过迂回走廊,就听到了一阵男女说话的声音。 “你放开我的手。”女子气急败坏又羞愧难当的声音传来。 “我怎么舍得放开?这手是我摸过最细滑最香软的手了。你的脖子上怎么有瘀伤?是谁打了你?可让我心疼死了~”一男子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把众人惊得毛骨悚然。 “你再不放开我喊人了!”女子似乎有些着急了。 那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带着几分急切和挑逗,“是你让我戌时在这个地方等着你的,美人,我没有失约,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我知道,女子娇羞嘛。但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再羞涩了。” “放肆!”宸丞相再也听不下去了! 058:冤枉 宸丞相忽然的呵斥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位婢女嬷嬷更是赶紧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似乎生怕自己瞧见了什么丑事,被落得个封口的下场。 而传出声音的那两人更是被吓得惊叫起来。 “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孽障在这里作孽!”宸丞相怒吼着,一时气急,竟咳嗽起来。 躲藏在黑暗处的两人不得不走出来,那女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宸丞相的跟前。 “雪舞!”萧氏惊得瞪大了双眼,狐疑地看了黑暗处的女子半天才终于确定她真是宸雪舞,而不是按着计划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宸心璃。 看着宸雪舞衣衫不整的样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宸云天更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渊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宸丞相,尴尬了半天后不得不拱手行礼,“晚辈楚渊见过丞相大人。” “你哪儿来的孽障!”宸云天大声说完这一句,又咳嗽起来。 萧氏连忙搀扶着宸云天,替他拍着背,同时疑惑地看着楚渊,“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们相府?” 楚渊看到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面色温和且姿色不错的女人,虽然年纪是有些大了,但风韵依然在,心里的畏惧少了不少,说道: “我是来自苍狼国的楚渊,昨日来相府,有幸认识了雪舞姑娘。雪舞姑娘与小的约好今日戌时在汀泉阁的小花园见面,晚辈这才如约而来。” “什么?!” 昨日宸云天就觉得这个楚渊油头粉面,是个不踏实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大胆到来相府撒野。 跪在地上的宸雪舞早已哭成了泪人,直摇头,说没这回事。 一旁的楚渊被宸雪舞这一弄给彻底搅糊涂了,不禁疑惑道:“雪舞姑娘为何拒绝承认?我知道,女儿家面对这些事情总是很羞涩的,但我楚渊也不是不负责任之徒,等过两日,我自会上门提亲。” 萧氏走上前,啪的一掌打在楚渊的脸上。 楚渊心里对萧氏的那两分好感,被这一巴掌扇得没了影。 “你打我做什么?”楚渊也怒了,“我是看在宸丞相的面子上才说话客客气气的,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我虽然来自苍狼国,但我们楚氏一族在苍狼国的势力乃至在北离国的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明明是你们的女儿约我前来,而今我只是如约来会面,又何罪之有?!” 楚渊说得理直气壮,倒把大夫人的气势给夺了去。 宸云天一把把大夫人掀到身后,已是黄昏时分,光线略微有些昏暗了,但宸云天的两只眼睛依然如剑刃一般放着寒光,声音冷冽道:“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也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你在我相府做出这种下流不堪的事情,就别怪老夫无情!” 说着,便唤来家丁,把楚渊给绑了。 不管楚渊如何叫嚣辩解,宸云天就是不理会。 家丁们将楚渊五花大绑后就像拖死猪一样拖了下去。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泣不止,昨日瘀伤还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宸雪舞,宸云天沉默了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宸云天才长叹一声,“来人!将这不知羞耻的龌蹉东西拖出相府,乱棍打死!” “相爷!”一旁的萧氏着急地握住宸云天的手臂,“到底是我们亲手养过的孩子,怎么能说打杀就真打杀了?她原本在府外,却忽然出现在这儿,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可别冲动行事,以免中了那些手段狠毒之人的道。” 说罢,萧氏痛心疾首地看向宸雪舞,厉声问道:“你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堪的事情!” 宸雪舞只觉得心里委屈,却什么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一味地嚷着冤枉。 萧氏的贴身嬷嬷上前一步,说道,“大夫人,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蹊跷,不如先让众位夫人姨娘回房,待查清楚了再行发落吧。” “雪舞,我要听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萧氏强忍着心里各种复杂的情愫,问道。 宸雪舞抬起那张被眼泪洗刷过的脸,委屈地对萧氏道:“女儿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只是太思念父亲和娘亲了,所以才会偷偷跑回相府。却没想到被忽然跳出来的楚渊给拦住了!” 说完,宸雪舞匍匐在地,呜咽着,“如果母亲不相信,大可以派人查清楚。” “我当然会查清楚这件事情!”萧氏声音冷冽。 宸云天走到宸雪舞跟前,冷冽的声音如同冰霜一般,“你站起来!” 宸云天从不曾用这么冷冽的语气对府上的人说话,宸雪舞被吓得浑身紧绷,虽然宸雪舞完全不知道父亲丞相要做什么,但也只得慢慢站起身来。 宸雪舞才刚刚起身,都还没站稳,宸云天便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被气得几乎吐血的宸云天扇出的这一巴掌,力度极大,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宸雪舞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左脸被扇掉了,伸手去捂,手指才刚刚触碰到脸颊,就痛到了心扉。 “爹——”宸雪舞的眼泪如雨水一般哗哗流下。 宸云天怒视着宸雪舞,怒吼:“来人,把这个不知羞耻的龌龊东西打杀了扔出去!” 宸云天这一句话无疑是给宸雪舞判了死刑,宸雪舞连忙伸手拽住大夫人的袖口,“娘,求求你帮女儿跟爹说说,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都是圈套,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圈套!是宸心璃的圈套啊!” “住嘴!”宸云天怎么也不会想到宸雪舞会在这个时候把脏水泼到宸心璃的身上,当即又是狠狠一甩手,扇在了宸雪舞的右脸上。 “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肮脏不堪的破市场上买回来的!如果不是洛儿恳求我,我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宸云天说完这句,挥手,让家丁把宸雪舞带下去。 宸云天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在宸雪舞的胸口上,让她再没有力气辩解。 059:什么叫私会? 众位姨娘虽然心里都有不少闲话想要聊谈,但终究还是不敢在大夫人萧氏以及宸丞相面前说,都各自缄默着。 萧氏叹息一声,对宸云天道:“你也别再怄气了,我扶你回房吧。” 说罢,萧氏又看向其他姨娘,“都回去休息了吧。” 众人散去,留下孤单沉寂的小花园。 袭香在相府的后花园穿梭着,视线从一处挪到另一处,似乎在寻觅什么。 终于,袭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连忙跑了上去。 “大小姐,奴婢总算找到你了。”袭香看到宸心璃安然无恙,悬着的心姐总算落了地。 看到匆匆赶来的袭香,宸心璃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袭香正要把汀泉阁小花园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宸心璃时,却瞥到一旁的低矮处竟然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她。而且那小眼神含着几分讨好,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小,袭香肯定会被盯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宸倾小公子,你怎么在这儿?”袭香有些好奇。 小宸倾嘟嘟嘴,“我不过是来后花园走走,没想到遇到了娘亲。” “娘亲?小公子可不能这么乱喊,否则会给大小姐带来麻烦的。”袭香在听到“娘亲”两个字眼时,立即惊叫起来。 小宸倾乖巧却略带委屈地嘟了嘟粉嫩的小嘴。 袭香见宸心璃倒不介意被小宸倾听到什么,这才放心地说道:“刚才大夫人和丞相大人来汀泉阁找大小姐,却没想到在汀泉阁的小花园里看到……看到二小姐和楚渊公子在……私会。” 私会—— 这已经是袭香能想到的最委婉的词了。 “我知道了。”宸心璃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也没有半分欣喜。 “对了,袭香,你先回去煮点热茶,我等会儿回来喝。”宸心璃并不打算立即跟着袭香回汀泉阁。 “大小姐,如果大夫人来汀泉阁找大小姐,找不到的话会担心的。”袭香的双眼闪过一丝忧愁。 宸心璃很是淡定,“母亲这会儿大概会一直追查宸雪舞的事情,还不会来汀泉阁找我。” “是,大小姐。”袭香在小宸倾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退下。 直到袭香的身影彻底走出了小宸倾的视线,小宸倾才回过神来,问宸心璃,“娘亲,什么是私会?” 明明是一个奶声奶气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偏偏说出来的话,问出来的问题都是大人才会有机会面对的问题。 小宸倾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说了“娘亲”这个词,像害怕被袭香听见似的,赶紧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 对于小宸倾的问题,宸心璃只是随意地回应了一句:“就是男女之间的会面。” 宸倾迟疑了下,问道:“就像我们现在吗?” “……”宸心璃倒吸了一口寒气,“你只是一个小孩子,私会这种事情是要两个大人才能做到的。” “就像娘亲和我爹?”小宸倾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两眼放着惊喜的光芒,似乎在等待宸心璃的夸奖。 这句话又把宸心璃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祁墨到底是和谁生出这么个折磨人的东西。 “这不重要!”说着,宸心璃的眼珠咕噜一转,脸上堆满了笑容,“姐姐问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不好!”小宸倾拒绝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小宸倾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让宸心璃有种想狠狠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蛋的冲动。 小宸倾低着头,垂着双手,一副很沮丧地样子,慢吞吞地走入凉亭,“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不过就想问我娘亲是谁。” “小宸倾好聪明。”宸心璃的确是想问这个问题。 小宸倾艰难地坐到冰凉的石凳上,自由散漫地甩着两条小腿,“你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可我的态度很明确啊,我不会告诉你的。” 宸心璃讨了个没趣,心情有些失落。刚才她故意让袭香先行离开,就是想纠缠着小宸倾,让小宸倾告诉她,他的娘亲是谁。没想到这个看似柔软的小滑头态度竟然这么坚决! “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好了,你体内的内力怎么忽然又不见了?是被谁抽走的?你学来的剑法怎么也全忘了?”对于小宸倾,宸心璃有一大堆疑惑。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 熟悉的感觉—— 逼迫得宸心璃睁不开眼。 坐在石凳上的小宸倾立马从石凳上跳下来,像犯了错一般宸倾地站着,两手的食指紧拧在一起。 待宸心璃睁开眼,眼前已多了一个人影。 “你倒是很喜欢从小孩子套得你想知道的东西。” 祁墨的声音飘入耳朵,稳重中带着几分戏谑,让人觉得踏实的同时也会感到丝丝不安。祁墨的声音就是这样矛盾,一如他这个人。 宸心璃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儿忽悠小宸倾的事情会被他人看到听到,而且这个人还是小宸倾的爹。 祁墨微微测过脸,看向小宸倾。 原本在偷看祁墨的小宸倾察觉到祁墨细微的动作后,立马把头埋得低低的。 宸心璃的如意算盘就被祁墨这么直接地拆穿了,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掩饰过去,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后,宸心璃厚着脸皮说道:“我……不过是和小宸倾随便聊聊。” “宸大小姐真是好兴致。”祁墨略微有些戏谑地说道。 宸心璃被祁墨这一激,也全然不顾尴尬不尴尬了,说道:“我哪儿有二殿下有兴致?二殿下这么晚了不在宫里当差,也不在寝宫休息,反而来我们相府游荡,这不禁使我怀疑你是不是跟随那个浪荡子楚渊一同来的。” 祁墨略微往前走了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却把他跟宸心璃之间的距离拉近得只剩下一个拳头那么近,看得一边的小宸倾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寒气,赶紧用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偏偏忍不住张开了手指缝,透过手指缝欣赏着昏暗光线中的“私会”画面。 原来这就是私会啊~ 小宸倾在心里感叹道。 060:慕子言的纠缠 “我当然是跟随楚渊那个浪荡子一起来的。” 祁墨的嘴距离宸心璃的耳朵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说话间,暖暖的若幽兰一般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使宸心璃的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 好在天色暗淡,并不会被祁墨看见,不然宸心璃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宸心璃强行镇定了心神,学着祁墨冰冷的语调说道:“我本来以为二殿下和楚渊那样的人不是一路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你原本以为我是什么人?”祁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宸心璃,昏暗光线中的宸心璃有一种别样的朦胧美。 宸心璃有些尴尬而紧张,但为了掩饰这两种情绪,她挑了一下清秀自然的眉毛,“至少不会是个言行轻浮的人。” “如果我以前的举止算不得轻浮,那我很想请教请教宸小姐,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轻浮或者——不客气?”祁墨的声音依然很轻,他只不过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以免教坏了身后凉亭里的小宸倾。但他这么做,反而显出万分的温柔。 这种含着一丝霸道的温柔,让宸心璃有些招架不住,倒不是她的春心被撩拨了起来,而是她完全搞不懂祁墨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怕被你儿子看笑话?”宸心璃被这种气氛压抑得难受,连忙投降般说道。 祁墨愣了一下,“儿子?” 宸心璃指了指凉亭中的小宸倾。 祁墨顿时语塞,半晌,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不是我儿子!” “爹——” 凉亭中的小宸倾听力真是出奇的好,祁墨自认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小宸倾给听见了。如果光线再明亮一点,祁墨和宸心璃就会看到一脸委屈的小宸倾,双眼里噙满了泪水。 宸心璃推开了祁墨,略微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既然生了他就应该对他负责,现在翻脸不认账算怎么回事?” 对于不负责任的禽兽行为,宸心璃绝不会因为祁墨是她前生的知己就视而不见。 祁墨转过身看向小宸倾,小宸倾也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若是平常男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可怜兮兮泛着泪光的小孩抱在怀里好生疼爱。 可是—— “我说他不是我的儿子,他就不是我的儿子。”祁墨加重了语气说道,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小宸倾。 宸心璃没有想到祁墨在对待小宸倾的事情上会这么冷酷。 “原来你的无情远比你表现出来的深刻许多,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宸心璃略微有些愠怒。 祁墨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嘴角扯过一充满魅惑的笑,“什么时候开始,宸大小姐如此关心我祁墨的事情了?” 宸心璃背过身去,语含冰凉,“我只是看不下去这种行为。” “本皇子可以将你的这些话理解为你在吃醋吗?”祁墨的声音撞破幽暗的空气里,传入宸心璃的耳朵。 宸心璃发现自己以前认为了解祁墨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又能吃哪门子的醋?二殿下,你深夜偷偷摸摸地潜伏到我们相府,我很怀疑你的用心,你如果再不离开,我可就要喊人了。” 祁墨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不介意你多叫几个人来,恰好我正愁长夜无聊,没有人一同打发时间。” “爹,我陪你。”小宸倾忽然怯怯地冒出这一句。 祁墨被小宸倾的话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冷酷决绝的形象被这个小屁孩败坏得不成样子了。 祁墨继续道:“听说宸丞相因为汀泉阁小花园的事情气得不轻,不过好在那个宸雪舞只是捡回来的。可如果让相爷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在与男人私会,你说他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你来我们相府到底有何目的?!”宸心璃顾不得其他,双眼逼迫着祁墨,她不相信祁墨和楚渊那种人能走到一块,可事实又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些。 祁墨看了一下小宸倾,最终把视线挪回到宸心璃身上,“我说我是同楚渊一同来的,你又不信。” 算了,宸心璃发现不管怎么是耍狠还是耍无赖还是耍浑,最终都耍不过祁墨。 “想必楚渊那个没规矩的人已经被我父亲关押起来了,二殿下还是独自回去吧。若是三殿下或者蓝贵妃问起来,可别忘了如实禀报,以免让蓝贵妃或者三殿下误以为是我们相府不给情面。” 宸心璃面色冷淡,双颊却绯红。 祁墨也没做过多停留,看了一眼小宸倾,小宸倾立马会意,小跑着来到祁墨的身边。原本想伸手去牵二皇子祁墨的手,却不想才刚举起手,祁墨就已经走出去好几丈了。 小宸倾只得可怜巴巴地小跑着跟上。 宸心璃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惹了一肚子的气,郁闷地回了汀泉阁。 小宸倾一直乖巧地跟着祁墨,终于,他忍不住了,抬头望着祁墨高大的背影,“娘亲好像不高兴,她是不是不喜欢爹啊?” 祁墨的身子顿了一下,长吸一口气后,语气坚决,“首先,不要叫我爹,任何情况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其次,她没有不喜欢我。” “哦~爹,你喜欢娘亲吗?”小宸倾小跑着来到祁墨的身侧,抬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祁墨的脸。 祁墨恨不得把这个小东西像扔破烂一样扔到大街上去。可是,宸心璃有句话说得是对的,既然有了这个小屁孩的存在,既然他决定了要照顾他,就要对他负责,不能随便扔掉。 “我不喜欢她。”祁墨回答得很干脆。 小宸倾迟疑了下后,小声嘀咕着:“可我觉得你喜欢她。” “为什么?”祁墨甚至开始怀疑他现在的智力是不是真的只有五岁,还是拿他忽悠着好玩! 小宸倾歪着脑袋想了想,挠了挠头,“因为每次只要我和娘亲在一起,爹地就会出现。爹地一定是怕我抢了娘亲,爹,你放心,我不会抢走娘亲的。” “我……”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祁墨一定选择不认识这个小人精。 061:宸雪舞之死 “我那是怕你被她利用了!如果今天我不及时出现,恐怕你就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而胡乱编出一个娘亲来!”祁墨的声音有些冷,却还是掩藏不住满满的无奈。 小宸倾低着头嘿嘿笑了两声,“我本来想说大小姐就是我的娘亲的。” “胡闹!”这次,祁墨是真的生气了。 小宸倾被吓得浑身一颤,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以后若是再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祁墨从来都不喜欢威吓别人,更不喜欢威吓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但这个小宸倾,当真是让他头疼。 “我知道了。”小宸倾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但他还从来没看到二殿下祁墨这么生气过,当即垂下了小脑瓜。 终于,三姨娘的院子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中。 “回去吧,以后要多注意言行,不要什么话都说出口。更不要对任何人讲是我废了你的武功和内力。”祁墨交代着,小宸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祁墨带着小宸倾离开后,宸心璃并没有如袭香所想的那般乖巧地回到汀泉阁,而是潜伏着除了相府,站在相府西街外的一处高房顶上。 宸雪舞是被家丁们套了麻袋从偏院方向拖到西街一条僻静阴暗而湿滑的小巷的。巷子里常年散发着一股发霉的腐朽味道,混合着宸雪舞身上冒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些粗膀子家丁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怪味,蛮横地将麻袋重重摔在地上。 麻袋里的宸雪舞被这一摔,近乎晕厥,但嘴里被塞了破布的她只能勉强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领着粗膀子来的正是萧氏的贴身嬷嬷,那嬷嬷和王嬷嬷一样,有着一双略微夸张的浓眉。嬷嬷用丝绢捂着口鼻,烟雾地看着那麻袋,“快些打杀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借着高高屋檐藏身的宸心璃嘴角闪过一抹嘲讽,打杀?这嬷嬷当真舍得? 那些粗膀子家丁迟疑着,脸上带着尴尬而又为难的笑。 “要不你先回府,这里臭烘烘的,不是你们女人习惯的地方。” “是啊,这里又臭又脏,你先回去吧。” “等我们完成了,直接向相爷禀报就是。” 家丁们不约而同地劝那嬷嬷离开。 宸心璃很清楚,这些家丁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们想支开嬷嬷这个碍事的人,然后好好品尝宸雪舞这个如花般美艳的女人。 “放肆!”那老嬷嬷似乎也看穿了这些家丁们的心思,当即呵斥一声,“真当我老糊涂了?她好歹也曾是相爷和夫人的义女,哪是你们这些人能染指的?” “她都被相爷和夫人唾弃了,还……”有家丁不服。 那嬷嬷冷哼一声,“相爷如今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下了这样的狠命令。可如果哪天他回想起二小姐的好,然后又刚好得知你们对他的义女不敬,你们说相爷会姑息吗?” 嬷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家丁们只得挠挠头,不甘心地提脚踹了几下麻袋,回应他们的依然只是呜呜恩恩的声音。 “动作麻利点!”嬷嬷厉声吩咐。 那些家丁迟疑了下,只得将准备好的粗大麻绳拿出。当其他家丁打开麻袋,露出宸雪舞那张惊慌失措且好无血色的脸时,拿麻绳的家丁胡乱将麻绳缠绕在宸雪舞的脖子上—— 宸雪舞惊恐的双眼等着萧氏的贴身嬷嬷,似有千言万语要对那嬷嬷讲。 终于—— 挣扎不休的宸雪舞双手一软,停止了挣扎。 “都回去吧!” 萧氏的贴身嬷嬷催促着家丁们。 那几个家丁也只得暗暗呸了一声,不甘心地沿着湿滑的小巷离开。 家丁和嬷嬷走远后,那条幽深、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小巷里就只剩下宸雪舞的尸体了。 结局已定,宸雪舞死于非命,仇恨得报,宸心璃应当感到高兴啊!这是她日夜盼望的结果啊! 可是,躲在暗处的宸心璃面色沉静,宸雪舞的死似乎没有在她的心里掀起一点涟漪。 宸心璃静静地蹲在房檐后,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耳畔有微寒的风吹过,轻微的呼呼声,使四周显得更加安静。 终于,七八个雪白的影子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那条幽深肮脏的小巷! 玄灵宫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宸心璃的双眼紧盯着那些身影,想从她们身上看出点什么。 雪白的身影落入小巷后,搂起宸雪舞便匆匆离开了。 宸心璃紧盯着那群白影,紧跟了上去。 忽然,一如墨身影出现在了宸心璃跟前,一把拽住宸心璃的手,强行拉着宸心璃遁入暗处。 宸心璃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却能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若幽兰般的气息得知,他就是祁墨! 祁墨,似乎对玄灵宫的兴趣不低于她。 被祁墨拉入一个破墙后,宸心璃才发现那些白影略微顿了一下。 好险!如果祁墨出现得不及时,她就被玄灵宫的人发现了。 “算我欠你的。”宸心璃压低声音对祁墨快速说了这句后,便把早已冰凉的手从祁墨温暖的手心里抽离了出来。 祁墨面色如冰霜,身体却很温暖,这让宸心璃实在有些惊愕。 祁墨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追随那几抹白影。 回过神来的宸心璃紧跟了上去。 祁墨和宸心璃一直跟到了王城的西街口,再往前的话便是与猎池山相隔的护城河。 忽然,那些白影就像从原地蒸发了一般,尽数消失。 宸心璃一脸惊愕地巡视着四周,想要看出那些白影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无意间回头,瞥到祁墨脸上充满邪气的笑意,那种胜者专属的笑意。 “你确定玄灵宫的侧门通道在这里?”宸心璃盯着祁墨那双如墨般漆黑,也如墨般神秘的眼眸。 祁墨双眼微眯,快速闪过一丝幽光,若兰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看来你比以往聪明了不少。” “能得到二殿下祁墨的一声夸奖,着实不易,看来我应该好好窃喜一番。”宸心璃转身欲走。 祁墨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疑惑,“你就这么走了?” 宸心璃停住了脚步,“难道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今夜你跟踪这些人,紧紧是为了寻找到玄灵地宫的侧门入口而已。没有精心谋划,你又怎么可能打草惊蛇?” 062:女人,你似乎很了解我 “你似乎很了解我?”祁墨的脸上浮上一丝玩味笑意。 尽管祁墨表现出一副腹黑霸道公子的邪魅模样,但她还是很看到了隐藏着祁墨那双如墨眼眸深处的冰寒之意。 他们不是朋友——至少现在不是—— 对于这一点,宸心璃很清楚,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自己真的没头没脑地以为祁墨是在和他暧昧不清、挑逗玩味,那她才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二殿下心思深邃,我不过小女子一个,又怎么能了解?若是你觉得这里夜色还不错,大可以和你的手下继续欣赏,我告辞了。”宸心璃神情认真。 祁墨的双眼再次微眯了下,似乎要用眼神将此刻的宸心璃看个透彻。 宸心璃并没有再和祁墨周旋下去,径直折身回府。 待宸心璃从祁墨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一半戴面具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祁墨的身后,“主上,我们是否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祁墨微微测过头,看了一眼带着银质面具的手下。 只一个眼神,那手下便明白了自己的愚蠢,立即低下头,不再做声。 “我们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鲁莽地毁掉玄灵宫的老巢,而是要将隐藏在玄灵地宫的所有阴暗秘密都揭开,更要让那些阴暗的人暴露出来。”祁墨的视线落在玄灵地宫侧门入口方向。 带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拱手点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带着兄弟们撤退。” 待宸心璃回到相府时,相府的书房灯还孤单而逞强地亮着—— 在这透着寒气的初春夜里,宸心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会从嘴里冒出一团热雾。 宸心璃瘦弱的身影穿梭在相府迂回的走廊,风灯轻摇,将宸雪舞的身影拉得修长。 宸心璃步子走得匆忙,尽管如此,手中的食盒依然被她稳稳地提着,没有丝毫的晃荡。 刚靠近书房,宸心璃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书房内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是在威胁老夫吗?”宸丞相大声怒斥着什么。 “宸丞相,我……我知道你在北离国势力强大,就连北离国的皇帝也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但并不代表我苍狼国的人也同样忌惮你!我今日若是在你相府出了什么意外,我楚氏一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竟是楚渊那个混小子的声音,尽管已若游丝一般,却依然倔强。 宸心璃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没见我正在忙吗?滚!”宸丞相气得不轻,根本不管站在书房外的是什么人就暴怒着呵斥起来。 “是我,爹。”宸心璃听到宸丞相的怒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疼起来。 前世,宸丞相就是因为日日夜夜操劳相府和北离国的事,才会早生华发。 头发已经发白,身子略微拱起的管家打开了书房的门。一股寒风瞬即进入书房,使得书房内的油灯火焰齐刷刷地扑向一边,待书房门关上,书房内的光线又恢复了先前的明亮。 屋内的中央跪着鼻青脸肿的楚渊,楚渊歪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即便如此,楚渊那张脸依然是桀骜不驯的表情,红肿的眼睛勉强能看到一点光芒。 宸心璃进入书房后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到案几旁,把食盒放到案几上,“爹,我自己做的一点吃的,爹可别忘了吃。” “我知道了。这么晚了,心璃怎么还没睡?”宸丞相的胸腔里还积压着满满的怒火,但看到宸心璃时,心里的怒火已消失大半。 “我来看看爹。爹不睡,女儿自然也寝室南安。”宸心璃言语真诚。 宸丞相猛的咳嗽了几声后,有些气喘地指着满身伤痕的楚渊:“管家!吩咐人来,把这苍狼国的混账轰出我相府,以后,我相府再不许他踏入半步。” 管家恭敬地点头,挥手,五六个家丁齐齐上前,将五花大绑的楚渊蛮横地拖了出去。 楚渊被拖走后,宸云天才感觉心口舒服了点,但他气喘不已。 楚渊哭嚎着不肯离开书房,然而家丁们也都没有客气,直接把还只剩下半口气的他给拖了出去。 楚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沉寂。 宸丞相偶尔咳嗽两声,使这间沉寂的屋子更加显得宁静。 “爹,你别为这些事生气了。”看到父亲这般焦心,宸心璃心疼不已,连忙打开食盒,希望用食盒里的东西来吸引宸丞相的注意力。 宸云天看到女儿乖巧的样子,心里也算安稳了不少。 “是什么?”宸云天一面探着身子去看食盒里的东西,一面用手抹着胸口,以让胸口不那么沉闷。 宸心璃已经把食盒盖揭开了,宸丞相阴沉郁闷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一丝欣喜,“玫瑰露?” 宸心璃看到父亲宸云天脸上的笑意,放心了许多,“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怎么做的了,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女儿第一次女扮男装跟随爹出使苍狼国的时候尝到的小点心,当时女儿一口气吃了十一个,还差点出人命。” “你呀,从小就贪吃,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不仅贪吃,还挑食。好吃的,是恨不得一口气全吃光,对于不好吃的,是宁可饿着也不吃。”宸丞相一想到女儿小时候憨憨的模样,眼睛里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宸心璃把玫瑰露递到宸云天跟前,“爹,你尝下,看我做的如何。” 被气得喘息不匀的宸云天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但看到女儿这般殷勤孝顺,不忍拒绝,忙捡了一个咬了一小口。 玫瑰露才刚被宸云天咬到嘴里,宸云天的眼睛就放出亮光,发自内心地惊叹道:“心璃,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地道的玫瑰露了?” 宸心璃看到宸云天诚心诚意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只要爹喜欢吃就好。” “爹当然喜欢吃了。”宸云天说着,像故意讨好宸心璃似的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管家看得直发笑,“老爷好久没吃东西吃得这么香了。” 可毕竟,宸云天的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进食一快,就有些气喘不匀。宸心璃和管家看到宸云天的脸都被憋红了,赶紧上前为宸云天揉胸口。 宸心璃看到父亲宸云天难受的样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让管家去叫大夫,管家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出了书房。 大夫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大夫人萧氏和三姨娘以及新添的一位姨娘都匆匆赶了过来。 萧氏冲在最前头,一把握住宸云天的手,“你怎么样?” 宸云天一面咳嗽一面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却又说不上话。 三姨娘急忙让大夫上前为宸云天查看,大夫查看了半天后说没什么事,就是被气的。 听到大夫说没事,萧氏紧张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萧氏搀扶着宸云天,“别在书房待着了,让我扶你回房歇着吧。” 宸云天长吸一口气,让自己缓和一些后,点点头,随了萧氏离开。 三姨娘的眼里含着泪水,在宸云天跟着萧氏离开书房的刹那,三姨娘似乎有什么话说,伸出手本想搀扶一下宸云天,可宸丞相已经踏出房门了,三姨娘的手落了空。 “心璃。”三姨娘忽然唤住眉宇微蹙的宸心璃。 宸心璃回过神来,看向眼里噙满了眼泪的三姨娘,三姨娘在宸心璃看向她时,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偷偷擦拭了一下眼泪,继而对宸心璃道:“要多陪陪你爹,你爹最是放心不下你了。” “我明白。” 宸心璃道。 三姨娘点点头,便和新添的姨娘一同回院子了。 众人都离开了,宸心璃却依然愣在原地,看着随着寒风轻轻摇曳的风灯发呆。 袭香静静地候在宸心璃的身后。 “袭香,你去把太医院的李太医叫来给父亲看看。”宸心璃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袭香有些疑惑,“小姐,我们府上的大夫也都不比宫中的御医差,大夫刚才说丞相大人并无大碍,小姐别太忧心了。如果小姐还是不放心,奴婢这就去请李太医。” 翌日清晨,天际才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李太医便在袭香的带领下踏进了相府的院子。 大夫人萧氏正在卧房陪着宸丞相,原本不想让李太医打扰宸丞相,可看到宸心璃一再坚持,也只好点头应允。 萧氏安慰着宸心璃,“不必太担心,大夫不是说过了吗?你爹只是被气得有些难受,等过两日就好了。” 宸心璃点头,“既然李太医已经来了,就先让他看看吧,终归不是坏事。” 李太医为宸丞相看得极为细致,甚至连饮食起居也都一一询问了个遍。 “李太医,丞相他……”萧氏面露焦虑。 李太医这才直起腰板,对萧氏拱手行礼,道:“宸丞相似乎是郁结所致,或许让丞相大人心情放宽松一些会好一点。” “谢李太医。”说着,萧氏便让管家送客。 宸心璃则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了房间,在主院外的小径叫住了李太医,并吩咐管家回去照顾父亲,而李太医则由她负责送出府邸。 管家离去后,宸心璃才开口问道:“李太医,我爹他是不是真的只是郁结所致?这两年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府上的大夫每次都说没什么大问题,调养一段时间就好。可调养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莫非……” 李太医行医多年,更是在宫墙之内生活了多年,也见过了高墙内的事情,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大小姐一片孝心甚为感人,不过我确实没有查看出来丞相大人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说是郁结所致,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 “不过什么?”宸心璃紧张地起来。 李太医紧皱着眉头,使得原本就皱纹横生的脸更是皱成了一团,“不过,从宸丞相的脉相来看,他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郁结所致,而是被更为隐秘的东西所影响了。” “是什么?”宸心璃紧蹙着一双眉头。 李太医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也在疑惑。不过,让丞相大人心情放宽松一些,终归不会有害处。” “我知道了,谢谢李太医。”宸心璃道。 送走了李太医,跟在宸心璃身旁的袭香有些担忧地问宸心璃,“大小姐,宸丞相的病是不是很复杂?” 宸心璃摇摇头,“连李太医都拿不准,我就更说不上来了。不过,袭香,今日李太医对我讲的这些话,你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是,小姐,就算大夫人问起来,奴婢也不会说的。”袭香温顺地说道。 宸心璃点了点头,脑袋依然在思考着什么。 送走李太医后,宸心璃觉得心口闷得发紧,本想去后花园散散心,然而在刚经过三姨娘的房门外时,竟听到一阵呜呜的声音,像是小狗发出来的,又像是小孩发出来的。 就在宸心璃纳闷的时候,一团小白球一样的东西从三姨娘的院子里滚了出来,直接撞到了宸心璃的脚上。 袭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刚要伸脚去踩那可怕的东西,可才刚踢脚,就被那一团小东西给迷住了。 “小白狗!”袭香惊喜地轻呼一声,说着就要低头去捧地上那只还在呜呜叫着的小东西。 那一团可爱的白在撞到宸心璃后竟没有力气再跑开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蹭着宸心璃的脚,水汪汪的双眼惹人怜爱。 这时,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矮小的人影,一身粗布青衣。 竟是小宸倾,何时……他开始穿得这么朴素了? 小宸倾本想匆匆跑来保护那团白色的肉球,可一看到站在院子外的竟是宸心璃和袭香,不禁放慢了脚步,认真地对袭香道:“他不是小白狗,他是狼,他有名字的,叫小白。” 宸心璃蹲下身看向那一团纯白色的可爱肉球,那肉球耷拉着脑袋,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四周,怎么看都不像狼。 这时,三姨娘从院子里出来了,把穿了一身粗布衣服的小宸倾拉到身边,同时笑着对宸心璃道:“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从哪儿捡了一条狗回来,还硬说是狼。” “三姨娘,他真的是狼。”小宸倾两只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三姨娘。 ------题外话------ 亲爱的读者们,我已经顺利生下了宝宝。谢谢你们一路的默默支持。 063:是狼不是狗! 三姨娘笑笑,“哪儿有狼长这个样子的?快把他抱回院子里去,当心他在外给冻死了。” 听三姨娘说得这么严重,小宸倾也顾不得与宸心璃贫嘴了,当即匍匐着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团白色肉球回了院子。 告辞三姨娘后,宸心璃不解地问袭香,“为何宸倾今日穿着怪怪的?” 袭香道:“那个小家伙不是主子,这么穿才是最应当的。而且,待他再年长几岁,能干活了,是要成为相府的家丁为相府干活的。” 是吗? 宸心璃眼里的疑惑一点点氤氲开来。 皇宫,永思宫内,当萧氏的身影从蓝贵妃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后,蓝贵妃愠怒地把院子里摆放的几盆珍贵花卉揉捏得个稀巴烂。 罗嬷嬷心疼地直劝蓝贵妃息怒。 “息怒?要本宫如何息怒?”蓝贵妃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今日本宫算是给足了萧氏面子,可她呢?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诚心诚意地说过话,总是拿一些客套话来搪塞我。” “本宫从年前就安排风儿去拜访他们相府,萧氏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我的用意?可她偏偏就是装糊涂,装不明白,让本宫在这儿干着急。” 蓝贵妃一想到今日萧氏与她打着哈哈、说着客套话的样子就火大。 罗嬷嬷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难道萧夫人是在介意我们同时对其他几位闺秀小姐也表现出了好感吗?” “表现出好感又如何?本宫的皇子以后是有很大可能要继承大统的,难道只能有一位良人辅佐?”蓝贵妃当即激动起来。 “可是……”罗嬷嬷弯着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蓝贵妃瞥了一眼罗嬷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也正是让本宫最头疼的!萧氏竟然说成亲这种事情要看她女儿的意愿,只要她自己愿意,她就不反对。她萧氏当真把自己当成观世音菩萨了?这世上哪一家人的儿女亲事不是由父母做主的?她却偏要这么说!” “更可气的是,她萧氏竟然说她女儿所嫁之人一定要只娶她女儿一个人!罗嬷嬷你说,这句话多可笑!你有见过哪家的王爷皇子只娶过一个女人吗?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她萧氏自己的夫君宸丞相,不也三妻四妾的吗?如果本宫得知的消息没错的话,那相府年后又添了一位新姨娘吧?” 蓝贵妃越想越觉得可气。 罗嬷嬷搀扶着蓝贵妃回房间,“贵妃娘娘何必怄气?萧氏是个聪明人,她这么说必然有她要这么说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坐山观虎斗!皇后的儿子离世后,其他皇子就都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就算风儿被立的可能性最大却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她在观望?” 蓝贵妃这才想透彻萧氏的用意。 罗嬷嬷认可地点点头,“萧夫人绝不是淡泊名利之人,否则,她也不会用尽手段坐稳相府大夫人的位置。她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一生碌碌无为,过什么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好一个萧氏!”蓝贵妃只觉得胸口发闷,罗嬷嬷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其他宫女上前伺候。 北离国——王城——藏青阁—— 一间普通的木板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呜咽声。 木板房里弥漫着各种怪怪的味道,是那种低贱的烟花之地所常有的怪味。混合着木头散发出的腐朽潮湿味,实在难闻。 一个还未来得及穿上衣服的女人,半裹在脏兮兮的被子里,浑身无力,双眼含泪,心里诸多委屈和酸楚齐齐涌上心头。 这时,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兀的推门而入。 “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别以为你以前有什么尊贵身份就能不搭理客人!到了藏青阁,到了慕老板的地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 老鸨的声音异常严厉。 红烟忽然转过头,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老鸨,“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曾经不过是我手下的一颗棋子,我要杀了你易如反掌。” “只可惜现在不是了。”老鸨挑了一下修得细长而略显夸张的眉毛。 红烟被老鸨这句话哽得语塞。 老鸨端起桌上一个空茶杯,倒了杯茶解渴,可在端起茶杯的刹那又似乎很嫌弃一般,终把茶杯又放回到了桌几上。“快点!”老鸨不耐烦地催促着,“别以为客人都是好脾气的,耽搁了事情,小心你的皮。” “你倒是试试!”红烟发狠地盯着老鸨。 老鸨轻轻拍了拍胸口,做出很惊慌的样子,“哎哟!你这么凶我好害怕哦!你当真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蓝雪姬?呸,你在我眼里还不如其他那些姑娘们呢。” 说着,老鸨的脸色一沉,语气冰冷地说道:“快去招呼客人!否则,就算我不把你怎么样,慕公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慕公子”这三个字,红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先前所有的倔强和固执在这一刻都分崩离析。 看到红烟乖乖地从床上起来,老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在我面前横什么横,在慕公子面前还不是照常软骨头。客人在隔壁贱阁等着呢你!动作麻利儿点!三品包厢阁的客人们又穷酸又臭脾气,哪儿是好伺候的?!” 老鸨一面嚷嚷着一面离开了。 所谓贱阁,就是红烟此刻待的这种木板房,与藏青阁的繁华富贵形成极大的反差。藏青阁的贱阁之所以存在,还得追溯到玄灵宫掌握藏青阁的时候。 那时,玄灵宫宫主为了惩戒人而故意在繁华的藏青阁内设置了这么个地方。只要客人给钱,这个地方就大门打开。 甚至有时候,一些寻求刺激的有钱人也会来这里玩一两局。 浑身发软的红烟对着木桌上的大半块破铜镜照了下便去了隔壁房间。一推开门,红烟的双眼就愣住了,房间里站着一个模样极为丑陋的糟老头子。老头子头上的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仅存的一撮十分油腻地贴着那颗丑陋的脑袋。 糟老头子的脸似乎被烧伤过,十分诡异地扭曲着。 红烟只感到双脚发软,整个人几乎晕厥! 红烟低垂着脑袋,头皮阵阵发麻,使她有种恶心想呕的感觉。 这时,红烟的视线忽然触碰到一片白玉,白玉有一指长、三指宽,上面刻着诡异神秘而瑰丽的玄灵图案,那是玄灵宫的图腾。 尽管红烟猜不到对方的身份,但她先前悲戚的心情还是有所缓解。 那糟老头子往红烟这边靠了过来,伸手,嘶的一声,那糟老头子竟把面皮撕了下来,露出本真面目。 “王嬷嬷?” 红烟略微有些惊愕。 王嬷嬷并没有和红烟有什么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道:“交给你办的事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红烟心里本就不爽快了,直勾勾地看着王嬷嬷,“你是在责备我办事不力吗?” 王嬷嬷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红烟,眼神冷冽,“主子交代给你办的事你只管去办就好了,办不好就是办事不力,冲我瞎嚷嚷也没有用。” 红烟愤恨道:“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没有动静?该说的该做的我一样没落下。” 王嬷嬷苍老的眼睛散发着寒光,“红烟,你是觉得给我们玄灵宫主办差委屈你了吗?” 红烟的嚣张气势一下子消了一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嬷嬷伸手制止住了红烟后面要说的话,“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交代给你办的事情你务必给办好,否则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玄灵宫主好好奖赏你。” 说罢,王嬷嬷用更加冷冽刺骨的声音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蓝贵妃还要跑到相府来,让祁风和宸心璃那个贱人在一起?蓝贵妃的心思别说是我了,就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红烟冷哼一声,直视着王嬷嬷的目光,“那我也有一事想问王嬷嬷!玄灵宫主不是答应把我从这个火坑救出去吗?为何直到现在,我还需要整日面对贱阁里那些粗鄙的客人?” 对于这一点,王嬷嬷甚至玄灵宫主也都是有些心虚的。因此,王嬷嬷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就算没消,语气也不如先前那么恶狠狠了,“玄灵宫主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眼下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再者,那个慕公子不是好惹的,暗地里,玄灵宫主派出去两拨人,却都被他暗杀了。明着也找过他,可不管玄灵宫开出多么优厚的条件他都不听,就像完全被宸心璃迷住了心神一样。” 王嬷嬷忽然问红烟,“那个慕公子你见过没有?” 红烟摇头:“我虽然被那个姓慕的困在此处,却从未见过他,都是他手下的人在和我打交道。我也暗中观察了藏青阁许久,都没见过那个姓慕的真面目,只是听藏青阁里的人说,他玩世不恭,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公子。” “能接受藏青阁这样的地方,他能君子到什么程度!”王嬷嬷品了一口茶,后又想到这茶杯不知道被什么下作的客人饮过,又嫌恶地把茶水都吐了出来。 王嬷嬷忽然又道:“那慕公子既然是个轻浮浪荡的,又长期浸淫在藏青阁这样的地方,或许比楚渊公子要厉害得多。或许我们还可以好生利用他一番,以彻底绊倒宸心璃!” 说到这儿,王嬷嬷发狠地捏了捏茶杯。 * 丞相府,荒园里一棵黄葛树上一个身材修长的七尺男儿正紧紧地抱着树干,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正有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紧抱着树干的男人生得剑眉星目,甚为丰神如玉,一根锦带随意地绑了一头青丝,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地把男子的俊秀衬托了出来。 黄葛树下,一拳头大小的小肉团正冲着树上的男子嗷嗷直叫,它的身旁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仰着头疑惑地看着树上的男子。 “它不咬人的,小白很乖的!”小宸倾宽慰着紧抱着树干瑟瑟发抖的人道。 树上的人畏惧地瞥了一眼小白,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一个小孩子,玩什么不好偏要玩狗!你不知道狗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动物吗?” 小宸倾挠了挠脑袋,嘀咕着:“狗不可怕呀,而且,小白不是狗,是狼。” “狼?!狼就更可恶了!” 小宸倾的话不但没有宽慰到紧抱着树干的人,反而把他吓得更恼火了。 “你下来好不好?我会告诉小白,让他不要咬你。”说完小宸倾蹲下身,深处白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小白圆乎乎的小脑瓜,嘀咕着:“小白这些天在长牙,好像是挺喜欢咬东西的。” “你说什么!喂!小孩!狗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很危险的!”树上的人又嚷嚷了起来,还好旁边没有别人,若是被人看见,一定不会想到这么个俊逸潇洒的七尺男儿竟然会被一个肉团一样的可爱东西给吓得爬到树上。 树上的人迟疑了下,对小宸倾说道:“你把这条狗撵远一点我再下来,在树上扒了这么久了,我手都酸了!” “小白不是狗,而且我和他寸步不离的,我不能把它撵走!”小宸倾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充满了不容商量的固执。 树上的人无奈地长叹一声,一双眼睛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小宸倾,“如果你再不把那条狗撵走!小心我向你大人告状!” 树上的男子把“狗”这个字咬得很重。 “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告我的状做什么?”小宸倾真是无语了,这世上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做告状精的吗?怎么这个人这么大了还这样? 树上的人眼里闪过一道威胁,嘿嘿笑了两声,刻意让自己表现得阴险一些,“大人对于大人的话总是深信不疑,难道你活了这么久还不清楚这一点吗?如果三姨娘因为疼爱你而舍不得罚你,那我就告到你爹那儿去,你爹那个木头,惩罚起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倒很期待呢!” 064:恶狗好可怕 “你认识我爹!”小宸倾惊讶道。 “当然。快,把那只狗撵开!”树上的男子看到那团白绒绒的可怕东西竟然哼哧哼哧着不断靠近树干,吓得他乏软的手不得不紧紧抱住树干。 小宸倾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先忍一忍吧,等我把小白带走了你就可以从树上下来了。” 说着,小宸倾继续抚摸着小白圆乎乎的脑袋,撅着一张粉嫩的小嘴嘀咕着,“小白,不是你的错,是他太胆小了。我们回家,找三姨娘要好吃的。” 说着,小宸倾和小白蹦蹦跳跳着离开了树上男子的视线。 待小白走远了,树上的男子才从树上跳下来。 “这条狗太可怕了!现在的小孩子都怎么了,竟然喜欢养这么可怕的东西!” 一想到刚才那团肉球,男子就觉得心有余悸。 算了,好不容易偷偷潜入相府想来看一看让二皇子祁墨甚为操心的这个小娃娃,却没想到才看到第一眼就被他抱着的一团东西给吓到了。 还好,这么囧的场面没有被他人看到,否则,别提有多丢脸! 就在男子侥幸地以为周围什么人都没有的时候,两个人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矮小的人影拉了拉一旁女子的衣袖,小声地说着:“娘亲,就是他,他说他要去跟三姨娘告我的状。” 虽然很小声,却依然被男子听得个清清楚楚。 男子本要好好教训一下小男孩,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刚要说点什么,就看到了小男孩怀里的小白肉球,当即浑身紧绷起来。 而那个小小的人影也不忘在这个时候补上一刀,“娘亲,他还怕小白,很怕很怕,刚才还被小白吓到树上去了。” 宸心璃感觉有一万只乌鸦从脑袋上方飞过。 那男子轻咳了两声,“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啊!我什么时候怕过那条恶狗!” 好吧,恶狗! 宸心璃都快憋不住想笑出声了。 男子畏惧地瞥了瞥小宸倾怀里的小白,看到小白竟憨憨地睡着后才敢把视线挪向宸心璃,两只眼睛竟看得有些走神了。 小宸倾抬头望了男子半天,忽然开口:“如果你再这样看着娘亲,我就让小白咬你!” “别别!”男子立马收敛了眼神。 宸心璃先前还以为小宸倾说的这个人怕小白是胡乱说的,又或者是眼前这个男人跟小宸倾开的一个玩笑。 可当宸心璃细细观察了这男子的行为动作后,才发现他竟是真的害怕小白。 “慕公子忽然造访我们相府是有事吗?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相府还没有给慕公子发过任何邀请吧?” 尽管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副人畜无害,且胆小的样子,可她依然不会忘了就是这个人让红烟毫无还手之力,也是这个人一口气盘下了藏青阁,还把藏青阁原来那些复杂人物都摆弄得妥妥帖帖的。 那位被称为慕公子的男人痞性地笑了笑,“宸大小姐好像不欢迎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啊。” “也不是不欢迎,只是不知道慕公子此次前来的目的,所以多问了两句罢了。”宸心璃说着就要去抱小宸倾手中的小白。 然而,宸心璃才刚刚弯身,伸出手,慕子言就连忙摆手,“别别别,我马上就走了,我来不过就是好奇相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已,现在也算看到了,该走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看着慕子言消失的方向,小宸倾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好厉害!” 半晌,小宸倾才感叹道。 宸心璃也疑惑地看着慕子言离开的方向,武功这么厉害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害怕一条狗? “看来你手里的狗就是对付他的最好利器,下次他若是再找你麻烦,你不用来找我就能对付他了。”宸心璃抚摸着小宸倾的脑袋。 小宸倾把头歪向一边,极为认真地看着宸心璃,“娘亲,这是狼,不是狗!” “好吧。”是狼! 宸心璃彻底服输了。 “还有……”小宸倾的声音软了下去,“我就是想跟娘亲在一起。” “为什么?”宸心璃做好了听一切恭维话的准备。 “因为你像我娘亲!”小宸倾说完,竟红着脸低下了头。 “……” 见宸心璃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小宸倾便认真地补充道:“我梦里的娘亲和娘亲一模一样,我跟爹爹说了这个梦,可爹不让我把这个梦告诉你。” “你爹是对的。” 宸心璃感觉后背直冒冷汗。 宸心璃把小宸倾送到三姨娘院子外,原本还想看着小宸倾进入院子她再离开,可小宸倾却红着一张脸,似乎很为难,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宸心璃的再三追问下,小宸倾才说,三姨娘不希望他跟府上任何一个人太亲近了。在人前,甚至不能表现出对三姨娘的依赖。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听了小宸倾的话,宸心璃也没再多问。 回到汀泉阁,才刚走入回廊就听到王嬷嬷和一个不知名的二等丫头的说话声。 “你当真看到红烟离开了藏青阁?”王嬷嬷一脸的焦急? 那二等丫头恭敬地回答,“奴婢不敢撒谎。” “这事大小姐可曾知道?”王嬷嬷的眼睛偷偷扫了一眼四周。 那二等丫头回应道:“奴婢还未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大小姐的。” “大小姐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就别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告诉她了,以免让她不高兴。”王嬷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贵妃娘娘约了大夫人、大小姐一同去天香茶楼饮茶,你去汀泉阁给袭香知会一下,别误了时辰。” “奴婢知道了。” 宸心璃很清楚,宸雪舞的忠心走狗王嬷嬷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让她宸心璃听见。 宸心璃径直往前走,根本不管王嬷嬷在说些什么。 王嬷嬷看到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宸心璃,愣了一下,这个女人听到她们在说秘密,为何不悄悄偷听了作罢,反而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直接走了出来? “大小姐。” 王嬷嬷跪地行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宸心璃面无表情,继续走自己的路。 看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王嬷嬷浑身紧绷,苍老的双眼散发着狠戾:“大小姐,这一次,我一定送给你一份大礼!我们天香茶楼见!” 宸心璃刚回到院子就看到袭香在忙活,袭香见宸心璃回来了,便上前把自己准备的都禀报了一遍。 心灵手巧的袭香做这些事情一向妥当,宸心璃也没什么好细细检查的。 更何况—— 宸心璃隐约觉得今日外出游玩这一出并不是蓝贵妃的本意,而是旁人的意思,至于这位旁人是谁,宸心璃心里很清楚。 但至于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此刻,宸心璃还想不到,也猜不透,但不管怎样,她都乐意奉陪。 帝都的天香茶阁,清净优雅,虽然位于帝都王畿之地,却无闹市之嘈杂,反有丝竹之悦耳声声。 蓝贵妃正和萧氏聊着,各自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蓝贵妃时不时地夸赞宸心璃,也时不时地抬眼看向宸心璃,每到这个时候宸心璃就得按着北离的礼制回应蓝贵妃。 几次三番下来,宸心璃自是觉得有些累了。 被萧氏带来的王嬷嬷一边殷勤地为宸心璃斟茶,一面附耳小声说着,“大小姐,听闻红烟这丫头从藏青阁出来后就隐藏到了天香茶阁,也不知道那红烟有些什么通天本事,竟然能摆脱慕老板的掌控。” 王嬷嬷见宸心璃不做声,又关切起来:“大小姐是不是身子有些乏了?大夫说春困秋乏是正常的,只需要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氏也注意到了宸心璃脸上的倦意,不禁关心起来。 宸心璃只道自己有些困乏,多喝点茶水就没事了。 萧氏则提议让她下去休息休息。 宸心璃也确实不想再配合蓝贵妃傻笑了,索性应了萧氏的提议,辞别蓝贵妃往一旁走去。 宸心璃才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三皇子祁风,还有一位便是苍狼国的楚渊。 祁风在看到宸心璃时,整个身体顿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别的。 苍狼国的楚渊在看到宸心璃的刹那,脸上拂过一丝尴尬,本想着囫囵着就过去了,却没想到三皇子竟率先给宸心璃打起了招呼。 宸心璃对祁风和祁墨行了礼,唯独对楚渊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便不再说什么。 楚渊也不指望宸心璃会对他有多少礼仪,毕竟他在相府闹出的那一出也不算小的。 三皇子见宸心璃没有向楚渊行礼,只当她还在介怀楚渊在相府闹出的事,尴尬地笑着对宸心璃解释,“楚渊兄日日在房里忏悔,我怕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得久了待出点事来,所以把他带出门走走。没想到宸小姐也在这儿饮茶。” 宸心璃把视线挪回到祁风身上,“我是陪同母亲和贵妃娘娘来的,母亲见我有些乏累,就让我先下去歇息。” “母妃和令堂都在?”祁风有些吃惊,“既然如此,我就先进去跟母妃和令堂行礼。” 宸心璃再次福身,“那我告退了。” 直到宸心璃走远,楚渊都没敢抬起头来。 “风兄,你当真要去见贵妃娘娘和那个……丞相夫人?”楚渊忐忑地看着祁风。 祁风点头,并且他们刚才和宸心璃说话的声音已经传入帘子后的贵妃娘娘等人耳朵里,此时若是直接离开,岂不是大不敬? “风儿?”蓝贵妃听到了祁风的声音,含笑着轻唤了一声。 萧氏虽然一如平常的端庄大方,可在听到楚渊的声音后,面色还是冷了下。她甚至希望自己是听错了,换个人,在受到相府那般折磨侮辱后,都会识趣地滚回自己的国家,哪有人的脸皮能厚道这种程度?依然我行我素,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而,在祁风掀开帘子进入茶楼给蓝贵妃行礼时,萧氏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楚渊的声音。 萧氏当真低估了楚渊的脸皮厚度! 看到丞相夫人萧氏时,楚渊虽然也会觉得尴尬,也会觉得不舒服,但绝不会因为一点点尴尬或者不舒服就放弃进入茶楼一睹蓝贵妃和萧氏两位美人的绝佳机会! 楚渊是最后一个行礼的,在对蓝贵妃行礼后,有些尴尬地转向丞相夫人萧氏。 萧氏冷着一张脸,没有看楚渊,而是直接看向祁风,“三殿下而今结交的朋友来自五湖四海,实在难得。” 祁风尴尬地低垂着头,“我……我就是……” 蓝贵妃瞥了一眼尴尬地低着头的楚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和嘲讽,“本宫听闻上次的事情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萧夫人又何必介怀?而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雪舞和楚渊公子都是未曾婚配的人,私下会个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蓝贵妃对楚渊道:“楚渊,给萧夫人行礼后就坐下吧,别拘谨了。” “还是贵妃娘娘心疼晚辈。”有蓝贵妃帮着打圆场,楚渊的脸皮竟又厚了不少。 萧氏闷哼一声,低头饮茶,却又觉得手中的茶水肮脏不堪。 宸心璃才刚走出品茶的房间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子言。 而慕子言也看到了宸心璃。 “宸大小姐果然是不食言的人,竟比在下来得还要早些。”慕子言感叹着,“本公子习惯了等美人,还从来没让美人等过。你说,这让我该如何表示一番才好?” 听到慕子言和宸心璃的对话,躲在暗处的王嬷嬷嘴角抽动了下,拂过一抹讽刺的笑,“原来宸大小姐是个浪荡无形的人,竟然和藏青阁的老板私下往来甚密。我还愁着如何将她引到姓慕的人身边,却不想她自己倒贴上去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力气!” 不过刹那,王嬷嬷的身影就消失了。 宸心璃继续走自己的路,“我不明白慕公子在说些什么。” “莫非宸大小姐嫌本公子来晚了生气了?”慕子言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他的这种嬉笑和楚渊的不同。 楚渊那种纯粹是令人恶心,而慕子言,你只会觉得他是个欠收拾的没长大的孩子。 宸心璃扫了一眼慕子言,“我有些乏了,正准备去休息,你先且让开。否则……” “否则如何?”慕子言双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期待宸心璃说出下文。 ------题外话------ 三八节感谢: 感谢yhbstow 送了38朵鲜花,dengweihua 送了38朵鲜花 065:哎呀妈呀,看了要长针眼! 宸心璃从来没和这么痞的人打过交道,“否则我会让我爹来亲自问你上次为何会出现在我相府。其次,我会让宸倾的小白好生招待你。再次,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慕子言啧啧啧起来,“我好怕怕呀!相府的千金怎么这么凶?就是不知道宸大小姐打算用哪一招打得我满地找牙,是这一招吗?” 说着,慕子言竟然握住宸心璃的手,一股强大的内力从身体里散发出来,压迫着宸心璃,使宸心璃全无防抗的余地。 接着,慕子言手上运力,划出剑招。 宸心璃是第一次正面慕子言的武功,她以前只知晓他是有一身武艺在身的,却没有想到他的内力会这么浑厚。 就是宸心璃前世的武功,也不如他。 这让宸心璃感到了一股威胁。 “宸大小姐不做声,难道这招不对?那换一招?”慕子言换了另一招剑法。 明明手中无剑,却偏偏运出了强大的剑气。 剑气如虹,直冲天香茶阁院中的一株玫瑰红山茶花而去。那山茶树没有动,就连叶子也没有被剑气所影响,那股剑气似乎根本不存在。 可是,宸心璃不会真的傻到以为那股剑气没有给那株山茶树带来影响。 下一刻,山茶树上紧实的翠绿叶子纷纷脱离了山茶树,继而才有一股能感知到的剑气出现,带着那些脱离山茶树的叶子飘扬纷飞着,绿色的叶子飘扬起烟花般的绚烂。 凡是路过的人,都看得呆了。 有一个人的双眼更是瞪得极大,她一身雍容华贵的穿着,所戴的首饰华贵不输任何妃嫔。 那女人瞪着眼看着那些叶子一片片落在地上—— 许久—— 待最后一片绿叶翩跹着落在地面,再也无法飞起时,那女人惊叫一声,“我的山茶花!我的五千两黄金啊!” 自知闯了祸,慕子言竟怂得立马收了剑气,松了宸心璃的手。 “呃……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慕子言憨憨地笑笑。 宸心璃实在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有多少个不同的性格? 痞子是他,奸商是他,怕一条小白狗的怂货也是他! “在这儿站着多没趣味,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宸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竟不顾宸心璃愿意不愿意就拉住了宸心璃的手。 萧氏和蓝贵妃各怀心思,却偏要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着实累人。 蓝贵妃率先熬不下去了,连说下次有空再与萧氏一同饮茶。 萧氏依然用她最温和柔情的笑意回应蓝贵妃。 站起身来的萧氏忽然注意到身边少了一个人,便问身侧的贴身嬷嬷,“同来王嬷嬷呢?” 那嬷嬷回应道:“想必是伺候大小姐歇息去了,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叫来。” 蓝贵妃道:“不用去叫来了,反正我们也要往厢房处路过,索性就一同前去吧。” 蓝贵妃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天香茶楼,“没想民间也会有这么别致的居所。” 走在祁风身旁的楚渊,陪笑着,“如果贵妃娘娘喜欢,日后可以常来。晚生对这个地方也甚是喜爱,也会常来的。” 蓝贵妃没有理会楚渊,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对蓝贵妃而言,楚渊只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都会抛弃的棋子,他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真有那个魅力让贵妃垂青。 刚绕过两个回廊,就听到一阵阵喧闹叫嚣般的狂笑声,似乎是从某个厢房里传来的。 蓝贵妃紧蹙了眉头,心里暗呸几声!萧夫人找的都是些什么地方,竟会有这么不堪的声音,实在是下贱龌蹉! 蓝贵妃还没回过神来,房间里便传来男人迫不及待的声音:“来嘛来嘛,这里没有别人,你怕什么。” 萧氏不禁紧皱了眉头,似觉污秽。 其他众人也都一脸的尴尬,唯有楚渊,一脸的玩味。 蓝贵妃的脸色也不大好,对一旁的罗嬷嬷道:“好生去问问那个天香茶楼的老板,饮茶的地方怎么会放这么浪荡的人进来,真是污了本宫的耳朵。” 罗嬷嬷小声地应了。 萧氏正要加紧脚步挪开,却听到里面又传来了妇人哈哈大笑的声音,笑得极其放浪形骸,完全没有一点妇人矜持的样子。 就算是藏青阁那样的地方,恐怕也没有这么放浪形骸的女人吧? 萧氏怒了,加紧脚步就要离开。 蓝贵妃却狐疑地看向一旁的房门,“这妇人的声音好熟悉!” “奴婢也觉得耳熟。”蓝贵妃的贴身嬷嬷罗嬷嬷附和着道。 萧氏不悦,“能这么没规矩的,又怎么会是我们认识的?贵妃娘娘可能听错了。” 蓝贵妃认真地摇头,“不,萧夫人,本宫真是觉得这声音耳熟。” 那妇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天香茶阁,由于太不拘谨,以至于与原本的声音略微有些出入。 罗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大好,附在蓝贵妃的耳畔低语:“娘娘,这声音……好像是萧夫人带来的王嬷嬷的。” “什么?别乱说!萧夫人端庄贤淑,又怎么可能带这么不知羞耻的龌蹉东西出来!”蓝贵妃惊呼一声,眼里却含着嘲讽。 一直蠢蠢欲动的楚渊搓着手,猥琐地笑道:“我们推开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楚渊也不管其他人答应不答应,立马走到房门旁,伸出双手径直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房间内一张供茶客小憩的软榻上绑着一个衣衫不整,正哈哈大笑的苍老妇人。 妇人的头往后仰着,露出皮肤干瘪,甚至长着老年斑的脖子。发丝凌乱,正张着一张没有血色的嘴哈哈笑着,暗花老土的肚兜微斜,露出褶皱的肌肤。 而软榻前正坐着一个秃顶的男人,男人约莫五十左右,脸上长着大大小小的肉瘤,看得人心惊肉跳。 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根修长的乌青羽毛,不用说,萧氏等人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丑陋的男人用羽毛去触碰了那个妇人的脚心,所以她才会哈哈笑个不停。 “你们都出去!”男人看到有人来坏自己的好事,暴怒不已,可在看到蓝贵妃以及萧氏的穿着打扮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竟惹了富贵人家。” 没有羽毛的骚扰,那妇人才终于停住了笑声,转而变成嚎啕哭泣,“大夫人!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果真如罗嬷嬷说的那般,这人是王嬷嬷! 听到王嬷嬷的话,萧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蓝贵妃也被吓了一跳,“相府的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萧氏愠怒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丑陋男人。 那男人自知大祸临头,浑身发抖,一股浓浓的尿骚气从裆部散发出来! 其他众人立即捂了鼻子,蓝贵妃更是厌恶地把头别向一边。 男人连磕三个头后,牙齿发颤地说道:“这个妇人约我来这里与她相会,还留有书信说喜欢玩些刺激的。并让我进房后不要说话,也不要问,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做。” 说着,那男人颤抖地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 萧氏愠怒地扯过那封信,打开看了起来。信里的内容,果如这个男人所言。 这时,萧氏的贴身嬷嬷压低了声音在萧氏的耳畔道:“像是大小姐的字迹。” 一旁的蓝贵妃冷哼一声,“原来还有人故意模仿了相府嫡女的字迹来传信,恐怕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玩得刺激吧?” 萧氏看了身侧的贴身嬷嬷一眼,那嬷嬷当即闭上了嘴。也是,蓝贵妃那双犀利狠毒的眼睛,又怎么会看不穿这一层。 王嬷嬷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是彻底失败了,深埋着脑袋,老脸红成了火烧云。 蓝贵妃叹息一声,“好好的一顿茶被一个老婢搅扰了,真是可惜。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萧夫人心里也不痛快,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萧氏也正有此意,再多待在这儿一刻钟,她都会感觉到窒息一般难受。 待萧氏走远了,蓝贵妃才瞥了一眼楚渊,“你可知你今日得罪了当朝丞相夫人?如果你不推开门,一切也都囫囵过去了。” 萧氏已不在,楚渊的心轻松了不少,浅笑道:“做出这些事情的可是她自己的人,与我楚渊何干?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在贵妃娘娘面前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知道的人,当然清楚她只是丞相夫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身份不低于我们天姿国色的贵妃娘娘呢。” “君臣之别,你说她的身份能高到哪儿去!”蓝贵妃对楚渊这句话很不满意。 楚渊却不在意,“贵妃娘娘认为的君臣之别,可在萧夫人眼里不一定是这般呢。” 蓝贵妃冷哼一声,“你实在挑拨本宫与萧夫人之间的关系吗?” 楚渊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你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挑拨吗?” “呵——” 蓝贵妃嘲讽地冷哼一声,径直离开。 …… 黄昏时分,满天红霞渲染了天香茶阁的美,整个天香茶阁十分安静,偶尔有风从远处飘来,入了天香茶阁也都被高大的宅院给挡了。 宸心璃站在高处俯视着整个帝都王畿,心里的惆怅思绪竟莫名纠缠而来,手中的茶清香宜人,宸心璃却觉得有些苦涩得过头了。 “小姐,奴婢让人给你换一盏茶吧?”看到宸心璃饮茶时略微苦涩的模样,袭香有些不忍。 宸心璃把茶盏放下,“不用了。” 这时,一直站在阁楼边沿的慕子言发话了,“饮茶是要讲心境的,你心境不够好,自然会觉得这茶不好。如果你的心境够好,就算是喝一碗凉水,也会觉得甘甜可口。” “你倒是很有心得。”宸心璃无心和慕子言说话,但又忍不住想要呛他一下。 慕子言转过身来,走向宸心璃。 袭香戒备地看着慕子言,似乎随时要张开手臂护住自家主子。 慕子言对于袭香这样的动作视而不见,伸手就去拉宸心璃的手。 袭香立马扑上前,想要制止慕子言的动作,慕子言却反手一转,绕开了袭香。 宸心璃的武功虽然不及慕子言,但要躲避他的纠缠也没那么困难。 慕子言无法拽住宸心璃的手,纠缠一番后,也只好作罢。 “本来是想让你看一出好戏的,你却这么不赏光。”慕子言斜靠着阁楼上的朱红大柱。 宸心璃起身,眉目清冷,“如果慕老板约我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调侃我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告辞。” 在宸心璃转身之际,慕子言兀的挪移到宸心璃的跟前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对宸心璃指了指阁楼下方。 宸心璃实在无心跟慕子言纠缠,可她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祁墨。 犹豫宸心璃所在的位置在天香茶阁的最顶端,这里是一处阁楼,与其说是阁楼,不如说是修在高处的凉亭。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天香茶阁的走廊,自然也就能看到从走廊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祁墨只身一人,步子稳健,走得不急不缓。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又似乎只是闲游。 “看到那个人了吗?”慕子言指了指祁墨。 宸心璃不明白慕子言到底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慕子言继续道:“你们认识!” “他是北离国的二殿下,天下谁人不知?”宸心璃回应了句。 “而且,我感觉你们的关系不止认识那么简单。至少,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这一点。”慕子言继续道。 宸心璃没有耐心再陪着慕子言耗下去了,对宸心璃而言,慕子言只是一个接收了藏青阁的老板,与其他商人无异。 “你到底要说什么。”宸心璃微蹙了眉头。 066:游戏 慕子言并没有因为宸心璃的不悦就善罢甘休,而是快速地从宸心璃的腰间取下她的翠琅轩。 宸心璃发现,慕子言在取玉佩的时候,手法竟然十分迅捷。 难不成这个慕子言除了喜欢做老板,还喜欢偷鸡摸狗? “你要做什么?”宸心璃戒备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我们打个赌,只要这枚玉佩出现在那个叫什么……祁墨的人的视线里,他一定会发了疯一般的来找你。” “谢谢慕老板操心,我和二殿下没那么熟。”宸心璃直接给慕子言泼了一盆冷水。 宸心璃的话音刚落,慕子言就将宸心璃的翠琅轩扔了出去,而且低头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我不会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请你不要再找我。就算遇见,也当做从不曾认识吧。” 宸心璃对于慕子言这样痞痞的人没什么好感。 翠琅轩的流苏直接勾在了光秃秃的茶花树上,轻轻摇摆着。 果然,祁墨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终落到茶花树上的翠琅轩。 慕子言、宸心璃和袭香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也都停在了祁墨身上。 然而,让慕子言没有想到的是—— 祁墨紧紧瞥了一眼那枚翠琅轩而已,根本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就更谈不上来找宸心璃了。至于发疯一般的状态,纯粹就是慕子言一个人想象的画面。 “好了,我输了。” 慕子言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 “现在该我受罚了。”慕子言坏笑着就嘟着一张嘴亲向宸心璃。 袭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这位慕老板在大小姐耳边嘀咕的是打赌输赢后的奖惩,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输了亲大小姐一下。赢了的话,估计是要大小姐亲他一下。 这么烂俗的手段,亏他慕公子想得到!白亏了那么俊逸潇洒的外表! 想到这儿,袭香竟也怒了,双眼布满了不悦,死死盯着慕子言,似乎要把慕子言看穿。 宸心璃的面颊上染过一抹绯红,愠怒道:“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你若是敢胡来,当心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胡来啊,我这个人嘛,做小人做久了,今天想做回君子。所以呢,愿赌服输,我甘心受罚。来,只要轻轻点一下就好了,很快的。”慕子言依然在往宸心璃这边凑。 宸心璃在慕子言即将的手的刹那,兀的出手抵挡。 然而,慕子言却不动声色地把宸心璃所有的攻击都化为了虚无。 袭香见自家小姐就要吃亏了,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慕子言却轻轻巧巧地伸手拽住袭香的手,三两下就将袭香推到了一边,又快速地点了袭香的穴道。 对于宸心璃,慕子言也是快速地点了穴道,使她只能干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慕子言坐到雕花石凳上,用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宸心璃,“明明你刚才没有反对,现在却又反悔了,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还有啊,是我输了,我要受罚。对你而言,你赢了,应该领取奖励。这么好的奖励,你不心动不着急着要吗?” 宸心璃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就算对慕子言有一万个意见,也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你现在好安静,这才是相府大千金的乖巧模样嘛。” 慕子言并不着急着亲宸心璃,甚至连便宜都没有急着占,而是就这么看着宸心璃,时不时地说着两句让宸心璃不想听的话。 “今天也算是我帮了你一把,否则,被蓝贵妃和丞相夫人发现被捆在房间里的人是你,那你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慕子言邀功道。 宸心璃本想告诉慕子言,就算没有他的帮助,她今日也不会落入王嬷嬷的圈套。 然而,她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慕子言自言自语地继续道:“如果不是我激灵,猜透了那个叫老妇人的心机,没有按着她的安排去找你,也没有听她的话,把你绑起来挠脚心,你现在肯定已经跪在你爹的书房里了。” “你看我,多无私多君子!我呢,既然又君子又无私,当然不要你感激咯。相反,我打赌输了,还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唉,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慕子言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大堆,当他转悠到宸雪舞身旁时,忽然伸手,一把搂住宸心璃的脖子,俯身—— 宸心璃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慕子言,似乎要用目光阻止慕子言的动作! 然而,这样瞪着并没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子言距离她越来越近。 越是靠近宸心璃,慕子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明明还没得逞,却像偷吃糖果得逞的小孩。 就在慕子言的嘴唇就要触碰到宸心璃嘴唇的刹那,一声轻咳打破了阁楼的安静。 慕子言不满地转过身,看着沿着楼梯一点点走上来的人影,“你坏我好事干嘛!” 待看清来者后,慕子言脸上的愠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笑意,“原来是二殿下,我就说嘛,整个北离国除了二殿下祁墨还有谁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祁墨走入阁楼的刹那,袭香的双眼放射出亮光,如同溺水的人在濒死的刹那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祁墨却并没有看宸心璃一眼,而是直接坐到了雕花石凳上,端过洁白的雕花桌上的一杯茶,轻尝了一小口。 苦涩的味道裹着阵阵淡香,不断地在舌尖缠绕,丝丝绵绵…… 宸心璃看得眼都直了,这个男人不会就是为了来喝茶的吧?而且那茶——如果宸心璃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她刚才喝过的。 祁墨似乎并不介意,头也不抬,“我看戏半天了,口渴了,所以来喝杯茶。如果你们还有兴致的话,请继续。” 宸心璃不敢相信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祁墨能说出的话。 慕子言并没有因为宸心璃的不悦就善罢甘休,而是快速地从宸心璃的腰间取下她的翠琅轩。 宸心璃发现,慕子言在取玉佩的时候,手法竟然十分迅捷。 难不成这个慕子言除了喜欢做老板,还喜欢偷鸡摸狗? “你要做什么?”宸心璃戒备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我们打个赌,只要这枚玉佩出现在那个叫什么……祁墨的人的视线里,他一定会发了疯一般的来找你。” “谢谢慕老板操心,我和二殿下没那么熟。”宸心璃直接给慕子言泼了一盆冷水。 宸心璃的话音刚落,慕子言就将宸心璃的翠琅轩扔了出去,而且低头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我不会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请你不要再找我。就算遇见,也当做从不曾认识吧。” 宸心璃对于慕子言这样痞痞的人没什么好感。 翠琅轩的流苏直接勾在了光秃秃的茶花树上,轻轻摇摆着。 果然,祁墨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终落到茶花树上的翠琅轩。 慕子言、宸心璃和袭香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也都停在了祁墨身上。 然而,让慕子言没有想到的是—— 祁墨紧紧瞥了一眼那枚翠琅轩而已,根本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就更谈不上来找宸心璃了。至于发疯一般的状态,纯粹就是慕子言一个人想象的画面。 “好了,我输了。” 慕子言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 “现在该我受罚了。”慕子言坏笑着就嘟着一张嘴亲向宸心璃。 袭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这位慕老板在大小姐耳边嘀咕的是打赌输赢后的奖惩,从他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输了亲大小姐一下。赢了的话,估计是要大小姐亲他一下。 这么烂俗的手段,亏他慕公子想得到!白亏了那么俊逸潇洒的外表! 想到这儿,袭香竟也怒了,双眼布满了不悦,死死盯着慕子言,似乎要把慕子言看穿。 宸心璃的面颊上染过一抹绯红,愠怒道:“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你若是敢胡来,当心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胡来啊,我这个人嘛,做小人做久了,今天想做回君子。所以呢,愿赌服输,我甘心受罚。来,只要轻轻点一下就好了,很快的。”慕子言依然在往宸心璃这边凑。 宸心璃在慕子言即将的手的刹那,兀的出手抵挡。 然而,慕子言却不动声色地把宸心璃所有的攻击都化为了虚无。 袭香见自家小姐就要吃亏了,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慕子言却轻轻巧巧地伸手拽住袭香的手,三两下就将袭香推到了一边,又快速地点了袭香的穴道。 对于宸心璃,慕子言也是快速地点了穴道,使她只能干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慕子言坐到雕花石凳上,用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宸心璃,“明明你刚才没有反对,现在却又反悔了,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还有啊,是我输了,我要受罚。对你而言,你赢了,应该领取奖励。这么好的奖励,你不心动不着急着要吗?” 宸心璃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冰雕一般,就算对慕子言有一万个意见,也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你现在好安静,这才是相府大千金的乖巧模样嘛。” 慕子言并不着急着亲宸心璃,甚至连便宜都没有急着占,而是就这么看着宸心璃,时不时地说着两句让宸心璃不想听的话。 “今天也算是我帮了你一把,否则,被蓝贵妃和丞相夫人发现被捆在房间里的人是你,那你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慕子言邀功道。 宸心璃本想告诉慕子言,就算没有他的帮助,她今日也不会落入王嬷嬷的圈套。 然而,她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慕子言自言自语地继续道:“如果不是我激灵,猜透了那个叫老妇人的心机,没有按着她的安排去找你,也没有听她的话,把你绑起来挠脚心,你现在肯定已经跪在你爹的书房里了。” “你看我,多无私多君子!我呢,既然又君子又无私,当然不要你感激咯。相反,我打赌输了,还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唉,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慕子言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大堆,当他转悠到宸雪舞身旁时,忽然伸手,一把搂住宸心璃的脖子,俯身—— 宸心璃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慕子言,似乎要用目光阻止慕子言的动作! 然而,这样瞪着并没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子言距离她越来越近。 越是靠近宸心璃,慕子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明明还没得逞,却像偷吃糖果得逞的小孩。 就在慕子言的嘴唇就要触碰到宸心璃嘴唇的刹那,一声轻咳打破了阁楼的安静。 慕子言不满地转过身,看着沿着楼梯一点点走上来的人影,“你坏我好事干嘛!” 待看清来者后,慕子言脸上的愠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笑意,“原来是二殿下,我就说嘛,整个北离国除了二殿下祁墨还有谁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祁墨走入阁楼的刹那,袭香的双眼放射出亮光,如同溺水的人在濒死的刹那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祁墨却并没有看宸心璃一眼,而是直接坐到了雕花石凳上,端过洁白的雕花桌上的一杯茶,轻尝了一小口。 苦涩的味道裹着阵阵淡香,不断地在舌尖缠绕,丝丝绵绵…… 宸心璃看得眼都直了,这个男人不会就是为了来喝茶的吧?而且那茶——如果宸心璃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她刚才喝过的。 祁墨似乎并不介意,头也不抬,“我看戏半天了,口渴了,所以来喝杯茶。如果你们还有兴致的话,请继续。” 宸心璃不敢相信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祁墨能说出的话。 067:为了一个妞儿,祁墨竟然要杀人! 慕子言泄气地低下头,耷拉着脑袋,“你这个人真是奇怪,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吧,你又不来,害得我打赌打输了。现在我要接受惩罚,亲这位姑娘一下吧,你又来坏我好事。” 慕子言摆了摆手,纠正道:“好吧,就算你是来看戏的,可我这个人没有让人盯着我和别人亲热的习惯。” “在我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一位旁人了,你若真的介意,又怎么会让她留在这儿?”祁墨依然没有抬头。 慕子言嘿嘿地笑了两声,“她是美人,是你这个大男人无法比的。快走吧,别坏了我的兴致。” “我现在又只想喝茶,不想看戏了。”祁墨依然自顾自地饮茶。 可是,宸心璃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如一把利剑直穿而来,这股气流的强大程度让宸心璃甚是震惊。 而且,宸心璃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没有被点穴,若是应战起来,她也没有能力接下祁墨以内力运出的强大气流。 然而,慕子言却学着祁墨的样子以内力化作气流,接着将所有的内力气流强行运在手掌上接住祁墨的力道,不过,只眨眼间,慕子言运出的强大功力就被逼得只剩下一小截。 一小会儿过后,慕子言就因为强行运功,超出了自身能够负荷的极限,整张脸通红似喝醉了一般。终于,慕子言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嚷嚷着,“为了一个小妞儿,你竟然要杀人!我可不陪你继续玩了!” 慕子言收了内力,祁墨也没再纠缠,将内力收回。 慕子言不悦地离开了,临走时仍不忘从宸心璃面前经过,伸手想要摸摸宸心璃小巧精致的脸蛋,然而刚伸出手,就被什么东西给击打了下。 不用想,也知道是祁墨运出的强大内力! 慕子言认栽! 慕子言走后,祁墨依然只顾着饮茶,根本没有理会宸心璃的打算。 终于,茶杯里的茶已被他喝干,祁墨站起身来—— 袭香期盼地看着祁墨,希望祁墨快点解开大小姐宸心璃和自己身上的穴道,被点穴后的那种窒息感让袭香感到很不舒服。 然而,祁墨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便独自离去。 宸心璃看着祁墨的背影慢慢从视线里消失,内心已是一片崩溃。 祁墨—— 你狠! …… 待宸心璃冲破穴道,回到相府时,已是入夜十分了。 相府一片安静,婢女们虽然都还没有歇息,却大都回了自己房间,不在相府里穿梭。 宸心璃回到汀泉阁时,汀泉阁的院子门口围满了婢女。 这些婢女都是宸心璃院子里的人,平日里都是安静伺候主子的主,没有越矩的,也没有成天想着为非作歹陷害主子的。毕竟,宸心璃的相府嫡女身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谁会蠢到这个地步。 在看到宸心璃平安回来了,这些婢女才放心地散去。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让宸心璃感到了实在、真切的关心。 “为何你们会这么紧张?” 宸心璃有些不解,虽然她比平时回得要略晚了些,可也还没到足以引起大家这么担心的程度。 待那些婢女细细说来,宸心璃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嬷嬷在天香茶阁的事情竟然被宸丞相知道了,丞相大人一生都是好面子的人,王嬷嬷闹出那样的事情来,如何让他不介怀。 “相爷想把王嬷嬷赶回老家,让她永生不再踏入帝都半步。可是萧夫人不依,亲自命人将她打杀了,还让家丁把王嬷嬷的尸身扔到了偏院后的恶狗窝里喂狗!” “母亲当真这么做的?”宸心璃有些不敢置信。 倒不是觉得萧氏会仁慈到不舍得打杀一个奴婢,而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不顾维护在夫君丞相面前维护她最在意的温和贤德形象。 可见——萧氏对那王嬷嬷有多失望。 那些婢女回应得认真,“丞相夫人当真这么做的,而且一点犹豫都没有。那嬷嬷死得太难看了!” 说到这儿,婢女们都心有余悸。 宸心璃回到房间后,低垂着头,似乎很疲乏。 袭香走上前为宸心璃揉捏肩膀。 “小姐,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袭香透过铜镜看到宸心璃还是微蹙着一双烟眉,便关切起来。 宸心璃却摇摇头,“我在想的不是这个。” “啊?”袭香弄不明白了。 宸心璃忽然抬头,透过铜镜看着袭香那张清秀的脸庞,“我总觉得那个慕老板不像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提及那个慕子言,袭香就有些不悦地嘟着嘴,“没想到那么俊逸潇洒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痞子。” “长相俊逸的人就不能成为痞子吗?”宸心璃对袭香以貌取身份的神逻辑也是佩服得不行。 袭香道:“都说相由心生,长相俊逸的,虽然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也坏不到哪儿去。当初奴婢以为收了藏青阁的人会是一个秃头大腹、尖嘴猴腮的人呢!” “没想到你竟然对一个人的长相这么在意。”宸心璃戏谑了一句。 袭香面颊染过一抹羞红,“大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难道大小姐不喜欢俊逸潇洒之人,而喜欢丑陋的人吗?” 宸心璃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前生,她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今生,她可能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袭香思忖了半天,忽然说道:“小姐,经过奴婢这些日子的观察,奴婢发现二殿下很特别。” “特别无情?” 明明看到了她的翠琅轩也无动于衷,明明看到那个慕子言要非礼她,他也没有半句温和的话,甚至把被点了穴道,完全无法动弹的她扔在茶阁独自离开。 袭香叹息一声,“奴婢也着实看不懂二殿下,说他无情吧,他多次帮助大小姐度过危急。说他有情有义吧,却又薄情。” “可不知道怎么的,奴婢就是觉得他比三殿下好。三殿下虽然温和,又知晓礼仪,对待大小姐如春风一般温柔。可奴婢就是喜欢不上他来。”袭香絮絮叨叨一般地说着。 宸心璃的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当初是谁整夜难眠想着如何打扮我,好让三殿下看上我来着?” 袭香低下了头,嘀咕着,“那个时候奴婢还没见过二殿下嘛,而今见了二殿下,三殿下的气质竟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至于那个慕公子,虽然总是做出让我们惊心动魄的事情来,可说到底他也没把大小姐怎么着。甚至……有时候听他说话还蛮有趣的。” 袭香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连忙道:“奴婢也是很讨厌那个痞子的,如果下次见到他,奴婢一定绕开走,绝不和他碰面!” 宸心璃笑着摇摇头。 “袭香,去休息吧,我再坐会儿也休息了。”宸心璃对着铜镜轻轻梳理着头发。 袭香恭敬地退下,顺势把房门关上。 房间内,油灯闪烁,柔和的光线中,美人如玉。 翌日,宸心璃想散散心,却又不想在汀泉阁待着。忽然想到了荒园,想到了在荒园偷偷习武的小家伙。 不知道今日,若是遇见,他又会相处怎样的招数从她这里套取剑法。 宸心璃来到荒园,虽然没有见到那个小家伙,但荒园自然朴实的风景让宸心璃的心情大好。 宸心璃索性坐到干枯的茸草上,闭上眼,感受着荒园的宁静。 不一会儿,宸心璃隐约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小宸倾? 宸心璃一想到小宸倾的呆萌模样,脸上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宸心璃站起身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竟没有看到小宸倾的身影,不过,宸心璃的视线倒是触及到了另一个人——慕子言! 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一般! 宸心璃转身就要走开,却听到小宸倾充满稚气的声音。 “娘亲!娘亲!” 宸心璃确定那就是小宸倾的声音。 人呢? 宸心璃狐疑不已,却看到慕子言一脸的坏笑。 慕子言伸出手指,指了指下方。 宸心璃才明白过来,小宸倾个子太小,被芦苇挡了个严严实实。 没有听到宸心璃的回应,小宸倾更加着急地呼喊着宸心璃。慕子言有些看不下去了,竟好心地一把抱起小宸倾,在小宸倾的耳边嘀咕着:“你看,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世上最难惹的就是女人了。” “娘亲不难惹,娘亲很好的,她会很多剑法。”小宸倾提及宸心璃竟充满了满满的自豪。 慕子言却不服气地瘪瘪嘴,“我的武功比她的厉害很多,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我学?” “跟着娘亲学武,爹不会责罚。跟着你学武,爹会责罚。”小宸倾很委屈地嘟囔着。 慕子言顿时语塞,这小屁孩的爹脑子有毛病吗?这孩子可以跟着宸心璃学剑法,却不能跟着他慕子言学武功,都什么逻辑啊? “关键是你想不想学。”慕子言并不气馁。 小宸倾的双眼立即放出亮光,“想!” 声音虽然依旧充满了稚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子言的脸上浮过一丝坏笑,“我教你武功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情。” “礼尚往来,我懂的,爹教过我。”小宸倾很认真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在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小孩子懂得还挺多,越是聪明伶俐对他越有利,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你只需要帮我一些小忙,让你的娘亲顺利成为我的妻子,我就可以把我的武功全部传承给你,分文不取。” 慕子言等待着小家伙感恩戴德地谢他,以及等着看他高兴坏了的样子。 然而,慕子言等到的却是小宸倾微皱的眉头,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不行。” “为什么?” 帮点小忙就能学到颇为高深的武功,这可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小宸倾习武成痴,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应该具有很大的诱惑力才对啊! 小宸倾低着头,嘟囔着嘴,半晌才从小巧粉嫩的嘴里冒出一句话:“娘亲是爹的。” 慕子言差点当场晕倒在地。 “你爹不喜欢你的娘亲。” “不可能!”小宸倾极为认真地说道。 慕子言懒得和这个小娃娃讲道理,不过,刹那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就在慕子言的脑袋里应运而生了。 宸心璃看到慕子言一脸的邪恶就知道没好事,可怜小宸倾还小,看不穿他的阴谋诡计,还因为慕子言抱了他,而对慕子言充满了感激。 慕子言来到宸心璃的面前,戏谑道:“这么巧。” 宸心璃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我在我自己的府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又何来巧字一说?倒是慕老板,不守着藏青阁赚银两,反而在我们相府转悠,实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宸心璃的目光落在慕子言抱着的小宸倾身上,“莫非慕老板现在不喜欢赚银子,而喜欢替人家带小孩吗?” “宸大小姐真是误会了,我来相府纯粹只是为了看望宸小姐。”慕子言依然保持着邪气的笑意,这种邪气的笑容让宸心璃浑身不自在。 听到慕子言这么说,小宸倾不乐意了,小宸倾立即嘟囔着:“你说过不和爹争抢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说着,慕子言的手一松,小宸倾竟直接从慕子言的怀里摔了出去。 宸心璃看得惊讶! 这个慕子言! 还好—— 小宸倾快速地滚地卸力,并快速地站稳。 “你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合适吗?”宸心璃语含冰霜。 慕子言无辜地望着宸心璃,“我不过是在锻炼他而已,反正他也喜欢这样的锻炼方式。” “我不喜欢!”小宸倾双手叉腰反抗着。 然而,慕子言只当他不存在,谁让他只有那么一丁点。 068:霸道的宸倾 “总有一天,小白会告诉你我不喜欢这种方式的!”小宸倾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慕子言本想直接忽视掉这个小娃娃说的任何话,可是——一想到小白,慕子言的脸竟兀的变得刷白。 慕子言纠结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弯着身,讨好地看着小宸倾,“你别生气,你不喜欢这个方式以后我不用就是了。还有——小孩子学武就够了,养猫猫狗狗的事情交给那些无聊的大人去做吧。” “它是狼!” 自小宸倾从相府的后山捡回小白后,他就一直在跟人解释,那一团雪白的东西是狼不是狗! 可是—— 好像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这让小宸倾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憋屈,一个人嘀咕着:“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听我的,刚才那个可怕的长着酒窝的女人也不听我说的,甚至还想用脚踢小白。” 红烟?! “宸倾,你刚才遇到红烟了?”宸心璃有些惊讶,那个红烟竟然能从藏青阁逃出并顺利进入相府。 宸心璃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子言一眼,慕子言微微挑了一下眉头,一脸的无辜。 小宸倾屁股一撅,坐到了柔软的干草上,“我不认识红烟,我只知道她脸上有个洞,三姨娘说那是酒窝。” 长有酒窝的女人笑起来是很甜的,可红烟的酒窝却让小宸倾感到恐惧和不安,因此,小宸倾一点也欣赏不来所谓的酒窝。 宸心璃看向慕子言,“你似乎没有把我们当初的约定放在心里。” “那个女人现在在不在相府,对你而言没有一丁点的影响,反而能帮助你看到更多。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是不是应该对她悄悄离开藏青阁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慕子言丝毫没有内疚的感觉。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宸心璃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慕子言今日出现在相府绝非偶然。 而他故意让红烟溜出藏青阁,就是为了让宸心璃看到红烟到底在相府做些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宸心璃正想不明白,慕子言低头,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谢就不用了,如果你还不去看看,说不定就错过好戏了。否则,你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 “你们说话就说话,不要靠那么近。” 坐在草上的小宸倾噌的一下从草地上坐起身来,嘟着小嘴,很委屈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轻咳了一声,直起身体,对小宸倾道:“你这小孩子怎么什么都看?” 宸心璃快速踏上一条小道,往璇玑阁走去。 不管红烟在相府逗留多久,她的最终目的都是璇玑阁,因此,宸心璃只需要在璇玑阁附近守株待兔即可。 宸心璃来到璇玑阁外,找了一处隐蔽的亭子,掩藏好自己。这个亭子四周缠绕着藤蔓,是很好的藏身之处,而且,在亭子里歇息,就算有婢女们看到,也不算奇怪。 宸心璃才刚踏入亭子,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跟踪了。 凭借着对慕子言气息的了解,宸心璃知道,隐藏在暗处悄悄跟来的人就是慕子言。 而此时,红烟竟也一闪而过,进入了璇玑阁。 宸心璃顾不得慕子言是不是在跟踪她了,只想着进入璇玑阁,看一看那神秘人到底是谁。 却不想—— 红烟竟被一个人从璇玑阁逼了出来。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出现在相府吗?” 竟是母亲萧氏的声音。 红烟低着头,“大夫人,我……” “你来相府做什么?我早就觉得璇玑阁有些不对劲,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大夫人的语气十分冷冽,和平日里的温和形象相差甚远。 红烟有些慌乱地回答:“奴婢不知道大夫人在说什么,奴婢只是很怀念在相府的这些日子。对于红烟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比璇玑阁更让奴婢感到亲切了,奴婢负责打扫璇玑阁有3个多年头了,对这里已经产生了感情。” “大夫人,求求你,就让我在璇玑阁里好好地看一看好吗?”红烟说得情真意切,如果宸心璃不知道璇玑阁有猫腻,定然会被红烟这番苦情的话给蒙骗过去。 大夫人叹息一声,“红烟,当年我是念及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才会收留你,没想到你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做出一些让我失望的事情来。而今你沦落藏青阁,我本应当把你这污秽之人撵了出去。念在你为我们相府做了几年活儿的份上,我就不撵你了,你自行离开吧。” 红烟见大夫人不肯让步,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求求你了,大夫人,看在奴婢也真心真意地伺候过相府主子们的份上,就让奴婢在这里好好看一看走一走吧。” “你今日来相府,目的定然不会这么简单。说吧,你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大夫人看向远方,似乎对红烟失望至极。 红烟收敛了悲伤的情绪,却依然可怜兮兮地,“大夫人,奴婢……奴婢想恳求大夫人救奴婢一命!奴婢在藏青阁真的……待不下去了。” 大夫人背过身去,“红烟,别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萧氏虽然一向待人随和,但也不是糊涂愚蠢的主。” “大夫人……”红烟眼神闪躲,不知所措, 大夫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依你的身份,找蓝贵妃帮忙,她必然不会拒绝。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而我只是相府的主母,孰轻孰重,你心里自然明白。又何必跑到我面前来求我?” 红烟紧张地抬头看着萧氏的背影,“大夫人,贵妃虽然位高,可权势在后宫不在江湖。可夫人就不同了,夫人不但是相府的主母,还是大小姐的母亲,更在帝都王畿之地说得上话。” 大夫人依然坚决:“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哪点得罪了心璃,让她做出这么绝情的决定,但她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人,所以你肯定是咎由自取的。我身为相府主母,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对你的事我还真一点不上心。” 红烟听大夫人说得这般决绝,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怒,慢慢从地上起身,“大夫人,既然你记得我的身份就好。说得不好听一点,我虽然不能让大夫人怎样,却可以让大夫人在这世上活得没那么痛快。可如果大夫人肯卖我这个面子,愿意想办法把我从藏青阁给弄出来的话,我定然会想办法让蓝贵妃答应大小姐和三殿下的婚事。” 大夫人听到这儿笑了起来,“红烟!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是那种攀附权贵之徒?我萧氏一生虽然并非淡泊名利,但我嫁给了意中人,又有了一个女儿,这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你以为我还会指望着靠攀附权贵来爬升吗?多少后宫女子想逃离深宫,成为我这样的自在闲人!” “大夫人倒是看得透彻,可是,大夫人自己幸福了,还有大小姐不是?莫非大夫人愿意看到大小姐随便嫁个市井之徒?”红烟试探性地诱惑着萧氏。 萧氏却根本不买账,一脸的冷然,“这就不劳烦红烟你操心了。我萧氏的女儿所嫁之人并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我们心璃喜欢就成。” “来人!”萧氏竟忽然高扬了声音! 红烟慌张地看着走上前来的家丁,“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萧氏就像完全没听到红烟急切而慌张的问话,当即道:“把她给我轰出去,以后,你们的眼睛都放亮一点,不能再让她进入我相府,侮辱我相府的门风!” 看着家丁们直接将红烟轰赶了出去,萧氏才放下心来。 萧氏走后,宸心璃才回过神来,可刚一转身,差点没被吓出声来。 慕子言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跑到了宸心璃的身后,一脸的笑,天真烂漫又真诚的笑,可在宸心璃看来,充满了痞性。 慕子言见宸心璃冷着一张脸就要离开,连忙伸出了手拦住,“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的母亲萧氏为什么会出现在璇玑阁吗?” “璇玑阁是相府的一部分,她是相府的主母,她出现在相府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足为奇吧?慕公子,想不到你除了喜欢做生意之外,还有喜欢搅扰这些小事的兴趣。”宸心璃的心沉入谷底,但脸上却带着倔强,毫不客气地给予了慕子言回击。 慕子言却也不恼,只是笑笑,“跟愚蠢的人说话,最是有一种优越感了,谢谢宸大小姐让我好好享受了一番这种感觉。” “慕公子既然是聪明人,而我又是愚人,你又何必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到藏青阁,好好做你的生意,好好看好你的人。”宸心璃略带愠怒地坐到亭子上的靠椅上。 慕子言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宸心璃的身旁,即便宸心璃冷漠地把脸转向一边,他也毫不介意,“我今天来本来是要给你一些惊喜的,没想到宸大小姐竟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让我好生失望。” 见宸心璃不说话,慕子言继续道:“难道宸大小姐就不想知道红烟的真正身份吗?” “如果你要说的话自然会说,如果你不想说,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说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你?” 宸心璃依然看着远处,眼神略微有些空洞,可脑子里却不如她那双清秀的眼睛那般宁静。 慕子言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邪魅的笑。 慕子言的邪魅一笑,多了几分邪气和痞性。 而祁墨的,则是多了几分魅,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那种吸魂摄魄的魅。 “我没有想到宸大小姐竟然对我这么上心,我还以为宸大小姐像你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淡然呢。原来都是装的!我就说嘛,像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有几个女子见了会不动心。”慕子言竟飘飘然起来。 宸心璃站起身,打算离开,远离慕子言这个人。 可慕子言竟在宸心璃起身的刹那,双手搭在了宸心璃瘦弱的肩膀上,强行把宸心璃按回了靠椅上。 宸心璃飞快地运出内力,想要给慕子言来个措手不及,好让他吃个大亏。 却没想到,慕子言的反应也是十分迅速,虽然在宸心璃发出内力时,他还没来得及运出内力,却强行凭借双手的力度压制住了宸心璃。紧接着,强行运出内力,在宸心璃的内力要突破他本身的力量时,压制了上去。 “别急着走嘛。” 慕子言依然嬉笑着,似乎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轻松无比的事情。 宸心璃抬起清冷的双眸看向慕子言,“如果你觉得我是你认为的那种可以任由摆布的人,那你就想错了。我虽然不聪明,但我要真恼怒了……” “会怎么样?”慕子言迫不及待地问道,并凑近宸心璃,认真地看着宸心璃的表情,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宸心璃还未开口,慕子言竟又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会像那个小毛孩的狗一样咬我吗?我好害怕,怎么办?你要保护我!” 宸心璃当即就有一种被雷劈却又没被劈死的感觉。 “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定会让你尝到更厉害更苦涩的滋味!”宸心璃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背后有太多秘密,在她没有弄清楚这些秘密之前,这个男人就像虎豹一样危险。 所以,她必须要远离。 起码,现在还不能与之周旋。 慕子言松开控制宸心璃双肩的手,坐到一旁去,翘起了二郎腿,接着又交换了双腿的位置,眼神戏谑却又带着两分认真地看着宸心璃,“我也就不再兜圈子了,就当是大发善心好了!红烟那个女人在进入相府之前就跟蓝贵妃破为熟识,不仅熟,而且还有一段恩怨。” “听说过灵蛊族吗?”慕子言忽然半眯着一双修长的凤眼。 宸心璃微蹙了下眉头,灵蛊族! 如果宸心璃只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她定然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可是,活了足足一世,与江湖各种人打了一世交道的她又怎么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灵蛊族早已在大皇子离世后被人杀了个片甲不留,红烟……”宸心璃有些惊讶。 慕子言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宸大小姐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嘛,竟然连灵蛊族是怎么消失的都清楚。不错,在世人的眼里,灵蛊族的存在是一个传说,灵蛊族的消亡也是一个传说。唯有少数人清楚,灵蛊族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069:灵蛊族 “虽然那场八年前的那场浩劫给灵蛊族的人带来了巨大灾难,就连灵蛊王也未能幸免,但依然有极少数的人死里逃生,潜伏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慕子言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十分轻松,就像是在讲一件云淡风轻的事,而不是一件血腥的屠杀事件。 “当然了,红烟就是那极少数人之一。” 慕子言戏谑地笑笑。 宸心璃忽然微蹙了眉头,看向慕子言,“当初你低价收了藏青阁,并不是因为你是商人,而是你知道藏青阁与灵蛊族有关?你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对付灵蛊族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慕子言伸出左手食指摆了摆,以示对宸心璃的这一猜想的否定。 “藏青阁和灵蛊族没有关系。我愿意接手藏青阁是因为那儿的姑娘确实美艳动人,让我心痒难耐!” “其次,在看到红烟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是灵蛊族的人。不是传说灵蛊族的人能预言未知吗?我当然对她感兴趣了。” 慕子言细致地分析起来。 宸心璃不以为然,“我还真无法从红烟身上看到半点预言未知的能力。” “她没有,不代表灵蛊族的其他人没有。红烟那点三脚猫功夫,顶多也只配跟后宫里的那些女子玩玩。”慕子言提起红烟依然是一脸的不屑。 “可我感觉让你感兴趣的不是红烟,也不是红烟背后的灵蛊族。”宸心璃对慕子言充满了疑惑和猜想,可是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证实她的种种猜想。 慕子言的嘴角拂过一抹邪气笑意,脑袋竟又不自觉地往宸心璃这边凑,在距离宸心璃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才停了下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完全不像当年那个小白痴。” “……” 宸心璃竟无言以对。 “看来某些人把你从冰冷的湖泊里捞出来后,不但救了你的性命,还救了你那令人着急的脑袋瓜。” 慕子言伸出右手弯曲的食指,想刮一下宸心璃粉嫩挺翘的鼻梁,然而,宸心璃却直接把头歪斜向一旁,眼睛也冰冷地看着远方。 “谢谢夸奖。”宸心璃依然面若冰霜,在完全猜不透的危险人物面前,宸心璃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慕子言却抽了抽鼻子,“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在说你以前是个白痴吗?如果你要感激我说你是白痴,那我也只好接受你的感谢了。” 说完,慕子言像很害怕被气愤中的宸心璃暴打一顿似的,立马从座椅上起身,闪到一边。 打算离开的慕子言忽然转过身,“对了,千万别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本公子就是想这么做,没有理由。” 说完,竟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唯留下一句:令堂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宸心璃看着慕子言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宸心璃从藤蔓缠绕的凉亭走出不久,就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人正监视着自己。 从对方传出的气息以及行走的动作来判断,此人年事算高的了。 是哪家的嬷嬷? 宸心璃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在心里暗自揣度。 罗嬷嬷? 宸心璃的心兀的沉了一下,她把见过的嬷嬷们都想了一遍,最终确定是罗嬷嬷。 “出来吧。” 宸心璃停住脚步,清冷的背影在罗嬷嬷的视线里显得十分冰寒。 罗嬷嬷迟疑了下,从回廊转角走了出来,对着宸心璃恭敬地行礼。 “既然宸大小姐慧眼独具,老奴在这儿也不绕圈子了,是我们家娘娘有重要的事要见你。”罗嬷嬷说得神秘,似乎很不想让她们之间的对话被旁人听了去。 是什么事值得堂堂贵妃娘娘偷偷来到相府见她? 她既然有如此诚意,宸心璃又怎么忍心拒绝。 “带路。”宸心璃回答得很干脆。 一头银发的罗嬷嬷把宸心璃约到了海棠深深的一处角落。 角落深处果然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妇人,妇人头上华贵的发簪微微颤动着,美丽异常。 “心璃见过贵妃娘娘。” 宸心璃恭敬地对着蓝贵妃的背影行礼。 蓝贵妃听到宸心璃的声音,双眼立即放出光芒,急切地转过身来,一副很亲热的样子,“心璃姑娘来了?快,我们到凉亭里坐下说。” 蓝贵妃握着宸心璃的手往凉亭走去,一面走,一面笑道:“本宫真是被你这个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的,你看这才刚过年没多久,本宫就来你们相府好几次了。” “谢贵妃娘娘抬爱。”宸心璃客套地回应着,如果没有猜错,蓝贵妃今日前来相府也是为了她和祁风的亲事。 可宸心璃不太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单独见宸心璃,还约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蓝贵妃自然也很清楚,把宸心璃单独约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至少,不是她这个贵妃娘娘应该做的事情。 “心璃姑娘,你觉得皇宫怎么样?”蓝贵妃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刚过及笄的孩子。 宸心璃不识礼仪地点头回应,“皇宫乃是龙凤之所,无论是景致还是荣华,都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的。” “那心璃姑娘喜欢吗?”蓝贵妃紧追着问。 宸心璃没想到蓝贵妃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这与“你愿意嫁给三殿下吗?”有什么分别? 宸心璃低垂着头,似是为难,更像是难以启齿,“皇宫是所有人都心向往之的地方,北离国没有一人不喜欢皇宫。” 对于宸心璃模棱两可的回答,蓝贵妃竟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一旁的罗嬷嬷很是紧张,蓝贵妃知道,罗嬷嬷是在担心时间不够,若是被旁人看到她一个贵妃密约一个小女子,像什么样子。 为了尽快得到答案,蓝贵妃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心璃,你觉得本宫的风儿如何?” “三殿下有贵妃娘娘栽培,自然是人上人。”宸心璃依然客套着。 宸心璃的客套让蓝贵妃有些急上心头,“心璃姑娘冰雪聪明,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三殿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宫希望和他携手一生的,是一位真正的好女子。” 宸心璃道:“普天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蓝贵妃对三殿下一片苦心,三殿下自然会明白和感激的。” “风儿是明白的,就是不知道心璃姑娘是否明白。”说道这儿,蓝贵妃竟伸手握住宸心璃的手。 宸心璃在蓝贵妃的手触及到自己手的刹那,身体竟紧绷了下。 不知道为何,经历了前生那些狗血可笑的事情后,宸心璃特别反感女人间这些假惺惺的动作。明明是各自有所图,却偏要做出情深义重,完全为对方着想的姿态。 “贵妃娘娘对三殿下的苦心,只要三殿下明白就已经足够了。”宸心璃依然客套着。 宸心璃这句话似乎让蓝贵妃很是不满,蓝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一些,“心璃姑娘,你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要成为我儿祁风的女人吗?” “心璃知道。”宸心璃的声音不卑不亢,就是这种不卑不亢让蓝贵妃找不到可以插针的缝隙。 蓝贵妃的双眼紧盯着宸心璃,“既然你知道,你就应该明白本宫的用意。本宫喜欢你,三殿下也喜欢你,本宫以为你和三殿下在一起会成就一段足够铭刻青史的佳话。” 宸心璃抬眼迎上蓝贵妃的目光,依旧是不卑不亢、不惊不慌的模样,“心璃此生所嫁之人,正如母亲对娘娘所说的那般,虚得一生只娶我一人。对于富贵荣华,我自知福薄不能攀附更多,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奢望。” “你的母亲?”蓝贵妃在提及萧氏的时候,嘴角扯过一抹恼怒的笑意,“你确定你的母亲真的是为了你好吗?” 宸心璃心沉入谷底,眉头也快速地皱了一下,“心璃相信母亲。” 蓝贵妃长长地叹息一声,目光看向身旁翠绿的海棠,“本宫出生高墙,而今活于宫闱,之所以从来都没有输过,一直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本宫这双辛辣的眼睛总是能看到旁人所看不到的。心璃姑娘,本宫倒也不是想挑拨你与萧夫人之间的感情,而是——” 蓝贵妃忽然转过头盯着宸心璃,微微前倾了身体,“你当真以为你的母亲事事都是为了你好!” “不管母亲是不是为了心璃好,母亲上次对贵妃娘娘所说的正是心璃心里想的。心璃此生所嫁之人不必富贵,只求同心。” 宸心璃坚持着。 蓝贵妃自讨了没趣,有些懊恼,“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你从小就锦衣玉食,所以对荣华富贵都没有看在眼里。可当你真正明白荣华富贵对一个人有多重要的时候,荣华富贵早已离你而去,难以再回来。” “比如宸雪舞,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很积极地想要靠近本宫吗?就是因为她很清楚荣华富贵有多重要。据本宫最近了解到的,宸雪舞是你从边境苦寒之地带回来的,在此之前,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如果雪舞姑娘还活着,一定很乐意与本宫见面。” 蓝贵妃说到激动处,伸手做了个紧握的动作。 看着蓝贵妃那双涂着丹蔻的修长手指,宸心璃的内心泛起一点点抵触。 看到宸心璃低头不语,蓝贵妃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终又继续做出一副为宸心璃操碎了心的样子,“心璃姑娘,本宫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才会与你推心置腹地说这些。” 接着又道:“每个女子的幸福都是自己争取到的,如果自己不急着下手,只会便宜了蠢蠢欲动的旁人。” 宸心璃只想快些打发走蓝贵妃,道:“贵妃娘娘所讲的,心璃记在心里了。” “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再多说了。” 蓝贵妃用余光意味深长地瞥了宸心璃一眼,接着,把指甲修长的纤手搭在罗嬷嬷的手上,匆匆出了凉亭。 汀泉阁荒园的小湖边的干草堆上躺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男子眯着眼,嘴里叼着一根带穗的青草,和煦的春风时不时拂过那张俊秀脸庞—— 虽然闭着眼,男子依然能惬意地感受到柔和而明亮的太阳光线。 只是,下一瞬,那光线竟暗淡下来。 男子微皱了一下眉头,是谁这么不长眼,扰了本公子的闲情! 睁开眼的刹那,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张蒙了层淡淡冰霜的脸,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一袭冰蓝,外罩白纱衣,气质绝尘而儒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这样的人似乎只有书画里才有,竟也出现在了现实世界,还是他慕子言的面前,这不是在以俊逸外貌沾沾自喜的他头上泼冰水吗?! “就是他!”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荒园的宁静。 慕子言挪眼看了过去,竟是那个小毛孩! 慕子言刚想对着小毛孩翻一下白眼,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他请来什么帮手时,却瞥到了小宸倾脚旁站着的小白! 慕子言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身体往干草堆里缩去,边缩边狼狈地站起来。 “你……你为什么不听话,还养着这可怕的东西!” 慕子言没有开玩笑,他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 小宸倾看到慕子言畏惧的样子,眼里散发着得意的光芒,“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让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把我扔到地上的感觉!” 慕子言无语了,这小毛孩原来是在介意这个,就算介意,也不必找这么多帮手来吧? 慕子言看向小宸倾身旁的祁墨,“我只是跟你儿子开了个玩笑,你可别当真,我可什么都没对他做。再说了,他武功挺高强的,不过是从我手里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不碍事的!” 慕子言故意把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强调得很明显。 小宸倾委屈地看着一身淡漠的祁墨,“他明明就是把我扔到地上的。” 祁墨依然保持着沉默,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任何人都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慕子言竟发觉自己在看那双深邃眼睛时,心会发虚。 慕子言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就算我是故意的,他不也没事嘛。您是二殿下,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找我的麻烦吧?” “当然,但我听说还有别的事发生。”祁墨总算开口了,但那声音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漠然。 慕子言糊涂了,“别的?没有别的了?这小孩子的话不能完全当真的,我还抱过他呢,他怎么不说?” 说着,慕子言故意微低着头,以为祁墨瞧不见,对着小宸倾做了一个凶脸。 小宸倾确实有些被慕子言的凶脸给吓住,可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然带着委屈,“他还要亲娘亲!” ------题外话------ 晚上八点还会有一个章节。 070:悔不当初 娘亲! 慕子言当即希望一道天雷劈死他! 如果他当时知道这个小毛孩的代入感会这么强,他绝对不会出这个馊主意,让他叫宸心璃为娘亲! 慕子言装着糊涂,一脸无辜地看着祁墨,“我根本不知道他娘亲是谁啊,恐怕你也不知道吧?那我怎么可能亲他娘亲呢!这小孩子说话好不负责啊。” 小宸倾拉了拉祁墨的衣摆,很认真地说道:“就是他告诉我不要叫大小姐为姐姐,要叫她娘亲,这样她就会真的成为我的娘亲了。”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慕子言结结巴巴地争辩着。 慕子言看到祁墨那张原本就冷漠淡然的脸阴沉了下,当即愣了一下,说道:“你不会……对那个白痴有意思吧?” “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娘亲是白痴?”小宸倾率先不乐意了。 慕子言畏惧地扫了一眼小宸倾身旁的小白球,确定它被一团干草绊住了四肢不能冲过来对他怎么样后,竟对小宸倾犯了一个白眼。 小宸倾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又不能把慕子言怎么样,只能捏起小拳头轻轻捶打着祁墨的脚,寄希望于祁墨。 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慕子言,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这种压抑感让慕子言感觉到难受,却又无法逃避,只能正视,而且是没有选择地被动正视! “你似乎对相府的事情很感兴趣。” 祁墨忽然说出的这句话让慕子言猜不透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半晌,慕子言才嗯了一声,“是啊,丞相府内有美人,我当然感兴趣了。如果……” 慕子言狡黠一笑,“如果你也感兴趣,不妨下次我们一起来丞相府?除了美人,丞相府还有不少好吃的。你知道北离国最好的厨子都在哪儿吗?不是皇宫,是这儿!” 慕子言指了一下相府,“那个白痴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在吃的方面确实很讲究。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她那么喜欢吃,为什么还长不胖!真是天理难容!” 慕子言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托举了起来。 低头,自己竟在不经意间脱离地面三四丈了! 慕子言想运功反击,却发不出一丁点功力,只能任由对方的强大内力将他整个身体抛向那片深蓝湖水。 咕咚—— 慕子言狼狈落水。 小宸倾看得兴奋,却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反惹性子冷漠的二殿下不高兴,因此捂着嘴偷偷地笑。 一旁的小白,仍然在奋力地与干草做着争斗。 不就是落水嘛!慕子言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要那个什么二殿下祁墨一松懈,或者转身走开,他就能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岸来。 可是,当慕子言感受到四周冰凉泛着阵阵寒意的水正迅速地凝结时,他就不敢再那么想了! 祁墨! 内力竟达到了如此深厚的程度,足以让湖水在瞬间结冰。 虽然祁墨只让慕子言周围的冰块结了冰,但这同样需要付出极其强大的内力。至少他慕子言就做不到这一点! 噌的一下,包裹了慕子言的整块寒冰从湖水里飞跃起来—— 小宸倾看得目瞪口呆! 接着,慕子言连同那块柱形的冰块稳稳地落在了岸上,直立着。 这时候,小白已经挣脱了干草的束缚,它被冰块忽然落地所制造出来的声音吓得往后一缩,摔倒在地,待发现吓到自己的不过是一个不能动弹的冰冻人时,小白放开了喉咙冲着那冰人就嚎叫了起来。 呜呜嗷嗷的声音,带着奶气,神情竟和小宸倾颇有几分相似。 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慕子言当即吓得白了脸,“你们不会这么玩我吧!” 祁墨的声音如一道清风飘来,“你不是很喜欢欺负人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现在也该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慕子言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小白,生怕这可怕的东西冲到他面前去,“什么小孩啊!你不就是嫌我亲近了你喜欢的人嘛!你上次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这次还来!” “是你觉得不够而已。”祁墨补充完这句,便带着小宸倾、小白离开了荒园,独留下慕子言在冰块中纠结。 “祁墨!算你狠!若真把大爷我惹急了,我直接把你的女人抢了!”说完,不禁小声嘀咕起来,“那小白痴以前看起来挺好骗的嘛,怎么刚踩好点准备下手,就变得这么棘手了?不管了!先收入囊中再说!” 嘀咕完,慕子言又冲着祁墨离开的方向嚷嚷着:“我管你什么二殿下三殿下!你的女人我抢定了!” 汀泉阁内,宸心璃没见着袭香的身影,于是问院子里的其他婢女。 有婢女说袭香似乎被大夫人唤去了。 “奴婢去把袭香姐姐叫回来吧?”有婢女主动提议。 宸心璃摆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母亲那儿。” 待宸心璃来到萧氏的院子外,远远的就看到萧氏的贴身嬷嬷忽然转身进了房间。 宸心璃走近大夫人的院子时,袭香已经从大夫人的房间里出来了,在看到宸心璃的瞬间,袭香的眼神竟有一丝闪躲和畏惧。 “大小姐……来了?”袭香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宸心璃的身旁,做出一个贴身奴婢应该有的姿态。 宸心璃微微点了下头。 大夫人看到宸心璃,脸上立即浮出了温和的笑意,“心璃来了?” 宸心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慢慢走向大夫人,“我想来看看贵妃娘娘有没有给母亲带什么好吃的。” 萧氏笑了起来,在宸心璃靠近她的刹那,伸手宠溺地敲了一下宸心璃的额头,“你啊,就是知道吃。也不知道你这个喜好是随了谁,还好你生在我们相府,要是生在普通百姓家里,看谁能养得起你。” “谁让我命好呢?”宸心璃随着萧氏步入房间。 宸心璃一眼就看到了萧氏桌上的一盘糯米点心,玫瑰色,玲珑剔透,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萧氏看着宸心璃天真无邪的笑,眼神略微深了一下,可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最温和的笑意。 “母亲似乎有心事?”宸心璃依然在吃美人心,依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似乎她问的这个问题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萧氏迟疑了下,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宸心璃,“心璃为何这样问?” 宸心璃用丝绢擦净了沾染了些许糕点屑末,嬉笑着,“心璃看到母亲略微有些与往常不同,随意随口问问。莫非是袭香这个丫头惹你不高兴了?” 说着,宸心璃笑看袭香,“袭香,你可不能惹母亲不开心,万一哪天母亲因为你而不给我做好吃的,那你惹的祸就大了!” 袭香连忙恭敬地福身,“奴婢知道了。” 萧氏在听到宸心璃和袭香的玩笑话后,心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宸心璃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好久没来母亲的房里找东西吃了,没想到今天一来就遇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心璃若是喜欢,母亲以后常做给你吃。”萧氏笑着把那空了的盘子放到一旁婢女手中的托盘里。 宸心璃从萧氏的身后圈住萧氏的脖子,整个人都前倾靠在萧氏香软的后背,“谢谢母亲,有母亲疼爱真好。” 萧氏温情地拍了拍宸心璃的手,笑得灿烂。 看着宸心璃领着袭香离开的背影,萧氏的视线迟迟不肯挪开半分。 许久,萧氏的贴身嬷嬷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大夫人,她是不是……” 萧氏回头看了贴身嬷嬷一眼,那嬷嬷便立即住了嘴。 回到汀泉阁,宸心璃径直走入了房间,袭香一直低着头,恭敬而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待宸心璃跨入房门,袭香立即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房门关上的刹那,袭香的眼眶一下子噙满了眼泪,再转过身时,袭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 袭香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宸心璃。 宸心璃回头,瞥了一眼袭香,本想说点什么,终又回过头去,重重地长叹一声。 “退下吧。” 宸心璃终于开口,虽然语气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袭香听来,却如冰刃从心尖划过。 袭香默默地流着泪,沉默良久,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打开了房门退了出去。 过后的这些日子,袭香一如往常地贴身伺候宸心璃,宸心璃也一如往常地接受袭香的伺候。 在旁人眼里,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在袭香眼里,她距离主子越来越远了。 这种距离感,压抑得她难以踹息。 终于,有一天,袭香承受不住了,再次跪在了宸心璃的身后。 可宸心璃一如上次,“退下吧。” 平常的语调,竟让袭香找不到回应她的方式。 这日,宸心璃端坐在铜镜前,袭香在她身后盘弄着头发,神色一如平常的小心翼翼和谨慎。 只是——谨慎的背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宸心璃只是微微一瞥,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无意识地盯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庞。 待袭香忙活完,宸心璃便推开了房门,往房门外走去。 “大小姐要去哪儿?奴婢是否要备件薄衾?”袭香紧张地看着宸心璃的背影。 宸心璃的身子顿了一下,清冷道:“不必了。” 又是这句不必了,袭香含泪的双目暗淡无光。她这些天来总是讨好地亲近大小姐,可是,得到的最多的话也就是这三个字——不必了! 尽管宸心璃拒绝了她,她还是快速收敛心神,紧跟在宸心璃的身后。 当宸心璃的双脚踏上前往三姨娘的院子时,袭香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迟疑了下,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小姐……我们……要去三姨娘那儿吗?” 宸心璃转过身来,如墨的双目里波纹层层散开。 在前一刻,宸心璃并不确定相府到底哪里又不安宁了,直到她面向三姨娘院子方向,而袭香又紧张地叫住她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姨娘院子出事了。 “你想说什么?”宸心璃略微玩味地看着袭香。 袭香从未见过宸心璃这般眼神,当即不知所措起来。 宸心璃见袭香说不出来话,也不再等她的回应,径直往三姨娘院子里疾走。 袭香在原地呆愣着,眼泪噙满了眼眶。而此时,宸心璃就快要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袭香匆匆跟了上去,喊住宸心璃。 宸心璃似乎预料到袭香会唤住她一般,停了脚步,静静等待。 “大小姐应当前去新姨娘院子,或许还能见上宸倾一面。”袭香急促地说道。 袭香给宸心璃梳头发时,宸心璃虽然从她的神情上看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绝没有想到是宸倾出事了! 宸心璃如一阵疾风从袭香跟前消失。 待宸心璃赶到新姨娘的院子时,新姨娘的贴身嬷嬷正惊慌失措地指挥着几个粗布青衣丫头拖着一个麻袋从院子侧门溜出去。 “站住!” 宸心璃的声音冷厉而洪亮。 新姨娘以及那些嬷嬷丫头们怎么都不会料到宸大小姐会忽然出现。 “是……是心璃。”比宸心璃长不了多少岁的新姨娘嘴唇颤抖,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宸心璃没有理会,单掌运出强大内力,使那几个粗布青衣婢女手中的麻袋脱离了她们手的束缚,然后漂浮在空中,接着,嗖的一下来到宸心璃跟前。 “心璃!别!” 看到宸心璃要打开麻袋,新姨娘紧张不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麻袋。而她的那些喽啰们,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没踏热地盘就开始做坏事!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宸心璃如墨的双目散发出狠辣的光芒。 宸心璃低头看向麻袋,本以为宸倾会在里面挣扎,却没想到麻袋里毫无动静,甚至连呼吸也没有。 宸心璃的心在这一刹那慌了,熟悉的感觉! 前世,在看到父亲离世时,她也是这种感受!在听说了二殿下祁墨离世的消息时,她也是这种感觉! 痛,已经完全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071:宸倾!! 宸心璃颤抖着双手快速撕扯开麻袋,当光线进入麻袋时,宸心璃终于看到了宸倾,他低垂着脑袋,身上有被殴打过的血痕。 宸心璃小心翼翼地把宸倾抱出麻袋,直到把宸倾抱在怀里,宸心璃才看到宸倾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黑紫。 竟被人下了毒! 新姨娘在看到宸倾的刹那,整个人跪在地上,浑身无力,双目空洞,眼泪不住地往外淌。 宸心璃伸手为宸倾把脉,却察觉不到一丝脉象。伸手细细触摸了宸倾的胸口,勉强能感知到一点点心跳。 有心跳就有希望! 宸心璃绝望的眼神里焕发出一丝生机,也顾不得此刻是在空气微寒的院落里,直接脱下一件外衣铺在地上,再把宸倾放在上面。 “心璃——” 新姨娘小心翼翼地往宸心璃这边靠了过来。 宸心璃侧帘冷扫了一眼新姨娘,右手强大的内力瞬即爆发而出,击打在新姨娘的胸口上。 新姨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轰出五六米远,身体重重地摔在玉石花坛上。 新姨娘的喽啰们惊慌地匍匐着爬向新姨娘,宸心璃三两掌强大内力运出,将那些聒噪的人击打得口吐鲜血,不再有力气发出声音。 如此,宸心璃也才能更专心地为宸倾疗伤。 宸心璃静下心来,将掌心一股内力由宸倾的背心缓缓灌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宸心璃只觉得眼前一晃,险些睁不开双眼。 细看去,竟是祁墨。 祁墨拦腰搂着宸心璃,而宸心璃的怀里则躺着宸倾。 待袭香赶到新姨娘院子时,宸心璃以及宸倾都已不在了。 吐血不止的新姨娘,在看到袭香的刹那,双眼散发出浓浓的恐惧。 袭香弯身查看新姨娘的伤势,新姨娘吓得浑身一颤,“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们不照做,是大小姐忽然出现!对不起对不起。” 袭香暗暗叹息一声,“玄灵宫主会弄清楚的,我先去叫大夫。” 袭香站起身来,看着新姨娘的院落外方向,心事重重。 相府偏厅,宸相爷刚送走客人,就看到袭香慌慌张张地往萧氏的院子里走。袭香的目光在触碰到宸相爷时,竟有些闪躲,神情更是十分慌张。 难道是心璃出事了? 宸相爷没有敢再多想,连忙走了过去。 袭香进入萧氏的院子后,刚巧看到萧氏从房间里出来。 还未等萧氏开口,袭香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对不起夫人,奴婢没有做到。” 萧氏在听到袭香的话时,双眸微微深沉了下,拿着丝绢的手微微紧了紧,“袭香,你不伺候着心璃,来我这院子做什么?天大的事都没有我宝贝女儿心璃的事大,速速退下。” 袭香却没有按着萧氏的心意起身离开,而是依然恳求般地说着:“大夫人,一切都是袭香的错,求大夫人责罚。” 袭香的话让萧氏的眼眸暗沉无光,她忽然发现袭香在拖延时间,袭香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萧氏的院门口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宸相爷。 “夫君,你怎么来了?”萧氏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宸相爷的目光并没有扫向萧氏,而是依旧落在袭香的身上,“我看到袭香往你这里来了,身边并没有心璃,一时担忧便过来问问。” 宸相爷微蹙着一双剑眉,“袭香,大小姐呢?” 袭香惊慌地看了萧氏一眼,萧氏的神色不再像先前那般自在,而是有些谨慎地盯着袭香,似乎很不想从袭香的嘴里听到半个不想听的字眼。 “怎么了?”看到袭香的表情,宸相爷的面色暗淡了下去。 袭香这才道:“大小姐去了新姨娘院子里后就不见了。” “什么意思?” 暴怒着问这句的竟然不是宸相爷,而是萧氏。 萧氏的目光似一把利剑逼迫着袭香,袭香感受到来自萧氏的凌厉后,浑身一个激灵。 宸相爷不想再浪费时间,径直转身离开萧氏的院子,去往新姨娘的院子。 萧氏微微侧脸给身侧的嬷嬷递了一个眼神,那嬷嬷立即会意,匆匆跑向宸相爷,“相爷,七姨娘最近身体乏得紧,还是改日再去看吧。” 袭香也说道:“是啊相爷,大夫们已经赶过去了,您现在过去,也不一定能见着七姨娘。” 宸相爷的脚顿了下,接着,步子走得更急了。 萧氏本想追上宸相爷的脚步,但目光在瞥到袭香后,她便停下了脚步,目光一如先前的冷冽。 袭香低垂着脑袋,浑身紧绷,“大夫人……” 萧氏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夫人吗?” 萧氏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狗!” 说完,萧氏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平常表情,追向宸相爷的步子。 当宸相爷感到新姨娘的院子,推开新姨娘的房间,嗅到新姨娘房间里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时,不禁压低了声音怒喝一旁的婢女,“发生了什么事?” 那婢女当即跪下,呜咽着,吞吞吐吐,似有隐情。 宸相爷来到新姨娘的床榻旁,新姨娘面有惊色,当她看到宸相爷时,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相爷——” 一声娇滴滴的相爷呼出声后,便扑到了宸相爷的怀里。 宸相爷连忙宽慰七姨娘,“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为你做主的。” 这时,萧氏已经进来了。 新姨娘的目光透过相爷的胳膊看到萧氏的身影时,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下。 萧氏走到七姨娘床榻,站在宸相爷的背后,“心璃也太不懂事了,怎么把七姨娘给伤成这样?” “都是奴婢不好。” 萧氏怎么也没想到,袭香竟然敢匆匆跟来,还破天荒地开口抢话。 宸相爷回头看向袭香,“发生了什么事?” 袭香长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小姐一直喜欢新姨娘,总想来新姨娘的院子里走走。可是今天,小姐才刚到新姨娘院子,就看到中毒的宸倾小公子。” 萧氏兀的怒了,“袭香,你在说什么?” 袭香诚恳地看着萧氏,“大夫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宸相爷一直紧皱着眉头,挥手制止了萧氏,“让她说下去。” 有宸相爷发话,萧氏便不再吱声。 袭香道:“大小姐以为是七姨娘对宸倾做了什么,所以才打伤了七姨娘以及七姨娘院子里的人。” 宸相爷看向怀里的七姨娘,此时的七姨娘双目含泪,可怜楚楚地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宸相爷怎么也不会把她和伤害宸倾的人联系在一起。 袭香又道:“奴婢虽然刚认识七姨娘,但从七姨娘待少小姐的模样里可以知道七姨娘是个心地善良、心有母爱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宸倾小公子下手的。” “那是当然!” 宸相爷十分干脆地说道。 宸相爷的话让一旁的萧氏很吃惊,他竟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排除了七姨娘的嫌疑。 萧氏往床榻又靠近了些,“妹妹受的惊吓不小,我们还是不要多加打扰得好,可别耽误了大夫给她看病。” 宸相爷却像根本没听到萧氏这句话一般,“少小姐呢?” 宸相爷的问话让房间里主子、婢子们都愣住了,尤其是七姨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扑在宸相爷的怀里,楚楚可怜。 袭香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纠结,“少小姐喜欢大夫人,所以大夫人就把少小姐带到大夫人院子里去了。” 宸相爷忽然感到怀里的佳人浑身颤了一下。 宸相爷身后的萧氏笑道,“是啊,那孩子总是嚷着叫着说喜欢我抱,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不能推辞。” “原来如此。”宸相爷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四个字。 萧氏还要再说什么,宸相爷直接让她先回去。 “那好,我这就先回院子,给你煮点香茶。”萧氏含笑盈盈。 宸相爷的面色依然暗淡,“不用了,让人把少小姐抱回七姨娘身边,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把少小姐抱离七姨娘。” “相爷……你是不是觉得……”萧氏面色尴尬,急于解释。 宸相爷却依然面色冷淡,“我没觉得什么,你先下去。” 这么多年来,宸相爷还是头一次对萧氏这么说话。 萧氏感觉胸口像有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堵着一般,难受得紧,却又没有办法遣散。 萧氏迟疑了下后,对袭香道,“袭香跟我一块儿去抱少小姐吧,那小丫头也挺喜欢袭香的。” 宸相爷冷冽道:“袭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自己命你院子里的人把孩子抱过来。相府堂堂主母的院子,总不能连个多的人手都没有吧?” “是,是。” 萧氏没有再多说,陪着笑脸,退出七姨娘的房间。 在转身的刹那,萧氏面色铁青,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殆尽。 萧氏离开后,宸相爷要袭香回汀泉阁等着大小姐宸心璃回来,并交代,一旦宸心璃回来,就要第一时间向他禀告。 而七姨娘这边,宸相爷则是各种温柔体贴,好言宽慰,直到入夜,都寸步不离。 加之牙牙学语的少小姐很是能逗人开心,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能萌到人的心里去了,因此,虽然七姨娘伤得不轻,但房间里还是时不时发出温馨的笑声,将屋外沙沙细语声都掩盖了过去。 北离王城,僻静的猎池山下,一座大气恢弘的院落内,风灯飘飘,细雨纷飞。 三进院落的一个房间里,柔和温暖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有办法为之解毒?”站在床榻前的宸心璃紧张地问一旁的祁墨。 祁墨面色平常,比宸心璃淡定了许多,相比之下,宸心璃更像是宸倾的亲娘,而祁墨充其量只能算个路人。 唯有祁墨双目中的波澜,显示着他对宸倾的关心。 “只能暂时恢复气息。” 祁墨不是不关心,也不是不着急,而是他十分清楚宸倾目前的状况。他用尽内力,唤醒宸倾那颗即将衰竭的心脏已是不易,要说到让宸倾彻底恢复,谈何容易。 宸心璃听了祁墨的话,很清楚祁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果他都没有办法,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救宸倾? 前世,祁墨的医术无人能敌。否则,也不会炼制出玉玲珑那样诡异绝世的毒药。 前世的祁墨! 这五个字眼忽然蹦入宸心璃的脑子里。 前世,她有一次中了剧毒,宫内最好的太医看了也直摇头说回天无力。然而,祁墨却偏偏把她治好了。 慢着——那时,祁墨到底是怎样救她的? 宸心璃微垂着眼眸,认真地思索着。 “我需要一套银针。”待宸心璃抬起眉眼时,对祁墨如此说道。 站在祁墨身后的,贴着半张面具的祁墨属下不悦地问宸心璃,“你在命令我们二殿下?” 宸心璃连看都没看那属下一眼,“除非你们不想让你们二殿下的儿子活着。” 那属下还要说什么,祁墨递去一个眼神,那属下便彻底安分了。 “照她说的做。” 祁墨的语气十分坚定。 待那属下将一套银针呈递到宸心璃的眼前时,宸心璃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动作被祁墨的属下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原来宸心璃这个相府大小姐根本没有把握! 当宸心璃伸手去拿银针时,那属下更是差点晕了过去!这相府大小姐不仅没有把握,而且根本不会扎针! “二殿下——”那属下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 祁墨却伸手,制止住了那人即将说出口的话。 那属下实在不解,平日里二殿下不是很紧张那中毒的孩子吗?怎么今日敢这么放心大胆地把那孩子的性命交到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女人手里! 宸心璃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拿着银针的手却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虽然姿势没对,但她还是顺利把一银针插在了宸倾的脚底。 ------题外话------ 今天会有三个章节哦。每个章节都有4千字。喜欢这个文的,路过的亲们,收藏起来吧! 072:完全看不懂祁墨的眼神 虽然宸心璃拿银针的动作十分笨拙,但祁墨似乎对她很有信心,倒是把一旁的属下给急得满头大汗。 宸心璃的动作很慢,似乎每下一针都要思考半天。 正如祁墨和那属下看到的这般,宸心璃确实要在下针前想上许久,虽然她也算得上聪慧,但过目不忘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说书人的嘴里,并不存在于现实中。 前世,祁墨总共为她施了两次针。第一次,她昏迷不醒,自然什么都不记得。第二次,她醒了,看到自己浑身被修长轻摇的银针包裹,头皮连连发麻。 终于,宸倾跟那时的她一样,成了被银针包裹的怪物。 宸心璃终于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到祁墨正认真地盯着宸倾,如墨的眉目中波纹横溢,内心似乎有所动。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套针法?” 祁墨开口了,但宸心璃完全无法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任何一丝情绪的波澜。他是高兴还是不悦?她完全捉摸不透。 “你会?”宸心璃差点嚷嚷起来,既然他知道这套针法,为何刚才不动手,非要她这个半吊子动手?万一她失手了怎么办? “不会。”祁墨没有撒谎,这套针法他练了很久,但仍然有很多关键点想不明白。 而今看到宸心璃使用这套针法,才茅塞顿开。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使用这套玄奥针法的,竟是一个连银针都拿不好的医术外行。 宸心璃收回视线,伸手去拔宸倾身上的银针,然而她笨拙的手才刚要触碰到银针,整个人就被祁墨拉到了一边。 “还要再等一会儿。” 祁墨说得很坚定。 宸心璃真想递给祁墨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是说不会吗?但她还是按着祁墨说的做了,安静地等着。 一旁的属下更是感到莫名其妙,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 一个银针都拿不好的,扎了一套他家主上都觉得玄奥的针法。 主上明明说不会,却对于拔针的时间很是笃定! 这世界真是疯了! “可以了吧?”宸心璃试探性地问。 祁墨微微点头。 宸心璃伸手,像拔草一样,拔出一根银针。 那动作,看得一旁的祁墨和祁墨属下当场差点晕死过去! 宸心璃再要伸手,祁墨直接将手覆盖在她的手背,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是说可以了吗? 宸心璃正要嘀咕,祁墨却已经伸出手,动作娴熟地将宸倾身上的银针尽数拔下。 一旁的宸心璃看得吃惊,原来——银针是那么拿的? 当祁墨将宸倾头顶上最后一枚银针拔下时,宸倾忽然闷闷地嗯了一声,接着哇的一声,一口浓黑的血从他嘴里喷出。 宸心璃赶紧扶起宸倾,使他能将体内的毒素尽数吐出。 站在祁墨身后的属下看得惊呆,一个“半吊子”,一个“不会”,竟然还真把宸倾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宸倾紧皱着眉头,看样子很难受。盖在身上的床单被他吐出的污血给染得污迹斑斑。 宸倾吐完血,虚弱地睁开双眼,看到宸心璃的刹那,嘴角泛起一丝暖暖的笑意,“娘……亲。” 宸心璃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被这一声娘亲给彻底融化了。 宸倾在看到祁墨的刹那,原本暗淡的双眼稍稍明亮了些,“爹爹——” 软软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唤得一旁的祁墨属下热泪盈眶。 祁墨面色如常,眉目不惊,但出乎意料的,没有像以前那般反对宸倾这么称呼他。 宸心璃在看到污迹斑斑的床单时,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她虽没有洁癖,但看到可爱的宸倾躺在这么肮脏的地方,实在于心不忍。因此,深处双手去抱宸倾。 “你做什么?”祁墨的话里带着威严。 “沐浴!”宸心璃回答得干脆。 而且,犹记得前生她被排毒后,也是经历了一番沐浴的,不然浑身臭死了。 “交给我。”依然是霸气果断的声音。 宸心璃清冷地看着祁墨,“你们大男人毛手毛脚的,怎么会带孩子?我亲自来!” 宸心璃才舍不得把虚弱得不行的宸倾教给冷冰冰的祁墨,她虽然知道祁墨不会伤害宸倾,却也不会相信祁墨会真的好好地给宸倾沐浴。 “我说了,交给我。”此时的祁墨,面色有些诡异。 宸心璃看不懂了,“我给你儿子沐浴,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宸心璃再也不想装什么相府嫡女的派头了,直接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祁墨却依然坚持,伸手将宸心璃怀里的宸倾抢到了手里,“我说了,我来!” 嘁~ 这男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那我要看着才行。”宸心璃依然不放心。 “不行!”祁墨回答得十分干脆。 宸心璃警觉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祁墨的双眼逼迫着宸心璃,“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说完,祁墨便抱着宸倾离开了。 宸心璃不放心地趁着祁墨离开后偷偷跟上,祁墨的属下却果断而快速地伸手拦住了宸心璃的去路。 宸心璃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属下就像铁石一样,静静立在那儿,对于宸心璃充满威胁的眼神视而不见。 宸心璃越发觉得古怪,这祁墨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股强大的掌力从宸心璃的手心发出,直接击打在那属下的胸口上。 动作迅速到那属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地挨了一掌,如果不是宸心璃手下留情,恐怕就不是只吐一口鲜血这么简单了。 属下的傲气顿时消散殆尽,但依然面色为难,憋了许久,才说道:“宸大小姐,不是我们殿下不让你看宸倾,而是……” 那属下支支吾吾的,宸心璃越发觉得可疑,“而是什么?” “而是……宸倾并不是宸大小姐看到的这般,他其实……” 那属下刚说到要点,该死的祁墨就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吓得那属下连忙把要说出口的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留下宸心璃在空气中凌乱! 如果宸倾不是她看到的这般又是哪般? 莫非说他其实不是小孩子?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五六岁小孩子的模样、皮肤、声音、智力…… 等等——他的武功—— 宸心璃忽然想起来,之前有段时间,宸倾的内力突然暴增,就连宸心璃都比不上。就算是有人强行给他灌入内力,也绝对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莫非——他体内本身就有被封存的内力,只是刚好被慕子言强行输入的内力给牵引了出来。 而祁墨,为了防止宸倾拥有强大内力的秘密被人发现,所以才会废了宸倾在她那儿学的剑法,同时狠心地将他的内力废除。 有可能不是废除,只是又一次封印而已! 如此想着,宸心璃心里关于宸倾的疑惑终于得以一点点解开。 但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如果宸倾不是小孩,而是因为遭受了某些特殊的事情才变成这样,那他和祁墨的关系又是如何? 为什么前生,一点关于宸倾的记忆都没有? 宸心璃怀着疑惑,回到相府。 当宸心璃踏入汀泉阁时,宸心璃明显发现汀泉阁内的婢女们都谨慎地偷偷拿眼看她,并时不时偷偷抬眼看向她的房间。 宸心璃推开房门,房间内的袭香像受到很大惊吓一般,低声惊呼了下。 待看清楚是宸心璃时,袭香才松了一口气。 宸心璃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温和而发自内心的笑。 这么多天籁,宸心璃对袭香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让袭香感到窒息。现在,看到宸心璃脸上久违的笑容,袭香整个心都为之融化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宸心璃说得很真诚。 袭香双目含泪,此刻的心情不是一个简单的“感动”就能形容的。 但她还是不清楚,大小姐才刚回到相府,怎么会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大小姐,奴婢以后恐怕没有福分再伺候你了。”从七姨娘的院子回来后,袭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害怕有人来唤她,害怕被人带走,她要等,等到宸心璃回来,向她今生唯一跟过的主子道别。 宸心璃往前一步,搀扶起就要跪地行礼的袭香,“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你若不弃,便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好姐妹。” “大小姐……” 袭香点头,明白自己没有跟错人,她今天下午所走的这步险棋是对的。 只是,“奴婢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知道发生了什么?” 袭香终究还是把心里所想的问了出来。 宸心璃道:“如果不是你做出了特别的举动,今日的汀泉阁也不会到处是小心翼翼的眼神。” “大小姐,大夫人她……” 袭香刚要说话,就看到宸心璃拂手制止了她,“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是,大小姐。”袭香更加认定为宸心璃值得她赴汤蹈火。 这日,宸心璃又来到母亲萧氏的院子里蹭吃蹭喝。 萧氏微笑着,用充满了慈爱的目光端详着宸心璃。 宸心璃才刚刚吃下一根修长的酥卷,萧氏的贴身嬷嬷就走进了房间,来到萧氏身旁,“夫人,宫里来了一位公公。” “请他进来吧。” 萧氏话音刚落,那嬷嬷就把那位从宫里来的公公请进了房间。 那公公行礼后便直接道明了来意,原来是三殿下祁风想约宸心璃一同出去游玩,所以特地派了他来求得萧氏首肯。 萧氏以“谢殿下美意,不过心璃这几日乏得很,就不便出去了。”回绝了那位公公。 “母亲。”就在那位公公要离开时,宸心璃忽然开了口,“女儿这些日子是有些贪玩了,不过也没觉得体乏不适。三殿下如此有心,我们不便拒绝的。” 那位公公本就奢求着办好这趟差事,好在宫里升个小官什么的,听到宸心璃这么说,当即两眼放光,“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去。” 宸心璃语气平常,却带着不容商议的肯定。 萧氏本想再说点什么,迟疑了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宸心璃随了那位公公出府,可刚乘了马车出府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影子。 那小影子身旁,还跟着一个小白团—— 宸倾和小白! 看到宸倾一如往日的活蹦乱跳,宸心璃的心踏实了许多。 宸倾看到宸心璃的马车,竟没有像往日那般黏上来,而是转身跑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宸心璃本想好好捉弄一番这个越来越活泼的小毛孩,马车却忽的停下了。 竟是到了。 宸心璃一下马车就径直朝宸倾和小白走了过去。 宸心璃才刚刚跨出去两步,就听到一声惊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 如此荡气回肠的惊叫声,除了那位慕子言,恐怕也没有谁了! “小毛孩,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狗剁了吃了!”慕子言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冒着虚汗。 宸倾委屈地把小白抱在怀里,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害怕小白,它明明很可爱啊。 小白自己也不懂,在看到惊慌乱叫的慕子言时,眼里充满了无奈。 如果它可以鄙视,它一定毫不犹豫地将慕子言鄙视了个千百遍。 不是说三殿下祁风约她出来游玩观景吗? 怎么慕子言和宸倾都在这儿? 但凡祁风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出现的那只冷血动物——祁墨呢? 正在宸心璃疑惑时,一个素墨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宸心璃的视线内。 竟是他,祁墨! 祁墨从马车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心不在焉的祁风。 祁风在看到宸心璃的刹那,一扫脸上的阴郁和闷闷不乐,冲着宸心璃浅浅地笑了一下。 宸心璃回敬一个微笑后,视线落在了祁墨的身上。 祁墨显然根本没有注意到宸心璃的存在,又似乎是,宸心璃的出现对他而言没有半点重要可言,所以,连礼貌性地微笑也没有。 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了一眼宸倾,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宸倾立即停下了玩耍的劲头,乖巧地站立在那儿,低垂着眉眼。 慕子言看到宸倾这般,鄙视地嘀咕了一句,“没骨气的小东西。” 若是平时,宸倾可能就放小白咬他了,可是在祁墨面前,他竟不敢这般随意。 在宸倾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祁墨时,祁墨再次递给宸倾一个眼神。 对于祁墨的眼神,宸心璃看得很是迷糊。 ------题外话------ 第二更哦,晚上8点还有一更。 073:坑死人不偿命(三更!收藏啊!) 就在这时—— 宸心璃微蹙了下眉头,因为她发现,刚才宸倾在追逐小白的时候,似乎——用了内力! 而且那股内力很是雄厚,丝毫不比之前的内力差! 在宸倾是否需要习武一事上,祁墨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就是不能让他习武。 而且,只要是祁墨认定的事情,很难再有所变动。 莫非,又是慕子言在偷偷教他? 如果真是那样,倒也说得通,谁让那个小毛孩在习武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宸倾才刚刚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一团白色又从马车的拐角蹭了出来。 原来是小白,竟然在追逐一只白色的小蝴蝶。 那只蝴蝶翩跹着,越飞越远,小白泄气地低下头,没头没脑地往前走着。 不过几步之后,竟傻乎乎地撞在了宸心璃的左脚,肥圆的身体兀的后翻—— 一直静静地守候在宸心璃身旁的袭香被小白的呆傻模样给逗乐了,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不过,瞬间,袭香又收敛了笑意,生怕惹了宸心璃不高兴一样,敛了神色,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注意到这一幕的,还有一人,那便是祁墨。 祁墨看到小白摔倒后,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懒洋洋地用圆乎乎的脑袋蹭着宸心璃的裙摆。 小白见宸心璃没有理会自己,竟张嘴轻轻咬住宸心璃的裙摆,一蹭一蹭的,有严重的耍流氓嫌疑。 宸倾在马车后紧张地看着小白,忽的,在祁墨转身听三皇子祁风说话之际,宸倾竟如一阵狂风般跑出,一把拽住小白,又在祁墨转身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宸心璃看得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慕子言已来到宸心璃的身后,微微低头,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没想到你还挺招阿猫阿狗喜欢的。” 宸心璃眼眸的光芒黯淡了下,“慕公子凑得这么近,也是因为喜欢我吗?那我是该叫你阿猫还是阿狗呢?” 慕子言竟一点也不恼怒,反而嬉皮笑脸地走到宸心璃跟前,一双眼睛难得地认真地看着宸心璃,“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对于慕子言,宸心璃有太多看不懂。越是看不懂,就不想擅自接招。 慕子言还想再纠缠着宸心璃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瞥见祁墨那双如海洋般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他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祁风走到宸心璃跟前,邀请宸心璃一同游湖。 宸心璃没有拒绝。 湖边停着一艘祁风事先安排好的雕花木船,精致华贵,令人惊叹。 祁风率先到了船上,伸出手,想要牵宸心璃上船。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的伸手,虽然只是手与手的触碰,但在旁人眼里,这已经是很暧昧的事情了。 祁风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伸手这一动作,也做得有些机械。 如果宸心璃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动作,包括上船游玩这件事情,都是蓝贵妃策划的吧。 正在宸心璃要伸手给祁风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竟抢在了宸心璃的前面—— 侧脸看去,竟是慕子言含笑地看着三皇子祁风,“谢谢三殿下了。” 慕子言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祁风愣了一下,不过慕子言的手已经放在他手心了,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先把慕子言拉上船。 对于母妃的交代,只有等慕子言上船后,再完成了。 慕子言确实在祁风的“帮助”下顺利上了船,不过,上船后的慕子言可没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祁风伸手去牵宸心璃,而是把手搭在祁风的肩膀上,嬉皮笑脸地说道:“草民早就听闻三殿下气质非凡,又乐于助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对于慕子言的话,祁风完全摸不着北,尴尬地赔笑了下,转身就要去搀扶宸心璃。 然而,慕子言的手劲儿实在大得惊人,竟让祁风丝毫不能动弹,只能勉强转过头看向宸心璃所在的地方。 宸心璃本就有些功夫在身,加之这船是北离国宫廷内的工匠精心打造,设计得美观,同时也很实用,所以,宸心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直接走上了船。 祁墨安静地走在宸心璃的后方,没有制造出任何一丁点声音,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就连嬉皮笑脸惯了,且自以为是惯了的慕子言也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祁墨,似乎想从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总是一无所获。 慕子言在看到宸心璃完完全全走上船来后才松开了困住祁风的手,“三殿下今日邀请我来同游,真是草民平生所幸。” 祁风迟疑了下,尴尬地赔笑,便转过身看向祁墨,“我忽然感觉有些冷,就先入船内休息了,希望你们能玩得尽兴。” 祁墨微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慕子言则拍着胸脯说道:“三殿下就放心地进去休息吧,我们三个在外面肯定能玩得很尽兴的。” 说着,慕子言甚至还暗暗用力把祁风往船内推。 祁风被慕子言推进大船的内室后,慕子言竟冲着祁墨微微挑了一下眉头,似乎两人之间有什么阴谋。 然而,祁墨回应慕子言的竟是全当没看见,把视线直接挪向了别处。 慕子言在祁墨处受了冷,尴尬地冲着宸心璃笑了笑。 宸心璃也全当没有看到他。 在船上恭敬站着的宫女太监们不淡定了,他们的主子从宫里出来是带着任务的,是要讨得相府嫡女开心的,怎么能随便被慕子言推进内舱休息? 可,毕竟是自己主子主动提出要休息的,他们纵然再不乐意也只能沉默。 在宸心璃面前,慕子言的脸皮瞬间就厚起来了。 在祁墨远眺四周景色,若有所思的刹那,慕子言如一阵风似的来到宸心璃的身旁,在宸心璃面前低语了一阵。 又来这招! 宸心璃真的不明白,三皇子祁风约她出来游玩,却偏偏带上一个旁人。而且这个旁人还是个玩世不恭的烟花地的老板。 宸心璃正要开口拒绝,慕子言竟已经出手封住了宸心璃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宸心璃动了动嘴唇,想让慕子言停止这些可笑且毫无意义的幼稚游戏。 然而,不管宸心璃怎么努力,喉咙里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下一刻,宸心璃竟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将她往湖里推。 宸心璃此刻所在的船虽然精致,却也不失高大威武,因此,船的夹板距离湖水少说也有三丈。 这样的距离对于有武功在身的宸心璃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那三丈之下是一片湖水,又冰又冷。最为重要的是,宸心璃根本不会水。 慕子言,这是要害死她啊! 宸心璃心惊不已,慕子言却根本不在意,反而戏谑而玩味地看着祁墨! 宸心璃在心里把慕子言骂了千百遍,并顺便捎带上了他的祖宗。他为了要看祁墨这个木头对女人也是有一丝丝反应的,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地拿她宸心璃开刀啊! 宸心璃魂归之后,已经很努力地练武了,相府最厉害的护院首领也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偏偏就比不过这个癞皮狗慕子言! 宸心璃的身体瞬间前倾,直朝着冰冷清幽的湖水倒下去。 慕子言深处左手大拇指轻轻摸了一下鼻梁,玩味地等着看一场好戏。 然而—— 祁墨根本无动于衷,他明明知道慕子言把宸心璃推向了湖水,也明明知道宸心璃是不会水的。 慕子言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狐疑,难道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眼看着宸心璃就要扑通栽入水里了,祁墨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看着远方。 慕子言微蹙了眉头,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依然等着祁墨出手。 他刚才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的是:他要证明那个木头祁墨对宸心璃是有些意思的,不然不会她在哪儿,他也在哪儿。 刚才,小白那只臭狗在蹭宸心璃的衣衫裙摆时,祁墨看宸心璃的眼神竟有些异样。那种异样,有着蠢蠢欲动而又山花烂漫的感觉。复杂而微妙。 慕子言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是要让自以为无情无欲的祁墨认识到他的内心早已起了波澜。 可是—— 祁墨的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冷漠,似乎证明他慕子言是错误的。 回过神来时,慕子言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宸心璃距离已经扑向水面,他就算出手,也很有可能是在宸心璃落水之后才把她捞起来! 慕子言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宸心璃好歹也是丞相千金,而今又是蓝贵妃看中的人,他可惹不起。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她捞上来再说! 慕子言快速运力,以他平生能发出来的最快速度奔向宸心璃。 一袭蓝色锦袍的慕子言如梭子一般刺向湖水,可是—— 宸心璃的衣裙就要垂入水里了,初春乍暖还寒的,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慕子言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一面纠结,一面后悔,一面又无能为力! 扑通—— 平静的湖水被打破的声音。 慕子言真想仰天长叫一声以宣泄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 然而,下一刻,他便睁大了眼,一袭素墨色竟抢在他的前面,一把揽住了宸心璃的腰身,在宸心璃的衣裙距离水面只有小半寸时,将宸心璃往上抱起—— 木头!你终究还是输给了我慕子言! 然而,慕子言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会儿,就感到后背被人踩了一下。 慕子言本就有些分心,加之那股内力远在他之上,因此—— 扑通—— 慕子言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如果可以张口,慕子言一定要将祁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顺带问问三殿下祁风,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出门泡妞竟然还带着个比他英俊帅气有气场,绝对可以秒杀众生的祁墨!就不怕蓝贵妃责备么? 湖水袭来,将慕子言的口鼻迅速淹没殆尽。 而回到船上的祁墨和宸心璃,竟双双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回轮到慕子言傻眼了,他不会水啊! 对于这一点,他们完全可以从他慌乱扑腾的动作可以看出,然而那对男女依然当他不存在一般,根本不看他。 宸心璃虽是第二次被祁墨搂在怀里,但心还是砰砰直跳,如怀春的少女一般。 宸心璃在心里大骂自己没骨气,竟然对好朋友产生非分只想! 不过——那感觉确实挺舒服的,厚实的胸膛,真实的触感,踏实的感觉—— 呸呸呸! 宸心璃强行让自己回归现实,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内心还是浮躁地涌动着一股暖流,而且——她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享受着这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在心底深处某个角落,有一株冰冻百年的蔷薇,正在慢慢绽放。 这一刻,宸心璃竟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淡淡的蔷薇的香味。 前生,她和祁墨打过很多次交道,却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就连第一次被祁墨搂在怀里,也全然没有此刻的感觉。 上次,祁墨搂着她,而她一心担忧着宸倾的安危,一点别的杂念都没有! 相比之下,祁墨要淡定得多。那张俊朗得不似真人的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一如平常的淡漠。 “谢谢。”宸心璃在被祁墨解开穴道后礼貌地道了一句。 祁墨没有做声,松开了搂抱宸心璃的手。 在水里扑通的慕子言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湖水的束缚露出半颗脑袋,冲着船上的两人嚷嚷着,“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本公子掉入水里了!” 站在船上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在看到慕子言掉入湖里的刹那,心里都乐开了花,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们又怎么会多事去想办法救呢? 加之,在他们眼里,慕子言虽然武功高强,样貌也是一等一的,然而,终究是烟花之地的老板,是上不得台面的。 所以,如果湖水有点良心,就把他淹死好了,省得他们主子跟着这个嬉皮笑脸的人变坏了。 ------题外话------ 亲们,这样看不过瘾是不是,从明天开始我们万更走起。 074:宸倾的阴谋 慕子言满满的委屈。 狗!水! 他生平最怕的两样的东西,怎么全让他在短短数天之内碰上了! “我晕……晕水啊!” 慕子言的声音微弱了许多,全然没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活泼劲儿,更没有了耍赖犯浑时候的精神气,此刻的他无助得像个孩子。 晕乎乎的慕子言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脑门,脑袋似乎要炸开一般,双眼的眼皮沉重得像被挂了几个石头,唯有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睁开,期盼而可怜兮兮地看一眼站在船上各怀心事,各自若有所思的宸心璃和祁墨! “你们……可不可以……先救救我……” 慕子言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这种窝囊的感觉加剧了胃部难受的感觉,本想再呼救,然而,双眼竟如同有千金之重,根本无法睁开。喉咙也像被人死死钳制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连双手也都失去了力量…… 木船在水中慢慢前行,祁风在舱内的软榻上随意斜卧着,虽闭着双眼,可那双眉头却微微蹙在一起,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站在舱外的祁墨和宸心璃相顾无言,唯有各自转过身去欣赏各自眼前的风景才是最自在的状态。 忽然,祁墨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掐住了中指,接着运出内力,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道直袭出去。 “哎哟!” 一个还带着奶气的声音传入宸心璃的耳朵,宸心璃立马转身看了过去,没想到竟看到一个小脑瓜从船舱一扇门后露了出来! 宸倾! 宸倾一边摸着被祁墨运出的那股力道弹得发疼的额头,一面扭动着笨拙的小身体往祁墨这边走过来。 宸倾的身后自然少不了小白跟着,小白根本没有察觉到主人正在面临着什么,依然欢快地跳来跑去。 宸倾来到祁墨跟前,低垂着头,两只小脚的脚尖轻轻相互蹭着。 “爹,我错了。” 宸倾的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都化了。 可是,这只是一旁的太监宫女们的反应,宸倾跟前的祁墨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宸倾抬起头,想要看着祁墨说话,才刚抬头就发现自己站得太近了,以至于仰头的刹那,整个身体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你叫我什么?”祁墨的声音幽幽冷冷。 宸倾看了一眼宸心璃,后又把视线挪回到祁墨身上,那张粉嘟嘟的小嘴动了动,想告诉祁墨,他这是在帮着祁墨追宸心璃呢。 可是—— 看到祁墨那张冷峻的脸,宸倾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只得把到了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半晌,宸倾才又开口,“我错了。” 委屈的小小声音听得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想抱一抱他了。 接着,宸倾又道:“宸倾不该偷偷从相府跑出来给三姨娘添麻烦,宸倾这就回去。” 宸倾说得真诚而委屈。 可宸心璃很清楚,这小毛孩精着呢。此时木船以到了湖中心,四面临水,他又如何下得了船靠得了岸? 宸倾眼巴巴地望着祁墨,等待祁墨说一句“算了,就留在船上吧。” 可宸倾什么也没等到,祁墨就像铁了心要宸倾回去一样。 宸倾望着木船四周雾气袅绕的湖水,眼泪在眼眶里咕噜噜转着,似乎随时都会哇的一声坐到地上哭出声来。 然而,宸倾的眼泪很顽强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并没有挣脱束缚。 宸倾的两只小手扣在一起,又相互拉扯着,似乎这样的小动作能减轻他心里的压力。 半晌,宸倾才委屈地嘀咕着:“我……我上不了岸。” 祁墨的双眼看向别处,余光却一直瞥着宸倾,对于这一点,宸心璃再清楚不过。 可宸倾不清楚,他以为祁墨真的生气了,而且狠心地要他离开木船,眼泪竟于这刹那间决堤,扑簌落下。 宸心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对祁墨道:“你不承认你是他爹也没关系,他自有三姨娘好生照应。如今他人已经在船上,无法立马靠岸是事实,你何必强行要他离开。不管他发生过什么,至少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我不需要宸小姐来提醒。”祁墨的回应十分冷漠,更是对宸心璃说的最后一句话产生了戒备心。 宸心璃也懒得理这个木头,索性牵了宸倾的手,打算带着宸倾到一边玩去。 宸倾却僵直了身体,似乎并不打算跟着宸心璃走。 “没有我发话,他是不会随你离开的。”祁墨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宸心璃微蹙着眉头,抬眼看着祁墨,“你到底想怎样?” 宸心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持。这种坚持,在祁墨看来,更像是固执。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祁墨毫不客气地回敬着。 在舱内软榻上横卧着,透过小窗观察着舱外一切的祁风有些看不明白了。 刚才宸心璃落水,祁墨及时出手救了宸心璃,而且从祁墨快速却不失温柔的手法可以看出,祁墨对宸心璃就算没有好感,也是不讨厌的。 怎么现在他们两人又剑拔弩张的了? 祁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宸心璃和祁墨才终于停止了互呛。 祁风对着宸心璃和祁墨笑道:“宸倾也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就让他留下来随我们一同玩耍吧。二哥,你就不要再赶他走了。” 祁墨沉吟一般地嗯了一声。 宸倾在听到祁墨的回应后,双眼当即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并悄悄伸手拉了拉宸心璃的衣摆。 宸心璃冲着宸倾笑笑,可心里却不怎么痛快。 这个祁墨什么时候这么冷酷了? 还是他的冷酷,前生的她根本没有真正领教到? 宸倾拉着宸心璃走到一边,对宸心璃招了招手,示意宸心璃弯下身来听他说话。 宸心璃会意后,把耳朵凑到了宸倾的嘴边、 宸倾嘀咕了一阵,宸心璃的心一下子被打开了般,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在得到宸心璃的肯定后,宸倾立马破涕为笑。 一直用余光默默观察着宸倾和宸心璃的祁墨微蹙起了那双如水墨画一般的眉毛。 宸倾和宸心璃达成一致后,竟都不再理会祁墨,而是朝着船舱内走了过去。 祁风看到宸心璃走了过来,冲着宸心璃温柔地笑笑,宸心璃也礼貌地回笑。就在祁风以为宸心璃是冲着他来的时候,宸心璃竟直接从祁风的窗户旁走开,进入了第二间内舱。 祁风还一脑门的迷糊时,第二间内舱里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嚎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们把它弄出去行不行?千万不要让它的眼睛看着我,千万不要!” 慕子言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整个湖面四周的宁静。 祁风被这忽然的惨叫给吓了一大跳,忙问一旁的宫女发生了何事。 “回三殿下的话,是那个小孩子去看慕公子了。”宫女如实回道。 祁风还是不明白,“既然去看他,又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去看看!” 那宫女匆匆跑到慕子言所在的内舱,顿时看傻了眼。 浑身裹着厚软被子的慕子言竟爬到了内舱一根朱漆木柱子上,修长的左腿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香艳异常。两只手紧紧地抱着柱子,既要保证自己不从柱子上滑落下来,又要保证包裹着的被子不滑落,同时还得堤防着柱子下正嗷呜叫着的小白—— 也真是难为慕子言了! 被慕子言的嚎叫声吸引过来的宫女太监们把舱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都不敢相信这么个大男人竟然被一只拳头大的小东西给吓成那个样子。 宸倾得意地望着脸色惨白的慕子言,“叫你乱吓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慕子言真想一口血喷死那小毛孩,“是你在吓人好吗?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再说了,宸大小姐是自己不小心差点坠入湖里的,又不是我在捣鬼!更何况,她现在安然无恙!反而是我!我为了救她落入湖里差点淹死!” 对于慕子言的话,宸倾根本不信,“你那么高强的武功,怎么会被淹死!” “我晕水啊大爷!我没被你整死真是福大命大!”慕子言凄楚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装的,他越是这样,宫女太监们以及被搅扰得心神不安匆匆赶来的祁风越是感到奇怪,一个大老爷们晕什么水啊?还怕那只拳头大的小不点! 祁风走到宸倾身旁,对宸倾道:“你和慕公子都是本皇子的客人,我不希望你们不和。” “哦。”正得意得紧的宸倾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弯身把小白抱在了怀里,转身离开了这间内舱。 在柱子上的慕子言确定宸倾和他那只可怕的“狗”除了船舱后,才终于从柱子上滑落下来。 由于太过心力交瘁,慕子言在长长舒气的刹那,裹在身上的被子竟兀的滑落在地,顿时春光乍泄。 “啊——” 站在门口看闹热的宫女们尖叫着跑开,好几个小太监一面惊声尖叫着,一面却又偷偷回头看慕子言。 还别说,慕子言身材修长却又不失肌肉,结实而匀称,浑身的线条极为柔和唯美,看得好几个太监默默吞口水。 慕子言无意抬头间看到了那几个太监色眯眯的眼神,当即瞪大了眼,赶紧重新裹好被子,遮住一身的春光。 木船终于靠岸,宸心璃却没有看到宸倾的身影。 四下望了望,竟看到宸倾正钻进一辆高大马车,马车侧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是三姨娘。三姨娘对祁墨微微点了下头,便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去了。 祁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宸心璃的身后,赔笑一般,“宸小姐似乎对那个孩子很感兴趣?” 宸心璃回头看向祁风,“他天真活泼,我确实挺喜欢的,就是他爹对他管教得太严了。” “他爹?” 祁风竟噗的笑出声来。 宸心璃明知却故问,“难道不是?” 祁风笑了半天,总算直起腰来,连忙摆手,“我那二皇兄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又怎么可能会有儿子!” 祁风见宸心璃沉默着,以为她还是不明白,接着又道:“那个小孩子不过是二皇兄在回征战回城时捡的一个孩子。你也知道我这二皇兄,整日沉默寡言,像冰块一样冷,像木头一样不动声色,哪里是个带孩子的料?所以本皇子就出主意,让他把那孩子送到二皇兄的元房表姨那儿去。” “三姨娘是二殿下的远房表姨?”宸心璃可是一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祁风看到宸心璃惊讶的样子,不禁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帝都王城里,不少大家族之间都会有牵牵绊绊的关系。更何况,那时候,你们相府三姨娘才刚刚丧子,有了宸倾的陪伴,日子也能好过些。” 祁风见宸心璃对自己的话题感了兴趣,便又道:“当二皇兄把那个小孩子带回来的时候,那孩子似乎正在生一场大病,浑身的皮肤都起了褶皱,像个小老头似的。就连头发也都全白了,四肢冰凉像冰块一般。” “是得了什么病?”宸心璃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祁风摇摇头,“太医也瞧不出来毛病,还是二皇兄自己给那孩子治疗的。那孩子不管怎么说,能捡回条命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所以,就算是以后在相府做一辈子家丁仆人也不算吃亏。” 原来如此。 宸心璃总算弄明白了,为何孤高冷傲的祁墨会和懦弱无主见的祁风有往来,原来他只是为了借祁风搭桥更顺理成章地出入相府。 如果说,见宸倾就是祁墨来相府的全部目的,宸心璃却也不信! 恐怕,藏在相府的那个玄灵宫才是祁墨真正最感兴趣的地方! 看来,今天出来一趟,总算有点收获。 这时,慕子言一面打着喷嚏一面紧追上来,同时贼头鼠脑地寻找着宸倾尤其是那只可怕的“狗”的身影。 慕子言的视线搜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宸倾的身影,才总算放心了些,却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祁风对刚上岸的慕子言表达了一番关心,慕子言随意地客套了两句,就推说自己店上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打算告辞。 祁风点头,“如此也好。” 说着,转而看向宸心璃,“不知心璃姑娘是否要急着回府,我打算去一个古玩店看看。” “古玩店?什么古玩店?”本来打算离开的慕子言听到祁风的话立即凑上前来,两眼放着精光。祁风略微疑惑地问:“莫非慕公子也有兴趣?你不急着回去处理店里的要事吗?” 慕子言尴尬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那藏青阁里所谓的要事也不过这个姑娘被那个嫖客打了,那个嫖客又被其他人给揍了。我去和不去都差不了多少。倒是你说的古玩店,到底在什么地方?” 宸心璃看得出来祁风是真的想打发走慕子言,可慕子言这人就是这样,他自己想留下的话,其他人怎么赶也赶不走他。 “不过是一个黑市而已。”祁风说得轻描淡写。 “黑市!有意思!”慕子言的兴趣更浓了。 祁风很是后悔自己刚才说出了“黑市”两个字,他好不容易才在母妃的帮助下摆脱了楚渊那个浪荡又没用的东西,现在竟又被慕子言这个藏青阁老板给纠缠住。 若是在母妃眼里留下个远贤臣、近小人的坏印象就糟糕了。 祁风略微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如果慕公子有要事,我们还是改天再一起去吧。” “别啊——”慕子言一把搂过祁风,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去搂宸心璃的肩膀,奈何看到祁墨正朝着这边走来,刚伸出的手只得赶紧放下。 “既然我们今天都有兴致,就一起去!”慕子言说完,对着正迎面而来的祁墨道:“二殿下,三殿下要我们一起去黑市看看,你肯定知道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去吧。” 这个慕子言,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宸心璃左右无事,也就跟着他们一同去看看,就当长长见识。 对于祁风所说的黑市,祁墨并不清楚,因此,祁风走在最前,领着路。 没有宫女太监的随同,已换过装的祁墨等人在绕过几个粗陋小巷后,很快就来到了黑市。 宸心璃从没有来过黑市,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一个神秘黑暗的地方,那里的小儿都笑得谄媚而阴森,那里的女子都穿着暴露又性感妖娆。那里的老板娘脸上一定有颗黑痣,说起话来阴森森怪气气的。 可是,呈现在宸心璃面前的,却是个茶楼一般的地方。 端茶递水的都是普通小二,肩上搭着一张方巾,随时准备着擦拭桌面。 祁风领着众人在一处厢房坐下,此处厢房的窗户极大,是特意破开的。厢房里的客人就可以通过这个窗户看到一个高台,高台被一张大红色的地毯铺着,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张黒木长桌。 站在长木桌后的中年男人正在展示一件玉器,由于离得远,宸心璃看不清楚那人手中拿的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 不过,她本就不关心这一点,她只是来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慕子言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宸心璃,“若是看到喜欢的,大可以买下来。” 宸心璃没有应声。 慕子言和宸心璃一样,在来之前,对黑市充满了好奇心。来之后,却又觉得无聊得紧。那中年男人拿出来的许多物件,都是声势浩大,实则并没有太大真正的价值。 慕子言叹息一声,“我还是出去方便一下吧。” 慕子言实在是呆不住了,折身就要出厢房。 走到厢房门口时,慕子言回头问了一下其他三人,“就没有谁想跟我一起去?” 祁风自进入黑市就一直心神不宁,那双眼睛从陈列宝贝的橱柜上扫过一遍又一遍,似乎在认真寻找着什么贵重的东西。对于慕子言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宸心璃是个女儿身,她总不能跟着慕子言一同去方便方便吧?索性不以回应。 祁墨的视线盯着高台,头也没回,淡淡道:“慕公子只是去方便一下,又不是押镖,不需要有人守着。” “那可不一定!”看到祁墨冷冷的样子,慕子言就想较真,“万一有像……万一有人就那么变态,想要劫持本公子精贵无比的精华呢?” 宸心璃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慕子言当真是藏青阁的老板,说起话来也太粗糙了。 祁墨微微侧脸,还未看向慕子言,慕子言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或者为了自己以后还能顺利尿尿,慕子言识趣地一溜烟跑了。 慕子言刚一出厢房就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生得满脸横肉,块头足足比慕子言大了一倍。 “走路不长眼睛啊?”那横肉大汉根本没看清自己被什么人撞了,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慕子言也怒了,惹不起祁墨那样的人,难道他还惹不起这只有蛮力气的莽汉吗?当即回敬了一句,“你走路的时候长了眼睛,可惜都长在脚底了。你长这么大块头,这么重,该不是把自己给踩瞎了吧?” “你怎么说话呢?也不打听打听我王大锤是谁!今天你就别出这大门了吧!”说着就要揍慕子言。 慕子言一个闪乎就轻松地躲过了莽汉的拳头,更是三下两下就将那横肉大汉擒住,凑进了那人,似笑非笑地问:“你说,今天是谁出不了大门?” 那横肉大汉看着结实,实际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立马告饶。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公子。公子,我家里上有……” “少来这套!”慕子言厉声呵断那人的话,他今日可是受够了惊吓,非要从这人身上找回点平衡不可。 那人浑身一软,只差没跪在地上告饶,“公子,我今日只是来卖宝贝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慕子言冷哼一声,“就你们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也配叫宝贝。” “真是宝贝!”那人说完立马后悔了,万一他的东西被这家伙给拐骗了去,岂不是…… “拿出来看看!”慕子言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心里在窃喜,但脸上却依然严肃得可怕。 那人本想拒绝,可看到慕子言坚定的眼神,他迟疑了下,只能自认倒霉,很不舍地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嘁~就这破玩意儿!” 慕子言看着横肉大汉手中的大半块碎玉,不屑地瘪了瘪嘴。 088:被坑惨了! 那横肉大汉愣了下,有些心虚地坚持着,“它肯定是宝贝,公子只是没有见过而已。” 慕子言一巴掌拍在横肉大汉的油光的脑门上,“本公子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你这个——” 说着,慕子言一把从横肉大汉的手里抢过那大半块碎玉,仔细地看了看,“充其量就是普通的玉石粉末经过压制而成的,还是块碎的。你难道就不怕拿出这样的东西来会被人笑话!?” 那横肉大汉被慕子言说得哑口无言,这玉本来就是他抢来的,由于当时情况复杂,好好的一块玉也摔坏了,本想拿到这里来随便编个动听故事糊骗下一些老实人,却没想到被慕子言给戳了气势。 慕子言再次瞥了一眼那块碎玉,“就你这东西,送给我我都嫌寒碜。” “那我……可以走了吗?”横肉大汉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除非你把这块碎玉留下。”慕子言挑了一下眉头,模样虽然痞痞的,语气却十分坚决。 那横肉大汉看不懂了,“你不是说……送给你你都不要吗?” 慕子言凶恶地瞪大了眼,吓得那横肉大汉当即瘫软在地。 “你撞了我也不做点赔偿吗?莫非你除了这块玉还有别的什么?”慕子言故意让双眼放出精光,吓得那横肉大汉当即把手中的碎玉放到慕子言手里,然后一溜烟跑了。 慕子言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碎玉,嘴角扯过一抹邪气的笑意。 “不识货的莽汉!这东西落在你手里才真是暴殄天物。” 待慕子言方便完毕回到厢房时,发现厢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三殿下祁风竟然正认真地看着高台上那中年人手中的一枚紫色手镯。 慕子言一眼就看出来那东西是个假货,虽然颜色还算玲珑,但假货就是假货,真不了。 祁风也算是从小都和这些玉啊宝石啊打交道的,不可能连它是个假东西都分辨不出来吧? 坐在祁风对面的宸心璃似乎也在不经意间观察着祁风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最让慕子言感到奇怪的是,宸心璃好像并不意外三皇子会对那枚假的紫色镯子感兴趣。 “三百两。” 三皇子祁风忽然开口,把正在脑子里进行各种猜想的慕子言吓了一跳。 三百两! 慕子言当即想喊一声白痴! 那破玩意儿连十两银子都值不到,还三百两! 败家子,就等着被这里的人敲诈吧! 慕子言索性坐了下来,静静看戏。 慕子言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墨,祁墨那双深邃如海洋幽谷的眼睛正盯着一件接下来才会拿出来卖的——方正铁片? 慕子言看不懂那件东西是什么材质的,像银质的,可它的外表给人以十分坚硬的感觉,绝不是银能达到的。 像铁? 就算是玄铁,也达不到那样柔和却不失明亮的光泽度。 “一千两!” 在慕子言走神的短短瞬间,慕子言竟然出价一千两来买那只假镯子! 疯了!一定是疯了! 慕子言瞪大了眼,这三殿下一定是嫌钱太多,烧手! 然而,这一千两,狂赚的买卖却依然没有让黑心的店主罢休,他们的托儿还在叫着一千五百两! 慕子言正要伸手去拦祁风,却听到那中年人十分兴奋地指着慕子言:“这位公子愿意出价两千两!” 慕子言只觉得头顶有一万道雷电闪过! “两千五百两!”祁风开口了,说得云淡风轻。 慕子言这才放心下来,他终于不需要付出两千两来买一块没用的玉镯了! 慕子言感激地看了一眼祁风,并打心眼里决定再不管祁风败家的事! 慕子言这一看,竟不由得愣了,祁风的眼里竟含着热泪! 是心疼钱吗? 不像啊! 那大把砸钱的架势那么强大,一点也不见他有丝毫的犹豫! 更像是——对那只假的紫色镯子有很深的感情。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在慕子言眼里,这个祁风的心思比女子的心思还要难猜。 慕子言索性用手撑了脑袋,偏过头对着宸心璃挤眉弄眼。 然而,宸心璃却当什么都没看见,视线直接从他身上飘开。 最终,祁风以五千两的价格买下了那只假的紫色镯子! 更让慕子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中年人口中的五千两并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损失两千两黄金买那破玩意儿,就感到阵阵后怕。 可当店家把装有那件假玩意的紫檀木盒呈递到祁风跟前时,祁风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泪眼早已模糊。 “公子好眼力,这枚紫罗兰鸣凤镯从此就归公子了。以后公子常来,我们老板说了,以后公子就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我们会好生招待的。” 捡了天大的便宜,那店家小二却自然少不了讨好卖乖。 轮到卖慕子言刚才看不懂的那件东西了! 慕子言本以为祁墨也会像三皇子祁风那样对那件方方正正的不知名东西出高价,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祁墨根本没有出价。 其他人似乎也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当中年人把价格从一百两黄金降到一百两白银时,依然没有人问津。 那中年人无意间瞥到了二皇子祁墨,他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懂祁墨眼里的内容,那分明是对他手中的东西感兴趣嘛! 可是,让那中年男人捉摸不透的是,祁墨根本没有出价,不管他怎么暗示,也不管他把生意上那一套心理战术运用得如何娴熟,祁墨就是不出价。 终于,那中年人只得作罢。 竞卖结束,所有厢房里的客人都各自闲聊着从厢房里往外走,走廊上更是挤挤攘攘的人,武夫、文人、市民小贩什么都有。 宸心璃有些受不了这么多人,走在了最前面,希望早点离开这里。 只是,她才刚刚走到厢房门口,就被一个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站在宸心璃跟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高台上忙活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对宸心璃礼貌地笑笑后,立即把视线落到了祁墨的身上,“这位公子留步!” 祁墨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手中的紫檀木盒,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他注意了许久的东西。 中年男人凑到祁墨身旁,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我早就看出公子不是寻常人,眼力也特别好。我这手里的东西,其他人都不知道它的珍贵,唯有公子是最清楚的。” “你想说什么?”慕子言最烦这中年男人了,赚了足足五千两黄金还嫌不够,还来拉生意。 那中年男人对慕子言赔笑了下,不过双眼立即迅速地看向祁墨,生怕祁墨溜掉了一样,“这位公子,你看这东西……八十两白银?” 祁墨瞥了一眼紫檀木盒,微微前倾了身体,对那中年男人耳语了两句—— 那中年男人的脸色立即变得刷白,赶紧把紫檀木盒放到了祁墨手中,接着,像有鬼在追似的匆匆跑开。 看到那中年男人屁滚尿流地逃开,慕子言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刚还在神游的宸心璃也被惊得瞪大了双眼。 至于祁风,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待出了黑市,慕子言慢慢溜到宸心璃的身边,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宸心璃,压低声音在宸心璃的耳边低语:“你知不知道那个木头用什么办法得到手里的东西的?” 宸心璃只顾着走自己的路,权当没有听见慕子言的话。 慕子言却并没有因为宸心璃的冷漠淡然就善罢甘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我猜那个木头肯定有龙阳之癖。” “慕公子现在是专注损人不利己的老字号吗?”宸心璃依然只顾着走路,连看都没有多看慕子言一眼。 慕子言瘪了瘪嘴,“算了,你们这些人不识好人心。反正今天我也收获不小,就不跟着你们瞎混了。” 慕子言嘀咕完就向祁风和祁墨辞别,祁风早就不想跟慕子言搅和在一起了,连连点头。 慕子言走后,宸心璃感觉轻松自在了许多。 祁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眶里时不时有雾气袅绕。 “什锦蔬菜汤圆!” 宸心璃忽然看到路过的小摊桌上摆放着几个白色瓷碗,瓷碗里盛着红绿搭配的小圆子,围坐在桌前的客人们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不少粗大汉子的面前还摆着两三个空碗! 祁风瞥了一眼那些瓷碗,虽然看起来确实很好吃,可是这市井小摊…… “你想吃?”祁风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头就迅速恢复了温和。 宸心璃点头,“记得很久以前吃过,味道确实不错。” “那……”祁风正在纠结要不要满足一下宸心璃。 “谢三殿下!”宸心璃压低了声音,开心地回应了句祁风,根本没等祁风把那句“回宫让御膳房的人学做给宸小姐吃”说出口。 今天,他们三个都找到了各自喜欢的东西,反而是她宸心璃什么都没得到,不吃点好吃的补一补心里怎么会平衡? 宸心璃开心地坐到桌子旁,等着店家把什锦蔬菜汤圆端上来。 祁墨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地坐下,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市井路边而皱一下眉头,甚至都没有因为这里的嘈杂环境与他性格的格格不入而有一丝不悦。 祁风迟疑了片刻,看到祁墨和宸心璃都安然坐了下来,也不再纠结,索性坐下,只是把头埋得很低,生怕被人瞧见了似的。 店家的生意实在是太好,祁风感觉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如果让母妃知道他今日不但被慕子言缠上,还带着相府千金来到这么不入流的地方,指不定会怎么发脾气。 可那什锦蔬菜汤圆就是还没端上来。 祁风想找个借口离开,正在纠结编什么理由时,店家竟又忽然冒出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什锦蔬菜汤圆! 汤圆被店家搁置在桌上,一股淡淡的蔬菜香就扑鼻而来,惹人食欲。 祁风的食欲也被勾引了出来,只是这终究是个普通的白瓷碗盛的地摊小吃,与他三殿下的身份格格不入啊。 因此,祁风盯着那汤圆迟疑着。 宸心璃才不管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开吃。 宸心璃虽然贪吃,但吃相却不难看。她用筷子轻轻挑起一个深绿色泽的汤圆,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感受着汤圆带来的香气和韵味。 祁墨的余光瞥见宸心璃的动作,嘴角慢慢勾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立即,那抹笑意又消失了。 祁风见祁墨都开吃了,不便再顾虑,也挑了一枚玫瑰色的汤圆放入嘴里,一股淡淡的花香在嘴里散开,不浓郁,却也绝不会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嗯!谁?” 宸心璃正享受着什锦蔬菜汤圆带给她的无限惊喜,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后背,以致整个上半身兀的前倾,手中的筷子忽然失去控制,将碗里一颗白玉色的汤圆挑出了碗。 对于从后背处传来的危险,宸心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两只原本古泉般的灵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颗被抛出白瓷碗的汤圆。 还好,宸心璃手中的筷子快速地夹住了那枚汤圆,而且力道合适,汤圆在被夹住不至于滑落的同时,还能保持不被夹断。 “呀,你这妞儿有两下子嘛!”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宸心璃的身后响起,猥琐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无赖气息。 宸心璃不动声色地把汤圆放进碗里,在确保她的美食安然无恙后,宸心璃才转过身来看向那个无赖! 没想到宸心璃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粗犷的声音就又冒了出来,“哎呀呀呀!你这妞儿怎么长得这么俊?” 这时,宸心璃才看清,刚才故意碰自己的这位声音粗犷的无赖身后还带着七八个小弟。 无赖一身肥肉,身着艳丽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哪位富家公子。那张肥圆的脸油光闪闪,除了“猪头猪脑”,宸心璃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词可以更贴切地形容他。 而他的小弟们也都横眼看着宸心璃,似乎只要宸心璃有任何反抗之举,他们就会冲上来对宸心璃进行一番恐吓。 看到宸心璃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坐在宸心璃对面的也是两个文静的人,那肥汉的小弟们立即放开了胆子冲着宸心璃叫嚣起来:“如果小妞儿你还算识趣,就赶快跟着我们少爷走!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你们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祁墨幽冷的声音兀的飘来,带着让人胆寒的气势。 祁墨的话刚落音,别说那几个小弟了,就连横贯了的肥汉也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拿不准这个身穿普通青布衣裳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时,肥汉身旁的马屁小弟当即在肥汉的耳边嘀咕了一阵,“他不过就是想吓吓我们,你看他穿的,也不是什么好华贵的东西。” 肥汉觉得有理,认同地点点头。 下一刻,肥汉便走到宸心璃的旁边,一脚踏在脚旁边的四角凳子上,眼睛发狠地盯着祁墨。 这一招,是他惯用的招式,也是他认为最好用的招式。 单脚这么一踏,胆小的人当即就会吓得告饶。 可是,让这肥汉没有想到的是,这三个人竟然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种憋屈感让他感到难受。 肥汉轻咳了一声,说道:“到底怎么个不客气嘛,就要看对谁了。如果是对公子你,那当然是打一顿出气!如果是对这位俊俏的小妞儿嘛~” 说着,肥汉就伸出了肥胖油光的右手去抚摸宸心璃的下巴,宸心璃双眼一个狠光射来,那肥汉男当即僵住,肥手也不敢再往前。 但横贯了嚣张惯了的他,在自家小弟们面前怎么能失了威风。当即把手抽回来的同时,对宸心璃道:“你若是识趣嘛,我倒是可以考虑好生疼你。至于怎么疼你嘛,跟哥哥回去后,哥哥自然会慢慢告诉你的。” 宸心璃冷笑一声,“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肥汉身后的小弟们哄笑起来,“小妞儿,你也太狂了吧?难道你出门都不先打听清楚了再出门?这大街上的大小媳妇儿哪个不是我家公子想摸就摸的?” “就是,今天算你走运,碰着了我们家公子。以后啊,你就不用来吃汤圆了,我们有的是好东西给你吃!” 听到这些臭男人猥琐的笑声,宸心璃就觉得恶心,当即手掌运出内力,准备让这些臭男人认识到调戏他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宸心璃的左手掌已运出一股内力,刚要打出去,就看到三殿下祁风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你们赶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祁风怒斥着那几个混混。 祁风虽然说得很认真,面目也很严肃,可他白净的脸蛋,纤瘦的体型在肥汉看来就是黄花闺女般的存在,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哟~我还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个娘们儿呢!原来是位公子啊。” 肥汉嗤笑着,还翘起兰花指,故意做了个很娘的动作。 肥汉身后的小弟们都讨好地哄笑起来。 祁风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当即脸红,越发愤怒道:“如果你们还不快滚,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祁风其实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也管不来闲事,但宸心璃是母妃看中的女子,她若是有什么闪失,母妃肯定会怨他。 因此,即便这些肥汉让祁风感觉到恶心,他依然坚持要为宸心璃出头。 可是,那些肥汉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得更欢了,甚至有人嚷嚷着:“你是不是哪家跑出来的顽劣小娘子啊?女扮男装来逗哥哥们乐吗?来来来,把衣服扒了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小娘子还是小公子。” 其声之猥琐,其笑之可耻! 祁风再也听不下去了,冲上前就要给那肥汉一掌。 那肥汉竟也不闪躲,直接迎上祁风的掌力。 祁风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在接触到肥汉的身体时,所有的力量都化为了虚无,除了把那肥汉身上的肥膘拍出一段波澜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肥汉和众位小弟笑得欢腾。 肥汉更是伸手拧起了祁风的领口,“小子,你就这点三脚猫功夫就敢跟本公子作对?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谁!我告诉你,整个帝都王畿,除了皇宫和丞相府老子不敢动,其他人,在老子面前都得夹着尾巴。” “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那肥汉冷笑一声。 祁风死死拧住肥汉的肥手,想把自己的领口从肥汉手里拽回来,以恢复他平日素雅文静的姿态。 然而,那肥汉的手似有千斤重,不管祁风怎么用力,就是无法将其掰开。 那肥汉嗤笑起来,“还想着挣扎呢?老子在帝都王畿横了这么久,还没瞧见谁能逃出本少爷的五指山呢。” 宸心璃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本来以为祁风足够摆平这个肥汉的,却没有想到这个肥汉不光蛮横,还有些功夫在身。 宸心璃把筷子放在白瓷碗上,站起身来,看向肥汉,“是吗?横了这么久我们却还是不认识,是不是太丢人了点!” 肥汉被宸心璃激得愤怒,但脸上依然保持着猥琐且荡漾的笑意,“小妞儿,你现在着什么急嘛!等我把这个窝囊废扔出去了,再来和你一起做点丢人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丢人了。” “废话真多!”宸心璃低声骂了一句,当即出手,一掌拍在肥汉的天灵盖上。 那肥汉当即有些晕眩,怒目圆瞪着宸心璃,“你好大的胆子!” 那肥汉一把松开拧着祁风领口的手,被憋得满脸通红的祁风微微踉跄了下才勉强站稳。 肥汉正要对宸心璃出手,忽然感觉裆部被什么东西给击打了下,那东西似乎只有铁钉大小,却蕴含了强大的力道。 而且,那股力道是他无法抵挡的,更是无法硬吃下! 肥汉当即弯下身去捂住关键部位,那张肥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断哎哟地叫着。 肥汉的小弟们见他们的少爷吃了亏,都毫不犹豫地朝着宸心璃冲了上去。 宸心璃快速运掌出力,凡是被她的掌力击中的无赖,都纷纷倒地。 那肥汉一边痛苦地嗷嗷叫着,一边怒骂那群小弟是酒囊饭袋、白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题外话------ 一个章节1万2,而且还是免费的,有没有爽到你? 075:蓝雪姬手里的秘密 祁风一刻也不想多呆,拉着宸心璃便走了。 祁墨在经过肥男身旁时,那肥男连忙叩头:“谢大侠不杀之恩!谢大侠不杀之恩!” 宸心璃回头,看到这一幕,甚是不解。 宸心璃还在发呆思索时,祁墨已经跟了上来,挡住了宸心璃的视线,嘴角微微抽动,“莫非你对那头猪有兴趣?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宸心璃听得云里雾里的。 祁墨却已经疾步走到了宸心璃的前面,清冷的背影在微风里如一抹丹青水墨画。 冰冷又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可惜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宸心璃虽然从没有认真研究过男人的身体构造,但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祁墨的话让她的脸当即染过一抹羞红。 祁风自然也明白祁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平时,他可能会戏谑这个冰冷的二皇兄两句。但今日,他在那个肥汉手里丢了那么大的人,实在没有心思说笑。 匆匆回宫后,良久,祁风依然无法从丢人的状态中恢复,心里总哽咽得慌。 蓝贵妃本想过来问问情况,看到祁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的,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便悄悄离开。 祁风斜躺在软榻上,闭目沉思。 这个动作是他最近最常做的动作,不管有事无事,他都是慵懒地躺卧着。 良久,祁风从怀里掏出那枚假的紫罗兰凤鸣镯。 当祁风的视线触碰到这玉镯时,双眼已是雾蒙蒙一片。 为何?他们都不让你我在一起? 祁风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有你在,我一定不会在那无赖面前吃亏,更不会被拧了领口。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一样无助?”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我的姑姑,却被强行加了这个称谓!我不服!不服!” 祁风的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和大长公主一同游山玩水的场景,一同嬉笑着混入黑市购买东西的场景。虽然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花了大价钱却得到一堆没用的东西,但那段时光对于祁风而言,是最快乐的时光,是多少金银财帛都换不来的。 不知不觉,夜渐渐深了,祁风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 虽已入夜,永思宫内蓝贵妃所在的房间依然点着两盏油灯。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股微冷的风袭来,使得油灯的火焰摇晃不已。 “风儿怎么了?还是没有唤人进去伺候?”蓝贵妃看到罗嬷嬷进门,连忙问道。 罗嬷嬷赶紧关上房门,接着走到蓝贵妃跟前,从怀里掏出用丝绢裹了的一把东西。 蓝贵妃微蹙了眉头,疑惑地盯着罗嬷嬷放在桌面上的东西。 罗嬷嬷把包裹在外的深紫色手帕层层打开—— 蓝贵妃的眉心立即紧皱成一个“川”字,惊讶得双手捂住嘴才避免了让自己惊叫出声。 “它怎么会在你这儿?!”待稍缓和了下,又才问道:“怎么会碎成这样?” 罗嬷嬷的神情不似蓝贵妃那般惊讶着急,脸上反而浮出了笑意,“贵妃娘娘,这是好事啊。” “你……什么意思?”蓝贵妃盯着那破碎的紫罗兰凤鸣镯,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罗嬷嬷娓娓道来:“这镯子定是那个老妖精留给三殿下做个念想的,而今你看这镯子竟被三殿下摔成这般,说明我们三殿下已经回过魂来了,没有再被那只老狐狸精给勾着鼻子走了。” “当真!” 蓝贵妃的眼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双手也从嘴上挪开,转而捡拾起手帕里的镯子碎片。 蓝贵妃的眼里噙满了泪水,“风儿终于……终于摆脱那个老狐狸精的诱惑了。” 罗嬷嬷的眼里也含着泪光,“可不是吗?看来娘娘的办法很是有效。” “这会不会是假的?风儿故意摔坏了给我们看的?”蓝贵妃警惕起来。 罗嬷嬷摇头,“不会的,奴婢专门看过了,这确实是大长公主戴的那只。至于三殿下是什么时候把它摔了的,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蓝贵妃都觉得很欣慰,半晌,她对罗嬷嬷道:“既然风儿已经决定要忘了那个老狐狸精,我们就应该多帮帮他,这些碎东西就不要再让风儿看见了吧!直接把它扔了。” 罗嬷嬷回应道:“奴婢一定会把这破烂玩意扔到又丑又脏的茅坑里。” “对!只有那样的地方才是这只破烂东西该待的地方。”蓝贵妃的手紧拽成拳头,狠狠砸在桌几上。 “娘娘可别气坏了身子。”罗嬷嬷心疼蓝贵妃,走到房门旁,挥手让几个宫女进来伺候。 雨丝倾斜,在微寒的风中温柔地装点着孤单的夜晚。 王城一处恢弘的楼阁院落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蒙蒙雨丝倾斜而均匀地飘洒在楼阁屋顶,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的水墨画。 楼阁不少房间的灯都已熄灭,如同沉睡过去的雄狮,唯有散发着暖暖光芒的风灯在寂寞地守卫着。 绕过迂回的走廊,能看到楼阁最中间的一处房间灯还亮着,暖融融的光芒,使寂寞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但如果你进入到房间内,就不会觉得有任何一丝暖意了。 房间内背窗而战的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寒,这种冰寒感让一贯痞性的慕子言都不敢直视。 沉默,使得逼迫人心的寒意更为浓烈。 “我……我又没做错什么。”慕子言挑了下眉头,想要努力恢复平日里的痞性,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然而,他越是如此,越是显得紧张。 背窗而站的人那双墨色的眼目看着黑咕隆咚的窗外,“你是没做错什么,只是差点害死他而已。” “什么?”慕子言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怎么会?我不过是为他输入了一道内力而已,怎么可能差点害死他?” 背窗而立的人终于转过了身,面色严肃。 慕子言从没见过祁墨这种表情,不只是严肃就可以形容的,严肃里还含着一丝愠怒,只是他强行压抑着这丝愠怒。 慕子言很清楚,如果他不是慕子言,如果他不是忠心耿耿跟随了祁墨这么多年的兄弟,那么他根本没有机会站着听他说自己差点把宸倾给害死,而是躺在冷冰冰又荒凉的乱葬岗。 祁墨看着床榻上的宸倾,眼眸暗淡,“你输入的内力牵动了他原有的内力,致使他内力大爆发,难道你都不曾察觉?” 祁墨真有种想掐死慕子言的冲动。 慕子言依然惊讶,而且不解,“你不是已经成功将他体内雄厚的内力给封印住了吗?莫非它们被封印得并不彻底?” “宸倾的内力本就雄厚,加之封印内力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所以我的封印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祁墨神色依旧暗淡。 慕子言听得心里发颤,祁墨说自己只是勉强封印,他却不这么认为,祁墨的内力远比宸倾的雄厚,而且也只有他们绝影坊才有能力封印内力。 就在慕子言注意力漫天神游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祁墨的额头,竟满是汗珠。在柔和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晶莹而虚弱。 “你没事吧?”慕子言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 祁墨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无碍”便走出了房间。 看着祁墨离开的方向,慕子言瘪了瘪嘴,暗暗说了一句,“凶巴巴的木头人,宸倾这不是好好的吗?竟想吓我!” 慕子言一面嘀咕着,一面走到宸倾的床榻旁坐下,深处修长白皙如女人般的手,轻轻撩开罩着床榻的轻纱。 慕子言的视线在触碰到宸倾那张脸庞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本粉嘟嘟的脸,竟染上一层灰黑色,双眼更是如同染上了女人所用的烟熏般,黑得诡异。 原来祁墨没有故意吓他,他真的差点把宸倾给害死! “倾倾……”慕子言那张随时都保持着痞性的脸竟染上一层阴郁,双眼更是染上一层雾气。 躺在床榻上的宸倾似乎睡得很沉,也似乎是完全昏迷了过去,根本听不到慕子言的呢喃。若是他知道自己昏死过去的时间里,慕子言这个刁钻怪物正守在他的床榻边,一定会受惊不轻。 慕子言看着宸倾,思绪似乎飞到了远处,呢喃着:“十年前,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就害怕你养的那只狗,本以为那只恶狗再也不会被我看见,却不料祁墨那块木头还是把它给你带回来了!等你醒了,我一定送你一只别的宠物,小白那样穷凶极恶的动物不适合你。” 慕子言才刚呢喃完,就听到哼哼的声音,细细听去,待辨别出发出这声音的正是他刚才嘴里所说的小白时,慕子言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一般,头皮阵阵发麻。 “我的娘哎,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慕子言不敢再待下去,跑跳着出了房间。 …… 三月的一个夜晚,细雨倾斜,绝影坊寂静而诡秘。与此同时,这一夜,藏青阁内依旧歌舞升平,客人舞姬醉生梦死,与绝影坊的静谧形成强烈的反差。 只是,这种醉生梦死的浮华完全浸透不进藏青阁一间下等贱阁内。 背对着房门二站的一抹靓丽身影与贱阁内的陈设格格不入,那靓影捂住口鼻,厌恶地睥睨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正生着病奄奄一息的女子。 女子容貌枯槁,面色憔悴,如果不是玄灵宫的人告诉来者,床上那女子就是曾经风华艳艳迷惑帝王的蓝雪姬,她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你知不知道你不该再出现?” 被笼罩在深黑色帷帽下的女子冷冷地发声。 躺在床榻上的蓝雪姬艰难地抬起双眼,打量了一圈站在她床榻外足足一丈距离的玄灵宫宫主,自嘲般地冷笑一声,“宫主是嫌弃我脏么?” “你不该再出现。”玄灵宫主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话能改变她的心意,改变她的想法。 蓝雪姬叹息一声,艰难地抬起双眼,打量了一圈贱阁,半晌才用已经嘶哑的喉咙说道:“原来玄灵宫主觉得我蓝雪姬落魄到这种地方还不够惨,还想着要我彻底消失。” 玄灵宫主背过身去,用冰冷的背影对着蓝雪姬,“如果你当真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是,你蓝雪姬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去。” “还是玄灵宫主了解本人。”蓝雪姬的双眸闪过一丝嘲讽,她是在自嘲,也是在嘲讽命运。 “你知不知道前几次你能成功离开藏青阁,进入皇宫,其实是有人刻意为之。”帷帽下那双红艳的唇轻轻开合。 蓝雪姬冷哼一声,“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如果藏青阁是那么容易逃离的,我又怎么可能在真正想要逃离的时候屡次被抓?如果皇宫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拿蓝贵妃那个贱人没有办法!” “你知道就好!”玄灵宫主似乎对蓝雪姬之前的所作所为很是恼怒。 蓝雪姬抬眼睥睨了一眼玄灵宫主,冷冷道,“你不需要用这种语气来跟一个垂死的人讲话,我根本不在意你的身份是玄灵宫主还是别的。现在,在我眼里,只有能把我从藏青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弄出去的人,才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蓝雪姬定当永世不忘他的恩情,愿意一辈子为他当牛做马。” 玄灵宫主兀的转过身来,一双犀利狠毒的眼睛压迫着蓝雪姬,“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话语权吗?你看看你自己,都沦落成什么样子了?就连那些破窑子里的女人都要比你过得自在吧?” 见蓝雪姬浑身紧绷且颤抖不已,玄灵宫主又道:“你以为你曾经迷惑了君王就能飞天了?不还是输给了你的好姐妹?当初她没能杀得了你,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吧?既然这么多人都想你死,你为何不快些踏上黄泉路?” “没门!”蓝雪姬激动起来,浑身颤栗不停。 “有门没门不是你蓝雪姬说了算的!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想到宸雪舞的愚昧蠢笨,如果不是你妄自去找蓝贵妃,宸雪舞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蓝贵妃厌恶!无论是论相貌还是才情,我的女儿宸雪舞没有一样是输给那个大大咧咧的笨丫头宸心璃的!” 玄灵宫主也激动起来。 蓝雪姬倒冷静了不少,嘲讽道:“就连乌鸦也会觉得自己的儿女是世上最漂亮的,你觉得你的女儿比谁都好,可相爷不一定这么想。” “你……”这一刻,玄灵宫主发誓她是动了杀机的。 而这一抹杀机又怎么会错过蓝雪姬的双眼。 只是,她依旧不急不慢地说道:“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敢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到时候,北离国最大的丑闻可能就是关于你的了,玄灵宫宫主!” “我能有什么秘密!”玄灵宫宫主声音依旧冷厉,可帷帽下的双眼却慌乱起来。 蓝雪姬的双眼忽然恢复了些神采,认真地盯着玄灵宫宫主的帷帽,虽然她看不到玄灵宫宫主的表情,却能猜到她此刻的慌张。因此,觉得自己提条件的时机已经来了。 “如果你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可以保证两点,一,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二,我不但不把你的秘密告诉给别人,相反,我还会给你一个关于蓝贵妃那个贱人的秘密。” 蓝雪姬说得很激动也胸有成竹。 玄灵宫宫主不屑道:“你以为我会对旁人的秘密感兴趣吗?” “当然。”蓝雪姬自信地看着玄灵宫宫主,蓝雪姬的自信让玄灵宫宫主很不舒服,看得很扎眼。 “为什么?” “因为,有了这个秘密就掌握了蓝贵妃那个死贱人的生死命脉,她就会完完全全地听由你摆布。”蓝雪姬见玄灵宫宫主已经有些迟疑了,继续道:“想想吧,北离国最得宠的贵妃,被你玄灵宫宫主牢牢掌握在手里,还有什么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你想把女儿嫁给她儿子,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到时候,宸雪舞姑娘做了皇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故人就好。” 玄灵宫宫主沉吟片刻,疑惑且依旧不屑道:“你是说三殿下和大长公主那点破事?” 蓝雪姬仰头笑了起来,由于嗓子嘶哑,笑声在贱阁内显得诡异而瘆人。 “你太小瞧我蓝雪姬了!” 笑完,蓝雪姬忽然面色沉凝,“当然是比这严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的秘密。” “是什么?”玄灵宫宫主从来都没有想过,蓝贵妃还会有什么把柄,她可是最会玩弄心机的人,她不抓别人的把柄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把柄留给别人? 蓝雪姬转过头,不去看玄灵宫宫主,“这就得看你能不能把我从这个阎罗殿弄出去了。” “你等着!” 玄灵宫宫主说了这三个字,就连玄灵宫宫主自己也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与蓝雪姬之间的交易?还是说,她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寻找出蓝贵妃的秘密? 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既然蓝贵妃做了,就一定能寻找到蛛丝马迹! “你们在我赚钱的地盘聊天,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了?” 贱阁的空气里忽然回荡着慕子言的声音。 玄灵宫宫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双眼更是紧张中透露着慌乱,好在有帷帽遮掩,才不至于显得过于狼狈。 而那躺在床上的蓝雪姬,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慌张,赶紧从床榻上连滚带爬地翻起身,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玄灵宫宫主看到蓝雪姬如此,才更加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急于离开了,原来藏青阁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还不快接客去?要本老板亲自过来拉你走吗?”慕子言的声音威严而凶恶,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形象判若两人。 玄灵宫宫主愣在原地,想着从哪儿撤退更为合适。 “玄灵宫主需要坐下来喝杯酒吗?或者我叫上你们玄灵宫的几个丫头来贱阁伺候伺候你,这么多时日没见了,你一定很想念她们。她们在我藏青阁过得舒坦着呢,每日都欢叫个不停!” 慕子言的声音恢复了痞性,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玄灵宫主的心沉入谷底,自从慕子言接手藏青阁后,就把她玄灵宫之前安排在藏青阁为非作歹的女子们扣押起来,强行接待客人。 “不用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让玄灵宫主感受到了极大的耻辱,这一生都没有受过的耻辱。 就在这时,一抹如墨画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玄灵宫宫主的身后,好在玄灵宫宫主也是见过世面的,更是多次与高手对决,才不至于被吓得浑身一颤。 尽管表面上维持着冷静,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的内心已是波涛一片。 “如果下次,玄灵宫主还如此不请自来的话,我藏青阁的大门可是要关闭的了。关闭之后,你可就不能再出去了,只能和其他玄灵宫的女子们一样,在我这儿享受客人们对你们的赞美和疼爱。” 慕子言的话语极尽下流,玄灵宫宫主根本受不住,当即火冒三丈。可就在她打算动手强行冲出藏青阁时,她感受到来自慕子言身上的强大内力! 这股雄厚而强大的内力直接压制了玄灵宫宫主的心神。 慕子言的功夫竟不在她之下!甚至有压倒她的趋势。 她玄灵宫宫主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和别人玉石俱焚的人,没有决胜的把握,她不会贸然出手。 因此,低垂了眉眼,“我知道了,这就告辞。” 短短一句话,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慕子言!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像废了灵蛊王一般废了他!且等着! 这个雨夜,宸心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了披肩,钻进漆黑的夜色里。 要去往哪儿? 宸心璃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汀泉阁很大,光是这个院子就足以让她打发时日了。 当宸心璃走得略微有些累了,便坐到走廊内的朱红色长椅上。 这时,一抹人影跳入了宸心璃的视线内。 其实,宸心璃等的就是这个人影出现。 当宸心璃刚走出房间时,就察觉到有人跟踪着她,似乎想走上前来,又似乎害怕弄出点动静而招来相府其他人。 宸心璃很想知道此人到底有何目的。 因此,她索性坐下,静等那人出现。 黑色人影来到宸心璃跟前时也是一愣,“你在等我?” 宸心璃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黑色人影明明十分谨慎,却又偏偏做出很放松地往宸心璃这边走去。 宸心璃这才看清楚来人,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很小,嘴唇却略大,皮肤还算不错,但整体而言算不得是美人。 宸心璃的眼眸微微沉了下,“你是为了红烟而来?” 黑影的身体微顿了下,“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了! 因为就在先前,相府有一个人径直去了藏青阁找那个叫红烟的人。随后就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是一种巧合? “看来红烟是想做一笔交易,就是不知道一笔交易同时和两个人做,会不会有所不妥。还是,在红烟看来,别人都不知道她会这么做。”宸心璃的眼眸看向黑夜深处。 黑影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简单的相府千金,心思会如此深沉,既猜到了她来是为了红烟,又猜到了她来的目的。 “不错,我就是为了代红烟与宸大小姐做笔交易。”黑影直接道。 宸心璃轻笑道:“做交易是要讲诚意的,我完全看不到你们的诚意,又怎么会答应和你们做交易?” “也许宸大小姐听完了交易内容,就会有兴趣了。”黑影似乎对自己这次来所提出的交易很有信心。 既然她这么有信心,宸心璃倒乐意花点时间听一听,反正也闲来无事,辗转难眠,就当打发时间了。 黑影见宸心璃有心思听她细说,便详细把自己的想法给宸心璃说了一遍。 “救她出藏青阁?”宸心璃对于黑影提出的这个条件倒是有些吃惊,如果她们没有搞错的话,应当很清楚,就是她宸心璃把红烟弄进藏青阁,也是她宸心璃交代慕子言,要他永世囚禁红烟。 现在,她们竟然来向她提出放了红烟的条件。 对于宸心璃的惊讶,黑影似乎早有准备,因此表现得比较淡定,“不错,我们手里握着北离国最重要的几个秘密,只要宸大小姐答应和我们交易,我们就会把这些秘密全部奉上。” “那要看你们的秘密是否足以让我感兴趣了。”宸心璃玩味地看了一眼太过自信的黑影。 宸心璃的目光让黑影感受到了压力,她恍惚觉得宸心璃根本不关心他人的秘密。又或者,她对于一切都早有掌握。 黑影的视线从宸心璃的身上挪开,“我现在还不能把秘密告诉你。” 宸心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道:“既然你们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又如何跟你们交易?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你,最好小心出府,否则到时候被人抓到了乱棍打死,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黑影没有想到,她原本以为不会遇到任何障碍的交易,竟会出师不利。“我们给出的秘密,足够让你步步为营,成为当朝皇后。”黑影愠怒而嘲讽地盯着宸心璃。 宸心璃回过头来看了黑影一眼,“你还是带着你自以为了不得的秘密去找别人吧,我宸心璃的汀泉阁不欢迎你们这些不速之客。” 黑影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虽然你猜到了我是为谁而来,又是为何而来,但你终究还是没有猜到我的手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不好奇。”宸心璃索性道。 这让黑影有种被憋慌了的感觉,眼看着宸心璃就要走出回廊了,她立即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在你们相府盘踞了这么多年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人吗?” 黑影说完,直接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我们给出的秘密,不仅仅有你们相府的,还有关于三殿下祁风的。只要掌握了三殿下的秘密,你想要做他的良人,甚至成为北离国的皇后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宸心璃微蹙了眉头,被人挡住去路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双眼并没有去看黑影那双小眼睛,而是冷冽道:“我对你所谓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趣。原本我打算当做没看到你,就让你离开了。现在看来,我太仁慈只会让你们这些人得寸进尺。” 说罢,一股寒烈刺骨的风从黑影的周围卷起—— 宸心璃一掌击打在黑影的胸口,招式迅猛,淬不及防。 黑影还没来得及还手,就感觉到喉咙一股腥痒的感觉,接着就吐出一口鲜血。 “你别后悔!”黑影发狠地对宸心璃道了句,然而,虽然是发着狠说的这句话,却又故意压低了声音,似乎很害怕被人发现。 可是,既然已经出手,宸心璃又怎么舍得让她就这样离开? “来人!” 黑影丝毫没有想到宸心璃会这么狠,不在意她提供的秘密也就罢了,反而招惹出其他人! 黑影听到相府的护卫都朝这边跑来了,如果她再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宸心璃还是没有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又是一掌,击打在黑影的胸口位置。 连中两掌,虽有反抗,却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勉强撑着身体,往黑夜深处踉跄着走去。 这一次,轮到宸心璃挡住她的去路了。 黑影惊恐的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面色平和,但是看她的表情,一定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就想看看狗咬狗是什么场景,原本还愁着没有狗与我相府里的狗斗,现在看来,红烟还真是为我想得周到,竟把你送来了。你这次若能不死,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红烟。” 宸心璃说完这句的时候,相府的护卫已经赶到,动作麻利且毫不手软地将黑影擒住,狠狠地把欲挣扎的黑影按在地上。 “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你被最至亲的人弄得狼狈不堪!”说完,那黑影兀的狂笑起来。 宸心璃蹲下身,目光直视黑影,“那就请你在黄泉路上看清楚,你最先遇到的是谁。” “宸心璃!” 黑影还是不甘心,咆哮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影兀的出现在宸心璃的身侧。 宸心璃对着那人微微福身,“娘。” 宸心璃细细看去,萧氏的额头上冒着汗珠,气息也不匀。 宸心璃的余光里,那黑影在触碰到萧氏的身影时,竟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慌张。而萧氏,更是在看清了黑影的脸后,面色泛过一丝苍白。 宸心璃把目光挪向黑影,“这个人忽然找到女儿,说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她说只要我答应她,把之前在我们府上做事的红烟从藏青阁救出来,她就告诉我隐藏在我们相府的秘密。” “是吗?”萧氏的双眸快速地闪过一道狠戾,这道狠戾如一把利剑直刺黑影的双眼。 宸心璃乖巧地点头,“女儿看到她就觉得奇怪,所以就拒绝了她提出的什么交易。可是她却威胁女儿说,总有一天,女儿会丧生在我至亲的人手里。娘,她到底在说什么?” 宸心璃的余光里,黑影再一次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被宸心璃给气的,又或者说是被她给蠢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宸心璃这样蠢的人?什么话都敢乱说!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等等—— 黑影忽然想起宸心璃说的那句“狗咬狗”,莫非这个女人在萧氏面前做戏? 然而,黑影才刚刚想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争取一点求生机会,就被萧氏下了死命令——杀! 相府的护卫们也是一愣,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萧氏如此急切地想要一个人死。平日里,萧氏是最仁慈贤德的,遇到事情总是理性而宽容,这一次—— “动手!”萧氏见护卫们都愣住了,焦急而愠怒地催促起来。 宸心璃似乎被“吓”到了,胆怯地看着黑影,萧氏则把宸心璃搂在怀里:“这些人偷偷跑到我们府上来,居心叵测,我们若是再对她们仁慈,她们就会让我们相府终日不得安宁。” 说着,萧氏让宸心璃的脸贴着她的胸口,以避免宸心璃看到黑影被杀的血腥场面。 黑影明白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当即咆哮着狂吼起来,“萧氏!你不要以为你能瞒得了所有人的眼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 “杀——”萧氏再也等不下去了。 护卫手起刀落,黑影人头落地。 被萧氏搂在怀里的宸心璃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氏胸口的起起伏伏,更能清晰地听到她凌乱的心跳声。 “娘,你被吓坏了吧?”宸心璃抬眼,一双无辜澄澈的眼眸看着萧氏。 萧氏还没有从黑影的话里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听到宸心璃的话,更是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慌乱,迟疑了下,道:“娘是被这个穷凶极恶的匪贼给吓到了。娘亲一生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萧氏说完,长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才让自己的心绪稍微缓和了些。 萧氏厌恶地看了一眼尸首分离的黑影,催促着护卫们,“快些处理了,相爷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可别让他知道了,徒增不悦。否则,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是……大夫人。” 护卫们赶紧着手清理。 可是,刚才黑影的咆哮已经引起相府众人的察觉了,这个时候想要让这件事情不被他人知道,似乎有点难。 而且,相爷最近好像很关注也很担心汀泉阁的事情,所以一听管家说是汀泉阁这边的响动,立即就带着人过来了。 萧氏本想搀扶着“受了惊吓”的宸心璃回房间歇息,可宸丞相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 萧氏快速的走到宸相爷的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夫君怎么过来了?外面天凉,我扶你回屋歇着吧?” 宸相爷连看都没有多看萧氏一眼,径直往宸心璃这边疾走而来,“心璃,没事儿吧?” 宸心璃恭敬而乖巧地摇头,“没事,好在娘来了,命人打杀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相府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这么个人?”相爷面色凝重。 萧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宸心璃便把这个黑影找她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心璃,”萧氏有些慌张地走到宸心璃身侧,右手从宸心璃的背后搂住宸心璃,落在宸心璃右手手臂的手暗暗用了一把力,似乎在暗示什么。“你爹的身体不好,不能过多操心的。” 宸心璃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看着爹,“爹不要多操心,好生养身体才是,一切都有娘在呢。娘把我们相府的一切都料理得很好,你看,有匪贼来,娘亲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让护卫将其打杀了,避免这匪贼给我们相府造成更大的损失。” 宸心璃说的这一堆夸赞萧氏的词,却并没有让萧氏真的开心,她的双眼反而被一层疑惑弥漫着。 宸云天沉闷地嗯了一声,“大夫人确实有些法子。” “能为相爷分忧,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责任。”萧氏含情脉脉地看着宸云天,而宸云天则依然是一脸关切地盯着宸心璃,似乎想看出来宸心璃是否有受到惊吓和伤害。在确定宸心璃无碍后,宸云天才松了一口气。 萧氏惊魂未定道,“我也被这人吓坏了,不然也绝不可能那么匆忙地让护卫们把她杀了。本来这些不好的事情不应该让相爷知道的,你身体不大好……” “我府上的事情,我为何不能知道?”宸云天面色凝重,双目疑惑地盯着萧氏。 萧氏勉强挤出一抹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时候不早了,我扶你回房歇着吧。” “不用了,今日我去三姨娘院子歇息。”说完,宸云天看向宸心璃,“心璃,爹送你回房。” 萧氏看着宸云天和宸心璃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这边,宸云天把宸心璃送到房门外,便止了步,“心璃,袭香为何不在院子?她是你的贴身丫头,理应时时刻刻陪伴在你左右。” 宸云天的话才刚刚落音,袭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袭香红窘着脸,跪在湿漉漉的地面,“奴婢该死,奴婢伺候完小姐后就回房歇着了,不曾想夜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宸心璃走到袭香跟前,把袭香搀扶起来,“爹,你可别责怪袭香了。袭香做事情一向妥帖,今夜也确实是我自己睡不着到汀泉阁的走廊走走的。” 听到宸心璃这般为自己说话,袭香感动不已。 宸心璃又道:“加之平日里,袭香又要去娘亲的院子里候命,已经很辛苦了,爹就不要再说她了。” 听到这一句,袭香整个身体都僵了下。 “去你娘亲的院子?”宸云天疑惑地盯着袭香。 宸心璃俏皮地看了一眼宸云天,“爹不会这么小气吧?袭香去娘亲院子伺候,就觉得委屈了女儿吧?” “爹——是怕你受委屈。”宸云天双眸中的疑云更密集了。 宸心璃摇头,“袭香是娘亲送给女儿的,女儿怎么会受委屈。” 此时的袭香狠命地低垂着脑袋,欲言又止。 宸心璃看了看天色,“爹,天色不早了,可别让三姨娘久等。” 宸云天含混地点了下头,很显然他还沉浸在诸多的疑惑当中。 宸云天走后,宸心璃径直回了房间。 “大小姐……”袭香跟在宸心璃的身后,正打算重新伺候宸心璃洗漱休息时。房门兀的关上了,将袭香隔在了房门外。 “大小姐……”袭香的眼里泛着泪光,可她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难受,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房间内的宸心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回来了这么久了,她依然时不时地以为自己所处的只是一个梦境。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死而复还?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何必躲在一旁?”宸心璃的目光依旧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注意力却落在房梁上。 宸心璃的发丝被一股风微微卷了起来,接着,她的身后就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而且是个男人。 即便是透过铜镜,也能看到他那双水墨画般的深邃眼眸,一袭白衣绝尘缥缈,若不是早已相识,宸心璃恐怕会误以为是哪位缥缈绝尘的仙人忽然造访。 “你似乎对你们相府的事情已经有所察觉。”男子毫不客气地走到宸心璃的身后,伸手,从宸心璃的手里拿过雕花精致的紫檀木梳,细细地为宸心璃梳起头发来。 宸心璃盯着铜镜中,男子那双修长白皙却又不失男人味的手,“你似乎对我们相府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 他既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气息,不就是为了让她叫他出来吗? “我当然对你们相府的事情感兴趣了。”祁墨放下木梳,盯着铜镜中的宸心璃细细端详,半晌,才又开口,“毕竟你以后会成为我三弟的女人。” 宸心璃听完后面一句,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这么说来,你深更半夜跑到我相府来,是为了看你未来的弟妹?”宸心璃伸手把耳坠摘下来,放入首饰盒里。 祁墨的眼眸里的涟漪微微荡漾了下,“当然。” 祁墨看到宸心璃放好首饰后,就要进行下一步动作——脱外衣! 整个人立马震惊了。 “你这么做,很容易让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祁墨索性凑到宸心璃的耳畔,低语。 宸心璃很清晰地嗅到祁墨身上散发出的若兰花又若梵香般的气息。 祁墨又何尝没有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少女的体香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直接地勾住嗅了这个味道的人的魂魄,让对方无法自拔。 宸心璃转过身来,目光直接地看着祁墨,要说无耻,今生遇到的祁墨是宸心璃见过最无耻的人,比慕子言还要无耻! “可别忘了,是你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的。再说了,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宸心璃距离祁墨只有半寸距离,如此近的距离,致使她的视线模糊一片,根本看不到祁墨的整张脸。微微低垂眉眼,却看到祁墨那张不点而红的唇,修长的唇线,柔和润泽…… 让她有种想轻触上去一尝芳泽的冲动。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祁墨没有挪开他那张绝尘的脸,宸心璃还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冲动地吻上去—— 今生,怎么变得这么花痴?还是对祁墨这个冷冰冰的木头人。 宸心璃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 宸心璃侧过脸,不让自己再看祁墨那张吸引力十足的脸,“我想,你来相府的目的绝对不是来看我这个弟妹这么简单吧?” “当然就这么简单,我喜欢你,不可以吗?” 祁墨说着这句话,眼睛却在扫视四周。莫非他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 “当然可以,喜欢自己的弟妹是流氓的一贯行径!”宸心璃毫不犹豫地讽刺,同时实现循着祁墨的视线扫了房间一圈,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很显然,祁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你想要看的戏已经结束了,现在该离开了吧?我要休息了。除非,你想留下来陪我这个弟妹一同休息。”宸心璃走向床榻,慵懒地往床榻上靠着。 祁墨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以及自己的心动都被宸心璃看了个透彻。 的确,他今日会来相府,就是因为察觉到璇玑阁内的玄灵地宫有异样!她不是对相府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清楚吗?怎么会—— 他当真是小瞧她了。 “爹,娘留你在这儿休息呢。就像三姨娘和相爷那样!” 突兀出现的声音,把宸心璃吓了一跳,虽然面色上没什么反应,心却咯噔了下。 宸心璃看向祁墨,很显然,祁墨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冒出声音来。 “宸倾?” 宸心璃疑惑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她完全察觉不到宸倾的气息?他就算内力再雄厚,也不及她吧? 这时,从一处屏障后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除了宸倾,还能有谁? 祁墨紧蹙着一双剑眉,视线一直落在宸倾身上。 宸倾却觉察不出祁墨的心思,他欢快地走到宸心璃的床榻边,“娘亲,我就知道你最疼爱我和爹地了,所以要留爹在这里歇息是不是?” 宸心璃含混地回应着宸倾,她和祁墨一样,都在疑惑宸倾为何出现却让他们察觉不到一丝气息。 宸倾又走到祁墨跟前,小小的手拉住祁墨的手,“爹,娘亲叫你过去呢。” 宸心璃瞪大了双眼,宸倾哪只耳朵听到她喊祁墨过去了? “我们走。”让宸倾没有想到的是,祁墨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三个字。 宸倾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祁墨拧了起来。 接着,祁墨纵身一跃,带着宸倾从宸心璃的房间彻底消失了。 从窗户内挤进来的微寒的风把房间内的油灯吹灭了,窗外弱弱的月光投射进房间,均匀地倾洒在宸心璃的床榻上,使得宸心璃的床榻看起来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宸心璃陷入了沉思,他明显感觉到祁墨在察觉到宸倾拥有强大内力时的紧张。 若是换个人,发现自己在乎的人拥有强大的内力,不是应当感到高兴吗? 为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宸倾身上,祁墨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良久,宸心璃才从疑惑中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宸心璃发现袭香还站在她的门口。 如果此刻,宸心璃站在房门外,就能看到,袭香并不是站在她的门口,而是跪着。 袭香知道宸心璃看不见,她也不希望宸心璃能看见,她只觉得这么做,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她的心里有太多苦楚,可是——又有谁能明白? “进来!” 076:诱惑小媳妇儿祁墨 宸心璃高扬了声音,并且借助内力,让声音突破房门,穿入袭香的耳朵。 袭香先是一愣,接着破涕为笑,赶紧站起身来……却发现由于在寒冷的空气里跪得太久了,以致双脚冰冷而麻木,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 在灯灭的刹那,袭香还以为宸心璃睡了,以为她真的不要袭香了! 没想到大小姐并不是不要她! 不管怎样,大小姐宸心璃肯让她进入房间,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惊喜。 袭香强行坚持着,伸手推开房门。 袭香来到宸心璃的床榻前,径直跪在地上。 原本就冻得受不了的双膝因这一跪更是疼得锥心刺骨,但袭香根本不在乎,眉头只是紧皱了下,紧着低垂着眉眼,愧疚地唤了一声“大小姐!” 宸心璃没有回应,而是等着袭香开口。 袭香的喉咙里还没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就先落了泪。 “如果你进来的目的就只有哭泣的话,可以先离开了。”宸心璃最不想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袭香赶紧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她不是要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而是心里有太多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大小姐,奴婢确实有掏心窝子的话要对大小姐说。”袭香往宸心璃的床榻方向挪了两下,双眼里满是诚恳。 “奴婢……奴婢确实偶尔要去大夫人的院子里做事……”说到这儿,袭香忽然抬头,急切道:“可是,奴婢从来没有做过对大小姐不利的事情。” “袭香,”宸心璃忽然开口了,“你去把窗户关上,然后回屋歇着吧。” “大小姐……” 袭香猜不到大小姐为什么忽然要她离开,难道是真的不要她了吗? “大小姐,你不能不要奴婢啊!大小姐!”袭香哭泣起来。 宸心璃暗吸一口气,似乎心里压抑得慌,“我没有不要你,你依然是我汀泉阁的一等婢女。我要休息了。” 袭香迟疑着站起身,慢慢拖着僵直的双腿往窗户边走去。 当房门再次关闭后,宸心璃才闭上双眼。 这一夜,宸心璃难以入眠,祁墨同样无法安睡。 而且,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有任何睡意,更不会给他机会和时间休息。 祁墨所在的房间内氤氲着袅袅白烟,风灯散发出暖意融融的光线,使得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 不过,事实的真相可不像这个房间看起来这般神秘而美好。 在一方玄玉打造的缸里浸泡着的祁墨浑身冒着汗珠,尽管他已经尽力在隐忍克制了,却还是忍不住会紧蹙了眉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邪恶力量正在侵蚀着他的灵魂。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慕子言,有些心虚而担忧地看着祁墨。 确实,正如祁墨之前对他咆哮的那般,如果不是他慕子言捣乱,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玄玉药缸里的药呈现出令人胆寒的乌紫色,与先前透明的玉色形成十分强烈的反差。 慕子言守在这儿有多久了,没有人知道,就连慕子言自己也快不清楚了。只觉得自己在这儿坐了许久许久,像一生一世那么久。 窗外天际已浮现出鱼肚白,而祁墨的意识还没有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慕子言起身,走向一旁的床榻。 笼罩着床榻的轻纱内,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此刻,那个小小的人已经熟睡,可他不知道,被他唤作爹的男人此刻正在生死间挣扎。 “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不会为你注入内力。而今你的内力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出,都是我的错。”慕子言嘀咕着,此刻他的神态,以及他嘀咕的话语都和他的平常模样大相径庭。 而躺在床上的宸倾根本体会不到慕子言的这种悔恨,似乎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笑意。 慕子言透过轻纱,凝视着宸倾,“你若一生都这么懵懂天真,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如若你醒来,按着你之前的臭脾气,一定不会放过那些重创你和你族人的人。到时候,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如果这一次,主上能够从阎王殿回来,我一定不再妄自惹祸了。宸倾,我不是要故意给他惹祸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虽然打打杀杀不得安宁,却也热血沸腾、心血澎湃。” 若此刻有人站在慕子言的身旁,一定能看到他平日里邪魅娟狂的眼里竟蒙上一层湿润的雾气。 “呢喃够了没?如果呢喃够了,就过来帮忙。” 祁墨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回荡。 慕子言愣了一下,瞬即又惊又喜,回过头看向祁墨——咳咳……这家伙倒是穿件衣服啊!就这么不着一物地站在房间中央真的合适? “你是在诱惑我吗?”看到祁墨没事,慕子言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痞性。 祁墨依旧虚弱,身上还淌着药水,一缕缕白色烟雾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使他看起来如同仙人下凡。 只是——是一只没穿衣服的仙人。 慕子言看出了祁墨的虚弱,连忙上前,同时在他内力的带动下,一件素色长衫快速地将祁墨裹了起来。 慕子言把祁墨搀扶到一张软榻上躺下后,就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为祁墨盖上被子,“等你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些了。” 说这句话时,慕子言依旧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儿。 祁墨太累了,他根本没有力气回应慕子言的话,更没有力气告诉这个粗枝大叶的家伙,他一双脚还晾在被子外面呢! 慕子言看到自己闯下的祸,终于被祁墨给平息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只是想让宸倾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已,却没想到反勾出宸倾体内被封印的内力。尽管祁墨在第一时间把宸倾体内的内力清除了个干净,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宸倾原本的内力。 那些被勾引的内力井喷而出,让宸倾表面上看起来武功突飞猛进,甚至连祁墨都没有办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然而,那股强大的躁动不安的内力,却在啃噬着宸倾的五脏六腑以及经脉。 譬如今日,宸倾忽然出现在宸心璃的房间,宸心璃和祁墨都没有察觉到宸倾的存在。 可当祁墨把宸倾带回绝影坊时,宸倾已经承受不住体内内力的井喷,经脉变得极为脆弱,若是再迟缓半个时辰救治,宸倾就已成为一个废人了。 想到这一切,慕子言只觉得阵阵后怕。 ……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袭香依旧每日到宸心璃的房间里做活儿,只是,她总觉得她和宸心璃之间总隔着什么。 这种被阻隔的感觉,让袭香感觉阵阵难受。 不过,袭香并没有多问多说,而是继续认真地做事。 这日,宸心璃正在房间里描着眉毛,一团白影从她的铜镜中一闪而过。 宸心璃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是小白! 待宸心璃转身时,小白已乖巧地来到宸心璃的身边。 宸心璃不得不承认,小白是她见过最后灵性的宠物,不管它是一只小狗,还是宸倾口中的狼。 小白在宸心璃的身边转了两圈后,忽然咬住宸心璃的裙摆,把宸心璃往房门外拖—— 它这是怎么了? 宸心璃看得疑惑,她见过小白撒娇,见过小白生气,也见过小白凶恶地欺负慕子言,却从没见过小白执着地要拉着她出门! “难道是宸倾偷懒不遛它?”宸心璃嘀咕着,同时善心大发,打算花点时间遛一遛小白。 当宸心璃蹲下身子要去抱小白时,小白竟兀的窜出了房间。 宸心璃只得赶紧跟上。 宸心璃本以为小白只是无心地乱窜,但在追了一小会儿后发现小白竟十分有意识地往相府荒园位置跑去。 此时正值清晨,相府还很安静,尤其是荒园,一片寂静,唯有鸟叫声时不时打破这片寂静。 小白飞奔一般在前方跑,奔跑时浑身洁白胜雪的长毛齐刷刷地往后飞着,肥圆的屁股丝毫不是它敏捷狂奔的阻碍。 相府的荒园很大,宸心璃不确定小白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而她刚才仅凭着两条腿的蛮力已经追得很吃力了,因此索性将内力催发到双脚,如一阵疾风追了上去。 小白在看到宸心璃的速度有所提升时,也提升了速度。 这一幕看得宸心璃目瞪口呆—— 小白竟不是普通的狗或者狼,因为它的速度丝毫不必运用了一些内力的宸心璃差。 小白,宸倾,祁墨,慕子言…… 宸心璃的脑袋里浮现出这三人一狗,疑惑如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 忽然,小白停住了脚步。沉浸在疑惑中的宸心璃回过神后也快速收了内力,往小白紧盯的地方看了过去—— 竟看到一个白晃晃的人影快速地淹没在干枯的芦苇丛中,待宸心璃认真看去时,那抹白影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园里还藏着秘密?就像璇玑阁一样? 这时,小白竟慢慢地朝荒园的东南方向走去,宸心璃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走了一小会儿,小白在一丛乱糟糟的芦苇旁停了下来,接着,用嘴轻轻地拱了拱芦苇。 宸心璃小心翼翼地扒开厚密的芦苇,竟发现芦苇下隐藏的乾坤——一扇石门。 石门并不精致,甚至算得上粗糙。 而且宸心璃发现,这扇石门似乎已荒废多时,边沿有破碎的痕迹,四周的土块也不规则地将石门掩了一小半。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宸心璃往石门内探看,石门内黑黝黝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乾坤。 宸心璃索性钻入石门,小白也紧跟了上来。 不过,有洁癖的小白竟然十分嫌弃地上的泥土,在宸心璃弯身前行时,兀的跳到了宸心璃的肩膀上,并稳稳地扣住宸心璃的肩膀。 宸心璃怕小白的利爪抓伤自己,只得白了它一眼后,将它搂在怀里。 接着,这一人一狗便开始往石洞深处走去。 这处通道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一股不明显却不容忽视的怪味弥漫在这条通道里。宸心璃怀里的小白,竟为了避开怪味,径直把脸深埋进宸心璃的怀里。 当宸心璃某处的柔软被小白撞了一下时,宸心璃当即想把这个家伙扔掉!简直就是某无耻墨的附体啊! 低头间,看到这小家伙竟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她时,她又不忍心那么做了。 算了,当她倒霉好了! 通道十分狭小,宸心璃有几次都差点闷过气去,不过好在终于听到了人走动的声音——原来,荒园的地下真的别有乾坤。 “把这个拿到宫主的卧室,切记行走要慢,不要打扰了宫主救治少主。” “知道了。” “严格看好璇玑阁以及猎池山下的出口,不要让任何可以的人靠近。” “是。” …… 是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很明显,那个声音微尖的女子正在给其他人分派任务。 玄灵宫! 宸心璃第一反应便是这三个字。 宸心璃借助身旁一堆废弃的石头遮挡住了身体,透过石头缝隙观察着玄灵宫内的情况,同时盖去鼻息。低头看小白,发现它竟然——睡着了!像婴儿般乖巧而舒服地躺在宸心璃的怀里,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让宸心璃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之情。 宸心璃无意间侧过头时,看到自己的右侧竟有一堆新泥土,新泥土的背后也是一个黑黢黢的小洞。 也不管那小洞是延伸往哪儿的,宸心璃十分干脆地推掉新泥,钻了进去。 进入这条更为狭窄的通道后,宸心璃感觉呼吸越发困难起来,不过前方明晃晃的光芒告诉她,一直往前必然能到达一个地方。而且一股股微风从正面迎来,说明这里绝对是通风的,虽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种窒息感。 宸心璃忍着不舒服继续前行,这时,怀里的小白也忽然醒了,瑟缩成一团,浑身发颤,似乎很冷。 宸心璃把小白搂得更紧了,希望以此让它感觉到好受一些。 小白像是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一样,丝毫没有因为难受而发出呜呜的声音,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进入这条通道后,宸心璃听不到任何一丝来自外界的声音,这种死一般的沉寂,让她有种身处黄泉的错觉。 当宸心璃越来越靠近那团白光时,窒息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但她不打算放弃,她一定要知道这玄灵宫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芒闪来,晃得宸心璃睁不开眼。 就在宸心璃以为自己被发现,就要撤退时,却发现四周一如先前的死寂,没有一丝生机。 宸心璃继续往那团白光处靠近。 099: 当宸心璃来到那团白光处时,才发现这条通道被一方石门堵住了。 这方石门和宸心璃先前看到的简陋石门不同,上面雕梁画栋,精致异常。 石门上有一个小洞,刚才宸心璃看到的光芒就是通过这个小洞散发出来的。 宸心璃把眼睛贴在小洞上,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宸雪舞! 宸雪舞躺在地宫正中央的红玉床上,四周散发着袅袅黑气,像是在散毒。 躺在床上的宸雪舞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而她那张最喜欢涂抹成艳红色的唇则呈现出诡异瘆人的黑色。 宸雪舞的玉床前整齐地坐着一堆人,坐在最前面的女人头上插着的修长发簪垂挂着两根柔和细软的锦缎,散发着氤氲光泽。女人的双手似有一股淡淡的光芒,那股淡淡的光芒慢慢浸入到宸雪舞的身体里。 宸心璃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庞,却奈何怎么也看不清,只能勉强地看到她的耳际,以及她身上穿的那身金丝线挑花刺绣的衣服。 盘坐在那女人后的也都是些女人,年龄大多五十左右,身着白色轻衫,双手也都有一股淡淡的光芒溢出。 所有的光芒无一例外地注入到坐在最前方身着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女人身上。 当宸雪舞嘴唇上的黑色一点点淡去后,这些女人才收了掌力。 “恭喜宫主,贺喜宫主,少主无碍了。” 有那拍马屁的妇人激动地对坐在最前面,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的女人道。 被唤为宫主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得意,而是冷冷地站起身来,扫了一眼盘坐在地上的女人们,“只是驱除体内的毒并不够,还需要换一张脸皮才行。” “换脸皮?” 有人不解。 “咳咳……咳……”玉床上的宸雪舞虚弱地咳嗽着。 她果然没死! 宸心璃的心紧了下。尽管她早在宸雪舞被拖入陋巷时就已猜到玄灵宫不会轻易让宸雪舞死去,但亲眼看到宸雪舞恢复生气,宸心璃的心还是不舒坦。 玄灵宫主在听到宸雪舞虚弱的声音时,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反而是玄灵宫主身后的妇人们,欢喜地走过去,把宸雪舞搀扶起来,嘘寒问暖。 “既然醒了,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愚蠢的行为。”玄灵宫主的声音透过石洞传入宸心璃的耳朵。 “娘……”宸雪舞紧咬着下唇,她大抵也没有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活过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如此冰寒无情。 “你不要叫我娘!”玄灵宫主呵斥道,很显然,宸雪舞作茧自缚的事情使她大为恼火,“本宫主真后悔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当初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越活越愚蠢?” 宸雪舞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娘,女儿自被你安排到奴隶市场后,就一心一意为娘亲办事,从不敢忤逆娘亲半点。为何?为何现在对我这么冷漠?” 玄灵宫主冷哼一声,“你还觉得委屈?如果不是你愚蠢无知,又怎么会让蓝贵妃对你失去喜爱?你知道蓝贵妃现在看你就跟看什么一样吗?” 玄灵宫主气得浑身发抖,宸雪舞不敢再吱声。 站在玄灵宫主身侧的一位老嬷嬷开了口,“宫主,也不能全怪少主。少主之前不一直做得挺好吗?谁能料到宸心璃那个贱人从湖里爬起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手法狠戾起来,而且心思也深沉了不少。” 玄灵宫主冷冷地扫了一眼老嬷嬷,那嬷嬷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玄灵宫主一步步靠近宸雪舞,宸雪舞竟畏惧地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已,目光更是怯弱而惊恐地盯着玄灵宫主。 “怕什么?”玄灵宫主厉声吼了起来,“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敢出现在相府还敢去跟宸心璃那个野种争吗?” 玄灵宫主侧过脸看了一眼身侧的嬷嬷,那嬷嬷立即会意,从身后的妙龄侍女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并将之打开。 玄灵宫主拿起锦盒内东西,递给宸雪舞,“把这张人皮换上!” “人皮……”宸雪舞畏惧地看着玄灵宫主,显然她还不能接受在自己的脸上贴一张别人的脸皮。 玄灵宫主丝毫没有耐心,冷眼一扫,“为了得到这张脸皮,我可是把这张皮的主人杀了才刮下来的。你不会这个时候告诉我,你不愿意贴着她吧?” “杀了……?” 宸雪舞更加怯弱而畏惧地盯着那张脸皮,那张脸皮被处理过,明明很干净,甚至呈现出好看的玉色。可在宸雪舞看来,那面皮上满是鲜血,甚至还浮现出那具面皮的主人垂死挣扎的样子。 “废什么话?来人!给她贴上!” 玄灵宫主已是恼怒至极。 躲在暗道中的宸心璃忽然感觉喉咙阵阵发紧,她强行压制着,不让自己咳嗽。可是,这种干涩发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早已超出了她能忍受的范围。 额头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是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额头在慢慢滑落。 “唔~” 由于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以致生出些恶心感,宸心璃低着头大口踹息,好让自己振作一点。 “谁?” 宸心璃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惊动了玄灵宫主等人。 宸心璃来不及细想,抱着小白便原路返回。 好在玄灵宫的人暂时还没有想到这条被堵过的废弃暗道内有人,因此也算是给了宸心璃以喘息的时间。 当宸心璃小心翼翼地穿过第一个暗道口时,身后玄灵宫人的动静越来越大。若是平时,宸心璃不畏惧与她们决战一场,但是近日,她发现自己连行走都十分困难。 当宸心璃钻出第一个暗道口,踏上第二个暗道口时,玄灵宫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 “在哪儿!追!决不能留活口!” 玄灵宫的人气势汹汹。 宸心璃感觉身体如一片鸿毛般,轻盈且没有重心,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她,她就可能栽倒在地。 就这样被擒住? 不! 宸心璃强行振作,运用内力直奔向荒园口。 眼见着身后的人越追越紧,且同样是用了内力追赶,宸心璃的心也越绷越紧…… 躲在宸心璃怀里的小白似乎也被吓坏了,浑身哆嗦,直往宸心璃的怀里钻。 “动作快!把那人抓住!否则你我都性命不保!”玄灵宫的人厉声道。 宸心璃的头晕晕沉沉,脚下的路似在摇晃一般,而且软绵绵的,让她踩在上边有一种踩在软棉花上的感觉。 “莫非是中毒了?”宸心璃在心里暗自嘀咕。 如此,摇摇晃晃地,终于来到了荒园处的破败石门口。 宸心璃刚一钻出石门,就看到一袭人影挡住了光线,正要抬眼看来者是谁,她却一头栽向地面,双眼沉重地紧闭起来…… 绝影坊,无忧阁。 一通体晶莹剔透的玄玉水缸里氤氲出层层白色雾气,而浓郁的雾气之中隐藏的是闭着双眸的一女子。女子轻闭着双眸,修长的睫毛安静地趴着,静谧而美好。 待浓郁的雾气慢慢消散,紧闭双眸的女子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是,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时,立即瞪大了眼睛,同时快速而戒备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无忧阁……” 宸心璃细细打量着四周,吐出这三个字。 原来在荒园处忽然出现的那个人影是他——祁墨! 宸心璃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可是,这种踏实才维持了不到刹那便烟消云散,因为她无意间低头,看到自己竟——不着一物! 衣服呢? 是谁给她脱了? 前生,她虽然来无忧阁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也知道一点:无忧阁内无女人! 宸心璃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戒备,并扫了一下地面。 在宸心璃右手边的方向,光滑明亮的铺地方砖上还有一条长长的水渍! 宸心璃在看到那条水渍的刹那,整颗心坠入深谷! 因为,那人不仅仅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扔进水里,还和她一同洗了个鸳鸯浴! “祁墨!” 宸心璃再顾不得淑女不淑女了,当即长吼一声。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能叫得这么有力气了。” 祁墨的声音在无忧阁的上空回响,缥缈而空灵。 “你出来。”宸心璃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你确定要本殿下这个时候出来?”祁墨玩味的声音再度响起,却让宸心璃红了脸。是啊,要他这个时候出来,岂不是让他把她没穿衣服的样子看个够? 祁墨顿了下,戏谑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虽然刚才你确实让我感到很累,不过这会儿我已经恢复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什么? 宸心璃听得脑袋都要炸了! 再来一次?! 意思是他们刚才已经有过……一次了? 宸心璃还在心慌意乱各种猜测时,祁墨的身影就这么直接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原本围绕在宸心璃身边的雾气已经尽数散去,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少春光露在了祁墨的眼前! 宸心璃暗暗往水里沉,希望能以此掩藏。 然而——事实证明宸心璃想多了,玄玉水缸里的水面没有花瓣,加之这水比寻常沐浴的水还要澄澈透明,因此结果可想而知。 宸心璃又窘又羞,这种羞窘感即可转化为恼怒: 祁墨,我待你如知己,你却这般羞辱我! 祁墨看到宸心璃的表情,啧啧啧啧半天。 “我救了你,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殿下。让本殿下不得不想想,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回到玄灵地宫。”祁墨两只手把住玄玉水缸的边沿,身子往宸心璃的方向压得很低。 宸心璃迎着祁墨的目光,“你救了我,我自然感激。可你……” “如何感激?”还没等宸心璃把话说完,祁墨就迫不及待道。 如此近距离,宸心璃能看到祁墨如墨画般的眼眸中一层旖旎慢慢荡开,是危险的气息! 宸心璃的心暗暗沉了一下,祁墨,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前生做了一世的朋友,她依然不了解? 宸心璃索性抛却了女儿羞涩,从玄玉水缸里站起身来,就那么不羞不臊地站了起来。 祁墨断然没有想到宸心璃前一刻还羞怒得要吃了他,下一刻竟如此大胆。 而且—— 她站起身来的刹那,使他的鼻梁刚好对着她那团小白兔,嗯~这个女人有够直接的! 不过也只是刹那而已,宸心璃直接从水里走了出来。她原本打算运用内力把凌乱堆在一旁的衣服穿在身上,可是才稍稍走了一步,她便发现自己仍旧虚弱得不行,此刻发动内力,简直是找死。 因此,尽管内心已是屈辱不堪,更是羞臊不已,但她依旧面色平静地往衣服堆走去。 宸心璃把外衣披上的刹那,原本沉默的祁墨又开口了,“还是不穿好看。” 宸心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似的,近乎本能地转过头里,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祁墨。 前生,他可没这么无耻! 然而,不管她的内心经历着怎样复杂的变幻,祁墨始终如一地保持着那份娟狂和冰封般的冷傲。 穿好衣服的宸心璃往无忧阁外走去。 只是,才刚踏出两步,右手手腕便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 他的脸总是蒙上一层冰霜,让她总是以为他整个人也是冷的,没有温度的。 可是,他的手,竟如此的温暖。 祁墨虽然握住了她的手,却并没有用力,只是钳制住了她的前行。 “你还没回答本殿下要如何感激。”祁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霸道。 宸心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二殿下要我如何感激?” 她知道祁墨要的绝不是什么陪睡,更不是什么温柔相伴。他是人人畏惧的活阎王二殿下,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带有目的。 “你应该能够想到。”祁墨把宸心璃强行拽了回来,只差一点,宸心璃就要撞到他的怀里了。然而,祁墨似乎总是能把力道控制得很好,暧昧又危险的距离,就是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宸心璃抬眼,盯着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你要我与你合力绊倒玄灵宫?” 祁墨的嘴角付出一丝笑意,“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的确是和玄灵宫有关。不过,不是灭了它。” 宸心璃不解,“那是如何?” “到时候就知道了。” 祁墨说完这句,便松了手。 宸心璃的手腕离开了那团温暖,重新回归到了冰寒的空气里。 无忧阁,似乎常年都是这般冷的。 宸心璃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四周,接着,踏出了无忧阁。 出了无忧阁,宸心璃便感觉浑身温暖了许多。 祁墨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何要常年住在无忧阁那么冰寒的地方? 宸心璃想不明白,也索性不去想,不去徒增烦忧。 宸心璃正打算离开时,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 宸倾! 宸心璃确信自己听到的咳嗽声使来自宸倾的。 没有细想,宸心璃便果断地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两株并列的腊梅树后,慕子言玩味地看着宸心璃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倒是对你的绝影坊很熟。” 坐在一旁的祁墨没有回应,如一块寒冰,静立在那儿。 慕子言侧过头看了一眼祁墨,“你确定你从来没带她来过?我怎么感觉,她对这儿就像对汀泉阁一样熟?你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带她来我们绝影坊吧?” 祁墨依旧没有回应慕子言的话,因为他和慕子言一样疑惑,宸心璃这个女人明明是第一次来他的绝影坊,可她在无忧阁时扫视无忧阁的四周时,双眼里露出的那种情愫,让祁墨想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祁墨竟难以形容,就像故人归故土的那种感觉。 故人—— 这个词蹦出来的刹那让祁墨的心咯噔了下,因为他不止一次发现,宸心璃在看他时,就像在看一个故人。 在祁墨失神的刹那,宸心璃已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宸倾所在的房间。 慕子言的目光依旧玩味地看着宸心璃所在的方向,“她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明明是潜入别人的房间,却跟回自己家一样。”说到这儿,慕子言再次用暧昧不清的眼神盯着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你们该不是背着我偷偷地约定终身了吧?所以这个女人才敢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祁墨依旧没有回应慕子言,而慕子言也不觉得尴尬,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冷面木头,继续自言自语般地嘀咕:“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我们绝影坊的主上为之动心?我得去看看。” 祁墨刚要对他说什么,只见慕子言一阵风似的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宸心璃进入房间后,就听到宸倾的呢喃声,“娘亲……” 宸心璃加快了脚步,疾走到床榻前。 果然,轻纱笼罩的床榻上躺着宸倾。 “宸倾。” 宸心璃俯身,看到宸倾正虚弱地睁着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真的是娘亲!” 宸倾在看到宸心璃的刹那,嘴角荡开了一层甜甜的笑意。 宸心璃心疼地看着双颊通红,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的宸倾。 “娘亲,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我有些想三姨娘了。”宸倾奶声奶气的声音甜甜的,不管宸心璃的心有多冷多硬,都会被他融化。 宸心璃点头,“三姨娘也想你了。” 宸倾脸上的甜意更为浓烈了,同时伸出胖乎乎的两只小手臂,要宸心璃抱。 对于宸倾的要求,宸心璃没有办法拒绝,伸手去抱宸倾。 “咳咳——” 这时,一声咳嗽兀的在宸心璃的背后响起。 对于慕子言的声音,宸心璃不会感到陌生。 慕子言看了一眼伸手求抱抱的宸倾,责备道:“人家宸大小姐是你说抱就能抱的吗?她可是主上的女人。” 主上? 虽然慕子言的话毫无正经,可宸心璃依然能够判断出他嘴里所说的主上正是祁墨。为何他不称祁墨为二殿下,而称主上?为何祁墨不住在皇宫,而是住在无忧阁。 无忧阁到底居于何处? 慕子言看到宸心璃微蹙着眉头,便戏谑道:“是不是觉得背着我们主上来这儿偷偷抱别的人很害羞啊。放心吧,我慕子言不是牙尖嘴贱的人,我不会告诉给那个冰块听的。” “他还只是个孩子。”宸心璃真的觉得拿一个孩子开玩笑实在太过分了! 慕子言瘪了瘪嘴,似乎并不认同宸心璃的话。 宸倾在看到慕子言时,脸上原有的甜甜笑意立即烟消云散,双眼充满敌意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被他这么一瞧,瞬间就不乐意了,“我说小子,我又没抢你女人,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别人都把你当小孩,我可不把你当小孩!” “我不跟你讲话!”宸倾怒气地嚷了句。 慕子言痞性地挑了下眉,“你不跟我讲话,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放屁?从嘴巴放屁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要不要我去把你爹叫来,让他也听听你是怎么用嘴巴放屁的?” 宸心璃看到慕子言如此没正行,也懒得搭理,伸手直接去抱宸倾。 “别动!” 慕子言忽然收敛了痞性的表情,严肃而认真地盯着宸心璃的双手。 宸心璃愣住了,回头看向慕子言,慕子言难得的严肃表情让宸心璃的心拧了下,待疑惑的宸心璃重新回头细看宸倾时,才恍然大悟,好在慕子言及时阻止了自己,不然她这一抱就真的酿成大错了。 此时的宸倾绝不是小儿感染风寒那么简单,他体内的经脉十分脆弱,尤其是原本井喷般存在的内力此时竟没有一丝一毫。如果刚才她强行把宸倾抱起,那么他立即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光是想想,宸心璃都感到阵阵后怕。 此时,宸心璃不得不承认一点,慕子言绝不像他看起来那般痞性。 他从一走进房间就没个正行,似乎是专门来逗宸倾的,又似乎是来调戏良家女子的。但他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阻止宸心璃妄动宸倾,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好一个慕子言,好一个祁墨! 宸心璃真是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明白了。“娘亲,抱我回去好不好,我想三姨娘了。”宸倾软软甜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慕子言无语地看了一眼宸倾,这个小屁孩让他说什么好?若是在十年前,他一定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去了鬼门关。现在还嚷嚷着要抱抱呢! 宸心璃看向慕子言,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慕子言见宸心璃已经明白事情的危险性了,便放心地走到一旁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双腿交叉,“有你的相好在,你还不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宸心璃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宸倾体内的内力会反复出现,而且只要一出现,祁墨就会像抽水一样把它抽个干净。 慕子言做出失落的表情,“他真是你的相好,看来我是没有一点机会了。可怜啊,我还没出招呢,就输给那块木头了。” “你说什么?” 对于祁墨,宸心璃其实并不能真的生起气来,每次在他面前遇挫,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怒。 可是,对于慕子言这只无赖,她是真的发自骨子里感到恼怒。 慕子言噘着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总是过河拆桥,你对我就不能温柔点?” 宸心璃懒得和慕子言多说,一阵疾风似的快速走到慕子言跟前,一手扼住慕子言的脖子,“如果你以后说话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我把你的脖子拧断!” 慕子言却不管宸心璃说得有多厉害,懒洋洋的把手搭在宸心璃的手臂上,并轻轻地撩拨抚摸起来,“你看你看,每次都是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偏偏又喜欢倒打一耙。” “去死!” 宸心璃被慕子言抚摸得心火怒冒,当即双手用力,死死钳制住慕子言的脖子。 慕子言的脸慢慢变红,但他依旧装出很淡定的样子,不过,还没过多久,他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姑奶奶你能轻点吗?” 慕子言勉强能发出点声音。 慕子言见宸心璃根本不听他说话,又道:“你相好好不容易才为你解了玄灵宫的毒,你现在这么使劲儿,就不怕再次毒发?到时候……咳咳……到时候别说是我们主上,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慕子言的话对宸心璃似乎起了点作用,她手上的力度稍稍轻了一些。 就在慕子言准备好好喘息一番时,才发现宸心璃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被他说动了,只是她现在比刚才稍微虚弱了一点,所使出的力道也不如刚才而已。 “你不要命了?”慕子言强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娘亲。”躺在床榻上的宸倾也能看出宸心璃的辛苦,心疼地唤了一声。 这时,一阵疾风从房门外直接闯入,疾风中混合着幽兰淡香。 宸心璃丝毫没有被这一阵疾风分神,依旧死命地掐着慕子言,慕子言在心里求爹爹告奶奶了无数遍,可宸心璃就是不松手。 如果当时他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难惹,他一定不会擅自做主地跑来阻止她抱宸倾! 忽然,宸心璃感觉自己双手一软,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道提起,看去,竟是祁墨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放开我!”宸心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冷冽。 还没缓过神来的慕子言大口大口地喘息,内心早已崩溃。 宸心璃被祁墨放下后,依旧用一双冷冽的目光盯着慕子言。 慕子言仍旧沉浸在喘息中,其实他已经回过神来了,毕竟有一身功夫在,加之宸心璃还处于虚弱状态,所能使出的力道也很有限。但他似乎很害怕面对宸心璃凶巴巴的眼睛,索性继续装喘气。 慕子言的花招瞒不过宸心璃和祁墨,但他们两人似乎都没有心思去搭理他。 而慕子言也自然落得清净。 宸心璃看着祁墨,“宸倾怎么样?” “无碍。”祁墨看了一眼宸倾,见宸倾正用甜甜地看着他和宸心璃,心不由得颤了一下,这小子怎么就那么相信这个女人是他的娘亲呢? “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三姨娘丧子后,视他为自己的孩子,若是他在外面待太久了,三姨娘会担心的。”宸心璃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祁墨道:“过两日,我亲自将他送去。” “谢谢你救了我。”说完,宸心璃转身就要离开。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祁墨在宸心璃转身的刹那问。 宸心璃愣了一下,“不,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对于她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一事,宸心璃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祁墨,她原本已经死了,灵魂不甘,所以又回到了现在? 就在宸心璃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小白,它怎么样了? “小白……” 宸心璃刚要开口问,祁墨便指了一下宸倾所在的床榻。 宸心璃认真看向那床榻,原来,在宸倾的身旁趴着一团纯白色的小东西。 先前,由于宸心璃一心只在宸倾身上,竟没有注意到小白也在床榻上。而且,睡得很香。 看到小白没事,宸心璃终于放心了,对祁墨拱手行礼后,便告辞了。 待宸心璃走后,慕子言才抬起头来长吁一声,“这个女人太野蛮了,我完全不懂你喜欢她哪点。”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了?”祁墨坐到桌几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慕子言戏谑地哼了一声,“别不承认了,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旁人不同,你看她的眼神,也和看常人不同。我慕子言可是跟了你近二十年的兄弟,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想太多了。”祁墨依旧冰冷如木头,似乎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够真的掀起他内心的一湖清水。 慕子言本还要戏谑祁墨两句,却看到祁墨面色如纸,“你没事吧?” 慕子言紧张地放下了二郎腿,站起身,观察着祁墨。 祁墨躺到靠椅上,微闭着双眸,“无碍,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一向话多的慕子言在这一刻竟乖巧如小媳妇儿般,不再吱声,接着把一张软衾披在祁墨的身上。 077:嘴硬 他太清楚此时的祁墨有多累了,光是为了救宸倾就耗费了不少心力,接着又跑去救了个女人和一只恶狗回来。 对于救宸倾,慕子言没有话说。 可对于祁墨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地救那个女人,以及和那个女人一样恶毒的狗,慕子言就太想不通了。 祁墨啊祁墨,你还说没有喜欢上她! 哼,嘴硬! …… 宸心璃回到相府汀泉阁时,已是香汗淋漓。 祁墨为她解除了体内的毒素,但她依旧还虚弱着。 宸心璃一出现在汀泉阁,汀泉阁的婢子们便赶紧上前搀扶。有心细的婢子看到宸心璃满脸冒汗,赶紧让其他姐妹打水,伺候宸心璃上榻休息。 洗了把脸的宸心璃躺在软榻上,感觉精神气正在慢慢恢复,呼吸也不像先前那么急促了。 待冷静下来,宸心璃觉得身子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热了,盖在身上的薄衾也显得太过单薄,因此想让袭香换一张厚一点的来。 可是抬眼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袭香的影子。 “袭香呢?” 宸心璃问立在一旁的婢女。 那婢女道:“袭香被七姨娘的嬷嬷唤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宸心璃的心兀的咯噔了下。 宸心璃清楚地记得,前生,袭香有一次被新入府的姨娘也就是七姨娘的贴身嬷嬷唤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待她打发相府的人寻了半月后,才从偏院一口枯井里找到已经*的尸身。 婢女看到宸心璃急匆匆地起了身,甚是不解,连忙劝她再休息一会儿,可别累坏了身体。 略有恢复的宸心璃却坚持起身,抬眼间,宸心璃的余光瞥到床榻的枕头下有一抹灯笼红。 宸心璃走到床榻边,掀起枕头,把那小东西取了出来才看到是一个荷包,上面绣有一执剑女子,英姿煞爽,笑容灿烂。 只是,那女子的衣裙还没有绣完。 这个荷包宸心璃记得,是贴身婢女袭香为她绣的,荷包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宸心璃。 她还痛苦地记得,袭香并没有绣完这个荷包,就被人告知她不小心落井,命丧黄泉了。 袭香! 宸心璃的眉心一点点深刻起来。 由脚下这条路赶过去是不可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宸心璃扫了一眼身旁的墙,没有多想,纵身一跃—— 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行走快了便会有些吃力发汗,如此一跃更是险些跌倒。好在她根基不错,才不至于从高墙上摔下来。 一座又一座高墙,隔在她和袭香之间,隔着袭香的生与死。 宸心璃艰难地翻越着,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相府的敦实高墙。 翻越完最后一座高墙,进入废弃多时的柴院,宸心璃额头上已布满了汗滴。 抬眼,那口熟悉的枯井就在眼前。 身体一乏,宸心璃重重地坐到了厚厚的枯草上,大口喘息。 “大小……姐……”驾着昏迷中的袭香偷偷来到这儿的两个粗布青衣婢女顿时傻眼了,不是说计划天衣无缝吗?大小姐宸心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们要害的可是相府嫡女的贴身婢女,这等罪责谁能承担得起? 如此想着,两个粗布青衣婢女更是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儿,眼神慌乱。 宸心璃抬眼扫去,真是袭香!一时间冲动起身冲向袭香,全然不顾身体是否还有异样,脚下干枯的野草被她带动得左摇右摆。 驾着袭香的两个婢女立即瘫软般跪在地上,昏迷中的袭香失去了力量支撑,直往地上坠落。 宸心璃伸手,搂过袭香腰身,脚尖轻点,身子旋转,扶着袭香稳稳站在了两青衣婢女的跟前。 青衣婢女好一阵讨饶,还扯出谎话说是看袭香身体有漾,她们是想带袭香回汀泉阁的,却不料迷了路。 “在我相府做事这么久还会迷路真是让人吃惊,看来我非得把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发卖了出去才行。” 宸心璃面色冷峻,不像是闹着玩,更没有以往天真烂漫的样子,让青衣婢女既吃惊又暗叫不好。 待听从了命令的家丁跑来押着青衣婢女时,青衣婢女才意识到她们这一次输得有多彻底。但还是苦苦求饶,嚎啕之声穿过敦实的墙传到墙后人的耳朵。 “大小姐,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家人就会跟着遭殃。”其中一个长得肥胖且嘴角有一颗红痣的婢女一面死命磕头,一面苦苦哀求,但那双修长狭窄的眼缝里露出的凶狠光芒却没有逃脱宸心璃的眼睛。 “好啊,那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宸心璃一双犀利的眼睛放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那两个婢女互相望了望,迟疑了下,竟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七姨娘的嬷嬷让我们这么做的。” 这两个婢女的话倒是提醒了宸心璃,前生,袭香死后不久,七姨娘的贴身嬷嬷也就跟着离奇去世。 再接着,七姨娘也命丧黄泉。 看来,有人是在下一盘很大的人命棋。 这时候,汀泉阁的婢女们也都相继赶了过来,宸心璃把袭香交给她们,让她们搀扶着袭香。宸心璃意味深长地道:“把罪责全都推给一个新进府的人,的确是明智之举。” 宸心璃的话让两个粗布婢女顿时愣住了,她们的大小姐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小丫头而已嘛,怎么这么难糊弄?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那婢女依旧坚持。 就在这个时候,七姨娘和她的贴身嬷嬷匆匆赶了过来。 七姨娘的嬷嬷在看到袭香的刹那,顿时惊呆了,“袭香!你怎么样?” 任何长得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七姨娘的贴身嬷嬷是发自内心地替袭香感到着急。 七姨娘的贴身嬷嬷也不笨,当即联想到自己是被人利用了,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她这个刚入府的新嬷嬷之手从汀泉阁唤走袭香,接着,那些人再出手杀了袭香。如此一来,所有的罪责便都是她这个新入府的嬷嬷的了。 七姨娘的嬷嬷当即跪在宸心璃面前,目光含泪,言辞恳切:“大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把袭香姑娘从汀泉阁叫走之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宸心璃道:“你来得正好,这两个人说是你指使她们害袭香的。” “奴婢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任何人生出歹念,请大小姐明察。”七姨娘的嬷嬷说得着急,她不怕自己有事,就怕七姨娘跟着受罪。 宸心璃故作疑惑道:“既然不是你指使的,那必然是另有其人了?” 那两个粗布婢女没有想到宸心璃会这么信任这个新来的嬷嬷,当即慌乱起来,激动地坚持说就是七姨娘的嬷嬷指使的。 宸心璃冷笑一声,只是一声冷笑,便使那两个喋喋不休的粗布婢女住了嘴,因为她们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冷冽感。这种感觉,让她们感到窒息,甚至萌生出阎罗王就站在她们面前的错觉。 “你们当真要继续把本小姐当猴耍?”宸心璃厉声问。 “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不敢……确实……确实不是七姨娘的嬷嬷指使我们这么做的。”粗布婢女们毕竟平日里都只是做些杂活,对于高墙府门内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掺和不过来,所以,一看到宸心璃是真的动了怒气,又糊弄不过去,内心一下子就崩溃了。 宸心璃问:“那你们告诉我,到底是何人指使。如果你们如实说出,我会考虑从轻发落。如果你们要将罪名死背到底,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你们应该很清楚,同样是发卖,里面的文章可大着呢。” 两个青衣婢女互相望了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两婢女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互相微微点头,打算道出幕后指使的人。 “心璃,你怎么在这儿?” 萧氏那温润悦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两位粗布婢女接下来要说的话。 宸心璃嘴角微微扯动,双眸中闪烁着乖巧女儿特有的天真,“娘亲来了?” 同时,委屈地指着跪在地上,把额头都磕出血的青衣婢女:“她们两个好大胆子,竟然把我的贴身婢女袭香偷偷拖到这里来!实在太恶毒了。” 接着,宸心璃话锋一转,“娘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 萧氏含笑地抚摸着宸心璃的脑袋,“娘只是偶然路过,听到你在责骂两个丫头,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 站在萧氏身侧的萧氏贴身嬷嬷眉眼微微一挑,趁着宸心璃不注意狠狠瞪了两婢女一眼,两婢女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崩塌破碎。 萧氏嬷嬷的目光落在袭香身上,惊叫连连,“袭香似乎快不行了,大小姐还是先带袭香下去让府上的大夫瞧瞧吧,若是耽搁了,误了性命,可不值得。” 宸心璃深知这两个青衣婢女和袭香的命,孰轻孰重。 “不急,你应该很清楚袭香不过是中了迷药,时辰过了自然就会好。倒是这两个丫头,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今日不问出个结果,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宸心璃既是对那两没眼力见的婢女发狠,也是在对萧氏的嬷嬷发狠。 萧氏嬷嬷眼神闪躲,心一下子就虚了不少,“大小姐……说笑了,我也是刚看到袭香,又怎么会知道她是出了什么状况?” 萧氏嬷嬷的眼睛一转溜,视线又落到那两个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婢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阴戾,“大小姐正心烦意乱,不如就让奴婢替大小姐收拾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吧?” “不必你劳神了,只要她们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我也就不必费心思了。”宸心璃扫了一眼两个青衣婢女。 两青衣婢女早已吓得浑身哆嗦,蜷缩成一团。额前的头发更是凌乱地沾上了鲜血,触目惊心。她们完全看不懂当前局势了,大夫人萧氏和大小姐一片和谐,为何大小姐看萧氏的嬷嬷时,眼神就那么犀利冷漠? 莫非——大小姐已猜到*分? “大小姐,求求你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害袭香的!” 那两个青衣婢女勉强忍住发颤的嗓子,挤出这一句话。 “我说过,你们只需要把幕后主使说出来即可。” 宸心璃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只要她们两个把幕后人是谁大胆的说出来,她可以放她们一条生路。 可是,那两个青衣婢女竟依旧迟疑着,犹豫着,互相看了看,估计还在想着要把这个罪名栽赃给谁更合适。 看到这两个青衣婢女的表现,宸心璃也是无话可说了。 “来人!把这两个毒害人的东西拖下去杖毙!” 宸心璃已是下了狠心,这两个青衣婢女再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那瘦一点的看起来虚弱一些的,听到宸心璃的发落当即晕死过去。 而另一个胖一点的婢女浑身颤抖不止,畏惧而恳求地看着萧氏,“大……大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 萧氏刚要对宸心璃说点什么,就看到宸心璃疑惑地盯着那胖一点的婢女,“为何要娘亲救你?难道你觉得栽赃给七姨娘的嬷嬷不够,还要栽赃给娘亲?” “拖下去。”萧氏的声音冷冽如霜。 “大夫人,不可以啊大夫人!不可以这样啊!大夫人!”被家丁们拖着拽走的胖婢女一路嘶吼着。 待那两个婢女被拖得远了,声音也渐渐消失了,萧氏的嬷嬷才走到萧氏身侧,对萧氏道:“大夫人,我们回去吧?” 萧氏微微点头,在转身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宸心璃:“心璃,府邸宅院那些事情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两个婢女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别有隐情,娘会替你查清楚的。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值得你关心。” 接着萧氏又道:“心璃,今日你直接将她们杖毙,会落得狠毒阴险之名。以后不要这样了。” 宸心璃一脸的疑惑,“娘亲那日在看到我汀泉阁有陌生人闯入的时候,不也是让家丁直接将她的脑袋砍下来的吗?女儿以为这么做会让娘亲开心呢。” 宸心璃的话竟让萧氏语塞,萧氏迟疑了下,才道:“那日我是怕歹人伤害到你,以后还是温和些为好。娘亲感觉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房歇着了。” 宸心璃也无心挽留,微微点头。 萧氏看到七姨娘还在,勉强挤出笑容,“我这个做主母的管理无方,让七姨娘见笑了。” “大夫人不必自责。”七姨娘低垂着头,似乎很害怕去看萧氏的眼睛。对于萧氏的话,她也只能尽力客套着。 其他人都离开了,荒弃的院落只剩下七姨娘和她的贴身嬷嬷,寒冷刺骨的风旋转而来,侵袭着七姨娘那张白皙娇俏的面容,眼泪如冰霜般晶莹,却又如火焰般灼热。 “主子,我们是不是要跟相爷说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相爷做主,奴婢心里也踏实些。”七姨娘的嬷嬷看到四周确实没人了,才大着胆子说道。 七姨娘却微微抬手制止了嬷嬷的话,“不必跟相爷说。正如大夫人刚才说的那般,高门宅院里的事情远不是我们看到的这般简单,还是不要妄动得好。我们不求荣华,但求安心,如此,或许也能安然度日。” “是,主子。” …… 宸心璃带着汀泉阁的婢女们一同回汀泉阁时,路过爹的书房,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宸心璃让其他婢女们把袭香带回去,自己则快速踏进了爹的书房。 “相爷醒醒!” “快快,叫大夫!” “相爷,你怎么了?” …… 宸心璃看到一大群人正围在书房的案几旁,萧氏更是站在爹的身旁,把昏迷中的宸云天搂在怀里。 萧氏焦急地呼唤着宸云天,可宸云天丝毫没有反应。 宸心璃疾走过去握住宸云天的手,宸云天的手如冰块一样冷,整个人看似安详,实则如死尸一般冰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痛。 宸心璃微微侧过脸,问一旁手足无措,双眼发红,布满泪光的管家,“爹怎么了?” 管家还没开口,萧氏便抬起头来,对宸心璃道:“你爹不知道怎么了,说晕就晕过去了。心璃,快去叫大夫来看看,这儿有娘呢。” 萧氏说得急切,可是,她却发现宸心璃对于她的话就像没听见一般,直接朝宸云天走了过来。 “爹!” 宸心璃来到宸云天的身边,伸手握住宸云天的手。 宸云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宸心璃对一旁的管家道:“快去把宫里的李太医请来!” “宫里?”管家还未应答,萧氏却疑惑了起来,“心璃,你爹的病一直都是由府上的大夫看的,怎么忽然想到请宫里的太医来看?” 萧氏本以为宸心璃会对此做出解释,然而事实告诉她,她想太多了。 宸心璃依旧当萧氏的话为耳旁风,再次让管家去请宫里的太医。 管家也没多想,匆匆就出了书房。 这时候,之前一直为宸云天看病的两位大夫提着木质药箱走了进来。 两个大夫都约莫五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一进书房,便悄悄看了萧氏一眼。 萧氏着急地招呼两个大夫,“你们可算来了,快看看我家相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两个大夫立即放下药箱,就要往宸云天这边走来。然而,他们却发现宸心璃刚好借着案几,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宸大小姐,还请你让一让,以便老夫好为相爷看病。”其中一个大夫对宸心璃道,他们完全把宸心璃当做不懂事的小丫头了吧? 宸心璃并没有让步,而是回过身来,扫了一眼他们带来的木箱,接着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宸心璃那双与年龄不相符和的辛辣眼睛看得两位大夫心里直发毛。 “我爹的病一直是你们在诊治?”宸心璃打量完两位大夫后开口问道。 两位大夫来过相府无数次了,他们都知道相爷有个视为掌上明珠的嫡女,也一直当她和其他贵族豪门里的千金一样,空有其表。 可是,宸心璃打量他们的目光,却让他们立即打破了之前对宸心璃的看法,两个大夫的心也从这一刻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萧氏疑惑地看着宸心璃,“心璃,可别耽搁了你爹的病情,快让大夫瞧瞧吧。” “慢着!”宸心璃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们给爹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却一直没什么效果。你们这等庸医,也配来我们相府赚银子?” “大小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那两个大夫明显有些心虚了。 另一个大夫则板着面孔,厉声道:“大小姐!老夫敬你是相爷的女儿,所以才对你客客气气的!若是因为你而延误了相爷的病情,就算相爷不怪罪,当朝皇上又怎肯轻易放过你!” “说得好!” 说这三个字的不是别人,正是宸心璃,宸心璃也加大了音量,“我爹的病情就是被你们这两个庸医给延误的!我爹之前不曾察觉,让你们钻了空子,可以后会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我爹今日若是无事便好,若是有事,我宸心璃定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到时候,就看是谁不放过谁了!” 两个大夫没有想到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相府嫡女会这么彪悍,当即感到后背直冒冷汗。不过毕竟是在这世上混了五十多年的人了,对付宸心璃这样的小丫头也不是没有办法。 两个大夫当即拉长了脸,对一旁的萧氏道:“夫人,老夫好心好意匆匆赶到相府来为相爷看病,现在令千金这么说话,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为相爷看病了。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宸心璃如刀锋般犀利而散发着寒意的目光扫向两位大夫。 其中一个大夫闷哼一声,强行放大音量嚷嚷起来,“看来今天宸大小姐是要故意跟老夫过不去了?” 另一个同样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则愤懑道:“她这儿哪是跟我们过不去,她这简直是在催相爷的命。算了算了,我们走。” “想走!”宸心璃如一阵疾风,兀的从两位大夫的身后来到他们的跟前。 两位大夫见过高手,却也没见过动作这么快的,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但依旧拉着脸,故意摆出一副尊贵的大夫模样。 “来人!”宸心璃吼了一声,立即从书房外涌入一波护卫。 两位大夫在看到威武雄壮的相府护卫后,当即吓得面色惨白,他们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宸大小姐并不只是跟他们动动嘴皮子而已。 “这两个庸医意图谋害当朝丞相的性命,居心不良,拖下去,杖责一百。” 宸心璃的这句话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护卫们愣住了,是因为他们不确定这两个中年大夫能否承受得住一百下棍棒。 萧氏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宸心璃会心狠到如此地步,而且在做出杖责大夫的决定之前,完全不跟她这个娘亲商量。 三姨娘和七姨娘愣住了,她们没有想到宸心璃小小年纪,会如此果敢。 …… 护卫们也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已,立即就照着宸心璃的吩咐把两个大夫控制了起来。 两个大夫挣扎着,强行扭过头看向萧氏,“萧夫人,你们相爷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萧氏把宸云天放好,站起身来,可是,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宸心璃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你们现在就是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娘亲与爹恩爱有加,又怎么会容许你们这样的庸医来害我爹?你们杖责后,若是还没死,我再来好好查查你们平日里给我爹用的都是什么药,下的都是什么针!若是有一样有蹊跷,我宸心璃都不会放过你们!” 萧氏迟疑了下,对宸心璃道:“心璃,还是你爹的病要紧,把他们两个拖下去了,又从哪儿找大夫?” 宸心璃走到萧氏身旁,对萧氏宽慰道:“娘,这两个庸医指不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害人的,他们现在央求娘亲就是想把娘亲也拖下水。至于大夫,管家立即就会带着宫里的太医回来了。” 宸心璃说罢,看了一眼护卫们,护卫们立即示意,拖着两个大夫就出了书房。 萧氏原本想说的话却被宸心璃的话给堵住了,只能强行咽下。 没有了两个大夫的挣扎嚷嚷声,书房内安静了许多。 果然,一刻钟后,管家带着宫里的大夫来了。不过不是李太医,而是——温太医。 反正那太医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萧氏疑惑而谨慎地盯着温太医,似乎在畏惧什么。 宸心璃的心里更是充满了疑惑,不是说去找李太医吗?怎么请来的不是李太医? 管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宸心璃依旧用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太医,而温太医则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该行礼行礼,该把脉把脉。 “太医,相爷的病情怎么样?”萧氏十分紧张地盯着温太医的脸,似乎不相信,有这样一张年轻清秀脸庞的人会是一位出色的太医。 宸心璃比萧氏更紧张,自温太医出现,宸心璃的眼睛就一刻也没有从温太医的身上挪开过。 如果这个太医再是什么人安排来给相爷“治病”的,她就还要再狠毒一回了,杖责一百似乎不足以惩戒这些人,那就将北离国最严酷的刑罚都用一遍好了。 滥用私刑确实不光彩,但已是危急到爹生命的事情,宸心璃也没有心思去管光彩不光彩了! 温太医忽然抬起头,闭着双眼,一副江湖郎中的做派,半晌,才伸手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子,“还没看出来。” 庸医!绝对是庸医! 不仅仅宸心璃这么想,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这么想。 萧氏恼怒地往温太医和相爷这边挪了过来,“你真的是宫里的太医?” 萧氏的置疑也是房间里其他人的置疑,然而,对于他人的置疑温太医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沉浸在一副江湖郎中的做派之中。 半晌,温太医才睁开眼睛,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 “太医!” 这时候,一向沉默的三姨娘开口了,“太医若是拿不准,还请三思。” 三姨娘双目含着泪光,目光中的担忧和急切丝毫不少于宸心璃。 温太医取出一只银针微微高举,细细端详着,“若是拿不准,我定然不会下针。” 说罢,温太医就要施针。 “慢着!” 萧氏直接打断了温太医。 “相爷的性命何等重要,岂是他人可以随便乱扎针的。我看你也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来骗点钱罢了。你若是识趣就速速离开,不要耽搁了相爷的病情。你若是不识趣,让相爷有个好歹来,我定然会以我一品诰命的身份将你告到皇上那里去。到时候,我要你全家都不得安宁。” 萧氏说得激动。 温太医却当萧氏的话为耳旁风,依旧下了针。 其他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温太医手中的银针,生怕它真的把相爷扎出点状况出来。唯有一个人不紧张,那便是宸心璃。 此时的宸心璃,丝毫没有先前的紧张,也丝毫没有先前的顾虑。 七姨娘胆小,紧张地咬着丝绢,眼睛不敢直视那微颤而修长瘆人的银针,只能看着相爷那张看似安详的脸庞。 萧氏对于温太医的我行我素大为恼火,但她毕竟是相府的大夫人,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因此,强压了怒火,但语气依旧冰凉,“温太医,我不想你拿相爷的生命开玩笑。你若是还要继续扎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温太医抬眼看向萧氏,眼神冷静,没有丝毫畏惧和胆怯,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似乎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不是当朝一品诰命。 “萧夫人是让我不要救相爷?” 温太医这句话说得突然,让萧氏紧张地紧捏了下手里的丝绢。 “让他扎。”这时候,宸心璃说话了。 萧氏不解,略带愠怒地看着宸心璃,“孩子,你爹最疼你了,你怎么能这样?” “他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宫里的太医,必然有一身的绝学。既然皇上都信得过他,我们相府自然也信得过他。就让他为爹下针吧,总比拖出去的两个草包庸医要好。”宸心璃语含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么跟萧氏说话的打算。 萧氏不悦,只得拂袖站到一旁,双眼盯着宸心璃。 都说人在被他人盯着的时候内心会有感觉,宸心璃也不例外,她知道此刻娘萧氏正用各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可她依旧面色从容淡定,包含着自信的从容淡定。 没了萧氏在一旁阻碍,温太医下针起来特别顺当,不大一会儿,一百零三针就稳稳地扎在了宸云天的各处穴位。 萧氏看着如刺猬般的宸云天时,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去。好在有她的嬷嬷搀扶着,才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 嬷嬷搀扶着萧氏到一旁坐下,责备地看了一眼宸心璃和温太医。 萧氏却抬手制止,不让那嬷嬷多说话。 但那嬷嬷终究还是忍不住,盯着温太医的后脑勺发狠道:“你最好能医好相爷,否则,你会后悔来这人世一遭。” 温太医嘴角含着温润的笑意,并没有回头看嬷嬷,直接道:“到底是心狠手辣惯了的人,说起话来也是如此狠辣。” 那嬷嬷被温太医的话点穿了,一张老脸通红且窘迫,但她并没有因为温太医的话而面色温和一些,相反,她依旧拉长了一张老脸,“若是相爷有事,你定会知道老身不只是说说而已。” 温太医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如春风般的笑意,似乎不管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 温太医细细观察了相爷一番后,开始着手取针。 三姨娘一直紧蹙着眉头盯着温太医的手,生怕温太医一个不谨慎就让相爷付出惨重的代价。相爷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糟糕透了,她也很顾虑温太医这样的年轻人是否真的有本事治好相爷。 三姨娘长吸一口气,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因为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胡思乱想的那些结果。 待温太医把相爷浑身的银针都取下来后,七姨娘才慢慢地往相爷靠近,蹲下身,仔细看着昏迷中的相爷。 她很害怕相爷就此永远睡过去,她才刚刚体会到有家的感觉,她才刚刚回到他的身边,老天不会这么不待见她,在她享受了短暂的温暖之后就要强行把他从她身边带走吗? 看到七姨娘哭得梨花带雨,三姨娘也跟着伤心起来。 宸心璃走到相爷的床榻边坐下,伸手握住相爷的手。 宸心璃发现爹宸云天的手竟有了一丝温暖,“爹——” 宸心璃的双眼在这一刹那蒙上了一层湿润雾气。 “爹有好转了!” 宸心璃激动地对一旁的三姨娘道。 三姨娘也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宸云天的另一只手,含泪点头,“是啊,相爷有好转了。没想到温太医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等医术。” 萧氏不相信,强行让嬷嬷搀扶着她往相爷这边走来。 宸心璃站起身,走向萧氏,站在了萧氏的跟前。 萧氏歪着脑袋想要看看宸云天的情况,然而,宸心璃此时所站的位置却刚好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心璃,快让娘看看你爹。”萧氏急切地说道。 宸心璃含笑着拉过萧氏发汗且微凉的手,“娘不用担心,爹已经有所好转了。爹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静养,我们不如就先别打扰他休息了,让三姨娘在这里照顾爹就好了。” “三姨娘?”萧氏立即侧过脸看向三姨娘。 此时的三姨娘正沉浸在宸云天有所好转的喜悦当中,对于萧氏和宸心璃的对话并没有听见。不过,她总觉得今日的宸心璃与以往有所不同。 这种不同很有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只是今日表现得更加明显罢了。 宸心璃拉着萧氏的手臂轻轻甩了甩,“娘,我们出去吧,看到爹有所好转,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这肚子……” 萧氏在前一刻还充满疑惑的看着宸心璃,不过,在听到宸心璃撒娇说肚子饿时,那种疑惑便慢慢散了。 还没等萧氏反应过来,宸心璃便拉着萧氏出了书房。 走到书房门口时,宸心璃又认真地跟管家交代,让其他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三姨娘伺候。 “心璃,”萧氏看了看书房内躺在铺了软毯的床榻上的宸云天,“三姨娘到底没怎么照顾过你爹,只留她一个人能行吗?” 宸心璃道:“三姨娘细心体贴,女儿很放心。加之温太医也会留下来在书房的偏厅等候,一有情况温太医就会立即赶过去。我们不懂医术,还不如不去打扰爹得好。” 宸心璃说得有理有据,竟让萧氏难以反驳。 而且,此时萧氏明白,不管她如何反驳,宸心璃都会坚持这么做。 因此,尽管萧氏的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宸心璃离开了书房,去厨房为宸心璃做了几样好吃的。 入夜,萧氏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在房间里来回徘徊。 忽然,萧氏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怎么样?”萧氏在那房门打开的刹那,立即疾走向房门,焦急地问从房门外匆匆进来的嬷嬷。 嬷嬷也顾不得对萧氏行礼,忙道:“听三姨娘说相爷已经醒了。” “那我现在立马过去看看!”萧氏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嬷嬷却拦住了萧氏,压低了声音道:“相爷已经去了三姨娘的院子,正由三姨娘照看着。” “又是她!”萧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 嬷嬷继续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夫人息怒,而今我们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切不可乱了分寸。” “宸心璃在做什么?”萧氏冷着声音问道。 嬷嬷道:“大小姐吃了夫人给她做的好吃的就回汀泉阁休息了,之后去书房的偏厅见了一面温太医。” “现在呢?”萧氏的脸上依然蒙着一层冰霜。 “大小姐现在估计在汀泉阁休息。”说罢,嬷嬷迟疑了下,终又开口道:“大夫人,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萧氏的胸口起伏不停,似乎正为某些事情大为恼火。 嬷嬷谨慎地抬眼看了一眼萧氏,接着才说道:“今日大小姐似乎……”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萧氏便立即侧过脸来看向嬷嬷。嬷嬷知道萧氏已猜到她后面要说的话,因此不再往下说。 …… 细雨沙沙,绝影坊中的无忧阁安静而冰寒。 坐在汉白玉石雕花的棋桌前的祁墨,手中捻着一粒素白色的棋子,略微思忖了下,便毫不犹豫地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祁墨的对面没有棋手,但他淡定从容的下棋姿态给人一种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下棋的方式。 此刻,祁墨的背后有一张黄花梨木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慕子言。 “你确定你等的人真的会来?”百无聊赖中的慕子言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如一阵疾风来到祁墨的祺桌对面坐下。 “当然——” 说这两个字的不是祁墨,而是站在门外的某人。 ------题外话------ 感谢月照亮了月 送了113朵鲜花,紫星陌 送了113朵鲜花,梦馨魂 送了113朵鲜花 078:救丞相的条件 慕子言惊得说不出话来,待门外人推开房门走进来时,他才回过神来,阵阵感叹,“你们俩也太有默契了吧?没有任何人通风报信,竟然都能猜到对方心思。” 走进来的女子坐到祺桌的空凳上,眼含感激地看着祁墨,“谢谢你。” 慕子言被宸心璃的话再一次震惊了,“你谢他做什么?他整日都待在无忧阁,不是给这个疗伤就是给那个解毒的……” “谢字就不必了,我曾说过,我不救无用的人。”没等慕子言的话说完,祁墨便开了口。 慕子言知道这两个人是把他当空气了,得得得,你们聊,你们聊,我消失行了吧? 慕子言心不甘情不愿且带着两分赌气地站起身往房门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强调一句,“我走了啊?” 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半句挽留的话,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祁墨和宸心璃依旧当他如空气一般。 “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慕子言不乐意地嘀咕着出了房间。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这种安静还夹杂着一丝怪怪的气息,许多年后宸心璃回想起今日这一幕才知道这股怪怪的诡异气息叫做暧昧。 宸心璃感到胸口处有些压抑,闷闷的,让她难以呼吸。 她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靠近祁墨,对她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件紧张的事情。 宸心璃没有开口,祁墨也就继续保持沉默,手中的棋子时不时地落在棋盘上,变幻出旖旎的棋局。 终于,宸心璃忍不住说道:“我这次来是请你帮忙的。” 祁墨捏着棋子的手略微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下而已,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把棋子放在最恰当的位置,继续勾勒他的棋局天下。 宸心璃伸手挡住了祁墨即将下的一颗棋子,“我……恳求你救救我爹。” 对于求人,宸心璃并不擅长。 祁墨如墨的眼睛看着宸心璃阻挡着他棋子的手,“你们相府,不是每个人我祁墨都感兴趣的。” “我知道,你在乎玄灵地宫,如果有我相帮,你可以更自在地出入相府而不受任何人阻拦。”宸心璃说得情真意切,“我知道出入相府对你而言不算什么难事,可是,如果有我这个内应,你办起事情来一定会顺风顺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祁墨的目光依旧落在宸心璃那双纤细的素手上。 宸心璃顺着祁墨的视线终落到自己的手上,心扑通了下,立即把手从祁墨的视线里抽离回来,尽管内心已是波澜不断,但面色依旧保持着平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都想铲除玄灵宫。”宸心璃也不绕弯子,径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祁墨把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目光中旖旎着一团笑意,“我的确对你们相府内的部分人感兴趣,但我的目的不是要铲除玄灵宫。” 接着,祁墨微微往宸心璃这边倾了倾身体:“你怎么知道我能救宸相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同样会医术,而且绝不比皇宫里的太医差。” 要知道,宸心璃上次救宸倾时所用的那一套针法是失传已久的绝世针法,能掌握那套针法的人,祁墨相信她绝对不简单。 可是——宸心璃在医术上真的是个白痴啊!她的针法完全是前世的时候从祁墨那儿偷来的。 宸心璃无心解释那些,也没办法解释,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派的温太医按着你交代的针法让我爹有所好转,我相信你也一定有办法能彻底治愈我爹。既然你救了我爹一次,何不送佛送到西,彻底把我爹的病治好。” 祁墨嘴角晕开一层笑意,“没想到你能看出温太医所施针法是我安排的。” “当他拿出那套银针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使用的银针正是你……是你的。”宸心璃本来想说,温太医所用的那套银针是祁墨独有的,从银针尺寸到上面的雕花,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套与之一模一样的。可想到今生,他们并不相熟,也就只好换了个说法。 即便宸心璃换了个说法,祁墨依旧愣了一下。 宸心璃见祁墨陷入沉思,以为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宸云天。宸心璃等了一会儿,祁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宸心璃的心暗暗沉了下,以为他已经不打算救她爹了。 宸心璃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要她低三下四地去恳求他人,她做不到。 尽管心里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从被动的局面中抽身。 看到宸心璃起身,祁墨才微微抬起一双墨画般的懒眸。 “这就放弃了?”祁墨眉目微凝。 宸心璃目视前方,略显空洞,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只是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慌乱。 “是你不愿意相救。”宸心璃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 祁墨的双眸深了深,“我可以把救治你爹的方法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宸心璃连想都没有多想。 看到宸心璃如此爽快,祁墨反而有些不适应。 “你确定我提的条件是你能够接受的?”祁墨那双如墨画般的眼眸玩味地看着宸心璃。 他本以为这样的眼神足以让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望之却步,然而,他却看到了宸心璃眼眸中的坚定,“我只要你救我爹。” 宸心璃那双古泉般澄澈的眼睛泛着盈盈波纹,仿佛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在吸慑着四周的一切,最终又将吸慑的一切化为空灵。 “好,我现在就把解除玄灵宫影毒的针法教给你。”祁墨也站起身来。 “条件是什么?”提出问题的这一刻,宸心璃的心是虚的,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思想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无赖男人到底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祁墨深邃的双眸锁在宸心璃故作淡然的双颊上,“到时候就知道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 又是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祁墨,她宸心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看透看懂? ……: 翌日清晨,宸心璃才刚刚从床榻上起来还未梳洗完毕,萧氏的嬷嬷就进了汀泉阁。 “大小姐,夫人听说相爷昨夜已经能吃下一碗小米粥了,心情大好,所以打算中午亲自下厨做两个拿手小菜,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 嬷嬷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好,我知道了。”宸心璃也回得干脆,正在为宸心璃挑外衣的袭香双手微颤了下,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宸心璃说,但当她微微侧脸,看到嬷嬷那双眼睛时,所有的话又都被咽了下去。 午膳十分,宸心璃并没有直接去往娘萧氏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三姨娘处。 宸心璃看到,爹已经清醒了,精神头也好了很多。看来祁墨的针法真的有奇效。 宸心璃和爹宸云天以及三姨娘在精致小巧的院落里说笑着,沐浴着春日温和且充满暖意的阳光,一时间竟忘了时辰。 萧氏的嬷嬷前来催促,说饭菜已经备好了。 宸心璃笑看着嬷嬷,“那就有劳嬷嬷把饭菜送到这儿来吧。阳光暖暖的,照得人好舒服,竟不想再挪动了。” 宸云天看到宸心璃慵懒而快乐的样子,不禁笑道,“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就照办吧。” 萧氏的嬷嬷迟疑着,“这……” 很显然,宸心璃现在提出的要求与萧氏给她下达的任务不相符合。 宸心璃见嬷嬷还不退下,看向嬷嬷的双眼里晕开一层笑意,“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三姨娘当亲姐妹,所以娘肯定会很希望来这儿用膳的。” “是……大小姐。” 萧氏的嬷嬷退下后不久,萧氏便带着一行婢女来到了三姨娘的院子。 萧氏在进入三姨娘院子的刹那,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这个地方,她竟有许久都没有来了,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精致而温暖,似乎带着一股吸引力。 “怪不得相爷不愿意到我院子里去,原来这里别有一番天地啊。”萧氏的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宸心璃走到萧氏身旁,对萧氏福身行礼。萧氏一把搂过宸心璃,“这傻孩子,三姨娘这儿都好得让你忘了娘亲了。” 宸心璃天真地笑笑,“娘说哪里话,三姨娘的院子和娘亲的院子自然是大不相同的。要说别有天地,娘的院子才真正配得上这个词呢。” “是吗?”萧氏眼眸深处的笑意忽然凝了下。 三姨娘走过来对萧氏行礼,“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折腾下这个院子而已,又怎么能和姐姐的院子相比?相爷不管在哪儿,只要他睡得踏实,妹妹就心安了。” 三姨娘说的的确是心里话,她爱着宸云天,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甘心情愿地待在相府这个冷漠寂静的院子里。 只要宸云天幸福,她便觉得幸福。 萧氏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妹妹倒是大度的。” 宸心璃嘟囔着,“肚子好饿,不如快点开饭吧,让我瞧瞧娘亲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说着,宸心璃就伸长了脖子去看婢女们手中的托盘。 萧氏宠溺地轻刮了下宸心璃挺拔的鼻梁,“你呀。” 萧氏的嬷嬷则赶紧招呼婢女们把丰盛且香气四溢、勾人心魄的美味摆放到素白色的雅致大理石上。 宸心璃细细地打量着这些美味。 “怎么了?”萧氏伸手抚摸着宸心璃的后脑勺。 宸心璃浅笑了下,“很香呢!看得出是娘花了心思做的。只是不知道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一点点,有没有这个口福享受了。” 萧氏拿起公筷夹了一夹茄心肉放到宸云天的碗里,温情地看着仍还有些虚弱,却强打起精神的宸云天,“这是你最爱吃的,有肉味又无肉。” 萧氏的眼眸中含着最温柔的笑意,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地被那一片温柔吸引。 不过,让萧氏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忽然也拿起了公筷,但她接下来做的并不是为任何人夹菜,而是把萧氏放在宸云天碗里的茄心肉夹起来放到了萧氏的碗里。 “娘为爹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不管说什么这第一口都应该由娘亲先吃。”宸心璃的双眼散发着天真的光芒。 萧氏迟疑着,双眼盯着被宸心璃反夹到她碗里的茄心肉。 “娘,怎么了?”看到萧氏有一刹那的迟疑,宸心璃关切地问道。 萧氏笑笑,“娘看到你这般体贴心里高兴,不过,你爹身子虚,更是应该多吃点补一补。” 宸心璃又夹了一大筷糖醋排骨放到萧氏的碗里,“既然娘高兴就应该多吃点。爹正因为身子虚,不能吃太多,尤其是这些沾了些油水的,更加不能多吃。” 说着,宸心璃对一旁的袭香吩咐:“去拿只新的碗,给爹盛一碗我刚熬的小米粥。” 宸云天也道:“这些虽是美味,但还真没胃口吃。小米粥刚好合适,还是心璃想得周到啊。” “你熬了小米粥?”萧氏有些惊讶,双眼却盯着宸心璃的手,因为此刻,宸心璃正把刚放置过茄心肉的米饭递给身后的婢女,那婢女接过米饭后便退下了。 宸心璃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而灿烂的笑意,“也不算我熬的,我只是吩咐了人去做而已。娘亲要不要尝一点?” “不必了。”萧氏说完,收回了目光,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宸心璃却伸手握住了萧氏的碗,萧氏一愣,还没来得及发话,宸心璃便已经把她的碗拿过去了。 宸心璃笑嘻嘻道:“娘辛苦了这么久应该多吃一点,尤其是这糖醋排骨和茄心肉,每一次你都会精心为爹做,可自己却从来不吃。这让做女儿的实在过意不去,今日,不管说什么娘亲都要多吃点。” 宸心璃的话刚落音,萧氏的碗里便已经堆满了茄心肉和糖醋排骨。 “娘……怎么吃得下那么多……”萧氏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 宸心璃依旧是笑笑,“不多不多,娘,快吃,不然等一会儿就冷了。” 萧氏迟疑了下,轻回了句好。 这时候,袭香已经端着一碗新的小米粥来到桌旁,宸云天看到小米粥似乎很高兴,立马接过,开心地吃起来。 “来,爹吃这个,娘亲的手艺真不赖呢,好吃。”宸心璃用自己的筷子给宸云天夹了一筷子干煸小豆角,继续道:“听说娘亲每顿都只吃这些小菜,而把真正好吃的茄心肉之类的全给爹吃,这怎么行呢?今日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娘亲平日的辛苦。” 宸云天笑着点头,“好好好,你这个丫头,鬼灵精怪的。” 宸心璃微微抬眼,看向正慢慢挑着米饭吃的萧氏,“娘总是把最好的给我和爹,今日,女儿要娘亲得到最好的。所以这一顿饭,这些最好的菜,都只有娘亲可以吃。” “如此甚好。”宸云天略微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萧氏也跟着笑笑,不过她紧绷的手依旧没有去夹碗里的糖醋排骨和茄心肉吃,而是慢吞吞地挑着边沿上的白净米饭吃。 宸心璃看到萧氏这般,不禁疑惑,“娘,怎么了?你怎么不吃?” “娘不大饿。”萧氏打算说完这句就搁了碗筷,但宸心璃却拿过公筷,夹了一块软香的茄心肉喂向萧氏:“娘亲忙了一天,怎么会不饿呢。来,女儿喂娘亲吃!” 说着,不容萧氏迟疑,宸心璃手中的茄心肉便放到了萧氏的嘴里。 宸心璃看着萧氏的双眼布满了疑惑,“娘亲,不好吃吗?” 萧氏笑笑,强行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一旁的宸云天责备地看向宸心璃,“你娘亲特别会烧菜,怎么会难吃。爹吃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真是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没有分寸。好在她是你娘亲不会和你计较,若是换了旁人,真该打你一顿了。” “爹还想像女儿小时候那样打女儿啊?好残忍!”宸心璃嘟囔着嘴,一脸的可爱,惹得一旁的三姨娘以及婢女们偷笑不止。 三姨娘怜爱又责备地看了一眼宸心璃,“你这丫头啊,整日都只知道拿你爹寻开心。” “爹不过就来了一晚上,三姨娘就开始为爹打抱不平了,你以前可是只站在我这边的。”宸心璃嘟着粉嫩的嘴,可爱得让三姨娘想掐一掐她的脸蛋。 宸云天和三姨娘都羞红了脸,连连责备宸心璃说话没大没小的。 站在三姨娘身后的嬷嬷却为宸心璃打抱不平,“大小姐可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很多事情她心里清楚着呢。就连温太医都说大小姐悟性惊人,明明是很复杂的针法,可到了我们小姐手里就跟玩儿似的。” 宸云天连连点头,“是是是,只要是跟琴棋书画不搭边的,心璃都表现得很有天赋。” 宸云天说完,对宸心璃道:“今日你第一次要为爹扎针,确定能成功吗?你若是害怕,爹可以让管家再把温太医请来。” 宸心璃自信道:“爹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爹失望的。” 宸云天和宸心璃寻常的对话却让一旁的萧氏震惊了,“心璃要给你爹施针?” 宸心璃坚定地点了点头,“温太医已经把施针要法都一一告诉女儿了,以后,就由女儿每日为爹施针。” “这怎么可以?”萧氏脸上的温和烟消云散,“你爹的性命可不是儿戏,心璃,你和你爹在开玩笑故意逗娘的对不对?” 宸心璃也收敛了天真灿烂的笑意,认真地看着萧氏,“女儿是认真的。爹的病因饮食而起,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根治就必须每日施针。温太医毕竟是宫里的太医,住在我们府上常年给爹施针也不合适,所以女儿就让他把针法传授给女儿。” 萧氏放下了手中的碗,惊愕地看向宸云天,“心璃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她一个孩子怎么会行医治病?” 宸云天却面色从容,神态安然,“我相信心璃。” 这五个字让萧氏眼眸深处的光芒凝了下。 萧氏心里已是一片混乱,待心绪缓和了一点后,萧氏道:“温太医说病情是因饮食而起的,这一点我觉得太不可信了。几乎每顿饭,你我夫妻都是同食,为何单单我没事?” 宸心璃抬眼,“爹的病因饮食而起不是温太医说的,是我说的。” 萧氏眼眸暗淡了下,整个身体僵在空气里。 “好了我吃饱了。”萧氏说罢,放下筷子。 “娘,碗里的糖醋排骨和茄心肉还剩了那么多呢。”宸心璃盯着萧氏面前的碗。 “袭香,”宸心璃微微侧过脸看向袭香,“去拿个食盒来,把茄心肉和糖醋排骨都给娘送到她院子里去,这些东西都是娘亲花了好大的功夫做的,我们虽然不吃,但却也不能浪费了。” “是。”袭香乖巧地退下去找食盒。 萧氏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下,眼皮也跟着跳动起来。 “心璃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萧氏的声音依然温润。 “都是娘亲教导得好。”宸心璃顺势回了句。 “很好。” …… 这日黄昏,宸心璃在汀泉阁为新种的梅花培土。 疾步入院的袭香来到宸心璃的身后,“大小姐,相爷晚上仍然是在三姨娘处吃的。大夫人依旧带了几样亲自做的菜去,奴婢按着你的吩咐一一验证过了。” “如何?”宸心璃的目光依旧落在娇弱的梅花树上。 “果然如大小姐预料的那般,饭菜都没有问题了。”袭香道。 袭香走到一旁,与宸心璃一同培土。 宸心璃把手中的工具放下,对袭香道:“大长公主今日回北离国了,去准备一些礼物,明日送入宫中。” 袭香愣了一下,才道:“是。” 终究袭香还是没忍住,说道:“大长公主也真够可怜的,之前嫁了三个夫君,都先后去世,留下大长公主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连个孩子都没有。今年年后才刚加入苍狼国,听说苍狼国的国丈大人对大长公主喜爱有加,待她如珍宝。迎娶那日,更是热闹奢华。却不料短短数月而已,国丈大人也离世了。” “是啊,她,是够可怜的。” 宸心璃的话让袭香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她总觉得大小姐宸心璃的话背后还隐藏着别的意思,可到底是什么,她猜想不透。 翌日,大长公主府上堆满了礼品,但她对此并没有多看一眼。她不是第一次回北离国了,每一次夫君离世,她回到北离国,都会有人送上一堆礼品。 第四次了,收礼的新鲜感从一开始都没有过,现在就更谈不上对此会有什么欣喜之情。 对北离国而言,今日注定是一个热闹的日子。绝不仅仅因为大长公主回到了北离国,而是因为今日是北离国皇帝册封太子的日子。 而这一天,也注定是那些被蓝贵妃看中的大家闺秀们心生荡漾的日子。因为,对于这些闺秀而言,被册封的人不再是个不相关的人,而是有可能成为她们夫君的人。 整个北离国的人都知道祁风与今日被册封为太子,幽居汀泉阁的宸心璃自然也很清楚。 不过,比宸心璃更清楚的人是相爷夫人萧氏。 这日,吃过早点,萧氏的嬷嬷便来汀泉阁唤宸心璃到相府偏厅去一趟。 宸心璃没有拒绝,而且应答得很爽快。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看着萧氏的嬷嬷离开的背影,宸心璃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句。 站在宸心璃身侧的袭香不明白宸心璃话里的意思,“大小姐,你说谁回来了?” “一个故人。”宸心璃的眼底晕开一层笑意。 “去,把宸雪舞曾经送给我的那方丝绢包好。”宸心璃对一旁的袭香道。 袭香愣住了,“大小姐,拿那丝绢是要……?” “当然是作为礼物送给一位故人。”宸心璃眼底的笑意渐渐浓烈。 袭香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依旧照着宸心璃的话去做了。 宸心璃来到相府偏厅的时候,母亲萧氏以及三姨娘、七姨娘都已经到了。 不过,最让宸心璃“眼前一亮”的还是站在萧氏身后的一个身着玫红色裙装,头戴白玉雕琢的芙蓉发钗的女子。女子肤白如凝脂,妆容精致,嘴唇被点上了动人心魄的朱红。螓首娥眉,巧笑倩兮。 宸心璃进入偏厅后,目光就一直落在那位女子身上。 那位女子则低垂着脑袋,似乎想避开宸心璃直接的目光。 “心璃,快坐下,娘亲有些话要说。”萧氏看到宸心璃走进视线后,立即笑脸盈盈地对宸心璃道。 宸心璃也不客气,走到萧氏身旁,对各位长辈行礼后,便落座了。 还未待萧氏开口,宸心璃便笑看着萧氏身后的女子,“这位妹妹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想必是娘亲娘家的某位侄女吧?” 萧氏和萧氏身后的女子都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短暂的一下而已,萧氏立马恢复了面色,笑道:“心璃真是心思玲珑,她是从娘亲的娘家跑来投奔娘亲的。其实要说投奔也说不上,香儿要是参加太子的选妃一举成为太子的妃子,到时候我们相府也都要跟着沾光呢。” “原来这位叫香儿的妹妹是来王城参加选妃的。”宸心璃端起茶盏细细品茗,余光却打量着那位被唤为香儿的女子。 站在萧氏身后的香儿紧张地揉捏着手中的丝绢,似乎要揉出水来。 萧氏看了一眼香儿,“还不快见过姐姐。” 那位叫香儿的便从萧氏身后走出来,站到宸心璃跟前,对着宸心璃福身行礼,“香儿见过姐姐,行走仓促,香儿也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送给姐姐,唯有找匠人打磨的这对翡翠镯子送给姐姐,你一只我一只,从此你我姐妹情深。” 萧香第一次开口,声音略显低沉,不过也算好听。 “姐妹情深。”宸心璃念叨着这四个字,她可是用了一世才理解到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宸心璃微微抬手,站在她身后的袭香立即会意,上前接过萧香送的翡翠镯子。 萧氏笑道:“香儿素来有心,这对玉镯子看着就价值不凡。心璃,你可要好生待这个妹妹。” 宸心璃对萧氏笑笑,“女儿明白。” 说罢,宸心璃看向萧香,“既然妹妹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应当有所表示才对。” “姐姐客气了。”萧香再次对宸心璃福了福身。 宸心璃对着袭香伸出右手手掌,袭香便将一只刺绣锦囊递到了宸心璃的手里。 宸心璃低垂眉眼,细细打量着手中的锦囊。 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宸心璃手中的锦囊,都想知道那只锦囊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礼物。 尤其是三姨娘,她总觉得今日的心璃有点怪怪的,莫非她对这个新来的叫香儿的女孩儿不甚喜欢? 终于,宸心璃抬头看向站在她跟前的女子,“这里面的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但既然今日香儿姐姐把那么贵重的玉镯都送给我了,我又怎么能吝啬。就算再珍贵,也应当拿出来送给姐姐才是。” “姐姐客气了。”被萧氏介绍为萧香的女子道。 宸心璃把手中的锦囊递向她,那女子向宸心璃前挪了两步,眉眼依旧低垂,似乎很害怕与宸心璃对视。而她伸出去的手在触碰到锦囊时,整个身体都有种发冷发僵的感觉。 虽然她根本看不到锦囊内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一股寒意从指间传到心底。 一旁的萧氏似乎看出了萧香的紧张,便笑着对宸心璃以及三姨娘和七姨娘道:“香儿昼夜奔波才来到我这个姑姑这儿,想必已经很累了,不如就先让这丫头下去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到三姨娘和七姨娘处请安问好?” 接着又对宸心璃道:“你们两个年龄相仿,估计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今日就先让你妹妹休息,以后有的是谈笑的机会呢。” “难道妹妹就不好奇我送的是什么吗?”宸心璃似乎没有听到萧氏在说什么,只是拿一双坚定而含笑的眼看着萧香。 萧香迟疑着,偷偷抬眼去看萧氏的脸色,然而萧氏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如观世音菩萨的塑像一般。 萧香从萧氏那儿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提示,只得收回目光,双手微微用力,拉开了锦囊,把锦囊内的东西取了出来。 当那位被叫为萧香的女子看到锦囊内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如同有一道天雷突然霹雳着劈向她的头顶,整个身体如同被抽空一般,脑袋已是一片空白…… “妹妹怎么了?好像认得这丝绢?”宸心璃疑惑地盯着萧香。 神情恍惚的萧香连忙摇头,“我不认得。” “不认得为何——这么惊愕?”宸心璃微蹙了眉头,仍旧是一脸的疑惑。 一旁的萧氏细看了两眼萧香手里的丝绢,眉目不禁深了深,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菩萨般的温和笑意:“心璃,莫非这是雪舞曾经送你的那方丝绢?” 宸心璃叹息一声,“是啊,当日为了这方丝绢我还坠入了湖里,差点淹死了。不过好在被人救起,这才幸免于难。所以这方丝绢对于我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既然……既然这东西对姐姐这般贵重,香儿实在不敢受,还请姐姐收回。”萧香依旧低垂着头。 宸心璃从神伤中回过神来,眼底晕开一层笑意,“香儿妹妹又何必跟我见外?这东西虽然贵重,然而我却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用这么精致的东西实在是不习惯。而且我看得出来,妹妹是喜欢这方丝绢的。” “妹妹……确实喜欢。”此时的萧香只想快点结束和宸心璃的对话。 宸心璃也不含糊,爽快道:“既然妹妹喜欢就收着吧。” 萧香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将丝绢放回锦囊,再放入袖口兜里。 “妹妹的耳垂上竟也有颗红痣。”宸心璃微偏着脑袋,做出惊讶的表情。 低垂着头的萧香连忙伸手捂住了右耳朵,紧张不已,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直泛凉。 宸心璃笑看向萧氏,“娘,女儿记得雪舞妹妹的右耳垂也有这么一颗红痣。” “是吗?”萧氏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一旁的三姨娘打量了萧香半晌,嘀咕着:“还真是,这丫头身上还真有点雪舞的影子。” 说完,三姨娘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了嘴。 萧氏看了看萧香,又看了看宸心璃,神伤道:“你和娘亲一样,都太想念雪舞了,所以才会看错。” “是啊,挺想念她的,如果不是雪舞妹妹,我也不会理解姐妹情深这四个字。”宸心璃说着,端过茶盏细细品茗,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沉思。 萧香对三姨娘等人以及宸心璃都一一福身行礼后,就要告辞。 宸心璃也不拦着,只是含笑地看着她。 萧氏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萧香的身旁,抚过萧香的手臂,对一旁的嬷嬷道:“香儿的厢房就不用重新收拾了,直接住到雪舞的院子去。你先陪着香儿下去,我还有些话要对心璃说。” “是,大夫人。”嬷嬷带着萧香退下。 宸心璃的目光则一直落在萧香身上,直到萧香的身影完全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才收回了目光。 待宸心璃收回了目光,才看到萧氏也正一直盯着她看。 “娘亲。”宸心璃冲着萧氏甜甜一笑,依旧是十五六岁小女孩儿天真烂漫的样子。 萧氏在看到宸心璃的笑容后,内心有一刹那的咯噔,不过瞬间她便恢复了平常模样,“心璃似乎对这个妹妹很感兴趣。” 宸心璃看向萧香离开的方向,“她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雪舞妹妹。” “原来是这样。”萧氏发现她有些猜不透这个女儿在想些什么了。 忽然,萧氏伸手握住了宸心璃的手,“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娘已经跟三姨娘和七姨娘都交代了,让她们这两日多多帮着你打扮出招,因为太子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选妃。” 接着萧氏又道:“你和香儿妹妹虽然不是亲姐妹,却也要互相扶持。尤其是你是姐姐,又是相府嫡女,行事说话都要顾虑周全一些,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娘亲真的很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找到好的归宿。” “女儿定不负母亲所望。”宸心璃坚定的目光中含着暖暖的笑意。 “如此甚好,心璃也越来越懂事了,让娘亲操心得也越来越少了。”萧氏轻轻地抚摸着宸心璃的后脑勺。 宸心璃道:“不,娘以后要操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兀的,萧氏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是啊,当娘的,又哪有完全放得下女儿的。”萧氏的脸有些僵硬。 宸心璃站起身来,对一旁的三姨娘道:“心璃该去给爹请安问好了,不知爹是在三姨娘的院子还是在书房。” 三姨娘的脸上染过一抹红晕,略微羞涩道:“你爹这会儿还没起床的。” 萧氏听闻后双眉微蹙,“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起来?是夜里太辛苦了?” 三姨娘无言以对,只能微微低垂着头。 萧氏走向三姨娘,“我说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相爷如今的身体状况我们所有人都很清楚,好在有心璃施针,才有所恢复。你若是这么不顾惜他,可别怪我这个姐姐不客气了!” 萧氏几乎从不在夫人小姐们面前红脸,这一次算得上是意外了。 三姨娘依旧不说话,羞红了脸,深埋着头。 宸心璃对萧氏道:“母亲太紧张了,女儿为爹施了几次针之后,爹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他体内固有的毒素虽然还没有完全驱除,但并不影响平常生活。” “毒?”萧氏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光芒。 宸心璃依旧天真的样子,“温太医这么说的。难道娘亲之前请来的两位大夫看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 萧氏面色尴尬,“娘亲没有看出他们是庸医,好在心璃聪慧,心思玲珑。” 此时的萧氏只觉得浑身难受,仿佛脚底下踩着的不是光滑的地板,而是针芒。 萧氏对三姨娘和七姨娘道:“有劳两位妹妹多为心璃操心了,若是心璃能成为太子良人,他日我必定重谢两位妹妹。”说罢,转而看向宸心璃,“娘亲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你多跟三姨娘、七姨娘商讨商讨。” “女儿知道了。”宸心璃点头,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天真笑意。只是,在萧氏转身走出偏厅的刹那,宸心璃眼眸深处晕开一层阴翳。 三姨娘见萧氏走远了,才对宸心璃道:“心璃要参加太子选妃?” 宸心璃笑道:“恐怕已经由不得我愿不愿意了,娘亲已经帮我报了名吧。” 宸心璃说的没错,萧氏早已在得知太子登基后的第一步就是选妃时,就替宸心璃报了名。 三姨娘点头,“你若真的有心参选,我那儿倒是有些上好首饰,你可随意挑选,都是我当年的嫁妆。” 宸心璃从三姨娘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是发自内心地要帮衬宸心璃。 对于三姨娘,宸心璃的心里充满了敬佩。 这个女人成亲前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都羞涩地憧憬着成亲后的美好生活,带着价值不菲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相府。然而,一入侯门深似海,高墙内院的这些事情已经让她看透了任性,尤其是在丧子之后。因此,这么多年来,对于宸云天所送的珍贵东西,她是能推就推,不能推的,就转手送给了其他人。 如此寡淡的性子,倒也在相府谋得了一点清净和安宁。 一旁的七姨娘也连忙道:“心璃,我那儿也还有些上好的布料,可以让工匠赶着做两身衣服。” “谢谢三姨娘、七姨娘,我那儿有许多首饰,新衣服也很多,足够应对了。”宸心璃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人的帮助,但对于那些害她的人,她也会一一让其偿还。 …… ------题外话------ 感谢寳猫児 送了1朵鲜花 079:祁墨!卧槽!! 宸心璃坐在梳妆镜前,享受着花香萦绕的感觉,同时也在脑子里思索该如何打扮才不至于在太子选妃的事情上被人看了笑话。 她是相府的嫡女,光是这层身份,就足以使其他人用更挑剔的目光来看她。 此时,袭香被她早早打发去休息了,其他婢女忙完了自己的活儿后也相继回房了,整个汀泉阁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对于这种裹了淡淡花香的安静,宸心璃十分享受,也希望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下去。 可是,伴随着脚尖轻轻点地的声音,这份安宁便被彻底打破了。 宸心璃睁开双眼,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来者。 “二殿下别来无恙。”宸心璃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祁墨,如墨画般的眼眸沉凝而深邃,被一方素蓝色锦缎系了的青丝自由洒脱而又不失美感地轻斜在他的脑后,衬得那张本就出尘的脸庞更是若仙人一般。 如此绝尘的男子,本该是仙人般存在的。可是,在宸心璃看来,不管是今生的祁墨还是前生的祁墨,他都冷如冰霜,与缥缈的仙人沾不上半点关系。 倒是和他的绰号——冷面阎罗很搭配。 祁墨似乎一点都不见外,直接走到宸心璃的身后,也透过铜镜去看铜镜中的人。 “你的武功进展不错。”祁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让人听了会不自觉地生出一股身在仙境的感觉。 “二殿下深夜造访汀泉阁,就是为了夸赞我武功的进展吗?”宸心璃的双眸泛动着波纹。 祁墨两只手搭在宸心璃线条柔美的双肩上,“夜色不错,来找你一同赏月。” “我没空。”宸心璃说得十分果断。_倒不是因为她高冷,而是她很清楚一点,祁墨找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而又是在这个时候,那就更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了。 既然祁墨自己都不着急,偏要说些风花雪月的话,那她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 祁墨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一双如墨的眉眼静静地注视着宸心璃的背影。 由于祁墨此时所坐的位置偏离了宸心璃眼前的铜镜很多,所以宸心璃无法再透过铜镜观察到祁墨。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依然十分清晰。 祁墨扫了一眼宸心璃床榻旁放置衣服的高木架子,“你忙着准备参加太子的选妃?” 宸心璃转过身来,满脸堆笑,“是啊,二殿下也有兴趣参选?你若是真有兴趣,我可以送你一套首饰,连带衣服我也可以送你一套。” 祁墨微眯双眼,“既然如此,就拿出来让本殿下见识见识。” 宸心璃当即有种被天雷劈中的感觉,这个男人不是被传为北离国战王、第一聪明人吗?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还顺杆子往上爬。 既然他想要,那她就送好了。 宸心璃打开梳妆柜,从里面拿出一只椭圆的精致首饰箱。 宸心璃的一双纤长素手轻轻打开首饰箱,立即,首饰箱里的珠宝呈现在祁墨的视线里: 镶着一大粒稀有红宝石的菱花纹金耳坠、金累丝且同样嵌了宝石的白玉送子观音挑心、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箍儿,南海佛楠珠…… 从发饰到耳环,一应俱全,琳琅满目,价值非凡。 “二殿下可满意?”宸心璃抬眼看祁墨。 然而,祁墨却只是慵懒地微微扫了一眼首饰盒,并没有多看。 即便没有多看,祁墨也很清楚,宸心璃拿出来的这一小宝箱首饰价值连城,每一样都不是凡品。他没有想到三殿下祁风的选妃大典值得她这么精心准备。 “光有首饰就够了?”祁墨的视线从宸心璃的脸上一扫而过后,落在了她床榻边的高木架子上。 高木架子上搁置着七八套华裳,都是袭香为宸心璃整理出来,让宸心璃挑选选妃时需要穿戴的。 宸心璃看到祁墨搜寻的眼光,也不吝啬,大方道:“若是二殿下看上了,我可以送你。” “本殿下很好奇,选妃那日你会选择哪一件。”祁墨收回视线,看向宸心璃,墨目微眯。 宸心璃有些反应不过来,祁墨今日这么有闲情,有要事不说,反而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既然他祁墨耗得起,她宸心璃也自然耗得起。 宸心璃索性走向搁置衣服的架子,探寻地看向祁墨,“二殿下随便选,你看上的,我绝不跟你抢。我相信,三殿下的选妃大典有二殿下的参与,一定非常精彩。” 祁墨深处修长白皙,散发着丝丝魅惑的手指,随意地指了一下。 宸心璃把祁墨所指的那套用金丝线挑绣飞花的拖尾长裙取下,拿到祁墨面前。 “不错。”祁墨在瞥了一眼宸心璃手中的衣服后,冒出让宸心璃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字。 宸心璃敛了心神,“既然二殿下觉着不错就送给二殿下了,到时候二殿下一定会艳冠群芳。” 祁墨从宸心璃手中拿过长裙,细细打量起来,那双仿佛有魔力的手轻轻抚摸着华服,“这件衣服撕起来的声音应该不错。” 撕? 宸心璃完全搞不懂祁墨在说什么。 可是下一刻,宸心璃就懂了!而且是祁墨用实际行动让她懂的。 “嘶——”的一声,祁墨手中完好的金色华服就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口子边沿露出均匀整齐的线头。 宸心璃看得惊呆了,祁墨!你是想表现自己力气有多好,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北离国最顶级的裁缝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衣服?还是想表现自己有多视金钱如粪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撕碎普通女子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一件华服? 然而,对于宸心璃的惊讶和愤怒,祁墨全当没看见。一面撕,一面点头,“声音确实不错,要是这些金丝线的声音再脆一点就更好了!” “祁墨!” 第一次,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祁墨抬眼,懒眸中泛着波纹,“这件看来不能在太子选妃那日穿了。” 说着,祁墨的视线又挪向搁置着华服的高架,“那件白底蓝花纹的不错,拿来本殿下瞧瞧。” 祁墨回头,发现宸心璃愠怒着一张脸,并没有任何动作。微微挑了一下眉,“舍不得了?” 宸心璃赌气一般走向高架,拿起祁墨说的那套衣服。 “果然不错,素雅大方,质地柔软。远看就觉得不错,没想到近看的时候更顺眼。”祁墨的手轻轻地摸了下衣服。 这时候,宸心璃再也不觉得祁墨那双手有什么好看的了!那哪儿是手啊!简直就是魔爪! 宸心璃看到祁墨的手有所动作,心立马咯噔了下,“既然二殿下觉得不错,就拿回去吧。”若是就这么撕了,祁墨不心疼,她宸心璃还心疼呢。 刚才那件金丝勾勒的长裙被撕了宸心璃虽然觉得肉疼,但那衣服毕竟不是她最喜欢的。而今如鱼肉般躺在冷面阎罗祁墨手里的是她最喜欢的一套长裙,也是她打算在太子选妃大殿上穿的。 “你打算在大殿上穿这件?”祁墨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宸心璃惊了一跳,这个祁墨确定没有读心术?为什么能够猜到她心里所想? 祁墨的眉头微微拧了拧,掩饰不住的尊贵气息在一举一动、一抬头一眨眼间散发出来。 “既然你说这衣服送给我了,那本殿下也不好推却。”祁墨道。 宸心璃像盯贼一样盯着祁墨那双深邃如幽谷一般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认,祁墨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随意的一瞥便能勾勒出一幅上品水墨。 但是此刻,她却发现祁墨那双随意就能勾勒出一幅水墨画的眼眸中闪动着危险的气息。 他到底想怎样?再次撕了? 不行! 说什么这套长裙也不能被他给毁了! 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危险,刚才在他一出现的刹那就该想办法把他“请”走的! 就在宸心璃思忖着要如何阻止这个丧心病狂的冷面阎罗时,让宸心璃险些魂飞魄散的一幕出现了: 不知什么时候,祁墨竟催动了内力,集聚成一团火光。火光在点燃那件素雅别致的衣服后噌的一下窜成耀眼的火苗! “祁墨!” 她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 然而,祁墨那张绝尘的脸并没有任何异常,平淡得让人误以为他此刻催动内力燃烧的不过是件寻常东西,而不是价值不菲的华服! 宸心璃顾不得那么多,扑上去就抢,只是,她的动作终究还是没有他的内力快,华服在他的手心里快速地划为了一团灰烬。 “你不是说送给本殿下了吗?怎么又舍不得?”祁墨露出一脸的疑惑,甚至做出天真的样子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的内心已碎成粉末,她发誓,如果祁墨不是她前世好友,她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了!就算武功敌不过他,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衣服被焚烧后残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让宸心璃有种抓狂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其他衣服。”祁墨丝毫没有因为宸心璃的抓狂和崩溃而停止,反而起身,直接走向那堆可怜的衣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宸心璃盯着祁墨的背影,仿佛要用她犀利的目光把祁墨看穿看透。 祁墨没有回头,只是三下两下,那些衣服就成了一对废布。 等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祁墨才回过身来,用娟狂带魅的目光看着宸心璃,“我只是来帮你淘汰掉不值得你穿的衣服。” “那我应该说声谢谢了?”顺便再问候他的八辈祖宗? 看到宸心璃愠怒却又强行压制的样子,祁墨竟觉得很有意思,那种捉弄人的快感是他这个冷面阎罗以前从不曾体会过的。而且,他忽然发现,原来女人生气的时候的样子挺可爱的。 女人—— 这个词蹦出祁墨的脑子时,惊了祁墨一跳。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想过这个词,今日忽然想到,竟让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酥酥痒痒的怪异感。暖暖的,甜甜的…… “谢就不用了。”祁墨回过神来,看到宸心璃仍用饱含愠怒的眼睛盯着他,便又补充了句,“毕竟大恩不言谢。” 大恩不言谢!祁墨!你当真是说得出口! 已站到祁墨身侧的宸心璃本想强行压制心里的怒火,但听到祁墨说“大恩不言谢”时,她的小暴脾气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当即抓起祁墨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宸心璃这一咬,并不普通,她在决心要咬祁墨时就暗暗催发了内力。 宸心璃的内力虽不如祁墨体内的内力强大,但也不弱,如此强劲地咬下去,若是普通人,肯定会被直接咬穿手臂,并被内力震得经脉俱断。 虽然宸心璃很清楚,祁墨的承受能力以及反应能力都超乎常人,但她如此强劲地咬下,再怎么也都会让他吃痛。 然而—— 宸心璃还是把祁墨这个妖孽想得太简单了,祁墨只是在宸心璃突兀地咬到他手臂的刹那略微沉了一下双眸,之后便恢复了淡定。 反倒是宸心璃,咬得牙齿都发酸了。 整个房间安静得出奇,油灯灯芯噼啪炸开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够了么?”半晌,祁墨打破了沉寂。 宸心璃这才抬起头,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发麻的嘴闭上,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她那么用力地咬!甚至不惜催发了全身内力,然而祁墨的手上却只有两排深深的牙痕,连血渍都没有渗出一点。 他不是在给宸倾封印内力之后虚弱了很多吗?为了给她解毒,他不是更虚弱了吗?怎么会有那么强劲的力量游离在他的身体里,抵挡着来自她近乎残暴的侵袭。 震惊中的宸心璃丝毫没有感到,此刻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祁墨那双深邃且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宸心璃由于气急败坏和受挫而发红的脸颊上,还没等宸心璃抬眼看到他眼底的危险,他便直接低了头—— 祁墨的唇瓣轻轻触碰到宸心璃的温暖柔软的嘴唇,如同触碰在柔软香甜的花瓣上。 宸心璃惊得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祁墨已暗暗用力,将嘴唇稳稳地贴合在宸心璃的唇瓣上,让她花瓣般甜蜜的嘴唇无法挪开…… 宸心璃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一刻,她猜想自己的魂魄一定穿错了,这绝对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北离国!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她认识的祁墨! 可是,他身上淡若幽兰的气质,以及那双深邃的眼眸,是其他人无论如何都模仿不了的。 宸心璃暗自发动内力,意图在祁墨分心的刹那把这个无赖打败,就算无法让他命丧黄泉,也必须打得他掉两颗大牙才行。 宸心璃的右手手掌运出一团微光,光芒虽然微弱,但其实里面蕴含的内力十分强劲,如果是一个毫无内力抵抗的普通人承受这一击,必然会非死即废。 然而,宸心璃手掌里的微光才刚刚盈动了两下,便熄灭了!熄灭了! 宸心璃当即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什么相门嫡女形象!她不要了! 什么老朋友!她也不要了! 她只想咬死这个无赖,咬不死打死也行! 冲天而起的怒火使得她呼吸不匀,胸口剧烈的起伏。 “你似乎很冲动。”祁墨在百忙之中仍不忘说她两句,接着便继续沉浸在两唇相合的愉悦感受中。 祁墨恰好高了宸心璃半个脑袋,恰好一低头便能吻住她,恰好他的双手散发的力度能完全压制宸心璃反叛的内力,恰好他的憋气能力特别强。 对!憋气能力! 此时的祁墨根本不懂怎么吻,以为只要让自己的嘴唇稳稳贴合在宸心璃的唇上就够了! 生涩而僵硬。 吻是吧! 亲嘴是吧! 宸心璃心一横,微微张开了双唇! 她今日就要告诉祁墨,流氓到底应该怎样耍! 当宸心璃的两片花瓣般柔软的嘴唇轻轻开启再轻轻咬住祁墨的嘴唇时,祁墨整个人都为之一愣,宸心璃能隐约感觉到祁墨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很好,有反应! 宸心璃继续着唇上的动作,甚至趁着祁墨恍惚的刹那,用嫩滑的舌头轻轻抵开了祁墨的牙齿…… 此时的祁墨僵硬得如同一块木头,没有了任何动作,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地迎接宸心璃带给他的一切。 宸心璃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抬起头,伸手把祁墨搭在她肩膀上的两只爪子拍掉,挑衅而愠怒地直视祁墨的双眼,“你的技法太烂了!” “是吗?”祁墨的声音带着寒冰气息。 此时的宸心璃若是能认真地看着祁墨,定然能看到祁墨那双横溢着盈盈波纹的双眸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不过,她并没有看到,因为宸心璃在戏谑了祁墨的吻技后径直转身,她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跟祁墨做朋友,一天也不要! 宸心璃刚刚转身,一股强大的力量便使得她整个身体凌空而起! 祁墨竟一把拦腰将她抱起! 宸心璃的心一下子虚了,那种脱离地面的不踏实感席卷而来。 “你要做什么?”宸心璃本想用最恶毒最冷厉的声音呵斥祁墨,可是,情急之下,她的声音竟显得绵软无力,甚至透露出一股慌乱。 祁墨双眼直视前方,根本没有看一眼宸心璃用尽全力散发的恶毒眼神。 “本殿下要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祁墨的话音刚落,宸心璃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脱离他的双手。这种脱离不是轻轻地平顺地脱离,而是被祁墨扔出来的脱离! 祁墨这个无赖原来还是个暴力狂! 宸心璃被扔到床榻上后,还未等她有任何动作,一道黑影便压了过来! 祁墨!你—— 祁墨两只手按住宸心璃胡乱挣扎的手,而对于宸心璃乱蹬乱踢的腿,祁墨则用左脚轻轻一压,便使宸心璃全无反抗的余地! 一股淡淡的幽兰气息在宸心璃的面前萦绕,她之前很喜欢闻这个味道,可是这一刻,却发自骨子里的抗拒! 随着幽兰气息的越来越近,祁墨的脸也距离宸心璃的脸越来越近。 当祁墨挺拔的鼻梁就要触碰到宸心璃的鼻梁时,祁墨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在宸心璃的左耳边低语:“现在你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 “你无耻!”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的宸心璃唯一能想到的驳斥祁墨的话就只剩这三个字了。 祁墨的双眼凝视着惊慌中的宸心璃,宸心璃完全看不懂祁墨此刻的眼神,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他,只要祁墨不乱来,一切都好说。 忽然的沉默带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但宸心璃却希望这种沉默保持得久一点,因为,她不确定这份沉默被打消后,迎来的是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有没有齿了。”祁墨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 也正如宸心璃害怕的那样,沉默被打破后,来临的竟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祁墨,竟现学现用!活学活用!将她刚才亲吻他时所用的一系列动作通通还给了她,而且能明显地感觉到祁墨在耍流氓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派头! 宸心璃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间可以回到先前,她一定不会作死地对祁墨下手,如此,祁墨就不会将现学的“技法”用到她身上! 终于,祁墨的双唇脱离了她的唇瓣,让她勉强能够呼吸。但他的气息依然强势地侵袭着宸心璃的思绪,尤其是当祁墨的气息在她耳畔萦绕时,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技法还烂吗?”祁墨的声音很温柔,但如果就以此认为祁墨此刻的内心是柔软的,那就危险了。宸心璃不敢这么认为,也绝不会这么认为,她只是机械地发愣,大脑完全空白,整个身体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的技法是不是比刚才好了一点。”祁墨依旧温柔,依旧裹挟着危险和霸道气息的声音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 祁墨看到宸心璃依旧处于放空状态,似乎有些怒了,嘴唇再次触碰到宸心璃时,竟暗暗用了力。 “嗯!” 宸心璃嘤咛一声! 她发誓她嘤咛的这一声绝不是因为感到舒服,而是因为祁墨这个暴力狂竟然狠狠的毫不留情地咬破了她的嘴唇! 更为无耻的是,她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她明明感觉到了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可祁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冷面阎罗! 她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 砰砰—— 宸心璃房间的门被叩响,突兀的响声让宸心璃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慌乱中,宸心璃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谁?” 第一次,宸心璃心虚得像个偷情的小妇人。 门外人的身影映在房门上,油灯的灯光微颤,房门上的人影也跟着微颤起来。 “是我,姐姐,香儿来看看你。” 是萧香的声音。 宸心璃不由得感到头大,莫非这个萧香是听到点蛛丝马迹,所以才来捉奸的? 捉奸? 这个词蹦出宸心璃的脑袋时,让她有种想扇死自己的冲动!什么捉奸!祁墨未婚,她未嫁,就算被看到,也大不了被说成不知羞耻罢了,跟捉奸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姐姐怎么不开门?是有客人在吗?”萧香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成熟气息,但话里的意思却是连傻子都听得出来!生更半夜在卧室待什么客?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吗? 宸心璃本就被祁墨折磨得愠怒,现在又来个萧香!还说她在卧寝待客! 宸心璃胡乱地披上了衣服,走到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双目微眯,看着站在门口正伸长了脖子往宸心璃房内看的萧香。 “有事?” 宸心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让站在门口的萧香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萧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妹妹来看看姐姐。” “这么晚了还不睡,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趁着月黑风高做?”宸心璃并没有半点要让萧香进屋的意思。 萧香的脸刷的一下惨白,在油灯的映照下,更显得慌乱而惨白。 “姐姐真会说笑。”萧香的脸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抽搐,仿佛被宸心璃戳中了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宸心璃微眯着眼睛细细看着油灯灯光下萧香那张脸。 萧香被宸心璃直接的眼神看得很不自然,有些想躲,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又能躲到哪儿去?因此,萧香只能低垂着头,勉强避开宸心璃的目光,脸上依旧带着尴尬而勉强的笑容。 宸心璃忽然笑了一声,让萧香完全捉摸不透的笑意。 宸心璃笑完,依旧用那双让萧香感到瘆得慌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萧香的脸,“母亲并没有跟我说过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父亲更是不记得母亲何时有了一个一心想成为太子良人的侄女。说来也奇怪,你竟喊我姐姐喊得如此顺口,似乎不是头一两天这么唤我了,更像是喊了我许多年姐姐。” 萧香愣了一下,抬头强迫自己看着宸心璃,想要从宸心璃那双看似澄澈实则幽深危险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然而,萧香什么也看不出来。 “姐姐说笑了,姑姑早就跟我提起过姐姐,而且你确实比我大。”萧香解释着,眼神依旧慌乱。 宸心璃忽然侧身,让出一点通道来,脸上的笑意依旧让萧香捉摸不透且瘆得慌。 “既然你这么晚来了,我也不能让你就站在门口不是?否则,到时候母亲又该责备我对妹妹不好了。”宸心璃甚至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似俏皮的动作,到了萧香眼里,却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但萧香也只是短暂的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谨慎地踏进了宸心璃的房间。 一进入宸心璃的房间,萧香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女子温暖舒适的闺房,而更像一个冰窟。 “妹妹冷?”宸心璃看到萧香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双手交叉微微抱着双肩的模样不禁问。 萧香勉强笑笑,直摇头。 其实萧香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觉得冷,而是宸心璃给了她冰寒的感觉。 宸心璃走到萧香的身前,对她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萧香愣了一下,机械地坐下。慌乱的眼神依旧在房间里搜寻着什么。 “妹妹是在找什么人?” 宸心璃的话让萧香浑身一紧,她看到宸心璃的目光明明是盯着余火氤氲的炉火的,却把她的动作了解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我哪儿有找什么人,我就是想来看看姐姐。”萧香收回目光,有些拘束而紧张地盯着炉火,忽然,萧香说道:“不如妹妹给姐姐煮点茶吧,天气虽然转暖了,但这夜里依旧凉风袭人,喝点热茶暖和下身体刚好合适。” 宸心璃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香一眼,微微点头。 萧香看不懂宸心璃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所包含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时间拿给她去猜想这些,她只是快速地提起了茶壶,开始煮茶。 宸心璃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香煮茶。 萧香的手很纤长,好一双美人手,这让她想起一个故人也曾经有这么一双纤长白皙又能干的手。 这位故人便是——宸雪舞。 萧香的余光似乎注意到宸心璃正盯着她的双手看,一时紧张,手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下,险些让茶壶里的水溢出来。 在炉火的催发下,茶壶里的茶水慢慢溢出了香醇的味道。 宸心璃微微嗅了一下,便感觉到了茶水里的乾坤,但她面色依旧如常,只是眉眼深处隐藏着一丝丝深意。 萧香的双眼一直都盯着茶水,仿佛那不是普通的茶水,而是她孕育出一道仙露。 “姐姐,可以喝茶了。”萧香的脸上充盈着笑意,双手迫不及待地提起精致的雕花茶壶,为宸心璃倒了一盏香茶,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盏香茶。 宸心璃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盏香茶,又看了看萧香的香茶,眼里的深意更为浓烈了。 到底是从玄灵宫出来的女子, “妹妹,你煮的这种茶我见过。从茶的品色来看,还算不错。不过……” 说到这儿,宸心璃放慢了语调。 萧香完全搞不懂宸心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原本就悬着的心在宸心璃停顿语气的刹那狠狠颤抖了下。难道她看出来了这茶里的乾坤?怎么可能?萧香对谁都可以没有信心,唯独不能对玄灵宫没有信心。她是亲眼见过玄灵宫的狠戾手段的,更是见识过玄灵宫毒药的厉害的。就算是皇宫中的御医,也只能在患者中毒后看出一二,却不能事先察觉。 说到底,宸心璃也不过是个久待闺中的女子,就算有些见识,却也不能跟宫里的太医们比吧? 想到这儿,萧香的心稳了稳,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狠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宸心璃在饮下放有弑皮毒的茶后,脸皮溃烂的样子。 所谓弑皮毒,就是让中毒的人毁容。 而且这种毁容手段十分精巧,它不是简单粗暴地腐蚀中毒人的面容,而是让中毒人的脸慢慢发生诡异的变化。先是长出红疹,奇痒无比,就算大夫来细查,也说不出来原因,只会当做普通红疹处理。接着,红疹消失,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皮肤会在一夜之间长出蚯蚓般蜿蜒丑陋的条纹,这些条纹正是被扭曲肿胀了的血管。 最后,才是腐烂,瘆人的腐烂!也是让萧香大为兴奋的腐烂! 萧香的脑海里勾勒出宸心璃中毒后的样子,宸心璃的样子越是清晰,萧香的心跳越快,甚至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萧香无意间抬眼,看到宸心璃面色淡定,似乎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会有多致命。 可是——为什么,宸心璃淡定的面色下,夹杂着一丝萧香看不透的自信。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宸心璃的掌控之中! 怎么会?她根本没见过弑皮毒!更不会敏感到察觉到弑皮毒的存在! 可是,刚好巧了—— 前生,宸心璃已经见识过这种香茶。 更为确切地说,是见识过萧香放在这香茶里的弑皮毒! 前生,宸心璃听闻娘亲萧氏被困在蓝贵妃处,为了威胁蓝贵妃放出萧氏,宸心璃只身拿着弑皮毒去了永思宫,为蓝贵妃煮了一壶香茶,香茶里就加了弑皮毒。 蓝贵妃不害怕死亡,却害怕被剥夺了美丽的容貌,也正因为如此,宸心璃才能在与蓝贵妃周旋了整整六个时辰后,将娘亲萧氏救出。 弑皮毒! 宸心璃微眯着的双眼放射出一点笑意。 萧香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坐在她面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而且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大大咧咧的,怎么…… “不过什么?”萧香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不知是因为后背没有炉火温暖的原因还是别的,萧香总觉得后背阵阵发凉,而手心又一阵阵冒着汗。 宸心璃微微抬眼看向萧香,“你想知道?” 萧香愣了一下,心底有声音告诉她,坐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看起来单纯善良又大大咧咧的宸心璃,而是随时都会要了她性命的阎罗煞女。 宸心璃根本不管萧香想不想知道,直接把茶壶打开。 茶壶的壶盖被拧开的刹那,一大股热气呼的冒了起来,伴随着氤氲的茶香以及隐晦的不易察觉的弑皮毒的气息。 萧香紧张地盯着茶壶,此刻的她紧张得浑身发紧,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要怎样才能化解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要怎样才能让宸心璃不知道她用了玄灵宫的毒。 如果时间倒退到叩门的那一刻,萧香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不叩门,也不煮茶,更不会傻兮兮地当宸心璃是好捏的柿子往里面添弑皮毒。 萧香无意间抬头,瞥到不知何时宸心璃的手里竟多了几朵红艳的花瓣! 是鬼婆花! 如果不是玄灵宫主之前对不听话的手下用过这种毒,萧香还不会知道这种看似美艳的花瓣会有这样诡异的名字。 鬼婆花加上弑皮毒,会让毒性在短时间内毒性大爆发。 如果说弑皮毒要饮下才会有效果,那么加了鬼婆花的弑皮毒只需要沾上一点皮肤就会立即溃烂,丝毫不给人留余地。更为诡异的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解除这种毒。 萧香瞪大了眼,喉咙发紧,额头更是紧绷得慌。 鬼婆花被宸心璃放入茶壶后,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即从茶壶里氤氲了出来。 如果不是萧香对鬼婆花和弑皮毒早有了解,否则,她一定会以为宸心璃刚才加入的是让茶水变得清新可口的美丽花瓣。 这世上当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一如坐在她对面的宸心璃,一脸的娴静,低头间刹那的温柔掩盖不住的风情散发了出来,可她的手上却做着足以让人失魂落魄的勾当。 一如之前的宸雪舞,明艳动人,身姿婀娜。朱唇轻轻一启,就感觉有玉环相扣,给人舒爽如春的感觉。 可是,宸雪舞的心里有多少阴暗,有多少狠毒,可能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好香啊。” 萧香的脸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冲着宸心璃道。 宸心璃的脸上晕开了笑意,微眯的眼睛看着萧香,“妹妹似乎很喜欢,那就不要客气,这些都是你的。” 萧香的神经立即紧绷到了极致。 眼前茶壶里的茶哪里还能喝? 光是沾染到一点就会皮肉溃烂,若是喝下,岂不是肠穿孔烂,生不如死? 萧香的双眼不自然地警惕地盯着茶壶。 “来,别客气。” 萧香的紧张尽入宸心璃的双眼,但她根本不打算留给萧香任何拒绝的余地,直接倒掉了萧香原来茶杯里的茶水,添上了新的茶水。 萧香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宸心璃见萧香只是盯着茶水发呆,而并没有端茶饮茶的动作,只得费心地亲自为萧香端起茶杯,“来,妹妹,我喂你。” 前生,她在相府的偏院,被那个叫宸雪舞的女人喂下毒药。 今日,她宸心璃回来了,也要让她们尝尝被喂毒药的感觉。 萧香的瞳孔越来越大,那双眼眸里散发出的恐惧和惊慌显而易见,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摇头,想要逃离这样压抑的环境,更想要远离与自己的嘴越来越接近的茶杯。 “妹妹怎么了?似乎很害怕我手里的茶!”宸心璃的眼眸里含着疑惑,天真烂漫的样子。 萧香这时才发现,宸心璃在萧氏面前的所有天真烂漫都是装的!都是装的! 原来,相府里真正心机最终的人不是宸雪舞,而是她宸心璃! “我不喝!我不喝!” 萧香直晃脑袋,眼泪都快出来了。 宸心璃的站起身来,此刻她与萧香的距离只隔了不到一个拳头,双眼更是俯视着畏惧恐慌的萧香。 “莫非你只喝了能解弑皮毒的解药,没有喝能解弑皮毒加上鬼婆花的解药?”宸心璃的脸上依旧含笑,危险如鬼婆花的笑。 萧香兀的睁大了双眼,双唇剧烈地颤抖着,不敢相信地盯着宸心璃,喉咙虽然发紧,却也勉强发出点声音,“你怎么……怎么知道弑皮毒?” 宸心璃笑了,“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露出了马脚,宸、雪、舞!”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刹那,萧香整个人重心不稳,原本就被宸心璃逼迫得往后瑟缩的身子直接摔到在地。 “啊——” 宸心璃手中茶杯里的茶在萧香摔到的刹那“一不小心”地溅到了萧香的身上,甚至有几滴溅到了萧香的脸上。 茶水在触碰到萧香的脸皮时立即发出滋滋的声音,那茶水就像被赋予了强大的后劲一样,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道腐蚀掉萧香表面的脸皮,刺入到脸皮的深处。 080:耍流氓天赋异禀 “萧香!” 一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宸心璃的思绪。 哐当一声,宸心璃的房门被兀的推开了。 好强劲的力道! 看来来者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宸心璃微眯着双眼看向房门口,脸上依旧带着一点点笑意。 迎客的时候没有一点笑意是不礼貌的!更何况,这位客人,是宸心璃在推开门看到萧香的刹那就知道会来的。 “萧香!” 来者裹挟着一股强大的风力冲入房间,但在看到宸心璃的刹那,那人却止住了脚步,脸上的焦急也在瞬间淡去。 如果不是宸心璃看得仔细,恐怕她会以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这般淡定,从不曾惊慌过。 “心璃,发生什么事了?” 萧氏的声音一如平常的悦耳,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她话语里更多是焦急。 对于萧氏的焦急宸心璃很理解,毕竟躺在地上的萧香是萧氏的“亲侄女”,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白净脸庞竟被宸心璃毁灭得彻底。 宸心璃眼眸中的神色恢复了平常,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笑意,让萧氏捉摸不透的笑意。 “娘,事情不是摆在眼前吗?”宸心璃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向萧氏。 萧氏的双眼竟有些警惕地盯着宸心璃……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 “没事儿吧大小姐!” 这时候,汀泉阁的丫鬟们都冲了过来,紧张的她们甚至忘了对萧氏行礼。 此刻,萧氏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而是走向蜷缩在地上打滚不止的萧香,低头查看了萧香的伤势。 尽管萧氏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萧香手上的面庞时,整个人还是被狠狠地惊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萧氏惊呆地望着萧香。 萧香才听到萧氏的声音后,慌乱地伸手抱住了萧氏,“姑姑,姑姑救我!姑姑救我!” 汀泉阁的婢女们在看到萧香那张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面容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寒气,唯有袭香表现得最为淡定,匆匆赶来,看到主子宸心璃无碍后,便静默地站在宸心璃的身侧。 宸心璃走向萧香,换乱中的萧香看到宸心璃正慢慢地向自己靠近,整个人更加慌乱,瑟缩而紧张,连忙往萧氏的怀里挤。 “娘,妹妹也不知是怎么的,这么晚了非要说给我煮茶。茶煮好了,我就跟妹妹开玩笑,要喂妹妹喝茶。本来也就是嬉闹一下而已,却没有想到妹妹很抗拒我喂她茶水,在推攘间茶水就溅到了妹妹的脸上。我也没有想到,妹妹煮的香茶竟然这么厉害,把妹妹的脸都给烫成什么样子了!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宸心璃一面说,一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在宸心璃眼里似乎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萧氏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的宸心璃,眼眸微凝。 “心璃,你不该这么对你表妹的,让我这个当姑姑的该如何对娘家人交代?”萧氏叹息一声。 宸心璃一脸的无辜,“娘亲,是妹妹跑到我房间里来说要给我煮茶的,这茶水……” 宸心璃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是拿眼看了一眼萧氏。 萧氏也才开始看向被搁置在桌几上的茶水,虽然只是一瞥,萧氏的心里就仿佛已经判定出那茶水里隐含的乾坤一般,修长精致的眉毛紧蹙了下,接着便若无其事一般回头把萧香从地上搀扶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相爷宸云天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萧香和萧氏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萧香的身体更是僵直得像一块冰块,她低垂着眉眼,极致的委屈模样。 宸云天一走进来,在看到宸心璃安然无恙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心璃,发生什么事了?”宸云天三步两步便走到了宸心璃的身旁。 宸心璃起身,模样恭敬而乖巧,真实的恭敬和乖巧,与在萧氏面前的乖巧大有不同。 这一点,宸心璃自己清楚,萧氏也自然看得明白。 宸心璃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经过前生的磨练,宸心璃更加知道怎么用词,因此,一个心怀叵测的萧香形象便被勾勒了出来,而对于宸心璃勾勒出的萧香形象,无论是萧香还是萧氏都无法反驳。因为:萧香的确心怀叵测,的确迫不及待而主动地给宸心璃煮茶。再加之,夜明明已经很深了,萧香放着好好的瞌睡不睡,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煮茶,实在让人觉得诡异。 这时候,汀泉阁的丫头们议论开了: “这个表小姐好像是故意来找我们大小姐麻烦的。” “那茶水怎么能把她的脸烫成那个样子?不会是有问题吧?” “莫非有毒?” “很有可能,她肯定是嫉妒我们家大小姐比她身份高贵,脸又比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好看,所以才深更半夜跑到大小姐的房间里来害大小姐。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是啊,大夫人真是够贤良的,若是换了旁人,早把这样的坏亲戚打死了。” …… 真不愧都是她宸心璃的丫头们,这猜想议论的功夫真有一手。 丫头们的声音并不大,但夜深人静的,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毫无保留地进入了宸云天和萧氏以及低垂着眉眼装尽委屈的萧香耳朵里。 萧香没有想到汀泉阁的婢女们这么难对付,当即又羞又恼。羞的是的确是自己心思叵测,想要谋害宸心璃,却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恼的是,她没有想到受伤的会是自己,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却还逃脱不了陷害宸心璃的罪名。 宸云天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用手轻轻捂着脸庞的萧香。 “既然在我相府生活,就要遵守我相府的规矩。退下吧,以后若是再心生歹念,本相不会顾念任何人的人情!” 宸云天的声音冰冷如铁,和平日里他们看到的那个满脸堆笑的相爷大有不同。 萧香的眼泪滴答滴答地滚落在地上,喉咙动了动,勉强发出点声音,“侄女……知道了。” “下去吧。”宸云天的话语里含着怒气,萧香知道,她若是再留在这里,不管她心里有多大的委屈,只会招得宸云天的厌恶,并不会得到一点点的同情。看明白了这一点后,萧香也没再迟疑,捂着脸跑出了房间。 萧氏冷冷地看着萧香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氤氲着旁人看不穿看不透的复杂深意。 待萧氏收回目光,发现宸心璃也正看着她。 而且,让萧氏的心为之咯噔了一下的是,宸心璃的眼眸深处竟也氤氲着一层深意,而这层深意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心璃,你没被吓到吧?”萧氏走到宸心璃身旁,伸手去抚摸宸心璃的头。 宸心璃却在萧氏的手触碰到她头发的前一刻起身往宸云天走去,“我没被吓到,就是为萧香妹妹感到难过。” “爹,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女儿也困了,好困好困啊。”宸心璃对宸云天撒了个娇后,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好,好,爹先回七姨娘处了。”宸云天在看着宸心璃时,眼神总是充满了父爱般的温柔。 一旁的萧氏愣了下,“相爷今晚去的是七姨娘处?” 萧氏的眼神充满了急切和失落。 宸云天却并没有去看萧氏的眼睛,甚至连萧氏所在的方向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冷冷地回了声:“嗯。” 宸心璃冲着宸云天调皮地笑笑,“有三姨娘和七姨娘照顾爹,女儿就放心了。” 萧氏本想说什么,然而宸云天已经踏出了房间,就连背影也匆匆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明明身体已经不怎么行了,怎么还如此有活力,行走如风? 宸心璃似乎看出了萧氏的疑惑,在冲着萧氏甜甜笑了一下后,道:“爹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看来施针不但能让爹体内的顽毒排解出来,更能让爹的身体变得更为健康。” “是啊。”萧氏的脸上依旧布满了疑云,“心璃什么时候会扎针了?” 萧氏从来都不相信是那个所谓的温太医教会她施针的,而且,萧氏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那个温太医虽然是个太医,但只是在太医院负责最普通的活,只是比一般的学徒要好一点而已。这样的一个人,能有多少高明的医术,她根本不信! 可是,宸云天的身体正在恢复,且恢复得很好,是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难道宸心璃真的一觉起来就成了个医术超然的女子? 不! 这种事情说出来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萧氏又怎么可能这么认为! 那么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有人在背后帮助宸心璃! 这个人是谁? 萧氏眼里的深意愈发浓烈。 宸心璃道:“温太医教我的,娘亲不是知道吗?” 萧氏笑笑,没再说什么。 “好了,心璃,你也该休息了。”萧氏对宸心璃温和地笑笑。 宸心璃配合地伸了个懒腰,伸手揉了揉双眼,“如果萧香妹妹不来,我都已经睡了一觉了。” “快睡吧。”萧氏似乎隐忍着什么。 萧氏和其他人都离开后,宸心璃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宸心璃和袭香。 袭香确定萧氏已经走远后,关上房门,关切地打量着宸心璃,见她确实没受伤,一切如常才真的放了心。 “去休息吧。”宸心璃对袭香道。 袭香行礼后恭敬地退下。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宸心璃才急忙跑向床榻。 好在她的房间里有屏风遮挡,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桌几和描了精致工笔山水画的屏风,而不是床榻。 可是,当宸心璃绕过屏风走到床榻前时,原本应该躺在她床上耍流氓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这个祁墨,拿我的房间当什么了?一个招呼不打就冒出来了!之后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在想我?” 就在宸心璃为祁墨的神出鬼没大为恼火的时候,祁墨的声音忽然在宸心璃的身后响起,而且那悦耳的性感声音距离宸心璃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耳边。缥缈如梵音一般。 “原来你在看戏?”宸心璃没有回头,声音一如平常的淡定自若。可是,唯有她自己最清楚,她的内心已是波澜一片。 宸心璃并不太明白自己在波澜什么,内心在汹涌什么。 祁墨幽兰般的淡淡气息在宸心璃的耳后萦绕,再慢慢地绕到宸心璃的跟前,那股淡淡的味道似乎要把宸心璃的整个灵魂都掏了去,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身上的若梵香若幽兰般的味道有如此强大的魅力。 宸心璃闭上双眼,想让自己从这种她自认为极其不正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然而,闭上双眼后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视线的遮挡反而导致鼻息的敏感度直线上升,她想要摆脱的淡淡幽香,柔柔地袭来,柔柔的,却又仿佛带着狂风暴雨般的力量。 忽然,宸心璃感觉到双手被一股柔和却霸道的力量给困住! 祁墨这个臭流氓竟然抱住了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祁墨在感受到宸心璃紧绷的身体后,眼底晕开了一层得意的笑意,“原来你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二殿下深夜造访我这儿,除了耍流氓之外就是为了来看我表面上和实际上有什么不同吗?” 宸心璃勉强让自己稳定心神,缓缓睁开了双眸。 可是,她的双眼才刚刚睁开,浓密修长的睫毛才微微抬起,便看到祁墨那张绝尘的脸。 他总是能如一股风一般出现,又如一股风一般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兰香气。 祁墨虽然松开了对宸心璃近乎耍流氓的拥抱,但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裸地耍流氓。 祁墨伸出右手,抚摸上了宸心璃的左脸颊,动作轻盈而温柔,可是,他的眼眸深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霸道与温柔,本就不相关的两种姿态被祁墨融合为一体。 “我原本以为今夜的戏码会很好看,却不想被你草草结束了。你说,该怎么弥补我?”祁墨的手慢慢的滑到宸心璃的下巴位置,微微一挑,便将宸心璃的下巴给挑高了一点,动作依然轻柔,只是与先前的温柔不同,这次,祁墨的手在微微挑起她下巴的刹那,竟让宸心璃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霸道气息。 如此狂妄地耍流氓,宸心璃还是第一次见。 她真的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 前生和今生的他,出入也太大了吧? “弥补?”宸心璃觉得祁墨太好笑了,这里是她宸心璃的房间,他像采花贼一样忽然闯入,还对她耍流氓,她没找他算账已经很仁慈了,结果他还要她弥补! 宸心璃才刚刚有一点分神,祁墨就趁势逼迫而来,那张明明绝尘却耍着流氓的脸距离宸心璃的脸越来越近。 此时,只要宸心璃微微低下头,就能避开祁墨强势的压迫感,可是,她的下巴竟被他钳制得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地直视他的靠近,只能被迫地迎接他温柔里的强势霸道,只能任由他一点点靠近。 终于,祁墨的双唇在距离宸心璃的双唇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如果你不主动弥补,我就只好亲自索取了。”祁墨的声音依旧温柔,而且带着动人心魄的悦耳感,可是他说话的这种方式和他的语气,却让宸心璃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宸心璃呆愣在原地,大脑像被抽空了一般,如此近距离,如此姿势,她只能勉强看到祁墨凉唇线细长而性感的嘴唇微微上扬了下,邪魅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宸心璃勉强让自己不受祁墨强大气势的压迫。 祁墨的眼睛直接地勾着宸心璃的双眼,迫使宸心璃的双眼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你明白,你的技法根本不如我。” 技法?什么技法? 宸心璃原本就空空的脑袋,更是懵了。 宸心璃在大脑断层了刹那后才忽然响起祁墨口中所说的技法原来是指她先前所说的关于他接吻的技法。而且,宸心璃还清楚地记得,她当时挑衅而愠怒地直视着祁墨的双眼,说:“你的技法太烂了!” 原来是这句话触怒了这位似乎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发怒的祁墨! 宸心璃才刚想明白这一点,祁墨的双唇便强势地压了过来。 宸心璃想说点什么,然而,在勉强发出两声呜呜的声音后便再冒不出一丝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如同凝固一般,空气中全是祁墨淡若幽兰的气息,就算偶尔有一丝声音,他们呼吸的声音,却也缥缈得如梵音一般…… 宸心璃不得不承认一点,祁墨在学耍流氓方面有极强的天赋,短短一会儿时间而已,他的技巧竟然比刚才又胜了一筹。他不但能用双唇自然地贴合宸心璃的双唇,而且咬合自如,甚至——还知道用牙齿轻轻咬合住宸心璃的唇瓣,让宸心璃清醒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强行将她游离的意识拽回现实。 更让宸心璃感到震惊的是,他竟然开始湿吻! 他雄浑而霸道地魅惑着她的软舌,在触碰到的刹那,宸心璃的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 …… 祁墨!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说好的冷面阎罗呢?说好的高冷战王呢? 她不就是冒了一句不该冒的话嘛,不就是说他亲吻的技法不好嘛!他至于这样报复吗?心眼比针眼还小吧? 不过,过了许久许久,宸心璃才知道此时的祁墨并不是因为她的那句技法不好才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而是因为别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祁墨的唇才松开了宸心璃的嘴。 宸心璃忽然被解放了,便毫不顾形象地喘息起来。 祁墨看到宸心璃狼狈的样子,墨目里的笑意更浓了,“原来,你的技法也不过如此。” 宸心璃有种被雷当场劈了一顿的感觉,她的技法不好让他找到了自信? “我知道你来相府的目的不会简单,说罢,到底要做什么。”宸心璃也不想跟祁墨绕弯子,她只想快点送走这尊佛。 祁墨坐到宸心璃的床榻旁,伸出纤长的手指撩起轻盈的绢纱,如同挑逗一般。 “我什么都不做。”祁墨深不见底的墨目落在宸心璃的脸上。 祁墨知道,此时,宸心璃虽然看似在发愣,其实脑子正转悠着想他这次突然跑到相府来到底是干嘛的。 这时,一股强劲的风突兀的在房间里萌生出来,慢慢的,那股风越来越强劲,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然而,房间里的油灯丝毫没有受到这股风的影响,又或者说,这股强劲的风避开了对一切不相关事务的干扰,直接奔向它的目标——宸心璃。 宸心璃知道那是祁墨在搞鬼,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其他人都必须依赖掌力将内力运出,可祁墨竟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能让体内强大的内力得意散发,且为他所用。 宸心璃也快速运出内力,以防止祁墨有所动作,虽然她无心和祁墨为敌,更不想两个人发展到敌对的程度,但她必须防着祁墨,尤其是在祁墨已表现出流氓的一面后。 宸心璃运出的内力十分强劲,至少祁墨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宸心璃就能使内力增强到如此厚度。 但是,宸心璃的内力就算再强劲也敌不过祁墨。 她感到自己的内力在抵抗了一阵后,竟被祁墨的内力划得干干净净,宸心璃的内心当即就崩溃了,她练武这么久,就是为了在祁墨面前受挫吗?就是为了给祁墨当人肉陪练吗? 祁墨的内力强行拉动着宸心璃向他靠近,宸心璃又怎么会甘心情愿地任由那股力量拖拽,无论如何也要与之反抗。 虽然祁墨的内力是她不能与之抗衡的,但她依然能清楚地看到祁墨的额头正冒着细汗,尽管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两个人的暗暗较劲使得他们周围的空气如同水一般灵动着,虽然这种灵动看似柔和,若是有其他人这个时候无意间闯入这片区域,一定会被撕扯得连渣都不剩。 忽然,祁墨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宸心璃便感觉到了一股猛烈而巨大的力量,拽着她栽向祁墨,就像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一样。 宸心璃的身体突兀地扑了过去,而祁墨却像早有准备一般,只是轻轻伸出了手臂,在宸心璃即将摔倒的刹那搂住了宸心璃的腰身,再一个轻扣,微提,宸心璃整个人便坐到了祁墨的身上! 的确是坐! 而且这种姿势,不管是上辈子的宸心璃,还是这辈子的宸心璃,都没有尝试过。 她的右耳旁边就是祁墨的鼻息,祁墨的呼吸似乎有点重,萦绕在宸心璃的耳畔,使宸心璃的耳朵酥麻难忍,内心情不自禁地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是不是我什么都不做让你失望了?”祁墨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宸心璃的脸烫得不行,再烫下去,恐怕就会把她自己给燃烧了。 “我对二殿下从来不抱任何希望或者幻想,又何来失望一说。”宸心璃想用最冷冽淡漠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汹涌奔腾。 虽然她真的做得很好,真的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却还是没有骗过祁墨那双深邃而神秘的墨目。 祁墨微微往宸心璃的耳畔倾了下,“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在你这汀泉阁睡觉。” 睡觉!? 宸心璃有种脑袋被强行炸开的感觉。 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眼前的祁墨也不是真实的吧?一定不是真实的! 真实的祁墨怎么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而且,他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状况,既没受伤也没中毒,根本不需要在她这儿待着。 祁墨这人疯了吧?莫名其妙跑到她房间来蹭睡? 宸心璃强行推开祁墨,逃出祁墨囚牢般的束缚,转身直视祁墨,“你就不怕我喊人,让相府的暗卫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你堂堂战王的名号恐怕就要蒙上浪荡子这三个字了吧?” 祁墨却并不介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得意地道:“让我北离国的子民们都知道,他们眼里的战王不仅仅在沙场上所向披靡,在别的方面也丝毫不逊色,岂不是一件赏心乐事?” 无耻啊! 宸心璃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在辨识男人方面,她到底还是道行太浅啊! “我相信我爹会很乐意跟你这样的痞子过招的,我爹的固执你也清楚,我爹对我的宠爱你也明白,所以……”宸心璃自以为说出了让祁墨最能感到压力的点。 的确,宸云天是绝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浪荡子欺负的,他身为朝中的丞相,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里,都有足够引起惊涛骇浪的资本。 虽然宸心璃很清楚,父亲宸云天能掀起的风浪并不能真的完全摧毁祁墨,却也能让他狠狠地栽个大跟头。 让宸心璃终于感到舒心的是,祁墨在听到她提及父亲宸云天时,眼眸中竟闪过一丝迟疑。 不过,很快,那丝迟疑便被一股得意给彻底掩盖了去,“本殿下相信相爷会很乐意这门亲事的。” 如果站在宸心璃面前的不是祁墨,而是别人,宸心璃肯定就呸了他一身! 并不是因为祁墨说到了提亲这种让所有女孩子都会脸红心跳的词,而是宸心璃很清楚,祁墨前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更别说娶谁了。而且,她知道,祁墨这么说一定别有目的。 为什么要用提亲这个词来掩盖他的真正目的? 祁墨,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猜不透也想不明白,既然他愿意在这里蹭睡,她就如他所愿好了。 宸心璃懒得再猜再闹,索性拿过一张软衾走到宽大的紫檀木椅旁坐下,闭上双眼,睡去。 而祁墨,则丝毫不客气地上了宸心璃的床榻。 嗯!女人的床真香—— …… 翌日清晨,宸心璃睁开双眼,正要向往日那般伸个舒舒服服的懒腰,余光就瞥见了正在忙活的袭香! 宸心璃的心兀的慌了,如果祁墨这该死的家伙没走的话,应该还在她的床榻上。 宸心璃有些慌乱地侧过头,却发现原来她自己就躺在床榻上! 祁墨呢? 床上没有! 宸心璃看向房间里的紫檀木椅,依旧没有! “大小姐,你醒了?”袭香看到宸心璃已经睁开了双眼,便拧好洗脸的汗巾,为宸心璃递过来。 宸心璃并没有伸手去接袭香手中的汗巾,而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房屋四周。屏风静立,轻纱轻扬,已灭的油灯静默,一切都如常,仿佛祁墨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大小姐,怎么了?”袭香看到宸心璃的样子心疼地关心起来。 宸心璃抬眼看向袭香,“你可有看到什么人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袭香摇头,“没人从大小姐房间出去,院子里的奴婢们没有大小姐的吩咐也不得入大小姐房间,所以她们也没有进来过。” “今日府上可有什么客人?”说话间,宸心璃已经起床,穿上了一件素蓝色绣花长裙。 她相信,祁墨来相府必然有原因。昨晚他什么都没做,那么今日肯定会有所行动。 袭香把宸心璃用过的汗巾放入温水里搓洗着,“二殿下来看过相爷,说是为相爷诊脉,这会儿估计正在大厅呢。” “诊脉?”这个祁墨在搞什么鬼?他不是把所有的针法都教给她了吗?怎么还要亲自来给父亲诊脉? 袭香笑道:“难道大小姐忘了?二殿下是我们北离国有名的神医,妙手回春这个词显然就是说的二殿下。相爷有大小姐施针,而今又有二殿下诊脉,相信不久就会好的。相爷真是好福气。” 袭香由衷的感叹却并没有等来宸心璃的同感。 “大小姐,你去哪儿?”看到大小姐宸心璃不顾发簪还有一支没有簪上就匆匆出了房门,袭香便急匆匆地拿着发簪紧追其后。 宸心璃来到相府大厅的时候,祁墨果然在那儿。 “心璃!” 刚被施完针的宸云天看到宸心璃闯入了他的视线,便连忙伸手对宸心璃挥手。 此时,相府大厅聚集了萧氏以及三姨娘和七姨娘,宸心璃走进厅堂后对他们一一行礼后,便来到宸云天的身旁,目光却盯着正在收针的祁墨。 祁墨有一双好看的手,这双手白皙而纤长,看着它,你就绝对不会想到它的主人是一个杀敌不眨眼的战王,更不会想到他曾经带着铁血军队踏敌百万的雄姿。仿佛它天生就是一双医者的手,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可是,宸心璃看到祁墨这双手的时候,只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是怎样用这双手在她的身上耍流氓的!画面惨不忍睹! 宸云天似乎很高兴一向孤高冷傲,任何权贵都难以亲近的二殿下会亲自为他诊脉,笑着对宸心璃道:“还不快替爹谢过二殿下,如果不是二殿下,爹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快就彻底复元了。” 彻底复元? 宸心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祁墨告诉她的是,她父亲体内的毒素是淤积了好多年的,一时半会儿难以斩草除根,彻底治愈。为何今日他来施针一次,父亲就能彻底复元? 此时祁墨已收好了针,动作麻利,完全不拖泥带水。 “谢就不用了,以后饮食要多加注意才行,切不可再吃有毒的食物。昨日的妙手素心若是再多吃一点,恐怕令千金给相爷所施的针就前功尽弃了。” 祁墨的声音不大,却让一旁的萧氏面色惨白。 宸云天脸上的笑意僵在了空气里,待笑意慢慢消融后,一道怒意浮现在宸云天的脸上。 宸云天看向萧氏。 此时,萧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道:“这些下人们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在相爷的饮食里动手脚!待我去厨房把这些下人拖出来乱棍打死。” 萧氏说完,便看了一眼身侧的嬷嬷。萧氏的贴身嬷嬷会意后,立即退出了房间,去厨房捉人去了。 宸心璃并没有想到昨天父亲吃的妙手素心会有问题! 所谓的妙手素心,是北离国贵族们最喜欢吃的一道饮食之一。用的食材并不复杂,豆角,肉末,以及一些寻常佐料而已。但炮制的方法很特别,要把一道豆角做出荤菜的感觉,同时又要降低肉味,体香豆角的味道。 昨日宸心璃也吃了点那道菜,并没有尝出任何异样,看来有些人在用毒方面的造诣又高了一些。 萧氏的烦恼还没有停歇,这边七姨娘便走到祁墨跟前,对正打算离开的祁墨行了礼,道:“二殿下医术高明,让我等佩服。若是二殿下还有时间,不知能否再帮我们相府一个忙。” 祁墨看向七姨娘。 宸心璃发现,祁墨的双眼淡定中有一份一切都在意料中的自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 似乎祁墨对于七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如指掌。 七姨娘也隐约地感觉到了一种被透视的感觉,不禁浑身一紧,有些后悔自己忽然唤住祁墨。 此刻,萧氏正微蹙了眉头看着七姨娘,七姨娘的心更是冒到了嗓子眼。 “二殿下……”七姨娘勉强笑笑,以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不知二殿下是否能够帮忙给我们相府的一个侄女看一下脸,那丫头不小心把脸给弄伤了,眼看着就要到参加太子选妃的日子了。”七姨娘稳定了下心神后,便把一心想要讨好萧氏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一声我们相府的侄女,可见她有多想巴结萧氏,有多想讨好萧氏。 七姨娘说完,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萧氏,原本以为会得到萧氏一个温和亲切且赞许的目光,却没想到萧氏的双眼里布着一层冰冷,似乎她很不喜欢七姨娘这样的做法。 七姨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得依旧保持着僵硬且尴尬的笑意,期盼地看着祁墨。 在萧氏看来,七姨娘的做法确实有不妥的地方。但萧氏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萧香的脸能够恢复,她求之不得。 只是——祁墨会愿意给萧香医治脸吗? 就在萧氏有些犹豫纠结的时候,祁墨那双深邃神秘,让人怎么也捉摸不透的墨目看了过来。 萧氏对祁墨道:“我娘家来的侄女,昨天晚上和心璃打闹的时候被心璃烫到了脸,心璃这孩子不懂事,让我这个当娘的很是为难。如果不能治好侄女的病,我这个姑姑以后怕是再没有脸面见侄女以及娘家的人了。” 萧氏的话意思很明显,所有的责任似乎都是宸心璃的。 听到萧氏的话后,祁墨那双墨目饶有兴致地看向宸心璃。可是让祁墨感到惊讶的是,宸心璃似乎并不在意萧氏说了些什么,面色淡定从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难道他小看了相府的千金嫡女? 而此时,宸心璃也正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祁墨,似乎想知道祁墨到底会不会去救那个叫萧香的相府侄女! 不过,让宸心璃有些意外的是,祁墨并没有说要救还是不救,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已无药可救,本殿下没有办法。” 短短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宸心璃也是一愣,不过刹那便回过神来,澄澈如古泉的双眸竟闪过一丝邪意的笑。 好一个祁墨,一针见血,丝毫不给对方颜面。 当然,事实证明他有不给萧氏以及那个什么萧香颜面的能力。 一旁的萧氏,虽然面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但到底碍于对方是堂堂二殿下,北离国最有名的战王,且是蓝贵妃等人都巴结不过来的人物,相比之下,她单单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还是太弱了,弱到只能尴尬地陪笑一声,接着便闭了嘴。 与萧氏不同的是,宸云天倒是很赞同祁墨的话,道:“那侄女虽然有点姿色,却一心想要攀附权贵。而今作茧自缚毁了脸,或许是天意吧。” “相爷……”萧氏完全没有想到宸云天会这么说,也或许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费了好大心思才带到相府里来的娘家侄女会这么不受待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宸云天并不看萧氏,勉强站起身来要感谢祁墨。 祁墨也没客气,连客套话都没多说一句。 “丞相大人以后多注意饮食便可。”此时的祁墨一身素纱白衣,翩然若尘,声音更是缥缈若梵音一般,悦耳且很容易让人醉了心神。 当宸心璃在心里感慨这个看似绝尘若仙实则是个臭流氓的男人终于要离开相府时,萧氏的嬷嬷让家丁们捆绑了厨子里的人,并将他们推进了厅堂。 宸心璃不由得感慨,母亲萧氏的嬷嬷跟了母亲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有学会母亲的万分之一,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明明有祁墨这个贵客在,她却依旧把那些聒噪的人带到了厅堂这种地方。 那嬷嬷有那么笨? 宸心璃不相信。 那么只有一种说法能说得通,那便是嬷嬷,亦或者说是母亲萧氏,想要通过这种先声夺人的聒噪方式来达到掩盖某种身份的目的。想要通过打杀几个人,来告诉祁墨,她只是相府的主母,一品诰命夫人,而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欲盖弥彰! 宸心璃的心里只是冒出了这四个字而已。 081:越来越清晰的反打 宸心璃勉强让自己忘记祁墨昨夜的放肆,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祁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二殿下,让你看笑话来,我这就让管家送你出府。” “不用了。”祁墨回答得干脆而直接,波纹盈盈的墨目泛着一丝得意的笑意,“丞相大人的饮食马虎不得,本殿下留下来,也能看一看端倪。” 宸心璃被祁墨的话给惊得一愣一愣的,宸心璃发现自己在祁墨面前,智力永远不够用! 一边的宸云天将祁墨和宸心璃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眼神不由得深沉起来,这两个小年青好像……有点怪怪的…… 宸云天轻咳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略含尴尬的笑意,对祁墨道:“让二殿下见笑了。” “无碍。”祁墨在看向宸云天时,墨目里的不羁和得意被尽数掩去,仿佛刚才跟宸心璃耍无赖的人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被拖进厅堂的三个厨子以及五六个帮工跪在地上,嘴里还含着布条,勉强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什么时候,我们相府对待下人需要用这种手段了?”宸心璃冷冷地扫了一眼萧氏的嬷嬷,这个老女人是真的把相府当自己家了吗? 萧氏的嬷嬷见宸心璃不悦,便解释道:“奴婢是怕他们嚎啕求饶的声音污了二殿下、相爷、夫人和大小姐的耳朵。” 宸心璃走向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厨子帮工们,伸手就要摘掉堵在他们嘴里的布条。 “大小姐!”萧氏的嬷嬷走了过来,惊慌中的她已经忘了自己面对的是相府的嫡长小姐,因此面色泛过一丝冰冷,“大小姐,还是不要摘掉得好,免得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冲撞了各位主子。” 宸心璃的目光挪向萧氏的嬷嬷,眼神犀利如一柄长剑,“哦?覃嬷嬷为何这么紧张?莫非你害怕的不是他们冲撞了各位主子,而是害怕他们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来?” 如果说此时宸心璃的目光似一柄长剑,那么宸心璃此时所说的话则像一枚利箭直刺覃嬷嬷,让她立即语塞,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应宸心璃,阵阵泛白的脸上堆出一点尴尬笑意,“看大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奴婢……奴婢又有什么把柄能在他们手上?” “那你的把柄在谁的手上?”宸心璃玩味地看着覃嬷嬷,但脸上却做出一副很好奇且疑惑的样子。 覃嬷嬷自知踩到了宸心璃设置的陷阱,慌了心神,只能求救般地看了一眼萧氏。 萧氏一脸冰霜,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宸心璃。宸心璃知道母亲萧氏正在看她,便很给面儿地回应萧氏,把视线从别处挪回,看向萧氏。 萧氏对宸心璃道:“心璃,这些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宸心璃笑道:“娘亲,女儿已经十六岁了,也不小了,对于府上的事情如今也能看透一二。爹的饮食出了问题,我这个做女儿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不把暗中下毒耍阴谋诡计的人揪出来,爹以及娘亲,甚至其他相府里的人的安危都难以得到保障,所以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 宸心璃一脸的坚持,让萧氏如同踢在了石头上,疼—— 宸心璃直接将堵在厨子和帮工嘴里的白布扯了出来。 果然,才刚扯掉他们嘴里的白布,他们便猛的告饶,一时间厅堂沸腾了一样。 宸心璃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他们在触碰到宸心璃如寒冰般的目光后,心头皆是一冷,紧接着就闭了嘴,不敢再吱声。 这时候,萧氏走上前来,站到宸心璃的身旁,冷眼俯视着跪着的众人,“你们竟然敢在相爷的饭菜里做手脚,其心可诛,今日我若不命人将你们打杀了,今后恐怕再也没有人敬畏我相府威严。” “大夫人饶命啊!” “求求你了大夫人,这件事情跟我们……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大夫人,求求你了!” …… 萧氏的话刚一说话,才刚刚安静的厅堂立即又充斥着告饶声。而且,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在看到萧氏的刹那都浑身一紧,甚至有一两个胆小的被吓尿了。 宸心璃则道:“只要你们将幕后指使者说出来,我,宸心璃可以保你们一命!” “心璃——” 萧氏在听到宸心璃的话后,微微愣了一下,侧脸看向宸心璃,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萧氏发现宸心璃近段时间耳朵很不好使,总是听不见她说的话。 此时,宸心璃再一次没有听到萧氏的声音,继续对跪在地上的人道:“陷害朝中一品大员的罪名恐怕不是你们这些厨子能够扛得住的,就算搭上你们家人的性命也扛不住。所以,我在想,当初你们为何要答应幕后主使的人这么做?是相信她能让你们免受灾祸不被追究?还是相信她比皇帝的权势还要大?” 宸心璃的话含沙射影,说得那些刚还在嚷嚷着大喊冤枉的人顿时语塞,都心慌慌地互相看着。 一旁的萧氏往宸心璃这边挪了下,说道:“心璃,这些人丧心病狂,娘亲这就把让人把他们拖下去责打了以儆效尤。你看,二殿下在这儿,可别让他看了我们相府的笑话。” 宸心璃的脸上浮出一丝无奈,“原本女儿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请悄悄在府上处理了就好。可偏偏覃嬷嬷要把人带到这里来,搅扰了父亲的休息不说,还让二殿下看了笑话。不过既然已经让二殿下看了笑话了,也不在乎被二殿下继续看笑话。” 接着,宸心璃的脸上拂过一丝疑云:“母亲为何这么着急要打杀他们?” 萧氏的面色泛过一阵苍白,“母亲不想他们再胡闹下去,而且,伤害你爹的人,娘亲我绝对不会姑息的。” “女儿也不会姑息的。”宸心璃坚定地道,说罢,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厨子帮工们,语气冷冽: “你们不要以为让你们干这等蠢事的人能救得了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你们的家人正在某些人的手中吧?” 宸心璃的话如扔进湖泊里的石头,一下子激起千万层的浪花。那些厨子帮工们互相顾盼着,完全慌了心神,有的人干脆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求菩萨保佑。 萧氏疑惑地看着宸心璃,“心璃,无中生有的事情不要乱说,可千万别让二殿下看了我们相府的笑话,以为我们相府的人仗着身份胡乱给他人扣帽子。” 宸心璃侧过脸看了一眼萧氏,“娘,既然你说要打杀他们,那我当然要彻查清楚了。如果我们没把事情查清楚就直接将他们打杀了,这才真正地让人看笑话。再者,他们谋害的是当朝一品大员的性命,无论如何都没有谁能将他们打杀了,他们需要被交到督查司,由督查司的大人们处理。” 萧氏不再做声了,她知道宸心璃说的在理。 这时候,宸云天在三姨娘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对跪在地上的人厉声道: “是选择立马死,还是选择让真凶暴露,就看你们自己了。本相对你们一向仁慈,就算有些脾气,也不会对着你们发,而今你们就是这么回馈本相的吗?听清楚了!今日,你们若是说出幕后主使,被移交到督查司尚且还能有活命的余地。就算不能活命,也能保住家人性命。如果你们不说,非要抗下来,那幕后主使当真能让你们的家人活在这世上,任由我们相府的人去找他们说出真相?杀人灭口这种事请,你们没怎么见过,却也听说过不少吧?” 那些厨子帮工们就是再傻也听得懂宸云天的话,原本一心想要保护幕后主使,听了宸心璃的话后,已经有所动摇,而今听了宸云天的话,心里的天平便更加倾斜于说出幕后主使。 而且,宸心璃和相爷宸云天都猜得很准,他们的家人被人困住了,他们在这儿若是说错了一句话,就会使整个家庭蒙难。 想到家中糟糠妻子还没跟着自己享多久的福,家里的小儿还等着他回去抱,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这时,一抹阴影出现在厅堂门口。 踏着阴影而来的是宸心璃的贴身婢女袭香。 袭香刚一出现,萧氏和覃嬷嬷就看了过去。 袭香低垂着眉眼,佯装没有看到她们的眼神,疾步来到宸心璃身旁,对宸心璃耳语了一阵。 宸心璃听完后道:“今天我耳朵不好使,你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 袭香便说道:“回大小姐的话,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而且……” 袭香还没说完,宸心璃便微微抬手,制止了袭香接下来要说的话。 对于今日的局势而言,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救出这句话已经够了,至于袭香要说的,暗中似乎又其他人帮助他们,她私下去调查就好。想到这儿,宸心璃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祁墨。祁墨似乎也正看向宸心璃,墨目中盈盈着一丝笑意。 或许祁墨自己并没有觉得自己眼眸深处的这丝笑意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在宸心璃看来,那就是流氓特有的眼神。 袭香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最震惊的莫过于站在萧氏身侧的覃嬷嬷。 而那些厨子和帮工先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他们立即对着宸云天和宸心璃阵阵叩头,甚至恨不得把脑袋都磕破。 “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说了吧?”宸云天的确很少在下人面前如此威严,但不代表他在相府丧失了这种威严。 萧氏急了,大跨两步走到宸云天身旁,伸手搀扶过宸云天,焦虑道:“相爷,你的病才刚刚好,可不能为了这些没分量的人气坏了身体。” “无碍。”宸云天的语气依旧冰凉。 萧氏的目光在宸云天的脸上扫了一阵后,转而愠怒地看向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的厨子们。 那些厨子叽叽喳喳的,已经开始述说这件事情的原委了。 “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萧氏厉声呵斥,那些厨子和帮工当即被吓得浑身一颤,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氏见这些人被她给震住了,又道:“相爷要你们说幕后主使,你们若是想再过回其乐融融的生活就如实招来!依我看,主使你们的人若是没点身份,你们也不敢背起我北离国的国法如此行事。” 萧氏的话惹得厨子和帮工们皆是一惊,他们不知道这个萧氏到底要表达什么。对啊,主使他们的人肯定是有身份的,不然他们安分了一辈子,又怎么敢忽然造次? 可是,这个有身份的人不就是—— “说!是不是哪个主子指使你们的?!”萧氏的音量加大了些,一股强势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一旁的祁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一出好戏。也或许在祁墨眼里,眼前上演的这一幕,比在戏园子里看到的还要精彩得多。 很显然,那些帮工和厨子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的惊慌,双眼更是布满了疑惑。 宸心璃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氏,母亲真是越发厉害了,如果不是她今日亲眼得见,她还不会想到母亲会有如此狠戾的一面。 萧氏的余光早已瞥到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也能感受到祁墨的目光和宸心璃的目光深处隐含着深意,但这些似乎并不足以阻碍她行使相府主母的职责。 萧氏叹息一声,“其实你们不说,我也能隐约猜到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在相爷的饮食里下毒的。” 谁啊? 帮工和厨子们惊讶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都发愣地望着萧氏。 祁墨微微侧头看向宸心璃,却见她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她似乎对于萧氏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萧氏继续道:“心璃当年把雪舞带回来的时候,看她大冷天的还衣着淡薄,觉得甚是可怜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却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仗着我和相爷对她的宠爱处处刁难心璃,甚至还指使你们在相爷的饭菜里下毒。” “……” 厨子和帮工们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慌乱地看向其他厨子和帮工,看到他们也是一脸的惊愕才明白不是自己听错了,大夫人萧氏真是那么说的! 萧氏忽然愤然道:“真没想到,我和相爷把她当亲生女儿一眼看待,不少她吃穿,而她却这么对我们。就连死了,也不放过我们!” “死了还能指使这些人?”宸云天一脸的惊愕,眼神里更是布满了惊疑。 萧氏道:“我也没有想到雪舞竟然对我们的恨这么深,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大能耐,人虽死了,发展的耳目还在。” 萧氏的话音才刚落,萧氏身旁的覃嬷嬷便用一双犀利狠辣的眼睛紧盯着领头的胖厨子。 那厨子刚看到覃嬷嬷的目光时,浑身一个激灵,如同一桶冰水从天而降。 覃嬷嬷的眼神直刺那厨子的心口,使他在刹那间明白,他们给相爷下毒的事情已被落实,就算把真正的主使说出来,也只能勉强保住家人暂时不被人屠杀罢了,保不准以后会再次受到真正主使的迫害。而今冒出个雪舞二小姐来顶罪,正所谓死无对证,何乐而不为? 那厨子想明白这一点后,连忙点头,对宸云天道:“相爷!相爷!原本我们不敢说的,但是现在大夫人已经把主使者二小姐说了出来,我们……我们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了!相爷!小的们知错了!” 其他的厨子和帮工惊疑地看了胖厨子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都跟着磕头,说这一切都是宸雪舞指使的。甚至还添油加醋地把宸雪舞如何利用残余势力威胁他们的家人一事说了一遍。 胖厨子和帮工们的声音落音后,厅堂回归了死寂,让人心里发毛的死寂。 这种死寂,让厨子和帮工们如同身在炼狱烈火之中,也让站在萧氏身侧的覃嬷嬷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萧氏偷偷用余光看向宸心璃,却见宸心璃面色如常,神色淡定,眉目中不染一丝情绪。 就在萧氏想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以更加证实是宸雪舞指使厨房里的下人们动手脚时,宸心璃却忽然开口了,“既然你们说出了幕后主使,我也会实现对你们的承诺。你们放心,以后若是有人敢对你们的家人动手,我宸心璃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一句话,宸心璃是半笑着盯着萧氏的覃嬷嬷说的。 覃嬷嬷虽然微微低垂着头,却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宸心璃的犀利眼神,那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她的心窝。 胖厨子们如临大赦,赶紧叩头,连连道谢。 宸心璃没有去管那些厨子和帮工们,而是走向覃嬷嬷,“覃嬷嬷好像有心事?莫非知道这真正的幕后主使并不是宸雪舞?” “大小姐!” 覃嬷嬷当即跪在地上,眼神慌乱,“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覃嬷嬷刚才确实有一刹那的失神,因为她分明感觉到大小姐宸心璃已经知道幕后主使不是宸雪舞,可为何她不再追究? 没想到不过是一刹那的失神,就让宸心璃给捕捉到了。为什么,这个丫头自从冰湖里被人救起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心思早已不像从前那般简单?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可有听见?”宸心璃的语调很平常,但话语里却裹挟着一层冰霜。 覃嬷嬷琢磨不透宸心璃的心思,只得鸡啄米般直点头,“奴婢听见了,奴婢听见了。” “我说什么了?”宸心璃盯着覃嬷嬷,余光却落在一旁的萧氏身上。 覃嬷嬷迟疑了。 “你不是说听见了吗?怎么说不上来?”宸心璃冷冽的声音让覃嬷嬷浑身一颤。 覃嬷嬷回过神来,连忙道:“大小姐说如果有人敢对他们的家人动手,大小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宸心璃的脸上终于浮出一点笑意,“很好,听见了就好。” 宸心璃说完,走到宸云天身旁,神色姿态已恢复了十五六岁时乖巧的模样,“就打发他们离开相府吧,至于新厨子和打下手的,我们先从三姨娘院子里挑几个过去,再在王城张榜慢慢寻觅合适忠诚的厨子,如何?” 对于宸心璃的提议,宸云天很满意,当即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胖厨子以及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又是一阵扑通扑通叩头,有两三个精瘦男人的额头都被磕破了。 “退下吧。”宸云天不想再看到他们。 管家连忙带着他们离开了厅堂。 宸心璃看向意犹未尽的祁墨,“二殿下若是不嫌弃我们相府没了厨子后饭菜简陋就留下来吃了午膳再走吧。” 宸心璃其实是想对祁墨下逐客令,因为在北离国,通常这么说就是在委婉地提醒对方是否可以考虑离开了。 “好。”祁墨回答得干脆而直接。 宸心璃的大脑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祁墨的智力也算是北离国数一数二的存在吧?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话? 宸心璃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宸云天笑对祁墨道:“二殿下肯赏光,是我们相府的荣幸,也是我宸云天的荣幸。就是希望其他厨子们做的饭菜不会亏待了二殿下才是。” “丞相大人客气了。”祁墨对宸云天拱手示意,可余光却瞥向一脸吃瘪的宸心璃,同时,墨目中晕染开一层得意的笑。 …… 入夜,宸心璃刚从外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把披风取下,就听到叩响房门的声音。 袭香打开房门,看到妆容精致的七姨娘正捧着一个锦盒站在门口。 “心璃,我来看看你为选妃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七姨娘的脸是典型的鹅卵石型,皮肤白皙如玉一般,那双眼睛上的睫毛浓密而修长,一垂眼一眨眼之间自有一番深情盈动。加之本就年轻,任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美。 袭香把七姨娘请进房间,七姨娘满脸堆着笑意,走到宸心璃身旁时,把手中的精致锦盒打开递给宸心璃。 在油灯的映照下,锦盒内的珠宝散发出氤氲的光泽,即便是宸心璃这种对珠宝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人,也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感叹这锦盒内的宝物有多耀眼动人。 一旁的袭香更是看得眼都发直了。 七姨娘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面有几样还是你爹送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戴,明日你就要参加太子选妃了,我这个做七姨娘的也没什么好表达的,就把这些送来,看你能不能用上。” “让七姨娘费心了。”说实话,七姨娘能把这么贵重的首饰都拿出来,看来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至少,要她宸心璃拿出这么多好宝贝送人,她是一定不会甘心情愿的。 七姨娘拉过宸心璃的手,“来,坐到梳妆台前来让我看看你适合戴什么。明日选妃大典上,其他的闺秀们少不了用更挑剔的眼光看我们相府走出去的女子,所以七姨娘可不能马虎。” “你很冷吗?”宸心璃照着七姨娘的意思坐到梳妆镜前,可同时,当她的手触碰到七姨娘的手时,便感觉七姨娘的手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冰寒,可偏偏她的手心有湿湿的冒着汗。 七姨娘冲着铜镜中的宸心璃笑笑,摇头,“我不冷,可能是最近身子有些发虚。自从生了巧儿后,我的身体就时常感到发虚。还是心璃这个年纪好,如花似锦。” 宸心璃回以浅浅一笑。 七姨娘拿起梳妆桌上的木梳,细心地为宸心璃梳着柔顺的发丝,此刻的七姨娘十分安静,安静的她别有一番美感,怪不得父亲会不顾她曾是伶人的身份,也不顾萧氏的反对,坚持将她带回府上。 “七姨娘。” 宸心璃忽然开口了,她的眼睛直视着铜镜,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在看七姨娘。 “嗯?” 七姨娘的手顿了一下。 “你是否听说过玄灵宫?”宸心璃微微抬眼,透过铜镜让目光凝视着站在她身后的七姨娘。 七姨娘的手停了下来,如果宸心璃不是透过铜镜看她,而是转过身来直接看的话,一定能看到此刻七姨娘的面色如纸一样惨白。 “我……我……” 七姨娘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干涩如火烤一般,脑袋也一片空白。 扑通—— 七姨娘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说,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璃,七姨娘对不起你。” 宸心璃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七姨娘,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阴暗的事情,所以才会乱了分寸,被她看出端倪吧? 宸心璃拿过七姨娘手中的木梳,细细端详,慢慢道来: “玄灵宫的人擅毒,而紫穹花就是她们最常用的一种。这种花味道甜甜的,任谁也不会想到它竟刻意杀人于无形。” 宸心璃不紧不慢地说着,就像在讲一件平常事一样。 前生,在被挑断手筋脚筋之前,宸心璃的一位至爱亲人就给她用过这种毒。 所以,她对这毒——刻骨铭心。 “心璃!心璃!我对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的错!” 七姨娘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划过两行泪水,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七姨娘更有一番动人姿态。 “如此美的姨娘却为玄灵宫做事,实在可惜了。”宸心璃轻轻叹息一声,把手中的木梳放回到七姨娘的手中。 七姨娘在接到木梳的刹那浑身一颤,赶紧把手中的木梳扔在地上。 “心璃——” 七姨娘哭得伤心欲绝。 “心璃,如果……如果我不按着他们所说的去做,我就再也见不到巧儿了!心璃,巧儿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巧儿。” 七姨娘说完,匍匐在地上抽泣起来,浑身颤抖。 宸心璃依旧只是静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七姨娘,没有说话,沉默使得房间内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七姨娘哭了一小会儿,稍微回过点神来。 接着,七姨娘伸出纤长的素手轻轻解开了一头乌黑青丝,再轻轻撩开头发—— 浓密的头发下竟有一大块触目惊心的疤痕,疤痕很新,甚至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把四周染成一片令人胆寒的红。 宸心璃早已见过更为丑陋的样子,可在看到娇美的七姨娘头皮上竟有这么大一块丑陋疤痕时,整颗心还是为之一颤。 “如果我不按照她们说的去做,这种痛苦就会延续到巧儿身上。”七姨娘忽然抬头,一双泪眼痛苦地看着宸心璃,“我不怕死,也不怕受折磨,可巧儿才那么小。如果我死了,巧儿必然会被那些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原本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爹,可那些人告诉我,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就会直接把对我的惩罚转移到巧儿身上。她们不敢伤害我别的地方,只能用手扒掉我的头皮,再扔给我一些假发,让我掩盖伤疤。” “心璃——我无心害你,无心害任何一个人。我和你爹是真心相爱,我敬佩他为人的正直,也喜欢他私下里的平易近人,所以我才会抱着巧儿进入相府。” “心璃,如今我对你做下这等不齿的事情,丝毫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看在巧儿还小,又喜欢你这个姐姐的份上,不要把我的过错加在她的身上,不要把对我的惩罚转移到她的身上,好不好?” 七姨娘乞求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巧儿,如果不是因为进入了相府这座宅子,她七姨娘这般美丽的女子,一生都可能不会对他人下跪,也可能永远不会用这种乞求的语气说话。 宸心璃眼眸深处的怒意慢慢散了,对七姨娘道:“受制一时就意味着会受制一世,想要真正保住巧儿妹妹的性命,七姨娘不必求我,也不必再看玄灵宫人的脸色。” “我该怎么做?心璃,只要为了巧儿,就算让我下油锅我也会毫不犹豫!” 七姨娘目光坚定地看着宸心璃,仿佛她已经做好了为了巧儿牺牲一切的准备。 这一幕,竟让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的宸心璃有些触动。 “你应当去找我爹。”宸心璃淡淡道。 “相爷?”七姨娘的眼里布满了疑惑。 宸心璃却微微点头,示意七姨娘她没有听错。 …… 翌日清晨,一身红妆锦绣的宸心璃在袭香的小心搀扶下走出汀泉阁。 此刻,相府的门口整齐地站着两排亲送宸心璃的人,除了萧氏、姨娘,还有府上的管家以及暗卫队长等有些地位的人。 宸心璃看到,此时,七姨娘正抱着巧儿站在三姨娘的身侧,巧儿扬手时一不小心拉扯到了七姨娘的头发,疼得七姨娘眼含泪光,眉头紧皱。但不过瞬间,七姨娘的面色便恢复了正常。 原本应当站在正室大夫人身侧的宸云天此刻却站在七姨娘的身旁,在看到宸心璃的刹那,才收回了哄逗巧儿的手,笑看着宸心璃。 看着看着,宸云天就感觉自己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竟有种看着女儿出嫁的感觉。 宸心璃走到宸云天身旁,对着各位长辈行礼。 接着笑道,“女儿又不是出嫁,爹怎么还哭上了?” 年过五十的宸云天竟被宸心璃的这句话给说得羞红了脸,有些尴尬地擦拭了下眼角,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的。”责备完,又似乎不放心,“到了宫里可要听嬷嬷的话,不可乱了宫里的规矩,否则容易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女儿知道了。”宸心璃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有爹宠着,真好。 “姐姐——梨子姐姐——” 一声甜甜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吸引了宸心璃的注意力,竟是巧儿。 好吧,巧儿已经不止一次地喊错她的名字而叫成梨子姐姐了。对于这个称谓,宸心璃一点也不反感,相反,她很喜欢。 人之初,性本善。看到天真可爱的巧儿,她的心都快被萌化了。这么乖巧的生灵,怎么会有人能狠得下心打她的主意? “对了,娘亲。”宸心璃把目光从巧儿身上挪开,看向站在一旁保持着经典微笑的萧氏,“女儿听说今天一大早府门口来了一位道士,不知这位道士说了些什么。” 萧氏显然没有想到宸心璃在临近入宫选妃的前几个时辰时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 萧氏温柔慈爱地看着宸心璃,“心璃不用牵挂这些,你只需要好好参加选妃便是。” “好像那道士说了一些关于巧儿妹妹的话,我这好奇心一被提起来就按捺不下去了。”宸心璃就像没听到萧氏的拒绝一般。 这时,宸云天开口了,一面说一面伸出右手食指,让巧儿抓着玩,“那道士说我们府上有个宝贝金疙瘩,有这个金疙瘩在,我们相府就可永享安乐。而这宝贝疙瘩嘛,自然对环境要求就挑剔了些,只有你娘亲的院子才适合。巧儿,你说你这宝贝疙瘩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原来如此,可是,娘亲到底是住惯了那个院子的,总不能让她立即搬走吧?”宸心璃故作惊讶。 之所以是故作惊讶,是因为她昨夜就知道今日一早相府门口会有一位道士出现,而这位道士也正是她宸心璃安排的。 一旁的萧氏浑身紧了一下,要她堂堂主母搬出院子,岂不是让她颜面扫地? 宸云天道:“倒也不需要你娘亲搬走,七姨娘是新人,当然要住新地方,总不能委屈了她去住别人住过的院子。至于巧儿这个宝贝金疙瘩嘛,就委屈她一下,让你娘亲带着。” 什么? 萧氏的瞳孔微微撑大了些,不敢相信宸云天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宸心璃疑惑地看向萧氏,“娘亲,你怎么了?巧儿妹妹这般乖巧,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当然,当然。”萧氏的心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狠狠捏成一团。 宸心璃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巧儿可爱的脸蛋,说道:“巧儿以后跟着我娘亲定然不会吃亏的,娘亲那儿可有的是好吃的。” 萧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巧儿,同时扫了一眼七姨娘,七姨娘不敢去看萧氏的眼睛,在发现萧氏要看向自己时,立即把目光挪向别处。 “相爷,”萧氏对沉浸在哄逗巧儿的乐趣中的宸云天道,“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就是怕到时候出现什么问题,会让七姨娘伤心。” 萧氏的余光依旧打量着七姨娘。 七姨娘在听到萧氏的话时,浑身紧绷得厉害,宽大袖口下的手紧拽成拳头,泛着盈盈波纹的双眼在听到萧氏的话的刹那蒙上了一层湿润雾气。 宸云天忽然停住了哄逗巧儿的手,看向萧氏,“若是把巧儿放在别处,本相还有此担心。但放在夫人你那儿,我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心璃也算是你一手带大的,她都没出什么事,巧儿自然也不会出事。而且那道士已经说了,唯有你这院子能保孩子安然无事。若是有事,必然是人为。你的院子里都是你的心腹,把巧儿放在你院子,我一百个放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宸云天说得云淡风轻却又坚定得不容任何人置疑和反驳,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一刻,萧氏才发现那个道士绝不是什么普通道士,定然是有人故意引来的。 宸云天把巧儿放在她院子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巧儿有事,否则难逃瓜葛。 这一招,看似柔和,实则暗藏力道。 宸心璃—— 萧氏看向宸心璃,宸心璃一脸天真的笑,“娘,女儿该上马车了。” 萧氏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立即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心璃,娘亲一向是放心你的,入宫后激灵着点即可。若是你的表妹萧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多提醒着点。” “萧香妹妹也要去,她的脸好了?”宸心璃虽然是在发问,可脸上却丝毫没有疑惑的表情,仿佛她早已知道萧香不会错过三殿下祁风的选妃大典。 萧氏有些捉摸不透宸心璃话里的意思,只能浅浅点头,“好了。” 宸心璃的眼底染过一抹笑意,让萧氏捉摸不透的笑意。 “二殿下的医术在我们北离国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宫里的太医们都无法与之相比,二殿下说萧香妹妹的脸已无药可救,没想到二殿下的医术到底还是不如娘亲找来的大夫医术高明。”说这些话时,宸心璃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可萧氏看得明白,她的疑惑是装的。 萧氏道:“二殿下医术的确高明,但术业有专攻,或许娘亲为萧香妹妹找的这位大夫刚好对医治皮相方面特别擅长。心璃,难道萧香妹妹的脸好了,你不开心吗?” 宸心璃微微嘟了下嘴,就像小女儿撒娇一般,但那双眸眼依旧泛着深沉的波纹,“女儿当然开心了。女儿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娘亲能找到那么好的大夫,为何之前给爹找的两位大夫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庸医?萧香妹妹的运气真好,短短数日,娘亲就能帮她找到术业有专攻的神医。” 宸心璃话里含着的刺一下子钉醒了相府门口的所有人! 是啊!如果萧氏真的一心想要相爷的病好,又怎么可能把庸医请进来?而且还请进来当菩萨一样地供了那么多年? “好了,我也该启程了。”宸心璃看到萧氏那张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甚是精彩。但再精彩的脸色她也不想多看,因此,转身走向马车。 萧氏意味深长地看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 082:祁墨的命令 当宸云天等人的注意力都在离开的宸心璃身上时,萧氏才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覃嬷嬷。 覃嬷嬷这才微微上前一步,附耳在萧氏的耳畔低语:“夫人,你的脸……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萧氏惊慌地捂住脸庞,双目瞪得奇大。 “夫人稍安勿躁,”覃嬷嬷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在确定宸云天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们这边时,覃嬷嬷才又道:“并不十分明显,等回房间后奴婢再仔细瞧瞧。” 萧氏的眼神依然慌乱,她知道,如果真的只是小问题,刚才覃嬷嬷又不会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脸怎么会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 难道是有人对她下毒?! 萧氏紧蹙着眉头,一脸的仇怨和不解,双眼散发的目光在触碰到宸心璃的背影时,散发出一道狠戾精光。 在袭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的宸心璃轻轻掀开马车侧帘,看向与她的马车并列的那辆玫红色马车。 正如宸心璃预料的那般,玫红色马车里的人也正掀开马车侧帘看她。 只是,坐在玫红色马车内的萧香没有想到宸心璃也会掀开帘子看她,慌乱中连忙把视线挪向别处。 对于萧香的内心活动,宸心璃丝毫不感兴趣。让她唯一感兴趣的是萧香那张脸,果然,萧香的脸完好如初。玄灵宫当真有那么强大的本事,能够让人被腐蚀的脸皮在段时间内修复得完好如初? 她宸心璃前生没见过,今生没听过,自然不会相信萧氏真的为萧香请到了什么神医。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她又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皮。 玄灵宫的人处事果然谨慎,竟多制作了一张脸皮。 再精致的脸皮也是假的,光是想想那么一张瘆人的东西贴在血肉模糊的脸上,就觉得头皮发麻。宸心璃索性放下侧帘,让自己的双眼得到解脱。 在刚放下马车帘子的瞬间,宸心璃的余光竟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若尘,静立与众人之外! 祁墨! 他怎么会来? 他来送她? 不!这个人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莫非又是跑来撕衣服没收珠宝的?不行不行!决不能让他得逞,这个人真是—— 正在宸心璃的内心活动各种活跃且掀开侧帘认真看去时,竟没有再看到祁墨的身影。 难道刚才是眼花了? 还好是眼花! 宸心璃有种如临大赦的舒畅感。 然而,宸心璃这种由内到外的舒畅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风袭来,裹挟着熟悉的幽兰香味,进入宸心璃所在的马车。 “你若是总这么出现,以后,但凡起风,我都会以为是你来了。”宸心璃对于祁墨的出现甚是惊讶,但面色上并没有丝毫表现,她还是那么淡定从容地坐在那儿,眼睛还是一如之前那般直视前方。 祁墨在宸心璃的对面坐下,单脚踩在马车椅子下方微凸出来的一块短木上,单手撑着头,似躺似卧,墨目微凝。 “你竟如此想我。”祁墨的嘴角微微扯动,唇线细长的嘴唇散发着柔和润泽的光泽。 宸心璃愣了一下,接着,便用那双眼睛扫着对面的祁墨。 祁墨被宸心璃直勾勾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一个拂袖,祁墨竟离开了座位,来到宸心璃身旁,一手搂住了宸心璃。 如果不是在马车内,如果不是考虑到马车外有不少人,宸心璃当即就会吼叫起来。 看到宸心璃安静的样子,祁墨的眼里浮出一丝暖暖的笑意,他的唇凑近了宸心璃的耳朵,“这样是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祁墨温热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阵阵酥麻的感觉让她惊慌失措,心里如同揣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二殿下有事?” 宸心璃很清楚,祁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可是,祁墨却依旧只是搂着她,使她敏感的耳垂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 “本殿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祁墨的声音再次响起,痒得宸心璃本能地想要躲。可祁墨竟死死地扣住了她,使她根本没有躲的余地,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一切。 宸心璃勉强恢复心神,让自己的心回归平静,然而她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祁墨挑逗女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触碰到了宸心璃最敏感的神经。 这个妖孽到底想要怎样? “如果让三殿下知道他未来的良人被二殿下用这样的姿势搂抱着,你说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宸心璃依旧不去看祁墨那张脸,她怕自己多看那张绝尘若仙的脸一眼就会真的沦陷其中。她甚至怀疑祁墨是不是会催眠术之类的邪术,不然她怎么会被这个人弄得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嗯~” 宸心璃忽然婴宁一声,接着脸刷的一下绯红,似乎天边红彤彤的朝霞都在宸心璃那张白瓷般的脸上晕开了。 她不是故意要嘤咛的,而是祁墨这个臭流氓竟然微微张开凉薄的双唇咬住了宸心璃的耳垂! 宸心璃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耳垂这么敏感,只是轻轻碰触一下,浑身便像涌过了一阵电流一般,酥麻之中带着一股暖意。 而祁墨也似乎第一次发现了这一点,嘴角扯过一抹邪肆的笑意,似乎在这一刻真正找到了宸心璃的短板。 看到宸心璃面红心跳又偏偏倔强地压抑着不显露出来的样子更加挑逗起了祁墨内心的征服欲,在的唇瓣微微用力,让两唇之间的耳垂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再然后……他竟微微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下宸心璃的如玉般光滑皎洁的耳垂。 宸心璃的内心在这一刹那崩溃,近乎本能地强行去运内力,然而,实力远在她之上的祁墨死死钳制住她的双手,让她根本发不出半点内力。好不容易趁着祁墨沉浸在挑逗中的刹那发出点内力来,竟又被他巧妙化开! 气急败坏已完全无法形容此刻宸心璃的心情! 用内力不行,那就用蛮力吧! 祁墨!别怪姑奶奶心狠了! 宸心璃兀的转过头,用双唇触碰着祁墨的双唇—— 变起突兀,一直将天下巨变都揽于胸前的祁墨竟有一刹那的失神。 对于宸心璃来说,这一刹那的失神已经够了! 只见宸心璃嘴角浮出一丝邪肆狂魅的笑意,双眸中散发出一道精光,紧接着非常果断地猛抬右腿,一个屈膝便狠狠顶向了祁墨的关键部位! 咦!男人的下面怎么那么硌人? 宸心璃还没想明白,就听到祁墨压抑的惨叫! “嗯!” 祁墨叫得很矜持! 虽然叫得矜持,却不能掩盖他某个地方受到重创的事实! “你!”祁墨说不出话来。 看到祁墨的脸都变绿了,宸心璃的心头大为爽快! “二殿下怎么了?你捂着下面做什么?这样的动作多不雅观啊,和你战王的称号太不匹配了。”宸心璃做出惊讶状,并站起身来,坐到马车的另一边去。 祁墨狠狠地低着头,面色发红,而且是最直接最鲜艳的那种红,一直红到脖子根! 祁墨索性侧卧在长椅上,背对着宸心璃。 宸心璃的心里欢腾不已,今生,自打遇到这个冷面阎罗就没有好受过,他不是耍冷酷就是耍流氓,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这种猜测不透的挫败感让宸心璃的心很不好受。更让她不好受的是,她勤学苦练,希望能让自己的功夫达到足以保护自己的程度,却没想到她日益长进的功夫在祁墨面前依旧不值一提! 太受挫了! 今日总算看到了祁墨受挫的样子,怎能让她不欢欣鼓舞。如果可以,她都想大宴宾客三天三夜以示庆祝。 当宸心璃还沉浸在这种快感中无法自拔时,却无意间瞥到先前还压抑着哼哼地祁墨竟然不动弹了! 祁墨在玩什么花招?装死?肯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宸心璃把视线挪向了别处,不打算理会祁墨。她相信,经过这一脚,这头色狼已然吸取到教训,待某个地方不那么疼了,他自然会离开马车。而她也会安安心心地进入皇宫参加三皇子祁风的选妃大典。 可是—— 为什么过了半刻钟了,祁墨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二殿下……?”宸心璃的心紧绷起来,莫非他真的死了?她只想教训教训他这个登徒浪子,让他以后不敢再胡来,她可没想过要他的性命。不管怎么说,前生,他们是知己好友。 祁墨依旧没有动弹,似乎已经感知不到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 “祁墨?祁墨!”宸心璃蹲在祁墨的身旁,伸手轻轻推了推祁墨。 “你怎么了?祁墨!祁墨!”宸心璃再次晃了晃祁墨的身体,然而,他依然一声不吭。 宸心璃的心有些慌乱,连忙伸出纤长素手,打算查看一下祁墨的脉搏。 宸心璃的手才刚触碰到祁墨的手腕,祁墨的声音便幽幽传来,“摸够了吗?” 祁墨忽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宸心璃吓了一跳,不过看到祁墨还活着,宸心璃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堂堂二殿下却用装死这种把戏来对付人,是不是太幼稚了些?”回过神来的宸心璃又急又气。 祁墨宽袖一甩,翻过身来,半斜半倚着,依旧用手撑着头,依旧慵懒邪魅的样子。 “我只是静静地躺一会儿,你就给本殿下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某个地方是很脆弱的吗?”祁墨的语调很平和,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而且,祁墨相信,只要宸心璃刚才力度再多用一丢丢,或者加一点点内力,那么他就真的有可能一命呜呼了! 宸心璃坐回到长椅上,面色如霜,“我只恨刚才没有把你一脚踹死。” “真舍得?”祁墨微微挑了一下眉,“本殿下刚才怎么看到有些人在发现我有事之后那么紧张!” “我只是不想二殿下死在我的马车上,脏了我的马车。”宸心璃真的想冲上去掐死这个男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朋友不做,非要对她耍流氓,非要让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敌对! 祁墨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我怎么觉得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二殿下,如果你没事的话就请下马车,我马上就要入宫参选了,你也不想其他人看到你在我这个备选妃子的马车里吧?”宸心璃发现马车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这便是临近皇宫的信号。 祁墨却并不在意,“本殿下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 “为什么?” 宸心璃不解。 祁墨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目微凝,“因为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宸心璃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祁墨仰头笑了起来,“宸大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从我这里拿到了灵蛊王才能炼制出来的一种奇毒,用来对付你的某位至亲,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却把对我的承诺忘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承诺?”宸心璃依旧一头雾水。 “还是让本殿下提醒你一下吧。在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重点。”宸心璃的脸再次红透了。 祁墨的眼里却绽开了一团笑意,“你说只要本殿下救你爹,你就答应本殿下一个条件。本殿下现在不但救了宸相爷,而且给了你一枚绝世毒药,就连以毒药见长的玄灵宫也没有那毒药的解药。你说,现在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你的条件是什么?”宸心璃有些警惕地看着祁墨,此刻,她有种在和妖孽做交易的感觉。 “我以为凭着你的冰雪聪明,能够猜到一二。”祁墨忽然坐起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宸心璃。 祁墨忽然变得正常,让宸心璃很不习惯,她快速地转动着脑子,希望能猜到祁墨所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可是,此刻宸心璃的脑子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只留存一片空白。 宸心璃疑惑地看向祁墨,祁墨的双眼深处竟涌动着宸心璃看不懂的情愫。宸心璃还要再细看,想一探究竟,想透过祁墨的那双眼睛进入祁墨的内心,一探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祁墨竟一甩衣袖,如一阵风般消失。 “本殿下命你不得成为太子良人!” 祁墨人走了,却通过传音传来这句话! 祁墨来似风,去似风,马车外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曾来过。就连恢复了静默模样的宸心璃也会觉得有些恍惚,他真的来过?还是只是一场闹梦而已? 皇宫,太子正宫内,宫女们往来穿梭,忙碌异常。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这种味道宸心璃很熟悉,是大长公主最喜欢的暗仙花香。 这种被北离国人称为暗仙的花开得冰清玉洁,洁白的花瓣,独孤地伫立在藤蔓上,幽幽地散发着它的清香。可这种花也充满了危险,但凡有人路过,无意间触碰到了它柔软的花瓣,被触碰到的皮肤三日之内便会溃烂不堪。 “这花倒是很适合她。”宸心璃轻轻地嗅了一下,感受着那份幽幽香气。 正在不远处盯着宸心璃的萧香眼神里散发出一股阴毒,她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仿佛要捏出水来。 宸心璃虽然闭着双眼,却能感觉到来自后方的那道充满阴毒的目光。因此,再睁开眼时,宸心璃毫不避讳地转过身来,直视向那道阴毒的目光。 来不及收回阴毒目光的萧香被宸心璃这一盯给彻底盯慌了心神,连忙转身,却在转身的刹那撞到了恰巧从她右侧方路过的人。 在撞到来人的瞬间,萧香的眉头略微皱了一下,但当她看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素色锦衣打扮的大长公主时,整个人都为之一愣。 而被撞了的大长公主也正微眯着一双勾勒了细长眼线的眼睛打量着萧香。 “小女无意冲撞大长公主,还请大长公主见谅。”萧香连忙低下头,福身行礼道歉。可她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真的歉意,只想着待大长公主离开了,她也该稍微准备一下,以迎接太子选妃。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大长公主的声音甜甜软软的,一点也不像中年妇人的声音,反而透着一股少女的娇媚。 萧香的手紧了紧,神情也慌张起来。 大长公主看出了萧香的紧张,冷傲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怎么?没有听到本公主的话?” “萧香不敢。”萧香依旧低垂着眉眼,迟疑了下,才缓缓抬起点头来,但依旧不敢直接仰了下巴,让脸庞直接呈现在大长公主的面前。 萧香越是如此,大长公主就越好奇。 好奇心驱使着大长公主伸出手指,挑起萧香的下巴,使萧香无法再低垂着脸,只能被动地迎接大长公主那双犀利眼睛的扫视。 大长公主在刚看到萧香那张脸时,修长的眉毛紧蹙在一起,仿佛有一堆云朵堆积在双眉之间,难以散开。待大长公主看懂那张脸隐含的乾坤后,嘴角拉扯出一抹嘲讽笑意,接着,大长公主暗暗发力推了一下萧香的下巴才收回了手。 “大长公主……”下巴得以解放的萧香赶紧低头,满脸涨得通红。 大长公主微微前倾了身体,略微压低了声音,“宸雪舞,我们又见面了。” “大……大……大长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香猛的抬头,眼神慌乱地盯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双眼里晕开一层层嘲讽的笑意,“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怠慢了你不是?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 “大长公主,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香直摇头。 刚巧经过的蓝贵妃看到大长公主和萧香这边的异常,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蓝贵妃只是微微看了萧香一眼便把目光挪到了大长公主身上。 大长公主笑道:“不知贵妃娘娘是否也觉得这个女子很像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 “谁?”蓝贵妃听大长公主这么说,也开始认真打量起萧香来。然而萧香却不敢直视蓝贵妃的眼睛,却又不能完全忤逆她们的意思低垂头颅,只能勉强颔首。 “宸雪舞。”大长公主再次说出了这个名字。 蓝贵妃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起来,“大长公主说笑了,她怎么可能是宸雪舞?宸雪舞那个女人早已被乱棍打死了。再说了,本宫又怎么会不记得宸雪舞那个贱人所长的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提及宸雪舞,蓝贵妃就觉得厌恶。 “贵妃娘娘英明!”萧香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险些掐出血珠进来,面色上却含着一丝勉强笑意。 蓝贵妃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萧香,便走开了。 而大长公主在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香一眼后,也转身离去。 待大长公主和蓝贵妃都走远了,萧香才敢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看到青蓝为面的金色雕花大柱旁的宸心璃,此刻,宸心璃就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她,让萧香的心里哽得难受,只觉得心里淤积着一团冰冷发硬的东西! 这时,宫里的嬷嬷正在委婉催促着各位候选女子去往初次选妃的大殿,萧香快速收敛了心神往大殿走去。 初次选妃由蓝贵妃和大长公主主持,其他妃嫔则坐在一旁帮着参考。 而备选的女子则按着家世身份依次站列。 宸心璃,因是相门嫡女,站到了第一排的正中位置。站在宸心璃身旁的,不是蓝贵妃娘家的亲侄女就是其他妃嫔的亲信。而萧香,则因为只是萧氏娘家侄女,站到了倒数第二排的边沿位置。 如此偏僻的位置,对萧香而言极为不利!虽然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双眼睛依旧时不时地散发出怨毒的眼神。 对于萧香那些小动作,其他人可能不曾察觉,但大长公主却看得清清楚楚。 大长公主的嘴角始终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她就是要看看萧香到底能搅出点什么名堂,看来,今年的太子选妃,因有了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参加,必然会比她以往见过的太子选妃都要热闹。 虽然说此刻是初选,但这些女子早已在入宫后被宫里的嬷嬷们验过,所以蓝贵妃她们只需要凭着自己的喜好来选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初选进行得还算快。毕竟,早在先前,蓝贵妃就对这些闺秀小姐们有一定的了解。 尤其让蓝贵妃高兴的是,宸心璃竟然来了。她本来还担心宸心璃并不会参加太子选妃,现在看来,三殿下祁风得到相爷宸云天的支持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心璃,快上前。”蓝贵妃满脸含笑地对宸心璃道。 宸心璃往前走出两步,对大长公主和其他妃嫔行礼。 看到蓝贵妃对宸心璃这般热情殷切,本就怒火焚烧的萧香更是一脸的不悦,她发誓,而今属于宸心璃的所有一切,她都要抢过来!否则,她誓不为人! 蓝贵妃直接从座椅上起身,走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宸心璃。 虽然所有人都很清楚,宸心璃是相府嫡女,受到优待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都没有想到一向孤高难亲近的蓝贵妃会如此主动地直接走下高台,来到宸心璃的身旁。而且,从蓝贵妃含笑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只要宸心璃一声愿意,蓝贵妃立马会让她进入复选。 对于宸心璃这样的好福气,其他闺秀小姐们只要羡慕的份儿了。 蓝贵妃来到宸心璃身旁后,伸手握住了宸心璃的手,“你何必参加初选?直接进入复选就好了。” 蓝贵妃的话一出,其他闺秀小姐们立即对宸心璃投来羡慕的目光。 蓝贵妃微微侧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蓝贵妃的看法。 宸心璃面含笑意,对着大长公主和蓝贵妃福身行礼,算是回应。 不多一会儿,便轮到萧香站到大殿中央了。 萧香步履款款,姿态婀娜中还有一分矜持,虽然这份矜持是装出来的,但也自有一段风情在里面。 其他不少闺秀在看到萧香时都有些发愣了,或许她们没有想到站在倒数第二排的女子里会有这样一位体态婀娜的人。 但当她们的目光落在萧香的脸上时,心头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些遗憾,体态如此婀娜,行走间自有一段风流韵味,可偏偏那张脸生得次了些。今日来参选的都是整个北离国贵族里的美妙女子,各个姿态不凡、面容卓越,因此,萧香那张脸就显得不够看了。 蓝贵妃看了一眼萧香,便想起她是先前撞了大长公主的女子。 蓝贵妃略微慵懒地翻越着关于萧香的资料,见她只是个平常从四品官员的女儿,眼神便暗淡了些。 就在蓝贵妃打算拂袖让萧香退下的时候,大长公主却忽然开口了,“这位名唤萧香的女子,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你是北离国才女萧夫人提携的,想必多少也受了萧夫人的熏陶,不如就在这儿给我们展示一二。” 蓝贵妃有些看不懂大长公主了,刚才她不是还很肯定地说这个女人是宸雪舞吗?怎么这会儿她又对这个女人来了兴趣? 在听到大长公主说这个萧香是相府萧夫人推荐的,修长的眉毛不禁蹙了蹙,但看到大长公主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她也只能依了。谁让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偏偏对这个大长公主念念不忘?而她这个做母妃的,为了儿子的前程,只能和大长公主做一笔交易:她蓝贵妃不再干涉大长公主和祁风见面,更不得想法把她嫁出去。而大长公主也必须做到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和祁风的关系,更不能阻碍祁风娶妻生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大长公主要不遗余力地将祁风推上太子之位。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交易,所以才会出现大长公主一回北离国,祁风就被封为太子一事。而心急如焚的蓝贵妃又立马主持了这次的选妃。 此时,萧香的一曲舞已经完毕,的确让在场的妃嫔、闺秀们都为之一惊。 若是没有这支舞,可能蓝贵妃还不会把站在大殿中央,刚刚收了长袖,正恭敬站着的女子和之前让她大为恼火的宸雪舞联想起来。 “姿态动作倒是一模一样。”蓝贵妃喃喃自语。 大长公主听到蓝贵妃的话,微微瞥了一眼,瞬即收回目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低垂着头,生怕她这个大长公主再把她同宸雪舞联系起来的萧香。 “不错,留下吧?贵妃娘娘意下如何?”大长公主笑问蓝贵妃。 蓝贵妃还是没有想明白大长公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在迟疑了下后微微点头。 站在大殿中央的萧香看到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泛过阵阵寒意、她和蓝贵妃一样,都想不明白大长公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不管怎样,能够进入复选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哪怕进入复选实际上是一个陷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成为太子正妃,接着成为北离国每个女人都羡慕的皇后,才是她萧香真正的目的!到时候,她要让所有的眼中钉通通去死!第一个要死的,便是宸心璃! 萧香那双散发着阴毒的目光再一次快速扫向宸心璃,仿佛此刻,她已经是北离国的皇后一般。 初选完毕,大长公主立马从镶嵌了璀璨宝石的椅子上起身,那双丹凤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今日,某些人该不高兴了,我得去看看。” 蓝贵妃以为大长公主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她的儿子祁风,原本平和的脸一下子拉得很长,但想到她们之间有约定,也只能强行压制住怒火。 大长公主离开太子正宫后并没有像蓝贵妃以为的那样去找祁风,而是匆匆出了皇宫。 …… 夜色深沉,星月无影,绝影楼的轮廓被夜色吞没,唯有悬挂着的一盏盏风灯所散发出的光芒将绝影楼一幢幢恢弘的楼阁轮廓淡淡地勾勒了出来,此时的绝影楼极像一副水墨画,缥缈绝尘,一如它的主人。 绝影楼的棋房内,祁墨正盯着棋盘思忖,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位身着素色锦纱的女子。女子眼神紧张,保养得很好的面容紧绷着,被修得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虽然这女子的目光定格在棋盘上,但她的心思却丝毫没在棋盘上。 “二殿下……” 大长公主从来没有想到,她在见了祁墨后会被他的气场压抑得这般难受,那是她侄儿皇帝都不曾有过的王者之气,尊贵之气! 此时,祁墨终于将手中的白子放到了最恰当的位置。 “恭喜二殿下成功破了上古棋局。”大长公主称赞道。 祁墨这才不急不缓地抬了头,“大长公主也懂棋局?” 按着辈分,祁墨应该叫大长公主一声姑婆才是,然而,他却没有,而直接唤她为大长公主。对于这一点,大长公主很喜欢,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被人叫得老了。姑婆姑婆,每次听到某些妃嫔的孩子这么叫她时,她都有种想一巴掌扇死对方的冲动。 “我不懂,但我知道二殿下对什么感兴趣。”大长公主道。 “哦?”祁墨对大长公主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大长公主顺势坐下。 这时,原本静立在祁墨身后的两位婢女模样的女子来到祺桌旁,轻轻地将祺桌拉扯旋转,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浮花茶几便呈现在大长公主面前。取杯、斟茶,动作行云流水。 明明是沉重的祺桌,却被她们轻易地旋转操控,可见她们的武功之精深。 大长公主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两位侍女,立即就被她们出众的容貌和卓绝的身姿给吸引了,这样的女子,放在宫里再不济也能做个才人,可偏偏被祁墨收来做了佣人。而且从她们怡然自得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们是心甘情愿归属绝影楼的。 大长公主虽然并不了解祁墨这个男人,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祁墨绝不会乐意被他人浪费时间。因此,大长公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为什么对宸心璃参选太子妃一事袖手旁观。” 大长公主看到祁墨那双深邃的墨目里染过一层深意,她很庆幸自己来了绝影楼解释这件事情,否则,就真的踢到铁板了。 “因为她和我,都有想掰倒的人。” 祁墨一双墨目微凝,并没有言语。 沉默的气氛使得四周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压抑得大长公主难以呼吸。其实,祁墨并没有给她施加威压,而是她自己太过紧张和拘谨罢了。大长公主并不清楚祁墨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她知道,祁墨绝不像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大长公主让自己的心神稍微稳定了些后,道:“当然,我今天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说着,大长公主从袖口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不知二殿下是否认得此物。” 大长公主说着,把手心里的一样东西往祁墨的方向递了过去。 祁墨看到大长公主的手心里有一颗鲜红的椭圆形果实,从不会轻易蹙眉的祁墨在看到那椭圆形果实的刹那竟微微蹙了下眉头。 大长公主见祁墨认识它,而且对它很感兴趣,她的脸上便有了一点笑意,“这枚火阳丹果是我送给你的。” 祁墨没有再看大长公主手心里红得耀眼的火阳丹果,而是微眯了双眼,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道:“我知道你们绝影楼找这枚火阳丹果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今日我送来,就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大长公主见祁墨对她的话来了兴趣,便继续道:“宸雪舞让我绊了那么大一个跟头,我要宸雪舞生不如死。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宸雪舞与玄灵宫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她们之间必有联系,所以只要你同意,我甚至可以不遗余力地帮助你铲除玄灵宫。” 祁墨微凝的墨目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要除掉一个小丑,何须你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大长公主看着祁墨的背影,这一刻,她发现自己面对的晚辈竟让她心生出几分畏惧之心,这种感觉她在其他晚辈身上从不曾体会过。 “不,我要的不仅仅是宸雪舞的性命。” 祁墨转过身来,目光扫了一眼大长公主手中的火阳丹果,“好。” 一个好字,终于让大长公主的心安定了下来。 大长公主离去之后,一袭暗紫色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祁墨对面的椅子上。 身着暗紫色华服的慕子言左脚一扬便压在了右腿上,舒适随性而妖娆不羁的二郎腿是他最喜欢的动作。 “这回你可赚大发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我们绝影楼寻找了几月而不得的火阳丹果。有了它,小宸倾病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说实在的,我还真不习惯整日看到他奶声奶气一脸幼稚鬼的样子,还是以前好,你我他三人,共饮醇酒,共同欢笑。” 慕子言见祁墨依旧只是凝视着手中的火阳丹果,似乎在研究什么,他又道:“也只有你有这个恒心和毅力,坚持照顾了宸倾这么多年不说,还四处为他寻找解药。火阳丹、红蓝两色帝女心各一颗以及童心绝,这四味药可遇而不可求,你又何必执着?” 祁墨把火阳丹果放入一三寸高的红色玉瓶里,继而放入袖口兜里。 “我们已经得到了火阳丹果和童心绝,只要不放弃,定然能找到其他两种药。”祁墨眼神坚定,仿佛这世间从不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生动摇。 慕子言微起身,“说到童心绝你们还得佩服我,如果不是当时祁风那个痴情种带我们到黑市转悠一趟,我还不能从撞到我的混混手里弄到童心绝。当时我看着那块碎玉就觉得稀奇,那碎玉不值钱,但那里面的东西很特别,反正就想占为己有。没想到拿回来让你一研究,还真是童心绝。” 慕子言完全沉浸在上次在黑市的场景。 待慕子言回味完,又嘀咕起来,“童心绝和火阳丹果都是机缘巧合才到了我们手里,想要弄到红蓝两色帝女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红色帝女心。”祁墨忽然抬眼,直视慕子言。 慕子言被祁墨认真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他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帝女心,祁墨的目光也太那啥了吧! 慢着,他说什么?他知道什么地方有帝女心? 帝女心只存在于古医书之中,慕子言没有见过,就连祁墨的师父也没有见过。而且医书上对它的功效以及用法都介绍得模棱两可,对于它的真实性慕子言一直都抱怀疑态度,至于它能救治宸倾一说,在慕子言看来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件他认为子虚乌有的事,祁墨却很执着地坚持着。 “帝女心真的存在?”慕子言惊愕地盯着祁墨。 祁墨微微点头。 “帝女心一直存在,只不过当年师父被医书上的描述给误导了,所以才会错过对帝女心的收藏。医书上说帝女心形如内脏,通体晶莹。实际上帝女心只有一般夜明珠那么大,而且形似圆球,通体散发着微光。当年身为灵蛊王宠物的小白就有一颗蓝色帝女心,只是后来不知道被遗失到了何处。” 慕子言倒吸了一口气,“就算它真的存在,你又怎么知道如何使用那四种奇药?” 慕子言虽然纨绔不羁,但这么多年来待在祁墨的身边,多少都受了一些熏陶,因此对药材也有一定的认识。不是所有的病只要找齐药材就可以医治的,有的病需要药材之间的配合,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宸倾的病古怪至极,多一点药量少一点药量,都会对他造成不同的影响。已经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宸倾,又怎么能够承受得起药物不良反应所带来的后果? 正是由于种种困难,种种顾虑,种种复杂原因,这些年来,慕子言也没真正想过宸倾会有恢复的一天,虽然他和祁墨一样希望宸倾回到曾经的模样。 祁墨站起身,目光微凝,似要离开,“事在人为。” 祁墨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坚定,那是慕子言这些年来从不曾有过的坚定。 “这段时间,其他的事情都先搁置,你配合小白寻找蓝色帝女心。” 祁墨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慕子言。 慕子言在听到小白两个字眼后,两只眼睛立即瞪得大大的,“喂!为什么要我和那只恶狗在一起?你随便派个绝影坊的高手去不就好了?” 一想到小白,慕子言就浑身发颤。 然而,祁墨却当没有听到慕子言的话一般,翩然若尘地走出了房间。 看着祁墨离开的背影,慕子言的心神完全慌乱了,“主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祁墨!祁墨!” 083:萧香再次出招了 一时间,小花园被身着华服打扮得精致的明艳动人的贵族小姐们装点得熠熠生辉。 进入复选的闺秀们都满脸笑意,仿佛成为太子枕边人已是指日可待且十拿九稳的事情。 一旁的萧香静立在一株翠色的桃树下,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婢女,婢女的左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婢女神色冷淡,以至于脸上那个本应该浅浅甜甜的酒窝并不能散发出一丝甜美,仿佛它只是在那婢女脸上突兀出现的一个小洞而已。 婢女的眼睛直视萧香的视线所碰触之处--大长公主。 萧香透过稀疏的桃树叶看到大长公主步履匆忙,脸色不大好看,便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后方的婢女。 那婢女似乎与萧香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谨慎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都没有人能偷听她们的谈话后,才稍微压低了声音道:”大长公主昨夜出宫去了绝影坊,今日一早又去了蓝贵妃的永思宫。” 萧香的嘴角扯动了下,”哼,这两只老狐狸,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的眼睛。大长公主和蓝贵妃原本是死对头,现在却走到了一起,甚至还一同为三殿下选妃,背后必然有蹊跷。凌香,你有什么看法?” 凌香把视线从大长公主身上收回,道:”大长公主和蓝贵妃虽然水火不相容,但她们有一个共同关心的人,那就是三殿下。听闻皇上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蓝贵妃和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联手,必然是为了让三殿下稳坐太子之位。至于她们背后的交易,对我们并不重要。” 萧香的目光微微凝聚,似乎在想着什么。 凌香又道:”以前,我们若是亲近了大长公主就必然会得罪蓝贵妃,若是亲近了蓝贵妃就必然会得罪大长公主。现在她们俩联手,倒也打消了我们的顾虑。” 萧香收回目光,看向凌香,”你的意思是趁着复选还没开始获取蓝贵妃和大长公主的青睐?” 凌香微微点头,并用目光示意萧香看向她们左手方向一个侧门角落处。 萧香看了过去,那个角落很是隐蔽,如果不是萧香和凌香站的角度很特殊,否则也不能看到在那侧门角落竟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站在那角落里的两人都谨慎地盯着四周,因有假山树木遮挡,他们并没有看到站在桃树下的萧香和凌香。 角落里的其中一个人正是负责管理候选妃子们饮食起居的公公,而另一个则是某位二品大员女儿的贴身丫头。那丫头神情慌张地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到那公公手里。 那公公也不推辞,快速手下,并麻利地放入袖口兜里。 从那公公麻利的动作可以看出,这样的行为在宫里已是司空见惯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练出这样麻利的动作。 待那两人匆匆离开了,凌香才道:”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一副与世无争的美好模样,可暗地里谁都想成为太子的良人,甚至是太子正妃。如果我们不耍些手段,必然会落于人后,到时候吃亏倒霉的就只有我们自己。” 萧香很赞同凌香的话,”你说得对,你的心思倒是要比你的姐姐红烟要缜密得多。” ”谢小姐夸奖,奴婢定然不会像那蠢货姐姐一样给小姐添乱。”凌香在提及蠢货姐姐时眼神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阴毒,仿佛那股阴毒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 ”有你在我身边伺候,我安心很多。”萧香对于玄灵宫主新派给她的这位贴身丫头很满意,至少她不会像王嬷嬷那个蠢货一样给她惹事,不仅惹事,还眼力见一日不如一日。 凌香微微福身,眸眼依旧清冷狠毒,”奴婢是在伺候未来的皇后娘娘,不是所有做奴婢的都有这个福分,所以,为小姐做什么奴婢都甘心情愿。” ”说得好!”凌香的话让萧香感到通体舒畅,不过,一想到眼前的情形,那种舒畅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要讨好大长公主和蓝贵妃可不是给一个小太监塞点小钱那么简单。得让我想想法子。” 在和凌香说话间,萧香看到大长公主已经踏入了这处花园,且距离她不过十来丈的距离。 还没有想好如何获取大长公主的欢心,萧香打算先且退下,待想好了再上前也不迟。 就在萧香折身时,大长公主忽然惊呼一声。 大长公主的惊呼引来众位闺秀小姐们的注目,萧香也不例外地看了过去。 原来是一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小白狗把大长公主吓了一跳。 萧香本打算站在原地观望,萧香身后的凌香却忽然道:”小姐,这就是个时机,吓到大长公主的是一只小白狼。 ”什么?狼!”萧香怎么也不会相信在吓到大长公主的同时也被反吓了一跳的小家伙会是一只狼。 ”我们若是不去,就会被人抢先了。”凌香提醒萧香。 萧香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确实,不少闺秀小姐们都观望着大长公主那边,甚至有一两个已经作势要上前了。 萧香无论如何也不会便宜了这些人。 萧香匆匆赶到大长公主身旁,急忙弯下身去捉吓到大长公主的那只白狼。 萧香讨好大长公主的心很急切,所以在捉小白狼时,动作也很急切。 ”嗷嗷~” 小白狼在感受到萧香的敌意后,立马冲着萧香嗷嗷地叫了起来。 大长公主和匆匆跑来的闺秀小姐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弯着身满地捉小白狼的萧香。 萧香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的,只想快些将小白狼捉到手,好表现自己对大长公主的忠心和爱护。如果运气好,她甚至还能以此和大长公主重修旧好,让大长公主彻底忘记那个叫宸雪舞的女子,只记得一个萧香。 可是,让萧香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绵绵软软很好欺负的一团东西,竟如此难以捕捉!明明长了一副胖滚滚的身体,却动作极为矫健。 ”啊!” 萧香惊叫一声! 凌香赶紧上前,看到萧香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的交叉处竟被那条狼的牙齿给划破了!凌香赶紧拿出丝绢为萧香包扎,萧香顾不得那么多,没有理会凌香,而是趁机一把捉住了小白狼! ”这小东西竟然惊扰了我们大长公主,罪不可恕!”萧香在捉住小白狼的瞬间说道,其实她此刻的心里已是一团乱麻,她自小就害怕这种毛茸茸的动物,而且在接近这种动物后浑身都会长出小疙瘩。 但为了与大长公主和解,让大长公主忘记宸雪舞三个字,她豁出去了! 大长公主微眯着眼睛看着萧香。 萧香迟疑了下,她不太明白大长公主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凌香慌忙道:”小姐,快把这该死的扰人东西交给奴婢吧,你自小就碰不得这些东西,碰了就会长小疙瘩。” 萧香早就想把手里死死掐住的小白狼脱手了,听到凌香这么说,求之不得,立马把小白狼放到了凌香手里,脱手的刹那还不忘狠狠掐按了一下小白狼的头。 小白狼经受这一次刺激,浑身的毛立马像炸开了一样倒立起来,那张长有锋利牙齿的嘴更是无法安分,一下子便咬住了萧香的手! ”啊!!” 萧香再次惊叫起来,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当她的余光瞥到大长公主正微皱了眉头看着她时,她便立马收敛了一脸的惊慌,讨好而急切地问大长公主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大长公主的语气冰冷如霜。 萧香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大长公主义无反顾地牺牲,可大长公主不但不领情,反而用冷冰冰的语调对她讲话。 一旁的凌香忽然惊叫道:”啊,小姐,你的手都流血了。小姐,以后这种事情你叫奴婢做就好了,怎么还亲自来?你看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萧香迟疑了下便明白过来凌香是在给她搭台。 ”没事,大长公主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虽然受了点伤,但至少大长公主无碍了。”萧香顺着杆子往上爬。 萧香扫了一眼凌香手中嗷嗷直叫却被凌香死死掐住的小白狼,”凌香,你把这东西拿出去让人带走,可别让它再伤了其他人。” ”是,小姐。”凌香恭敬地对萧香福身后,又对大长公主行了礼才转身准备离开。 ”心璃姑娘。”大长公主看到宸心璃正往这边走来,眼角散发出一道欣喜的光芒,连忙轻唤了一声。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唤,其中的欣喜和愉悦显而易见。这让一旁的萧香大为不爽。 宸心璃一眼就看到了凌香死死掐住的小白狼,小白狼倔强地嗷嗷叫着,想寻找机会攻击凌香。然而,凌香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掐住这一团小玩意。 ”小白,它怎么在这里?”宸心璃狐疑地看了一眼凌香。 凌香微微低垂着眉眼,只当没有看到宸心璃。 然而,当宸心璃一步步逼近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她当自己没有看见宸心璃,宸心璃却不会当作没有看见她,一股强势的威压袭来,竟让凌香有种透不过起来的压迫感。 凌香脸上的冰霜一点点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萧香走到凌香身旁,阴毒的目光扫了一眼凌香掐住的小白狼,说道:”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小野狼,惊扰了大长公主,我怕它伤了大长公主,就让凌香把它待下去。姐姐叫它小白,莫非认识?” 萧香阴毒萦绕的双眼里掩藏不住一丝兴奋,她没有想到这头搅扰了大长公主的小野狼竟然和宸心璃有关系。 未待宸心璃开口,萧香又道:”若这只狼是姐姐的,姐姐应当管好才是,它咬伤妹妹并没什么,就怕她伤了大长公主以及其他姐妹们。” 宸心璃丝毫没有理会萧香,仿佛萧香刚才做足了姿态讲的这一番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而是径直对凌香伸出了手。 凌香本想困住小白狼,不让宸心璃从她手中把小白狼拿走,可是,当宸心璃的双手伸向她时,她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在一只无形的拳头里,而那无形的拳头沉闷地击打在了她的心窝上。 凌香死死掐着小白狼的双手在这一刹那完全失去了力气,只得松开。 小白狼来到宸心璃的怀里后竟变得格外温顺,委屈得像迷路归家的孩子。 宸心璃看到小白狼委屈的样子,心中一冷,手上的内力不由得又强大了几分,丝毫不会武功的凌香只觉得五脏六腑被灼烤般疼痛,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在刹那间便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皮肤下渗出。 ”大小姐--”凌香艰难地抬眼看向宸心璃,凌香的眼里满是怒意,说到底,她凌香是从来没有把宸心璃放在眼里的。可是——凌香却在视线触碰到宸心璃冰冷目光的刹那,浑身一紧! 这个宸心璃,怎么不像她之前打听到的那般好应付? 但既然她们已经交锋了,凌香就不打算却步! 凌香不再强忍着宸心璃施加给她的痛苦感,立马做出软弱状瘫倒在地上! 闺秀小姐们在凌香倒地的刹那惊叫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长公主看得清楚,不过,她看得更为清楚的是,这个叫凌香的丫头手段一点都比她的主子少,凌香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后,她竟牙齿一用力,咬破了舌头,兀的吐出一口血来。 接着,凌香惊慌地抬起头,乞求地看着宸心璃,”求求你大小姐,不要杀奴婢!求求你了大小姐!我家主子是怕这只小狼伤了大长公主和各位主子,所以才会把它捉住。奴婢和我家主子都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尤其是我家主子,她的手都被这只小狼咬伤了,但她并没有让奴婢对这只小狼怎样,只是让奴婢把它拿下去而已。” 凌香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为之一疼。 只可惜凌香今天运气不好,碰到的是对谁都不会有心疼感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眼角含笑,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 其他闺秀小姐们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凌香,都不知道凌香好端端的怎么说吐血就吐血了。 ”奴婢知道大小姐武功高强,能杀人于无形,可是奴婢真的恳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只狼是大小姐带进宫里来的!” 凌香快速地磕着头,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感让宸心璃听了都觉得瘆得慌。 ”这个凌香还真是有一套,确实比宸雪舞之前的婢子聪明。”宸心璃在心里暗暗道。 这时,萧香也跪在了地上,对宸心璃恳求道:”姐姐,求求你看在妹妹一心待你的份上就饶了她吧,我们真的不知道狼是你带进宫里来的。” 低着头的萧香心里暗暗得意,带狼这种有伤害性的动物入宫,罪责有多大,可能宸心璃还不知道吧!她和凌香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尽量闹大,要是能把皇上和蓝贵妃等权贵都招惹过来那才好呢!尤其是当今皇上,心思难测,性格多疑,看到宸心璃放狼入宫,只会把这件事情往更复杂里想! ===== 宸心璃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白身上柔软洁白的绒毛,眸眼中水波盈动,只是在那澄澈的水波里隐含着一道光芒。 宸心璃连搭理萧香和凌香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睥睨了一眼她们便转过身看向大长公主,对大长公主行礼,”这小东西原是我一个好朋友的,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惊扰了大长公主,还望大长公主恕罪。” 宸心璃的声音温润愈合,极为悦耳。 萧香听到宸心璃的声音,浑身紧绷得厉害,曾经,她也有玉环相扣般悦耳的声音!可如今呢?喉咙总像梗着什么东西一样,发出的声音虽然算不上怪异,但也低沉得不像一个妙龄女子应当有的声音。 萧香被小白咬得鲜血不止的伤口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让萧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使她不禁怀疑那只狼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它看起来那般弱小,为何这伤口还散发着一缕淡得快看不见的黑雾? 不过,萧香想到,如果因此就能让宸心璃栽个大跟头,受这点伤也算值得了。 可是,让萧香没有想到的是-- 大长公主明明被那只可恶的狼吓到了,而且大长公主明明知道,不管宸心璃是不是有意的,把狼这种东西引入宫里,就是罪大恶极,理应受到责罚。可是,大长公主在看向宸心璃时,竟丝毫没有愠怒之气,相反,她面色柔和,像看一位老朋友一般看着宸心璃。 萧香气得胸口阵阵起伏。 ”挺可爱的小家伙,叫小白是吧?” 大长公主说着,还往宸心璃跟前凑近了些,也学着宸心璃的模样伸手抚摸着小白的头部。 有美人抚摸,小白格外乖顺,甚至还用圆乎乎的小脑瓜轻轻地蹭大长公主的手。 但也不过是试探性地蹭了两下而已,它最喜欢的还是宸心璃温暖且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怀里,因此,在蹭了两下大长公主的手逗得大长公主芳心都被萌化了之后,便慵懒地扑在宸心璃的怀里。 ”这小家伙太可爱了,我真后悔没有养上一只这样乖巧的小东西。”大长公主不舍地把手抽离回来。 一旁的萧香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这宸心璃到底给大长公主下了什么*汤? 萧香不甘心她的受伤什么都换不来。 ”是啊,这小东西真可爱。”萧香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学着大长公主的模样去抚摸小白的头,同时道:”不过狼终究是狼,和温顺的猫猫狗狗不同,若是伤着人就不好了。” 萧香的话才刚说完,原本在宸心璃的怀里慵懒而安静趴着的小白忽然瞪大双眼,浑身的毛也炸开一般倒立,并快速地冲萧香的手咬去。如果不是萧香反应快,收手的动作十分敏捷,想必那左手也和右手一样流血不止了。 萧香被吓得惊叫起来。 ”好了!你聒聒噪噪了半天,到底够了没?”大长公主厌恶地呵斥。 萧香被大长公主的这顿呵斥给弄懵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萧香明明是受害者,为了保护她大长公主还受了伤。难道大长公主的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她的右手正淌着血?大长公主不关心她萧香的安危也就罢了,还如此明显地袒护宸心璃! ”退下!”大长公主看到萧香还杵在那儿,本就不悦的她当即呵斥起来。 萧香也罢,宸雪舞也罢,她大长公主都不需要给她任何颜面。 萧香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呵斥,心里万分委屈,却又无法发作,甚至还不得不恭敬地道一声:”打扰大长公主了,我这就退下。” 此刻,萧香感觉自己卑微得如一粒尘埃,而那个该死的宸心璃却如明月一般,被众星捧着。 萧香被大长公主撵走没多久,执事姑姑便上前来,让闺秀小姐们都回到临时安顿的房间歇息,以准备明日的复选。所有的闺秀小姐们都恭敬地对大长公主行了礼,纷纷退下。宸心璃也回到了蓝贵妃特别为她安排的一间别致厢房。 宸心璃才刚进入房间不久,袭香就匆匆走进来禀报说萧香要见她。 宸心璃很想知道在皇宫这种地方,萧香能耍出什么手段。 ”让她进来。”宸心璃怡然自得地吃着执事姑姑们送来的精巧点心。 萧香在袭香的带领下进入宸心璃休息的房间,刚步入宸心璃的这处小院般的厢房内,萧香就被厢房的奢华给震惊了。倒不是萧香没见过世面,而是她实在想不通蓝贵妃那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把偏袒宸心璃这一点做得路人皆知。 萧香步入房间后,更是被宸心璃房间里的奢华布置给惊住了。 ”姐姐真是好福气,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萧香满脸堆笑,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宸心璃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看萧香到底要如何出招。 萧香见宸心璃保持着沉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到宸心璃身前,”姐姐还在为我责备了小白两句而生我的气吗?” 宸心璃稍微抬眼扫了一眼萧香,这个女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在此之前,宸心璃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她宸雪舞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她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容易。 宸心璃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白身上柔软洁白的绒毛,眸眼中水波盈动,只是在那澄澈的水波里隐含着一道光芒。 宸心璃连搭理萧香和凌香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睥睨了一眼她们便转过身看向大长公主,对大长公主行礼,”这小东西原是我一个好朋友的,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惊扰了大长公主,还望大长公主恕罪。” 宸心璃的声音温润愈合,极为悦耳。 萧香听到宸心璃的声音,浑身紧绷得厉害,曾经,她也有玉环相扣般悦耳的声音!甚至比宸心璃的声音还要动听一些,尤其是更为风情一些。那样的声音对男人尤其管用。可如今呢?她萧香的喉咙总像梗着什么东西一样,发出的声音虽然算不上怪异,但也低沉得不像一个妙龄女子应当有的声音。 萧香被小白咬得鲜血不止的伤口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让萧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使她不禁怀疑那只狼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它看起来那般弱小,为何这伤口还散发着一缕淡得快看不见的黑雾? 不过,萧香想到,如果因此就能让宸心璃栽个大跟头,受这点伤也算值得了。 可是,让萧香没有想到的是-- 大长公主明明被那只可恶的狼吓到了,而且大长公主明明知道,不管宸心璃是不是有意的,把狼这种东西引入宫里,就是罪大恶极,理应受到责罚。可是,大长公主在看向宸心璃时,竟丝毫没有愠怒之气,相反,她面色柔和,像看一位老朋友一般看着宸心璃。 ”挺可爱的小家伙,叫小白是吧?” 大长公主说着,还往宸心璃跟前凑近了些,也学着宸心璃的模样伸手抚摸着小白的头部。 有美人抚摸,小白格外乖顺,甚至还用圆乎乎的小脑瓜轻轻地蹭大长公主的手。 但也不过是试探性地蹭了两下而已,它最喜欢的还是宸心璃温暖且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怀里,因此,在蹭了两下大长公主的手逗得大长公主芳心都被萌化了之后,便慵懒地扑在宸心璃的怀里。 ”这小家伙太可爱了,我真后悔没有养上一只这样乖巧的小东西。”大长公主不舍地把手抽离回来。 一旁的萧香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这宸心璃到底给大长公主下了什么*汤? 萧香不甘心她的受伤什么都换不来。 ”是啊,这小东西真可爱。”萧香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学着大长公主的模样去抚摸小白的头,同时道:”不过狼终究是狼,和温顺的猫猫狗狗不同,若是伤着人就不好了。” 萧香的话才刚说完,原本在宸心璃的怀里慵懒而安静趴着的小白忽然瞪大双眼,浑身的毛也炸开一般倒立,并快速地冲萧香的手咬去。如果不是萧香反应快,收手的动作十分敏捷,想必那左手也和右手一样流血不止了。 萧香被吓得惊叫起来。 ”好了!你聒聒噪噪了半天,到底够了没?”大长公主厌恶地呵斥。 萧香被大长公主的这顿呵斥给弄懵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萧香明明是受害者,为了保护她大长公主还受了伤。难道大长公主的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她的右手正淌着血?大长公主不关心她萧香的安危也就罢了,还如此明显地袒护宸心璃! ”退下!”大长公主看到萧香还杵在那儿,本就不悦的她当即呵斥起来。 萧香也罢,宸雪舞也罢,她大长公主都不需要给她任何颜面。 萧香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呵斥,心里万分委屈,却又无法发作,甚至还不得不恭敬地道一声:”打扰大长公主了,我这就退下。” 此刻,萧香感觉自己卑微得如一粒尘埃,而那个该死的宸心璃却如明月一般,被众星捧着。 萧香被大长公主撵走没多久,执事姑姑便上前来,让闺秀小姐们都回到临时安顿的房间歇息,以准备明日的复选。所有的闺秀小姐们都恭敬地对大长公主行了礼,纷纷退下。宸心璃也回到了蓝贵妃特别为她安排的一间别致厢房。 宸心璃才刚进入房间不久,袭香就匆匆走进来禀报说萧香要见她。 宸心璃很想知道在皇宫这种地方,萧香能耍出什么手段。 ”让她进来。”宸心璃怡然自得地吃着执事姑姑们送来的精巧点心。 萧香在袭香的带领下进入宸心璃休息的房间,刚步入宸心璃的这处小院般的厢房内,萧香就被厢房的奢华给震惊了。倒不是萧香没见过世面,而是她实在想不通蓝贵妃那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把偏袒宸心璃这一点做得路人皆知。 萧香步入房间后,更是被宸心璃房间里的奢华布置给惊住了。 ”姐姐真是好福气,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萧香满脸堆笑,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宸心璃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看萧香到底要如何出招。 萧香见宸心璃保持着沉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到宸心璃身前,”姐姐还在为我责备了小白两句而生我的气吗?” 宸心璃稍微抬眼扫了一眼萧香,这个女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在此之前,宸心璃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她宸雪舞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她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容易。 ”姐姐不请我坐坐吗?”萧香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早已看穿她的宸心璃很清楚,萧香的笑越是灿烂明艳,她心里的小九九就越多。 萧香见宸心璃还是不说话,也不再客气,直接在宸心璃的对面坐下。此时,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点心。 ”宫里的东西到底是精致异常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萧香看着茶几上的点心说道。 宸心璃依旧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她可不相信萧香跑到她的房间里来,只是为了夸赞这几样点心。 萧香也似乎感觉到自己一个劲儿地拿热脸贴宸心璃的冷屁股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迟疑了一小下后,起身,”姐姐今日似乎不太愿意和妹妹说话,既然如此,妹妹就改日再来看姐姐。” 说着,萧香转身往门外走。 萧香才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背后传来宸心璃的声音,”既然要走,就把那些你的东西都带走。” 宸心璃的声音如利剑般直刺萧香的胸膛,使她脸上的平和在刹那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狠毒。 萧香长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里的复杂情绪,且再次勉强挤出笑容,”姐姐说什么?妹妹不懂。” ”不懂?”宸心璃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半块点心,起身看着萧香的背影。 即便只是看着萧香的背影,宸心璃依然能感受到萧香此时是怎样一副面容。亦或者说,没有萧香现在展现在世人面前的脸误导,她更能感觉到宸雪舞的存在。 宸心璃睥睨了一眼萧香刚才坐过的位置,隐约可见茶几下方正巧有一点不显眼的绿,如果宸心璃没有猜错的话,那是萧香刚才故意放到那儿的一件首饰。 把这脏东西放在那儿,便是她萧香此次来她房间的真正目的吧? 萧香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当然是跑到那首饰的主人那儿提示那人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再引着她四处寻找,最后刚巧在宸心璃的房间里找到。堂堂相府嫡女,竟然是个偷窃小贼,偏偏还被人逮了个正着,是不是很丢人? 对,萧香要的就是宸心璃丢人。 如果,宸心璃因此就能直接从太子选妃一事中彻底滚出,那萧香就再欢喜不过了。 ”是不是要我把执事姑姑以及其他人叫来,你才懂我在说什么?”宸心璃的声音不大,却让萧香不寒而栗。 站在宸心璃身后的袭香认真地看了萧香刚才坐过的位置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那儿躺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一时间,袭香也明白了萧香这次跑来的真正目的。 萧香却还想装傻,转过身来,满脸委屈,双眼无辜,”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妹妹落下什么东西了?” 说着,萧香还做出寻找东西的样子。 当萧香的目光触及到躺在茶几桌下的那只翡翠玉镯时,身体稍微僵硬了下,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才设计好的圈套就这么给解了,可宸心璃那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她,她如果不自觉把这东西捡起来拿走,恐怕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你现在懂了吗?”宸心璃看着萧香僵直的身体。 萧香笑笑,”原来姐姐是说我掉的这只玉镯,这只玉镯确实是我的,刚才一不小心掉在这儿了。” ”是你的?”宸心璃再次看了一眼那玉镯。 萧香尴尬地笑笑,”是啊,是我带来的,不知怎的掉在地上了,还好没碎,不然这么精致小巧的玩意就可惜了。” 这时,萧香发现原本站在宸心璃身后寸步不离的袭香竟然不见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何也不用向宸心璃禀报一声? 不过,这么紧张的气氛下,萧香也没有多想关于袭香的事。她说到底只是一条走狗,不值得她费心。 萧香弯身把地上的玉镯捡拾起来,并快速地把它放入袖口兜里,似乎很害怕被人瞧见。 就在萧香起身的刹那,她的余光瞥见门口正有几个人影步入宸心璃的房间。看去,竟是袭香领着几个闺秀小姐进了房间。 袭香走到宸心璃身旁,对宸心璃行礼后说道:”大小姐,这几位小姐怕你不习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着,所以让奴婢引了来陪你说说话。” 宸心璃含笑点头。 站在一旁的萧香就没这么轻松了,因为她看到她袖口兜里这只翡翠玉镯的主人也在那群闺秀小姐中。那女子头戴艳红色朱钗,衣着也十分明艳,眼线描得修长,虽未言语,但眉目中自有一分凶意。 都说面有心生,这种面相的女人必然是从小备受娇宠,对谁都凶巴巴的。 萧香不怕她凶,毕竟这是皇宫。 可同样身为女人的她很清楚,这种面相的女人最容易得理不饶人,若是被她知道她的翡翠玉镯被萧香拿了去,定会不依不饶。 如果萧香的身份比她尊贵,就算东窗事发也不怕,毕竟她可以通过身份来压制她。可偏偏萧香现在只是相府夫人的娘家侄女,所谓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从四品官员。要地位没地位,要权势没权势,有谁会怕她? 如此想着,萧香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趁着这玉镯的主人还不知道玉镯是被她萧香拿去了,快点把它还回去。 萧香正要走,却听到袭香道:”大小姐,尤其是这位紫兰小姐,她的玉镯丢了,心急如焚。可一听说其他主子要来陪大小姐,便把自己的悲伤抛到一边,和各位主子们一同来看大小姐了。” 萧香的头又低下去了两分,有些紧张而略带急迫地对宸心璃道:”姐姐有客人,妹妹就不多加打扰了。” 085:都是演戏高手 不过,宸心璃知道,这位执事姑姑进门预示着紫兰小姐已经没有胜算了。亦或者说,萧香闹出的这出戏码最终会无果而终。因为,那执事姑姑对诸位小姐主子虽然客气,可光看那眼神便很清楚她是偏袒着萧香的。 宸心璃在心里盘算着萧香为了拉拢这位执事姑姑而付出的代价: 一整套首饰? 还是两套首饰? 亦或者更多? 正在宸心璃凝目盘算时,伴随着一阵风,房间里的窗户突兀地打开了。一股混合了花香的风飘进房间,沁人心脾。那花香源自房间外花盆里的稀有花卉,是蓝贵妃命人从她自个儿的宫殿里挪过来的。 不过,在那花香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缕淡淡的若兰花般的幽香,待宸心璃细闻时,又什么都没闻到。 萧香见执事姑姑确实是护着自己的,心神一下子安定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姑姑,我确实不知道它是紫兰小姐的东西,若是知道它不是我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要的。” 执事姑姑斜眼瞥了一眼萧香,面色上没有半丝笑意,如果不是看在萧香赠送给她的五套奢华首饰的面上,她说什么也不会多和萧香这样的女子多说一句话。 “既然是紫兰小姐的,就把它还给紫兰小姐。”执事姑姑说罢,看向紫兰,面色和气了不少,“各位都是蓝贵妃喜欢的姑娘,都有如花似锦的前程等着各位小姐,今日若是因为一点误会就误了前程,岂不是不划算?” 执事姑姑的话说到了紫兰等人的心坎里,若是在紫兰自己的府邸上,遇到看不惯的人,她定会大闹不止,可如今是在皇宫,而且目前形势根本不允许她惹出任何事端来。 “既然执事姑姑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不管是不是误会,一个赔礼道歉总应该有的吧?”只要一个赔礼道歉,对于刁蛮惯了的紫兰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那只是姑姑斜眼看了一眼萧香,萧香知道她在暗示自己应当立即给紫兰赔礼道歉。萧香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毕竟还是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好。 “对不起紫兰小姐,这都是一场误会。”萧香仍不忘强调最后一句。 紫兰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大家的心里也都很清楚,我不过是看在执事姑姑的面儿上不搭理你罢了。以后,你若是还这般,就别怪我把你的事情说道贵妃娘娘那儿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夫人冰冷严肃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为之一惊,因为来者正是蓝贵妃身边的贴身嬷嬷——罗嬷嬷! 罗嬷嬷是什么人!所有闺秀小姐们都很清楚,且不说她身份如何,但是陪同在蓝贵妃身边几十年,就可以得知这个嬷嬷在蓝贵妃心里的分量。她在蓝贵妃面前说一句好话,比自己私底下默默练习两三年才艺管用!她在蓝贵妃面前说一句坏话,那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罗嬷嬷一步入房间就用那双冷冽如老鹰一般的眼睛扫了一遍宸心璃的房间,她之所以进入宸心璃的房间,是因为她隐约感觉到有个什么人偷偷潜入了宸心璃的房间。 没想到一来到宸心璃的房间就看到这么热闹的一幕。 执事姑姑怎么也没想到罗嬷嬷会来,刚才还高冷的一张脸立即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原来是罗嬷嬷来了,倒也没什么事,就是各位主子们在心璃小姐的房间里说说话,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是来让她们回房的。”执事姑姑恭敬地说着,可那双闪躲的眼神却没能逃过罗嬷嬷的眼睛。 罗嬷嬷冷冷地扫了一眼执事姑姑后走到宸心璃面前,此刻,站在宸心璃旁边的正巧还有萧氏的亲侄女,罗嬷嬷对宸心璃和萧氏的娘家亲侄女行礼后,一脸歉意,“让心璃小姐和幽若小姐见笑了,老奴在这里跟小姐们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让小姐们受了委屈。” 宸心璃只是浅笑着微微点头,对于罗嬷嬷她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隐约感觉到罗嬷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但不管怎样,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罗嬷嬷不会看不出执事姑姑那双闪躲眼神里隐含的内容。如此也好,至少萧香想要息事宁人的目的达不到了。 罗嬷嬷说罢,扫视一遍诸位闺秀小姐们,当目光经过紫兰身上时,便停了下来。 “紫兰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般委屈?”罗嬷嬷面色温和,言语也算客气。 站在一旁的执事姑姑怨恨地瞪了一眼萧香,接着匆匆走到紫兰的身边,尴尬地笑道:“紫兰小姐找到了她姐姐送给她的一只镯子,心里高兴,所以才……” “我问的是紫兰小姐。”罗嬷嬷的声音忽然冷冽起来。 那执事姑姑被吓得浑身一紧,只得低垂着头。即便是低垂着头,她仍不忘用一双怨毒的目光刺向萧香。 这个时候萧香哪儿还有心思搭理执事姑姑的怨毒,她只希望罗嬷嬷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要太彻底才好,否则,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紫兰见罗嬷嬷与那执事姑姑不同,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好处就偏袒谁,因此根本不顾那执事姑姑如何对她使眼神,坚持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一次,紫兰没有再添油加醋。她虽然刁蛮,却也不笨,罗嬷嬷是那执事姑姑不能比的,她的一双眼睛多犀利啊,若是自己胡编乱造,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容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罗嬷嬷听完后,面色凝重。那执事姑姑惊讶道:“竟有这种事情?我也刚来,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呢。看到紫兰小姐眉目含泪,还以为是她们姐妹之间在聊什么感人的话呢。” 执事姑姑只想把自己撇得远远的,免得被萧香惹了一身骚。 罗嬷嬷听完紫兰的陈述,稍微想了一圈便知道了萧香的手段。 萧香紧蹙着眉头,在脑子里想着应对法子。 然而,她的应对法子还没有想出来,罗嬷嬷已走到萧香的跟前,冰冷道:“萧小姐,跟老奴去贵妃娘娘那儿一趟吧。” “嬷嬷,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真的不知道……” “到了娘娘那儿,娘娘自会定夺。”罗嬷嬷直接打断了萧香的话,她已然看出萧香的伎俩,萧香现在还说是误会,只会让她觉得更可笑且恶心罢了。 罗嬷嬷说完后对各位小姐行礼后便出了房间,执事姑姑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惹得罗嬷嬷不高兴而对她有所责备。 萧香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萧香的贴身丫头凌香走上到萧香身后,压低了声音提醒着萧香,“小姐,我们还是先按着罗嬷嬷的意思办吧,得罪了她可不好。” “啪——” 一声脆响,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萧香竟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凌香的脸上。 也许其他闺秀小姐们并不清楚,这一次入宫参加太子选妃,对萧香,亦或者说对宸雪舞而言,是破釜沉舟地一次行动。贴着另一个人的脸皮和另一个人的身份来参选太子良人,若是成功,则尊享高位,荣华不尽。若是失败,其他的不说,光是玄灵宫主那儿就难以交差。 所以,萧香扇凌香这一巴掌,宸心璃不惊讶,凌香也不惊讶。 不过,凌香超乎寻常的淡定从容和宠辱不惊让宸心璃着实有些吃惊和敬佩,这一次,娘亲给宸雪舞找的婢女着实要比以往那些好了很多。 萧香气愤地离开后,其他闺秀小姐们也都相继离开了宸心璃的房间。 宸心璃赞许地对袭香道:“做得很好。” 袭香被夸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回应:“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大小姐,贵妃娘娘听闻大小姐喜欢吃精致点心,就让奴婢得空了去她那儿取,奴婢这就先过去了。”袭香忽然想起蓝贵妃对她的交代。 宸心璃点头应允。 看着袭香离开的背影,宸心璃的心里涌起一丝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和袭香的心结,真的可以解开吗? 袭香,为何你偏偏是玄灵宫的人? 躺在宸心璃怀里的小白似乎感受到了宸心璃心里的不愉快,乖巧地蹭了蹭宸心璃,惹得宸心璃爱怜地抚摸过它的小圆脑袋。 “看来小白被你宠得都不想回到它主人身边了。” 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温润中带着一丝冰冷的霸气。 祁墨! 宸心璃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正如她之前猜想的那般,是祁墨来了。 “原来我北离国的堂堂战王也是个喜欢看戏的。”宸心璃轻轻抚摸着小白,小白很享受地微眯着眼。 祁墨一步步向宸心璃走来,“看戏?女人之间的戏码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男女之间的戏来得有意思。” 宸心璃意识到祁墨话里的流氓之意后,双颊竟快速地染上一抹绯红。 “你说是不是?”祁墨一步步进攻,宸心璃步步后退,只因他眼神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宸心璃捉摸不透。 忽然,宸心璃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毫无意识地往后栽倒,祁墨则轻巧地一伸手,拽住了宸心璃的手臂。加之宸心璃自己也有武功在身,待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往后栽倒时,立即调整重心。 还好没有摔倒。 但是—— 此时的祁墨竟借助拉住宸心璃手臂的刹那,身子往宸心璃这边放肆地倾了过来,那张原本绝尘实则流氓的脸就在宸心璃的脸上方不到两寸的距离。 ------题外话------ 刚写完,马上发来了。我要赶快去哄宝宝了,宝宝晚上哭,一哭疝气就会变大,心酸。 086:好戏 尽管宸心璃的心跳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但她还是在坚持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是,她绝对不会想到,此刻,她越是冷静,祁墨就越是进攻得厉害。祁墨的进攻不用动作,不用言语,只用那双深邃如幽谷一般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要看进宸心璃的心里,又似乎想洞悉宸心璃的脑袋瓜里的所有信息。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宸心璃发现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如果就这么被憋死了,也太冤枉了吧!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祁墨这只臭流氓把她给憋死。 祁墨却是一脸的不在意,“好戏若有人看,才更精彩呢。” “你来这儿就只是为了演戏?”宸心璃只是想提醒祁墨,他这次跑到她房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墨伸手轻轻覆盖在宸心璃的脸上,他能感觉到当他的手在触碰到宸心璃的那一刻,宸心璃的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 宸心璃的这种反应似乎让祁墨找到了某种成就感,如墨的眼底晕开一层层暖融融的笑意。 宸心璃趁着祁墨略微失神的空当,悄悄挪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祁墨也顺势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一手拧过宸心璃手中的小白。 祁墨的动作很直接,却并不粗鲁,就好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拧小白能让它既感觉不到难受又能巧妙地将起肥滚滚地身体拧起来。 而小白似乎对祁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任由祁墨抚摸它的头部。而这一特权,宸心璃发现出了宸倾之外,也就只有她有了。 没想到小白对这只臭流氓也这般亲近,一时间,宸心璃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竟是吃醋的感觉。 祁墨慢慢地抚摸过小白的脑袋,双眼微眯,眼眸中的光芒微微暗了一下,一丝危险的气息萦绕在其间。 “你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嫁出去。”祁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竟情不自禁地微微重了一些,惹得小白疑惑而委屈地盯着祁墨。 一直在心里猜想祁墨此次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宸心璃,在听到祁墨的话后才忽然回过神来,“我给自己找个倚靠不可以吗?” “你需要倚靠?”祁墨看向宸心璃,似乎想从宸心璃的眼里看到她的真实所想。 宸心璃发现祁墨似乎有要往她这边倾过来的意思,心底一慌,说道:“我当然需要,有个男人保护,就不会被流氓整天缠着了。” “是吗?”祁墨并没有像宸心璃想的那样往宸心璃所在的方向倾压身体,只是盯着宸心璃。 宸心璃不知道祁墨的眼神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只觉得其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很淡很淡,却渗入宸心璃的心里。 “其实我今天来,不过是想来看看小白而已,看你紧张的,当真把我当街上的混混流氓了吗?”祁墨收回了强势而具有压迫感的目光。 宸心璃才不相信他只是来看小白的!耍流氓就是耍流氓,找再多理由也掩饰不了这一事实。 祁墨低头看了一眼小白,并再次将它拧起,打算还给宸心璃。 就在祁墨拧起小白时,他恍惚看到小白的右前爪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细细看去,竟真的有东西!而且是一枚小巧精致的耳环,晶莹剔透,散发着蓝色光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宸心璃也刚好看到,立即伸手要将小白爪子里的耳环取回。只是,祁墨的动作比她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看来我并没有没收完你所有的珍贵首饰。”祁墨把这只耳环放在眼前,借着光亮细细地打量着耳环。越是观察得仔细,祁墨的眼眸就越是散发出一缕宸心璃说不清楚的光芒。 祁墨眼眸中的光芒越浓郁,祁墨的眉头就越是蹙得厉害。 第一次,宸心璃看到祁墨对一个小小首饰如此感兴趣。莫非,这小小的耳环里隐藏着别的乾坤? 否则,祁墨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多看首饰珠宝一眼。 “你怎么会有这种耳环?”祁墨把目光从耳环上挪回,转而看向宸心璃,认真的目光,不再含有暧昧和危险的气息。 “我从小就有,只是以前不喜欢戴这些繁琐的首饰,所以几乎没戴过。”宸心璃说罢,脸上染过一抹愠怒,“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二殿下,如果不是你没收了我那些上等的珠宝首饰,我还真不会把这对压箱底的耳环拿出来戴。只可惜,我娘亲只留给我这么一只耳环,想戴也戴不了了。” 祁墨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不太同意宸心璃将他和街上混混以及地痞流氓混为一谈,又似乎是对宸心璃竟然看破相府某些厉害角色的真面目而感到惊讶。 祁墨忽然起身,“谢就不用了。这只耳环我暂时帮你保管。” 若是寻常东西,宸心璃不在意,就算祁墨把她拥有的十八套珍贵首饰都没收走了,她也没眨下眼睛,但唯独这只耳环——不行! “你应当明白它对我的重要性。”宸心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祁墨把它拿走,祁墨!难道你当流氓当上瘾了? 祁墨也不让步,依旧把那只蓝色耳环紧紧捏在手里,似乎在防备着某些人会忽然扑上去疯抢。 “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等你哪天参加完太子选妃,我就把它还给你。不过,条件是,你不得成为太子良人,否则,这只耳环,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宸心璃站起身,逼近祁墨。唯一一次,她丝毫不畏惧祁墨,浑身散发着飞蛾扑火般的坚定执着,“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夺了我亲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宸心璃说得极为认真。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祁墨,而是别的无足轻重的人,她必然已将对方碎尸万段! 祁墨也认真地回应着宸心璃,“我说了,我只是替你保管,等你结束了风风光光的太子选妃,再来我的绝影坊取它。” 说着,祁墨竟轻轻一挪手指,那蓝色耳环竟不见了。 “你!”宸心璃急得都快冒汗了! “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只耳环不行。”宸心璃坚持着。 可祁墨比她还要坚持,还要执着,“你现在还有什么贵重的可以只得被本殿下没收?是你这身普通绫罗衣?还是你头发上戴的普通发钗?” 说到这儿,祁墨竟忍不住有些得意,要知道,让堂堂相府嫡女沦落成连一件华贵首饰都没有的人正是他祁墨。 祁墨见宸心璃都快急得要杀人了,连忙换了温和的语气安慰,“好了好了,我只是帮你保管,绝对不会破坏它,就算要破坏,也要由你亲自来才行。” 说着,祁墨将拧在手中的怂成一团的小白放到了宸心璃的怀里。 小白一回到宸心璃的怀里,就不住地蹭着宸心璃的手臂,仿佛刚才受了天大的委屈需要安慰一样。 当小白看到祁墨的身影如一道光影从窗户处消失后,更是可怜巴巴地用圆滚滚的脑袋轻轻蹭着宸心璃的手臂。 祁墨的确离开了,却留下一句让宸心璃捉摸不透的话:“对了,至于你想找个男人作为依靠,本殿下倒是可以帮上点忙。”说完,祁墨竟得意而阴森地笑了起来。不管祁墨的本意是不是阴森,在宸心璃听来就是如此。反正是不怀好意! 宸心璃心事重重,抚摸小白圆脑袋的动作有些机械。 这时,袭香提着一个精致的雕花食盒走进房间,满脸含笑,看来去蓝贵妃那儿收获不少。 “大小姐,宫里的点心样式可不比我们丞相府少,各式各样的都有,奴婢看着就觉得眼馋。” 袭香一面打开食盒,一面兴奋地说着,当她看到宸心璃心事重重的样子后,便收敛了亢奋的心情,关切地询问宸心璃怎么了。 宸心璃微微摇头,说没事。 袭香道:“大小姐,奴婢刚才从贵妃娘娘那儿回来的时候听说,跟我们一同入宫的萧香被赶出宫了。” 宸心璃浅浅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对于这个结果她早已料到,罗嬷嬷和蓝贵妃都是眼尖的人,自己手段毒辣却决不能容忍身边也有手段毒辣之人。 若不是顾忌着不想在太子选妃期间出任何岔子,蓝贵妃直接杀了萧香的心都有。 …… 漆黑的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已经死去,只留下无尽的黑。 今夜的璇玑阁就被这死寂的黑紧密笼罩着,就像忽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璇玑阁内,玄灵地宫,却灯火通明,彩石耀眼。 玄灵地宫的大殿虽然明亮,却依旧笼罩着一股死寂气息。 大殿中央跪着一位身着玫红色长裙的女子,女子低垂着眉眼,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水花。头上艳丽的发钗轻轻摇动,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妩媚,显得凄楚而悲凉。 锦纱屏障后的软榻上斜躺着的女子,描画了修长眼线的双眼发狠地瞪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胸口阵阵起伏!她的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描了豆蔻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宣泄她内心的情绪。 ------题外话------ 这两天在努力码字,努力把宸心璃的故事完整地呈现给亲爱的你。 宝宝现在晚上特别需要人哄着,唉,我熊猫眼比熊猫还大,好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087:你没有资格要求 时间一点点过去,死寂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越来越承受不住这种感觉,浑身紧张得发颤,豆大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够了!” 玄灵宫主的声音直刺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的耳膜。 ”把东西还给我!”玄灵宫主冷冽的声音让大殿中央的女子浑身发寒。 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在听到玄灵宫主这句话后,不住地摇头,”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帝女心拿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现在你没有资格求我任何事情。”玄灵宫主连看都懒得再看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 那女子眼神慌乱,脑子快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如何才能不让玄灵宫主把帝女心拿走。 女子想不到,只能不住地抽泣,身体蜷缩成一团。 玄灵宫主看到这般模样的女子,只会在心里觉得更厌恶罢了。 玄灵宫主微微挥手,站在她身旁的一位身着浅红色裙衫婢女模样的女子会意后轻轻撩开锦纱,走到大殿中央,在大殿中央女子的身旁停下了脚步。 ”少主,把帝女心给奴婢吧。”婢女的声音听起来恭敬,却依旧带着冰寒之气。仿佛这种没有生机的声音正如玄灵地宫一年四季的格调--死寂。 匍匐着叩地的女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满是惊慌的眼睛戒备地盯着站在她身旁的婢女,待稍微回过神来,女子连忙摇头,”不,不!没有了帝女心我就什么也不是了。求求你,不要拿走帝女心好不好?” 那婢女的眼眸暗淡了下,”少主,请你不要为难奴婢。” 跪着的女子依旧不住地摇头,”不,不可以!我不会把它给你的。你们只有我一个少主,这帝女心不给我还能给谁?求求你了,你不要把它收走。” ”少主,这是宫主的意思,请你不要让奴婢为难。”那婢女说罢,也不管跪着的女子多不情愿,直接伸手点住了女子的穴道,然后从那女子的怀里找出了帝女心。 当女子的穴道被解开时,帝女心已然到了玄灵宫主的手里。 女子不顾刚被解穴后浑身的疼痛感,强行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奔向锦纱后的女子,”娘,我求求你,不要把它拿走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它,没有了它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站住!”眼看着那女子萧香就要冲破锦纱,玄灵宫主厉声呵斥起来。 萧香虽然冲动,却也不敢完全忤逆玄灵宫主的意思,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没敢再往前。 ”娘--” 萧香不相信玄灵宫主真的打算放弃她,她可是玄灵宫主唯一的女儿啊。 玄灵宫主在听到萧香喊了一声娘后,并没有动任何的恻隐之心,语气依旧冰冷,”我给了你不少机会了,而且本宫主相信,交给你办的这些事情让玄灵宫的一个普通婢女去做,都很有可能做得比你好。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乞求我把珍贵的帝女心继续给你用?” 萧香不敢相信玄灵宫真的这么绝情,”娘,我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 玄灵宫主冷哼一声,”不会这么狠心?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牺牲任何人,你觉得本宫主还有什么是不能狠心做到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当明白,我玄灵宫主是绝对不会对任何无用的人仁慈的。”玄灵宫主透过锦纱看着萧香。 虽然隔着锦纱,萧香依然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玄灵宫主那让她不寒而栗的目光,依然能清晰地在脑海里勾勒此时玄灵宫主冰冷傲慢的表情。 ”娘……” 萧香想通过女儿对母亲的深情呼唤来唤起玄灵宫主对她的仁慈。 玄灵宫主长叹一声,”宸雪舞!我给了你不止一两次机会了,可你纯粹是在浪费本宫主的时间。” ”我没有……”萧香,亦或者说是宸雪舞,哭得梨花带雨。 玄灵宫主冷哼一声,”没有?我现在就细说给你听!也好让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那日,宸心璃被你推下了汀泉阁外的冰湖,绝好的替她去见三殿下的机会却被你给搞砸了,她不但没有生病,反而一身红妆出现在三殿下的面前,直接掩去了你的光芒。如果本宫主没有记错的话,那天你还让你的蠢货嬷嬷打了大长公主一耳光!之后,你一物两送,把一方丝绢相继送给宸心璃和三殿下的事情暴露。宸雪舞啊宸雪舞,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些丑事出来。” 玄灵宫主一件件地数落起宸雪舞的愚蠢。 宸雪舞无力地摇头,不,她之所以会一步步走错全部都是因为宸心璃。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一直跟随在三皇子身边的女人是大长公主啊! ”我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玄灵宫主转过身去,背对着锦纱。 ”你退下吧,待你真正反思好了,有能力给本宫主办事了,本宫主会把帝女心再次给你的。”玄灵宫主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其实她很想直接了解了宸雪舞的性命,可是,万物都要尽其用才是她的风格,或许某日,这个丑陋不堪,只能靠着帝女心来维持容貌的女儿也能派上点用场。 宸雪舞依旧不肯放弃,她的手无力地轻触着脸皮,”不,娘,没了帝女心,我贴在脸上的脸皮根本保持不了多久。” ”是又如何?没有了帝女心,你的脸皮每隔两个时辰就必须换一次,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代价。”说罢,玄灵宫主话锋一转,”其实你现在应该感谢我当初救了你,否则,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在那条臭水沟里呢。” 玄灵宫主说罢,挥手。 宸雪舞还想再说什么,站在宸雪舞身旁的婢女提醒着宸雪舞,”少主请退下吧,惹怒了宫主可不是好事。” 是啊,惹怒了玄灵宫主,她宸雪舞可能随时都会丧命。 娘-- 她真的是娘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娘? 想当年,她也童真无邪,只想着和宸心璃做世上最好的姐妹。可是--就是这个娘,要她一点点抢站原本属于宸心璃的一切。 她以为按照亲娘交代的去做,就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可是现在,看看她落水狗一般的境况,她又得到了什么? 宸雪舞退下后,惬意地斜躺在软榻上的玄灵宫主欣赏着手中红得滴血的帝女心,不知为何,每次当她看到帝女心的时候,再郁闷的心情也都会变得稍好一些。此刻,玄灵宫主的眼眸里染上一层得意,”多好的宝贝,宸雪舞竟不知道珍惜。” 站在玄灵宫主身旁的婢女恭敬而讨好地说道:”当今世上也就只有宫主配拥有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连大长公主也没办法拥有,所以她虽然精通易容术,却只能不断地换着不同的面皮。不像我们宫主,拥有帝女心后,容颜一日比一日动人,根本不需要易容这么麻烦。” 婢女的话让玄灵宫主很受用,也使玄灵宫主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一些。 ”不过,宫主……”那婢女有话想说,似乎又在顾忌着什么。 玄灵宫主拿眼斜看了一眼婢女,”有什么话就说!不必这般吞吞吐吐!” ”是,宫主。”那婢女只好迟疑着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奴婢眼花了,近日总觉得相爷夫人萧氏的脸在一点点发生变化。” 那婢女说完,见玄灵宫主面若冰霜,刚才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点笑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她连忙跪在地上,”是奴婢眼花,还请宫主恕罪!” 玄灵宫主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微微叹息一声,同时盯着软榻旁的一方雕着飞凤的铜镜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脸,脑子里却想着萧氏的音容笑貌,说道:”你没有眼花,这些天我也觉得很奇怪,萧氏的脸似乎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不过还好,虽然模样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但到底还是漂亮动人的,吸引宸云天已经足够了。” ”萧氏固然漂亮,但宫主才永远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那婢女讨好地说到。 玄灵宫主挥手,”好了好了,退下。” ”是,宫主。” …… 这日,一直把自己关在玄灵地宫某处厢房的宸雪舞,正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地贴着面皮,看着软塌塌的面皮,宸雪舞开始怀念有帝女心维持面皮不软的日子。也就在这时,她看到窗外不少婢女急忙地穿梭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凌香,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这几日以来,宸雪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凌香匆匆出去打听了一番,待回来时,脸上带着诡异的神情。 宸雪舞一脸疑惑地看着神情诡异的凌香。 凌香迟疑了下,才说道:”少主……听说是皇上来府上赐婚了!” ”什么?”宸雪舞的手狠狠一颤,差点把刚贴上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她宸心璃凭什么得到皇上的赐婚!她凭什么可以直接进入复选?现在又凭什么连复选都不用了,直接被赐婚!凭什么?”宸雪舞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凌香低垂着头,微蹙着眉头。 ------题外话------ 凌晨特别寂寞,一如在凌晨写文的我,一如在凌晨看文的你。 细心的你可能已经发现,玄灵宫主和萧氏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之前我们好像误会了。 088:相爷病得蹊跷 085: 皇帝不顾眼前的规则,直接赐婚给宸心璃实在让宸雪舞难以接受! 她承认,她宸雪舞毁容后,宸心璃在容貌上略胜她一筹,加之有宸丞相这个亲爹做后盾,宸心璃确实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所以,宸雪舞很清楚要打败宸心璃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宸雪舞从来都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相反,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折手段。为了打败宸心璃,她可以吃尽苦头。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输了! 一道圣旨,宸心璃就彻底赢了! 三皇子的正妃,恐怕就是她宸心璃了吧! 宸雪舞踉跄了下,忽然,她的双眼闪过一道狠毒的光芒,接着,恶狠狠地盯着身旁的凌香。 “凌香,你不是说你有本事让本少主心想事成吗?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除了在本少主面前晃荡之外一无所成!看来本少主得把你打发出去才行,否则那些个阿猫阿狗们都会以为本少主这里的差事好当,通通都跑到本少主跟前来讨吃讨喝。” 宸雪舞的一顿诟骂让凌香脸色阵阵发白,眼底也闪过一抹狠戾。 如果此刻,站在宸雪舞面前的是红烟,也就是蓝雪姬,两人便不会再有后文。红烟会把心里的所有不满通通说出来,两人从此也再无交集。 可是,相比之下,凌香的心思要玲珑许多。 凌香的眉头只是狠狠皱了皱,缓和了一会儿后,凌香便整顿好心思,重新开了口。 “少主稍安勿躁,其实皇上并没有把宸心璃赐婚给太子殿下。”凌香依旧微低着头,看似恭敬,不过宸雪舞听得出她的不卑不亢。 宸雪舞甚至能感受到凌香不卑不亢的背后是懊恼和愠怒。 “没有?”宸雪舞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由于悲喜交替得太快,致使那张丑陋的脸扭曲起来,甚是吓人。 宸雪舞阴森地哼笑起来,“宸心璃啊宸心璃,不是一门心思想要成为太子的女人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 宸雪舞掩饰不住的狂笑在凌香看来有些可笑。 狂笑中的宸雪舞注意到了凌香面色的细微变化,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便迅速问凌香,“怎么了?” 凌香没有作答。 “快说!”宸雪舞急躁地吼了起来。 凌香道:“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宸雪舞迫不及待地问,脸上的笑已消失不见,因为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宸雪舞从来都不承认宸心璃比她强,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宸心璃的运气向来不差。 她的心忽然又忐忑起来,她怕赐婚的背后是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凌香迟疑了下,说到:“皇上把宸心璃赐婚给了二殿下。” “二殿下祁墨!” 宸雪舞最害怕听到的字眼终究还是从凌香的嘴里蹦了出来,一时间难以接受,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怎么会是他?”宸雪舞尖叫地吼了起来。 凌香的眉头深刻地皱了下,宸雪舞如此沉不住气,她都有种想放弃宸雪舞的想法了。 “少主不必忧心,只要宸心璃不是太子的女人,我们的计划就顺利得多。”凌香道。 凌香不是要安慰宸雪舞,她现在根本没有安慰宸雪舞的心思,只是,她要宸雪舞记住自己的任务——成为北离国的皇后,而不仅仅局限于和宸心璃争。 可是,在宸雪舞看来,打败宸心璃所带来的快乐远超过了其他。 “少主,你现在应当关心的是,到底是谁成为了太子殿下的正妃。”凌香看到宸雪舞还沉浸在自己那点悲欢里,便提醒道。 宸雪舞乜斜了一眼凌香,冷冷道,“正妃之位,蓝贵妃除了会给自家的亲侄女外,还舍得给谁?” “少主说得不错。”凌香道。看来宸雪舞比她想象的要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蓝贵妃原本就在纠结到底是让宸心璃做正妃好,还是让她的亲侄女做正妃好。如今一道圣旨,将宸心璃赐婚给了别人,蓝贵妃倒也省得纠结了。” 宸雪舞的脸色依然有些惨白,“你懂什么?与祁墨想必,太子祁风不过是个草包!” 凌香声色不改,“你说的都没错,二殿下祁墨远不是太子殿下可以比的,可是,少主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成为我北离国的皇后。二殿下的能力太子殿下不能望其项背又如何,最后成为北离国皇帝的终究是太子殿下。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凌香。”宸雪舞的面色忽然阴沉下来,“我希望你记住,是我的任务,不是我们的任务。” 宸雪舞把字眼咬得很清楚,生怕凌香不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凌香的心狠狠地沉了下,良久,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是奴婢!别忘了自己的奴婢身份!”宸雪舞固执地说道。 凌香倒吸了一口气,若是换了旁人,耐心早已完全消磨,可凌香却只是将倒吸的寒气缓缓吐出,“奴婢知道了。” 看到凌香服软了,宸雪舞脸上的固执才淡了下去。 宸雪舞转过身,看向别处,“如果哪天祁墨忽然想要这个皇位,他祁风又如何招架?” 凌香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宸雪舞恼怒地盯着凌香,仿佛要用眼神将凌香碎尸万段。 凌香道:“少主,我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玄灵宫。我之所以叫你一声少主,也是因为玄灵宫。我不跟计较你对我无理取闹的责备,也是因为玄灵宫。奴婢本来以为玄灵宫的少主不会太差,而今看来,是奴婢高估了少主的聪慧了。” “你什么意思?”宸雪舞的脸上除了恼怒,还有疑惑。 “少主不会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吧?你刚从皇宫出来,以后还有没有能力进入皇宫都是一回事,现在却在这里纠结该跟二殿下还是太子殿下。” 凌香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你!”宸雪舞气得浑身发颤。 凌香道:“的确,奴婢只是一个婢女,说白了也是为少主你办事的,而今这么说话实在太不符合规矩了。” “你知道就好!”宸雪舞双眼如毒蛇的眼睛那般狠毒。 凌香又道:“可是,我的主子太过愚蠢,我这个做奴婢的就不得不点题点题了。” “你没有资格这么跟本少主说话!璇玑阁外,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璇玑阁内,我是玄灵宫的少主。不管哪一个身份,你都必须对我唯命是从。”宸雪舞浑身发颤,如果凌香不是有些本事在身,又是玄灵宫主肯定了的人的话,宸雪舞一定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时,从宸雪舞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一袭火红色长裙,那明艳的色泽如同刚从熊熊烈火中涅槃而出。长裙上刺着几朵金黄的菊花,使得整件长裙华贵异常。 “凌香说得没错,宸雪舞你就是太愚蠢了,如果没有人点题着你,还真不知你会蠢到什么地步。”玄灵宫主的声音兀的响起,宸雪舞和凌香在听到玄灵宫主声音的刹那都心头一惊,在确定来人正是玄灵宫主后立即跪在地上行大礼。 玄灵宫主那双眼线描画得异常修长的眼睛淡淡地睥睨了一眼宸雪舞和凌香,最终视线定在宸雪舞身上,红得滴血的唇轻轻开启,“你就是太过愚蠢了,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浪费了本宫主大把的时间。你还有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本宫主不希望你再次浪费我的心情。” “娘的意思是?”听闻自己又有了翻身的机会,宸雪舞的双眼放射出一道光芒。 “王嬷嬷。”玄灵宫主说出了三个字。 也就在这时,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婀娜而来,对玄灵宫主和宸雪舞行礼后,说宸丞相要见玄灵宫主。 “他为何忽然要见我?”玄灵宫主那双妖娆火辣的眸子不由得拂过一道疑惑,这么多年来,她是最了解宸丞相的生活规律的,这个时候忽然要见她,定然不会有好事。 “难道他已经猜到这璇玑阁中的秘密?”玄灵宫主的心兀的咯噔了起来。 不过,为了避免宸丞相起疑,玄灵宫主不敢再拖延,立马转身离开了宸雪舞所在的这处房间。 …… 三姨娘的院子,此刻,不似以往的安宁祥和,而是传出了阵阵话语声。 “妹妹,相爷这是怎么了?” 匆匆赶到三姨娘院子的大夫人萧氏在看到宸丞相晕厥的样子后,一双眉头不由得狠狠皱在一起,那双平日里最为温婉亲和的眼睛此刻也夹杂着怨怒。 三姨娘微微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委屈。她本想解释什么,却被心急火燎的萧氏一把推到一旁。 萧氏来到宸相爷跟前,“叫大夫了没有?” “已经找了。”三姨娘的声音有些微弱,眼神也有些闪躲。 萧氏睥睨了一眼三姨娘,在心里暗骂:出身低贱的女人就是如此,只知道勾引,一出点事情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而已。她是相府的主母,是孩子们的嫡母,又怎么可能真的说出口。 “大夫怎么还没来?”萧氏不悦。 ------题外话------ 感谢136**7296 送了1颗钻石,谢谢你亲爱的,照顾完宝宝已是疲惫不堪,本想休息了,但看到有你鼓励,立马惊坐起再写一点。我手速不快,可以用龟速来形容,每次码字都是趁着宝宝睡着了写。宝宝很容易惊醒,我写起来也断断续续的。不过,照顾宝宝,再累都觉得甜蜜。写文,因有你们陪伴,再辛苦都觉得幸福。 089:三姨娘的疑惑 三姨娘依旧小声道:“大夫马上就来了。” “相爷昨日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来你这儿就出问题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萧氏狐疑地盯着三姨娘,仿佛要把三姨娘看穿。 不过,看到三姨娘那副温顺的样子,萧氏又懒得在她身上下功夫了。这么多年来,三姨娘都像一团软棉花一样,不管萧氏怎么对她,她都是温顺而性子寡淡。萧氏有时候想拿三姨娘出出气也没办法,不过是捏紧了拳头砸在软棉花上而已,并不能带来任何快感,反而惹来一身的不悦。 萧氏刚转过身来看向宸相爷,萧氏忽然发现自己在转身之际仿佛瞥到宸相爷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可当她的视线确切地落在宸相爷的脸上时,宸相爷明明是闭着双眼的。 萧氏心里闪过一道狐疑,转身看向三姨娘,却见三姨娘面色紧张,也正看着她。 萧氏原本平静的心顿时掀起阵阵波澜,莫非宸相爷并不是真的病了? 就在萧氏沉思的时候,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声响兀的响起。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萧氏浑身为之一颤,连忙对身侧的覃嬷嬷道:“快去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覃嬷嬷领命后匆匆退下。 萧氏本以为相府出了这么大的响动,三姨娘应当惊慌不已,可是,三姨娘依旧站在原地,虽然脸色惊慌,似乎在关切地看着院外,但萧氏那双毒辣犀利的眼睛看得很清楚,对于忽然发出的巨大声响,三姨娘心知肚明。又或者说,三姨娘知道此时此刻会发出这样大的声响。 萧氏不相信这么大的响动是三姨娘能够做得出来的,她的背后必然有人。 萧氏没有去想是谁,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巨大的声响来自璇玑阁方向! 萧氏神色慌乱起来,对三姨娘道:“照顾好相爷!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三姨娘立马开口唤住萧氏,“相爷的情况好像很不好,大夫又迟迟不来,你若是走了,我这心里……” “你怕什么?”萧氏立即吼了起来,“你好歹也是府上的三姨娘,就这么点事情就让你慌了阵脚吗?” “姐姐,相爷的事情我不敢怠慢,姐姐,你还是留下来和我一同守着相爷吧。”三姨娘依旧坚持。 萧氏冷冷地看了一眼三姨娘,“别叫我姐姐!难道你没有听到那声巨响吗?” 站在三姨娘身后的嬷嬷微微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想,这个大夫人终于还是露出了尾巴。这么多年来了,一直端着贤良淑德的架子,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三姨娘往前走了几步,刚好挡住了萧氏的去路。 见三姨娘如此,萧氏戒备而强势地瞪着三姨娘。 三姨娘道:“我知道那边的事情紧急,可是,再紧急的事情也没有相爷的安危紧急,大夫人,您还是留下来和我一同照顾相爷吧。” 三姨娘的声音依旧温润,和平日没有半点差异。可是,萧氏却从这温润里听出了一股坚持和倔强。 萧氏的脑子转悠起来,这个三姨娘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萧氏正狐疑时,她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从院外走过,虽然是一闪而过,可萧氏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正是她自己院子里的人。 那个婢女虽然没有走近院子向萧氏禀报,可她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十分明确地告诉了萧氏一个消息:刚才的那声巨响不仅是发生在璇玑阁,而且关系着璇玑阁下的玄灵地宫。 萧氏来不及细想,斜跨一步,就要绕过三姨娘的阻挡走出院落。 可是,三姨娘再一次阻挡住了萧氏的脚步,“大夫人,你身为主母,最是个有法子的人,还是留下来照顾相爷吧。至于其他的,自然有管家过去看。” “你在这里就照顾不了相爷吗?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相府?”萧氏厉声斥责起来。 不管萧氏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也不管萧氏说的话有多难入耳,三姨娘就是固执地挡在萧氏的跟前,不让萧氏离开。 “三姨娘,你是觉得相府越不安生越好是吗?不管你怎样阻挠,本夫人今日都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绝不会被你左右。”萧氏说得果断而肯定。 三姨娘的心里十分焦急,她很清楚萧氏的脾气,平日里的那些贤良全都是装出来的,傲慢阴狠才是她的本性。 “咳咳……咳咳……” 宸丞相猛然咳嗽起来,把萧氏和三姨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相爷!”萧氏的手暗暗用力,推开三姨娘,径直奔向宸丞相。 萧氏一脸的焦急,连忙呼一旁的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找人啊!把最好的大夫请来!哦对了!上次那个温太医!温太医啊!” 萧夫人急得热火朝天,忽然,萧氏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一旁的下人连忙上前扶住萧氏。 “三姨娘,你照顾好相爷,奴婢把大夫人带回房间休息。”说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氏婢女立马带走了萧氏。 三姨娘正想阻止,可看到宸丞相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再做声。 待大夫人的婢女带着大夫人走远了,宸丞相才从床榻上起身,看着大夫人离开的方向,“她的人忽然冒出来绝对不简单。” “相爷的意思是说刚才忽然冒出来的那个婢女也跟璇玑阁有牵连?”三姨娘有些疑惑。 宸云天点点头,接着,像是对三姨娘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相爷,璇玑阁内到底有何乾坤,为何你要悄悄命人弄出响动?”三姨娘本不想问,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先是丞相悄悄命人去璇玑阁打探情况,接着又命人唤走大夫人萧氏,紧接着又让人在璇玑阁弄出巨大动静。 虽然三姨娘知道相爷是看出大夫人不简单了,且她也知道大夫人萧氏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可是,就目前而言,她还猜不到大夫人背地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今日我在璇玑阁内弄出动静,就是想看看这个萧氏到底是不是探子所说的那般,在本相的璇玑阁内大搞腌臜。今日萧氏一听到璇玑阁的动静就心慌意乱,甚至还装晕倒,以让她的人能把她从你的院子里带走,所以,这璇玑阁内的肮脏果然是她搞出来的。”宸相爷说道。 三姨娘情不自禁地问道:“璇玑阁冷清了这么多年,大夫人……” 三姨娘仍旧想象不出大夫人到底在璇玑阁内做什么。 “璇玑阁内的乾坤,你这几日就能知道了。”相爷意味深长地说着,而三姨娘依旧是一团雾水。 宸云天看着三姨娘疑惑不解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笑,接着,便转身走出了三姨娘的院子。 三姨娘看着宸云天的背影一点点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知道,宸云天离开她的院子后就会开始布一个大局,一个针对萧氏的大局。 不过,既然相爷说过几日她自然会明白,那她就暂且等着看吧。 …… 珠帘摇曳,红烛氤氲,温暖的房间内晕开了几许神秘。 “喂,你若是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可不要把本公子这么帅气英俊的男子独自晾在一旁。”慕子言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清晰而悦耳。 躺在床上的宸心璃微皱了下眉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慕子言。 宸心璃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慕子言。 慕子言的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意,宸心璃倒吸了一口寒气,恨不得一脚踹在这个无耻的慕子言脸上。 “呀,竟真的睁开眼了,我就说嘛,你是舍不得把本公子这么绝世的男人晾在一边的。” 慕子言凉薄的双唇开合着,那一脸的得意,简直能把死人给气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宸心璃从来都不想和慕子言有过多交道,而且,该死的是,每次只要慕子言在,她宸心璃就必然会被坑得很惨。 慕子言瘪了瘪嘴,微挑了下眉头,“这个问题得问那个玄冰一样的人了。” 祁墨? 宸心璃的脑子才刚刚开启思考模式都还没来得及思考,慕子言就凑了上来,“有本公子在,你又何必想着别的男人。难道,你就不怕本公子伤心吗?” “慕老板还真是有闲情,放着藏青阁的生意不打理,竟闯入女子房间浪费时间。”宸心璃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自己,还好,衣服穿得周正,不然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给他好看。 慕子言竟直接坐到了床榻边沿,“别慕老板慕老板地叫我,把我叫得多老气又俗气啊。还是叫我慕公子吧。你的声音那么动人,一声慕公子,定然会让我心生荡漾。” “慕公子想心生荡漾?”宸心璃的嘴角立即拂过一丝坏坏的笑意。 宸心璃并没有刻意隐藏这抹坏笑,因此慕子言看得分明。但宸心璃越是这样,慕子言越是好奇宸心璃到底想做什么。 慕子言一脸期待地看着宸心璃,表情有些夸张。 ------题外话------ 终于码好字了,这些天来真是心力交瘁。宝宝才一个多月大,竟然长了两个疝气。哭瞎。 090:荡漾的慕子言 宸心璃嘴角一冷,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手心里迸发而出,那股力道席卷起四周的空气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当慕子言看到宸心璃手心用力的时候,心里暗暗笑了,就知道这个辣妞儿会这样。 但,当他看到宸心璃手心运出的力道使得周遭的空气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时,双眼有一刹那的失神,接着,来不及多想,连忙运力抵挡。 什么时候这个妞儿的功力变得这么雄厚了?看来她平常在汀泉阁并没有偷懒,每日都抽了时间练习武艺。 尽管慕子言以最快的速度运出力道抵挡,可他还是没能化开这一道狠击。 原来,宸心璃的武功并非只是变得更雄厚了,而且变得更迅速猛烈,更具有攻击性。 如果不是暗自下了狠心,她的武功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强大。 这个辣妞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下这般狠心? 慕子言还没想完,一股锥心刺骨的痛自手腕处席卷而来,简直要命。 “慕老板,现在是不是很荡漾啊?”宸心璃竟没费多少力气就彻底钳制住了慕子言,让慕子言无法动弹。 慕子言气得差点喷血,他慕子言好歹也是绝影坊内一等一的高手好不好!就这么被一个小妞儿给钳制住,而且是死死地钳制住。 “是很荡漾,不过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这么暴力,否则让别人看到多不好。”慕子言的额头已经在冒汗了,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宸心璃并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慕老板想心生荡漾,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谢谢啊,我谢谢你。”慕子言一脸讨好,完全没了骨气,可是心里却在暗自咆哮:“我谢你八辈祖宗。” “不用谢,你好好享受就好了。”说着,宸心璃加大了力道。 “你!”慕子言痛得哀嚎,这个女人怎么还能加力道! 如果他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难惹的话,他一定不会不自量力地跑来招惹!这么难惹的人物还是让祁墨那块玄冰招惹好了。一块玄冰碰上能烧死人的烈火,刚好他可以在旁边看戏。可自己偏偏蠢笨地来趟这趟浑水,惹得一身臊。 整个绝影坊都响彻着慕子言的哀嚎,以致站在房门外的一个人影迟疑了许久都没有敲门。 终于,那人影忍不住了,终究叩响了房门。 “什么事啊啊啊啊~”慕子言本想强装镇定,强行挤出这句话,可话说到最后,依旧变成了不堪入耳的哀嚎。 凄厉的哀嚎声刺入门外人的耳朵,惹得那人浑身一颤,如果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向他们绝影坊的三当家慕子言禀报,她早就开溜了。 “三少爷,主上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悦耳却着急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好,知道了。”慕子言自己都在生死之间挣扎,哪儿还能立马去管主上的死活。 那人影见自己已经把事情禀报给了绝影坊三少爷慕子言,便一溜烟消失了,似乎怕再停留一时片刻就会惹祸上身。 宸心璃的双眸微微沉了一下,别人家的主上都快不行了,她若是还强扭着不放人岂不是太得理不饶人了? 巧了! 她宸心璃现在就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她双目微怒,“你非神医,也不懂救人,放你过去也是枉然。” “宸姑娘!你武功高强,我慕子言甘拜下风。但我主上都已经不行了,还请你高抬贵手。” 慕子言难得地真诚了一回。 说实话,看到慕子言如此诚恳,宸心璃竟有些不想杀他了。 但前生的痛苦教会她一个道理:善良有狗屁用! “我宸心璃不能让你背上不忠之名,既然你们主上都快不行了,我就送你先到阎王殿迎接你主上。” 宸心璃的双眸微眯。 慕子言的内心已经彻底崩溃,这个女的什么时候这么难惹了! “好歹祁墨也救过你,你就忍心看着他死!”慕子言拼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 宸心璃当即愣住了! 慕子言这个无赖的主上是祁墨? 原来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慕子言的主上? 这是一股什么势力? 宸心璃疑惑的当头,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些,慕子言也不是傻的,立即趁虚挣脱宸心璃的束缚。 “哇!你可真够狠的,我差点死在你手上你知道吗?”想到刚才宸心璃发出的强大力道,慕子言现在仍感到阵阵后怕。 慕子言轻轻揉了揉被宸心璃掐红的地方,一脸的委屈,“你长得斯斯文文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这么狠辣!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狠辣的一面,我早就阻止祁墨那块木头救你了!好了,我不说了,先去看主上要紧。” 说完,慕子言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宸心璃紧随跟上,前生,她听闻他的噩耗,伤心欲绝,不能自已,却不能做任何努力。 今生,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慕子言的余光瞥到宸心璃的身影,心里暗自叫苦,女人就是女人,小气吧啦的,放个人就不能放得果断些吗? 不过,绝影坊主上祁墨命在旦夕,他就是再不爽也只能压制着,万一再惹到这个女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绝影坊内,到处弥漫着沉寂的气息,让人倍感压抑。 尽管慕子言平日里嬉笑怒骂毫无正经,可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人立即也压抑起来。 慕子言的脚步极为匆忙,心急火燎的他已经忘了刚才宸心璃烙在他身上的疼痛! 慕子言一边疾走一边在心里暗语:祁墨!你不可以有事!我们绝影坊三位当家已经有一位出事了!你不能再有事!你不是最怕绝影坊被我搞坏吗?你若是有事!我慕子言发誓,绝影坊绝无立足的可能! 宸心璃跟随在慕子言的身后直来到绝影坊的主楼,绝影坊的主楼造型别致优雅,四周种着繁茂的竹林,朱红大柱,雕花小窗,清幽却不失气派。 侍女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紧张神色,看到慕子言前来,纷纷行礼,动作整齐,平日里的婉约动作,在这会儿竟体现出几分威严和紧张。 嘎吱一声,主楼的暗红色大门开了,露出大门内大堂。 慕子言一脚跨入主楼,素白色的身影如一阵风穿过大堂,步入祁墨所在的房间。 宸心璃紧随其后。 当宸心璃跟着慕子言冲入祁墨的房间时,四周熟悉的环境让她的双眼在刹那间湿润了。 慕子言无意间瞥到宸心璃眼角的湿润,咦,这个女人今天怪异得很。先是泼辣得要置他于死地,现在才刚走进祁墨的房间都还没看到垂危的祁墨,就泪眼濛濛的! 要不要这样区别对待?还是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慕子言丝毫没有跟宸心璃耍嘴皮子的心思,一心只想冲到祁墨的身旁,看一看那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慕子言还没冲过去的时候,宸心璃就已经抢先一步来到祁墨的床榻遍。 宸心璃的动作有些突然,致使那些原本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侍女以为宸心璃会对她们的主上祁墨造成伤害,因此齐齐奔向宸心璃,用身体挡住了宸心璃的视线。 宸心璃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侍女,“祁墨是我的老朋友,我来看看他!” 那些侍女看向慕子言,慕子言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侍女们才退下。 侍女们闪开后,宸心璃才看见祁墨的床榻。深蓝色的帘子透着奢华的光泽,帘子后的人影若隐若现。房间的窗户半开着,从窗户外投进的光线柔和地折射在深蓝色的帘子上,更加增添了帘子的光泽,使得那片深蓝氤氲着幽幽光华。 躺在床上的祁墨没有任何动静,咳嗽、喘息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传出。 冲到祁墨床榻旁的慕子言看到祁墨安静得异乎寻常的样子,心里充满了茫然。他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宸心璃,看到宸心璃紧锁了眉头,心里的茫然立即化为慌乱。 祁墨!你若敢有事,我定让你的绝影坊不得安宁! 慕子言的眉心深刻,在心里暗暗发誓。 宸心璃微微抬了下手,侍女便把泛着幽蓝光泽的帘子掀了起来,躺在床上闭着双眼貌似在沉睡的祁墨安静着,一如平日里的缄默气质。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祁墨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着没有血色的白。 为宸心璃撩起帘子的侍女在做完撩帘子的动作后,浑身一愣,心里暗暗惊奇:这个女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她便完全听从。仿佛这个挥着手发号施令的女人就是绝影坊的女主人一般。 不对,绝影坊是什么地方?!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来到绝影坊,就算是蓝贵妃等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主上祁墨的邀请,她也不能来绝影坊。 如此,绝影坊内的侍女,虽说是侍女,却有着平常大家闺秀都不及的孤高性子。 这个叫宸心璃的女人,竟让她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顺从感。 宸心璃的视线落在祁墨的脸上,即便是晕厥,他的脸都依旧保持着一份清冷孤高,仿佛天下事在他面前都成了俗事,不配入他的眼。 ------题外话------ 上架感言: 我不擅长写上架公告,也一直没写,不善言辞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讨好我的读者们。有了宝宝后,写文对我而言似乎很奢侈,时间要抢要挤。加之新房对宝宝的伤害已经让我肝肠寸断,最近睡眠严重不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写文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希望能坚持把故事完整表达给你们看。 至于打算离开的或者继续跟文的盗版读者,很多作者对其表示深深的鄙视,我没有资格去鄙视任何人,只能说很遗憾。写文的艰辛,不是作者的话很难理解,不过,还是有一些好读者很理解作者的辛苦和心酸,把作者当人看。一千个字三分钱,对于你们而言或许不过是扔在地上你们都不舍得捡的零钱,但对于我而言,却是唯一的收入来源。谢谢付费读者的支持,向你们致敬。 091:祁墨身体被掏空了 这份清冷孤高不但没有让宸心璃感到生疏和距离感,反而让她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前生就认识的那个祁墨就是这样的啊。 祁墨面色的苍白让宸心璃的心阵阵作痛。 “三少爷,绝影坊的老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 一面容动人,妆容精致的侍女对慕子言道,“说……主上耗损太多,以致伤了元气,所以……” “老太医呢?”慕子言不相信祁墨会有事,在慕子言的心里,祁墨强大到足以撼动天地。就算天地塌垮,祁墨也不会有事的。 那侍女的声音微弱到似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老太医在救主上的时候耗损了元气,刚晕厥过去。” 对于侍女和慕子言的对话,宸心璃自是都听见了,也正是因为听见了,心才又沉了几分。 祁墨,他就是北离国最厉害的大夫。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今元气耗损过多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只是,连他也没有办法避免。 慕子言的视线和宸心璃一样,都落在祁墨那张俊朗不减的脸上。 即便虚弱如此,也依旧帅气逼人。 光是这一点,都是慕子言自愧不如的。 若是在平日,他又要因此而和祁墨戏谑一番了。可是今日,慕子言的双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这时,一旁的一位侍女走到慕子言的身旁,在慕子言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慕子言的眉心愈加深刻,目光挪向宸心璃—— 宸心璃能感觉到慕子言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幽深到难以捉摸。 侍女说完后,慕子言淡淡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侍女退下后,慕子言走近宸心璃,忽然开了口,“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替我照顾好主上。” “他救过你,光是这一点,你就应当守在这里。”一改往日的戏谑和玩世不恭,慕子言霸道地命令道,这模样,到有几分祁墨的神情。 如果宸心璃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侍女向慕子言说的那一席话正是祁墨在晕厥前要向慕子言交代的。不过,他到底要慕子言做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祁墨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宸心璃的心紧成一团。 不过,这种紧张感立即被浓浓的疑惑所代替,因为—— 在慕子言离开房间后,那些原本静候在一旁的侍女们也都一一退下了,整个房间只留下了宸心璃和祁墨。 慕子言在搞什么? 不! 是祁墨在搞什么? 哪怕是命在垂危,他也让人捉摸不透。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的瞬间,宸心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挑出来了。 是畏惧的感觉。 祁墨不过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病人,还是命在垂危的晕厥者,更是他前生的挚友,她为什么要有畏惧感? 宸心璃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既然祁墨这么安排了,她也想看看他在临死之际到底要做什么。 风灯轻摇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宸心璃是个有耐心的人,可等了许久许久之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祁墨,你不是在生命垂危之际吗?难道你最后的时光要拿来如此浪费? 宸心璃终于坐不住了,她不懂什么医术,更不知道祁墨到底怎么了,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祁墨出事。 宸心璃微微朝着祁墨所在的床榻倾了倾身体,祁墨身上淡若幽兰的香气幽幽袭来,熟悉的淡香让宸心璃的双眸微微一颤。 虽然这股味道很是熟悉,可是祁墨却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难以捉摸的感觉。就像此刻,祁墨就躺在这里,命在旦夕,可他却不像别的垂死之人那般,把至亲至爱的人叫来说一番感人肺腑的遗言。而是设了一个让宸心璃捉摸不透的局。 猜不透! 即便是把脑瓜想破了,宸心璃都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在宸心璃晃神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暗紫色绣花的被褥里伸出,一把搂住了宸心璃的腰身。 宸心璃的身体为之一紧,本能地想要运出内力抵抗,然而,在刚发力的刹那,她才意识过来搂住她腰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墨。 “祁墨!” 宸心璃担忧地呼了一声,然而,祁墨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依旧执着而固执地搂住宸心璃。 宸心璃低头看向祁墨,祁墨的面色依旧苍白,尤其是嘴唇,泛着让人心疼的白。 此时的祁墨虽然伸手揽住了宸心璃,但他依旧闭着双眼。宸心璃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仍然处于昏厥之中。 “祁墨!”宸心璃的眼眶有些湿润,前生他说他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她,他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所以,在他面前,她总是尽量避免流泪。 时间久了,她以为自己在他面前就真的能做到不流泪。可是这一刻…… “你不可以有事,我们还要去找铩羽城主喝酒呢,你不是说只有跟他才能真正喝个痛快吗?” 宸心璃的眼泪如银线般坠落。 祁墨搂着宸心璃的手微微加大了一丝力气,宸心璃敏感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异样,浑身为之一颤,“祁墨!?” “祁墨你怎么样?” 宸心璃顺势伸手为祁墨把脉,然而刚才的那一丝欣喜立即化为乌有,因为她的手触碰之处一片冰凉,冰凉的皮肤下脉搏并无什么波动。 “祁墨,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耗损这么多的元气?以至于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宸心璃嘀咕着。 “祁墨……” 想到今生祁墨依旧会离他而去,宸心璃的心立即揪成一团,伸出微颤的右手,轻轻抚摸上了祁墨的脸庞。 这张冰霜一般的脸啊,前生今世,她就不能一直这么看着这张脸吗? “你想要摸我到什么时候?” 沉寂悲痛的氛围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使得宸心璃睫毛微颤。 “祁墨?!” 宸心璃惊奇地看着祁墨,祁墨依旧闭着双眼,似乎还处于昏厥之中,但那张微微开启的苍白嘴唇却告诉着宸心璃,刚才就是祁墨开口说话的。 “祁墨?!”宸心璃满脸的疑惑,目光在祁墨的脸上扫了个遍,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祁墨如墨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双目睁开。 “宸小姐,我们很熟吗?” 祁墨的双眸泛着清冷,不过,那丝清冷的背后氤氲的是丝丝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宸心璃看到祁墨没事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祁墨的话把她从悲伤中拽回了现实,立即把抚摸祁墨脸颊的手收了回来。 微低了下头,宸心璃才发现此刻的他们姿势是有多暧昧。 宸心璃的腰身在祁墨的手里,祁墨的身体贴着宸心璃,如胶似漆似乎能完美地诠释他们俩此时的状态。 宸心璃的脸立即染过一抹红晕,暗暗用力以便使身体从这种暧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可是—— 祁墨的手臂却依旧搂着宸心璃,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宸心璃挣扎了下,她知道祁墨还虚弱,定然不敌她的力道。 她猜想得没错,祁墨果真很虚弱,额头有丝丝汗珠,在幽光下泛着光泽。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祁墨竟然全然不顾虚弱的身体,依旧死死地搂住宸心璃。 宸心璃若是强行挣扎,必然能挣脱他的束缚。 可是——她不舍了。 她不舍得看他辛苦的样子。 “二殿下,你既然无碍,我便唤你的侍女进来伺候你。”宸心璃的声音有些急促,今生她从未这么紧张过。 祁墨的双眼散发出一道明丽的光芒,明明是寂静的夜,却因他这一道光芒而熠熠生辉。 “刚才你不是很舍不得我出事吗?现在我醒了,你又何必可是心非地说离开?”祁墨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下,一丝邪魅的笑意慢慢流露出来。 宸心璃沉默了下,她的眼角还挂着最真诚最心疼的泪花,此时若是说自己并不在乎祁墨,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宸心璃想转移话题。 祁墨的脸上依旧萦绕着一丝笑意,“心疼了?” “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人值得二殿下这样神武又孤高自傲的人耗损元气。”宸心璃暗暗用力,意图挣脱祁墨,因为他们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太暧昧了,暧昧到她都有种错觉,以为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好朋友,而是她的——相公。 这个想法才刚刚萌生出来就把宸心璃吓了一跳。 看到宸心璃慌了心神的模样,祁墨心里的疑惑更为浓烈了。他的邪魅是假,疑惑是真。这一点细微心思,恐怕也只有祁墨自己最为明了。 “我中了玄灵宫的毒。”祁墨说得简单明了,说完之后,手上的力道再一次加大,心慌失神中的宸心璃没有意料到祁墨会忽然这样,整个身体一下子朝着祁墨栽了过去。 宸心璃的脸颊重重地撞在了祁墨的胸膛上,这一撞击让祁墨有些吃不消,但他强忍着,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受,只是那双浓黑如墨的眉毛微微蹙了下。 “那要怎样才能好?”宸心璃知道,整个北离国,祁墨的医术是最高明的。 祁墨认真地凝视着宸心璃的双眼,这种直入灵魂的凝视,让宸心璃本能地躲避着。 “你想知道?”祁墨的声音如同他的目光,直入灵魂深处,让宸心璃浑身为之轻轻一颤。 “如果你不说,我不会强求。”说罢,宸心璃又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解毒,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应该离开了。” “要解这种毒,还非要你留下来不可。”祁墨的话还没说完,便用力搂紧了宸心璃,微微低头,略微寒凉的下巴触碰到了宸心璃温暖的额头。 宸心璃惊慌不已,“你做什么?” 对于祁墨,宸心璃没什么戒备,刚才那样暧昧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很尴尬了,现在还…… “我解毒。”祁墨霸道地说着,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宸心璃知道祁墨正在恢复功力,她若还不赶紧离开,等祁墨完全恢复了,她就没有机会自己决定是走还是留了。 宸心璃暗暗发动了内力,抵抗着祁墨的力道。 “你这样做是没用的。”祁墨的声音幽幽传来,他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宸心璃的身边,让宸心璃身心为之一酥。 宸心璃不相信虚弱的祁墨敌得过自己,根本不管祁墨说什么,依旧加大力度。 祁墨见宸心璃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补充了句:“别动!刚才我已经悄悄将我身上的毒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若是贸然用功抵抗,到时候落得瘫痪的下场可就别怪我了。” “什么?”这个祁墨也太无耻了吧,完全不经她的同意,甚至都没有跟她说一声,就把毒转移到她的身上。 祁墨脸上的笑意浓烈起来,“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待着,别想着运功伤我,否则到时候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快给我解开!”宸心璃有种想要捏死祁墨的冲动,如果她做得到的话。 “好,美人都这么要求了,本尊岂能拒绝?” 祁墨的话才刚刚说完,宸心璃就感到眼前一黑,祁墨的嘴竟朝着她的唇直逼而来。 祁墨!你要做什么? 宸心璃还没来得及说这句,祁墨的唇就已经封印住了她的嘴,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当宸心璃才刚刚挣开祁墨的手时,祁墨便立即不安分地再次握住宸心璃的腰身,他的声音随之而来:“有没有感觉这个地方异常的燥热?是不是很想跳入冰河之中凉快一下?” 看到宸心璃的眉头紧锁在一起,祁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担心,这只是玄灵宫的毒刚刚发作的症状而已,再等一会儿,燥热的就不仅仅是这个地方了。” 祁墨怪怪的语调让宸心璃浑身一紧! 果然,宸心璃感到腰身四周如同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灼烤着她。 这种燥热感让她浑身难受。 紧接着,胸口沉闷而燥热起来…… “你好毒。”宸心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挤出这句话。 对于宸心璃的指控,祁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呢喃,还是在承认自己的毒。 “你放心,我会帮你解毒的。”祁墨的嘴轻轻含住了宸心璃的耳朵,阵阵酥痒的感觉袭上心头,但宸心璃却没有心思害羞,一心只想着玄灵宫的毒到底会狠辣到什么程度。刚才祁墨不是耗损了元气吗?怎么会是中毒? “祁墨,你说的解毒就是占他人便宜吗?”宸心璃忍不住责问。 祁墨迟疑了下,松开了嘴,微抬头,认真地凝视着宸心璃那双古泉般幽深的眼睛,“这毒就是这么解。” 说完,祁墨的气息再一次朝着宸心璃席卷而来,霸道到让人无法抗拒。 宸心璃在心里暗语:好,祁墨,既然你耍无赖,那就别怪我心狠! 宸心璃的眼底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接着,迅速下嘴,在祁墨的脖子一下胸膛偏上位置狠狠咬了一口。 面对如此突然的咬,祁墨应当尖叫着避开才是,然而,祁墨让宸心璃失望了,他根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沉浸在耍流氓的动作中。 这时,宸心璃忽然感知到房门外还站着一个人:慕子言! 他根本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外,偷瞧着这出好戏。 宸心璃的双眸微沉了下,大脑顿时清明: 祁墨损耗元气是真,可是生命垂危是假。他祁墨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性命垂危而不做任何努力? 一想到这里,宸心璃的心底就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祁墨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他绝不不会花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祁墨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宸心璃正在疑惑,嘴角拂过一丝笑意。 “想明白了?”祁墨的声音把宸心璃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宸心璃微怒地看着祁墨,祁墨一脸戏谑的模样让宸心璃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宸心璃转过头,让自己不去看祁墨那张足以魅惑世人的脸,“你故意试探我,是想知道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对二殿下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二殿下有这个闲心和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兜兜转转,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你说的很有道理。本殿下今日的试探就是为了知道我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到底值不值得。”祁墨伸手轻轻挑起宸心璃对的下巴,宸心璃微微避开的双眸泛着深沉的波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试出结果了吗?二殿下?”宸心璃的目光落在门外人投射在房门上的影子上。 祁墨终于松开了搂着宸心璃的手,顺着宸心璃的目光看向慕子言的影子。 “试出来了。”祁墨的声音依旧带着戏谑,只是这份戏谑中,还含着一丝深沉的疑惑,这份疑惑藏得很深,唯有祁墨自己知道。 宸心璃收回目光看向祁墨,“结果如何?” “结果在我心里,你若是想知道,可以到我心里去看看。”祁墨说道。 宸心璃直视祁墨的目光,“我把你的心挖出来一样可以看到。” “是个不错的主意。”祁墨说完,拽住了宸心璃的手,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温热的胸膛在接触到宸心璃的素手时,竟微微一颤。这在热血战场上看尽杀伐的胸膛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直入它主人的灵魂。 祁墨不知道的是,此刻,宸心璃微微泛凉的手在触碰到祁墨火热的胸膛时,也有一刹那的颤抖。 这一颤,也同样直入宸心璃的灵魂。 “哎,你们到底肉麻够了没有?我还在外面呢。”慕子言不满地嘀咕了起来。 祁墨回过神来,右手旋转用力,一股力道拉开了房门,甚至拽着慕子言进入了房间。 慕子言有些无奈而尴尬地看了一眼祁墨和宸心璃,面色微红,“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你们……” 慕子言本来想找些词为自己开脱,可当他的视线触碰到祁墨的脖子处那抹鲜红的印记时,整个人便愣住了! “你们……刚才不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啊?”慕子言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祁墨和宸心璃同时尴尬起来,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倔强的人,怎么能让慕子言说中自己的内心。 “你看错了。”宸心璃站直了身体,快速地转过身去,不让慕子言看到她的窘迫。 慕子言看到宸心璃如此,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弯着身去看宸心璃,生怕错过了宸心璃的表情一般。 祁墨轻咳了一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听到祁墨的问话,慕子言才回过神来,“他一切正常,我们绝影坊的几位老太医看过后说三日后宸倾就可以苏醒了。你要立即见他还是先休息一下?” “宸倾,他在你们这儿?”宸心璃微皱了眉头,今生,对于祁墨,对于宸倾,她有太多的疑惑。 从这些日子以来所了解到的分析,宸倾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他好像并不是一个孩子,至少一个孩子无法拥有像他之前出现的那么强大的内力。而祁墨,似乎一直在寻找治疗宸倾的方法。这一次,祁墨虽然算不得命在旦夕,但也确实耗损了元气。想来,他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宸倾。 宸倾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再一次袭上宸心璃的心头。 祁墨对慕子言微微点头,“三日后,待宸倾的身形恢复了正常,你再让老太医们守着他药浴。” “知道了,主上。” 说及正事,慕子言便没有了平日的无赖模样。 宸心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拳头都要捏出水来了,“你们一早就认识?” 慕子言看了一眼宸心璃,摸了摸鼻子,似乎很想笑,但又碍于祁墨在这儿,怕自己一个表情不对惹到了主子,只得强忍着。 祁墨看了一眼强忍着的慕子言,收回目光后,迟疑了下,终于忍住不去看宸心璃,而是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避开了宸心璃的目光,“我该去看看他了。” 看到祁墨想走,宸心璃直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去玄灵宫是为了他?” 站在一旁的慕子言抢先一步说道:“当然是为了宸倾,难道宸小姐没有听到宸倾一直叫我们主上为爹吗?我们主上为了宸倾这个宝贝儿子,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不过还好,我们终于找齐了四味稀世药引。说到药引,其中一味叫帝女心的药引还要多亏了宸小姐,你的那只耳坠里面就含着稀世药引帝女心。” 什么? 宸心璃看向祁墨! 先前他处心积虑地要走她的耳坠,原来是因为她的耳坠里有他想要的药引! 祁墨!你还能再无赖一点吗? 祁墨看到宸心璃那双清澈的双眸一点点被怒意侵染,连忙对慕子言道:“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忙着去看宸倾了。” 说完,祁墨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宸心璃怎么能放过这个坑货!没有多想便追了上去。 慕子言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开,乐得嘿嘿直笑。 慕子言才刚收回视线,就看到一侍女走了过来,“三少爷,藏青阁的红烟偷偷去见宸雪舞了。” 慕子言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侍女,伸手轻轻挑起那侍女的下巴,“她想见就让她见好了,反正红烟这种蠢笨的小角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更声清幽,在黑夜里显出几分诡异,让听了的未眠人心生几分寒意。 站在清冷窗前的一个女子,目光盯着窗外的黑夜,黑压压的夜总是让人感到无法呼吸。 “少主,她来了。”一白衣女子对带着暗紫色花纹面具的宸雪舞说道。 “让她进来。”宸雪舞的声音有些冰冷。 白衣女子把一个身着暗青色衣服的憔悴女子引进了房间,黑压压的房间因这女子的进入而更显得压抑。 “见过少主。”来人对着宸雪舞的背影行礼。 宸雪舞转过身来,视线在刚刚触碰到来者的面庞时,浑身都为之一颤,双目瞪得极大,“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站在宸雪舞面前的女子,在油灯散发出来的光线下,憔悴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骷髅。她的身子干瘦得仿佛随便一阵什么风都能把她给吹走似的。再看那张脸啊,哪儿还有什么血色,简直像纸一样苍白。女子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衣裳,衣裳的好几处地方都被缝补过,如果宸雪舞不是对这个女人再熟悉不过,她还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红烟。 站在宸雪舞跟前的女子,似乎早已经料到宸雪舞会有这样的惊讶,只是尴尬地伸手捂了下脸,面色仍沉着,“少主,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红烟对于宸雪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通过这段时间的交道,红烟很清楚宸雪舞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心里想的念的只有她自己。 宸雪舞看到红烟一脸憔悴且冷漠的样子,也很清楚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要再让红烟为自己卖命,不拿出点真诚来是不行的了。 宸雪舞上前一步,两只手握住了红烟的手。 宸雪舞的手带着温热的气息,而红烟的手一片冰凉。 而且——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 皮肤布满了褶皱,尽管在见宸雪舞之前,红烟努力抹了些胭脂红粉,想要掩盖浑身的沧桑,但有些伤痕怎么也掩盖不过去。 红烟的手被宸雪舞握着的刹那,浑身一紧,本能地想要抽离回来,她不想让宸雪舞看见她的狼狈,以及狼狈后的不堪。 “红烟,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们都上当了。”宸雪舞一脸的着急,她那张丑陋的脸贴了一张新的面皮,但这张面皮没有帝女心的护养,显得苍白而诡异。 在旁人面前,宸雪舞总是自卑地深埋着头,一面自卑一面仇恨着宸心璃。 在红烟面前,宸雪舞虽然仍旧没有忘记心头之恨宸心璃,但也没有了那种强烈的自卑感。相反,在身体和灵魂都受到极致践踏的红烟面前,宸雪舞找到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对于别人或许无足轻重,但对于宸雪舞而言却极为重要。 对于宸雪舞所说的话,红烟一脸的茫然。 宸雪舞补充道:“还记得之前让你去皇宫招蓝贵妃的事情吗?那天夜里你一路畅通直入蓝贵妃的寝宫,其实是别人布好的局。” 红烟睥睨了一眼宸雪舞,她就看不惯宸雪舞看她时特别刻意的那种同情目光,越是这种故作的低姿态越能彰显出宸雪舞内心的高姿态。 就好像那些富贵荣华的人,故意穿了华服跑到穷人堆里同情地说两声可怜。不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罢了。 “去宫里找蓝贵妃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又怎么会上了别人的当。”红烟一面冷冷淡淡地迎着宸雪舞的话,一面在心里想着宸雪舞为什么要见她。 宸雪舞连忙道:“红烟,这就是你不清楚的了。皇宫的戒备到底如何你我都很清楚,你的武功虽然不错,却也还没有到直入皇宫却不引起他人察觉的地步。上次,自你找过蓝贵妃之后我就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后来想了想才终于明白,是有人故意放你入宫。” 宸雪舞见红烟终于静下心来听她说话,便又道:“你想想,最让你觉得难为的是逃出藏青阁,可是,有几次你却能从藏青阁出来,甚至直入皇宫去到蓝贵妃的寝宫,这里面不是有猫腻又是什么?” 红烟的双眼沉了沉,“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暂时逃出藏青阁对我蓝雪姬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那皇宫呢?”宸雪舞强耐着性子,如果不是现在她的处境很不好,不然她绝不会有这样的耐心,更不会任由红烟冷冷地对自己。 红烟白了一眼宸雪舞,“皇宫里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哪儿有什么真本事。我蓝雪姬的功夫本就不差,偷偷潜入有何不可?” 宸雪舞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如果皇宫里的人都是些酒囊饭袋,又怎么能让皇宫成为固若金汤的地方?如果宫里的那些人都没什么本事,当年你蓝雪姬又怎么会输得那么惨?” “你!”红烟被宸雪舞激怒了,当即转身,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 “别心急啊!”宸雪舞拉着红烟的手用了下力,“你不是笨的人,我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也应该明白过来。” “是又如何?反正你并不能把我从藏青阁彻底救出去,我也已经不打算再折腾了。以前的那些,不管是上当也好,不是上当也罢,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红烟转过身去,双目空洞地看向别处。 宸雪舞看得出来,红烟虽然这么说,但并不是真的放弃了逃离藏青阁的打算。 “我可以帮你实现你心里的想法,你应该明白,只要我努力去做,我一定可以做到。”宸雪舞走到红烟的身后,把手搭在红烟的肩上。 红烟冷哼一声,“光是翻翻嘴皮子有什么用。从我们打交道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很清楚你根本就没有心思救我出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听你的?又何必为你当牛做马。” 宸雪舞道:“没想到当年的蓝雪姬这么快就放弃了,我还以为只要有一丝希望你就不会罢休。” “你不用激我。”红烟很清楚宸雪舞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那你现在可以做决定了,你是要抱着一丝希望继续做努力,还是甘心情愿地在藏青阁那个腌臜不堪的地方继续做你的青楼女子。”宸雪舞加重了语气。 正如宸雪舞预料的那样,红烟开始犹豫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思考了小半会儿,红烟语气有些漂浮地问。 宸雪舞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抹笑又被她快速收敛起来,“我要你告诉我三皇子殿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和大长公主的关系?这个秘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红烟冷冷道。 宸雪舞闷哼一声,“这个算什么秘密?我说的是你真正能在蓝贵妃面前当做筹码的秘密。如果当日你偷偷潜伏到蓝贵妃的寝宫是凭借的大长公主和太子殿下的秘密,那你绝不可能真正威胁到蓝贵妃。要让太子殿下从这段畸形的关系中脱离出来,蓝贵妃有的是办法。” “实话告诉你,现在蓝贵妃和大长公主已经联手了,她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很清楚一点,这两个女人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太子殿下。你以为你拿着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的秘密能有什么动作?只要你站出来说他们之间有苟且,不但全天下的人不会轻易相信,而且,就连大长公主也会站出来说你说的是无稽之谈。如此,落入万丈深渊的就不是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了,而是你——蓝雪姬。” “你……”红烟没有想到宸雪舞忽然变得聪明了,竟能看出来她真的掌握着曾经的三殿下,也就是当今太子的惊天秘密。 红烟迟疑着,试探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从藏青阁救出去?我之前相信你能把我救出去不是因为我相信你,而是因为我相信玄灵宫的实力。而今我被玄灵宫主视为弃卒,怎么可能再得到玄灵宫的帮助。” “谁?”红烟才刚说完话,就警觉地吼了起来,这忽然的一声惊吼,使得站在红烟身后的宸雪舞浑身一颤。 这时,一阵爽朗而邪肆的笑声从房门外响起。 单凭着这笑声,宸雪舞就知道是慕子言! 红烟更是清楚!浑身冒着鸡皮疙瘩,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宸雪舞没有想到慕子言能把红烟吓成这样,当即才反应过来要救红烟的话,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强悍的敌人。因此,宸雪舞也浑身紧绷起来。 “没有想到你们在我慕子言的地盘商量着如何逃脱我慕子言的手掌心,好笑,实在是好笑。”窗户嘎吱一声,一个人影从外而入,待来者站定,宸雪舞和红烟等人才看清,来者竟真的是慕子言。 一看到慕子言,红烟就赶紧跪了下去。 宸雪舞看到红烟这般,当即心一颤。蓝雪姬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厉害角色,却也是当年受到皇帝恩宠一时的女子,无论是心性还是韧性都超乎寻常。可在慕子言面前,她竟像一只老鼠一样。 而慕子言,自进入房间的刹那,浑身就裹挟着一股霸道的力量,让人无法在他面前造次。 宸雪舞低垂着脑袋,以避开慕子言那双看似邪魅实则充满了杀意的眼睛。 “原来是慕老板来了。”宸雪舞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感,故作轻松地说道。 慕子言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宸雪舞,继而把目光挪向跪在地上的红烟身上,“红烟,哦,不,你是灵蛊族的蓝雪姬,我应该叫你蓝雪姬才对。你确定站在你身旁的这位被相府乱棍轰走的女人能把你从藏青阁救出来?” 听到慕子言这么说,红烟当即慌了神,眼神慌乱,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着,“不!不!慕老板,我不是要逃离藏青阁,我丝毫 没有要逃离藏青阁的意思。刚才宸雪舞跑来说要把我从藏青阁带出去,我还没有答应的。” “哎~你也别这么说,说得好像我很霸道似的。藏青阁的姑娘们有谁想要离开的直接想办法离开就好了,只要你们的办法行得通,我慕子言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你现在的状况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一定看得上,你说,我留着你在我藏青阁浪费白花花的米饭又有什么意思呢?” “慕老板——” 红烟知道慕老板已经生气了,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庞里隐藏着浓烈的杀气和怒意。 慕子言没有再管红烟,而是看向宸雪舞,“这位姑娘,要说你有本事吧,又不会连个娇小的相府小姐都斗不过而沦落到被乱棍惨打的地步。要说你没有本事吧,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能活下来。你说,你到底想怎样救出红烟呢。只要你说的办法行得通,我慕子言一定不会为难你们。” “慕老板……” 慕子言明明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让宸雪舞感到喘不过气来。 “慕老板,红烟是你藏青阁的人,按道理说我不应当背着你偷偷来看她。”宸雪舞感觉到脸上那张苍白的人皮正在一点点变融,要是再不换张新的面皮,那张脸一定会变得奇丑无比。 宸雪舞继续道:“有慕老板在藏青阁坐镇,我确实没有办法把她从这里救出去。我不过是说来哄哄她罢了,好让她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咦!你这么说,这位红烟姑娘岂不是很难过?她整日在这里过得可是非人的生活,心里本就痛苦万分了,你还来骗她,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慕子言的话让宸雪舞无言以对,论丧心病狂的话还不知道谁才是真的丧心病狂呢,这藏青阁明明是玄灵宫的地盘,他慕子言倒好,把玄灵宫收了后,让玄灵宫的女人在这里做生意。 “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宸雪舞不想招惹慕子言。 一旁的红烟气得快要吐血了,没想到宸雪舞这个女人竟然是骗她的。好在刚才慕子言来得及时,她才没有把祁风的秘密告诉宸雪舞。 慕子言直接拦住了宸雪舞的去路,“你走什么呀?你之前确实没有办法把红烟从本公子的手里救出去,可是你现在有了。” 慕子言竟难得的真诚地看着宸雪舞。 一旁深垂着脑袋的红烟茫然了,慕子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宸雪舞也猜不透慕子言的心思,一脸茫然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邪邪坏坏地笑了下,“只要你让本公子高兴了,本公子可以让你带走红烟。说实话,若是换在之前,不管你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让人把她带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红烟成了又丑又脏的女人,就是扔在大街上都没有男人会看一眼。这样的女人对我而言没有价值,对于藏青阁而言也是个累赘。” “当真?”宸雪舞之前还懊恼自己这次非但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反而惹到了慕子言。现在听到慕子言这么说,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但在慕子言这样的角色面前,宸雪舞就算心里再高兴再澎湃也要压制着。 慕子言认真地凝视着宸雪舞,“我慕子言说话有假了的?” “那——要如何让慕公子高兴?”宸雪舞问这句话的同时,脑子里也在转悠。 慕子言斜看了一眼宸雪舞,“你说呢?” 宸雪舞的脸立即红了一片,羞涩地低下了头,不过片刻,她又抬起了头,一双眼眸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直视慕子言,同时婉约一笑,“慕公子,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偷偷来见红烟。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如果我自己不做些努力的话,就很难在北离国立足。” “慕公子,”宸雪舞见慕子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愣了一下,慕子言提出让他高兴这个条件,不就是因为他垂涎于她的风姿吗?怎么这会儿他又无动于衷? 慕子言的无动于衷激起了宸雪舞内心深处的强烈自卑感,宸雪舞的脸再次红透了。不过这次的红不同刚才,刚才是因为娇羞,而这次,纯粹是感到羞辱。 慕子言睥睨了一眼宸雪舞,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你应当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分量,又何必做这些自取其辱的事情?” “我……”宸雪舞又羞又怒。 “不过我金口玉言,尽然说了只要你能让我高兴,我就会把红烟放了,如此,红烟就可以把你想知道的秘密告诉你。”慕子言把视线从宸雪舞的脸上挪开了,因为此时宸雪舞那张苍白的脸皮像软皮被融化,耷拉着,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如果换了其他人,早被宸雪舞这个样子吓坏了。 宸雪舞自然也能感受到这张脸的变化,她用手轻轻捂着脸,生怕弄疼了脸,但最怕的还是别人在看到她这张脸时所流露出来的表情。 宸雪舞深埋着头,她不明白慕子言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嫌弃我,又何必来羞辱我?” 宸雪舞的声音不大,恐怕只有她自己猜听得见吧。 慕子言的嘴角微微拉扯了下,“你可以选择不这么做。” 宸雪舞迟疑着,纠结了一阵后,说道:“那我到底要怎么做?” 慕子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宸雪舞,“这是你该去想的问题。” 说罢,慕子言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深埋着脑袋,浑身紧绷却又哆嗦的红烟,“该起来干活儿了,我们藏青阁可不养闲人。” 藏青阁不养闲人! 这句话的意思红烟自然十分清楚,凡是对藏青阁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红烟不想死! 虽然藏青阁的女子都是邪恶狠辣的女人,也不知慕子言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些女人集中到了藏青阁,以接客的行径惩罚她们。她们生前作恶多端,甚至有些罪行令人发指。可红烟在看到她们最终的下场时,也会心生恶寒。 不!她绝不能落得和她们一样的下场。 正如宸雪舞先前所说的那样,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坚持下去。 藏青阁绝不能是她的葬身之地,她绝不能死在藏青阁这样的地方。 红烟哆嗦着站起来,绝不敢成为慕子言口中的闲人。 慕子言带着红烟离开了,半晌,宸雪舞都无法从发呆的状态中出来,双目一直空洞地看着慕子言离开的方向。 过了不知多久,当宸雪舞感受到双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时,她的脸皮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了。 如果是普通人跑来看了宸雪舞此刻的模样,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慕子言看着红烟带着绝望的神情回到她干活的地方,嘴角泛起了一阵得意的笑。 “二殿下看戏看够了吗?” 慕子言的目光依旧落在渐行渐远的红烟身上。 从暗处走出的祁墨顺着慕子言的目光看着红烟的背影,道:“原来我绝影坊的三当家这么闲,能有大把的时间花在这样的女人身上,甚至还要宸雪舞那个女人讨你欢心。” 听到祁墨提及宸雪舞,慕子言瘪了瘪嘴,“别说她了,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那张丑陋的脸庞就觉得恶心。” “恶心?你若是真觉得恶心就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了。我看你就是一只苍蝇,臭皮蛋越臭你越是喜欢。” 祁墨靠近慕子言,慕子言顺势想把手搭在祁墨的肩上,祁墨微微侧身,躲开了慕子言的手。 慕子言见祁墨避开了他示好般的动作,瘪了瘪嘴。 祁墨却当没看见慕子言瘪嘴的动作,“不过,这个女人说什么也会是臭皮蛋。” “当然!她这样的女人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臭狗屎。怎么样,主上,还是我慕子言够了解你吧?” 慕子言冲着祁墨暖暖一笑,有些刻意,有些夸张,笑得祁墨浑身毛骨悚然。 祁墨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慕子言的话。 慕子言收回目光,看向祁墨,“就等着看好戏吧。” 祁墨淡然,“你和那个女人的戏,我无心观看。” “不看可别后悔。”慕子言看到祁墨竟然离开了,心里有些不悦,他可是觉得好玩才会这么做的,这个木头祁墨怎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喂,你去哪儿?”看到祁墨渐行渐远,慕子言高呼着问。 祁墨依旧往前,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只留下一句话,“我去送送宸小姐。” 接着,小声嘀咕着:“她看我的眼神总像是看故人知己,我不能辜负了她的美意不是?” 宸心璃被祁墨莫名其妙送回相府后,她甚至都还没有想明白祁墨为什么要送她回来,七姨娘便来到了汀泉阁。 七姨娘此行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告诉宸心璃一个消息:她无意间看到王嬷嬷出现在了王城,交代宸心璃一定要小心一些。 王嬷嬷这个人很是狡猾,七姨娘怕宸心璃吃亏,所以前来通报一声。不管怎么说,宸心璃都是那个让她女儿能够在相府安然无恙的人,她能帮宸心璃一点是一点。 这夜,夜色与平常无异,天空黑蒙蒙的,月亮露出半个脑袋,整个夜空寂静而缥缈。 夜色下,一个人影快速而谨慎地穿行着。人影身着一身黑衣,若不是偶尔路过有光亮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人影穿过两条街道,在一处庭院外停留了下来,伸长了脖子探望了四周,见四周确实没人才一溜烟的钻进了院子里。 院子内的风灯散发出的暖光照射在人影的身上,方能看清来者是一位老妇人。老妇人一身黑衣,身形诡异,动作神秘兮兮的,手上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的东西四四方方,以致包裹东西的布袋呈现出四四方方的菱角。 “少主,是我。”老妇人叩响了房门后钻入了房间。 “王嬷嬷,你来做什么?”屋内的人刚取下面皮,还没来得及贴合上新的面皮,就听到王嬷嬷在叩门。自从面容被毁后,宸雪舞就不喜欢见人,尤其不喜欢王嬷嬷这般不请自来,甚至都不提前知会一声! 王嬷嬷早知宸雪舞的面容被毁,也知道她是靠不断地换面皮来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好一点。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深夜看到的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宸雪舞的脸疤痕纵横,血丝阡陌交错,甚是吓人。 宸雪舞看到王嬷嬷一副受惊的样子,心里大为肝火,“有什么事快说,若是无事,赶快滚蛋。” “少主,我给你带这个来了。”王嬷嬷仍然低垂着头,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可宸雪舞还是听出了王嬷嬷话里的畏惧之心。 “什么东西?”宸雪舞没好气地问,同时背过身去,好让王嬷嬷看不到她那张丑陋的脸。 宸心璃背过身去后,王嬷嬷的心也缓和了些,不过去打开包袱的手依旧有些微颤。 王嬷嬷打开包袱,柔和的光线中,几本线装书的轮廓浮现了出来。 “你!”宸雪舞一眼就看到了线装书上的字——春风一度。 “你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宸雪舞虽然从没有看过春宫图,但对这些东西多少也有些耳闻。尤其是《春风一度》这本在北离国堪称为春宫图之首的邪书。 王嬷嬷认真道:“少主,老奴是来帮助少主一把的。” “帮我?就凭你拿的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宸雪舞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嬷嬷这样大年纪的妇人会把春宫图这种东西呈递到她的面前。 王嬷嬷往宸雪舞身边靠近了一步,不过立马她就后悔了,因为越是靠近越是能看清楚宸雪舞的面容,也越会被那张不堪的面容吓坏。 “少主,老奴听说了你和慕公子之间的约定。老奴只是想要帮助少主,少主早日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也能早日牵制蓝贵妃,如此,就能平步青云,成为太子的妃子。” 王嬷嬷讨好地对宸雪舞说道。 宸雪舞何尝不想成为王嬷嬷说的那样,只是,“你别忘了,我娘亲已经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了,你这么做不过是徒劳而已。” 王嬷嬷恭敬道:“少主不必灰心,宫主之所以说那些狠话不过是因为爱子心切。只要少主能得到牵制蓝贵妃的秘密,到时候宫主自然会对少主刮目相看。” 见宸雪舞有所动心,王嬷嬷便把手中的书往宸雪舞的面前递了递,“少主,这些书能帮助少主取悦慕公子。慕公子虽然玩世不恭,却是个金口玉言的人,到时候只要少主真的取悦了慕公子,就能救出红烟,从而得到牵制蓝贵妃的秘密。如此一来,成为太子妃就指日可待了,甚至,成为我北离国的皇后也不为过。” 王嬷嬷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本就野心勃勃的宸雪舞很是动心。 “我知道了。”宸雪舞的心里已经澎湃不已了,可表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王嬷嬷有些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愿意学习这书上的种种,还是根本就不愿意这么做? “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叫你。你的酬劳我也不会少你的,虽然我现在没有玄灵宫为后台,但我依然有不少的珍惜宝贝可以赏赐给你。”宸雪舞瞥了一眼王嬷嬷手中的书道。 王嬷嬷依旧还有些迷糊,但也只能先行退下。 王嬷嬷离开后,宸雪舞的目光便落在了这些书上,可她还是没有勇气翻开这些书。 北离国是礼仪之邦,对女子的德行要求也很高。像这样躲在房间里翻开春宫图的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轻者受万人唾骂,一生都不会有立锥之地。重者会被看不惯这些行径的男人们乱棍打死。 但是,一想到这些书上的东西可以换取一个惊天秘密,宸雪舞就跃跃欲试。思前想后,还是打开了书。 宸雪舞的脸在打开书的刹那红成了火烧云,立马关上了书,折身离开。 跟随着人影来到这儿的宸心璃一直都没有看清那些书到底是什么书,想了想,以为是记录有关玄灵宫的书籍。 在看到宸雪舞离开后,宸心璃便一跃而下,拿起一本书。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一个深沉而富有吸引力的男人声音忽然想起。 竟是祁墨! 这个人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宸心璃狐疑地想着,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自己手中拿着的书名是什么。 祁墨却看得很清楚,亦或者,在王嬷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王嬷嬷手中所拿的东西。 他以为宸心璃也早已猜到王嬷嬷手中所拿的书到底是什么书。 “这个女人不睡觉偷偷跟来这里,原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东西。”祁墨在心里暗想。 宸心璃被祁墨的声音惊得浑身一紧,同时循着声音看去,回应着:“当然,不然我悄悄跟来做什么?” 当宸心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深深地后悔了,因为她现在终于看到了书的名字。 宸心璃的手当即愣在微暖的空气里—— 此刻,宸心璃的内心崩溃如决堤的大坝,她真想冒一句:你听我解释。 然而,转念一想:我凭什么对他解释? 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有意见吗?”宸心璃微微看了一眼祁墨。她想尽量表现得淡定一些,然而,略微慌乱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宸心璃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脱祁墨的双眼,祁墨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道微笑,得意而略带戏谑的笑。 祁墨走到宸心璃跟前,很自然地顺手拿过了书,“我怎么可能有意见,我甚至还希望你能多看看这些书。” “为什么?”宸心璃彻底懵了。 祁墨凑近了宸心璃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因为这样你就可以了解更多,学习更多,而我也可以因此感受更多。” “流氓!”虽然祁墨没有说明,但宸心璃依然明白祁墨在想些什么。他一定以为她之前会吻的技巧是从这种书上学来的。 祁墨的脸上依旧是得意的笑,“要说流氓我可不及你,你可是跟了好几条街道这里来看这书的。” “你不也一样。”到底是不是为了这种让人羞涩的书来的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能尽最大努力呛她两声才是最重要的。 祁墨道:“我可不一样。我不是为了书来的,我是为了美人来的。” “宸雪舞?”祁墨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重。 祁墨差点被宸心璃呢喃出的这三个字给噎死过去! 宸雪舞!亏她想得出来。 “你知道我是为了你而来,你又何必装傻。”祁墨看似认真,实则调侃地说道。 宸心璃冷冷道:“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跟踪他人说得这般诗情画意。” “我也是第一次把跟踪说得这样诗情画意。”祁墨顺着宸心璃的话说。 宸心璃不想再跟祁墨说下去,因为她发现,不管她如何挖空心思应对祁墨都斗不过祁墨,甚至连打个平手都难。与其在这里被虐,不如早些离开。 可是,当宸心璃转身要走的时候,祁墨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着急要走?你想学习的招式可都在这些书里,你不打算把这些书带回去好好捉摸捉摸?” 祁墨依旧说得认真,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戏谑。 宸心璃冷然道:“不用了,还是留给你吧,你什么都不懂,这些书刚好可以帮到你。” 什么都不懂? 这句话可惹到了祁墨!要知道,男人最敏感的就是床上那点事,而今被一个女人说自己这方面弱得不行,那还了得。 “你试过?”祁墨眼含暧昧,实则带着一丝危险。 宸心璃依旧淡漠。“不用试,只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色白肾亏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宸心璃说起狠话来也丝毫不输乡村里那些骂街的泼妇们。 祁墨被宸心璃的话狠狠噎了一口,“看来今晚我有得忙了。” “你忙你的,我先走了。”宸心璃隐约感到祁墨有些怒了,她得趁着祁墨真的发怒前离开,以免落得尸骨不全的下场。 宸心璃才刚转身一股强大的力道就从右手手腕处席卷而来——祁墨拽住了她的手,还把她往他身旁拉拽。 宸心璃的身体在这忽然发起的力道带动下踉跄了下栽向祁墨,好在她有一身精湛的武功,所以才使得自己在即将贴上祁墨的胸膛时停了下来。 此刻,宸心璃的脸距离祁墨只有半寸。刚才,宸心璃的力道只要再稍稍弱一点点,宸心璃恐怕就已经栽倒在祁墨的身上了。 “你很着急地想要和我一起忙点什么吗?”祁墨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 祁墨虽然邪魅狂狷地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暗吃惊,宸心璃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武功变得这么高强了?体内那股劲道竟比之前强韧了数倍。 要知道,练武到越后头进展起来就越难,宸心璃之前的武功不错,却也算不得有多厉害。然而今日,祁墨却发现宸心璃的武功竟然超过了慕子言。 一想到慕子言今日沮丧的表情,祁墨才明白过来,原来今日慕子言郁闷滴要找宸雪舞和红烟出气,原来是因为在宸心璃这里吃了亏。 宸心璃也正在好奇,今日的祁墨好像有点——虚。 难道是之前为了救宸倾而耗损了内力的缘故? 不管怎样,今日的祁墨和往常都有所不同。 不管怎样,今日的祁墨不是宸心璃的对手。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绝佳的复仇机会。 “二殿下,我的确很想和你一起忙点什么。” 宸心璃的脸上染上一层得意而邪气的笑。 这种笑是祁墨在宸心璃的脸上从不曾看到过的,她越是这样笑,祁墨越是觉得发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想,难道他武功退步的微妙变化引起了宸心璃的察觉? 这个女人不会在他虚弱的时候欺负人吧? 祁墨才刚如此想着,宸心璃的眼角就闪过一道精光,快速反手压制着祁墨的手,强大的力道从她的身体里逼出,绝对地压制着祁墨,“二殿下,你刚才想和我忙点什么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接说,我一定奉陪。” 祁墨的脸上拂过一丝尴尬,“我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 宸心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祁墨,她还以为他只会冰着一张脸呢。 “我可没有开玩笑。”趁他虚要他命,宸心璃之前一直被祁墨压着欺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会儿,她怎么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宸心璃的手心里一股浓郁的强大力量发出,这股力量围绕在祁墨的四周。 祁墨的心暗暗一沉,这个女人,为了报复他,竟然强行运出浑身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能让祁墨难以抵抗,却也会让她自己消耗过度。 “为了伤我,你付出的代价挺大的。”祁墨的嘴角依旧带着玩味的笑意,但眼眸深处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和心疼。落寞和心疼什么,此时的他还不太清楚,只觉得心里难受。 宸心璃的脸上浮出笑意,灿烂而得意的笑,“这样的机会我这辈子都难以遇到,就算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 说完,围绕在祁墨四周的强大力量直袭祁墨而去。 祁墨微微闭上双眼,貌似很期待。 一旁的宸心璃看不懂了,他面对她的强大力量,不是应该感到害怕吗?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不管怎样,宸心璃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因此,手中快速用力—— 所有的力道沉闷地击打在祁墨的身上,一股微寒的风自祁墨为中心旋转着迸出。这股力道击打在祁墨身上的刹那,宸心璃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变得如此强大了,足以将一头火牛生生击碎。若是换了旁人,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会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这一刻,宸心璃有些后悔了。可是,强大的功力已经发出,想要收回已是力不从心。 祁墨—— 宸心璃真想狠狠扇自己两道耳光。 同样惊愕的还有祁墨,他知道宸心璃今日的功力在虚弱的他之上,也知道自己会吃些苦头。可是,当这些力道实实在在地击打在身上时,祁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想当然了。 这些力道如同利刃直刺他的身体,似乎要把他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种感觉祁墨从不曾有过。 宸心璃,她的功夫何时到了这等地步? 祁墨的眉心深刻着,将这些力道强行吃下。一股腥味直窜他的喉咙,让他有种犯呕的感觉。 “你……”祁墨一下子瘫倒在地。 宸心璃看得心惊,她的确想要报复祁墨,也的确想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要祁墨的性命。 宸心璃很清楚祁墨,他的根基十分雄厚,就算为宸倾治疗耗损了许多,却也能应对一些伤害。更为重要的是,宸心璃避开了祁墨的命门,就算力道再重也不会真的要了祁墨的命。只是,吃些苦头是在所难免的。 “祁墨!” 宸心璃冲上前一把搂起祁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可以有事!”她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蠢。前生害了祁墨,今生还亲自把祁墨打成这个样子。 她早该让自己远离他的,唯有远离才能真正让祁墨避开她所带来的这些伤害。 宸心璃伸手去搂祁墨的时候,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祁墨的脉搏。 宸心璃并不精于医术,只是前生跟在祁墨身边多少学会了一些。 “二殿下,你觉得这样不累吗?”宸心璃兀的松开了搂抱祁墨的手,祁墨结实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使得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唔~”祁墨被撞击得低声闷哼了一声。 宸心璃看着祁墨睁开双眼,脸上恢复了笑的脸虽仍苍白却仍有几分活力。 祁墨一个旋腿盘坐起来,抬头,像个无赖一般盯着宸心璃。只是盯着,并不说话。 宸心璃本以为祁墨会无赖地胡搅蛮缠一番,就像慕子言平常最喜欢做的那样。可是,她想错了。祁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宸心璃,这种被直接盯着的感觉实在有些怪异。 宸心璃侧过脸想要避开祁墨的眼神,祁墨却并不因为宸心璃的尴尬而将目光有所收敛。 半晌,祁墨终于收回了这种直接的目光,站起身来,“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 说完,祁墨如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宸心璃。 清晨鸟鸣阵阵,微风轻扬起薄纱,藏青阁迂回走廊上的风灯被侍女们一一吹灭,一派宁静祥和的模样,一如平常的清晨。 当祁墨推开慕子言的房间时,眼稍微顿了下。 房间内,慕子言斜躺在一方铺了软绣牡丹薄衾的小榻上,而站在慕子言跟前的竟是宸雪舞。 今日的宸雪舞贴了新的面皮,没有帝女心的护养依旧苍白得瘆人,就算抹了上好的胭脂,也无法掩饰丧失血色的苍白。 祁墨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祁墨是因为宸雪舞无论换多少张面皮,无论贴多好的面皮,都无法掩盖她故作妖媚的身段。更何况,今日,她所贴的面皮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描摹的。 宸雪舞的这种妩媚,在庸俗的男人眼里很有吸引力,可是在慕子言眼里,就像跳梁小丑一般。既没有水准,也上不了台面。 正如祁墨所想的那样,慕子言静静地看着宸雪舞卖弄身段,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眼眸深处散发着嘲讽。 看到祁墨前来,慕子言立马从小榻上起身,挥手让一旁的侍女为祁墨倒茶。 祁墨落座后,侍女正为祁墨倒茶。 慕子言看着那侍女纤细的手对祁墨道:“放心,我派来给你斟茶的都是从绝影坊带来的侍女,绝不是藏青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狠辣而低贱的女人。” 祁墨没有应答,自顾自饮茶。他知道慕子言说的这番话是说给宸雪舞听的。 宸雪舞听了慕子言的话有一刹那的迟疑,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必须得忍,依旧讨好地对慕子言笑笑。 而慕子言却并不领情,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宸雪舞。 宸雪舞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提子递向慕子言,讨好而恭敬。慕子言依旧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鄙夷道:“多好的提子,只可惜被你弄脏了。” 宸雪舞连忙解释,“我刚洗过手,没有弄脏。” 话才刚说完,宸雪舞便明白过来慕子言是嫌弃她脏。 反应过来的宸雪舞沉默了下,但为了不惹慕子言生气,再次挤出讨好的笑。只是,这笑里更多的是尴尬。 慕子言瞥了一眼侍女刚端上来就被宸雪舞弄‘脏’了的提子,对一旁的侍女道:“去,重新拿些提子来。这些腌臜的东西就赏赐给门外的乞丐吧。” 侍女刚要上前来端提子,慕子言又道:“还是算了,拿这么腌臜的东西给那些可怜人岂不是罪过,还是扔了吧。” “对了,”慕子言继续道:“重新拿来的提子千万不要再经过藏青阁那些低贱的女人之手,就连看也不能让她们看一眼,否则,就不配给我们的二殿下吃了。这玄灵宫的女人啊,实在太脏了,我看得眼睛都快瞎了,好想去看点美好的事美好的人洗洗眼啊。” 慕子言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对着祁墨说着。 祁墨只是微微扯动了下嘴唇,似笑非笑。 宸雪舞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讨好地对慕子言道:“如果慕公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安排几位绝色女子陪同慕公子游玩,既可以赏心悦目,又能让慕公子忘了藏青阁的肮脏。” 慕子言冷哼一声,睥睨了一眼宸雪舞,“你安排的?那岂不是比藏青阁那些女人还要上不得台面?” “慕公子……”宸雪舞的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当即一片铁青。 “好了。”慕子言完全不想再跟宸雪舞耗下去,“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想要取悦我的方法只是这些的话,就不用再来了。我相信,就连乡野里那些破窑子里的女人做得都比你好。想要取悦我,就多看看你们玄灵宫的女人在藏青阁是怎么做的吧。” 慕子言说完拂袖,宸雪舞还想再为自己争取点,可看到慕子言怒不可遏的样子,只得赶紧退下。 退下后的宸雪舞双目发狠,在心里暗想:“狠什么狠?等我成为了北离国的皇后,我要你慕子言跪在地上给我舔鞋。” 宸雪舞走出藏青阁时,太阳的光芒向四方投射,把天际染上了一层暖意。然而,此时的宸雪舞却感受不到一丝暖,只觉得天寒地冻般的冷。 宸雪舞才刚刚踏离藏青阁的最后一阶台阶,就听到斜后方有人在议论:“咦~那不是相府捡回来的那个丫头吗?不是说死了吗?怎么还在那儿?” “相爷宅心仁厚,估计是放了她一码。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知羞耻,在相府私会花花公子楚渊后,又到藏青阁这样的地方来找刺激。” “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呢,就连藏青阁那些花一两碎银就能肆意玩弄的女人都比她有羞耻心。” “呀,她的脸怎么白得吓人。而且越看越不像你们说的那个人。” “怎么不是?我在西街见过她,西街不就是相府后门所在的僻静街道么?她脸色白嘛,大概是因为纵欲过度,谁知道她整天来藏青阁这种烟花之地是干什么的?” “来藏青阁还能干什么?找男人呗。” 最后一个人把话说完后,众人都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宸雪舞听得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当即转过身怒视众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宸雪舞发怒的样子像一条疯狗,把刚才私下议论她的众人吓得愣在了原地。 宸雪舞疯了一般怒吼起来,“我宸雪舞才是真正的相府嫡千金!” “原来她真的是你说的那个女人!” “原来她叫宸雪舞啊!” “可惜了相爷给她取的贤淑名字。” 宸雪舞的怒吼虽然让那些人安静了不少,却也没有完全制止他们议论。宸雪舞气得浑身战栗,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吼不但没有起到解气的作用,反而坐实了自己就是宸雪舞的事实。 千不该万不该,今日竟贴了她曾经的面貌出门。 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倾城容貌,她本以为凭借着这张脸能获得慕子言的欢心,然而她机关算尽慕子言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说她脏。 最让她没有想到的还是一出藏青阁就遇到这帮没事儿爱说人闲话的臭老爷们儿。 宸雪舞这个时候恨不得自己有绝世武功在身,如此,她就可以不必受慕子言的掌控,如此,她就可以把眼前这些让人生厌的臭老爷们儿撕得粉碎。如此,她就可以不必挖空心思整宸心璃,只需要直接走上前,把她的心肝掏出来即可! “滚!”宸雪舞发疯地冲着仍在议论的众人。 众人被宸雪舞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跑开,而是拂袖不屑地说道:“这条街道是你修的吗?我们想在这里多久就在这里多久。” “就是啊,你凶什么凶?我们北离国的相爷仁慈,所以才会收留你,还把你养大成人,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相爷的。相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要滚的是你吧?” “滚什么呀,她既然饥渴地在这里找男人,不如跟我们一块儿进去再乐呵乐呵。” “她刚从藏青阁出来,恐怕昨晚接了一夜的客,哪儿还有精力跟我们玩啊。” “说得对,说得对。” …… 宸雪舞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嘴巴这么贱,说起话来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宸雪舞的眼眶噙满了泪水,她发誓等她在玄灵宫恢复地位了,一定会把他们一一找出来,让他们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宸心璃,是你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今天我宸雪舞受的这些委屈,来日,我一定全部奉还。不!我要加倍奉还!” 宸雪舞回到房间后,问凌香,“慕子言后来到底去找了什么人?” 凌香说出了让宸雪舞锥心痛的三个字——宸心璃。 “为什么是他?我玄灵宫的人就肮脏不堪,她宸心璃就圣洁吗?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女人生的野种,干净到哪儿去了?反而是我这个真正的嫡出,却被慕子言视为连乡野窑子里的女人都不如的人。” 宸雪舞浑身发紧,双手紧捏成拳头,似乎要把拳头捏碎。 “少主,我们应当少生气,多想想眼下该怎么做。”凌香倒不是心疼宸雪舞,她很清楚宸雪舞是个寡恩的人,她跟着宸雪舞不过是看在玄灵宫的实力上罢了。 一旦她发现宸雪舞不能给她带来丝毫好处,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绝不能允许宸雪舞把她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不值得的事情上。 “你说我该怎么做?”宸雪舞愠怒道。她看不惯凌香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若不是凌香真的有点本事,她早就把凌香扔出去了。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又都自傲的人在一起共事,能互相给好脸色实在太难。 凌香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是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知道秘密后,我们就可以让玄灵宫主对我们刮目相看,不再把少主当成没用的人。待少主在玄灵宫主恢复了地位,很多事情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宸雪舞道:“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如果我不想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就不用去藏青阁了,更不会被那些乌合之众羞辱。你说得对,我必须恢复在玄灵宫的地位,不但要恢复地位,还要亲自找到证据,让太子殿下以及蓝贵妃都听我差使。到时候,管她太子正妃是谁,皇后之位都是我宸雪舞的。” “少主明白这一点就好。”凌香见宸雪舞总算开点窍了,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有了计划在身,宸雪舞的心绪安宁了些,问道:“近日,相府内的情况如何?” 凌香:“宸心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让相爷的病一日好过一日,这些日子,相爷都服用着宸心璃煎熬的药,病快断根了。” “又是宸心璃坏事!”宸雪舞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凌香道:“大夫人这些日子总是在相爷身边转悠,以希望得到相爷一如曾经的厚爱,可是,相爷对夫人不冷不淡。就算大夫人主动找相爷说话,相爷也表现得很冷淡。看来,相爷是有所察觉了。” 宸雪舞冷哼一声,“察觉就察觉,我就看不惯娘亲为了那个男人犹豫不决的样子。还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那个道貌岸然的相爷是夫妻,那和我爹呢?我爹算什么?” “少主还是尽量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生气吧。”凌香再一次提醒道。 宸雪舞长吸一口气,要她真的做到不介意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只有尽可能地暂时压制怒火。 “我要见娘亲。”宸雪舞冷冷地冒出这句。 凌香不想回应宸雪舞,然而,宸雪舞又添了一句,“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我就必须见一见玄灵宫主!” “好吧,我去跟宫主请示!”凌香道。 凌香走后,宸雪舞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朱红的桌面上,恶狠狠而又委屈地道:“为什么?跟宸心璃在一起的时候,她各种慈爱温柔,面对我的时候就极为严厉。宸心璃做错了事情,她就只是笑笑,甚至还把宸心璃搂在怀里安慰。而我做错了事情的时候,就必须受到责罚。虽然我知道她对宸心璃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我还是觉得好难受!” 宸雪舞的眼泪扑簌掉落,惹得那张本就不够好的面皮像融化一般耷拉着。 待凌香回来时,宸雪舞的脸皮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凌香被宸雪舞的样子吓得目瞪口呆,说起话来也结巴了不少,“少主……宫主说……” “娘亲肯见我了?”听到凌香的话,宸雪舞顿时来了精神。 缓过神来的凌香回复到:“不是,宫主说如果少主找宫主是为了帝女心的事少主就不必费心思了。” “为什么?我没有帝女心护养这张脸就根本无法得到慕子言的青睐。他早已看遍美人,我如果只顶着一张假脸皮,还是随时都会融化的假脸皮,他怎么可能受到诱惑,又怎么可能把红烟放出来,红烟又怎么可能告诉我太子殿下的秘密。” 宸雪舞激动起来,她之前想过别的方法让红烟开口,比如在红烟身上加赋她难以承受的重型,折磨到她说为之。然而,红烟在藏青阁早已受够了各种折磨,对于玄灵宫能使出的手段,她早已有了防御力。 凌香道:“宫主不给出帝女心必然有她不给出的道理。” “什么道理?从小,宸心璃问她要任何东西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弄来,而我想要什么她就推三阻四。而今我要帝女心又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多的是为了玄灵宫。玄灵宫上次发生爆炸,必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让我成为皇后,让玄灵宫的势力在北离国坚不可摧势在必行,她还在犹豫什么?不就是一株药而已,有什么可吝啬的!” 宸雪舞的心里憋着太多委屈。 凌香被宸雪舞说得语塞,尽管宸雪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玄灵宫主说不给,她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样,我都要见娘亲。” 宸雪舞闹腾起来。 “放肆!”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在房门外响起。 “娘……” 听到玄灵宫主的声音,宸雪舞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玄灵地宫里从洞口投射进来的白光投射在玄灵宫主的身上,使得玄灵宫主看起来如同被镀了一层白光,那层白光散发着冰寒,使得玄灵宫主看起来威严不可侵犯。 玄灵宫主走到宸雪舞跟前,还未说话便快速扬起了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宸雪舞的脸上。 “娘?!”宸雪舞不明白玄灵宫主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明白玄灵宫主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一直以来她什么都听玄灵宫主的,玄灵宫主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甚至要她去勾引男人,她也从来没迟疑过。这般听话顺从,可是,她宸雪舞又得到了什么。 “胆子变大了,现在敢不听我的话了?”玄灵宫主厉声责备道。 “我没有。”宸雪舞捂着脸委屈地看着玄灵宫主。 宸雪舞不甘心,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挨这一巴掌,“娘,我要帝女心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玄灵宫。慕子言说唯有取悦他,他才会放了红烟。我今天做好了准备去见慕子言,他很厌恶我这张假脸皮。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这张假脸皮根本经受不住细看,戴着这张假脸皮想要取悦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你想要帝女心,我又何尝不想得到?”玄灵宫主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娘,你的意思是?” 宸雪舞不明白玄灵宫主为什么这么说,帝女心被没收后不是一直在玄灵宫主的手上吗? 玄灵宫主叹息一声,道:“帝女心已经被偷了。” “什么?”玄灵宫主的话让宸雪舞和凌香都为之一惊,尤其是宸雪舞,原本就没有血色的狰狞脸庞,在听闻了这句话后那张脸更是扭曲得丑陋。 玄灵宫主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偷走帝女心的应该是宸心璃。” “又是她?”宸雪舞一听到宸心璃这三个字就恨得牙痒痒。 “之前她偷偷潜入我们玄灵地宫,估计就是为了帝女心。帝女心这种稀世药物,整个北离国都没几个人知道,宸心璃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点让我很想不明白。”玄灵宫主道。 宸雪舞半眯着眼面庞因为憎恨而扭曲,“她的歪门邪道那么多,得知了帝女心的存在也没什么稀奇。娘,女儿觉得之前璇玑阁内发生的爆炸跟她有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发现相爷这些日子很古怪,对我不冷不热,而且璇玑阁发生爆炸的那天刚好相爷晕倒了。他的病不是大好了吗?怎么会那么巧地晕倒?”玄灵宫主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絮语着。 宸雪舞双眼忽然一亮,说道:“难道那个男人已经有所察觉,璇玑阁的爆炸是他和宸心璃联合起来做的好事?” 玄灵宫主无力地摇头,“他不会的。” 宸雪舞看到玄灵宫主还在帮着相爷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略微激动地说道:“娘,你说过,宸相爷之于我们就是一颗棋子。他害的我们整个地宫都差点被毁,现在你怎么还替他说话?这个男人根本就不……” “闭嘴!”玄灵宫主忽然厉声起来,宸雪舞被忽然的呵斥吓得立马闭了嘴。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养了你十几年的人,如果不是你蠢笨,他也不可能对你这么厌恶。棋子?如果不是你坏事,他现在还在为我们所用。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我们玄灵地宫的人整日困在地宫不敢乱走动,如同身处牢狱一般。” 玄灵宫主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上次璇玑阁发生的爆炸不是宸心璃在作祟,而是宸云天搞的。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讨不到慕子言的欢心,我们就没办法得到太子殿下的秘密。” 宸雪舞愁得快哭出来了。 这一刻,她没那么关心玄灵宫的宏图大业,她愁的是没有了帝女心,她这一辈子都毁了。靠着那几张苍白的面皮过一辈子吗?那不是她想要的卑微生活。她想像以前那样,活得自信而跋扈。 “你自己去想办法。这些篓子都是你自己捅出来的,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吗?”玄灵宫主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玄灵宫主离开的背影,宸雪舞无力地瘫倒在地。 站在宸雪舞身后的凌香冷漠地看着宸雪舞,丝毫没有其他婢女看到主子瘫倒要上前搀扶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宸雪舞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凌香终于还是上前搀扶起了踉跄欲倒的宸雪舞。 “我要再见慕子言。”宸雪舞发狠地冒出这几个字。 藏青阁内,慕子言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任由侍女将一小牙梨放到他的嘴里。 慕子言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祁墨,“你就是太不懂享受了,绝影坊那么多绝色美人,你竟都不要她们贴身伺候,倒难为了我,每天要帮你恩宠那么多美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祁墨盘坐着,缓缓用功,以平复之前所耗损的内力和元气。 慕子言挥手,让一旁的侍女停手,并示意她们退下。 待侍女们都离开了,慕子言才又道:“你之前说要试探一下宸心璃,结果怎么样?试探出了什么?” 听到宸心璃三个字时,祁墨刚刚梳理好的内力竟又一下子乱了,好在他及时控制,才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慕子言没有想到祁墨会这么紧张,于是对宸心璃更加好奇了。应该说,是对祁墨试探的结果更好奇了。 祁墨睁开眼睛,目视前方,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她的确很特别。” 慕子言差点摔倒在地,他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你到底要试探她什么?”慕子言着急得都快把祁墨从地上拽起来。 见慕子言万分着急,若是祁墨还不说,恐怕他会扑上来撕咬祁墨一阵,因此祁墨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宸心璃看我的眼神不大一样。” “嘿嘿,”慕子言笑了起来,“你长得英俊风流,是个女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祁墨看了慕子言一眼,慕子言赶紧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地看着祁墨,等待祁墨的下文。 祁墨道:“还记得之前,我为救宸倾耗损了元气,宸心璃当时的模样吗?” 慕子言当即来了兴致,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当然记得,那天我这个武林高手可是被她吊着打。当时她听说了你生命垂危的消息后,紧张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我就奇了怪了,她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对你流泪?” 慕子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哦了一阵后说道:“我知道了,你试探的就是她是不是真的对你别有不同。” 祁墨点头,“我一直觉得宸心璃很眼熟,第一次相见时就感觉似曾相识。” “你该不会是看任何一个美人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慕子言嬉笑着。 祁墨没有理会慕子言的玩笑,继续道:“之前我耗损过度,生命垂危,她比谁都着急。我很疑惑,一直在想,我和她是不是早就相识,而我自己却不知道?” 慕子言听得发愣。 祁墨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诡异,哪儿有和别人相识已久,自己却不知道的道理。 祁墨继续道:“昨夜,我在她面前再一次晕倒……” “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听祁墨说他又晕了一次,慕子言顿时紧张起来,所有的玩世不恭都在这一刻收敛。 祁墨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你!你竟然装晕倒,这可不是你祁墨的风格。”慕子言戏谑着,同时更为好奇祁墨接下来要说的话。 祁墨依旧没有理会慕子言,继续说道:“我晕倒后,宸心璃依然像上次那样,伤心欲绝,甚至用如丧考妣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为什么会这样?”慕子言疑惑不解。 祁墨站起身来,“我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莫非你们早就相识?”慕子言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了祁墨刚才说的话。 祁墨道:“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宸心璃似乎对我很了解,对绝影坊的一些地方也很了解。她好像来过这里。” “你这一说还真是!”慕子言顿时想了起来。 祁墨又道:“而且,小白对她很友善,似乎把她当半个主人待。” “什么半个主人啊?简直就是主人好吗?你是没看到宸心璃这个女人利用小白来吓我的时候有多可恶,甚至连宸倾都无法让得了宸心璃命令的小白停下来。”慕子言说道。 慕子言说完后,忽然侧过头盯着祁墨,恍然大悟一般道:“小白是北离国古兽雪狼,除了主人和主人最为亲近的少数人之外,根本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表示亲近。你怀疑宸心璃跟宸倾有关系?” 祁墨如墨的双眸闪过一丝阴翳,“这一点还不好说。” 这时,房门被叩响。 “何事?”慕子言有些不悦。 “主上,三少爷,先前来过的宸雪舞想再次求见三少爷。”门外的侍女恭敬回答。 祁墨站起身来,“看来你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慕子言发愣地看着祁墨离开,“什么嘛,自己霸占着宸心璃那样的美人,就不允许别人拿丑女来解气。” “让她进来。”慕子言嘀咕完,对着侍女道。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一袭玫红色长裙,身材婀娜。然而,那张苍白且画着浓妆的脸还是无法掩饰她的丑陋。 “见过慕公子。”宸雪舞恭敬地对慕子言福了福身。 慕子言斜靠在小榻上,不耐烦地拂袖,“有话就说,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宸雪舞道:“我是来和慕公子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慕子言依旧慵懒地回应着宸雪舞。 宸雪舞往慕子言的方向前进了两步,但在看到慕子言的眼神后立即停止了向前,接着又退回到了先前所站的位置。 慕子言见宸雪舞已然识趣,便收回目光,伸手挑逗着身旁一位从绝影坊带过来的侍女。 宸雪舞看了一眼被慕子言挑逗的侍女,放在以前,宸雪舞绝对不会觉得那侍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现在,她却深深地嫉妒着那女子天然的容貌。 “如果我能让你的藏青阁生意红火,财源滚滚,你是否可以考虑把红烟放走。”宸雪舞诚恳地盯着慕子言,可慕子言回馈她的依然是冷漠和嘲讽。 宸雪舞讨厌这个状态,这种无尽的跪舔却换不来任何一丝好处的状态! 慕子言听完宸雪舞的话后,立马收敛了淡漠,双腿飞快地交叉成二郎腿,半斜的身体朝着宸雪舞挪去,“你想来我们藏青阁做青楼女?” 宸雪舞知道慕子言这句话是故意羞辱她的,羞恼得满脸绯红。 “慕公子误会了。”宸雪舞回应着。 慕子言故作惊讶,“误会了?怎么会误会呢?不是你说要让我藏青阁生意兴隆的嘛。我想想啊,依你的条件陪一次客能卖出什么价钱呢?十文钱?哦,不,怎么可能这么低呢,你好歹也是玄灵宫主的女儿对吧?至少也要十一文钱,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身份。” “十一文钱一次,我藏青阁每日要有一万个客人左右才算得上是生意兴隆,照这样算……” “慕公子!” 宸雪舞打断了慕子言的话。 慕子言仍然是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宸雪舞,“难道你觉得价钱太高了?有身份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好,我如你所愿,标价5文钱如何?” “我说的不是这个。”宸雪舞的内心已然崩溃,但为了不惹怒慕子言,她唯有强忍着委屈和羞耻心。 “你说的不是价格啊?是接客的数量?当然了,一天一万个是夸张了点,你是人嘛,又不是猪啊狗的,怎么能接得了那么多呢?一千个就差不多了嘛。哎呀,一千个也不行,一天只有二十四个时辰,一千个的话,岂不是每个客人只有一瞬间的时间?” “慕公子!”宸雪舞再也受不了了,双目散发出狠辣的光芒,但那股狠辣又快速消失了。 “怎么?你对一千个客人没有意见?”慕子言故作惊奇。 宸雪舞不想再这样下去,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说的是我可以找到其他更多的女人以供应藏青阁。” “那得看你供应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你也知道,自从我慕子言从相府宸大小姐的手里入手藏青阁以来,我只收你们玄灵宫那些十恶不赦的女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玄灵宫现在还剩多少女人。”慕子言从桌几上拿起一粒葡萄,并顺势把葡萄抛向空中。 泛着黑色诱人光泽的葡萄最终又落入慕子言的手里。 宸雪舞微垂着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把红烟放出去?我们之前谈的交易,条件我不会改变。”慕子言道。 宸雪舞迟疑了下,“好,条件不变。那我们这次在之前的基础上再做一次交易如何?我给你你想要的那些赚钱工具。” “你想要得到什么?”慕子言问。 “帝女心。”宸雪舞说得笃定,她相信,慕子言能搞到帝女心。 慕子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帝女心?” 宸雪舞笃定地点头,“对,帝女心。我们玄灵宫的帝女心被宸心璃给偷走了,我相信你有办法搞到手,所以我要和你做这笔交易。” 慕子言真的想捧腹大笑,宸心璃偷走了帝女心?祁墨这笔账栽得不错!看来宸雪舞这个心急的女人要失望了,因为帝女心已然被祁墨用来救治宸倾了。而且,明日,宸倾的身形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怎么?你不愿意做这笔交易?”宸雪舞急切地问。 慕子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宸雪舞,“你怎么确定我对你提出的条件感兴趣?” “你入手藏青阁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赚钱工具,你当然不会拒绝我提出的条件。”宸雪舞自信道。 对于宸雪舞的自信,慕子言只觉得好笑,但他也没有拒绝。 “好,我可以和你做这笔交易,反正你玄灵宫的女人也欠收拾。”慕子言伸手,挑逗地挑起宸雪舞的下巴。在触碰到宸雪舞皮肤的刹那,慕子言又快速地缩回了手,厌恶地吹了吹手指,一脸的嫌弃。 慕子言往后躺着,半眯着眼打量着宸雪舞,“我说过,只要你能让我高兴,我就可以考虑放了红烟。可是我发现,你不但没有让我高兴,反而用一张张假面皮来恶心我。” “我……”宸雪舞低垂着脑袋,这一刻,她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我可以!”宸雪舞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猜听得见。 “是吗?”慕子言冷笑着看着宸雪舞。 宸雪舞极为认真地点头,迟疑了一下后伸出双手解开裙带,玫红色的外裙顺势滑落,露出光滑的香肩。 慕子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他没有想到宸雪舞这么不知廉耻,上来就脱衣服,倒搞得他慕子言怪不好意思的。 当宸雪舞的身上只挂着一件肚兜的时候,慕子言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穿上穿上!你以为脱衣服就能让我高兴。说实话,就你这身材这脸蛋的,我看着就觉得恶心,还不如在街边随便拉一个女的过瘾。” “我……”宸雪舞心里又恼又气,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到底要怎样?”宸雪舞愤怒地盯着慕子言。 慕子言依然是一脸的淡漠,“你说呢。” 宸雪舞抬起头,愤怒而委屈的双眼直视慕子言,“我已经尽力了。” 慕子言道:“如果你所说的尽力只是连雏儿都不如的笨拙动作,那我没有必要再和你做任何交易。我想,就是红烟都比你会来事吧?” 见宸雪舞不再说话,慕子言站起身来,“我的耐心是极为有限的。” 慕子言说完,离开了房间。 宸雪舞浑身瘫倒在座椅上,这时,站在宸雪舞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凌香上前一步对宸雪舞说道,“少主,王嬷嬷在我们来之前交代我说,如果你这次来还是不能讨得慕子言的欢心,你不妨试着多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别人?”宸雪舞没太明白凌香的意思。 凌香示意宸雪舞去看藏青阁那些小厢房。 宸雪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王嬷嬷是要她跟着藏青阁的那些卖身的女人学习吸引男人的手段。 宸雪舞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我堂堂玄灵宫少主,怎么可以跟着这些低贱的女人学习吸引男人的手段。更何况她们会的全是床上那点功夫,难不成我也要学。” “要学。”凌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和反驳的坚定。 宸雪舞怒视凌香,而凌香依旧沉着淡定。 宸雪舞冷静了下后,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软了下来,“我不是不敢学,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如果少主不想成为北离国皇后,这一切当然没有必要。”凌香的话依旧冷淡。 宸雪舞呵斥起来,“你别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宸雪舞受够了凌香那点姿态。 凌香对于宸雪舞的斥责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少主,这也是宫主让我跟在你身边的原因。” “好了好了,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拿宫主来压我!”宸雪舞没好气地说道。 凌香道:“压你不是目的,助你当上皇后才是目的。如果少主不想当这个皇后,我们也可以考虑把这种压力施加到别的人身上。我相信,只要少主说一声不想做了,宫主是不会强迫少主的。” 凌香说得云淡风轻,但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宸雪舞沉默着,她知道自己再厌恶也要承受,谁让她的娘亲是玄灵宫主。 有时候宸雪舞真希望自己不是玄灵宫主的亲生女儿,而是宸心璃,虽然娘亲对于宸心璃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至少宸心璃得到了她的温暖,哪怕是假的。 虽然娘亲对宸雪舞的情意都是真的,可她表现出来的全是冷冰冰的责备和火辣辣的巴掌。 相比之下,宸雪舞得到的更少。想到此,她对宸心璃的恨更浓了一分。 “那我该怎么学?”宸雪舞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凌香看到宸雪舞终于知道服软了,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慕子言不是给少主指了条明路吗?”凌香道。 宸雪舞拂袖,“我怎么可以亲眼去看藏青阁那些低贱的女人跟龌蹉的男人行苟且之事,不行!” “少主,现在不是你能说不行的时候。只有等到你达到了目的,成为了皇后,才有说不的资格。”凌香说得淡然而冷漠。 宸雪舞气愤得不行却也没办法。 凌香又道:“好了好了,如果你不想看别的女人,去找红烟不是很合适吗?” “她?”宸雪舞疑惑地看着凌香。 凌香为宸雪舞分析着:“红烟是你相熟的人,你看她总比看别人好。再者,除了红烟还有谁跟你一样希望得到慕子言的欢心?” “可是……”一想到红烟要在自己面前和一个宸雪舞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做那种事情给她看,她的心里就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凌香向宸雪舞靠近了些,半眯着眼,脸上浮起一丝丝阴戾,“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在越短的时间里得到秘密,就越能得到玄灵宫主的刮目相看。” 凌香接着道:“少主,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玄灵宫的威信已经完全丧失了吗?我为什么敢这么跟你说话,你心里应当很清楚。如果不想一直处于这样的被动地位,就想想怎么做。” 凌香这些话很直接,但对于宸雪舞而言很受用,至少她说的这番话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冷漠,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一般。 “我知道了。”尽管心里明白,但表面上,宸雪舞依旧摆着一张马脸。 …… 暖风和煦,阳光灿烂,整个北离国王城都洋溢着一片生机。 宸心璃的汀泉阁内,各色鲜花竞相开放,十分惹眼,让她都有些舍不得离开汀泉阁半步了。但是近日她必须离开汀泉阁一会儿。 宸心璃离开汀泉阁后,沿着青石板走向大夫人萧氏的院子。 当宸心璃的脚踏进萧氏的院子时,覃嬷嬷竟有些呆愣地看着宸心璃。 “怎么了,覃嬷嬷,看到我不高兴吗?”宸心璃看了一眼覃嬷嬷便收回目光,继续往院子内走去。 覃嬷嬷有些仓皇地低下头,“奴婢不敢。” 覃嬷嬷看到宸心璃不管不顾地直往院子里走,紧张地跟随在宸心璃的身后,一边跟着一边说道:“只是大小姐很久没有来跟大夫人请安了,奴婢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母亲这些日子神秘得很,我倒是想来,就怕影响了母亲做事。”宸心璃回着,一脚便踏进了萧氏的房间。 “大小姐,你在这儿稍微等下,奴婢去禀报大夫人说你来了。”覃嬷嬷见宸心璃依旧像以前那样率性地直往里面冲,便赶紧说道。 宸心璃看向覃嬷嬷,覃嬷嬷竟微垂着头。 “覃嬷嬷,你的意思是母亲现在不方便见我?”宸心璃直接的目光扫向覃嬷嬷,使得覃嬷嬷的头垂得更低了。 覃嬷嬷连道两声不敢。 宸心璃道:“女儿见母亲还需要旁人禀报岂不是笑话?你退下吧,我自己去找母亲。” “心璃来了?” 听到声音的大夫人从内屋走了出来。 大夫人的怀里躺着熟睡的小丫头巧儿,巧儿长得胖嘟嘟的,修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趴着,十分乖巧可人。 宸心璃与大夫人四目相对,别样的情愫在安静的空气里弥漫。 不过刹那,宸心璃便收敛了情愫,走到大夫人的身旁,“我来看看巧儿。” “你怕母亲带不好她吗?”大夫人一脸的淡定,但她微微慌乱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相爷把巧儿拿给大夫人萧氏带养后,萧氏确实不敢对巧儿做什么,巧儿若是身体不舒服了,大夫人比谁都着急,赶紧请大夫来看。但萧氏也不会真的把巧儿当女儿待,她最大限度能做的就是给巧儿找个奶娘一样的角色,只是这个奶娘只负责带孩子不负责奶孩子而已。 刚才,大夫人的人已经抢在宸心璃进院子之前把宸心璃前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大夫人,大夫人这才匆忙跑到里屋,把熟睡中的巧儿抱在怀里,一副温柔模样。 宸心璃笑了,“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如果女儿觉得母亲带不好巧儿也不会让母亲带了。对了,父亲说他想巧儿得很,也不知道巧儿怎么样了。” “你父亲要来看巧儿?”大夫人问得急切。 宸心璃笑道,“哦,不,父亲只是让我过来把巧儿抱给他看看。” 宸心璃话音落,袭香便走到萧氏的跟前,冲着萧氏伸出了手。 恰好这会儿原本熟睡的巧儿醒了,巧儿醒来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大夫人,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夫人尴尬一笑,“这孩子被扰了瞌睡正不乐意呢。” 袭香对着巧儿伸出手,巧儿竟乖巧地伸出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臂,整个身体也朝着袭香倾了过去。 巧儿的哭声和动作,都让萧氏有些尴尬。 “既然相爷相见这孩子,就抱过去让他见见吧。” 大夫人的话才刚刚说完,袭香便动作敏捷地抱着巧儿离开了。 大夫人看着袭香快速离开的背影,嘴角扯过一抹无奈而略带愠怒的笑意,“心璃,你确定是你爹想看巧儿?” 宸心璃笑笑,“当然,不然母亲以为是怎样?” 宸心璃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但那双眼睛在看向萧氏时,流露出了一丝丝深意。萧氏看宸心璃的眼神亦是如此。 宸心璃见萧氏不信,补充道:“就算不是爹亲口说的,母亲也应该知道,爹一向宠我,我的意思也会是他的意思。” 萧氏笑笑,暗藏戾气的笑,“那是自然。” 萧氏见宸心璃转身就要离开,立即问道:“巧儿什么时候回来?” 萧氏的心里隐约觉得之前的一切隐藏就要揭开了,她必须得掌握点东西在手里。有巧儿在手,她做起事情来要得心应手得多。 “她不会回你的院子了。”宸心璃说得果断。 “什么?”萧氏一脸惊愕,不过顿时明白过来,宸心璃知道他们终于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把巧儿带走了。 宸心璃道:“母亲把巧儿带得很好,让这丫头长得白白胖胖的,身体健康得很。可是,孩子终究还是待在亲生母亲身旁比较好。你说是吗?母亲。” 萧氏冷哼一声,既然已经决定要撕破脸皮了,又何必再装什么母慈女贤?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你娘亲的?”萧氏的脸蒙上了一层冰霜,双眼布满了疑云。她自认演技很好,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怎么会被她识破? 宸心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直视萧氏,“还记得年前你和祁墨动手的那个夜晚吗?”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你娘亲了?”萧氏双眉紧蹙,宸心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宸心璃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了吗?你来到我的房里扮演你慈母的角色,可是不管你怎么掩饰,怎么克制,都无法否定你受伤的事实。祁墨的武功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就算你有玄灵宫的人相助,也一样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让你受的伤一定不轻。” “母亲,如果那天晚上你不来我的房间我还不会那么早知道你的阴暗面。”宸心璃端起桌几上的茶杯,双眼放射出的目光落在茶杯上。 “上次你带着一个叫萧香的女人说是你的侄女,还要和我一起去参加太子选妃。可你忘了我和宸雪舞相处那么多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再熟悉不过,只是换一张脸皮又怎么能蒙蔽我的眼睛?”宸心璃玩味地看着萧氏。 萧氏的眉心紧拧在一起,“你从她一出现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萧香而是宸雪舞了?” 宸心璃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下,“本来我还不是那么确定的,毕竟以你的能力,要找出个厉害的女人来与我作对根本就不算难事。可是,当天晚上她来我的房间给我煮茶,还在茶里动手脚,使我彻底相信她就是宸雪舞,错不了!因为,只有她才那么沉不住气,因为只有她煮出来的茶才是那个味道。” 今生,宸心璃没怎么喝过宸雪舞煮的茶。可是前世,她喝过太多次了,那个味道,她怎么可能忘记。 宸心璃看着萧氏那张脸,不禁觉得好笑,“母亲,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像跳梁小丑?” “心璃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越来越会说了,脑袋还变得灵光了。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厉害到何时。” 说着,萧氏便发动了体内的内力—— 宸心璃双目微微放大,她早料到气急败坏的萧氏会来这一招,因此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宸心璃,原来你平日里功夫一般般的样子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实际上你的武功已经连府上的校场管事都不能望其项背了。” 萧氏瞪大了双眼,今日,宸心璃带给她的‘惊喜’挺多的。 “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母亲?”宸心璃一个旋转身体躲开了萧氏的一击猛攻,在闪躲道一半的时候,宸心璃快速地发动了攻击。 如此快速的反击,就连萧氏这样战斗过无数次的人都很少见,仓促应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好一个女儿,我平时错看你了。”萧氏发着狠。 宸心璃的脸上浮现出平日里在萧氏面前演戏时的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让母亲失望了,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一个猛攻直击萧氏的胸口。 萧氏只觉得胸口为之传来一击沉闷的声响,紧接着胸口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变得异常麻木。 萧氏的脸上满是吃惊。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宸心璃,胸口处的麻木就转为锥心的痛。 “唔~”萧氏往后一仰头,朝着天空喷出一道血雾。 萧氏艰难地挪动了下脑袋,双眼布满了阴翳,毒辣地看着宸心璃,“看来我得使出点真功夫和你玩玩了。” 萧氏的话才刚刚落音,宸心璃就看到天空呈现一片血红!原来是萧氏朝着宸心璃倾洒了玄灵宫的毒药。 玄灵宫会用毒,这一点宸心璃很清楚。因此在来之前也多少做了些准备。虽然不能让自己完全不受毒药的影响,至少也能减轻痛苦。 中了毒的宸心璃面色苍白了许多,萧氏得意地看着宸心璃,等待着看她的毒药带给宸心璃的痛苦。 然而,萧氏并没有等来她想看到的场景。 “我用毒从未失手,你怎么可能还能勉强站立?”几乎欲瘫倒在地的萧氏强忍着挤出这句话,“你……你早料到我会用毒,所以早做了准备?” “你的毒没有毒死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母亲!”宸心璃一步步逼近萧氏。 萧氏怒视着宸心璃越来越靠近的双脚,“你站住!” “我本来以为还会再叫你几天母亲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打败我尚且不能,更何况是我爹。”宸心璃感到头传来隐约的疼痛感。这种阴痛阴痛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胸口也感到阵阵沉闷。 萧氏气喘不已,嘴角留着血丝,双目不甘心地看着宸心璃,“何必说这些假仁假义的话?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败你爹,我想要杀的人是你——宸心璃!一想到你是相爷和那个臭女人生的野种,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来,我忍着心里的疼痛,对你百般疼爱,以为你终会被我所用,却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识破了你的嘴脸?”宸心璃帮着萧氏补充出了最后一句话。 萧氏愤恨着,“识破了又如何?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武功为什么会得到突飞猛进的增长,但我很清楚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些?”宸心璃语气淡然,声调却冷冽如冰霜。 萧氏道:“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你说我是太过自信还是胸有成竹?” 萧氏又道:“不管怎样,我都是相爷的正室夫人,是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我的势力不是你说瓦解就能瓦解的。我的命也不是你说想夺就能夺的。” 萧氏说完这句话得意地笑了起来,尽管此时的萧氏笑起来有些狼狈,但她还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宸心璃,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孩子。不管她拥有多么强大的武功,她都没法再心机上斗过萧氏。 “那如果加上我呢?”一个低沉而富有张力的声音忽然响起。 祁墨? 他怎么会在这儿? 宸心璃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竟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卷起祁墨头上的发带,衣袂飘飘的感觉让祁墨看起来如同随风而来,更像是神祇降临。 宸心璃疑惑地看向祁墨,祁墨的眉眼依旧清冷,但那双如墨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丝对宸心璃的心疼和面对萧氏时的自信。 祁墨在看向宸心璃时对着宸心璃微微点了下头,宸心璃短暂的迟疑了下后立即明白过来,他们虽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她已经猜到祁墨把她的计划提前了。又或者说祁墨完善了她的计划——毁了玄灵宫。 宸心璃刚刚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两个身着白衣的妇人直奔而来。萧氏在看到她们时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两个妇人低垂着头,头发略微有些凌乱,脸色苍白,身上虽然没有血迹,但她们行走时虚弱的样子暴露了她们已经受伤的事实。 萧氏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一刻在这个地方看到玄灵地宫的人,更为确切的说是看到玄灵地宫里没有更换普通衣物的侍女。 玄灵宫的规矩,玄灵宫中人怎会不知。为了掩饰身份,她们出现在相府时,必须身着相府内的衣物,绝对不能身着玄灵宫的服饰。 可是,这两个受了伤的人却穿着玄灵宫的衣服。 她们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玄灵地宫那边出事了,而且还是不可抵挡的灾难。 那两个侍女走到萧氏的跟前,对萧氏跪地行礼,“宫主,地宫被人包围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尽管萧氏在看到这两个侍女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甚至在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没有想到是整个玄灵地宫被包围了。 “夫人,是相爷让我们来通知你的。”两位侍女说道。 “什么?”萧氏瞪大了双眼,相爷,他终究还是和她站到了对立面吗? 祁墨看向萧氏,“你再不去,整个玄灵地宫都会消失了。” “哼!”萧氏闷哼一声,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往璇玑阁走去。 萧氏来到璇玑阁外时,立即被璇玑阁处的场景给惊了一跳。 朝廷的兵、相府的府兵以及绝影坊那些武功卓绝的女子把璇玑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氏在心里暗叫不好,在今日之前,她虽然已经猜到宸心璃知道了她不简单一事,却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竟然在她萧氏刚刚有所察觉的时候就联合起来围了她的玄灵地宫。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萧氏看到来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女人厉声道,“本宫听闻有人在相府为非作歹,便亲自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抓了个正着。” 蓝贵妃一步步逼近萧氏。 萧氏这才发现今日围剿玄灵地宫的人不止她看到的几拨,更让萧氏疑惑的是,怎么连大长公主都站到了蓝贵妃的身旁? 大长公主直接迎着萧氏疑惑而充满戾气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说道:“是啊,任谁都不会想到相府的璇玑阁下竟然有如此大的一个地宫,而这个地下势力的头目竟然还是你。” 萧氏看了一眼站在三姨娘身前的宸云天,宸云天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她。 萧氏走向宸云天,“云天,这一定是误会。” 站在蓝贵妃身后的罗嬷嬷对萧氏厉声道:“相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萧氏看到训斥自己的竟是罗嬷嬷,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有什么资格教训她这个一品诰命?因此,萧氏立即像被摸了逆鳞,怒道:“我身为相爷的夫人,与相爷同床共枕数十年,为相爷诞下子嗣,为何不能叫相爷的名字?” “你说什么?你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诬陷我们相爷的清白。”三姨娘的贴身默默怒斥着。 萧氏听得懵了,“我说的那句话不是事实?” 蓝贵妃的罗嬷嬷走到萧氏跟前,“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自己不要名声没人管你,可你要诬陷我们北离国当朝相爷,就天理不容了。更何况蓝贵妃在此,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还不快跪在地上认错?!” “该跪在地上的人是你吧?”萧氏怒斥着罗嬷嬷,“罗嬷嬷,说到底,你不过就是蓝贵妃身边的一只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蓝贵妃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逼萧氏,“她训斥你的资格是本宫赋予她的。难道你认为本宫没有资格教训你?” “你?”萧氏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真实。为什么这些人都说她没有资格说宸云天? 为什么不把她当相府的大夫人看? 如果不是自己还身在相府,如果不是看到宸云天那张冷漠的脸心会痛,萧氏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跟宸云天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长公主也往前走了两步,与蓝贵妃站在一起,目光也是冷冷地看着萧氏。而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更是走到萧氏跟前,一巴掌扇在萧氏的脸上,响亮的声音响彻所有人的耳膜。 宸心璃和祁墨都看得真切,那嬷嬷的功夫其实并不在萧氏之上。如果萧氏刚才的注意力没有被分散,这嬷嬷根本不可能扇到萧氏。如果萧氏反应再快一点,这个嬷嬷很有可能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然而,已经彻底懵圈的萧氏注意力已经涣散,那嬷嬷就像扇个普通宫女一般把萧氏给打了。这种挨打,丝毫没有尊严而言,对萧氏而言,甚至算得上是极致侮辱。 紧接着,那嬷嬷厉声呵斥了起来:“你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看到当今大长公主和贵妃娘娘都不下跪。” “你们在说什么?”萧氏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把她当相府的大夫人待?难道她今日也像宸雪舞一样,贴了面皮? 不,她没有贴啊!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氏在心里说。 萧氏看向宸云天,宸云天也正看着她,不过是愤怒的目光,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目光。 “你这个女人为何要冒充本相爷的夫人?”宸云天厉声呵斥着。 萧氏彻底懵了,在心里呐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这时,祁墨的声音响起,“来人,把她抓起来。” “凭什么?”萧氏吼了起来。 “凭你谋反。”大长公主厉声说道。 萧氏惊讶了片刻后,仰头笑了起来,“可笑,实在是可笑。好,我哪里谋反了?你们找不到罪名就给我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也不怕被人笑话。”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宸云天说道:“你在璇玑阁下发展势力,朝廷已经派人进去搜了,毒药无数,能害人的东西无数,甚至还有牢房。你发展这么大的势力,不是意图谋反是什么?” 萧氏怎么也不会想到,落实她罪名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宸云天。 萧氏再一次笑了,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宸云天,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落井下石的人。我谋反?好,我谋反!璇玑阁在你的相府,而我又是你宸云天的正室夫人,你说我谋反,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脸吗?” 萧氏的眼角有泪溢出。对于萧氏而言,任何人都可以伤害的,就是宸云天不可以,因为她是拿真心爱着这个男人。 只是,萧氏不知道,宸云天并不需要她这样的爱。 在宸云天看来,爱是成全,是爱护,是心疼,是不舍。 可是,萧氏在他的相府做了什么?发展势力,迫害他的女儿,隐瞒他欺骗他……甚至!还和别人有了宸雪舞那个孽障。 既然萧氏不值得他付出一丝一毫,甚至都不值得他同情,他还有什么必要心疼她半分? 萧氏冲着蓝贵妃吼了起来,“你们要抓怎么不把宸云天也抓起来?如果他不包庇我,我又怎么能在他的府邸发展势力?” 蓝贵妃的罗嬷嬷冷冰冰地回应着萧氏:“你根本就不是宸相爷的夫人,所以你所做的事跟相爷一点关系都没有。璇玑阁确实是宸相爷的地方,但你这个人狡猾诡异,又筹谋多时,当然知道如何避开宸相爷的视线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不失宸相爷的夫人?”萧氏再一次懵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罗嬷嬷语气依旧冰冷,而且那双极为有神的眼睛直接地看着萧氏,“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一直伪装宸相爷的夫人!” “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诬陷和抹杀掉的?”萧氏觉得这些人好幼稚,竟然联合起来说她不是宸云天的正室夫人。这种铁打的事实,她们竟也想抹掉。实在太可笑了。 此时的萧氏还不明白真正可笑的是她自己。 宸心璃高声说道:“当年皇上亲封相府正室夫人为一品诰命时,还命画师画了我嫡母的画像。她既然一直叫嚣着是我的嫡母,那就让管家拿出当年那副画像,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相府的大夫人!” 萧氏也道:“好!” 不一会儿,管家就拿来了画和一面镜子。 萧氏看到那幅画,眼泪就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她清晰地记得当年,她和宸云天是何等的恩爱。虽然她心里有些小心思,但她是发自内心地爱宸云天,而一直不知道她隐藏着秘密的宸云天,当她是世上最单纯的女人,当心尖宝贝一样地宠着。 那时候没有别的姨娘,也没有宸心璃,宸云天的所有爱都是属于她的。 可是后来,相府添了宸心璃,宸云天把宸心璃抱到她的跟前,说那是他唯一的骨肉,他必须好生待她。也要她好生待她。 萧氏心里不愿,恨不得掐死宸心璃。可是,一想到害死了宸心璃,宸云天会伤心欲绝,因此,这件事情就被耽搁了。 后来,宸云天对宸心璃的爱愈发浓烈。宸云天总说宸心璃没有得到亲生娘亲的爱,所以要加倍补偿宸心璃。因此,宸云天对宸心璃越来越好,反而对她这个夫人越来越平淡了。 萧氏伸手拿过那幅画,慢慢地展开那幅画。 那幅画被慢慢展开,露出画中的女子。 画里一美丽动人的女子,身形婀娜却不做作,天真中自带一分风情。风姿卓越,气质非凡,恍若神仙妃子。 那时候的萧氏,的确明艳动人。 萧氏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眼泪不住地掉落了下来,她抬着一双泪眼看向宸云天,宸云天也正看着那幅画。 宸云天的双眼也噙满了泪水,萧氏知道宸云天是不可能完全忘掉那段天真烂漫的岁月的。那段岁月他们恩爱异常,仿佛天地倒塌都无法阻止他们的爱凝结在一起。 “世事无常,岁月催人。”萧氏嘀咕着。 站在萧氏身后的两位侍女,抬头看了一眼萧氏手中的话,立即被画中女子的气质吸引了。不禁在心里暗想,夫人年轻的时候好漂亮。 忽然,她们都惊愕地捂住了嘴,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夫人!” 两位侍女慌了神。 萧氏依旧沉浸在对那幅画的回忆中,并没有听到侍女的话。 其中一个侍女伸手推了一下萧氏,“夫人!” “何事?”萧氏甩了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那侍女。 那侍女连忙把管家拿来的一面铜镜递到萧氏的手中,“夫人,你看。” 萧氏白了那侍女一眼,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她每天都会在铜镜面前梳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慢着— 萧氏忽然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这张画上的女子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萧氏反应过来后,快速地从侍女手中夺过铜镜,目光快速扫向铜镜—— 在看到铜镜中那张脸庞的时候,萧氏险些摔倒在地! 为什么? 萧氏一下子慌了! 为什么铜镜中的脸和画上的脸不一样? 虽然铜镜中的脸和画上的脸在某些地方还有些相似之处,但不管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两张脸是同一个人的脸。 “我什么时候变脸了?我的脸怎么了?”萧氏慌乱地小声嘀咕着,声音微弱到只有她自己猜听得见。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加上慌乱的动作,使得萧氏看起来像发疯了一样。 萧氏的侍女互相望了望,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们的宫主明明就是画中的那个人啊,怎么会长得不一样? 好像—— 一个侍女忽然想起来,好像她们宫主的脸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发生变化的,虽然皮肤依旧紧致白皙,但骨骼却在不断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有时候,她们伺候萧氏梳洗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玄灵宫主的脸,她还会疼得打人。 ------题外话------ 我不擅长写上架公告,也一直没写,不善言辞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讨好我的读者们。我只会默默写文,默默地把心里的故事用键盘敲出来。有了宝宝后,写文对我而言似乎很奢侈,时间要抢要挤。加之新房对宝宝的伤害已经让我肝肠寸断,最近睡眠严重不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写文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奶水不够,宝宝又长了疝气,新房里的化学物质又让他哭闹,而且喉咙痛,干呕。我这几天就要去乡下,可能每天很少也很难跟你们沟通。我唯一仅存的一点空余时间就要用来写接下来的故事,希望亲们能够理解一下。你们到我的评论区来冒泡,我也会抽时间去回复的。 092:忽然出现的男人 看起来像疯了一样的萧氏茫然地看向四周,对蓝贵妃、大丈夫人、祁墨等人说道:“我就是相府主母!!我就是画上这个人。”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宸云天。 萧氏愣在原地,不过刹那之后,便发狠地盯着宸云天,“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告诉你为什么。”宸云天对萧氏说道。 萧氏极为认真地看着宸云天,虽然双眼中依旧布满了阴狠的戾气,但不管是谁都看得出,萧氏是在乎宸云天的。 可是,对于萧氏的一切,宸云天都已经不在乎了。 宸云天往萧氏这边前进了一步,“因为你根本不是她!” 宸云天说得字字有力,每一个字对萧氏来说都锥心刺骨。 还没等萧氏再说什么,蓝贵妃就高扬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早就听闻玄灵宫的人诡术多端,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竟然敢在堂堂相爷的府上兴风作浪。还听说,玄灵宫的人擅长易容。” 萧氏冷笑一声,“易容?我需要易容?” 不管萧氏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时,大长公主说道:“我对易容术略懂一二,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是易容了的,我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女人是不是易容了,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蓝贵妃点头,“也是,万一是相府的大夫人易容后和我们开玩笑可怎么办?” 根本不容萧氏说不,大长公主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萧氏知道大长公主靠近她绝对不会有好事,而且,她很清楚大长公主根本不会武功,她只要在恰当的时候下狠手,大长公主就会一命呜呼。 当大长公主靠近萧氏时,萧氏就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也在心里盘算着杀了大长公主后该如何和玄灵宫的人配合,以逃出目前的困境。 大长公主似乎很放心萧氏不会伤到她一样,一脸的淡定自若,甚至在靠近萧氏后还伸出双手捏了捏萧氏的脸,以确定萧氏有没有易容。 这个时机对萧氏而言再适合不过,萧氏立马催发内力—— 然而,萧氏的手才刚刚运功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这股阻力不仅让她发不出体内的内力,而且还牵制着她的动作,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丝毫。 萧氏愤怒地看向宸心璃,却发现对自己动手脚的根本不是宸心璃,而是——祁墨! 祁墨! 他什么时候站到宸心璃的身后去了? 他和宸心璃到底什么关系? 萧氏还在猜测,大长公主已经退到了人群,“本宫检查完了,她没有易容,我们可以确定她不是宸相爷的大夫人了。” “既然不是,还等什么?来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关起来,等候发落。”蓝贵妃厉声呵斥。 “慢着!你们凭什么抓我!”萧氏依旧不服,想要突出重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功力,此时的她如同一个废人。 “如果我不是宸云天的正室夫人,那谁是?又或者说他的正室夫人到哪儿去了?”萧氏咆哮着。 这时候,宸心璃看到一个身着白底明黄镶边长袍的男人开口了,“真正的萧夫人恐怕已经被你给害了。你害死了真正的萧夫人,想凭借自己与她有一点点相似,所以冒充她。” “我冒充我自己?”萧氏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氏忽然看向宸云天,“宸云天,我到底是谁你心里最清楚,我没有想到我们恩爱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现在竟然这么对我。” 对于萧氏的责备,宸云天一丝愧疚和慌乱都没有,反而一脸镇定,“我爱的是那个天真烂漫的萧夫人,而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说你真心待我,那我问你,为何会有人长期在我的饭菜里动手脚?要置我于死地的人还在说着爱我,岂不是让我笑话?” “来人!”宸云天忽然高声命令。 相府的管家立马来到宸云天的身旁等候宸云天吩咐,宸云天道:“看着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跑了。不管是谁把她押走,我们相府的府兵都要确保她无法逃走。” “宸云天!”萧氏怒吼起来,“好你个宸云天,你别后悔你现在做的决定!” “我不后悔。”宸云天回答得果敢而决裂。 萧氏悲愤地点着头,“好,好!好得很!” 忽然,萧氏从怀里拿出一枚朱红色小丸子,笑道:“宸云天,你最近不是天天到三姨娘的房里去吗?我这就告诉你,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让三姨娘服下了我们玄灵宫的蛊毒。三姨娘服下的这种蛊毒平日里不会发作,时间久了,连三姨娘都会忘了自己中了蛊毒。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三姨娘体内的蛊毒就会一点点蚕食她的五脏六腑,甚至喝干她的鲜血,咬断她的经脉。而我手中的红丸是唯一的解药,得不到解药,她就只有给我陪葬的下场!” 萧氏说着,看向祁墨,“二殿下,你虽医术高明,却也不知道解除我这蛊毒的法子吧?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联合设局来害我,我虽不能让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但我可以让宸云天最心爱的女人之一为我陪葬,如此,我也算够本了。” 被萧氏钳制住的三姨娘神情略微慌了下后便恢复了淡定,压低了声音对萧氏说道:“萧氏,别人也许怕你,但我不怕。许多年前,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自那时起我与你便不共戴天。” 萧氏愣了一下,三姨娘知道她是萧氏为何不承认?萧氏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她就是萧氏,就是不承认!她们不敢动堂堂一品诰命,便想办法让她从一品诰命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那么——她的脸发生诡异的变化也是他们的阴谋之一。 萧氏忽然想起来,那天宸心璃和已是萧香身份的宸雪舞前往皇宫参加太子选妃一事的那个早晨,有人就说起她的脸有些怪怪的,当时的她并没有在意。而且,自那以后,每次萧氏照镜子都总觉得镜子中的那张脸越来越陌生。 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钻入了这些人的圈套,只是她自己却还不知道而已。 萧氏只是迟疑了下,立即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回应三姨娘,“不共戴天又如何?这么多年来,你不还是臣服在我的脚下,不敢多吭声吗?” 三姨娘冷哼一声,“你难道真的以为今日这个局面之所以形成会没有我的参与吗?” “你!”萧氏是真的没有想到三姨娘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你以为我养的那个孩子宸倾真的只是个普通孩子吗?反正你命不久矣,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没有宸倾,你还不会这么快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三姨娘说着,看了一眼人群,仿佛人群中有一个人就是宸倾一样。 萧氏顺着三姨娘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一个衣着墨绿色长衫的偏偏公子,男子额前青丝被微风轻轻扬起,将一张精致秀气的脸部轮廓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一张银质的精巧面具遮掩住了男子的容貌,不过,光是凭着那张脸的轮廓,众人都可以想象那张银质面具下有着怎样一副动人的容貌。 男子的一头青丝用一墨色发带绾在脑后,简约而不简单。 那男子的双目泛着清波,抬眼间有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在场所有的男子中,除了祁墨,恐怕就是这个人最惹人眼球了吧? 萧氏没有看到宸倾,收回视线,讽刺道:“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你以为他们会顾及你的性命?” 萧氏如此发狠地说着,似乎在三姨娘面前,她永远都是胜利者。然而,当她看到三姨娘的双眼里散发出自信而从容的光芒时,整个身体为之一僵。难道——三姨娘说的并不是夸大之词?宸倾真的别有乾坤? 三姨娘能感觉到萧氏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在玄灵宫这么多年,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吧?” “你想说什么?”萧氏的手紧了紧。 “你听说过灵蛊族吧?”三姨娘的眼底浮起一丝快意,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压抑着心里的仇恨,让自己显得与世无争、心性淡雅。人人都觉得她是个活神仙,心无俗物,不想俗事。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 “什么?”萧氏的心狠狠一沉,“灵蛊族的人竟然也来了!” 萧氏正震惊,只见站在人群中那位身着墨绿是长衫的偏偏公子走出人群,恭敬地看了一眼三姨娘后把目光挪向了萧氏,只是眼里的温暖变成了冰霜,“你太高估玄灵宫那点破玩意了。” “破玩意?”萧氏被这个人的话逗笑了,“等我让你见识了这蛊毒的厉害后,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在灵蛊族人的眼里,你说的这种蛊毒不过是糊弄小孩子得玩意。”那公子嘴角浮起自信的笑意。 萧氏浑身一紧,“灵蛊族人!你有灵蛊族人的帮忙?” 萧氏的话才刚落音,就感觉自己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萧氏慌乱地低头看向感觉怪异的双手,发现双手皮肤正在萎缩,如同鲜艳的花朵忽然遭受了骄阳的暴晒。 萧氏惊慌地翻动着双手,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那位公子继续道:“你手上的药丸在灵蛊族面前根本不是无法替代的灵药,相反,灵蛊族有太多可以替换它的解药。可是你现在说中的这种毒就不一定了。” 萧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正一点点腐蚀,灼热刺骨的疼痛感蔓延向全身,正在萎缩溃烂的皮肤甚至冒着屡屡淡淡的烟雾。 “毒玲珑!竟然是毒玲珑!”萧氏几乎崩溃,“完了,我彻底完了!” 萧氏如同发疯一般伸手互相抓挠,把本就在慢慢溃烂的皮肤抓得没有一处完整。 蓝贵妃看着倒在地上不断抓挠的萧氏,冷然道:“把她抓起来带到监刑司候审。” 站在人群外围的朝廷侍卫走上前来,当他们就要走到萧氏的身旁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如一把离玄的箭急速而来,抢先一步冲向萧氏。 正在抓挠的萧氏忽然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杀气,顿时忘了抓挠,瞪大了双眼,看向发出这股力道的人——祁墨。 这股力量直穿萧氏的胸膛。 站在祁墨身旁的宸心璃看得真切,祁墨这一手力道拿捏得极为精准,目的就是让萧氏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到进入监刑司。而她也明白,祁墨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萧氏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祁墨和宸心璃想的都一样,玄灵宫绝不可能只有璇玑阁地下那一点势力。 玄灵宫,远比他们想到的、看到的要强大。 祁墨的动作没有刻意掩饰,因此,在场只要稍微会点武功的人就都看得真切。但谁都没有说祁墨这样做不合适,也没有谁敢这么说,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蓝贵妃也如此。 萧氏被带走之后,有人来禀报,说俘虏了玄灵宫的属下两百八十八人,问如何处置。 听到这个禀报,慕子言坐不住了,“交给我吧,这么多女子杀了多可惜?” 蓝贵妃和大长公主都看向慕子言,她们都不禁为这些女子捏了一把汗,因为死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到了藏青阁,生不如死才是她们的常态。没有慕子言的命令,她们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慕子言看向蓝贵妃和宸云天。 宸云天看向蓝贵妃,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蓝贵妃愿意,他宸云天没有意见。 蓝贵妃只要萧氏死,至于其他人她丝毫没有兴趣。 “准了。”蓝贵妃道。 慕子言高兴地搓着手,那动作别提多猥琐。就像饥渴难耐的恶汉在禁欲数月之久后遇到了绝世美人一般。 慕子言一挥手,绝影坊的女子便上前来把玄灵宫的女人通通带走了。 璇玑阁下的玄灵地宫被一窝端了,已然穿心且中了灵蛊族的毒玲珑的萧氏也被带走了,而且,就她的状况,绝对活不过一日。 所有的人都退下,尤其是三姨娘,被宸云天细心地护着回房。 离开后并未走远的宸心璃站在一假山高处,看着一个渐行渐远的人影。 “小姐,你在看什么?”袭香关切地问。 宸心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墨绿色的人影身上,“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好眼熟。” 眼熟却有些恍惚,陌生与熟悉的交错,让宸心璃的心陷入一片混乱。 “小姐从未见过这位公子啊。不过,奴婢……好像也觉得这位公子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袭香顺着宸心璃的目光看向那个人影,嘀咕着。 宸心璃愣了一下,“你也觉得熟悉?” 袭香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奴婢也不确定,这位公子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他身形高瘦孤冷,气质冷傲,奴婢认识的人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物,大抵是奴婢想错了。” 宸心璃没再说话,直到那人影彻底从实现里萧氏,她才收回了目光。 待收回目光后,宸心璃发现她的身后正站着父亲宸云天。 “爹。”宸心璃走上前,对宸云天福身行礼。 宸云天微点了下头,“心璃,爹想和你说说话。” 宸心璃走到宸云天身旁,搀扶过宸云天的手。 “爹,你想跟女儿说什么?”宸心璃疑惑而关切地看着宸云天,目光真诚。 宸云天叹息一声,伸手抚摸了下宸心璃的脑袋,“心璃,是爹不好,让你这么多年在那样一个女人的身边长大。” “爹,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跟爹无关,爹不要太自责了。”宸心璃宽慰着宸云天。 宸云天摇头,“怎么能跟我无关?我连身边有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爹可能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我?”宸心璃可是从未在宸云天面前提过萧氏半个不是。宸心璃怕宸云天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有那么多的秘密,所以她总是尽可能地隐瞒着关于玄灵宫的一切。而她对于玄灵宫的调查,也总是静悄悄地进行。 宸云天点头,“如果不是你找来温太医,我可能还不会察觉我的病跟那个女人有关。加上后来在爹的饮食上,你总是格外小心,慢慢的,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有猫腻。” 宸心璃的心有些沉重,“爹,都已经过去了,您也不要太难过。” “爹怎么会不难过,那个女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待在爹身边几十年的人,这几十年来,我一直以为她是最了解爹的,也是最懂爹最爱爹的,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伤害我相府最深,背叛我最彻底的也是她。她竟然在我的饮食里下毒,还口口声声说她爱的人是我。” 宸云天说道这儿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 宸心璃搀扶着宸云天的手紧了紧,“爹,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为她动一丝一毫的感情。她熬不过今日的,从明天起,她再也不可能有能力和机会对相府造成任何伤害。” 宸云天点头。 宸心璃看着宸云天仍旧沉浸在失望、伤心和无奈中,她很清楚,父亲平日对这个大夫人有多依恋。平日越依恋,这会儿就越难受。 “心璃,是你让她的模样一点点发生变化的吧?说实话,父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今天一见,还真有些认不出来。”宸云天对于宸心璃的手法有些好奇。他原本以为要除掉萧氏这个根基深厚的女人很麻烦,至少光是想办法对付萧氏背后的娘家势力都要花不少的时间。却没想到祁墨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宸心璃摇了摇头,“今日,大长公主去看她有没有用易容术时,在她的脸上动了手脚。” 宸云天恍然大悟,“虽然我很久以前偶然得知大长公主精通易容术,却没想到她的易容术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及极短的时间内把那个女人变一个模样。” “不过,”宸云天又道:“如果没有你之前的努力,仅凭大长公主今日的手法,根本无法让旁人相信她不是萧氏。” 宸心璃道:“能让萧氏换一个容貌的人不是我,而是祁墨。” “二殿下?”宸云天有些以后,二殿下祁墨从来不涉党争,不问政事,也是一个从来都不管闲事的主,而今怎么会掺和这件事情? 宸心璃见宸云天疑惑,说道:“萧氏作恶多端,二殿下虽然貌似冷漠,实则满腔热血,他参与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似乎对二殿下很了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宸云天问道。 宸心璃疑惑地看着宸云天,“爹要知道得这么详细做什么?” 宸云天道:“皇上把你赐婚给他,我这做爹的又怎么能做到完全不关心不理会这事。如果他是个稳重的翩翩公子,爹倒也不介意。可如果他是个对女人心狠手辣不知道疼惜女人爱惜女人的人,那爹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哪怕我因此背负上欺君罔上的罪名。 宸心璃见宸云天一副不知道细节不罢休的架势,只好道:“我对二殿下并不了解,可能是皇上赐婚后,他觉得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插手这件事吧。” “这样?”宸云天半信半疑。 宸心璃微微点头,双眼谨慎而戒备地盯着宸云天。 半晌,宸云天终于从这些情绪中回了神,“心璃,既然你知道她不是你的亲娘,那你是否知道你真正的娘亲是谁?” 这个问题…… 宸心璃很想知道亲生娘亲是谁,可是,她怕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及,会让宸云天难受,因此她缄默着。却没想到反而是父亲宸云天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 宸心璃发现这一刻,心跳竟乱了。 她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迎接有关亲生娘亲的信息,却还是出乎意料地紧张了。 宸云天拍拍车你心里的肩膀,“心璃,父亲为官这么多年学会了一个道理,拿得起是能力,放得下才是智慧。父亲希望你放得下你亲生娘亲的事情。” “爹为何这么说?”宸心璃没有等来有关亲生娘亲的消息,父亲反而劝她放下。 宸心璃疑惑地抬头看向宸云天。 宸云天叹息一声,目视远方,他不太敢看宸心璃那双水波横溢的眼睛,他怕自己在这双眼睛面前感到惭愧。 “爹,发生什么了?”宸心璃关切而心急地问。 宸云天幽幽道:“好吧,有些话也该对你说了。当年,你娘亲执意要离开相府,我怎么都挽留不住。那时候你只有42天大,还是个刚睁眼的娃娃。为了给你找个合适的母亲,我广招贤妻。当时,我朝萧将军的女儿温婉贤淑,才德兼备,原本是要入宫去伺候皇上的。可是萧氏不愿入宫成为众多妃嫔之一,只愿做大,便让人知会我。我瞧着她哪儿都好,对你又好,还答应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待,所以爹就娶了萧氏,让她成为你的娘亲。” “娘亲现在在哪儿?”宸心璃不想知道关于萧氏的一切。 宸云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娘在哪儿,这么多年了,我除了在梦里还能偶尔见到她一眼之外,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宸云天说到这儿,叹息一声,“我派出许多探子去查探她的消息,奈何却屡次被阻。” “被阻?”宸心璃微蹙了眉头。 “每次爹派出探子,就都有人阻拦。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阻止,不过爹也能感觉到你娘是真的不愿再回到相府了。”宸云天说道。 “爹派出的探子被阻拦时可看到对方留有什么东西?或者娘当年离开之前,可有留下什么?” 宸心璃不相信她的娘亲真的能完完全全地放下她,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做到完全不思念自己的孩子。 她还是想找到娘亲,想问问清楚。 宸云天道:“你娘留给你一只耳环,那也是她留给你的唯一物件。” 宸心璃当然知道那只耳环,正是祁墨上次强行没收的那只! 后来祁墨把耳环还给她了,可是,耳环里的帝女心却没有了。 祁墨,这个无赖!臭流氓!吸血鬼! 宸云天见宸心璃有些失神,心疼地轻轻抚摸了下宸心璃的脑袋,“你娘大概还是想你的,不然也不会留下一只耳环给你。我想,另一只耳环大概就在你娘身上吧,也许以后的某一天,你们还能凭借这只耳环相认。” 宸心璃抬头看向宸云天,宸云天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眼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爹,娘亲留给我的不是一只耳环,而是一味叫帝女心的药物,也许我凭借着这个信息能够获得更多关于娘亲的消息。爹,你不要自责,这么多年来,你竭尽所能地对我好,我已经很满足了。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 宸心璃的深情,让宸云天湿了眼眶。宸云天疼爱地责备她道:“说什么呢?傻孩子,搞得像要生离死别似的。如果你能找到你娘亲,我很高兴。不过女儿啊,每个人做出一个决定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如果你娘亲不愿意再想起过去的种种,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也不用强求。她是我们的亲人,她过得舒心,我们的心里也会感到快乐的。” “我知道了,爹。”看到爹这么心疼娘,宸心璃的心里很感动。 不过,既然娘这么爱娘,为何又要娶别的女人?如果说娶萧氏是为了给她找个贤淑的娘,那三姨娘和七姨娘呢? 不管怎样,他是她爹,她不该朝不好的方面去想他。 宸心璃回了神,不再多想。 “这里怎么会有狗?”宸云天忽然看到一团白色的肉球在假山后。 管家立马就要去追它,宸心璃赶紧道:“那是小白,是宸倾的宠物。” 宸心璃蹲下身,伸手招呼着小白。小白见了宸心璃,兴奋地直扑过来。 心疼女儿的宸云天连忙道:“小心脏。” 宸心璃笑得爽朗,“爹,它干净着呢。爹,你要不要抱抱它。” “咦~不用了不用了。”宸云天虽然也觉得这小玩意儿长得挺可爱的,可还是一脸的嫌弃。 小白看到宸云天看它时是一脸嫌弃的模样,竟有灵性般地冲着宸云天叫了起来。 “狗怎么叫得像狼一样!还有脾气了是吧?”宸云天往后退了两步,嘴上却丝毫不承让。 宸心璃笑了,“爹,它本来就是狼啊。” “狼?那你还是离它远点吧,可别让它给咬了。宸倾那小娃娃也真是,养什么不好,竟养一只狼。这会儿还小都知道朝着人咬了,等它长大了那还了得?”宸云天说着就要上前,把这危险的小东西从宸心璃的手里抢走。 宸心璃把小白死死抱住,“爹,它不会伤害我的。你看,它和我早就熟识了。爹,你别担心我了,就让我和它玩会儿吧。” 看到宸心璃玩心未泯,宸云天也只能宠溺地摇头。虽然担心女儿会被这小东西给伤害了,但当他看到小白对宸心璃万分依赖和友好时,终于放心下来。 宸云天走后,宸心璃撒开了和小白玩耍。 玩着玩着,宸心璃忽然停下了动作,她发现小白今日有些不同。 之前,她看到小白的眼睛呈宝石蓝,可是这会儿,小白的眼睛却散发着红光。 宸心璃忽然想到之前在绝影坊的书库里无意间看到的一本书里的句子:貌似狗,实则狼,通体雪白,双目绯红。其声之嘹亮,其形之魁梧,是为灵蛊族灵宠——一丈雪。 “小白,如果你身形魁梧一些,我还真会以为你是古书上说的天狼,不过,依你的形态,充其量也就只能算作是天狼幼崽。” 想到这些,宸心璃又想起了灵蛊族。 众人在璇玑阁外围困萧氏时,出现的那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翩翩公子,他好像就提到了灵蛊族。莫非,他就是灵蛊族的人?不管怎样,他都跟灵蛊族有关。 看来,她得抽时间去会会这位翩翩公子了。 …… 毛毛雨,翩翩风,花香正浓, 花香深处的竹林小轩旁,正立着一位男子。男子一袭墨绿色长衫,发丝轻扬,衣袂飘飘。微斜的毛毛雨倾洒在男子的身上,衬出男子翩然独立的绝世身姿。 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位刚刚寻路前来的女子,女子一袭白衣,手上撑着一把描了墨画的油纸伞。油纸伞上有一片深黄半缺的竹叶,那竹叶与墨画相吻合,不像是凭空落在上面的,倒像是画师精心描摹上去的。 “我来了。”女子声音温和,似乎担心稍微说话声音大了,就打扰了竹林小轩的雅致,也怕扰了眼前人的清净。 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生怕对方有一丝不悦,对这位女子而言,除了祁墨,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男子转过身来,“你做得很好。” 女子道:“这么多年来,我使用易容术的次数比化妆的次数都多。在萧氏的脸上动手脚,让她那张原本就看起来不再像她的脸更加不像,并不算难事。不过,灵蛊王,当时情况紧急,我的手法又太快,萧氏的模样维持不了几日。” “这个不用你担心,萧氏活不过明日。”被唤为灵蛊王的男子说道。 女子点头,“灵蛊王和绝影坊主联手,那萧氏哪儿还有活命的道理。” 女子迟疑了下,微微抬起头。 “那我想要的东西是否……”女子试探地看着男子。 男子道:“我答应了要给你真正长久的易容丹自然不会食言。” 男子的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深紫色的药丸,那药丸像极了一枚上等的黑珍珠,散发着幽幽光泽,光是看着就觉得贵不可言。 女子在看到这枚易容丹的时候,双眼顿时散发出亮光,眼睛深处还有水汽氤氲。 真正能够让易容术维持长久的易容丹!她等了足足二十多年。 男子把易容丹递给女子,女子伸出双手,神圣地接过,生怕自己的手拿捏得重了会让这丹药受损。 男子把易容丹递给女子后,说道:“大长公主,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这枚丹药虽然能让易容术维持长久,但它也能让你原本的面貌不复存在,是否要用这枚丹药,你应当想清楚。” “谢灵蛊王的好意,我自有分寸。”大长公主的双眼有着冰雪都浇不灭的火热。 被尊称为灵蛊王的男人看着大长公主痴迷而兴奋的样子,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好了,大长公主,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走吧。等会儿我还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灵蛊王对大长公主下了逐客令。 大长公主恭敬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地捧着她的易容丹离开了。 待大长公主离开后,灵蛊王也动身了。 …… 毛毛细雨将整个相府都笼罩在一片烟云之中,使相府看起来如同人间仙居。 三姨娘回到院子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就连她的贴身嬷嬷都不得入内。 一进入房间后,三姨娘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狂涌而出。 三姨娘走到一个两人高的橱柜前,伸手打开橱柜,微颤的双手伸入橱柜深处,丛中取出一个包袱。 在看到这个包袱的时候,三姨娘再也忍不住,嚎啕起来。 “儿啊——” 三姨娘的手颤抖得十分剧烈,哆嗦了许久才将包袱打开。 一块灵位露了出来—— “爱子宸虎之灵位” “虎儿!”三姨娘压抑地呼出了这两个字。 “虎儿,娘也算给你报仇了,杀你的萧氏绝无生还的可能了,虎儿啊,你安息吧,九泉之下要保护好自己,若是那个萧氏再找你的麻烦,你就托梦给娘亲,让娘亲给你想办法。虎儿,你放心,娘亲明日就去找法师,让法师做法,使那萧氏转世做猪牛,受尽折磨。也让她在九泉之下无法伤你分毫。” 三姨娘痛哭了许久,这么多年来,她头一回哭得这么痛快。 悲痛中的三姨娘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人关切而心疼地看着他。 屋顶之上,一个墨绿色身影迎风而立,翩然若仙。 灵蛊王那双诱人心魄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心疼得紧。 “三姨娘……”灵蛊王在心里呼唤。 “呜呜——” 灵蛊王的身旁站着一只白色的小肉团,小肉团似有灵性一般,在看到灵蛊王伤心流泪的时候,整个白乎乎的身体乖巧而温顺地在灵蛊王的脚旁边轻轻地蹭。 灵蛊王伸出右手手臂,那团白色肉球见了,一个纵越便跳到了灵蛊王的手臂上。 灵蛊王轻轻地抚摸着白色小肉团,“小白,如果我早一点苏醒该多好?若是早一点把那萧氏解决了,三姨娘也不用承受这么多痛苦了。” 小白不会说话,只能蹭着灵蛊王的手,似乎在安慰他。 灵蛊王的目光再次透过挪开的瓦片,看向三姨娘。 此时,三姨娘的手上拿着一个小鼓,嘴里呢喃着:“虎儿,你离开娘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宸倾陪着娘。宸倾和你好像,总是拉着娘的手问个不停,也喜欢娘手里的这个鼓,喜欢听娘亲摇鼓的声音。虎儿,倾儿也离开娘了,从今以后娘就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娘很想随你去了,可是娘想了又想,还是不能这个时候去。娘亲要在阳间,每年给你烧纸钱,让你在那边过得舒舒服服的。还要给你找法师,让他们保护着你不受其他小鬼的欺负。等娘亲老了,想必你在那边已经成长得差不多了,娘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虎儿,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三姨娘呢喃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把鼓小心翼翼地和虎儿的灵位放在了一起,“从今以后倾儿也用不上它了,娘就把它放在你的灵位前,让它陪伴着你。娘一直都知道倾儿肯定不是简单的人,最初的时候,娘之所以愿意接纳他,既是抹不开二殿下的面子,也是因为娘想借助倾儿的手为你报仇。” “可是,慢慢的,娘亲就舍不得让他去做任何事了。娘亲只想好好保护着他,只想他好好地陪着娘。可是,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离开娘的,倾儿也终究是要回归到他曾经的身份的。” “娘好孤单,虎儿。” ------题外话------ 看着存稿一天天减少,而我又没办法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码字,害怕不能把更多的关于祁墨的故事呈现给你们,着急啊。 093:热脸贴冷屁股 站在屋顶上的灵蛊王感到鼻子传来一阵阵酸涩的感觉,双眼已是婆娑,再也不忍心听下去,背过身去。 “小白,我们去看看慕子言那个家伙在做些什么。” 男子一个飞身,衣袂绝尘,决然而去。 藏青阁内,最高处的一间厢房,珠帘轻摇,梵香氤氲,侍女婀娜,房间内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极致华贵。 厢房内,慕子言身着赤红底纹白色镶边的长袍,慵懒地斜卧在软榻上,一袭长长的青丝慵懒而柔顺。 慕子言目光清冷而嘲讽地瞥了一眼房门,“房门外站着的是谁?为何吵吵嚷嚷?” 侍女道:“是宸雪舞来了,侍女们不让她来这里,怕她扰了三少爷的清净,可她执意来这里见少爷。” “是她。”慕子言冷冷地笑了一声,在吵闹声发出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来者是宸雪舞了,问一句,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 “让她走开,我的雅阁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以来了。”慕子言冷言道。一旁的侍女为慕子言递来一颗剥好的葡萄,慕子言冷冷地推开,似乎雅兴已经被打扰。 见此,其他侍女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命人把宸雪舞轰走。 宸雪舞依旧执着,一会儿哀求,一会儿说狠话。就算侍女们对她施用暴力,她也依然不肯走。 慕子言的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她如此执着,看来是做好准备了。” “让她在贱阁等我。”慕子言说道。 站在慕子言身旁的婀娜侍女连忙退下,对门外与侍女仍在胶着纠缠的宸雪舞说了慕子言的意思。 宸雪舞总算安静了下来,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丝,发狠地问:“为何不能在这里见我?” “你不配。”侍女冰冷地说了这三个字。 宸雪舞想与那侍女理论,但此时的她深知自己已经丧失了玄灵宫这个强大的后盾,现在的她只有自己,谁她都得罪不起。 宸雪舞沉默着,静等着侍女带她到贱阁去。 说到贱阁,宸雪舞的心里充满了愤恨和委屈,慕子言就算不想在富丽奢华的上等房间见她,至少也不用故意打发她到贱阁来故意羞辱她吧? 可是,此时的她已是丧家之犬,又哪有资格和慕子言讨价还价。 宸雪舞委屈地眼含灼泪,心里暗自发狠:这一切都是宸心璃给我的,宸心璃!待我成为皇后之后,我一定要你尝尝我今日的痛苦!我要你每日都受尽折磨。我要你与世上最丑陋最恶心的男人夜夜共眠,我要你生不如死! 侍女见宸雪舞还没挪动脚步,冷冷地高声道:“请吧。” 宸雪舞看出来侍女对她的厌恶,也看出来侍女不愿意带她去贱阁,心狠狠痛了下,道:“他日我定会让你们明白你们今日这么待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就等你有那本事了再说吧。”侍女回应得很冷,接着道:“从这里下去,绕过前面那三处宅子,再往杂役房后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贱阁了。” 侍女说完,竟扭头离开了。 宸雪舞看着那侍女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宸雪舞按着那侍女所指的方向来到贱阁,她才刚踏入贱阁,就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有女人的痛苦哀嚎声、有男男女女的打骂声,也有男人暗爽嘶吼声…… 各种奇怪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宸雪舞捂住耳朵,想要避开这种声音,然而,她越是想逃避,这些声音就越是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这些混乱嘈杂的声音让她想起曾经身在低贱奴隶市场的日子,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贩子毒打。她想逃离,可是,那个生下她的女人对她说要忍耐,只有这样她才能讨得娘亲的欢心。 她照做了,可是,等待她的不是娘亲的关心,而是更多的毒打和侮辱。 后来,她入了相府,真正待在了娘亲的身边。她以为从此就可以得到母亲的宠爱,直到永远。可是,她发现自己的亲生娘亲待那个叫宸心璃的女人更好,待她这个亲生女儿却像外人。 “我不!”宸雪舞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宸雪舞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白面鞋,宸雪舞立即停止了哭泣,快速地擦拭了下眼泪,面色恢复了平日了冷毒,抬眼。 站在宸心璃面前的正是慕子言的一个侍女。 侍女睥睨地看着宸雪舞,“起来吧。” “你们慕老板呢?我要见他。”宸雪舞微怒道。 侍女依旧冷漠地看着宸雪舞,“慕老板说,他要先知道你是否有本事让他快活,如果你没有,他不必来见你,让我们直接打发你出去。如果你有,他再来见你。” 宸雪舞的嘴唇颤抖着,她明白了慕子言的意思。慕子言是要她在这贱阁之中伺候别的男人,伺候得好了才有资格去见他。 “人呢?”宸雪舞怒吼。 侍女被宸雪舞忽然的怒吼给惊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对宸雪舞不冷不淡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宸雪舞跟着侍女往贱阁深处走去。 贱阁之所以称为贱阁,不仅仅因为来这里的都是最低贱无德的男人,还因为这里的房间鄙陋。不少房间的窗户根本无法遮挡房间内的情况,房间内男女之间的厮打拉扯甚至连做那种事情的画面径直入了宸雪舞的眼。 宸雪舞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些粗鄙的画面,可是那些声音却直接地刺入她的耳朵,折磨着她的神经。 终于,侍女停下了脚步。 “到了。”侍女冷冷地说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他……在里面?”此时的宸雪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神情有些慌乱,眼神更是没了神。 侍女回头看了一眼宸心璃,又看了一眼房间,“当然。我们少爷说了,等事情结束后,他会来问这个男人到底舒不舒服,如果这个男人说半个不字,你就不用去见他了。所以,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侍女离开了,只留下一脸茫然,一心惊慌的宸雪舞。 宸雪舞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向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粗鲁刺耳的鼾声。想必慕子言的人把他安排到这里已经有些时辰了,所以才会睡着。 宸雪舞站在房门外迟疑着。 进还是退? 她真的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还换取平步青云? 她真的需要这样来获得皇后之位? “我已经没有玄灵宫的庇佑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玄灵宫少主了,除了这么做我还有什么选择?” 宸雪舞砰的一下打开了房门。 由于用的力道过大,原本就破破烂烂的房门砰的一下撞击在墙体上,撞得墙体上尘土四扬。 这一声巨响把沉睡中的人陡然惊醒。 “谁啊!他妈的不要命啦!” 一声呵斥顿时响起,把宸雪舞吓得浑身一颤。 这么多年来,宸雪舞一直是和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人打交道,还从来没和市井小人打过什么交道,加之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状况,茫然和未知带给她巨大的恐惧。 刚进入房间的宸雪舞还没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双眼半眯着,眼前一片泛黑。 而房间里的莽汉却把宸雪舞看得清清楚楚。 宸雪舞今日贴了她以前的面皮,那是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东西啊,竟生生失去了,不甘心的她总是希望通过面皮来回到以前的模样。 虽然面无血色,面庞僵硬,但对于这个只见过大妈大婶和肥胖老婆子的粗鄙莽汉而言,宸雪舞就是天仙下凡。 “是你要伺候老子吗?”粗鄙的声音再次刺入宸雪舞的耳朵。 稍微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宸雪舞才看清房间内的这个男人顶着一个癞疮头,超乎寻常的宽厚而皲裂的嘴唇,凌乱且长短不一像被狗啃过一样的胡子,还有那毛孔过分粗大的鼻梁…… 看到这样一张脸,宸雪舞恨不得立马跑到茅厕狂呕一阵。 可是,这个男人丑陋的还不只是这张脸,还有那浑身冒着臭味的肥胖身体。 宸雪舞这辈子最受不住胖的人,总觉得肥胖的人浑身脏兮兮的,光是看一眼就得肥腻一辈子。偏偏这个男人不仅肥胖,还浑身臭烘烘的,就像刚被人从茅坑里拉出来一样。 男人看到宸雪舞出现,恨不得立马抱着宸雪舞到床上*一番。 可是,看到宸雪舞一脸厌恶的表情,立马马着一张脸,“如果你不愿意你就走,看我怎么跟慕老板说。” 那人见宸雪舞被他这句话唬住了,脸上立马露出得意的笑容,“慕老板派来的人可是跟我交代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把我伺候得舒坦了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你把我伺候得不舒坦,别说你想要的,就是你的命你也别想留着,” “喂!快点开始吧,我可是等得不耐烦了。”莽汉见宸雪舞被自己彻底唬住了,强烈的征服感让他脸上的横肉不由自主地扯开来,露出一个狰狞如色狼的笑。 宸雪舞抬眼看了一眼莽汉,她强行让自己不要露出厌恶的表情,可是她做不到。她自懂事以来,见到的结交的都是帝都王畿最有身份最有地位最爱干净的一群人。就连府邸上的杂役都穿着干净而整洁。伺候宸雪舞的婢子更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我……” 宸雪舞立马低下头,她还是无法直视自己即将要面临的事情。 “美人,快点。”莽汉怕自己把宸雪舞真的吼走了,于是缓和了下语气。 宸雪舞鼓足勇气看了一眼莽汉,莽汉已收敛了怒气,正满脸痴笑地看着宸雪舞。 反胃! 是宸雪舞唯一的感觉。 逃离! 是宸雪舞唯一的想法。 隐忍! 是宸雪舞唯一的选择。 宸雪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先等等。” 宸雪舞的声音带着苍白的沙哑干,一般人听了会觉得有些瘆人。可这对于从没见过什么体面女人的莽汉来说已经是天籁之音了。 莽汉乐得满脸堆笑,“好好,别让我等太久才好,否则,我可不会对慕老板的人说我被伺候舒服了哦。” 看着莽汉这副嘴脸,宸雪舞反胃得更厉害了。 “我先脱衣服!你动作快点,别让我等久了!快!快点啊!”莽汉一面说着,一面激动地脱着身上那件脏兮兮的汗衫。 宸雪舞背过身去,伸手拉住了裙衫的带子,只要她轻轻拉一下这根带子,裙子就会滑落,她的身体就会暴露在空气里。 宸雪舞的手凝固在浑浊肮脏的空气里,她闭上眼,用鼻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鼓舞自己:“宸雪舞你可以做到的,只有做到了,你才能登上皇后之位,你才可以让宸心璃付出应有的代价。” 为了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宸雪舞努力让自己想些宸心璃受辱的画面。她本以为车只要这么做,就能对眼前的画面视而不见。 可是,她还是做不到。每次她刚想到宸心璃那张脸,就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你到底还要等多久啊?”莽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宸雪舞立马回到现实,长吸了一口气,原本是想让自己放松,却被污浊的空气齁得想呕。 宸雪舞在心里告诉自己,把自己当做宸心璃就好了!把自己当做宸心璃! 这样想后,宸雪舞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接受所面临的境况了。 对!不是我宸雪舞在遭受屈辱,而是她宸心璃。 宸雪舞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亦或者她已经崩溃。 手轻轻用力,丝带解开,裙摆一下子滑落。 心急火燎的莽汉看到宸雪舞露出的香肩,顿时馋得吞口水,激动地伸出肌肉蛮横的手臂,一把抱住了宸雪舞。 宸雪舞努力挣扎,奈何那莽汉蛮力太重,她纤瘦娇躯根本无法抵抗。 闭上眼,眼泪不住地滑落。 …… 在藏青阁的雅阁内安然喝茶的慕子言问一旁的侍女,“我邀请的人怎么还没到?” 那侍女恭敬道:“容奴婢出去看看。不过……三少爷,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让主上不高兴?” 慕子言让祁墨不开心了,祁墨顶多说他两句。可她们这些做侍女就惹不起主上了。 慕子言道:“如果她来了,直接把她带来就是。我邀请她来是为了正事,有什么不妥的?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那么纨绔的人吗?” 不是,是比我们想象的更纨绔。 那侍女心里如此想着,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那侍女出去了不到半刻钟便领着一个女子来了。 “慕老板,听说你找我有事。”宸心璃跟着侍女走进雅阁后直接问道。 这些日子,宸心璃很忙,忙着寻找有关帝女心的事,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寻找有关亲生娘亲的消息。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狠心的娘,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独自离开。不管怎样,她都要找到娘亲,问个明白,无关对错,也不关恨与怨。 慕子言挥了下手,房间里的侍女们都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慕子言从软榻上起身,走到宸心璃的身旁,“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宸大小姐请来,绝不能怠慢了宸大小姐。” “慕老板若是有事,请直说。”宸心璃道。她隐约觉得慕子言这次找她来没什么好事,因此,没有给慕子言多余的脸色。 慕子言却并不介意宸心璃如何待他,笑道:“宸大小姐别急嘛,我们先看场好戏,然后再谈事。” “如果慕老板并无事,那我这就告辞了。还请慕老板以后不要随意把别人叫出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慕老板这样的闲情。”宸心璃说罢还不忘酸了慕子言一句。 慕子言挡住宸心璃的去路,“哎~别急着走嘛。” “这场好戏你一定很想看,可是关于玄灵宫的人的。”慕子言戏谑的口吻说着认真的话。 慕子言见还是没有调动起宸心璃的兴趣,又道:“可是关于宸雪舞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宸雪舞为了打败你,一路上在做着怎样的努力吗?” “我没有兴趣。”宸心璃回答得很干脆。 倒不是宸心璃真的对宸雪舞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而是她隐约觉得慕子言要她看的这场戏绝对不是什么纯洁的好戏。藏青阁是什么地方,宸雪舞出现在藏青阁,绝不会那么干净纯洁。 看别的英俊男女的好戏,她或许还有些兴趣,看宸雪舞的这种好戏,她只觉得恶心。 “你会有兴趣的。”慕子言说着,拉住了宸心璃的手,拽着宸心璃就往外走。 宸心璃牟足了劲儿抵抗着慕子言的拖拽,慕子言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才刚用力就像拽到一块巨大顽石一般。慕子言见宸心璃是铁了心不去,可一出好戏就在眼前,让他一个人去看实在太没劲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把宸心璃弄过去。 慕子言压低了声音在宸心璃的耳边说道:“我在藏青阁安排了数十高手,我知道你现在比我厉害,可是,要打败这么多人还要加上我,你不死也要重伤。何必呢,不就是看场戏吗?我要是你,我就爽爽快快地答应了,难不成还会被吃了?” 慕子言说的话一点不假,如果慕子言让藏青阁的高手一起前来阻拦,宸心璃并没有轻松离开的可能。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宸心璃略微发狠地说道。 慕子言见宸心璃终于松口了,高兴不已,“好好好,我保证这出戏是你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精彩的。” 慕子言把宸心璃带着飞向贱阁,最后在贱阁外的一棵枝繁叶茂的葛树上停了下来。 贱阁里的各种声音传入宸心璃的耳朵,宸心璃紧蹙了眉头,“你带我来就是要看这些?” 慕子言自信地挑了下眉头,“我带你来当然有值得看的地方,别心急嘛,我知道你是个黄花大闺女,初次见这种场面肯定会把持不住的。” “你!”宸心璃就不该跟着这个无赖来。 慕子言一把搂住宸心璃,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动怒嘛,好好等着看戏吧,我保证会让你不虚此行的。” 宸心璃已经决定离开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子言,转身准备离开。 慕子言手上的力道立马加重,宸心璃被拽得失去平衡,但由于她反应敏捷,才不至于中了慕子言的“圈套”:顺势倒在慕子言的怀里。 这时,从一间贱阁里传来刺耳的声音:“啊!你做什么!” 宸心璃顿时愣住,因为她听出来这是宸雪舞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宸心璃看向慕子言,她刚才果然没有猜错,慕子言是为了让她看宸雪舞与别人苟且的戏码。 慕子言没有回应宸心璃,他也知道宸心璃只是感叹,并不是真的在问他。 慕子言满脸自信而得意的样子让宸心璃觉得有些幼稚,虽然她也很想让宸雪舞吃点苦头,但也不用她亲自来看宸雪舞的这出戏吧? 宸心璃刚想走,就看到宸雪舞所在的最中央的那间贱阁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死劲儿拽着一件玫红色裙衫的女子努力往外跑。女子头发凌乱,脸颊绯红,雪白的肌肤上还有些瘀痕。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嘴上的鲜血,还好宸心璃有心理准备,不然一定会以为贱阁内忽然跑出来了女鬼。 一个身形肥胖丑陋的莽汉伸出肌肉蛮横的手臂拽住女子,粗狂的声音愤怒而出,“跑什么跑!咬了我的命根子就想跑,老子今天拼死也要你陪葬!” 那莽汉满脸憋红,另一只手死命捂住关键地方,从他痛苦的模样可以看出他受伤不轻。 慕子言一挥手,一股强劲力道卷起地上的一间破旧汗衫,眨眼间,那汗衫便围在了莽汉的腰间,遮住了他最丑陋的地方。 “我让你们在房间里做事,你们倒好,竟跑出来了,玩得有这么尽兴吗?”慕子言的声音兀的响起,把慌乱中的宸雪舞吓得浑身一哆嗦。 莽汉看到慕子言忽然冒出声音,本以为是哪个多事的人来搅扰他的好事,正要扯着破嗓子开骂。但当他听了慕子言的话,以及宸雪舞看到那男子时畏惧的深情,便明白过来他正是藏青阁的老板,也就是传说中的慕公子。 莽汉宽厚乌紫色的嘴唇冲着慕子言咧开,“原来是慕老板啊,慕老板好雅兴啊,在那么高的地方观战。慕老板要是有兴趣不如到房间里来,我们一起快活。今天这个大美人的滋味真是好得很啊。” 莽汉说话的时候,宸雪舞顺势看了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她恨得牙龈发痒的宸心璃! 宸雪舞最不想自己此时狼狈又不堪的样子被宸心璃看到,可偏偏她就来了! 宸雪舞的手狠狠捏成一团,她在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慕子言之所以提出这样侮辱人的条件是因为有宸心璃在做手脚? 好一个宸心璃,如此狠毒! 早知道她这么狠毒,她宸雪舞当初就应当想尽办法让宸心璃尝尽千人枕的滋味! 宸雪舞快速深埋着头,似乎自己不去看宸心璃,宸心璃就看不到她一样。 宸心璃看到宸雪舞躲闪的模样,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冷漠地看着,不言不语,不愠不怒。 这时,莽汉也看到慕子言身旁的宸心璃,顿时被宸心璃的面容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美人,他别说一辈子没见过,估计八辈子都没见过。 莽汉正要开口,慕子言的手轻轻一挥,一团泥土便直接朝着莽汉的嘴巴撞击了过去,莽汉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道慕子言为何要这么做。 “你做你的,若是嘴巴不干净让我不高兴了,小心你的脏命。”慕子言的声音冷冽。别说宸心璃,就是见惯了慕子言冷漠嘴脸的宸雪舞也从没有看到他这么冷冽过。 那莽汉当即被吓得面色僵硬,连忙讨好,“好好好,慕老板说得是,我这就带着这个骚娘们回房间里去。” 说着,那莽汉便拽着宸雪舞的头发,强行将宸雪舞拖进了房间里。 宸心璃回头看了一眼慕子言,“折磨人的手段有千千万,为何慕老板偏偏喜欢这种皮肉的折磨方式。” 慕子言微挑眉头,“不是跟你学的吗?” “我?”宸心璃疑惑。 慕子言笑道,“你忘了?这藏青阁就是从你的手里买到的。藏青阁最在行的就是用皮肉之法折磨人,这一点也算得上是宸大小姐你教给我的吧?” 慕子言见宸心璃不做声,又道:“只不过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让我聪明呢?” 宸心璃被慕子言的话惊得瞪大了眼,是,普天之下就数你慕子言最聪明。 宸雪舞所在的贱阁的门才刚刚被莽汉关上,不一会儿便又被拽开了,房门上贴着一只手指纤长却苍白的手,被涂得鲜红的指甲用力地往门板上扣,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贱人!回来!”莽汉很怕宸雪舞忽然跑出去惹到慕子言,他虽然并不了解慕子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从慕子言刚才的话里听得出来,慕子言就是要他折磨这个女人。 宸雪舞也愤恨起来,冲着门外喊:“慕子言,你如果要折磨我,大可以用别的方式,用这种方式算什么?你说只要我让你开心了,你就答应我的条件。既然是要你高兴,为何要让这些阿猫阿狗来欺负我?” 慕子言笑道:“如果折磨你就能让我感到高兴,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你还是有可能完成交易的。如果连折磨你都无法让我感到高兴,你岂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宸雪舞愤恨地盯着慕子言,“你好狠毒!” 慕子言依旧是随和的笑,“彼此彼此吧。” 听到这边吵闹声音的其他贱阁里的人纷纷探出脑袋,或者从贱阁里站出来,好奇地瞧着这边。 当他们看到宸雪舞时,都疑惑这个女人是谁。当有人说出宸雪舞就是当年相爷带入相府的小丫头时,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是相爷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不是说因为偷汉子被乱棍打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贱人多长命!这骚娘们是觉得偷汉子不够过瘾,又来到藏青阁找男人了。” “还真是。听说她之前来藏青阁找汉子,还被人看到了。” “你看她找的都是什么人啊,顶着一头癞疮,其丑无比,这么远都能闻到那个男人身上冒出来的味道,臭烘烘的,熏死人了。” …… 宸雪舞听到这些议论声,气得浑身发紧。 “慕子言!”宸雪舞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强烈的屈辱感让她恨不得和慕子言撕破脸皮,“你故意的!” 慕子言依旧是一脸无赖的笑笑,“就算是咯,其实你不应该这么愤怒,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至少我现在开始觉得有趣了。宸雪舞,如果我是你,就应该加把劲,说不定我就会感到高兴,顺手就满足你的条件。” 慕子言的话一出,贱阁内的那些流里流气的男人们便转着一双精溜溜的眼睛感叹道:“天啊,她还要让慕老板找更多的男人满足她!这个女人好歹也是受过相府熏陶的,怎么浪成这个样子?真是浪费了相爷的一番好意。” “你们!”宸雪舞怒视那些议论的臭男人们,双眼发红,如同惹怒的凶兽,“你们都给我滚!” 有听不顺眼的粗莽男人扯着嗓子道:“滚什么呀,你既然那么缺汉子,就让我们陪你一起玩玩嘛。” 这些臭烘烘的男人也算的上藏青阁的常客,他们很清楚藏青阁为什么会存在,也很清楚刚才慕子言那么说宸雪舞,他对宸雪舞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放肆。 对于这些臭男人的放肆,慕子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 宸心璃的弱小娇躯被一大片浓密的叶子遮住,那些臭男人们看不见她,而这也是慕子言的意思,他怎么能让这些腌臜男人的眼污了宸心璃?就算他答应,他的主上祁墨也不会答应的。 宸雪舞忽然狂笑起来,“好,你们想和我一起玩是吗?那就过来啊。” 宸雪舞忽然的转变让那些男人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男人们纷纷抬眼看向慕子言,见慕子言依旧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胆子便大了起来,慢慢地向宸雪舞靠近。 有那原本就距离宸雪舞近的,一下子冲到宸雪舞的身后,动作敏捷地一把抱住宸雪舞。 宸雪舞如同没有意识的木偶一样呆愣在原地,眼神空洞,唯有泪光粼粼。 其他人见有人真的抱住了宸雪舞,而且宸雪舞根本没有反抗,便叫嚣着齐齐涌向宸雪舞。 就在他们要淹没了宸雪舞的时候,宸雪舞忽然抬眼,双眼散发出狠毒的光芒,快速伸出双手,一下子揭开了面皮—— “鬼啊!” 正噘着嘴要亲宸雪舞的一个汉子在看到宸雪舞的动作后,被吓得瘫软在地。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有不少人都踩到了瘫倒在地的人的身上,引起一阵哀嚎。 可是,接下来,真正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才刚刚开始。 坐在葛树上的慕子言冷哼一声,“把面皮撕了扮鬼还真像。” 宸心璃看了一眼被宸雪舞忽然揭开面皮的动作吓得鬼哭狼嚎的男人们,不由得嗤笑,“男人果然都是只看皮相的肤浅动物。” “你很了解男人?”慕子言玩味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迎着慕子言的目光,“我也只是认识祁墨和他的跟屁虫慕老板你而已。” “我们俩就代表全天下男人了?”慕子言像看三岁稚子一样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被呛得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气鼓鼓地站起身来抽身离开。 宸心璃走后,慕子言也觉得贱阁那热闹的戏份没什么看头了,打算离开。就在慕子言站起身的刹那,看到他的面前正战立着一个人。 来者双脚分别轻轻踩踏在两根细嫩的枝桠上,双手交叉,霸道的冷冽之气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主上?”慕子言惊了一下。 此时的祁墨目光冷冽,直视慕子言。 慕子言回过神来后,连忙赔笑,“主上来这贱阁做什么?这里脏兮兮闹哄哄的,可别扰了你的清净。”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祁墨的话直接而冰冷。 慕子言在心里暗自叫苦,看来他带宸心璃来这里看戏的事情被这个木头知道了。 “我啊?”慕子言结结巴巴的,伸手挠着头,不知道如何应答。 “你带宸心璃来这里做什么?”祁墨的声音冰冷得吓人。慕子言平日里是和祁墨开惯了玩笑的,可是这一刻,慕子言竟丝毫不敢跟祁墨开玩笑。他深知在这个时候惹怒祁墨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慕子言结结巴巴着:“我就是想……想……主上,我错了。” 慕子言连忙低着头,一副小孩子犯了错乞求大人原谅的模样。 祁墨低眼扫了一眼慕子言,冷言道:“以后你若是还敢这样做,我定封了藏青阁。而你在绝影坊,也绝不可能再是三少爷的身份。” 慕子言委屈地瘪了瘪嘴,“哦。” 慕子言嘴上不敢回祁墨,却在心里暗暗回他:不就是带着你的美人来看一出戏嘛,至于凶成这个样子吗?你才认识她多久啊?而我们却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竟然凶我这个兄弟,祁墨,你太重色轻友了! 但慕子言顶多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说出口。 宸心璃离开贱阁回到汀泉阁时,袭香赶紧上前,“大小姐,你去哪儿了?让奴婢担心死了。” “我只是出去了趟,你急成这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宸心璃看到袭香的脸色发红,神情着急。 袭香道:“奴婢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来听听。”宸心璃走得渴了,端过桌上的茶想要喝点解渴,然而,当她一想到宸雪舞和那丑陋男人在贱阁发出的声音时,她就觉得反胃,手中上好的茶叶成了不能喝的脏水。 袭香见宸心璃心情低落,迟疑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宸心璃见她迟疑,便道:“说吧。” 袭香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宸倾失踪了。” “失踪?”宸心璃双眼微沉。 袭香道:“是啊,前几日奴婢就没有看到小宸倾了。今天一早,相爷要贴大夫人失踪的告示,顺带也贴了宸倾失踪的告示。” “派人出去找了吗?”宸心璃随口问着,心里却在想着什么。 袭香点头,“找了许久,整个王城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宸心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袭香疑惑,“小姐不担心宸倾少爷的安危吗?” 宸心璃道:“他不会有事的。” 宸心璃知道,宸倾不但不会有事,还被祁墨照顾得很好,不然,祁墨也不会耗损那么多元气。 “还有……”袭香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相爷为什么要发出大夫人失踪的告示?还煞有介是地派人去找寻大夫人的踪迹?” 宸心璃道:“袭香,你只要记住,之前我们在璇玑阁看到的那个是假冒我母亲的女人就对了。” 袭香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相爷是想以贴出告示的方式告诉天下人,在璇玑阁被带走的那个女人,而今已经命丧黄泉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大夫人。真正的大夫人已经‘失踪’了。 “我知道了,小姐。”袭香回道。 宸心璃才刚踏入汀泉阁没多久便又要折身离开,袭香连忙上前,打算伺候在宸心璃左右,宸心璃停下脚步看向袭香,“我只是出去走走,你留在这里给我父亲熬点益气补血茶。” “是,小姐。”袭香福身行礼。 宸心璃离开汀泉阁后,去往了三姨娘的院子。 宸心璃刚踏入三姨娘的院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纸钱的味道。 看到有人过来,三姨娘的婢女神色慌张,赶紧轻轻碰了一下三姨娘,估计是害怕三姨娘给宸虎小少爷烧纸钱的事情被人看到。 三姨娘却神色淡定。 宸心璃走入院子,来到三姨娘身后,对三姨娘行了礼。 ------题外话------ 章节设置的自动更新,也不知道此时有多少亲陪在我的身边。 094:试图找到宸倾 “三姨娘,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宸心璃把手轻轻搭在三姨娘的肩膀上,“我知道这句话应当我爹来讲比较合适,但我也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对你说这句话。虎儿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离开让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三姨娘双目发呆地看着纸钱,“过都过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宸心璃蹲下身,从装纸钱的篮子里捡了一叠纸钱撒给虎儿。 “三姨娘,你若是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女儿。”宸心璃微微歪斜脑袋,让脑袋靠在三姨娘的肩膀上。 三姨娘一把搂过宸心璃,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为泪水奔腾而出。 宸心璃轻轻拍着三姨娘的肩膀,任由三姨娘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许久,三姨娘哭够了,终于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心璃,让你见笑了。” “三姨娘不用见外,我是你的女儿,女儿陪会儿娘亲又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呢。”宸心璃道。 三姨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心璃你有心了。我之前还在想,虎儿走后,有小白和倾儿陪着我,我才不至于这么孤单。小白和宸倾都没在相府了,以后怕是要孤单了。没想到心璃还愿意来陪三姨娘,以后,只要你时不时过来陪着三姨娘聊聊天,三姨娘就满足了。” 宸心璃点头,承诺道:“我会的。” …… 袭香在汀泉阁熬好了茶水,让院子里的婢女给相爷送了过去。又给宸心璃烧好了沐浴的热汤,平日里,宸心璃都会在黄昏之前回到汀泉阁享受沐浴。 可是今日,袭香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宸心璃回来。眼瞧着黄昏就要过去了,宸心璃还是没有回来。 玄灵宫才刚刚被毁,一切后续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尤其是玄灵宫的余孽,不知道还有多少。宸心璃这个时候晚归,让袭香的心担忧得不行。 袭香终于忍不住,走出了汀泉阁,朝着三姨娘的院子走去。 待袭香问过三姨娘院子里的嬷嬷后才知道宸心璃已经离开多时了。 “小姐能去哪儿?”袭香担忧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决定,如果再打听不到小姐的消息,她就去禀报相爷,让相爷派人去找小姐。 袭香打听了许久,才得知宸心璃往城外去了。 城外? 绝影坊? 袭香忽然想到这三个字。 …… 绝影坊的长廊上,身着明黄色轻纱长裙若仙子般美丽动人的侍女们将走廊上一盏盏风灯依次点燃。 整个绝影坊慢慢的笼罩在一片温暖柔和的光线中。 一位侍女在门口与一个身着暗青色绣花长裙的女子交涉了一阵后,将女子引入了绝影坊的客厅之中。 “宸小姐,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禀报主上。” 侍女恭敬地对宸心璃道。 宸心璃点头。 侍女离开后,宸心璃便肆无忌惮地四顾起来。 “小白!小白!”宸心璃微微压低了声音呼唤道,她相信,只要有小白的地方就绝对能找到宸倾。 她很想知道宸倾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神秘冷漠的祁墨有那么紧密的联系,祁墨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也要救宸倾。 还有那个慕子言,他怎么会是绝影坊的三少爷?那二少爷是谁?难道是宸倾? 绝影坊—— 宸心璃打算在挖掘出宸倾的身份后就要将绝影坊的一切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宸心璃呼唤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小白的踪影。 宸心璃失望地瘫软在椅子上,以前只要她稍微唤一声小白,小白就像能感应到她心意一样立马出现。难道小白不在绝影坊? 不可能! 祁墨找齐了四味绝世药引,又耗费了那么多元气,肯定已经把宸倾治好了。不管宸倾得的什么病,宸心璃都很清楚一点,祁墨尚且受损如斯,虚弱的宸倾最起码都要休息三个月左右。 为了方便照顾宸倾,祁墨是不会让宸倾离开绝影坊的。 只要宸倾在,小白定会在这里。 “难道是我猜错了?”宸心璃在心里嘀咕,她都快停止呼唤小白了,却又不甘心,便又呼唤了两声。 “原来真是我猜错了。”宸心璃失望地发着呆。 忽然,宸心璃发现有一团肉呼呼的小白影跳入她的视线! “小白!” 宸心璃激动地直起身,待确定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小白团果真是小白时,宸心璃立马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冲向那团白影。 小白也激动地冲向宸心璃,在冲到宸心璃脚边时,眼睛已经变成耀目赤红的小白竟脚下一滑,圆滚滚地摔了个跟头,惹的宸心璃大笑不止。 宸心璃刚笑了两声便停了下来,一脸的疑惑,耳朵搞竖,神情紧张而戒备。因为,她听到在她自己的笑声的背后还有一个男人的笑声。 男人笑得爽朗,丝毫没有想要避开宸心璃的意思。 宸心璃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门口,由于来者逆着光,让宸心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看到一袭墨绿色长衫在白茫茫的光线里模糊了轮廓。 宸心璃疑惑地看着来者,依旧充满了戒备,但面色却尽量保持着镇定。 来者踏入厅堂,慢慢向宸心璃靠近。 宸心璃发现,以前若是有陌生人靠近宸心璃,小白就会表现得特别烦躁,恨不得冲上去撕咬一番,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可是,这一次,宸心璃却发现,小白异常的温顺。 这只狼彻底被祁墨调教成温顺的小狗了? 待来者走进了些,宸心璃才看清楚这个人正是围困萧氏那日也在现场的那位提到灵蛊族的男子。 男子走进宸心璃后,对宸心璃道:“你来绝影坊就只是为了找它吗?” 宸心璃站起身,一手捧着小白,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白柔顺的白毛,微微抬眼,略带茫然地看着男子。 在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宸心璃就有种他是祁墨附身的错觉。可是仔细一看,他和祁墨又有一些区别。祁墨更为霸气,浑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而此人,更像一个王者,一个有征服欲的王者。 “这只一丈雪可是从来不会随便亲近人的,看来你跟它缘分不浅。”来者果真如王者一般俯视着宸心璃手中的小白,不管他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散发出一股自然而然的王者之气,普天众生都会萌生出一股想要俯首称臣的想法。 “一丈雪?”宸心璃惊讶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男子见到宸心璃惊讶的样子,吃惊又带笑的说道:“你不会连它是一丈雪都不知道吧?” 宸心璃依旧是茫然带着吃惊的样子。 男子走到宸心璃跟前,伸出手,原本温顺躺在宸心璃怀里的小白乖顺地来到男子的手上,在男子的手臂上站立,嗷呜一声,精神满满,身形虽然娇小却精神气十足,且带着一份威武感。全然没有在宸心璃怀里时那种慵懒温顺的感觉。 男子低头看着手上正在他手臂上一步步来回走着的小白,继续道:“一丈雪:貌似狗,实则狼,通体雪白,双目绯红。其声之嘹亮,其形之魁梧,是为灵蛊族灵宠。” 宸心璃忽然想起她上一次看到小白时,小白的双眼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当时,她就觉得小白不同寻常。果然,小白并不只是一只普通的狼。 但宸心璃也绝对没有想到小白会真的是一丈雪! 一丈雪乃是传说中的一种狼,很有灵性,不会轻易跟人,就算皇帝想要得到一只一丈雪作为宠物也不一定能如意。传说中,灵蛊族的灵蛊王有那么一只。 宸倾和灵蛊王有关系?因为正如这位男子说的,一丈雪不会轻易亲近人,只会亲近跟主人最要好的少数几个人。 如果宸倾跟灵蛊王没有关系,小白根本不会那么温顺地对待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宸心璃不冷不淡地说着,接着直接从男子身上把小白抱了过去。 男子微眯了下眼睛,盯着宸心璃。 “你去哪儿?”男子看到宸心璃离开,竟没了刚才端着的高冷架子,连忙问。 宸心璃听到这句话迟疑了下,好熟悉的语气,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只因说这句话的人有一张使宸心璃感到陌生的脸。 “我四处走走。”宸心璃这次来绝影坊本就是为了找小白,继而找到宸倾。而今小白找到了,下一步便是带着小白去找宸倾。 宸心璃才刚踏出房门,就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那你可别让慕子言看到它了,不然他又得吓得半死。” 宸心璃的脚步停顿了,她忽然觉得,这个男子肯定知道慕子言为什么害怕小白。说实话,慕子言虽然是无赖,但看得出他对宸倾是真心一片,也算得上宸倾最亲近的人之一。按理说,小白会真心待慕子言才是。 宸心璃转过身,“你知道慕老板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害怕小白吗?” 男子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已经踏出房门的宸心璃会忽然转身问这个问题。 “难道它不可怕吗?”男子认真地嘀咕着。那模样倒有几分小孩子的样子,和刚才出现时浑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截然不同。 宸心璃低头看了一眼小白,“它的确可怕,可爱得可怕。” 男子被宸心璃这句话逗笑了,“堂堂一丈雪被你宠得像只小狗,如果让它的祖宗们知道了,它哪儿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慕子言身为灵蛊奴,最怕的就是灵蛊族灵宠,所以慕子言看到小白才会像老鼠见了猫。” 宸心璃的双眼微微眯着,“灵蛊奴。” 这个次她听说过,灵蛊奴在灵蛊族负责杂役等事情,就像宫里的太监这种角色。灵蛊奴的身份应当很低的,可是慕子言却贵为绝影坊的三当家。宸心璃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她也在古书上看到过,灵蛊族的灵宠专门负责撕咬被灵蛊族遗弃的灵蛊奴,所以灵蛊奴一见到一丈雪就害怕得要死。生生世世下来,所有的灵蛊奴在见到一丈雪的时候都会心生出极其强烈的恐惧。 所以,明明有高强武功在身的慕子言会特别害怕明明只是一团小肉球的小白。 原来如此。 一直存在宸心璃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你来这儿的目的不是要见绝影坊主上,而是要找别的人?!”男子见宸心璃转身,便上前道。 宸心璃道:“确实如此。” “我陪你。”男子不容置疑地说道,然后走到宸心璃前面,大有带着宸心璃去找人的派头。 宸心璃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他的霸道倒挺像祁墨的,估计是平日和祁墨相处久了,多少受了些影响。可是,前生,宸心璃怎么不记得祁墨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带着宸心璃在绝影坊中四处寻找的男子一直静静地在宸心璃的前面走着,沉默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而紧张。 不过,尴尬和紧张都只是男子自己的感受,宸心璃却全然感受不到。宸心璃的目光扫过四周,不想漏过任何一个地方。 让宸心璃疑惑的是,她寄予了厚望的小白却像全然不知宸心璃在找谁一样,慵懒而舒适地躺在宸心璃的怀里,时不时伸伸懒腰打个哈欠。 宸心璃走得有些累了,低头对着怀里的小白嘀咕着:“亏你还是灵宠千丈雪呢,竟然连自己的主人都找不到。你以前不是很厉害的吗?只要我让你带我去找小宸倾,你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怎么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以前,小白总是能感受到宸心璃的心情,今日,小白就像听不懂宸心璃在说什么似的,又似乎宸心璃责备的根本不是它一样。 宸心璃看到小白依旧慵懒而舒坦的神情,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宸心璃刚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冒出来一个人影,一袭赤红底衫滚了白边,身姿活跃,行走时还一蹦一蹦的,像个孩子一样。不用多想,光是瞥一眼,宸心璃都知道那是慕子言。 慕子言刚冒出来就看到了宸心璃,更看到了宸心璃手里的小白,当即乌拉拉地叫着跑开了。 站在宸心璃身侧的一袭墨绿长衫的男子得意地笑了,就像自己的恶作剧终于成功了一般。 宸心璃已经习惯了慕子言的这种样子,因此只是淡定地将目光挪向别处。 宸心璃一直没有搜寻到宸倾的身影,便朝着祁墨最常待的房间走去。 “你要去找主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了。 宸心璃道:“对。” “如果你要找主上,刚才她们不是让你在厅堂等候吗?” 男子所说的她们便是绝影坊那些身姿婀娜,体态轻盈,容貌姣好的侍女们。 宸心璃本不想回应他,但见他不像慕子言那样的无赖,也不像坏人,何况小白对他也十分依赖和信任,便道:“我要找的是另外一个人,可是我找不到,只有先找到祁墨再说。” “你要找小白的主人,也就是之前在相府三姨娘那儿住着的宸倾?”男子问。 宸心璃点头,又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着,“以前小白总会带我找到宸倾,今日,小白竟懒得搭理我。”说着宸心璃低头看着小白,“小白,等我找到宸倾了,看怎么让他收拾你!” 男子微微挑了下眉头,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宸心璃的侧面。 宸心璃终于来到祁墨的房间外,宸心璃正要叩门,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往前跨了两步,抢在她的前面,帮宸心璃叩响了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 祁墨在看到房门外的男子时微动了下眉头,正要说话,又看到站在男子身后的宸心璃。 祁墨彻底看不懂了,这个女人怎么会跟着这个男人一同来他的房间? “我不是让你在厅堂稍等片刻吗?”祁墨眉头微蹙。 宸心璃见祁墨并不欢迎自己似的,也不打算久留,直接道:“我是来找宸倾的。” “宸倾?”祁墨惊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子。男子微微动了下眉头,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找宸倾做什么?”祁墨问。 宸心璃看了一眼祁墨身后的房间,见里面没人才收回目光,“我只是想他了。” “有多想?”宸心璃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宸心璃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不禁在心里疑惑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说话。 宸心璃直接忽视了男子的话,而是迎着祁墨的目光,“你拿走了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还把里面的帝女心据为己用,不过既然你把帝女心拿去是为了救宸倾,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再贵重的物品也没有人命贵重,可是,我总该看看宸倾吧。” 祁墨道:“难道你担心我把帝女心用在别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救宸倾?” 宸心璃面色微冷,“小人才以小人之心度人。我只是怕你用了帝女心却又没把宸倾救好。” 祁墨前进了一步,拉近了自己与宸心璃的距离。这种具有压迫感的距离感让宸心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祁墨道:“难道你就不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吗?” 宸心璃把目光挪向别处,以避开祁墨那双幽深摄人的眼睛,“我只是来找宸倾的,如果他不在这里,我就走了。” 宸心璃转身就要走。 “慢着。”祁墨的声音霸道中带点温柔,亦或者是温柔中带点霸道。 宸心璃停住脚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祁墨还要找她的麻烦的话,她一定不会任由祁墨胡来。 宸心璃转过身,眼神戒备地看着祁墨,“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祁墨用眼神示意了下宸心璃的怀里。 宸心璃低头,才看到小白还在她的手里。 宸心璃虽然很不舍,但这确实不是她的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蹲下身,把小白轻轻放到地上。 宸心璃冲着小白压低了声音嘀咕,“小白,你今天很不乖,下次我再来的话你可一定要带我找到宸倾,我有好多疑问想向宸倾问个清楚。” 小白嗷呜地叫了一声后跑到了一旁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手臂上,刚才还慵懒的小白顿时精神满满,身形不失威武矫健。 宸心璃走后,祁墨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原本一身王者之气的男子被祁墨这一看,顿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我怎么知道她那么笨,明明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知道。” “你的变化太大,她怎么可能一下子看出来。不过以她的小聪明,过不了今日,她就会猜到你的身份。” 祁墨看着宸心璃离开的方向。 男子弯着腰身凑近祁墨,同时顺着祁墨的目光看出去,忍不住调侃:“她还没过门你就这么帮着她说话,等过门之后,我和慕子言岂不是在她面前要格外小心谨慎了?” 祁墨回头想白一眼男子,却差点亲到,忽然的尴尬情况让两人都愣住了。 祁墨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也连忙转过头,一脸羞红。 祁墨微冷的声音划破了寂静,“你身为灵蛊王,应当把心思花在振兴灵蛊族上。” “知道了。” 灵蛊王说完这三个字便匆匆离开了。 祁墨看着灵蛊王匆忙离开的背影顿觉冤枉和委屈,“你跑什么?弄得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 永思宫内一后花园内,茂盛的海棠林丛中,一个身着普通的老妇人微低着头,模样恭敬,身体紧绷,眼神拘谨,视线不敢乱扫。 老妇人压低着声音:“罗嬷嬷,我是冒了生命危险入宫来跟你说这些的。” 老妇人正在跟站在她身前正是蓝贵妃的贴身嬷嬷罗嬷嬷。 罗嬷嬷睥睨了一眼老妇人,“我说王嬷嬷,你整日没事还不如想想该如何把自己那点破事给打理清楚,跑到我这儿来说这些没正经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罗嬷嬷口中的王嬷嬷,正是伺候过宸雪舞的王嬷嬷。 王嬷嬷见自己说了这么久,罗嬷嬷还是听不进去,有些着急,继续说道:“宸心璃如果不是一心攀附二殿下的高枝,又怎么会置太子殿下于不顾?宸心璃这个女人你不了解,我可是清楚得很,她心机深重,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太子殿下好,一心想攀附太子殿下,所以兴冲冲地跑到太子府去参加选妃。后来又觉得二殿下好,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便让皇上赐婚她和二殿下。” 说到这里,王嬷嬷凑近了罗嬷嬷,“如果这个女人的心机不深,她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罗嬷嬷冰冷带寒地看着王嬷嬷,“你我同为奴人,伺候好主子才是本分。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尽快回去伺候你那脑子并不怎么灵光的主子吧。你来搅扰我倒没事,你若是搅扰到了贵妃娘娘,别说你,就是你们主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王嬷嬷的脸上布满了尴尬,但她依旧执着,“罗嬷嬷,你是聪明人,理应知道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你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不感兴趣,我们家主子贵妃娘娘也不会感兴趣。你若是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你应当明白,擅自闯入宫中,是什么样的罪名,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罗嬷嬷转过身。 王嬷嬷急切地看着罗嬷嬷的背影,“罗嬷嬷,我可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为你们太子殿下清除了障碍,不就是为贵妃娘娘办好了差事吗?不就是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吗?” 罗嬷嬷愠怒道:“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伺候主子。” 王嬷嬷连忙赔着小心,“好好好,算我太心急,说错话了。您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当然知道如何照顾好主子。如果你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挑拨之词,就当我没说。不过,有个道理你应当明白。如果宸心璃和二殿下成亲了,他们两强强联合,到时候必然会成为太子殿下的绊脚石。” “我说王嬷嬷啊,你说的这些不还是挑拨之词吗?二殿下和太子殿下是兄弟,他们要好得很,绝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罗嬷嬷对王嬷嬷厌恶地说道。 王嬷嬷见自己所说的话对罗嬷嬷一点作用都没有,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只能叹息着离开。 王嬷嬷走后,罗嬷嬷陷入了沉思。 王嬷嬷踏出皇宫宫门后,回头看着皇宫宫门,心里万千思绪。 “少主,你给我的好处也只够我帮到这里了,罗嬷嬷不是我惹得起的人。”王嬷嬷小声嘀咕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天上飘着毛毛细雨,地上湿滑得紧。 王嬷嬷走到郊区森林外时,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软泥给滑了一跤,浑身沾满泥水,臀部传来剧烈疼痛,惹得王嬷嬷破口大骂。 王嬷嬷的骂声还没落音,王嬷嬷似乎发现余光里,草丛后躲得有人。 王嬷嬷不敢再吱声,两只瞪得如铜铃大小的眼睛畏惧而谨慎地盯着草丛,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生怕挪动的步子大了,惹出一大片人影来。 正所谓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王嬷嬷才刚走出四五步,就有一个人影从草丛后窜了出来,拦住了王嬷嬷的去路。 王嬷嬷看到来人,双腿立马软得直发抖。 “大……大大……大小姐。”王嬷嬷浑身颤抖着。 宸心璃的目光在王嬷嬷身上扫视了一圈,“现在知道寻找旁人的帮助了,只可惜,罗嬷嬷并不会买的账。说到底,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你和宸雪舞都太高估自己了。” 王嬷嬷的双眼瞪着宸心璃,似乎魂魄都不在了一样。 “我……我什么都没做,奴婢……奴婢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王嬷嬷颤抖着声音说道。 宸心璃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打到你知道为止。” 说着,宸心璃脚下狠狠一用力,一根木棍被她兀的挑起,脚尖用力一踢,木棍立马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朝着王嬷嬷直袭而去。 王嬷嬷哪儿受得住这种场面,当即瘫软在地上,跪着求饶。 宸心璃并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因为她比谁都了解王嬷嬷的内心有多狠毒。 王嬷嬷的身上沾满了泥水,就连头发上都沾了不少泥浆,使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微斜的毛毛雨飘洒在宸心璃的身上,在宸心璃的头发上形成了一窜一窜晶莹的水珠。 木棒重重击打在王嬷嬷这把老骨头身上,王嬷嬷立马哀嚎起来,“哎哟!哎哟!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宸雪舞那个贱人要我这么做的!大小姐,是宸雪舞指使我的,我是无辜的,求求你了。” 宸心璃并不会为这么两句苍白无力的话就放她,而是对着身侧的袭香低呵:“给我打!” “是,小姐!” 袭香回答得干脆利落,把一旁的王嬷嬷吓得瞪大了一双布满褶皱的眼,因为王嬷嬷明白,袭香回答得越干脆,等会儿鞭笞她的力道就会越重。 王嬷嬷连忙朝着袭香跪着,不断求饶,“袭香,袭香!我的好丫头,别打我,别打我。我们都是伺候主子的奴婢,我们生下来就是给主子当牛做马的,做什么都要听主子的话。我之前做的对不起大小姐的事,都是主子指使的。” 王嬷嬷见袭香根本不为所动,王嬷嬷稍微收敛了点神情,看向袭香的眼神略施压力,“袭香,你我可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主子的话就是圣旨。” “你想说什么?”袭香愤怒地盯着王嬷嬷。 王嬷嬷的眼神依旧在向袭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袭香愤怒地呵斥了一声,高扬起手中的荆棘狠狠地挥了下去。 荆棘鞭笞在王嬷嬷的身体上,王嬷嬷立即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袭香,你不要命了?你以为你跟着大小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王嬷嬷一边高吼一边哎哟哎哟地叫着,“袭香!你别忘了你以前是谁的狗!” 袭香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上的力道狠狠加大。王嬷嬷痛得缩成一团,挣扎着哀嚎着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王嬷嬷忽然不顾一切地往宸心璃的方向爬去,袭香抽打王嬷嬷的速度越来越快,而王嬷嬷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王嬷嬷终于爬到宸心璃的脚边,伸手就要拉住宸心璃的裙摆,然而,当她伸出的颤抖不止的手就要拽住宸心璃的裙摆时,宸心璃微微往后挪了一下,王嬷嬷的手落了空,刚好这个时候袭香挥甩出的荆棘长鞭击打在王嬷嬷这只落空的手上。 王嬷嬷惨叫一声,立马缩回了手。 宸心璃摆手,示意袭香停止。 袭香心有不甘,但有主子的命令在,她只能暂时停手。 王嬷嬷疼得抬不起头,低着头哀嚎了一阵才勉强抬起头来,对宸心璃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被袭香的表面功夫骗了,她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单纯。” “你想说什么?”宸心璃饶有兴致地弯身俯视着躺在泥泞里挣扎了一身淤泥的王嬷嬷。 王嬷嬷刚要开口,宸心璃便抢先一步,朱唇轻启,“你想说袭香原本是玄灵宫的人?” 王嬷嬷惊讶地瞪大了眼,“你知道?” 王嬷嬷疑惑地看了看宸心璃,又看了看袭香,不敢相信宸心璃在知道了袭香的真实身份后还能继续让袭香待在她的身边。 宸心璃微笑着看着王嬷嬷,“我当然知道。” “那你……”王嬷嬷的脸上布满了狐疑。 “那我怎么还要继续用袭香?”宸心璃问。 见王嬷嬷脸上深深的狐疑,宸心璃道:“不管袭香跟着谁,她都是善良的,对我也是忠心的。光是这两点,就足够我不计前嫌。” 王嬷嬷愣了一下,赶紧匍匐在地,强忍着浑身传来的疼痛,哀嚎着对宸心璃连连叩头,嘴上不断乞求着:“大小姐,奴婢之前是鬼迷心窍才做了那些事情,只要大小姐愿意让奴婢跟着大小姐,奴婢就是为了大小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宸心璃蹲下身,凑近王嬷嬷,看着王嬷嬷那张虚伪的脸。 “你用什么来为我肝脑涂地?”宸心璃脸上是冰冷而略带讽刺的表情。 王嬷嬷想了想,将一张苍老而表情夸张扭曲的脸凑近宸心璃,认真地说道:“大小姐,奴婢知道玄灵宫的许多秘密。只要大小姐让我待在大小姐的身边伺候大小姐,奴婢愿意把知道的都告诉大小姐。” “是吗?那你说说,对于玄灵宫你都知道些什么。”宸心璃道。 王嬷嬷见宸心璃地自己的话感了兴趣,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同时快速而得意地看了一眼袭香。袭香不甘心地盯着王嬷嬷。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对宸心璃道:“奴婢知道,其实宸雪舞并不是孤儿。”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要告诉我,我想,你真不能做到为我肝脑涂地。”宸心璃道。 一旁的袭香看得紧张,连忙道:“小姐,王嬷嬷心机深重,小姐可千万不要用她啊?” 王嬷嬷白了一眼袭香,“袭香,你说我心机重,那你呢?跟着大夫人的时候,却跑去跟了别的主子。你能背叛大夫人,自然也会背叛大小姐。” “你!”袭香气得说不出话来。袭香承认,她之所以气到不行,不仅仅是因为讨厌王嬷嬷,不想王嬷嬷这样的人跟了大小姐。还因为,王嬷嬷确实将她最担忧的事情道了出来。袭香确实是从大夫人那儿叛变来的,她最担心大小姐会因为她曾经是玄灵宫的人而不信任她。尽管她知道,大小姐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人,对她也是如同亲人一般。 宸心璃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王嬷嬷这话说得有道理。” “谢大小姐夸奖。”王嬷嬷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可是,让王嬷嬷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接下来又说了一句:“你不也一样吗王嬷嬷?你可是宸雪舞的人,你现在跑到我这里来,不知道宸雪舞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王嬷嬷如封冻般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立马收敛了脸上的得意之色,尴尬如潮水般涌来。 宸心璃站起身,冷冷地睥睨了一眼王嬷嬷,“我根本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因为,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说罢,宸心璃对袭香挥了下手,袭香领命点头,挥舞着手中的荆棘朝着王嬷嬷狠狠鞭笞过去。 王嬷嬷被这突然的变故给震住了,刚才大小姐不是已经动心了吗?怎么还要打她? 王嬷嬷的哀嚎在空中回响…… 王嬷嬷见袭香并不只是打打她出出气就算了,而是把她往死里打,立马不管不顾地嚎叫了起来:“大小姐!再这样打下去我可就被打死!大小姐!求求你扰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 王嬷嬷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等她离开这里,一定想尽办法弄死宸心璃,否则誓不为人。 对于王嬷嬷的内心活动,宸心璃很清楚。前生,她就厌恶王嬷嬷,今生,好不容易才把她堵在这里,绝不可能放过她。 “袭香!”宸心璃忽然唤了一声,递给袭香一个眼神。 尽管宸心璃的动作很小,但还是被惊慌的王嬷嬷捕捉到了,王嬷嬷连忙匍匐着朝着宸心璃跪着,“大小姐,你千万不要杀了我!大小姐,你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杀了我!” 王嬷嬷见宸心璃根本不为所动,慌乱中的她高声叫了起来:“宸心璃!你不要得意忘形!今天你若是杀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跟了玄灵宫少主这么多年,你杀了我,少主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宸心璃冷笑一声,“少主!你不说我还忘了!宸雪舞如今是自身难保,你以为她会花多少心思在你的身上?再者,宸雪舞有多寡恩,你不是不清楚。所以,你以为搬出个宸雪舞来,我会有多顾忌?” ------题外话------ 昨天的愚人节亲们过得怎样?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095:王嬷嬷失算了 王嬷嬷见自己的靠山根本没有用,又换了副脸色,哀求道:“大小姐,刚才奴婢是鬼迷心窍胡言乱语的,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大小姐,奴婢对你一定是有用的,大小姐,你千万不要一时心急杀了对你有用的人那!” 宸心璃直接地看着王嬷嬷,极其认真地说道:“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用,有多大的作用,我宸心璃都不会用你。” 说罢,宸心璃转过身去。 袭香斜跨一步。挡在了王嬷嬷和宸心璃之间。 王嬷嬷憎恨地盯着袭香,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宸心璃这个女人能接受袭香就不能接受她呢?按道理来说,她知道的事情更多,城府更深,更能帮助到宸心璃。袭香算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王嬷嬷越是这样瞪着袭香,越是激发起袭香内心深处对王嬷嬷的憎恨。 “袭香!你若杀了我,玄灵宫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王嬷嬷已经处于绝境,却还想再挣扎。她可是比谁都爱惜自己这条老命,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那么努力地想要捞取好处而做尽丧尽天狼的事情。 王嬷嬷看到袭香收起了荆棘,便继续道:“袭香,你现在放了我,等我回了玄灵宫,一定让玄灵宫的少主给你赏赐。袭香,快,放了我。” “不用了。”袭香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么多年来,王嬷嬷还是头一回听到袭香的声音如此冰冷。 王嬷嬷怔住了,忽然意识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王嬷嬷忽然睁大了双眼,因为,她看到袭香正拿着柔软却极富有韧性的荆棘朝着她走来,那架势明显是要将她活活勒死。 “袭香!袭香!你做什么?”王嬷嬷惊慌不已,浑身颤抖,蜷缩着直往后退。 见袭香双眼发红地靠近自己,王嬷嬷连忙抬头看向宸心璃,“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大小姐不要杀我!” 宸心璃却当王嬷嬷的话是空气。 袭香靠近王嬷嬷后,快速伸手将柔软的荆棘放在王嬷嬷的脖子处,再迅速而敏捷地将荆棘围着王嬷嬷的脖子绕了一圈。 王嬷嬷惊慌得恨不得立马跪在地上求袭香不要这么做,可是,袭香不会再听她多说一个字,双手开始用力,将王嬷嬷的脖子死死缠住。 王嬷嬷惊慌的脸越来越红,双眼暴突,表情扭曲,模样惊恐至极。 忽然,宸心璃眼神微沉,一双烟眉微微相蹙。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 袭香和王嬷嬷都惊讶不已,这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啊,哪儿还躲着什么人? 袭香顺着宸心璃的目光看了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一袭云菲锦衣的男子从灌木后走了出来。 男子脸上带着痞性的笑,一双桃花眼凝视着宸心璃,“算你厉害,武功大长,竟然我都无法在你面前隐瞒踪迹。” 宸心璃把视线挪向一旁,她实在不想去看男子的眼神。 “不知慕老板这个时候躲在暗处有何贵干。”宸心璃的声音微冷,心里暗想,难道爱多管闲事的慕子言要插手这件事? 慕子言微挑了下眉头,“既然是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当然是不能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了。” 说罢,慕子言把目光扫向蜷缩在地上的王嬷嬷以及半跪在地上的袭香身上,袭香手中的荆棘划破了袭香的手,鲜血流了一地,但这并没有阻止袭香停下手上的动作。 王嬷嬷的脖子更是被荆棘狠狠地勒住,满脸通红憋闷的王嬷嬷勉强半眯着眼瞪着慕子言,似乎想乞求慕子言救她,可是,荆棘狠狠勒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使她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说话了。 慕子言走到袭香身旁,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袭香的手。 “慕老板跟踪我们这么久就是为了轻薄我的婢女?”宸心璃的双眼盯着慕老板抚摸袭香的手。 袭香被慕子言抚摸得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却依旧没有让她手上的力道松弛半分。 “啧啧啧啧。”慕子言没有回应宸心璃的话,而是盯着袭香满是鲜血的手啧啧道,“这么美的姑娘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生生被一根荆棘给毁了。我就不明白了,要弄死这个老妇人能有多费事?为什么偏要以毁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为代价?” 袭香盯着慕子言,不知道慕子言要做什么。 袭香又抬眼求救般看了看自家主子,宸心璃却依旧只是目视别处,仿佛当慕子言的行为不存在。 袭香再看回慕子言时,差点被慕子言的动作给恶心到。因为,慕子言的手顺着袭香的手臂一点点往上…… “慕老板,你!” 袭香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慕子言却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管袭香。 “可惜了一双好手,啧啧啧啧。”慕子言终于收回了罪恶的手。 宸心璃转过身来看着慕子言,“慕老板有什么就直说吧,何必非礼我的婢女。” “心疼了?”慕子言直起身,转向宸心璃。 “如果宸大小姐真的心疼她,又怎么会让她的手变成这个样子?宸大小姐,我倒是很乐意为袭香做点什么。”慕子言笑道。 宸心璃就知道这个慕子言出现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如此。 宸心璃目光冰冷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继续道:“要杀一个人往往是简单容易的,可是,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才是苦难的痛快的。”说到这儿,慕子言把目光落在奄奄一息的王嬷嬷身上,“这个老妇人就这么勒死了多浪费?” 王嬷嬷在意识模糊之中勉强听到了这句话,立即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乞求地看向慕子言。 慕子言继续道:“把她交给我,让她在藏青阁做点事情,总比直接杀了强吧?” 袭香虽然很想把王嬷吧嬷先杀之而后快,但听了慕子言的话后,心里有所迟疑,手上的力道顿时轻了几分。 宸心璃看了一眼慕子言,又看了一眼王嬷嬷,道:“好,我就把她交给你!” 听到这句话,王嬷嬷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慕子言,则一脸无耻地笑了,还对宸心璃客套了句:“谢宸大小姐扔给我们藏青阁一个赚钱工具。” 宸心璃好奇,“她能为你带来多少收入?” 慕子言做出思索的模样,接着道:“这要看你愿意让她在我的藏青阁伺候多久了。这老妇人眼看着一大把年纪,也没什么活头了,大概也就能为藏青阁赚十来文吧。” “十来文?” 宸心璃这才明白慕子言是要把王嬷嬷带到藏青阁去折磨,而并非真的为了钱。 听到十来文这三个字的王嬷嬷险些没直接晕厥过去。 …… 王嬷嬷被慕子言带入藏青阁后,直接把她扔给了藏青阁的老鸨。一个身材微胖的老女人。藏青阁的老鸨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她和藏青阁的那些已沦为风尘的女子一样,是玄灵宫的人,是那些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女人之一。 虽然说身份是老鸨,不用亲自接客,但在藏青阁也毫无自由可言,要安排所有玄灵宫女子与客人的事情,还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慕子言会想尽办法折磨她。 对于慕子言她只是一条走狗,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无法讨到任何好处,却又不能不按着慕子言的意思办,相反,她必须做得很好,才不至于讨来苦头。 对于玄灵宫的那些女子,老鸨是个叛徒,她竟然亲自给她们安排那些其丑无比甚至有各种缺陷的男人。 这种里外不是人的身份,老鸨早就不想要了,可是一切由不得她选择,就连自尽,没有慕子言的同意,她也无法办到。 早已麻木的老鸨在看到王嬷嬷后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照着惯例把王嬷嬷安排了一个拥挤的住处。 王嬷嬷还没回过魂来,因此,对于住处的简陋并没有发话。然而,当老鸨立马给王嬷嬷安排了一位粗犷且全身正冒着臭汗的屠夫时,王嬷嬷挣扎着咆哮着哀嚎着想要逃离藏青阁。 屠夫不耐烦地拽着王嬷嬷,王嬷嬷趁机狠扇了屠夫两个巴掌。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屠夫捂着脸恶狠狠地骂道。 “滚!”王嬷嬷瞧见地上有一根木棍,立马弯身拾起木棍,这根木棍是她现在唯一的保护符。只是,这根细长的干木棍不及屠夫粗壮手臂的十分之一,因此,在屠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屠夫脸上恶肉横生,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暴怒地瞪着王嬷嬷,“臭婆娘,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这么老了还来卖,你以为有谁会要你?在这儿没有生意就等于完全没有地位,谁都可以欺负你,你在这里的日子生不如死。如果不是我看在你是第一次出来卖,想尝个鲜,我还不会理你这个臭老娘们。” 屠夫的话实在太难听了,王嬷嬷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谁这么说过她,当即红了眼,却又没有力气再和屠夫吵下去。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朝着屠夫打下去,然而,粗壮的屠夫只是轻轻一抬手就将王嬷嬷手里的木棍死死地拽在手里,再用力一折,干木棍瞬间变成两半。 王嬷嬷发愣地看着手中的半截干木棍,心如死灰,在茫然而绝望地四顾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陈旧破败的墙上。 王嬷嬷的心一沉,双眼发狠,就要朝着墙冲撞过去。 看到王嬷嬷这一细微表情变化的屠夫眼睛一瞪,有些被怔住了。 “你想自尽?”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屠夫和王嬷嬷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破旧青衣的女人站在房门口,女人的头发白了不少,可以想见她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女人的脸上尽是悲戚哀怨,同样写满了沧桑,但那双散发着狠烈的目光依旧如曾经那般,也唯有这双眼睛还让王嬷嬷看到了该女子曾经的样子。 女人走进房间,对于房间里的恶臭气味女人一点厌恶的表情都没有,那张悲戚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可见她对这里早已经熟悉了。 女人走到王嬷嬷的身旁,扫了一眼王嬷嬷先前死盯着不放的破旧墙体,“你以为你撞上去就能了结了?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这里还会有这么多人饱受折磨?” 王嬷嬷冰冷而绝望地回道:“我杀不了害我的人,我杀了我自己还不行吗?” “你以为你真的死得了?”女人冷哼一声,“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死,我红烟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 “……”王嬷嬷发愣地看着红烟。 红烟把目光从破旧的墙体上收回,落到王嬷嬷的身上,“就算你把自己送到了阎王爷的面前,绝影坊的慕子言也能把你拽回来。” 王嬷嬷深深疑惑起来,“绝影坊?” 红烟点头,看了一眼在一旁完全懵了的屠夫,接着道:“对。今天在这里说话不方便,等合适的时候我再和你详说。” 王嬷嬷带着疑惑微微点头。 红烟转身要走,懵了的屠夫见红烟转身,立马用肥壮且冒着浓浓汗臭味的身体挡住了红烟的去路,“我说这位娘子,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玩玩嘛。反正你们一天也要被很多男人玩,今天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吧?” 红烟冰冷地看了一眼男人,真恨不得用毕生武功生生剥了这莽汉的皮。但一想到曾经她悄悄借用巧力杀了恩客却被慕子言识破而备受责罚的场景,头皮就发麻,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微微含笑,“慕老板已经给我安排别的客人了,以后我再陪你吧。” 一旁的王嬷嬷看到红烟对待屠夫的态度彻底懵了,红烟好歹也是风光一时的灵蛊族人,更是在北离国的皇宫里享受了一段时间的皇帝恩宠的人,今日竟沦落到对一个屠夫赔笑。 王嬷嬷紧张地四顾了一圈,先前的戾气顿时消失了,换而之的是对未来的茫然。 屠夫还要拦着红烟,红烟伸出手朝着王嬷嬷用力—— 王嬷嬷手中的干木棍立即化为粉末。 屠夫看得心惊,双脚都在打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是真实的。 红烟回过头看向屠夫,脸上依旧赔着笑,“下次我再陪你吧。” 屠夫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红烟最后再看了一眼王嬷嬷后便离开了。 深夜,北离国的王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无月的夜,让人倍感阴森。 浓浓的夜色里,一个白影穿过夜色往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急急走去。 来到院子外后,身着白衣的女子伸手捏住院门上的铁环轻轻撞击了两下,接着,院门嘎吱一声开了。 “贵妃娘娘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说话的正是蓝贵妃的罗嬷嬷。 白影钻进院子后,罗嬷嬷紧张地四顾了院门外一圈后,见没人跟着白影,才终于放心地关上了院门。 关上院门后,罗嬷嬷扫了一眼白影,“雪舞姑娘,你穿得这么显眼来见我们贵妃娘娘,怕是没什么诚意吧?” 宸雪舞没有想到罗嬷嬷一个奴婢也要对她指手画脚,心顿了下,冰冷回道:“我怎么穿衣服是我的自由,你要想的是怎么伺候好你的主子,而不是对我的衣着指指点点。快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吧,若是耽搁了,你这个做奴婢的可承担不起。” 罗嬷嬷本想和宸雪舞好好理论理论,但想到在这个时候跟她纠缠只会让蓝贵妃不开心。因此,罗嬷嬷在迟疑了下后,对宸雪舞做了个请的动作便没再言语。 宸雪舞傲慢地回过头,在罗嬷嬷的带领下步入院子深处,穿过一进院落进入一间正亮着暖洋洋光芒的正房。 罗嬷嬷推开房间后对蓝贵妃跪地行礼,“娘娘,雪舞姑娘来了。” 宸雪舞也跪在地上,对蓝贵妃行大礼。 蓝贵妃睥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宸雪舞,冰冷道:“起来吧,深夜把本宫约到这里来,本宫希望你接下来说的话值得本宫出来一趟。” 宸雪舞起身,对蓝贵妃道:“贵妃娘娘,我既然敢深夜约你自然不会让你白走一趟。” “说吧,找本宫来何事。”蓝贵妃依旧冰冷着一张脸。 宸雪舞稍微往前挪了一步,“我找贵妃娘娘来当然是想跟贵妃娘娘做笔交易。”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家贵妃娘娘做交易?”一旁的罗嬷嬷冰冷着语气说道。 宸雪舞不悦地看了一眼罗嬷嬷,“我在跟你家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宸雪舞本以为自己这句话会招来贵妃娘娘对罗嬷嬷的厌恶,却没想到蓝贵妃说道:“在你面前,罗嬷嬷有足够的资格说话。如果你今天晚上的目的是找茬,那本宫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宸雪舞见蓝贵妃作势欲走,一时情急,说道:“贵妃娘娘走了就不怕自己的秘密被旁人知道吗?” “秘密?什么秘密?”蓝贵妃惊疑地看着宸雪舞。惊的是就凭宸雪舞的身份和如今的地位,她也敢对一个贵妃这么说话。疑的是,宸雪舞到底知道些什么。 宸雪舞见蓝贵妃来了兴趣,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当然是足够让贵妃娘娘留在这里的秘密。” “也是你迟来的理由?”蓝贵妃愠怒道,今生,她最擅长的就是威胁,最讨厌的也是威胁,然而,宸雪舞却用自己低贱的身份挑战着蓝贵妃的耐心。 宸雪舞胸有成竹,对于蓝贵妃的愠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诚惶诚恐,而是多了几分稳操胜券的得意:“可你不一样在这里等着吗?” “放肆!”罗嬷嬷尖锐地吼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贵妃娘娘说话。” 蓝贵妃更是听不下去了,也尖锐地吼了起来,“宸雪舞,你以为你还是玄灵宫的少主吗?你的后台已经垮了,你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就凭你这只丧家之犬就敢在本宫面前嚎叫,实在太可笑了。” 宸雪舞直视蓝贵妃的眼睛,“你说的没错,我的却没了萧氏这个后台,按说起来,这还得‘感激’贵妃娘娘您呢。” 蓝贵妃狠狠一拍桌几,震得杯子直响。 “放肆!没教养的狗东西!本宫是看在你曾是玄灵宫少主的份上才愿意来见上你一面,而今看来,本宫实在是太仁慈了!对于你这样的狗东西,本宫应该连看都不要看一眼。” 罗嬷嬷对蓝贵妃道:“贵妃娘娘,不如就让奴婢把不要脸的东西给打发出去吧。” “你敢!”宸雪舞怒视罗嬷嬷。 罗嬷嬷微怔了下,倒不是被宸雪舞的气势给吓住了,而是在疑惑,到底宸雪舞掌握了什么秘密敢这么嚣张。 罗嬷嬷看了一眼蓝贵妃,蓝贵妃也是一脸的疑惑和戒备,估计也是在想这个问题。 宸雪舞看向蓝贵妃,“贵妃娘娘就这么把我打发出去了,未免做事也太不谨慎了吧?万一我这口头一松,把太子殿下的秘密给抖了出去,看太子殿下的太子宝座还能不能保得住。” 罗嬷嬷被宸雪舞的话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怒,蓝贵妃却对罗嬷嬷微微拂了下手,罗嬷嬷治好收敛起满腔愤怒。 蓝贵妃意味深长地看着宸雪舞,“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宸雪舞嘴角含着胜券在握的微笑,“贵妃娘娘这么说话,我心里舒服多了。至于太子殿下的秘密嘛,贵妃娘娘是再清楚不过了。” “说吧。”蓝贵妃倒是想听听宸雪舞会说什么。 宸雪舞走到一旁的椅子前,一个扭身坐下,“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的关系好像不大一般啊。” 说这句话时,宸雪舞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蓝贵妃,似乎不想放过蓝贵妃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蓝贵妃在听到宸雪舞所说出的话后确实怔住了,好一个宸雪舞,她早就料到宸雪舞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只是没有想到宸雪舞会这么愚蠢,直接把她约出来说。她以为她蓝贵妃会怕她吗?笑话! 蓝贵妃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宸雪舞,仿佛要用眼神把宸雪舞撕个粉碎。但脸上,蓝贵妃强行挤出一个笑来,讽刺而冰冷的笑,“当然不一般,大长公主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早已把太子殿下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 “贵妃娘娘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牵强附会?”宸雪舞料到蓝贵妃会这么说。 蓝贵妃脸上的笑容僵在微凉的空气里,“那你是什么意思?” 宸雪舞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贵妃娘娘难道真的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吗?你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来说吗?” “放肆!”罗嬷嬷愤怒地一巴掌扇在宸雪舞的脸上。 宸雪舞立马本能地捂住被扇的左脸,双眼狠狠地瞪着罗嬷嬷。 蓝贵妃从椅子上起身,气得浑身发紧,指着宸雪舞的鼻子说道:“你别太放肆,在北离国,要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宸雪舞笑道:“贵妃娘娘说的当然不假,我宸雪舞现在无依无靠,要弄死我当然容易了。” “你知道就好!”蓝贵妃道。 宸雪舞接着说道:“只是我想知道,我死后,那些跟贵妃娘娘作对的人会不会从我的身上找到一些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东西,以瓦解贵妃娘娘在北离国的根基。她们只是挖出我是被你杀害的,或许还不能把你怎么样。若是他们挖出我被害的背后是太子殿下的惊天秘密,你说,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宸雪舞见蓝贵妃彻底失语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为浓烈,“虽然大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大长公主在辈分上长了太子殿下,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太子殿下应当叫大长公主一声姑姑吧?你说世人会接受这样的关系吗?” 蓝贵妃被宸雪舞气得浑身战栗,宸雪舞得意地睥睨着蓝贵妃,“贵妃娘娘,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做交易吧。” “你说,如何交易!”蓝贵妃强忍着愠怒,勉强挤出一句话。 宸雪舞也站起身来,目光迎着蓝贵妃的目光,“我要贵妃娘娘帮我除了宸心璃那个贱人。” 还没等蓝贵妃开口,宸雪舞又道:“我还要贵妃娘娘帮着我复兴我玄灵宫。” 蓝贵妃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凭着胡说八道就可以让本宫为你做事。” 这时,罗嬷嬷瞪着宸雪舞道:“你以为自己真的掌握了什么秘密?大长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姑姑,她自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太子殿下。你以为光凭你的一张嘴,会有谁信你?到时候我们在皇上面前说你血口喷人,恐怕你就要把牢底坐穿了。” 宸雪舞忽然阴森冷冽地笑了起来,宸雪舞的笑让罗嬷嬷和蓝贵妃都感到头皮发麻。 忽然,宸雪舞的笑声戛然而止,宸雪舞得意而嘲讽地看着蓝贵妃,“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有苟且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办法证明,但是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子的事情,我却可以证实。” “什么?”蓝贵妃和罗嬷嬷听到宸雪舞的话后都不觉为之一惊,大有晴天霹雳之感。 宸雪舞依旧是一脸的得意,“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了?当年你和别人在床上快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宸雪舞,你在胡说些什么!”蓝贵妃怒不可遏。 宸雪舞逼近蓝贵妃,“贵妃娘娘,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心里最清楚,又何必装出一副愠怒的样子?当年你和别人在床上为了生太子殿下而努力的时候,可否想过如何应对今日的局面?” “宸雪舞,你再胡说下去,我定杀了你而后快!”蓝贵妃冲着宸雪舞尖锐地吼叫了起来。 而站在蓝贵妃身侧的罗嬷嬷已然做好了准备,只要蓝贵妃一声令下,她便将宸雪舞打死。 宸雪舞瞥了一眼罗嬷嬷,笑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我也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杀我的确不难。但如果你们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杜绝秘密被皇上和天下百姓知道就大错特错了。只要我今天三更前没有回去,我的人就会立马把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儿子的消息公布于众,到时候,贵妃娘娘会成为什么样子,还真没人可以想象。” “你到底想怎么样?”蓝贵妃没有料到宸雪舞的心机和筹谋会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大的提升。 宸雪舞收敛了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蓝贵妃,“我要你帮我振兴玄灵宫,我要你保我做玄灵宫的宫主。” 蓝贵妃盯着宸雪舞嗤嗤地笑了起来,嘲讽的笑。 “亏你还是玄灵宫的人,还自称是玄灵宫的少主,却连玄灵宫都不了解。” 面对蓝贵妃的置疑,宸雪舞一脸的不服气,“我怎么可能不了解!” 蓝贵妃道:“你真以为玄灵宫就只有璇玑阁下那点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宸雪舞心惊,璇玑阁下的玄灵宫明明占了大半个王城的地下,却被蓝贵妃说成是巴掌大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宸雪舞不懂。 蓝贵妃道:“你一直以为萧氏,也就是在相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你的娘亲,其实,玄灵宫主才是你真正的娘亲。只是,玄灵宫主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接受羁绊的人,所以,你的存在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意义。” 宸雪舞一脸的惊愕,“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 蓝贵妃的罗嬷嬷看不下去了,冰冷着声音厉声道:“贵妃娘娘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没听懂吗?萧氏并不是玄灵宫主,她只是在相府里负责扮演你娘亲的人而已。真正的玄灵宫主在我们去往璇玑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而那位萧氏不过是玄灵宫主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宸雪舞怎么也不敢相信蓝贵妃的话,“我明明记得娘亲说话就是那个声音的。” “什么声音?萧氏的声音?”蓝贵妃玩味而略带嘲讽地看着宸雪舞。 蓝贵妃笑道:“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你只在被贩为奴之前见过你娘亲几次面吧?你对你娘亲的所有印象和回忆更多的来自于想象。而到了相府后,就算你时常出入璇玑阁,去往地下玄宫见玄灵宫主,但你和她之间也总是隔着一面屏障。” 宸雪舞的心砰砰直跳,如果蓝贵妃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她真正的娘亲还没有死。可是,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做错了一点点小事,娘亲都要狠狠扇她的耳光,她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了。 蓝贵妃看出了宸雪舞的心思,说道:“你以为你的娘亲有多在乎你的生死?从本宫查出玄灵宫的一处行宫就隐藏在相府的璇玑阁下时,本宫就知道你不过是玄灵宫宫主的一颗棋子,一颗随时都可以牺牲的棋子。” 说到这儿,蓝贵妃直视着宸雪舞的眼睛,“你觉得本宫怎么可能把太子正妃之位给一颗随时都会牺牲的棋子?别说我儿现在是太子,他的正妻之位贵不可言,就算他还只是三皇子的时候,你也不配做他的正妻。” “你……”宸雪舞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 不过,在沉默了片刻后,宸雪舞回到了现实,她双目泛着阴戾的光泽,对蓝贵妃说道:“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以后那太子正妃之位还是会给我这个随时都会牺牲的棋子呢?” “怎么可能!”蓝贵妃嘲讽地嗤笑一声。 宸雪舞道:“如果我要,你就一定得给我。” “好大的口气,就不怕闪了舌头!”蓝贵妃恨不得扇她几个巴掌。 宸雪舞冷笑道:“如果你不给,那我只好把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子的消息光广为告知,到时候,别说是你和太子殿下性命不保,就连贵妃娘娘的娘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吧。” “你!”轮到蓝贵妃吃瘪了。 宸雪舞继续道:“而且,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太子殿下的生父是谁,到时候,我们北离国一定会非常热闹。” “你!”蓝贵妃愠怒得说不出话来,她在听到宸雪舞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皇帝亲子的消息时就已经惊慌不已了,只是这么多年来深处后宫练就了临危不乱的本事,所以才会不慌不乱地跟宸雪舞周旋了一阵。 可是,在听到宸雪舞要将太子殿下的秘密告诉天下人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宸雪舞逼近蓝贵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们可以随便扇耳光的宸雪舞了,从今以后我有我自己的名字——花玉君!”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宸雪舞心生出一股浓浓的陌生感,但又夹杂着一丝缥缈的熟悉感。 这三个字就是她被带入相府之前的名字啊。 花玉君!花玉君! 宸雪舞感觉胸口如同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刺痛! 宸雪舞又道:“一月后,太子迎妃!我要他迎的那个人是我花玉君!” 说完,宸雪舞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开。 蓝贵妃看着宸雪舞离开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 “放肆!太放肆了!她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宸雪舞走后,蓝贵妃的情绪彻底崩溃。 罗嬷嬷宽慰着蓝贵妃,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蓝贵妃的心在宸雪舞说出太子不是皇帝亲子的话时彻底乱了,此刻,连脑袋也是一片空白,除了发泄蓝贵妃找不到任何事可做,也找不到任何话可说。 …… 绝影坊内,祁墨的探子在祁墨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席话,然后便匆匆离开。 坐在祁墨对面,手中拿捏着一颗白玉棋子的宸心璃微蹙眉头,她本想从太子的嘴唇动作上判断出这个神秘兮兮的探子到底在跟祁墨说些什么,以致祁墨那从来不轻易皱起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可是,那探子竟无耻地用手遮住了嘴,让宸心璃根本无法判断。 探子走后,祁墨对宸心璃催促道:“该你了。” 宸心璃本就不喜欢下什么沉闷的棋,随便走了一步。 祁墨愣了一下,道:“如果你不用脑子下棋的话,会输得很惨。” 宸心璃不以为然,“一盘棋而已,能有多惨?” “头破血流!” 祁墨轻声道,然后将手中的棋子往一个格子上放。 这个时候宸心璃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步有多愚蠢。祁墨手中的黑子只要顺着他的手轻轻落子,她便被堵得死翘翘,而且真的如祁墨所言——惨死。 可是,祁墨的手在半空时忽然转了方向,落到一旁的格子里去了。 “好了,平局。既然你不喜欢下棋,就来玩点别的游戏好了。”祁墨眼底带笑。 宸心璃看到祁墨的笑,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他在想些什么坏事。 宸心璃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祁墨却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玩了游戏再走也不迟。” 宸心璃盯着祁墨的眼睛,“二殿下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 祁墨的眼底依旧泛着那种宸心璃捉摸不透且看着心底生寒。 祁墨淡淡一笑,“事情再重要也没有跟宸大小姐在一起做游戏重要。” 祁墨原本只是淡淡一笑,平常而普通,可在宸心璃看来却像浪荡子在招花引蝶一般。 宸心璃微怒,“祁墨,我发自内心地把你当朋友,也很感激你让我从太子选妃的事情中解脱出来,但你现在如此言语相轻,实在让人心寒。” 祁墨微怔了下,目光极为认真地迎着宸心璃的目光,道:“皇上将你赐婚给我,你宸心璃就是我祁墨未过门的妻子,我留你在我身边有什么错吗?” 宸心璃茫然了,“你知道的,皇上赐婚是你想出来将我从太子选妃一事中解脱出来的办法,并不是真的赐婚。祁墨,我要回去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玄灵宫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096:慕子言敢跟祁墨抢人 祁墨伸手握住了宸心璃的手,力道微大,甚至握得宸心璃都有点疼了。祁墨盯着宸心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 宸心璃惊讶地盯着祁墨,就像不认识祁墨一样。 不是“就像”,是今生,宸心璃真的有种不认识祁墨的感觉。 祁墨看到宸心璃惊讶的样子,道:“你该不会认为天底下有那么无聊的男人,想尽办法把一个女人从另一个男人的手里夺回来,结果还只是为了和那个女人做朋友?”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宸心璃极为认真地说道。 祁墨极为霸道地逼近宸心璃,“赐婚之前,我们不是朋友。赐婚之后,你是我祁墨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我们也不是朋友。朋友这个词,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可以算数的。” “祁墨!”宸心璃竟无言以对。 祁墨却笑了,“你现在都不叫我二殿下而直接叫我的名字了,这足以说明在你的心里,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而是夫妻。” 宸心璃当即满脸黑线,叫一个人的名字就跟他是夫妻了?什么牵强附会的逻辑啊! 祁墨似乎并不关心他的逻辑是否牵强附会,而是直接把晨曦里拉进了怀里,“之前你不是很能接吻吗?告诉我,谁教你的。” 宸心璃愣在空气了,祁墨怎么忽然扯到这个问题了? 祁墨见宸心璃沉默着,一个转身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祁墨旋转的时候微风带着衣袂,翩然若仙,而他怀里的宸心璃也被他带着坐到了他的身上。 宸心璃从来没有过这种姿势,当即脸色绯红,但表面上还在尽量维持镇定。 祁墨将宸心璃的所有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微笑着,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带着微怒的表情。 这样的姿势可以很轻松的让祁墨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自从上一次之后,祁墨发现宸心璃的耳际特别敏感便总是很想用这样的姿势欺负宸心璃。 正如祁墨所预料和所期待的那样,宸心璃紧张到呼吸急促,但还要强行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祁墨在宸心璃的耳畔轻轻低语:“就算你不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也会把他找出来的。” “祁墨,你到底想怎么样?”宸心璃真的是看不懂了,如果祁墨是要娶一个女子,普天之下有许多女子可以娶,有身份有模样有才情又贤德的大有人在而且绝不是她宸心璃。宸心璃只想距离祁墨远一点,不给他招来祸害。 前生的阴影,至今还留在她的心里。 “怒了?要你把他说出来就那么困难?”祁墨微蹙了下眉头。 每一次祁墨微蹙眉头的时候都意味着他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这一次,祁墨的重大决定是什么?宸心璃猜不到,不过,她也不想祁墨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面耗费时间,于是说道:“根本额米有你说的什么人。” 祁墨夸张地转了一下眼珠,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宸大小姐的意思是说你无师自通了?” 宸心璃感觉到祁墨浑身的肌肉正在发硬,是一种恼怒到骨子深处而引起的身体反应。 宸心璃抬眼,疑惑地看着祁墨,“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你之前不会是因为你太年轻了。” 宸心璃说完这句话才发现有些不妥,可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样。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有不少人都是无师自通的,而且,这种事情总不能找个人来教吧?她之所以说祁墨太年轻了所以才不懂,是因为加上前生,宸心璃活了几十年,相比之下,祁墨真的太年轻了。 “我太年轻了?”祁墨觉得有些好笑,是愠怒的笑。 “如果我今天不让宸大小姐看看我老练的一面,是不是会一直被宸大小姐笑话?”祁墨的纤长好看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插进宸心璃柔顺的黑发。 宸心璃感到一种微痒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传来,也是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个祁墨该不会是要做点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吧? 当祁墨的嘴覆盖在宸心璃的嘴唇上时,宸心璃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杀千刀的祁墨,竟然真的是要…… “祁墨,你……” 宸心璃的话才刚刚冒出来,就被祁墨的唇给封住了。 宸心璃打算趁着祁墨松口的空隙告诉祁墨,就算皇帝已经赐婚,她还没过门呢!这么早就那啥,不合适的! 可是—— 祁墨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祁墨!你个杀千刀的!功力刚刚恢复就要把她欺负回来,太没男人气概了! 有祁墨的一天,注定是惊喜与惊吓并重的一天。 …… 太阳斜挂在天际,红霞将天际染了个彻底,整个绝影坊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霞光之中。 霞光下,绝影坊内,后山崖之上,祁墨盘坐着,目光落在跟前茶几上的茶杯。 祁墨的身后站着一个带着半张面具的属下,“主上,茶凉了,小的给您换一杯吧。” 祁墨并没有回应属下这句话,而是问道:“她怎么样了?” 那属下收回正要去端茶盏的手,说道:“回主上的话,她已经走了。” “不过……”属下迟疑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又有所顾虑。 祁墨微微侧脸,余光看向属下。 那属下连忙道:“不过,宸大小姐并没有要我们绝影坊的人送。她走的时候好像很不开心。主上,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欺负?我堂堂绝影坊坊主怎么可能欺负她?”祁墨说罢,起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属下。 …… 宸心璃离开绝影坊后,一直在心里骂着祁墨那个无赖,简直是禽兽不如,竟然占她便宜!吃她豆腐!吃干抹净后,竟然又不见了人影! “还假惺惺地让属下送我,我才不要他假仁假义地送!”宸心璃小声嘀咕着,心里窝着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 还好四周风景宜人,溪水叮咚,花香鸟语,微风袭人…… 忽然,几个人影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 宸心璃双眼的目光沉了下,慢慢抬起头,直视着挡在她面前的人。 挡在宸心璃面前的共有十人,稍微抬眼,放眼看去,原来不止一排,共有三排,所以,足有三十人之多,而且个个面带杀气,且蒙着面。 光是看他们的来头,宸心璃就能猜到他们是躲在暗处以接杀人等高风险高回报的活儿的刺客。这些刺客个个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武功高强,遇到一个都难以应付,宸心璃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竟然一下子遇到了三十个。 雇佣这群刺客来刺杀她的人还真是看得起她。 面前这三十个刺客绝对不好惹,宸心璃不确定自己能打得过他们,就算穷尽全力把他们尽数杀了,那付出的代价也可能是她的生命。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是宸心璃一贯的宗旨。 可是,宸心璃用余光环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逃跑口。 宸心璃扫了一眼众位蒙面黑衣人,“三十个大男人拦截我一个女子还需要蒙着面吗?” 一个黑衣蒙面汉对着宸心璃高声吼道:“既然知道我们人多势众,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还没打就这么嚣张!”宸心璃已做好应战准备,只要对方动手,她凝聚在手心的力量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刚才冒声的蒙面汉不屑地笑道:“不是嚣张,是事实如此!看你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又长得标致动人,不如就躺下来陪大爷们玩玩。大爷们保证,只要你把我们伺候得舒服了,我们一定放了你。” “放了我?那你们如何向你们的主子交代?做狗就要有做狗的样子!”宸心璃冰冷的声音传出。 “你说谁是狗呢!”一个飞眉的蒙面人粗犷着声音吼道。 最先冒声的那个蒙面人像是领头的,侧过脸看了一眼飞眉的蒙面人后,那人便不再做声了,只是用愠怒而带着轻佻的眼神瞪着宸心璃。 领头的蒙面人往宸心璃这边靠近了些,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宸心璃后说道:“若是换了旁人这么说我们,我们一定要她生不如死!至于你嘛,生得这般标致,我们又怎么能随便杀了?当然是要你快活得欲仙欲死。” 说罢,三十个蒙面人齐刷刷地笑了,眼神之邪恶,笑声之荡漾。 宸心璃冷哼一声,嘲讽地瞪着他们:“大男人的还需要蒙着脸才敢出来做事,我要是你们,早就羞愧地自杀了,哪里还有脸出来接活儿。” “美人,得罪我们可没有好下场,为了让接下来好过一些,你应该配合我们一些。”领头的蒙面人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双邪恶的眼神在宸心璃的身上扫来扫去。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让我配合了。”宸心璃呵斥一声就主动冲了上去,一巴掌打在领头蒙面人的胸膛上。 领头的蒙面人大惊失色,一双眼睛瞪如牛眼,不敢相信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能使出让他这个也算得上是武林高手的猛汉难以承受。 其他人见状都愣了一下,如果不是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早就开溜了。 领头的蒙面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这么吃瘪,恶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后骂道:“他娘的,不是说我们要杀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吗?” 说完,他高吼一声朝着宸心璃冲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冲向了宸心璃。 宸心璃的心暗暗一沉,真想骂娘,三十个大男人杀一个女人,也不嫌害臊。 宸心璃快速地运出身体内的强大力量,敏捷地抵抗着一个又一个刺客敏捷而快速的击杀。 开打后宸心璃才发现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刺客,他们的武功功底深厚,内力也相当雄厚。明明宸心璃用了十分力气打出一股强大力量击打在一排刺客的身上,这股力量足以将一头蛮牛撕得粉碎。可打在这些刺客身上,也只是让他们口吐一口血,然后倒在地上而已。他们的呻吟声以及强行用剑支撑身体的动作还在告诉着宸心璃,他们还活着。 第一排的刺客倒下了,第二排的刺客立马涌上。而第三排的刺客,则立马将宸心璃包抄起来。 宸心璃现在当真算得上是四面楚歌了。 不过宸心璃这些日子以来在武功上花费的时间不是白花了的,她快速地抵挡着一波又一波攻击,而且总是借着巧劲,在刺客就要袭击到她时,让刺客狠狠挨一掌。 一个又一个刺客在宸心璃的身边倒下,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当一个刺客倒下后立马就会有更多刺客围在她的身边,对她展开密集而狠戾的攻击。 宸心璃应对得吃力,但还是强行扛着。 此时的宸心璃一心都在应战,并不知道暗处正有两双眼睛盯着这边的情况。 “慕子言,你确定还不出手?” 躲在暗处的其中一个人问身旁的人。 慕子言白了一眼蹲在他身边的人,“亏你蓝奕辰还是灵蛊族的灵蛊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美人有难,英雄当救。你偷偷摸摸跟来,不就是想找机会英雄救美吗?现在时机成熟,就等着你出手相救,接着美人就会自动投怀送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被唤为蓝奕辰的灵蛊王不服地说道。 慕子言瞥了一眼蓝奕辰,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英雄救美不是乱救的,而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现在那个宸心璃才刚刚遇到困难,如果我这个时候冒出去救她,就算把她完好无损地从刺客的手里救了出来,她也会认为我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我要的是雪中送炭的效果。” “雪中送炭的效果?”蓝奕辰不明白了。 慕子言转过头心疼地看向正在和那三十个刺客厮杀的宸心璃,“如果我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也就是最紧要的关头出手相救才有效果,若是还能受点伤效果就更好了,她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日夜相守地照顾我,最后对我以身相许。” “你……想太多了吧?我只是觉得,我们若是再不出去,你的美人就要成为一堆肉酱了。”蓝奕辰一脸嫌弃地看着前面的血腥暴力场面。 慕子言虽然很心疼宸心璃被这三十个刺客虐杀,但他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一直在心里默默地念:“再等等再等等。” 终于,慕子言没在心里念‘再等等’了,而是对着蓝奕辰戏谑一笑,“可以了,我们这个时候出去,一定可以赢得美人归。” “是吗?”一直盯着战况的蓝奕辰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你不相信我?”慕子言不服气。 蓝奕辰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有人抢先一步了,你的美人马山就要被别人救走了。” “谁!”慕子言不敢相信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破坏他的好事,更不敢相信这会儿会冒出个什么高手竟然不害怕被三十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同时虐杀。 慕子言顺着蓝奕辰的目光看去,竟真的看到一个身姿魁梧、武功高强的翩翩公子在那三十个刺客群里虐杀! “他娘的!我!”慕子言恨得直咬牙。 一旁的蓝奕辰却笑开了,“亏你还苦苦哀求我那么久让我来帮忙,现在好了,祁墨一出现,哪儿还有你的好处?看来美人终究还是祁墨那个小子的。你啊,从小都争不过他!” 慕子言恨得双手紧拽成拳,十分不服气,“凭什么他祁墨总是抢先一步!明明我最先来!” 蓝奕辰躺在地上,仰面看天,双手枕在头下,“谁要你不赶紧出手偏偏要等呢?这下好了,没等到最佳时机,反而把机会等给了别人。所以啊,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注定只是宸大小姐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我们的主上祁墨,才是宸大小姐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 “你放屁!你什么时候是祁墨那个冰块一头的了?我给你的好处还少了?”慕子言提起脚就要去踹蓝奕辰。 蓝奕辰一个翻身躲开。 蓝奕辰才刚躲开慕子言的脚踹,就看到慕子言往厮杀阵地跑去,蓝奕辰疑惑地问:“你现在跑出去干什么?第一个出现的才会被美人记住,第二个第三个根本无足轻重。” 慕子言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被主上五马分尸的话,就别啰嗦了,快去帮忙!” 蓝奕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然后一个飞跃飞入三十个刺客群中。 领头的蒙面此刻在见识到宸心璃的武功时就已经大为震惊,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还是很有信心把宸心璃给做了。而且,他都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战胜宸心璃后,将宸心璃扒光的画面。 却怎么也没想到,忽然跑出来一个人影。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认出来,忽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北离国的战神——祁墨! 这样一个人物出现,所有刺客都傻眼了。就连躺在地上濒死的刺客都被震惊得瞪大了眼。 祁墨一出现就有七八个刺客倒在地上,接着便喷血而亡。 领头的蒙面人已经在脑子里筹谋着趁机逃跑的事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就算这次金主给的钱多到够他们享用一辈子,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因此,领头的蒙面人半战半退—— 他才刚推到边沿,正要拔腿就跑时,一个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抬眼,竟是——藏青阁老板慕子言! 对于慕子言他倒是见过两回,毕竟,他是藏青阁的常客。 在看到慕子言的刹那,领头的蒙面人当即差点跪下了,他虽然没有和慕子言交过手,但慕子言武功高强的名声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到这么多硬疙瘩!”领头的蒙面人原本以为只是刺杀一个弱女子,而且还带着一众武功高强的人,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没想到今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慕子言没有让他失望,一个伸手掏心,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其他刺客见领头的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惨,当即就被吓得头皮发麻,脚底打滑。 刺客们跪在地上恳求宸心璃等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放了你们?凭什么!”慕子言坐到一旁的顽石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人。 刺客们阵阵叩头,抬眼看向宸心璃,他们知道女人总是最好糊弄的,而女人的心也是嘴软的,三个大男人肯定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可宸心璃就不一样了,她长得温婉柔和,如同水一样,就算武功高强,也改变不了她是温柔女人的事实。 可是—— 他们想错了,还没等他们开口,宸心璃一个掌力发出,其中一个刺客便踏上了黄泉路。 其他抱着侥幸心思的刺客立马愣住了—— 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好糊弄的,而是最毒妇人心啊! 刺客们互相看了看,在这一顾间形成了一股默契,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就在他们要一跃而起,将金主给他们的毒药从怀里掏出来挥洒向宸心璃等人时,宸心璃和祁墨已抢先一步,将他们尽数送到了阎王那儿去。 挥洒了部分出来的红色的药粉在空气中弥漫,祁墨微皱了下眉头,伸手搂过宸心璃的腰身,一个飞跃便离开了。 慕子言和蓝奕辰看得心惊而气愤! 祁墨!我们可是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我们两个好兄弟给抛弃了! 慕子言和蓝奕辰在这一刻想到一块儿去了。 “快走啊!”慕子言拉着蓝奕辰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彻底跑远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蓝奕辰看着慕子言笑得前俯后仰,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慕子言一脸的不悦,“有那么好笑吗?” 蓝奕辰终于稍微忍住了点,才能勉强说话,“亏你还自称驰骋情海的浪子,竟然到手的馍馍都能让祁墨给抢了,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看在你今天没带那只一丈雪的份上我才愿意和你一起的,你要是再笑话我,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不理我就不理我,我现在刚恢复身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么多灵蛊族的族人等着我把他们召回,你不用一些小把戏诱惑我,我就能早日复兴我灵蛊族。” 蓝奕辰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慕子言依旧是白了他一眼。 蓝奕辰见慕子言是真的失落了,不禁走到慕子言的身旁,用手肘推了推慕子言,好奇地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心璃吧?” 慕子言扫了一眼蓝奕辰,又迅速收回了目光,戏谑着:“你终于知道她叫心璃,而不是娘亲了?看着你叫她娘亲的样子,我真想笑死!” “你!”蓝奕辰瞪大了眼,“那时候我智力只有六岁,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是你和祁墨过分好不好?凡是我慕子言看上的,你和祁墨总是想着法的来抢。”慕子言一脸的不悦,做出很生气的样子。 蓝奕辰道:“哎哎哎,是你每次见我和主上喜欢什么你就来抢什么好不好?就说心璃吧,她和祁墨认识的时候你好像还在绝影坊的某个角落调戏新来的侍女吧?” “我……你成心帮着祁墨来气我是吧?”慕子言发现完全无法和病愈后的蓝奕辰有共同语言,虽然他是祁墨费了好大力气才治愈的,但慕子言依然萌生出希望这家伙又回到那五六岁的模样。 慕子言的眼珠忽然一转,坏坏地笑了起来。 蓝奕辰看到慕子言笑得怪异,便凑上前来,“你心里在酝酿什么坏水?”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慕子言听到坏水一词就不乐意了。 蓝奕辰压低了声音径自嘀咕:“差不多。” 慕子言没听清蓝奕辰在说什么,于是问:“你说什么?” 蓝奕辰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慕子言忽然两眼放光,凑到蓝奕辰的耳畔,嘿嘿笑了起来,“等到黄昏的时候,我把心璃约到相府外的琼光楼,有美景作伴,心璃的心情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琼光楼那儿的确是王城内看日落的最佳地点,但是,你约她做什么?”蓝奕辰不懂了。 慕子言眼睛闪过一道精光,“想要俘获美人的心,总得制造和美人相处的机会才行吧?如果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还说个鸟啊?” 蓝奕辰脸上布满疑惑,“我说慕子言,你为什么对心璃不放手?她是主上看上的人,你跟主上争有意思吗?” 看到蓝奕辰认真的样子,慕子言依旧是一脸的戏谑,“正是因为是主上看上的人,所以我才要争取呢。” “为什么?”蓝奕辰彻底不明白了。 慕子言笑道:“我慕子言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蓝奕辰鸡啄米似的点头,他在慕子言面前,王者之气全无,倒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孩。 慕子言继续道:“可是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直到我发现祁墨这块不近女色的木头开始对心璃感兴趣时,我就有了要争取来心璃的想法。” 蓝奕辰还是没明白慕子言到底什么意思。 慕子言道:“祁墨这块木头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处理得极好,眼光极其独到,他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所以,这宸心璃不管她什么来路,都是人间极品。”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蓝奕辰忽然道:“你是觉得跟着祁墨的选择而选择肯定错不了。” 慕子言轻轻敲了一下蓝奕辰的头,“说的对!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算真的人间极品,但跟着祁墨选择肯定不会有错。” 蓝奕辰无语了,“女人又不是物品,岂是跟着别人选择就能适合的道理?再说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心璃,你这不是故意和主上作对吗?” 慕子言满不在乎道:“和主上作对当然不好,但是我会想办法让心璃爱上我,到时候,是心璃选择我,而不是我跟主上抢她。那个时候,主上也不好说什么。” “你啊!真没见过你这样选女人的,不因爱而在一起,而是因为别人看上而选择。”蓝奕辰摇头道。 慕子言伸手就要再次敲打蓝奕辰的头,却被蓝奕辰避开。 蓝奕辰一脸不服气地盯着慕子言,“我现在已经恢复身形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你欺负的五六岁小孩了,你不要老是敲我的头行不行?” 慕子言无语,“我什么时候老是敲你的头了?还有,你说我欺负你?你以为你只有五六岁大小的时候我就可以欺负你!谁欺负谁还真说不准呢!” 蓝奕辰争辩道:“可不是吗?难不成还是我欺负你了?” “是是是,你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找不痛快行了吧?好了,我懒得和你在这儿浪费大好光阴,我要去找我的心璃了。” 慕子言笑嘻嘻地离开了。 蓝奕辰看着慕子言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希望你不会被主上虐得太惨。” 说完,蓝奕辰又补了句:“希望你真能把‘你的’心璃成功约出来。” 正如蓝奕辰预料的那样,慕子言发出邀请后,宸心璃完全当不知情,依旧在汀泉阁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极坏了自信满满的慕子言。 “这家伙不出来,我又怎么实施后面的计划!”慕子言急的团团转,忽然他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 正在修剪海棠嫩枝的宸心璃看到袭香从院门外急急走进来,待袭香来到宸心璃的身后正打算向宸心璃禀报时,宸心璃忽然开口了:“还是慕子言叫你来说邀约一事吧?如果你没办法打发走他,就不理会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袭香连忙道:“小姐,这次,慕公子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他能有什么事情?光一个祁墨就足够让我头疼了,还来一个比祁墨更无赖的人!”宸心璃嘀咕完,继续打理海棠嫩枝。 袭香道:“可是,小姐,慕公子这次说,他要和你聊聊宸倾的事。” 宸心璃的手凝固在微暖的空气里,“宸倾?” 袭香点头,“是的,奴婢没有听错,是关于宸倾。小姐,我们有好些日子都没有看到宸倾了,三姨娘整日以泪洗面,我们也不好去多问。相爷虽然派人去找了,可到现在都没有宸倾的消息。如果慕公子真的知道宸倾的消息,我们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宸倾。” “好,我知道了。”宸心璃微微点头,如果慕子言真的要跟她讲有关宸倾的事,那她就非去不可了。 宸心璃来到慕子言约定的琼光楼,这里是王城里一座响当当的观景楼。不过,能入琼光楼的人绝非普通,不是王侯将相便是像慕子言这种有江湖身份的人。 宸心璃来到琼光楼的顶楼一厢房内时,慕子言已经恭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的慕子言本以为宸心璃不会来,在看到宸心璃身影的刹那,慕子言没有忍住,竟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慕子言又赶紧坐了回去。 “请。”慕子言对宸心璃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戏谑和玩味,像极了玩世不恭的公子。 宸心璃顺着慕子言的邀请坐到对面位置。 坐下来的宸心璃才发现这处位置的绝佳之处: 宸心璃的左侧窗户外正是落日的方向,只要宸心璃微微抬头就能看到窗外动人的黄昏景象。 而且,绚丽的晚霞光芒映照在宸心璃的脸上,把宸心璃的容貌映得更加动人。 坐在宸心璃对面的慕子言不禁看得呆了,不住地在心里发出感叹:祁墨看中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就是那么安静地坐着,都独有一番风味。 慕子言与宸心璃之间隔着一方修长的方形茶几,茶几上的茶杯通体雪白,晚霞的光芒映在白瓷茶杯上,让茶杯生出两分羞涩。 光是看着羞涩的茶杯,就足以让人动心,更何况,在茶杯的背后还有一个如玉美人? 慕子言的魂魄就像丧失了一般,两只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宸心璃。 宸心璃从美景中回过神来,看向慕子言时,一下子就被慕子言的眼神和表情给怔住了。 “慕老板没事吧?”宸心璃的声音微冷。 慕子言的脸上浮起一层笑意,不过是犯花痴的笑,“晚霞映在宸小姐的脸上真好看。” 宸心璃微皱了眉头,“如果慕老板邀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就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慕子言不乐意地瘪了下嘴,“大好的景致被你这句话给彻底毁了,宸大小姐何必心急,我说过要告诉你什么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如实相告。不过,在那之前,我是否可以让宸大小姐陪我看一会儿日落?” 宸心璃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致,“风景的确是世上罕有,但慕老板,我不是你藏青阁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你对她们使用并且看起来很有效的方法,对我宸心璃或许并没有什么用处。” “看来你很了解我的一贯手法嘛。”慕子言戏谑道,“我当然不舍得用对付藏青阁那些女人的方法来和宸大小姐做朋友。” “朋友?”宸心璃疑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从一开始道现在都只是转让了一个铺面的关系吧?” 宸心璃很想远离慕子言,之前,只要有慕子言出现她就没有好果子吃。 慕子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宸大小姐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好歹给我留点颜面吧?我身后还站着十来个属下呢。” 为了让宸心璃觉得他慕子言是个气派的人,慕子言不仅选了琼光楼观景最佳的厢房,而且还带了十来个属下充面子。 宸心璃却连扫都没有扫一眼那些属下,说道:“还是请慕老板说说我想听的吧。” 慕子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深情地凝视着宸心璃,唇线修长的唇轻轻开启,“心璃,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一天不见到你,我的心就难受得紧。只有看到你了,我才会感到踏实。夜里辗转,你的样子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慕老板!”宸心璃盯着慕子言的眼神微微带着一股凶意。 慕子言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宸心璃,“我说的不够好听吗?那我换些句子试试。” 说罢,慕子言也不管宸心璃的表情变成了什么样子,继续道:“心璃,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守护你,但我发誓,在你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能有机会欺负你。” 同样是深情的模样,同样是慕子言认为最能打动女人心的句子。 然而,让慕子言意外的是,宸心璃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 慕子言尴尬地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冲着宸心璃笑笑,“原来宸大小姐想听的不是这些。” 宸心璃太了解慕子言了,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只是在故意说些别的话而避开谈宸倾的事。 不过,宸心璃不会任由他这样下去,直接说道:“慕老板,我是来听有关宸倾的事情的。” “宸倾?那个宸倾?”慕子言一脸的茫然。 慕子言本想糊弄过去,但看到宸心璃一副认真而微怒的样子,他想了想,最终尴尬地笑笑,“原来是相府的那个小毛孩啊。他——” 宸心璃知道,慕子言的眼珠在转动时,就是在编故事,因此,她盯着慕子言的眼睛:“慕老板,我知道宸倾在绝影坊。” “你——原来知道啊。”这一点,确实让慕子言有些意外。 宸心璃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宸倾现在怎么样了。” 慕子言低声嘀咕着:“恐怕你想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吧。” 宸心璃见慕子言并没有说的打算,于是站起身来,“慕老板,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这里风景的确不错,我在这里谢过慕老板美意了。” ------题外话------ 如果亲爱的你凌晨还在看小说,我很想说一声:早点休息,亲爱的素未谋面的你。 097:祁墨差点被气死 慕子言连忙起身,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你干嘛这么心急嘛,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只是想请你好好陪我看会儿日落。” 说到这儿,慕子言朝着窗户方向看了一眼越来越暗的天际,慌忙道:“你看,日落都快结束了!我的宸大小姐也,你可不可以不这么着急啊。” “我不是着急,我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宸心璃道,“还有!我不想让你的主上看到你在和他未过门的妻子私会。” 慕子言微挑了下眉头,“感谢宸大小姐为我着想。不过,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得到宸大小姐的青睐,我慕子言甘心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就算我们坊主扒了我的筋抽了我的皮,我也认了。” “慕老板倒是挺视死如归的。”宸心璃的声音依旧微冷,和这越来越温暖的天气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慕子言依旧只是戏谑而玩味地挑挑眉,“谢谢夸奖。” 宸心璃见慕子言纯粹是在拖延时间,一点要告诉她有关宸倾事情的诚意,因此转身便往外走。 慕子言的属下们见状,立马上前把宸心璃围了个水泄不通。 宸心璃那双冰冷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那些人立马被宸心璃的眼神给震住了。毕竟,这个女人是他们的主子喜欢的女人,这个时候对她不敬,万一到时候她成了他们的老板娘,那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想到这里,慕子言带来的属下们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更近一步,还是要退一步。 宸心璃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十来个大男人,“慕老板,你确定他们留得住我?” 慕子言对着十来个属下挥了下手,属下们会意后齐齐后退两步。 慕子言走到宸心璃跟前,笑道:“宸大小姐武功高强,就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他们又怎么可能留得住你?我让他们来不过是想热闹些。” 慕子言说完觉得自己都不会信,更别说宸心璃了。 不过还好,看样子宸心璃并没有介意他说的这句话。 慕子言见宸心璃还是一副要走的样子,立马说道:“好,我马上就告诉宸小姐宸倾现在的状况。不仅如此,我还能告诉宸大小姐上次袭击的人是谁拍出来的。” 慕子言见宸心璃来了兴趣,便伸手朝着宸心璃刚才所坐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动作。 宸心璃坐回到座位上,“慕老板,我希望你接下来说的是认真而严肃的。” 慕子言连连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当然当然,我慕子言随时都是严肃而认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笑?” 宸心璃无语的看了慕子言一眼,如果不是太过了解慕子言,宸心璃就会被他深情而认真的表情所糊弄了。 慕子言也坐回到了椅子上,说道:“宸倾的确是在绝影坊,你应该知道他之所以会在相府三姨娘的院子里,是因为祁墨的关系吧?” 宸心璃点点头,同时认真地盯着慕子言,仿佛慕子言就是一个有趣的说书先生一样。 宸心璃的模样让慕子言萌生出一股自信。 “那你是否知道宸倾是因为遭受了重创才成了五六岁的模样,原本他有二十四岁了。”慕子言道。 宸心璃我微皱眉头,原来她的猜想是对的,宸倾的确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变成五六岁孩子的。不然,他体内被封印的强大内力又是如何来的?如果宸倾真的是孩子,宸心璃还想不到谁的孩子会得到祁墨那么高的重视,甚至不惜牺牲功力来获取对方的恢复。 慕子言见宸心璃听得认真,一股强力的自信从心底深处涌起,说话的*也被挑逗了起来。 “祁墨为了救他,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找到四味可以让宸倾恢复的药材。宸倾在绝影坊恢复身体状况后,就一直待在绝影坊的。而且,你已经见过他了。” 慕子言笑道。 宸心璃彻底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见过?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见过什么陌生人。 慕子言又道:“总之,你不用担心宸倾,他好得很。” “宸倾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宸心璃相信,只要知道了宸倾的真实名字,她就能慢慢找到他,更能近一步知道宸倾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让祁墨那么上心。 慕子言回道:“蓝奕辰。” 蓝奕辰? 宸心璃小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宸心璃问:“他是不是和灵蛊族有关系?或者说,他就是灵蛊族的人?” 慕子言点头。 慕子言看到此时的宸心璃,眉心越来越深刻,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忽然,宸心璃抬起头来。由于宸心璃的动作太过突然,把慕子言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慕子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宸心璃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子言,“他是不是灵蛊王?” “你……你怎么知道?”慕子言把他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没说对,导致宸心璃这般猜想。 宸心璃道:“因为只有灵蛊王才会让祁墨这般上心。”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是身份卑微的灵蛊奴,我祖上都是灵蛊奴,不也和祁墨是拜把子的兄弟吗?” 慕子言不服气地说道。 宸心璃听得惊讶,“你是灵蛊奴?” 慕子言道:“这还有假?就算我要冒充一个身份,也要冒充一个高贵点的身份吧?” 宸心璃恍然大悟般地点头。 一旁的慕子言看不明白了,“你想到了什么?” 宸心璃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笑意,“我不是想到了什么,而是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什么?”慕子言一头雾水。 宸心璃道:“小白不是普通的狼或者狗,而是一丈雪。你是灵蛊奴,一丈雪是你的克星,所以你才会在小白出现的时候怕的跟个什么似的。在你们灵蛊族里,灵蛊奴常年在一丈雪等狼的监督下干活。若是做得不好了,还会受到一丈雪的追咬。时间久了,灵蛊奴对一丈雪自然而然地心生了畏惧。而且,这种畏惧感形成了一种本能,甚至当你们看到它们的眼睛时,这种畏惧感会达到顶峰。” 慕子言没想到宸心璃这个小女子分析起事情来还头头是道的,至少没有一丝偏离。 宸心璃感叹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爹说起过灵蛊族,那里的灵蛊奴生活得很艰辛,要做很多苦力活才能勉强维持生计。而且,灵蛊族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成员对灵蛊奴十分凶残,一丈雪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用以控制灵蛊奴的凶残动物。” 慕子言听宸心璃说这些,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你说的那是老灵蛊王在位的时候。新的灵蛊王登基后,灵蛊族就是世外桃源。” “新的灵蛊王?”宸心璃有些疑惑,“我听爹说,灵蛊族已经亡了,哪儿还有新灵蛊王?” “你不知道就没有吗?”慕子言极为认真地说道。 宸心璃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慕子言这么激动,这个慕子言明明是灵蛊奴的身份,她说灵蛊族那些吃人王族的坏话,他应该有同感才对啊,怎么反而不高兴。 “我只是想说你们灵蛊奴挺不容易的,你能从灵蛊奴的身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挺不容易的。”宸心璃补充了句。 慕子言本还想再和宸心璃争辩两句,但眼珠一转,一个坏心思浮上心头。 慕子言立即微皱着眉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散发出忧郁的光芒,深情地看着宸心璃:“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们灵蛊奴遭了太多罪,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 宸心璃还是头一回看到慕子言这般难受的神情,平日里那个嚣张无赖的混混慕子言和此时忧郁悲伤的慕子言判若两人。 宸心璃打算说点什么安慰下慕子言,毕竟,身份低位,且备受灵蛊族那些王族成员折磨的灵蛊奴还能成为绝影坊的三少的确很不容易。他无赖是无赖了点,但也无法否认他武功高强这一点,练武需要很强的意志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宸心璃报一分尊敬。加之他是祁墨看中的人,祁墨看中的绝不可能是庸碌平庸之人。 可是,宸心璃安慰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慕子言就凑近宸心璃,说道:“心璃,你看,我都这么难受了,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宽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好一个慕子言!好一个无赖! “宽慰?怎么宽慰?”宸心璃收敛起充满怒意的表情,认真地问。 慕子言在心里得意地想着:这个女人还真好骗! 回过神来的慕子言道:“你只要亲我一下就好了。” “亲你?好啊,你过来点吧。”宸心璃对慕子言道。 慕子言心花怒放,此时的心情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祁墨啊祁墨,你不是事事占尽先机吗?我慕子言同样可以赢了你!看着吧,宸心璃这个大美人马上就要跳到我的怀里了。 慕子言喜不自胜地把脸凑了过去。 “嗷!嗷!嗷!” 慕子言才刚凑过去,惨叫声就立马响了起来。 “宸心璃!你竟然用头撞我!疼死我了!疼死了!”慕子言疼得嗷嗷直叫。 如果只是普通的撞击,慕子言或许还能承受,可偏偏宸心璃这一下撞击用了浑身力气,若是换了普通人,头颅都会被撞得粉碎,还好他慕子言的功夫也不差,身体根基又好,才不至于受重伤。但疼个两三天是免不了的了! “宸心璃!你好狠心!”慕子言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宸心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不过是邪恶和得意的笑,“你不是想要宽慰吗?我宽慰得好不好?要是不够好的话,我们可以再来。” 慕子言的心瞬间跌入低谷,原来最毒女人心这句话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至理要言啊。 “慕老板可不要客气哦。”宸心璃又补了一句。 慕子言连忙摆手,“真的不用了,不用了。” “那你现在可以说有关宸倾的事情了吗?他在绝影坊的何处?”宸心璃问道。 慕子言一面揉着额头,一面痛苦不堪地嘀咕,“你就那么关心他?他在绝影坊又不会有事,比在相府安全多了。” 宸心璃道,“如果我不知道小白是一丈雪,我也会以为他在绝影坊会很安全。” “小白是一丈雪,和他在绝影坊安不安全又有什么关系?”明明被撞的是他慕子言,怎么反而是宸心璃晕乎乎的?她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祁墨的本事大可通天吗? 宸心璃的脸上浮上一丝担忧,“小白如果是一丈雪的话,那么宸倾就很有可能跟灵蛊王有关。灵蛊王罪孽深重,肯定积了不少的仇,有不少的人想杀他。跟灵蛊王有密切关系的宸倾也很容易遭受到伤害。绝影坊的人救宸倾,不排除他们是想待宸倾恢复后,从他的身上找寻到灵蛊王。” 慕子言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嘀咕着:“你倒是很会猜测,可惜猜得太过了。” “你在嘀咕什么?”宸心璃没有听清慕子言到底在说什么。 慕子言回过神来,赔笑着说道:“宸大小姐冰雪聪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看来宸倾是真的安全了!”宸心璃忽然道。 “啊?”慕子言彻底听懵了。她刚才不还在说绝影坊的人救宸倾是为了从宸倾身上找到灵蛊王吗?不还在说宸倾会有受伤害的可能吗?怎么一转眼就说宸倾安全了?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宸心璃看了一眼慕子言,“慕老板的嘴里能冒出多少真话,恐怕你我都清楚。你说宸倾有危险,那他就是安全的。”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慕子言惊讶得脸都变形了。 他想听到宸心璃的道歉,就算不道歉,争辩一下解释一下还是应该的吧?然而宸心璃却是笃定地点了下头。 “我!”慕子言急得拿宸心璃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子言好歹也是堂堂绝影坊的三少爷,光是这个名头说出去就会让人敬让十分。就算是皇帝老子,听了绝影坊三少这几个字也会给点颜面。宸心璃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竟然这么不给情面,慕子言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要挽回颜面。 “你知道当你从绝影坊离开后遭受到的伏击是什么人安排的吗?”慕子言依旧揉着疼得发紧的额头,但双眼里布满了自信,他相信宸心璃会很好奇他抛出的问题。 果如慕子言的预料,宸心璃好奇地看向了他。 慕子言故意卖起了关子,目视远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宸心璃上下打量了一下此时的慕子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得慕子言心里直发毛。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好像在看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下手一样。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是蓝贵妃。”慕子言没有经受住宸心璃的目光,直接招了。 宸心璃收回目光,“我倒不觉得意外。” “为什么?”慕子言惊愕不已。 宸心璃道:“玄灵宫的人这些日子还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来对付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最有可能绊我一跤的就是蓝贵妃了。” “对于玄灵宫,你可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为了你,你看玄灵宫的少主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慕子言道。 宸心璃摇摇头,“在玄灵宫第一劲敌祁墨面前,我简直不值得一提。” 慕子言见宸心璃在提到祁墨时,眼神里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很难以说清楚的情愫。 慕子言连忙打断宸心璃,“既然是我约你出来,干嘛还要提到祁墨那个冰块?心璃,我有能轻而易举打败蓝贵妃,让她永世都不得再得势的办法。” “什么办法?”宸心璃好奇,但看到慕子言一脸坏笑时,宸心璃立马后悔自己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慕子言凑近宸心璃,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你只要满足我刚才的条件,我就告诉你。” 宸心璃把头转向一边,她就知道慕子言不会那么好心。 “哎,你怎么就不多问了?”慕子言被宸心璃的动作弄得心慌意乱。 她不是很好奇吗?既然好奇就求他说啊,就算不求她说,好歹多问两声也行吧? 见宸心璃一点反应都没有,慕子言连忙道:“好好好,我主动告诉你行了吧?” 慕子言也是服了自己了,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要打败蓝贵妃,直接把她儿子的秘密给抖出来就好了,他儿子……” 这时,一股微寒的风打断了慕子言的话。 熟悉的感觉,让慕子言和宸心璃都为之一惊:祁墨来了! 风停了,人影出现,果真是祁墨。 祁墨着一袭素色云锦服,一如他平日的低调奢华,而天际的余光映在他的身上,将他浑身的荣华气质彰显无疑。他就像一颗闪亮的金刚石,就算被扔到沙漠之中,只要有光的照射,他就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掩盖了别物的光华。 “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说得挺热闹。”祁墨那双幽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慕子言和宸心璃。 尽管祁墨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刻意施加任何压力,但慕子言和宸心璃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 慕子言连忙赔笑,“我们哪儿有说你的坏话,我们不过是在这里欣赏欣赏日落,顺便闲聊。”说罢,慕子言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宸心璃的腰,“你说是吧,心璃。” 宸心璃被这一推搞得莫名其妙的,当即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祁墨那双犀利的眼睛,将慕子言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祁墨不仅看得清清楚楚,还在脑海里无限放大! 慕子言,背着他私会他未过门的妻子不说,竟然还对宸心璃动手动脚! 慕子言完全不知道此时祁墨的脑子里和心里在想这些,只是觉得祁墨的眼神有点陌生。 慕子言以为祁墨还在为他们说了祁墨坏话一事生气,连忙站起身来,走到祁墨跟前,讨好地说道:“我们真的没有说你坏话,就算偶然间提到你,也是说你英明神武,器宇轩昂,是整个北离国最俊朗帅气的人。” 祁墨扫了一眼慕子言,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宸心璃的身上。 宸心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在那儿让祁墨很是受挫,她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私会,作为他祁墨的女人,多少应该表现点愧疚之色吧?像她这样淡定自若的,普天之下还能找出几人? 祁墨也不管宸心璃在想些什么,直接走过去,在宸心璃和慕子言两人的惊愕中拉起宸心璃的手。 宸心璃在和祁墨交手了几次后,已经学到点心得了:想要逃离祁墨的束缚,硬来是行不通的。 这次,宸心璃决定先服软,任由祁墨拉着她的手。温顺的样子总能让人忘记戒备,到时她再快速用力,抽回手。 宸心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祁墨! 祁墨在她忽然由温顺变为逆反的刹那快速地握紧了她的手,让她逃无可逃。 “你!”宸心璃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就像高手对决,还没出招就被对方完全压制! 祁墨看向宸心璃那双泛着幽幽波纹的眼睛,霸道而强势,“我希望你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宸心璃愣在那儿,什么时候她成了他的女人?从皇帝赐婚开始吗?皇帝赐婚竟然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她能答应吗? 既然她都没有答应,他凭什么说她是他的女人?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二殿下,我宸心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无论如何宸心璃都不会让祁墨有这么强的代入感。 祁墨微微压低了身姿,只这一个浅浅的动作,便让宸心璃和慕子言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严。 这一刻,慕子言再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慕子言不了解祁墨那颗脑袋,也不了解他的眼睛,但慕子言很了解他的表情。 当祁墨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对方大抵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不过,这个下场是针对男人的。之于女人宸心璃嘛,有可能是被祁墨吃得连渣都不剩。 虽然说得夸张了点,但慕子言确实不敢在祁墨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造次。 终于,祁墨开口了,“我说你是我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女人。” “因为那道圣旨吗?”什么时候祁墨变得这么霸道了?还是毫不讲理的霸道! 祁墨一脸的严肃,“我认为你是,你就是,无关圣旨。” 别说宸心璃,就是慕子言也看不过去了,祁墨也太霸道了点吧?这个冰块,平时对女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对宸心璃却像发了疯一样。 慕子言不敢惹发了疯的祁墨,所以他有些怯怯地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对祁墨说:“我……我走了,你们在这儿慢慢欣赏日落吧。” 其实此时,日头已经彻底藏起来了,只有天际还残留着余光。 祁墨把目光扫向慕子言,刚要开溜的慕子言立即愣住了,双脚竟完全无法行动,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发愣中的慕子言感觉右手有一丝冰凉,低头看去,竟看到自己的手里有一封请柬! 祁墨给他请柬做什么? 慕子言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但又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打开请柬—— 慕子言真想撞墙! 请柬上竟然写着,祁墨与宸心璃会在两个月后成亲! 日子都选好了!?宸心璃答应了吗? 慕子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宸心璃。 看到慕子言的表情,宸心璃的心咯噔了下。 宸心璃一把拿过慕子言手中的请柬—— 真想撞墙! 不过不是自己撞,是想掐着祁墨的脖子,推着祁墨撞! 祁墨这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决定在下个月和她成亲! 身为成亲的当事人,宸心璃竟然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如果不是这封请柬,她可能直到成亲前夕都不知道! 宸心璃疑惑地看着祁墨,“为什么两个月后我们就要成亲?” “你是觉得时间不合适吗?我已经找人算过了,那天的日子大吉。”祁墨说得镇定。 宸心璃不淡定了,祁墨,你凭什么单方面地决定他们两个人的选择和未来? “为什么你……” “因为娶了你,你就知道自己今生是谁的妻子,就不会到处拈花惹草了。” 宸心璃的话还没说完,祁墨便抢先回答道。 宸心璃差点没笑死,拈花惹草!这个词不是形容男人的吗?怎么被祁墨用来形容她一个女人! 一旁的慕子言忽然感到,祁墨这封请柬是故意送给他的,其用意当然是要他知道宸心璃已经是他祁墨的女人,他慕子言绝对不能碰。 慕子言完全不敢在口头上表达任何情绪,但在心里就不一样了,祁墨总是在他要完成撩妹这个任务时横插一脚,让他败爹溃不成军。 慕子言知道,此时只有溜之大吉,待在他们旁边越久,就越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先走了!”慕子言抛下这句话就要走。 祁墨道:“你不用走!” 说罢,拉着宸心璃的手离开了。 看着祁墨和宸心璃快速离开的背影,两个背影在慕子言的瞳孔里越来越淡。 宸心璃被祁墨带到了绝影坊的后花园,后花园虽然说是花园,但花卉很少,更多的是葱郁的树木,和刻意载重的海棠。 “祁墨!” 宸心璃终究还是挣脱了祁墨的束缚。 在宸心璃的手从他的手里脱落出去时,祁墨竟有一刹那的惊愕,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能了! 宸心璃把手解放后,放在空气中甩了甩,好让被祁墨捏得发疼的关节感到轻松一点。 “祁墨,你什么时候定的亲事?更重要的是,你竟然独自决定成亲与否以及成亲的时间!祁墨,我是人,不是一个物件,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宸心璃说得极为认真。 祁墨压低了身姿,让头距离宸心璃的头不过两寸的距离,薄唇轻启,目光深沉,“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多操一点心。亲事我会安排好的,所用的东西我也会让人去采买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霸道!”宸心璃忍不住怒说道。 祁墨看着宸心璃的目光,坚定地说道:“如果你以后还和慕子言私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祁墨把站在一旁的宸心璃快速拉入怀里,“如果你以后还要和居心不良的人暧昧不清,我会让你真正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祁墨说完,拂袖离开。 看着祁墨离开的背影,宸心璃恨得牙痒,气得跺脚! “如果真要说居心不良,岂止是慕子言,你祁墨也居心不良好吗?” …… 慕子言回到房间后不久便看到有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房间外。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慕子言暴呵斥一声。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竟是祁墨。 慕子言在看到祁墨身影的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主上……你不是带着心璃去你的房间了吗?这个时候没和她待在一起,怎么反而到我这里来呢?” 慕子言说这句话时,心思忐忑而慌乱。 祁墨道:“你说,蓝贵妃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慕子言瘪了瘪嘴,似乎想强行把嘴闭着,让人无法从他的嘴里得知蓝贵妃的秘密,抑或是当今太子的秘密。 “你想把我好不容易才得知的秘密拿去讨心璃的喜欢?不行!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慕子言说道,但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直视祁墨。 “真的不说?”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逼迫着慕子言。 慕子言被祁墨那双眼睛所施加的威压压迫得呼吸不畅,但他还是坚持,“不说。” …… 咚咚咚—— 祁墨和慕子言都愣住了,在绝影坊里,还没有人敢敲他们的房间门。平时,侍女暗卫们若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会让负责传话的人在门外传话。 “心璃?她还没走?”慕子言嘀咕着,疑惑地看着祁墨,但看到祁墨的眼里也是疑惑重重。 慕子言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祁墨,压低了声音埋怨,“你看你,身为主上却这么欺负属下,若是被心璃姑娘看到了,一定会以为你欺负我!” 慕子言说罢,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不,心璃姑娘看到了,一定会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哈哈哈哈……” 祁墨看着慕子言一脸的委屈立马转化为一脸的得意,心一横,把慕子言的穴道封了! 慕子言惊愕地看着祁墨,想要问为什么,才刚想张嘴,慕子言就发现嘴唇僵硬得动不了! 祁墨!你要做什么? 祁墨一掀被子便将慕子言给盖住了,手轻轻拉了下床幔,轻纱落下,让床榻的影子模糊起来。 慕子言越发看不懂祁墨到底要做什么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 祁墨盯着站在门口也正一脸疑惑的宸心璃。 “这……不是慕子言的房间吗?”宸心璃的脑子有些发怵,但眼睛却很贼地到处扫视,心里暗想:祁墨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难道他在慕子言的房间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慕子言呢?他该不会在床上吧? 宸心璃的视线扫向床榻时,不禁疑惑,慕子言一个大男人,平常怎么还像个害羞姑娘家一样把帘子放下来?莫非——他就躺在床上? 宸心璃眨了下眼睛,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床榻上的情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祁墨悄悄挪了下身体挡住了宸心璃的视线。 宸心璃茫然抬头,疑惑地盯着祁墨的眼睛。 祁墨微微闪躲的眼神让宸心璃更加疑惑了。 “你回来做什么?”祁墨不能任由宸心璃继续扫视房间,否则,就会被她看到床上的慕子言了。 被宸心璃看到床上躺着的慕子言不但会让祁墨准备好的小小阴谋功亏一篑,还会像慕子言说的那样,宸心璃那个想象力丰富的脑袋瓜一定会想象出他和慕子言是断袖。尤其是,慕子言此时躲在旖旎飘飘的轻纱后,还躲在被子里。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啊?”宸心璃都快被祁墨神秘兮兮的样子给搅扰得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刚一抬头就看到祁墨微乱的衣衫领口—— 咦~ 轻纱帐,朦胧床,旖旎的气氛,凌乱的衣衫领口,闪躲的眼神,略乱的气息…… 原来祁墨真的是断袖! 那他之前为什么总是对她宸心璃纠缠不清?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想要借助宸心璃来扫除断袖之嫌! “原来是这样。”宸心璃想得太深,情不自禁地嘀咕出了声音。 祁墨在看到宸心璃茅塞顿开的眼神,心一下子凉飕飕的,如同有寒风扫过。 “你在想什么!”祁墨紧蹙眉头。 宸心璃从没见过祁墨这么严肃认真又冷酷的样子,赶紧回了神,同时更加认定祁墨就是断袖,也更加认定放了帘子下来的床榻上躺着慕子言。 宸心璃忍不住在心里暗想,慕子言有没有穿衣服?没有吧?不不,应该是穿了的,她敲门后不久祁墨就开门了,说明他们还没开始那啥。 宸心璃猛然一惊,愧疚地问祁墨:“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祁墨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还是惨白的白,不禁在心里暗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宸心璃这个女人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断袖吧? “胡思乱想什么?”祁墨严厉地责备道,待宸心璃真的回过神来了,立马转移话题:“你还想不想知道蓝贵妃最大的把柄?” “恩?”宸心璃彻底懵了,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还有!今天慕子言和祁墨怎么都说起了蓝贵妃的把柄一事?小两口挺有默契的嘛! 此时,被祁墨强行盖在被子下的慕子言已是泪流满面,在心里暗暗咆哮:祁墨你个杀千刀的!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绝密消息,竟然被你骗去了。骗去就骗去吧!现在竟还用它来撩拨我家心璃! 祁墨对宸心璃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宸心璃到房间里细说。 宸心璃迟疑了下后,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好了。” “你……”如果祁墨刚才还只是揣测宸心璃是不是把他当断袖了,那么此时此刻,他非常笃定宸心璃是把他当做有断袖之癖的人了。 “进来!”祁墨霸道地命令道。 宸心璃愣了下,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在祁墨的逼视下进了房间。 刚一踏进房间,宸心璃就后悔了! 在宸心璃看来,断袖之癖并没有什么,但和慕子言这样的无赖搞断袖就太让人不耻了。连慕子言那样的人都能下得了手的男人是不是变态啊? 原来祁墨是个变态! 既然他是变态,那他会不会连她也不放过? 以前怎么没觉得祁墨这么奇怪? 想到这里,宸心璃感到一股浓浓的寒气自心底涌出。 祁墨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宸心璃便像游魂一样发愣地坐下。祁墨看到宸心璃这样,真是捏死她的心都有。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蓝贵妃的把柄?”祁墨有些不耐烦了,但更多的是懊恼。不知道为什么,祁墨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至尊位,自在身,清白誉,他统统不在乎。可是在宸心璃面前,他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 宸心璃摇了摇头,但看到祁墨那张要吃人的表情时,又赶紧点了点头。 祁墨已经不想捏死她了,而是想把她揉成灰烬,好眼不见为净! 宸心璃,老子不过开门稍微晚了点,衣服稍微凌乱了点,眼神稍微慌张了点,那张床稍微古怪了点,你就以为我有断袖之癖!那老子之前耍了那么多次流氓,你怎么不认为我喜欢的是女人啊! “你在想什么?”祁墨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性。 宸心璃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蓝贵妃到底有什么把柄。” 听到宸心璃这么说,祁墨才轻松了一口气,甚至因为极度在意、极度慌张而带着一丝讨好:“三殿下不是真正的皇子。” ------题外话------ 终于写完了,上传上来,头晕乎乎的,胸闷得难受,我先睡了。亲爱的你,也别玩得太晚。晚安。不,都凌晨了,应该说早安。哈哈。 098:到底谁喜欢的是男人 “他是蓝贵妃捡来的?”宸心璃疑惑着,其实此时的宸心璃大脑完全放空了,说出的话问出的问题都是凭借着本能而已。 祁墨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别说是祁墨,就连被盖在被子下的慕子言也有种吐血的冲动。还好慕子言的穴道被祁墨封住了,如若不然,他肯定笑出了声。 祁墨强忍着崩溃的心,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平时的沉稳,“他是蓝贵妃和别人生的孩子。” 宸心璃的脑袋依旧处于放空的状态。 看到宸心璃白痴一样的神情,祁墨有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宸心璃看到祁墨那双微怒而带着期待的眼神,才稍稍回过点神来:他刚才好像在说当今太子殿下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祁墨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停止这种让人后背发凉、头皮发麻的感觉? 应该是这样! 那就说点什么吧。 “哦。”宸心璃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就只有“哦”一声先应付着。 祁墨听到宸心璃“哦”的这一声,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宸心璃,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价值有多大? 趴在被子下,被闷得难受的慕子言也愣住了! 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却只能让宸心璃“哦”一下?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祁墨已经崩溃了。 宸心璃点点头,接着又摇头。 祁墨不得不怀疑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好,她不知道是吧,那他就重新说一次:太子不是皇上和蓝贵妃的儿子。 宸心璃依旧愣在那里,就好像只有驱壳没有灵魂,又或者驱壳在保持着和祁墨对话的姿态,而灵魂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祁墨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得不提醒一下宸心璃,他必须让宸心璃认识到他刚才所说的话具有怎样的价值!否则天理不容! 祁墨道:“太子不是皇上和蓝贵妃亲生的,这个事实可以让蓝贵妃的势力彻底瓦解。” 祁墨见宸心璃还是没有太大反应,真是急得都想杀人了,“蓝贵妃不是派人杀你吗?你只要稍稍利用下刚才我说的话就足以让蓝贵妃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宸心璃点点头,傀儡一般。 祁墨有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算了,和宸心璃这样的木头疙瘩生气真是浪费他的表情。 “你刚才贸然敲门是有什么事?”祁墨愠怒地转了话题。 宸心璃这才算真正回过神来,迟疑了下后,说道:“我是来找宸倾的,我知道他在绝影坊,我想见他一面。” “见他做什么?”祁墨问。 宸心璃看了祁墨一眼,“为什么要告诉你?” 祁墨微怒的目光散发着光芒,“他是我救的,你说为什么。” “我要见他。”宸心璃道。 祁墨眼神里的怒意浓烈了些,“你是我祁墨未过门的妻子,为何要见另一个男人?” 宸心璃有种被冰水贯穿的刺激感,“他还是个孩子,你……” 说到这儿,宸心璃忽然安静了,她仿佛明白了,宸倾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身形、模样变成五六岁孩童的大男人! “跟你未来的夫君说要见另外一个男人,你说合适吗?”祁墨说罢,眼睛微微挪了下视线,看向别处,“看来两个月后成亲还是太吃了点,我总不能为了一个黄道吉日就让未过门的妻子飞了吧?” “祁墨!”宸心璃的脑子已经彻底回位了,“你敢提前我就敢闹翻天。” “原来你对我选择的两个月后成亲的日子很满意。既然你不想我改变成亲日子,就老实点,不然惹怒了我,你知道后果的。”祁墨几乎是恶狠狠的放了这句话。 看到宸心璃终于不再放空的脑袋,祁墨的心定了不少,目光灼灼:“现在,你还想见宸倾吗?” 就在这时,被窝里被闷得满头大汗,几乎快要窒息的慕子言已经不堪忍受了,好在他最近也有勤学苦练内力,能够按着祁墨教授的法子让内力形成一股绵劲的力道,再慢慢用这股绵劲的力道冲破穴位的封印。 虽说是冲破,但也并不像没被点穴时那么灵活,慕子言仅仅勉强能东西啊脑袋而已,就连嘴唇也无法说一个完整地字,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 “嗯~呜呜~”慕子言实在憋不住了,他再憋下去怕是要闷死在被窝里了。 慕子言的声音一出,祁墨率先愣在空气里,如冰块一般。 其次是宸心璃,宸心璃两只水波横溢的眼睛瞪得极大,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子言似乎发觉了祁墨和宸心璃的异样,也愣住了…… 此时的气氛,怎一个尴尬了得! 宸心璃此时哪儿还有再见宸倾的心思,只想赶紧逃离,她很了解祁墨,这个时候贸然打扰已经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凡是触碰到祁墨底线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如果宸心璃还要再见宸倾,就不仅仅是触碰祁墨的底线那么简单了,而是超越他的底线。 触碰底线的人会死得很难看,超越他底线的人会怎么样,宸心璃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这会儿,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见宸倾了。他在你这儿应该挺好……挺好的。” 说完,宸心璃一溜烟地跑了,祁墨迟疑了下后才反应过来,待伸手要拉住宸心璃不让宸心璃离开,好向她好好解释一番时,哪里还有宸心璃的身影! 宸心璃彻底跑远后,慕子言才终于冲破了穴道。 慕子言一把掀开被子的时候,看到祁墨正一脸绿色地瞪着慕子言,“晚一点弄出动静会死啊?” 慕子言噗嗤一声笑了,但才刚笑出声就被祁墨严肃而冰冷的表情给压制了回去。 慕子言强行憋回笑容后,说道:“主上啊主上,亏你还是北离国堂堂二殿下,更是绝影坊的楼主,受尽万人拥戴,更是被人们敬为战神。可如今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祁墨唇线修长的唇轻轻开启,却带着冷冽的冰霜。 只要慕子言不是傻子,就能感受到祁墨言语里的杀气。 然而,慕子言却真的比傻子还傻,并没有因为祁墨的冷冽和愠怒就保持沉默,而是说道:“如今你竟然被一个女人误以为你有龙阳之好。” 说罢,慕子言就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找死!” 祁墨催动了体内的内力,强大的内力在祁墨的四周形成一股灵动的水波。 正在狂笑的慕子言虽然还是无法停止狂笑,但他反应也算敏捷,赶紧撒腿就跑。 祁墨的内力紧追而上,将慕子言狠狠击倒在地! 慕子言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打得横飞出十来丈,嘴角有血的味道—— 慕子言再也笑不出来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没命地撒开脚丫子就溜了。 慕子言的身影从祁墨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后,祁墨并没有因此就回归平常情绪,而是在原地皱眉沉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祁墨终于微微抬起了头颅,自言自语起来:“为了让那傻女人不把我有龙阳之癖的事情说出去,我必须要尽快安排成亲的事,让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祁墨身为北离国战王,喜欢的是女人,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祁墨才刚自言自语完就意识到了哪儿没对,那张原本冷漠如冰峰的脸在这一刻绯红,他连忙呸了一声,“什么叫不把我有龙阳之癖的事情说出去?我明明就没有龙阳之癖。” 祁墨给宸心璃造成了有龙阳之癖的印象后,慕子言就一直在暗暗窃喜,甚至有时候做梦都梦到祁墨一脸哀怨地给宸心璃解释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宸心璃就是不相信。每当这个时候,慕子言就会笑醒,笑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看来上天是向着我慕子言的,这个时候,祁墨在心璃的心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断袖偏好者,就算他再好也是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这个时候我再努力努力,岂不是很容易拿下美人心!” 慕子言总是在笑醒后这么对自己说。 终于,慕子言不再只是说说,而是开始付出实际行动了。 然而,慕子言就只是托人给宸心璃送了几样礼物,珍贵的翡翠玉石,新奇的山石雕刻,名家的字画…… 都还没得到宸心璃的回应,甚至都还没成功邀请到宸心璃一起赴宴,就被那个蓝奕辰给狠骂了一顿。 慕子言看着抓心挠肺的蓝奕辰,十分不理解,“我追我的女人,你当你的灵蛊王,谁碍着谁了?你这么心急火燎的是干什么?” 蓝奕辰愠怒得吹鼻子瞪眼,“慕子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你追宸心璃并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我才懒得理你。” “你什么意思?”慕子言糊涂了,“你把话说明白,我喜欢心璃怎么就影响到你的生活了?” 蓝奕辰瞪着慕子言,“你还在装糊涂!你看,我今天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让慕子言傻眼了,蓝奕辰和平日能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傻样啊! 当慕子言的目光扫到蓝奕辰的脚边时,慕子言恍然大悟,接着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一点愠怒,抗议着:“你的一丈雪丢了关我什么事?更何况那只狗本来就不应该经常出现,吓到人了怎么办?” “也就是吓到你而已!慕子言,就是因为你我的一丈雪才没了的,你必须陪我!否则,我一定让你尝尝鸡犬不灵的日子。”蓝奕辰几乎是怒吼出了这句话。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一脸伤心难过并且恼怒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也不再调侃蓝奕辰,而是惊讶而疑惑地问:“一丈雪真丢了?它……” 慕子言的话还没说完,蓝奕辰就抢先地怒吼,“你还装傻!” 慕子言一脸的委屈,“我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哎呀,不过是一条狗嘛,哦,不不不,不过是一只狼嘛,丢了就丢了,你何必这么伤心,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灵蛊族的后裔们还等着你复兴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呢。” 说实话,听闻一丈雪不见了,慕子言的心里是阵阵窃喜。如果蓝奕辰不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高喊几声以抒发心里的痛快之情。 蓝奕辰见慕子言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的愠怒稍微收敛了些,但依旧不满慕子言,“如果不是你,祁墨也不会把我的一丈雪强行抱走!” 慕子言当即有种骂人的冲动,如果站在他对面的不是蓝奕辰,他很有可能已经那么做了,而且,光是骂人还不够,他肯定会动手,把对方往死里揍的那种动手。 “祁墨抱走了你的狗关我什么事?”慕子言委屈得不行。 蓝奕辰更是委屈,“就是你,让宸心璃误会祁墨有龙阳之好,那个木头祁墨为了向宸心璃证明他是真男人,所以决定开始筹备成亲一事,他们的亲事也会提前一个月举行。” 慕子言听得发愣,这……关他什么事? 蓝奕辰见慕子言还没明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祁墨肯定是为了让心璃同意提前婚期,所以才把小白偷偷抱走,以获取心璃的芳心。” 慕子言还是觉得委屈,抱你狗的是祁墨,你不找他反而来找我,不是欺负人吗?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亏你还是灵蛊王,就你这么笨,做个灵蛊奴还差不多!祁墨那块玄冰,怎么可能受他人影响而改变他的决定?” “什么意思?”这回,轮到蓝奕辰懵了。 慕子言解释道:“皇帝赐婚一事,祁墨有征求心璃的意见吗?定婚期一事,他有征求心璃的意见吗?不过是把婚期提前而已,你觉得他祁墨有可能为了让宸心璃答应而刻意讨好吗?” 蓝奕辰不住地点头,“你分析得有道理。”慕子言转过头去,继续倒腾自己要送给宸心璃的礼物:从楼兰古国找来的白玉夜明珠。 慕子言相信这颗与众不同的夜明珠能让宸心璃欢喜。 “所以啊,祁墨带走小白是为了讨心璃的欢心不假,但绝不是为了让宸心璃答应提前婚期一事。”慕子言道。 蓝奕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慕子言抬头扫了一眼蓝奕辰,“现在你知道你跑来找我,我有多冤枉了吗?” 蓝奕辰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 五月的空气带着浓浓的暖意,暖到有些燥热。 宸心璃吩咐袭香把房间的窗户全都打开,以通风,好让房间里凉爽一些。 回头间却看到袭香正对着一堆礼盒发呆。 宸心璃不由得又唤了她一声。 袭香回过神来后,连忙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宸心璃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袭香道:“这个慕公子还挺痴情的,这么多天来一直坚持给小姐赠送礼物,而且他送的都是些奇珍异宝,袭香在相府这么多年,也在玄灵宫待过一些日子,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 “痴情?”宸心璃有些意外袭香说出的这个词。 在宸心璃看来,痴情这个词,可以贴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能贴在放浪形骸的慕子言身上。 还没等袭香多说,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就挡住了房间的光线。 袭香和宸心璃同时看向房门口。 “祁墨?”宸心璃在看到祁墨的刹那,整个人都为之一惊。 说实话,今生,宸心璃每次看到祁墨平安无事的时候,心里就会感到很踏实。可每次看到他出现,她的心也会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因为她总感觉每次祁墨出现都意味着她又要被这个影子一样神秘到捉摸不透的男人欺负。是那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欺负。 祁墨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从祁墨身后人的讨好以及小心翼翼的表情来看,并不是祁墨带着他们来的,而是他们主动跟着来的。 祁墨身后的人自然包含她的父亲宸云天,还有三姨娘和七姨娘,以及府上的管家,还有其他一些在府上说得起话的下人。 “嗷呜~” 小白嗷呜叫的声音传来,宸心璃这才回过神来,把视线从祁墨那张脸上挪向祁墨的怀里。 原来祁墨带着小白来了。 宸心璃在看到小白的刹那,眼睛立即放射出光芒来。 小白在看到宸心璃时,一下子挣脱了祁墨的束缚,奔向了宸心璃。 祁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小白这个原本是微风凌冽的一丈雪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奔向宸心璃,甚至还学着狗的模样不断摇着尾巴,讨好着宸心璃。 真是一点狼性都没有,白白浪费了一丈雪这个身份。 祁墨在心里暗想。 宸心璃刚伸手要抱小白的时候,忽然想起小白上次很不配合她找宸倾,所以她又收回了手。 小白本以为宸心璃会抱他的,见她兀的收回了手,小白急得绕着宸心璃转圈圈,嘴里还发出呜呜呜呜的可怜声音。 宸心璃站起身,看向祁墨,“不知二殿下今日造访小女闺房有何紧要的事情?是有大军进犯我北离国了,还是哪里有灾情需要我伸出援手。” 祁墨似乎并没有介意宸心璃故意呛他的这句话,面色依旧沉着,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丝霸道。在霸道的同时,还有一丝惊慌的闪躲。 宸心璃忍不住在心里暗想:祁墨这个威风凛凛的战神为了不让我把他有特殊嗜好这一点告诉给其他人,竟然不惜把小白带来。 但她并不想接受祁墨送来的任何礼物,祁墨和慕子言在宸心璃的心里是一路人,所以祁墨送来的东西,下场和慕子言送来的东西都一样:束之高阁! 因此,宸心璃故意装糊涂,“二殿下把小白送来做什么?” 祁墨冷冷地看着宸心璃那双眼睛,不过刹那,祁墨便不敢再直视宸心璃那双古泉般幽黑澄澈却又带着一丝狡猾的眼睛,只得闪躲地挪开。 “本殿下把小白送来是为了让你练习带小孩。”祁墨冷不丁地抛出了这句话。 宸心璃愣在空气里,眼睛发呆般瞪着,眼珠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跟宸心璃一样懵的还有祁墨身后的那群人,尤其是宸云天,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 所有人的内心都在咆哮着同一句话:还没成亲,练习带什么小孩? 就在所有人都发愣的时候,祁墨进一步说道:“婚期提前一月,本殿下打算成亲后就要孩子,而你却一点带小孩的经验都没有。你带小白一段时间,可以从中学些心得,对以后带孩子有好处。” 虽然祁墨解释得算清楚的了,可还是没法把宸心璃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从惊愕、呆愣中拽出来。 尤其是宸心璃,惊愕得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里咆哮着:“只喜欢男人的男人还能和女人要孩子吗?他这么做就不怕慕子言伤心难过吗?她如果答应了,慕子言会不会在悲愤之中把她给杀了? 看到宸心璃一脸懵的样子,祁墨有种冲上去把住她的肩膀不断摇晃,并咆哮着解释:”老子喜欢的是女人!是像你这样有胸有屁股的女人!老子不喜欢男人! 可是,祁墨终究只是微蹙了下眉头,淡淡地说了句: “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我府上的人,我先走了。” 说完,祁墨竟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呆愣的众人。 走出相府的祁墨回头看了一眼威严的相府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嘴角闪过一道得意的笑意,“有了小白这个麻烦精,看慕子言那个无赖还敢不敢来找我的女人的麻烦!慕子言,你还想和心璃谈情说爱!门都没有!” 说完,祁墨终于放心地得意地离开了。 祁墨的这一阴招很快就被慕子言识破了,慕子言知道后并没有去找祁墨的麻烦,说实话,他也不敢去找祁墨的麻烦。而是阴笑着,火急火燎地冲向了蓝奕辰的房间。 当慕子言砰的一声打开蓝奕辰的房间时,里面立即传来一声惊叫! 慕子言还没冲进房间,就看到一个黑影直冲自己而来。慕子言本能地快速闪躲,还好他闪得快,不然那只褐色琉璃瓶就砸到他脸上了。 砰——的一声,褐色琉璃瓶碎了一地,把慕子言也吓得浑身一颤。 “蓝奕辰!”慕子言忍不住咆哮起来了,他已经受够了祁墨,现在还要被蓝奕辰砸吗?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火?还扔东西砸我!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砸过来啊?!”慕子言一面失控地咆哮,一面气冲冲地往房间里走。 虽然慕子言走得气冲冲的,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以免蓝奕辰再次甩出点什么东西,毁了他最为得意的容貌。 蓝奕辰听到是慕子言的声音,这才收了已经运出的强大内力。 “慕子言!你被鬼追啊?着急忙慌地就踢我的门!还好我刚在穿衣服,反应比平时慢了那么一点点,不然,你那脑袋上已经有个大窟窿了,就是祁墨帮你填也填不好。” 慕子言听到祁墨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就一阵僵,“别提他行不行?” 慕子言走进房间后,蓝奕辰才刚穿上外套,看到蓝奕辰讲究地让侍女整理已经十分服帖的衣角就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家伙把祁墨那些穷讲究的臭毛病倒是全学了过来! 慕子言独自来到桌几旁坐下,有侍女上前来倒茶水,殷勤地冲着慕子言笑了笑,嫣然一笑本应倾城,奈何慕子言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不仅如此,他还直接从侍女的手中拿过了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微怒地把茶壶搁置在桌几上。 蓝奕辰疑惑地看着慕子言,似笑非笑地走到慕子言跟前,“怎么?在追求美人的路上被祁墨给截杀了?”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你倒是学会看戏了。” 蓝奕辰笑着坐下,一面给自己斟茶,一面道:“你知道的,我们虽然都听命于主上,但在小问题上,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快把你的伤心事说来听听!” 看到蓝奕辰一脸兴奋激动的样子,慕子言气得浑身冒烟。“蓝奕辰,我今天来找你是要你给我帮忙的,不是要你在这里看笑话!” 蓝奕辰连忙收敛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一脸认真而委屈地说道:“我哪里有看你的笑话了?我这不是想听了你的伤心事好知道如何帮你嘛。” 慕子言嗤笑道:“你就是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要是有什么伤心事,第一个笑的人就是你。”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蓝奕辰连忙摆手。 “你的小白呢?”慕子言不想再浪费时间,美人的心已经被祁墨用一只小白给囚禁了,他必须想办法解救出来。 蓝奕辰疑惑不解,“你不是最怕它吗?现在怎么反而要找它?” 慕子言气得想吐血:“我不是要找它,我是在说,你小白都丢了,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蓝奕辰嬉笑着摆手,“小白昨晚还跟我睡在同一个房间,这会儿它睡得正香呢,它可是有很重的起床气,这点你再清楚不过,若是惹到它,可不要怪我!” 慕子言嗤笑一声,“还不知道呢!你那只破狗被祁墨给偷走了!” “说谁破呢?说谁破呢!你慕子言才破呢!”蓝奕辰忽然发现不对,立马纠正道:“我那是狼,让你闻风丧胆的一丈雪!你再这么说它,我可把它叫来咬你了。” “行行行,你叫,你叫!”慕子言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蓝奕辰。 蓝奕辰很清楚慕子言有多怕一丈雪,此时他却一脸的无所畏惧,难道他的小白真的被祁墨给偷走了!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蓝奕辰打了一个响指,以往,只要他打一下响指,小白就会竖着一身纯白的毛警惕地望着四周,如箭一般蹿到蓝奕辰身旁。 然而,这一次,小白并没有在蓝奕辰料想的时间内出现。 蓝奕辰的余光里,慕子言正看笑话一样地看着蓝奕辰。 蓝奕辰的心沉了又沉,一丈雪绝不同于宠物狗,不会赖着不听主人命令,刚才他发出号令,只要小白能听见,它就一定会跑来。 看来,慕子言说的是对的。 慕子言白了一眼蓝奕辰,“是不是让我给说中了?” 蓝奕辰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股风似的往外蹿。 慕子言叹息一声,似乎早料到蓝奕辰会有这般反应一样,在蓝奕辰蹭的一下起身的同时,慕子言也迅速起身,并斜跨一步,挡住了蓝奕辰的去路。 蓝奕辰差一点就撞到慕子言的怀里—— 还好蓝奕辰的功夫不错,在蓝奕辰的侧脸就要亲吻上慕子言的胸膛时,蓝奕辰一个急刹—— 蓝奕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在心里庆幸:“好险,好险!”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一副难为情和尴尬透顶的样子就有些来气,“蓝奕辰你红什么脸?难道你真和那些鼠辈一样,认为我慕子言有龙阳之好吗?” 蓝奕辰嘀咕着:“难道你不是吗?” 慕子言瞪大了双眼,为自己叫屈:“蓝奕辰!我和你做了兄弟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误会我!我上次跟祁墨……” “你们怎么了?”蓝奕辰一副八卦的样子,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半点灵蛊王的气质,简直就是个羞涩的孩子。 慕子言气得浑身冒烟,“我们……” 话才刚出口慕子言就感觉气氛不对,连忙改口:“呸呸呸,什么我们啊,是我和祁墨什么都没有,上次是个误会。祁墨把我摁在床上是为了……” “摁在床上?”蓝奕辰瞪大了一双黑瞳,耳朵也竖起来了,是震惊,更是为了不错过接下来慕子言要说的每一个字。 慕子言立马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连忙摆手,“不是摁在床上,不是摁在床上!”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依旧是绯红一张脸,而且很好奇地盯着他,就知道蓝奕辰这个家伙和其他人一样把他当做有龙阳之好的人了! 宸心璃!你那张嘴能消停点吗?可以不把你以为的事情说得那么逼真么? 慕子言发现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反而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因此,他打算不再说这事了。他要赶紧追求到宸心璃才是,那样的话,就没人会再说他慕子言喜欢的是男人了。 慕子言瞪着蓝奕辰,“我要你帮我!” “帮你?”蓝奕辰眼里的震惊转为疑惑。而且,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甚至一点过渡都没有啊。 慕子言只想尽快把蓝奕辰的注意力从龙阳不龙阳的那个话题给吸引过来,因此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要你帮我追心璃。” “我去追?我可是叫过她娘亲的人!”蓝奕辰一脸的震惊加不乐意。 慕子言差点吐血了,“不是叫你去追,而是叫你帮我,我去追!你那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相府里呆久了,受了宸心璃那个傻子的影响,也变傻了?” 蓝奕辰瘪了瘪嘴,问道:“你要我怎么帮?如果是要和祁墨对着干,我可不行!他三两下就能把我给灭了。” “而且,”蓝奕辰迟疑了下,补充道:“若真伤到了他,你不会心疼吗?” “我心疼!我!”慕子言瞬间明白过来了,蓝奕辰这个家伙还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蓝奕辰看到慕子言眼眶里的怒意越来越浓烈,眼看着马上就要爆裂了,蓝奕辰连忙说道:“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你说吧,怎么帮。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加惹祁墨,我就可以帮!”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 蓝奕辰瞬间崩溃,“慕子言,是你求我办事,可不可以给点好脸色?你的白眼我真心看够了。” 慕子言轻咳了两声,言归正传:“你要帮我把小白从心璃的身边弄走,你不弄走小白,我就没办法靠近心璃!” 蓝奕辰听到这里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祁墨为了不让慕子言靠近心璃,竟然不惜不顾自己尊贵的绝影坊坊主身份,行那偷鸡摸狗的行当!不对!是偷狼! 不对啊! 蓝奕辰疑惑起来,慕子言和祁墨应该是有点什么的啊,难道并非宸心璃传出的那样:祁墨有龙阳之好? 原来慕子言才是喜欢男人!他看到祁墨去找心璃,心里很不爽,所以才要打着追求心璃的幌子破坏祁墨和宸心璃的感情! 原来如此! 蓝奕辰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蓝奕辰把目光扫向了慕子言,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一想到刚才自己险些撞到慕子言的胸膛上,就一阵阵冒汗。 他蓝奕辰是这真正的爷们儿,绝不能和慕子言这样的人暧昧不清!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发愣的样子就感到头疼,不用猜也知道蓝奕辰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慕子言狠狠瞪了蓝奕辰一眼,蓝奕辰这才回过神来,直点头,“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 蓝奕辰看到慕子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不禁有些吃惊,问道:“难不成你要我现在就去?” “事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慕子言伸手就要去推蓝奕辰,这在以前,对他们两兄弟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小动作。可是这一刻,蓝奕辰竟然本能地闪躲了! 慕子言愣在空气里,如果蓝奕辰可以透视,一定能看到慕子言此时的心在流血! 此时的蓝奕辰根本没有多想多看,而是一溜烟地往前跑了,“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慕子言恨得直想打人,可蓝奕辰已经跑远,他除了快速跟上,别无他法。 慕子言和蓝奕辰来到汀泉阁外的葛树上时,宸心璃正在午休。 慕子言自信满满地看着宸心璃的房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然而,当蓝奕辰打出响指后,却毫无动静。 慕子言和蓝奕辰都愣住了。 蓝奕辰看向慕子言,压低声音问:“你确定小白就在她这儿?” 微风袭来,撩起蓝奕辰额前的发丝,以及他着在最外的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使蓝奕辰看起来衣袂飘飘,气质卓然,让人无法把此时的他和那个与慕子言玩笑的人联系在一起。 慕子言回头,对着蓝奕辰点了点头,“我的人看到祁墨抱着小白进了相府。他除了把小白给心璃,还能做什么?” 慕子言刚说完,就看到有一只幼小蜘蛛从高处垂掉下来,正好落在蓝奕辰的右眼眉毛上。 若是在以前,慕子言会一面开玩笑,一面给蓝奕辰弄掉。但是近日,慕子言在即将要伸手的刹那,有了迟疑。 蓝奕辰忽然察觉到了慕子言的异样,他不明白慕子言忽然盯着他,看得那么深情那么迷离是几个意思!蓝奕辰只觉得有一股恶寒从心底涌起,原本气质决然的脸一下子绯红起来。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的脸红了,心里既委屈又生气,想解释又怕自己的解释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就在慕子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咦~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是宸心璃的声音! 对于宸心璃的声音,慕子言和蓝奕辰都不陌生,但宸心璃的声音冒得太突然又太不是时候,把两个正在诡异遐想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蓝奕辰,竟然被吓得从葛树上掉了下来。 堂堂灵蛊族威风凛凛、号令八方,无人不听其命令,无人不尊其威严的灵蛊王啊!竟然被宸心璃一句话给吓得完全没了威风模样。 光是想想都觉得没面子,灵蛊王蓝奕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后,脸红得更厉害了。 一向马大哈的慕子言这一次竟然沉稳了许多,一个旋转飞身便落在了宸心璃和蓝奕辰之间。 可是,当慕子言看到宸心璃的表情时,顿时后悔被发现了。 因为—— 宸心璃看了看慕子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站在慕子言身后,娇羞得如同待嫁闺女一样的蓝奕辰。如果蓝奕辰从一开始就是斯文青涩的模样,或许还没什么。偏偏蓝奕辰之前是一身的王者之气,自带威风,毫不做作。气质决然,绝非凡人。可是——为什么和慕子言在一起时,就娇羞得像个小媳妇儿? 慕子言怨恨地回头瞥了一眼蓝奕辰,蓝奕辰被慕子言盯得肝颤,他真的不想被人误会他和慕子言有什么,因此,蓝奕辰想都没有想,便后退了一步,脸依旧红如有朝霞的天空。 蓝奕辰这一动作,在宸心璃看来,无疑是坐实了他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慕子言的心已经崩溃,只求蓝奕辰不要再有什么怪动作,否则,他也会和祁墨一个下场,被宸心璃以为他喜欢男人。 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慕子言的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四周,终于在宸心璃的脚边看到了一团白色。 ------题外话------ 最近为了码字眼睛痛得厉害,揉了揉,还是痛得凶,不知道有什么眼药水能缓解下。普通的眼药水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用,珍视明我都用了两瓶了,每次滴了,过了十分钟不到就又开始干涩疼痛了。亲们有知道的,能告诉下我吗? 099:慕子言心碎吐血 当慕子言看到小白时,整张脸立马绿了,毫无征兆地往后直退:“那儿那儿!那儿!一丈雪!” 说完,慕子言也顾不上颜面不颜面了,直接跑到了蓝奕辰的身后,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只会加重宸心璃对他的误会时,立马把蓝奕辰往前推了一把,并嚷嚷着:“你要找的小白在那儿!快把它带走!这等凶猛的东西你们怎么也不用绳索套一下!” 慕子言顺着那棵葛树就直爬了上去。 换做是以前,蓝奕辰早就开始高冷地看着慕子言的笑话了。而今日,他只想尽快离开,因为他总觉得宸心璃在看他时,眼神特别怪异,就像在看妖魔鬼怪一样。 只想快点撤退的蓝奕辰,赶紧打了下响指,好让小白回到他的身边。他这么做,既是为了帮慕子言,更是为了自己。小白是他的灵兽,是灵蛊王独一无二的宠物,他不能让小白像只温顺地小狗似的,在宸心璃的身边摇尾讨好。 可是,让蓝奕辰和慕子言,甚至让宸心璃都没有想到的是,响指的声音发出后,小白并没有往蓝奕辰走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蓝奕辰一眼,依旧在宸心璃的裙摆旁边,微微蹭着宸心璃的脚,一副慵懒自如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一丈雪的样子! 蓝奕辰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皱着一双眉头,瞪大了眼睛,不信邪地又打了一下响指。 和小白站在如此近距离还需要打两次响指来召唤的情况,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蓝奕辰打了第二次响指后,让蓝奕辰惊愕得快要掉下巴的是,小白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小白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这让蓝奕辰的心咯噔直跳,当灵蛊王失去灵宠,也就意味着他的王者尊严受到了挑战,身为灵蛊王,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蓝奕辰不甘心地再次打了响指。 然而,情形依旧如此。 蓝奕辰惊愕得都要喷血了,但他并没有被眼前的状况给搅扰得乱了心智,待稍稍冷静下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得归于一个叫祁墨的人! 蓝奕辰看向慕子言,“看来我帮不了你!” 慕子言双手抱着树干,一脸的委屈,忍不住咆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它的主人,不是说它只听主人的命令吗?” 如果身为一丈雪的主人的蓝奕辰都无法命令它,那还有谁能命令它? 慕子言的内心彻底崩溃,“这玩意儿不会也站在祁墨那边吧?” 蓝奕辰收回视线看向小白,却发现小白正慢慢转着脑袋,视线一点点往蓝奕辰的方向偏。蓝奕辰的慕子言的双眼里都立马放出了光芒,只要小白看向蓝奕辰,就一定能反应过来,蓝奕辰才是它的主人。 可是—— 小白的视线只是轻轻地扫了一下蓝奕辰而已,接着就看向了别处,仿佛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蓝奕辰这样一个主人一般。 蓝奕辰恨不得一口血吐死在这里! 宸心璃也感到奇怪,不过她奇怪的不是小白为什么没有反应,而是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一直对着小白打响指,好像和小白很熟悉的样子—— 蓝奕辰冲着慕子言遗憾地摇头,“看来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慕子言冲着蓝奕辰嚷道:“蓝奕辰,亏我把你当知己好友,你竟然这么对我!” “它根本不听我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蓝奕辰也是一脸的委屈。 慕子言指着蓝奕辰,想说点什么解解气,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自认倒霉。 蓝奕辰一个旋转上飞,便跃上了葛树,站在慕子言的对面。与慕子言仅仅隔着一些凌乱的树叶。 蓝奕辰看到慕子言一脸悲痛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毕竟他们是很多年的兄弟了,以前患难与共,不分你我,而今,他看到慕子言难过,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蓝奕辰打算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慕子言,“其实你不需要这样来夺回主上的心,你只要……” 慕子言听到蓝奕辰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瞪大了双眼,当他发现蓝奕辰还要继续说下去时,眼神立马变得恶狠狠起来。 “蓝奕辰!你不要歪着心思想我了!我和主上什么事都没有!”慕子言咆哮起来。 树下的宸心璃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物,因为,此刻,树上的慕子言和那个宸心璃暂时还不怎么认识的灵蛊王拌嘴的样子多么和谐,她站在这里实在太尴尬了。 宸心璃转身就要离开,慕子言见状,急得不行,忙示意蓝奕辰做点什么挽留一下。 蓝奕辰无赖地耸了下肩,“我根本召唤不了小白,你再对我吹胡子瞪眼也没用。” “为什么会这样?”慕子言一脸的不悦,原本是得意洋洋地来,而今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宸心璃离开。 蓝奕辰看着宸心璃和小白离开的身影,无奈地说道:“大概是祁墨给小白用了灵蛊族的一种幻术,这种东西对一丈雪特别管用,会让一丈雪不听主人的使唤,将主人视为陌生人。” “你是一丈雪的主人啊,又是灵蛊王!你一定能破解灵蛊族的幻术!快点破解了不就好了?”慕子言看到宸心璃距离他越来越时,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 蓝奕辰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虽然是灵蛊王,可是……我受了重创变成小孩后,很多事情都遗忘了。就算恢复了身形,也恢复了部分记忆,但还是有许多记忆是丢失的。丢失的记忆中就包含灵蛊族一些功夫。” 慕子言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为什么蓝奕辰忘记的偏偏是他慕子言最想要的? 虽然如此,慕子言依旧不甘心,问道:“那有没有办法可以破解祁墨对小白施的幻术?” 蓝奕辰看向慕子言,“你认为这世上还有谁对幻术的掌握程度高明于祁墨?” 只蓝奕辰这一句,就已经让慕子言泄气。祁墨这个变态人物,学习起东西来总是异于常人,更为可怕的是,他学什么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教他的师父们都感到惭愧。 既然祁墨掌握了灵蛊族的幻术,就肯定将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找到有人比他更厉害,难! 蓝奕辰又道:“更何况,灵蛊族在之前的事件中受了重创,分崩离析,想要寻找到长老们已是不易,更何况是能超越祁墨的人?” 慕子言叹息地坐到树杈上,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命苦。 命苦归命苦,慕子言却不打算认命,他打算一直守在汀泉阁,就是凭借这份死皮白赖的执着估计也能让宸心璃感动。万一到时候她一感动,就答应了与祁墨分道扬镳,而和他慕子言白头偕老呢? 慕子言如此想着,心里阵阵窃喜,已完全忘了刚才的窘况。 可是,这份窃喜还没有维持过一刹那的时间,慕子言就感到眼皮在跳。 慕子言刚想伸手揉一揉眼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狼嚎声。 慕子言只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声音发出的地方,就吓得险些从树上跌倒。竟是小白去而复还,正奔跑着朝慕子言袭来。 一丈雪的奔跑速度十分惊人,浑身的毛发都在急速奔跑和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逆了起来! 看到一丈雪暴怒而狂攻的样子,慕子言吓的双脚发软。 慕子言惊慌地开跑,一丝犹豫都没有。 慕子言跑远后,蓝奕辰本想近距离看一看小白,想从小白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然而,他才刚刚靠近小白,就看到小白浑身的毛炸起,很是吓人。 也许在宸心璃看来,小白是一只温顺得不能再温顺的宠物,可是,蓝奕辰和慕子言都很清楚小白的实力有多强劲。 宸心璃看着蓝奕辰也着急忙慌地逃离了,不禁摇摇头,“真是看不懂现在的男人了。” 说罢,宸心璃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小白的毛发,说实话,宸心璃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小白这个样子,身形矫健,双目戒备而充满敌意,光是那眼眶里散发出的凶恶眼神,就足以让人后退连连…… “原来小白并不是我看起来的这般温顺,它骨子里到底还是流淌着一丈雪的血液。”宸心璃嘀咕着,折身走出了汀泉阁,被初夏的温暖包裹着的北离国到处是生机盎然的一片,今日又没有往日那般炎热,是很好的外出走动的机会。 宸心璃既是要外出透透风,也是要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宸倾的蛛丝马迹。她隐约觉得,宸倾的真实身份或许和自己有一些渊源。 虽然这种想法只是一个萌芽,但宸心璃还是想去证实一下。 而且,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见过恢复身形的宸倾了,只是,到底是隐藏在茫茫人海中的哪一个,她还不太确定。 如果宸倾的性子够寡淡,一如三姨娘那般,那他很可能隐没于人群之中,让她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但如果宸倾的性子随了慕子言那个骚包,那他很可能突出到宸心璃误以为那不是他。 骚包—— 这个词让宸心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最近好像真有那么一个衬得上骚包的人。 宸心璃想起了在绝影坊的厅堂里碰到的那个叫蓝奕辰的人。 在看到蓝奕辰的时候,宸心璃就觉得他的眉眼好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当他开口说话后,宸心璃又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 可是这会儿,宸心璃又强烈地感觉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宸倾。 如此想着,宸心璃已乘着马车快速驰离了王城,来到了王城郊外。 此刻已艳阳高照,坐在马车里的宸心璃后背已起了汗珠。 宸心璃轻轻掀开马车侧帘看向马车外,骄阳正盛,阳光并不似她想的那般柔和,马车车夫由于暴晒在太阳下,发红的脸早已流淌着亮晶晶的汗水。 宸心璃不忍心让马车车夫跟着自己受罪,便呼喊车夫,说歇息一下吧。 马车车夫是在相府伺候了很多年的人,他是看着宸心璃长大的,很清楚宸心璃若是出门,必然是要紧的事情要办。虽然他并不知道宸心璃要做什么,但他不想耽搁了大小姐的事,因此,回头冲着宸心璃憨厚地笑笑,“大小姐,前面就有一片森林了,只要进了森林就凉快了。” 马车车夫见宸心璃还要再劝他,又道:“比这毒得多的日头小的都经历过呢,这点晒,不算什么。大小姐,你且坐好了,前面的小路会有些颠簸!袭香,你多细心伺候着。” 马车车夫关切地说着。 “知道了,谢谢你啊!”袭香应着,同时为宸心璃小心地扇着风。 不到一刻钟,宸心璃的马车果然进入了树木繁茂的森林,马车车夫终于可以享受一下阴凉了,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忽然,马车车夫脸上惬意的表情忽然消失,双目戒备地探看四周。 马车车夫装作无意地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宸心璃,递给宸心璃一个隐秘的眼神。 马车车夫知道宸心璃是有一身功夫在身的,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宸心璃早做准备。正是因为他在相府里伺候了很多年,所以很了解宸心璃的性子。从小,宸心璃就是个马马虎虎的马大哈性子,虽为女儿身,却被宸相爷宠成了男儿性子。他担心宸心璃会察觉不到隐藏在森林里粗壮树木后的匪贼们。 可是,让车夫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早已处于戒备状态。因此,对于他的暗示,宸心璃默契地微微点头,而且,车夫看得出来,宸心璃已做好了准备。 不仅如此,在进入相府之前常年行走江湖的车夫从宸心璃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宸心璃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了隐藏在丛林内的匪贼的确切位置。 车夫惊讶之余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忽然,宸心璃的手轻轻一抬,马车外的一棵阔叶树上十几片翠绿带刺尖的树叶立马在宸心璃发出的力道带动下,脱离了树干,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形成比利箭还要锋利的武器刺入丛林深处。 随着叶落,一阵瘆人的惨叫从丛林深处响起。 车夫没有想到宸心璃的功夫竟然到了拈花飞叶即可杀人的境地,当即惊讶得瞪大了眼。 宸心璃的双眸阴沉地盯着惨叫发出的地方,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既然在这儿等我,又为何不出来相见?” 宸心璃的声音一落,躲在丛林深处的一身褐色蒙面衣的刀客立马奔了出来,手上无一例外地举着足有手臂长正散发着耀眼白光的大刀。 于此同时,宸心璃和迅速从座位底下抽出长剑的车夫也都一跃而下了马车。 车夫才刚下马车,都还没来得及跟对方交手,就惊讶地发现袭香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风儿一吹就会倒的弱小女子竟然也直奔出来,袭香所经之地被卷起一阵寒风,她的动作之快,让车夫愣得瞠目结舌。 袭香——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她竟隐藏得这么深! 虽然相府里有武功的家丁婢女并不稀罕,但他记得当年大夫人在给大小姐选婢女的时候,明确地说她不能允许大小姐的身边有会武功的婢女,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好大小姐。也正是因为如此,车夫对袭香不会武功的印象很深刻。可是—— 车夫立马看了一眼宸心璃,车夫再一次惊讶了,因为他看到大小姐宸心璃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她就像早已知道袭香会武功一样。 车夫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大小姐了,也越来越不了解相府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相府当差了那么多年。 想归想,疑惑归疑惑,车夫还是快速地投入到了与那些刀客的作战中。 在刚看到这些跳出来的蒙面刀客时,车夫就愣了一下,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挥刀跳跃间,尽显扎实的功底。他开始疑惑大小姐刚才是怎么准确无误地用那些尖锐树叶刺杀那么多刀客的。 还没来得及他多想,两名粗眉的刀客就已经冲了过来,抡起手中的大刀就要砍杀。车夫赶紧用手中的长剑抵挡,可是,强大的刀客竟一刀劈下,震得车夫的手一下子就麻了。还好他受过严格训练,加之练武的时候从来不偷工减料,武功根底很扎实。因此,反手一下便解决掉了一位刀客。 才刚除掉一个,就又有一大批刀客如褐色的潮水涌来,大有要淹没他的趋势。 紧急之下,车夫开始担心起宸心璃,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要如何才能抵挡来势汹汹且早有准备的刀客们。 在车夫分神的刹那,一波刀客十分默契地齐齐举刀劈向车夫。 相府中人各个了得,就连马车车夫也都具有高强武功,这是所有刀客都没有想到的。但他们仍旧有信心解决掉这个麻烦,一堆人齐齐攻上,就算那车夫能躲开一两刀,也不可能躲开所有的劈砍。更何况,他们的劈砍并非莽夫的胡乱行为,而是刀刀狠辣精准,想要避开,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在车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些刀客竟齐齐手软,手中的大刀无一例外地掉落在地上,激起泥土微溅。 待那些刀客倒下后,仍然沉浸在惊讶中的车夫才看到竟是宸心璃再次借用树叶的锋芒,将其刺入刀客们的后背。 该有多强劲的力道,才能让那些原本弱小的树叶成为一招致命的狠辣武器? 一阵又一阵树叶纷飞落下,一个又一个刀客倒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惊愕的眼神从未停止。 而袭香,也正与刀客们周旋,从她的招式以及动作上可以看出,袭香的武功不弱。 这样一个女人,大夫人将之派到大小姐的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这个疑惑让车夫想不明白,而且,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他依旧没有想明白,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待所有冲出丛林的刀客都被尽数解决后,车夫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不禁感到心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看到这么多尸体横成,看到这么多血四处流淌,将土地都染成了绯红色,不禁感到胆寒。可他看到大小姐宸心璃,竟面无表情。 车夫哪里知道,前生的宸心璃早已经历了无数次比这更惨烈的场景。尤其是在相府的偏远孤单地呆了那么多年,与蛇属虫蚁同眠了那么多年后,哪里还会怕这点血腥! 而站在宸心璃身侧的袭香,哪里还有刚才作战时的狠辣模样,依旧一副平日里的温柔乖顺样子,恭敬地站着,一如平时,恭敬地等着伺候宸心璃。 尽管疑惑,尽管不解,车夫依旧保持着稳重模样。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松了一口气,刀客们总算被尽数解决,大小姐终于可以去办自己的要紧事了。 然而,车夫还没挪动脚步,就听到宸心璃的声音传来:“你的走狗已经尽数出来见过我了,你又何必躲躲藏藏?” 宸心璃的声音冷冽如霜,让车夫听了都不禁感到阵阵寒意。 车夫疑惑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人啊!大小姐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目的是为了让万一还存在的个别余孽现出原形,好一网打尽。 可是,让车夫再一次震惊且心服口服的事情发生了,竟真的有人从粗壮的树干后走了出来。 而且,来者还是当朝贵妃! “好久不见,宸大小姐,别来无恙啊。”蓝贵妃嘴角轻笑,不阴不阳地说着,算是打招呼。 宸心璃的嘴角也浮起笑意,“托贵妃娘娘的福,我没有被那些蹩脚刀客给杀了。” 蹩脚刀客? 这四个字让蓝贵妃脸上的笑僵硬在了空气里,那是她花了重金从江湖上秘密招募的一等一的高手。虽然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却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她宸心璃不过是一个学了点武功的娇弱千金而已,竟然说那些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刀客们蹩脚! 不过,刚才宸心璃的表现也确实配说这四个字。 宸心璃看到蓝贵妃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笑意更为浓烈了一点,并向蓝贵妃走去。 袭香看向宸心璃,“小姐!”她不想让宸心璃靠近蓝贵妃,在袭香看来,后宫的女人个个阴险,而蓝贵妃则是阴险中的极品! 宸心璃笑道:“无碍,她那些能舞刀弄枪的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庸碌无为之辈。” 听到宸心璃这么说,袭香才终于放心了些。 可同样的话,到了蓝贵妃的耳朵里就不是这般了,她贵为北离国的四妃之首,怎么可能只带刀客出门?当然还带有别的安全保障。从侍女到车夫,各个都精通武艺。尤其是她的贴身嬷嬷——罗嬷嬷,更是带着让后宫女人害怕的神秘。 但是,这些蓝贵妃引以为傲的保障,到了宸心璃的嘴里,竟然成了庸碌无为之辈。 ‘庸碌无为之辈’里的罗嬷嬷第一个不答应这种说法,冷哼一声,“宸大小姐长本事了,说起话来也是让我们瞠目结舌。就是不知道宸大小姐这么说,会不会闪了舌头。” 罗嬷嬷说话间,已经运力发出一枚修长的银针。 对于这枚银针,宸心璃一点都不陌生。既因为前生看到她用它来对付别人,又因为刚才她“中了”一枚。 罗嬷嬷最擅长的就要数银针了,而且,罗嬷嬷自入宫伺候蓝贵妃开始,就从没失手过。一如刚才,就连反应迅捷,且内力一日雄厚过一日的宸心璃都无法避开,只能硬生生地吃住。 世人都传罗嬷嬷的银针有剧毒。其实,那不过是人们臆想的罢了。银针只是银针,没有剧毒,也没有刻意地雕花作秀。它之所以能要了认命,是因为罗嬷嬷发射它的方法,以及银针落到的位置。 罗嬷嬷能在眨眼之间将银针准确地刺入对手的命脉,次次无虚发,所以才屡次要了人命。 罗嬷嬷嘲讽而得意地看着宸心璃,刚才,宸心璃在和那些刀客胶着应战的时候,潜伏在暗中的罗嬷嬷就已经悄悄发了一枚银针,就算安静下来的宸心璃都难以避开,更何况是正在和刀客们应战的她?而银针落下的位置也极为致命,虽击中的是宸心璃的后背,但直穿而过,却能从宸心璃的心尖上钻出一个小孔来。 有了这个小孔,宸心璃还能有活路吗? 在罗嬷嬷眼里,宸心璃已经是将死之人,本无需再浪费一枚银针的,但她实在看不惯宸心璃一副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因为她的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一个人来,一个让她恨得牙痒的人。 为了让宸心璃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浪费一点银针又算什么? 只是,罗嬷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宸心璃中了银针,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而且,那份淡定自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宸心璃已经强大到可以忽视银针对她的伤害吗? 不可能!罗嬷嬷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 宸心璃在罗嬷嬷的心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算有些手段足以对付宸雪舞那样的货色,却也没有能力和皇宫里的人抗衡。 除非,宸心璃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将功力升华到一个巅峰状态,那是堪比祁墨的存在! 不可能!罗嬷嬷再一次打消了忽然蹦出脑海的念头。 祁墨是什么人,普天之下,还能有谁的武功能超越他?就算想与之差不多,也是难于登天的事情。宸心璃就算有高人相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连她罗嬷嬷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不管怎样,罗嬷嬷这一针势在必得!而且,这一次,罗嬷嬷行针的手法十分诡异,不仅出手快速到连站在罗嬷嬷身旁的蓝贵妃都没有看到她发出银针。而且,银针并不是迎面而去,而是从宸心璃的右侧绕至左侧。 能让发出的银针绕出一个弧度,对于一般人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这的的确确是罗嬷嬷的独门绝技。罗嬷嬷所在的师门中,越强大的人让银针划出的弧度越大。罗嬷嬷当初若不是因为心性狠戾被逐出师门,她早已是师门中的翘楚。 所以,罗嬷嬷能让银针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不必多,却足以绕到宸心璃的脑后,给宸心璃致命一击。 眼看着银针已经绕到了宸心璃的耳侧,再稍微往后一点,宸心璃就可以永远躺下了。可是,让罗嬷嬷喷血的事情发生了! 宸心璃竟然在冷笑着回瞪她的同时,用手掐住了罗嬷嬷引以为傲且以为永远不会失手的银针! 怎么可能! 罗嬷嬷眼睛瞪得极大。 蓝贵妃原本并不知道罗嬷嬷发出了银针,但看到宸心璃的动作以及罗嬷嬷的表情后,她立即明白了。而且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蓝贵妃的心咯噔一下。 她很清楚,她败了!而且败给了宸心璃这个她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黄毛丫头手上! 宸心璃在罗嬷嬷惊恐的表情中一步步逼近,“罗嬷嬷,你我刚见面你就给我送这么大份礼物,你说我该怎么回你?” 罗嬷嬷自知自己彻底输了,当即跪在地上,一身老骨头紧绷,这辈子,除了被逐出师门时她浑身紧绷之外,便只有这一次了。 对即将要发生事情一无所知所带来的惶恐感,以及输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拿正眼看过的对手的屈辱感,让罗嬷嬷的心里五味杂陈。 “请宸大小姐恕罪,”罗嬷嬷重重地叩了头,“老奴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这么做。” 对于宸心璃的发狠以及罗嬷嬷的忽然下跪,一旁还有一些人根本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宸心璃笑了笑,“罗嬷嬷,你可别这么说。自古以来都有礼尚往来的道理,我们北离国又是礼仪之邦,我收了你这么大份礼物,不回应一下岂不是很伤你的面子?” 罗嬷嬷的脸色兀的刷白了,莫非,她今天不仅输了,还很有可能被宸心璃责罚一通? 她在蓝贵妃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身为蓝贵妃身边的红人,早就被那些拍马溜须的人给宠坏了,什么时候受过责罚?就算受过,那也是被逐出师门之前的事情了。 “请大小姐恕罪!宸大小姐,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罗嬷嬷连连叩头,同时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蓝贵妃,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就是想蓝贵妃为她出头。 有蓝贵妃在,她料宸心璃也不敢真的对她怎样。毕竟,宫里的贵妃娘娘,不是谁都能开罪得起的!更何况,蓝贵妃宠冠六宫,就连皇后有时候也要看着蓝贵妃的脸色行事。她宸心璃再高贵,高贵得过皇后吗? 宸心璃顺着罗嬷嬷的视线看向蓝贵妃。 宸心璃眼神里的玩味,蓝贵妃看得真切,在这个节骨眼上,蓝贵妃除了尴尬一笑,也没法有多余的表情。 “贵妃娘娘,你说,你的贴身嬷嬷给了我这么大份礼,我是不是应当回礼,不然显得多没教养。”宸心璃盯着蓝贵妃的眼睛。 蓝贵妃的心一下子慌了,再次尴尬地笑笑,“心璃说得对!是该给这个不懂事、不安分的东西一点教训。” 罗嬷嬷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当即惊得变了脸色。 蓝贵妃看到罗嬷嬷的脸色变了,似有顾忌一般,连忙对宸心璃道:“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管教无方,等回宫后,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这么多年来,蓝贵妃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紧张到,都忘了她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本宫! “管教无方?”宸心璃故意皱了眉头。 蓝贵妃连忙赔笑,“是啊,是我管教无方。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老东西竟然背着我,带了那么多刀客来刺杀心璃。”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是蓝贵妃最常用的手段。她贵为宠妃,不管是谁,都会顺着她的话给她一个台阶下的。从此,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蓝贵妃今天要踢到钉子了! 宸心璃眉头一皱,“娘娘的意思是说,是罗嬷嬷带着他们来的,而你只是刚好路过?” 蓝贵妃连忙点头,刹那后又直摇头。 对于蓝贵妃而言,今生,还是头一次,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惶恐紧张成这个样子。 这让她既屈辱又无奈。 屈辱的是自己贵为宠妃,而宸心璃就是个丫头片子罢了。无奈的是,即便明知道这种身份的悬殊差距,却还是拿宸心璃一点办法都没有。 蓝贵妃只得忍着屈辱感,赔笑着:“我不是刚好路过,而是专门来阻止这个愚蠢的老东西做出傻事的。心璃是我最喜欢的姑娘,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心璃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说着,蓝贵妃悄悄看了一眼罗嬷嬷。 罗嬷嬷是何等精明之人,当即顺着蓝贵妃的话爬,“老奴是受了小人的挑拨,才以为心璃小姐对我家太子有不轨之心,所以贸然前来打扰了心璃小姐。” 蓝贵妃对着罗嬷嬷冷面道:“你不在本宫身边伺候本宫,偏偏跑来这里惹什么祸!还不赶快滚回去!” 滚回去! 这三个字被蓝贵妃说得恶狠狠的,可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让罗嬷嬷回去呢。 罗嬷嬷也不管宸心璃的脸色,她很清楚,不管是谁,在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顺了蓝贵妃的话。因此,连忙爬起来,不管不顾地转身要离开。 可是,他们这次偏偏遇到的是宸心璃,一个早已把人情看透的女人。 “罗嬷嬷还是先别走吧!”宸心璃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刹那的阴沉让罗嬷嬷和蓝贵妃都心慌了下。 刚转过身的罗嬷嬷,动作凝固在森林中微寒的空气里,就连表情也都凝固了。 宸心璃虽然只是看着罗嬷嬷的背影,但也足以能想象罗嬷嬷的表情。 “罗嬷嬷,你的银针还没拿走呢。” 宸心璃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此时的宸心璃,对于罗嬷嬷等人来说就是阎罗转世。 就连站在宸心璃身侧,手上沾满了鲜血的袭香对宸心璃的狠辣感到惊讶。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很喜欢此时的宸心璃,在玄灵宫生活的那些日子里,袭香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唯有自己强大,才能让自己立足。 以前,主子不够强大,总是被那个大夫人和宸雪舞暗着欺负,而今,主子强大了,她着实为宸心璃感到高兴。 此时,罗嬷嬷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 宸心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嬷嬷才刚要转身,就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刺痛! 宸心璃竟然将银针打入了她的脑袋! 罗嬷嬷闭上眼,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她所以为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罗嬷嬷的嘴角竟泛起一丝得意:黄毛丫头就是黄毛丫头,到底是做不出什么大事来的。就连杀人这种小事也做不好,银针这么好的杀人凶器在她的手里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 “唔!” 罗嬷嬷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把脑袋偏向一边呕吐。 呕吐了一阵后,罗嬷嬷才看到宸心璃含笑的样子,那副模样对于罗嬷嬷而言,是嘲讽,是得意,是她永远也不想再看到的模样。 罗嬷嬷隐约感觉,宸心璃的银针下得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甚至有着她不曾知道的玄妙! “你怎么会……”罗嬷嬷强忍着恶心感,勉强挤出几个字,话还没有说完,便又继续呕吐。 宸心璃问:“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会知道穴位这些东西?” 罗嬷嬷眼神发狠,但这种发狠的眼神也是需要力气的,呕吐了好一阵已濒临虚脱的她,将这种眼神维持了不到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但她还在强忍,她绝不能让宸心璃看到她的狼狈,“是我眼拙,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狠毒的一面。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绝门针!连我……连我师父穷其一生都无法……” 宸心璃笑了,“你师父穷其一生都没弄明白?那只能说你们师门太废物了,就连我这种黄毛丫头都知道的东西,你们却一无所知。” 说完,宸心璃就再没理会呕吐不止的罗嬷嬷。 ------题外话------ 我说出来,亲们可能都不相信,我写了足足5天,才写完这个章节。 或许亲们觉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一万字对于一个独自带着两个月大的婴儿的作者来说,却是天文数字。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天就写出好几千字来。 这两天我会尽量让宝宝安静些,好腾出更多的时间写这个故事。 昨日收入9块多钱,好忧伤,我一直以为一千多个读者收藏,再不济也有一两百人订阅吧,然而我真的想多了,只有二十个人订阅,其他的,竟都是盗版吗?我不敢相信。独自垂泪。 100:让贵人受憋屈了 如果不出意外,罗嬷嬷会一直这样呕吐下去,吃什么吐什么,直到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为止。 不得不说绝门针是很恶心的针法,但也确实好用,能让人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前生会的针法,今生才用,原来这么好用,早知道这么好用,前生她就应该多用用。祁墨,我得谢你教了我这一招。 当宸心璃不再理会罗嬷嬷,而把目光扫向蓝贵妃时,蓝贵妃竟有种被勾魂无常看了一眼的感觉,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刺入脚底,贯穿她的整个身体。 “心璃,你没事就好。”蓝贵妃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在一旁将胆汁都吐出来,浑身已没了力气,却还在狂呕不止的罗嬷嬷。 “娘娘,我当然没事了,难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宸心璃微笑着看着蓝贵妃。 如果不是刚才发生了血雨腥风的事情,如果刚才宸心璃没有对罗嬷嬷施绝门针,蓝贵妃绝对不会把面前这个含笑的妙龄少女和狠辣联系在一起。 蓝贵妃连忙赔笑,“当然不是,你没事,我是最开心不过了。” “是吗?”宸心璃阴狠地瞪着蓝贵妃,看得蓝贵妃浑身发毛。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是受你指使的?”宸心璃的声音忽然厉了起来。 蓝贵妃惊了一下,连忙道:“不是,不是。他们都是罗嬷嬷那个老东西指使的,我身为贵妃,怎么会知道从哪里招来这些人?心璃,你知道,我一向是疼你的。” “那就是罗嬷嬷了?”宸心璃玩味地问。 蓝贵妃竟笃定地直点头,“就是她,就是。” 宸心璃道:“我和她无冤无仇,她竟派人来杀我,我又怎能让她活着离开。否则,世人会觉得我宸心璃太好欺负。我爹身为丞相大人,也会跟着丢尽脸面的。” 说到要杀罗嬷嬷,蓝贵妃的面色凝重起来,似乎她有什么把柄被罗嬷嬷掌握着似的。 宸心璃见蓝贵妃如此,问道:“怎么?娘娘觉得她不该死?” 蓝贵妃面色尴尬,本想替罗嬷嬷说说话,不管怎样,留条性命也好。可是,蓝贵妃太了解宸心璃眼神里的东西了,这么多年在后宫摸爬滚打,眼神里的杀气到了什么程度,蓝贵妃再了解不过。若是杀气刚生,说说情,或许还有用。 宸心璃虽然面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但眼神里的杀气已浓烈到谁都无法阻止的地步。 既然谁都无法阻止,蓝贵妃又何苦让自己去撞这颗铁钉? 蓝贵妃点点头,“该死,当然该死!” 蓝贵妃说完,便再也不敢去看罗嬷嬷。 呕吐不止的罗嬷嬷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誓死效忠了多年的蓝贵妃竟然会如此寡恩,可是,她哪里还有力气理会这件事情?依旧沉浸在呕吐中。 蓝贵妃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宸心璃竟一点点逼近,让她心生寒意。 宸心璃不会连她也不会放过吧? 绝不会! 伤害当朝贵妃,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尤其是她蓝贵妃,在朝中势力雄厚,枝叶繁茂,岂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即便蓝贵妃的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到畏惧。 “心璃……” 蓝贵妃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宸心璃却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好像她所做的并不是什么血腥事,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宸心璃一步步靠近的压迫感,让蓝贵妃的头皮越来越发麻,也越发紧得厉害! 如果蓝贵妃不是身处后宫多年,早已练就了临危不乱的本事,她就已经双脚发软躺在地上了。 宸心璃将蓝贵妃的畏惧看在眼里,却也视而不见,进一步逼迫:“娘娘,既然你觉得她该死,又向来疼我,不如就由你来杀她如何?了结了她,我的心里才会踏实,不然,就连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她派些庸碌之辈来害我。” “这……” 蓝贵妃的脸色阵阵铁青。 “娘娘又觉得她不该死了吗?”宸心璃疑惑。 蓝贵妃连忙道:“该死该死!” “那请娘娘动手吧。”宸心璃再一次逼迫蓝贵妃。 蓝贵妃倒吸了一口寒气,看了一眼虚脱得快要晕厥却被阵阵恶心感弄得根本无法晕厥的罗嬷嬷。 宸心璃的手段够狠的,就是用惯了狠辣手段的蓝贵妃,在看到罗嬷嬷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也忍不住唏嘘。 “我……”蓝贵妃杀人从来不眨眼,但要杀罗嬷嬷,她却做不到了。倒不是她真的疼爱罗嬷嬷,而是她有所顾虑。 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罗嬷嬷隐约听到了宸心璃和蓝贵妃的对话,她没有想到宸心璃会让蓝贵妃来杀她! 宸心璃真是给了太多人惊讶! 罗嬷嬷在心里暗暗想着,同时,用仅存的一点力气,甩了一个凶恶的眼神给蓝贵妃。 蓝贵妃被罗嬷嬷这一瞪,给瞪得浑身一惊,刚刚下定的决心立马被这个眼神击溃。 宸心璃叹息一声,“看来贵妃娘娘是不领我的一番好意了。” “一番好意?”蓝贵妃疑惑。 宸心璃道:“如果娘娘不自己解决了罗嬷嬷,世人就会以为是贵妃娘娘指使罗嬷嬷来害我的。这毁了娘娘清誉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发生,你说是不是?” 蓝贵妃没有吱声,但她知道宸心璃说的在理。今天这件事情若是办成功了,她蓝贵妃依旧是高贵不可攀的蓝贵妃。可偏偏事情败露了,如果不找一只替罪羊,这罪名也就只有蓝贵妃自己来担了。 不管什么罪名,她蓝贵妃都担不得。光是毁坏皇族名誉这一条就够让那些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后宫女子们揪为把柄。而这,也正是蓝贵妃以前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所以,当宸心璃这么说的时候,蓝贵妃连想都没想,直接说:“是,是。” 蓝贵妃看向罗嬷嬷,一脸的悲戚和舍不得。 前生,看多了演戏的宸心璃如何看不出来蓝贵妃是故意做这些表情的,目的便是为了让罗嬷嬷能安心上路。 宸心璃见蓝贵妃迟迟不动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这种安静,形成一股强势压力,压得蓝贵妃喘不过气来。 蓝贵妃以为自己与罗嬷嬷会形成一股默契,那便是,她负责演深情,罗嬷嬷负责相信她的深情,甘心情愿地赴死,像这个国度众多的愚忠奴才那样。既不反抗,也不抖出她的秘密,甚至都无需她蓝贵妃亲自动手。 可是,事实证明蓝贵妃想多了。 罗嬷嬷紧皱起一双浓眉,那神情里的内容再明显不过:只要蓝贵妃敢真的杀她,她就敢把蓝贵妃最害怕的事情抖出来! 宸心璃看得懂罗嬷嬷的眼神,蓝贵妃也看得懂。 蓝贵妃畏惧地收回视线,迟疑了良久,转而对宸心璃道:“心璃,我会杀了她为你出气的,只是,这里荒郊野外的,她到底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人,可否让我把她带回皇宫处置,给她一个体面?” 宸心璃看了一下四周,“的确,这里荒郊野外,若是死在这儿,就算不被狼拖去吃了,尸体也会被鸟儿尽数啄食。” “是啊。”蓝贵妃的脸上有了真切的笑意。 只是,让蓝贵妃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立马转了话锋,“罗嬷嬷是想让我死在这种地方,得到这样的下场。现在,我让她死在自己选择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蓝贵妃这才发现自己给罗嬷嬷挖了个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蓝贵妃没有退路,只能顺着说:“当然没有什么不妥。” 宸心璃已经没有耐心了,这一点让蓝贵妃很着急,她真是到了骑虎难下,且进退无门的境地。 “心璃……”虽然进退无门,但蓝贵妃还想再试试。 宸心璃不想在蓝贵妃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直接道:“娘娘你是有所顾虑,所以才迟疑不决吗?” “没有,没有的事。”蓝贵妃连忙否认了。蓝贵妃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在面对宸心璃这个小丫头时,会紧张成这样。 宸心璃笑道:“那还不动手?就不怕别人以为是娘娘你要害我吗?害我不成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毁了你的名声而已。可是害死这么多江湖人,娘娘就不怕日后,他们的朋友家人来找娘娘报仇吗?” 宸心璃的话让蓝贵妃喷血,什么叫毁了名声而已?她蓝贵妃的名声可是比命都金贵好吗? 这时,艰难抬眼看向宸心璃和蓝贵妃的罗嬷嬷勉强从肮脏的牙缝里几处一句话来:“既然娘娘有所顾虑,就应当考虑清楚。” 蓝贵妃心里的火一下子被罗嬷嬷的这句话给点燃了,她高高在上惯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更何况,跟她这么说话的还是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狗奴才! 蓝贵妃在心里暗骂,今天真是撞了鬼!出师不利不说,还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和一个黄毛丫头给难住了。 “心璃,我们……”蓝贵妃思前想后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宸心璃能撤回决定。 然而,宸心璃并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冰冷的声音便传入了蓝贵妃的耳朵。 “我知道娘娘在顾虑什么,你不过是怕罗嬷嬷把你的秘密抖出去。”宸心璃直接了当地说道。 蓝贵妃纵然再冷静,再临危不乱,在刺到她内心最隐秘的东西时她还是无法再镇定。 “我哪能有什么秘密。”蓝贵妃眼神深处的惊慌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但她的嘴却还想坚持。 宸心璃丝毫没受蓝贵妃这句话的影响,直接说道:“你就是因为怕罗嬷嬷道出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的,所以才顾虑重重吧。” 宸心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速度也很缓,如同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可宸心璃的话,在蓝贵妃和罗嬷嬷听来却有雷霆之势。 “你说什么?”蓝贵妃瞪大了双眼,那张原本动人的脸庞因为情绪的夸张而显得有些扭曲。 罗嬷嬷被震惊得都忘了呕吐…… 宸心璃惊愕地看着蓝贵妃,“娘娘很吃惊吗?” “你听谁说的?”蓝贵妃的眼神忽然狠戾起来。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蓝贵妃再畏惧再害怕再慌张,当别人触碰到她的底线时,她也会立马竖起毛来。 而自认为没什么把柄的蓝贵妃,这个秘密,对她而言就是底线。 可是,宸心璃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把她的底线说了出来。 宸心璃嘴角含笑,“贵妃娘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说的还重要吗?就算你想把泄露出这个秘密的人碎尸万段,那也得有机会才行。杀了该杀的人,这个机会自然就有了。” 蓝贵妃忽然笑了起来,苦涩中带着无奈,“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宸心璃,你不仅武功突飞猛进,就连算计人的手段也突飞猛进了。” “这,不都托娘娘的福吗?”前生,宸心璃见多了蓝贵妃的手段。 蓝贵妃无奈地点头,“好,我今天算是输了。” 说完,蓝贵妃看向仍惊愕不止的罗嬷嬷,不仅仅是惊愕,还有慌张,因为这会儿,罗嬷嬷很清楚,这个秘密已经不是她的保命法宝了。 在被宸心璃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后,这个秘密变得一文不值! “娘娘!”罗嬷嬷的意识正渐渐变得模糊,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么狂的呕吐。 “娘娘,你不能杀奴婢,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奴婢你就没有今天的贵妃之位啊。”罗嬷嬷不要命地吼着。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就会晕厥,更不知道晕厥后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能靠着意志力,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忽然,金属摩擦的声音传入罗嬷嬷的耳朵,是蓝贵妃将一旁侍女手中的剑抽出鞘的声音。 罗嬷嬷的眼皮已完全没有力气上抬一点点,心沉入谷底。蓝贵妃的声音幽幽传来,“罗嬷嬷,对不住了。刚才,你明明可以自行了断以不让我处于两难境地的,可你却犹豫了。既然你并非真的忠心于本宫,本宫又怎会怜惜你?” 说完,蓝贵妃手中的长剑便在罗嬷嬷秽物横流的胸口上扎了根,一朵朵血花立即晕开,将那些秽物淹没。 罗嬷嬷已完全没了知觉,只能任由蓝贵妃手中的剑去催她的命。 蓝贵妃松了手中的剑,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滑落…… 蓝贵妃虚弱地抬起双眼看向宸心璃,“我为了你,杀了我最得力的奴婢,现在,这件事情可以了结了吧?” 通过今日的交道,蓝贵妃已经知道了,宸心璃不是几句好话就能使其改变想法和决定的人,所以,她再多讨好的说辞和表情都是白搭。与其白白去贴冷屁股,倒不如直接一点。 宸心璃笑了,满意的笑,“当然可以了结了,你是当朝贵妃,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后宫女子,我不过是未出阁的女子,又怎么能和你较量?” “知道便好。”蓝贵妃已然感到自己安全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大声了些。 “你做什么?”蓝贵妃才刚感觉好受一点点,就看到宸心璃在做一件让她很不高兴,甚至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宸心璃的贴身婢女袭香竟然封住了罗嬷嬷流血的伤口四周,又在罗嬷嬷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宸心璃的声音传来,“当然是救她,贵妃娘娘看不出来吗?” 蓝贵妃当然看得出来! “你救她做什么?”蓝贵妃气得浑身发颤,罗嬷嬷如果被宸心璃救起,那她蓝贵妃还有安宁日子过吗?哪怕罗嬷嬷没有办法娶取她性命,也足以搅扰得她鸡犬不宁。 宸心璃看了一眼蓝贵妃,“我救她当然是因为不忍杀生了。” 蓝贵妃冷笑一声,笑得无奈而慌乱,“你会不忍杀生?玄灵宫的人不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吗?” 宸心璃笑道:“看来贵妃娘娘今日是要为玄灵宫死去的人打抱不平了。只是不知道,刽子手给刀下亡魂哭丧,那些刀下亡魂会不会领情。” 蓝贵妃自知自己刚才的话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收敛了气势汹汹的模样,转而道:“既然罗嬷嬷是要害你的人,当然留不得。既然留不得,在这儿处置了岂不是好?本宫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她。” “娘娘,你的秘密已经有太多人知道了,你还怕罗嬷嬷会拿你的秘密来要挟你吗?我宸心璃想救谁想杀谁,都只听一个人的。”宸心璃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罗嬷嬷。 “谁?”蓝贵妃两眼放光,只要那人在世上,她就有办法把他找到,也有办法让那人听从于她。 宸心璃收回视线,看向蓝贵妃,“当然是我自己了,不然,还能有谁?到了我认为她可以死的时候,” 蓝贵妃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这种憋屈的感觉,从前只有蓝贵妃给别人,从没有人敢让她体会这种感受。而今,宸心璃,不过一个未出阁未见过世面的小女子,竟让她一再受憋屈。 蓝贵妃长吸了一口气,大有将所有的不悦都吸进肚子,以免自己承受不住往昔和今日的差距,而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而惹怒宸心璃。 如果是在皇宫,蓝贵妃能发挥的余地很大。可在这里,她只能憋着火。 “心璃,后宫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就不陪你了。”蓝贵妃勉强挤出一个笑。 蓝贵妃话虽然说得不卑不亢,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心情。 她蓝贵妃怎么也不会料到这辈子有要得到一个黄毛丫头应允的地步。 宸心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蓝贵妃的人走后,袭香问宸心璃,“大小姐,这些尸体……” “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吧。”宸心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贵妃越走越远的身影上。 “是,大小姐。”袭香说完,搀扶着宸心璃,在车夫惊愕的目光中走进了马车。 直到袭香催促马车启程,车夫都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直到宸心璃加大声音催促,车夫才连忙回神,赶紧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驶过绝影坊外的小径时,车夫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轿身,跟随宸心璃出过几次相府的车夫很清楚宸心璃之前每每前往这个方向都是去绝影坊。 今日,怕是也不会例外吧? 但宸心璃不下命令,车夫也不能擅自停留,只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宸心璃的命令,因此,只得略微焦急地微微侧头看向宸心璃所在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一点点往前,车夫还是没能等来宸心璃的命令。 和车夫一样疑惑的还有站在暗处高楼房梁上,借着高大树木的浓密叶子掩护的蓝奕辰。 蓝奕辰看着宸心璃马车的双眼微微沉了下,没有料到宸心璃的马车在经过绝影坊时竟没有停留,就连一丝一毫的停顿也没有。 往日她不是都会进来一趟么? 蓝奕辰饶有兴致地看着宸心璃的马车越行越远。 当宸心璃的马车彻底驶离出他的视线时,蓝奕辰竟有一刹那的慌张。 此时,蓝奕辰的双眼都只看着宸心璃离开的方向,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后也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蓝奕辰追向宸心璃的马车后,悄悄观察着蓝奕辰的那双眼睛也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到底还是察觉到了。” 缥缈的绝影坊上空,传来祁墨幽幽的声音,一如绝影坊上空的气氛那般缥缈。 说完这句,那双眼睛的主人——祁墨便折身回了绝影坊。 宸心璃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此行真的能见到宸倾,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忽然,马车停下了。 袭香掀开侧帘,看向马车外。 袭香那双犀利的眼睛放射出精光,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拦住了她们去路的蓝奕辰。 如果站在马车前挡路的是莽撞惹祸之徒,袭香有的是办法将其打发走。可挡住他们去路的是一位身姿卓绝,气度卓然的公子,而且,光是从蓝奕辰身上散发的气息,袭香就能判断出来者绝不是普通的公子哥,而是一位武功超然之人。 这样的人,让袭香充满了戒备。不过,当袭香看到主子宸心璃在看这位公子时,眼神温和,她也就收敛了戒备。 “都到了绝影坊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是害怕里面有财狼虎豹吗?”蓝奕辰的声音传入马车。 袭香为宸心璃掀开了马车帘子。 蓝奕辰发现今日的宸心璃有些不同,哪儿不同,他有些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宸心璃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难道她已经发现他蓝奕辰就是她要寻找的宸倾了? 不可能啊,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而且,现在的蓝奕辰和之前的宸倾,在普通人眼里根本就是两个人。就连他以前认识的一些人,也没有将他和宸倾联系在一起。 宸心璃含笑地打量着站在马车前的蓝奕辰,虽然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王者之气,但他微微蹙眉的样子还是让宸心璃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怎么,今日见了我,不再叫我娘亲了?”宸心璃的声音幽幽传来,让蓝奕辰愣住了,她竟然真的看穿了一切,是什么时候看穿的?蓝奕辰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即便蓝奕辰的心已经咯噔个不停了,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不懂宸大小姐在说什么,宸大小姐,我是来约你一同散步的,我知道一些地方比绝影坊更有趣。” 蓝奕辰说道。 宸心璃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别来无恙,宸倾。” 宸心璃的话带着自然的亲切和温柔,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蓝奕辰本还想再演戏,但迟疑了下后,便打消了那个念头,疑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到蓝奕辰承认自己是宸倾的身份,宸心璃原本以为已做好准备的心却还是狠狠地咯噔了下。他竟真的是宸倾,宸倾竟然是灵蛊王! 对于蓝奕辰的疑问,宸心璃也不想有任何隐瞒,直接说道:“就在刚才。” 蓝奕辰不解。 宸心璃说道:“是小白告诉我的。不管小白是不是有着一丈雪的血统,它能亲近的人极少,除了祁墨、宸倾和我,我还没有看到小白真的亲近过什么人。上次在绝影坊时,小白对你出奇的顺从,这种顺从里没有依赖,更多的是宠物对主人的绝对信任和绝对保护。” 宸心璃接着道:“除此之外,上次我们在绝影坊提到了宸倾,提到了一些有的没的,那些话,绝不是能对陌生人自然而然地讲出口的,所以我判定,你一定认识我甚至是熟识我。” “就因为这样?”蓝奕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宸心璃道:“更多的是直觉,在相府的时候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偶尔流露出的神态还是能让我联想一二。” 蓝奕辰笑笑,是啊,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宸心璃饶有兴致地看着蓝奕辰,“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宸倾那个样子吗?还有,你的真实名字又是什么,我可不知道有这么年轻的灵蛊王。” 宸倾是灵蛊王这一点,还是让宸心璃着实吃惊。 宸倾那乖乖小巧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怜惜疼爱,生怕别人伤害到他了。又怎么能和眼前这位武功高强,气质非凡的灵蛊王联系在一起? 蓝奕辰看了一眼四周,“难道你就想和我在这荒凉的地方谈话吗?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说着,蓝奕辰看了一眼宸心璃身旁的袭香还有坐在马车上的车夫。 灵蛊王一如鹰犬,绝不能让任何一丝危险存在。 宸心璃懂,所以她应道:“也好。” 袭香却不知道这个灵蛊王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样的目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又是相府那个小娃娃宸倾了? “小姐,这个人靠得住吗?”袭香说得委婉。 宸心璃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蓝奕辰离开了。 …… 竹林深处,微带着寒气的风卷起一片片枯黄如蝴蝶般的竹叶,也卷起宸心璃乌青秀发。 宸心璃看着站在眼前,身材修长,气质非凡的背影。 说实话,即便是现在,宸心璃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那个可爱的宸倾。 “现在可以说了吧?”宸心璃的声音穿透微寒的空气。 蓝奕辰转过身来,脸上含带着笑意,“和你在这么浪漫的地方独处,还是头一次呢。这应该算是你们所说的私会吧?” 私会这个词让宸心璃想起宸倾曾天真地问她什么是私会,那时候,他可爱得让人想抱起来掐一掐他的小脸蛋。 那个时候的宸倾说这种话,会让人觉得可爱。 可是,此时,站在宸心璃面前的不再是个几岁小孩,而是一个身形修长高大的男人。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完全不会有可爱的感觉,反而让宸心璃感到浑身不自在。 “祁墨费尽力气救你,你就跟着慕子言学了这些?”宸心璃盯着蓝奕辰的眼睛。 蓝奕辰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片刻,他便恢复了正常,“如你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总是能让人情不自禁地说这些话,更何况,我会说这些话的时候,慕子言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土包子呢。” 蓝奕辰看到宸心璃的表情有些微冷后,立即恢复了正色,“言归正传,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宸倾那个样子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灵蛊族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于危难之际成为新一代灵蛊王,带着一部分族人到山清水秀的灵岐岛生活。” 灵岐岛,这个名字宸心璃曾经听说过一两次,那里荒无人烟,听闻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所以很少有人去那里。在世人眼里,灵岐岛就是一片荒岛。 没想到,世人眼里的荒岛竟然是灵蛊族的新居。 蓝奕辰双目看向远处,似是回忆,“在灵岐岛,我和我的族人研习巫蛊灵术,制作蛊毒,调制解药,过着还算安宁的生活。后来,有人进犯我灵岐岛,而且是有备而来,加之又有人里应外合,我们惨败,族人死了不少,逃离灵岐岛的也不少。而我,也中了一种蛊毒,变成了一具焦尸。” 蓝奕辰看到宸心璃的双眼深处有一丝怜惜,他知道,宸心璃怜惜的是那个叫宸倾的孩子,而不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蓝奕辰。 “是祁墨穷尽所能,让我从一具即将咽气的焦尸变成了宸倾那个样子。”蓝奕辰道。 蓝奕辰说完,看到宸心璃的双眼充满了疑惑,嘴角闪过一道笑意,“你是在疑惑祁墨为什么会帮我吧?” 从宸心璃的眼神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蓝奕辰脸上的笑意彻底晕开,甚至带着一丝调皮,与他那一身气质,以及他灵蛊王的身份很不符合。 “我知道凡是关于祁墨的事情,你都好奇。” 宸心璃没有想到蓝奕辰的嘴里冒出的竟然是这句,这人不会像还是宸倾的时候认为的那样:她宸心璃对祁墨有意思吧? “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宸心璃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道尴尬,恢复神色后便冒出了这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蓝奕辰也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祁墨之所以救我,是因为我们灵蛊族是绝影坊的下属分支。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祁墨用蓝红两色帝女心以及其他两味药让我恢复了身形和记忆。” 蓝奕辰看到宸心璃微蹙着一双烟眉,笑道:“你对绝影坊的结构那么熟悉,往来如出入自己的家一样,不会连绝影坊有多少势力都不清楚吧?” 宸心璃看了一眼蓝奕辰,这家伙是在嘲笑她见识浅薄吗? 的确,宸心璃虽然知道绝影坊、灵蛊族,却不知道灵蛊族实则是绝影坊的下属分支。 根据古籍记载,灵蛊族的势力是连皇帝都要畏惧几分的存在,不仅仅因为灵蛊族制造出的蛊毒等神秘莫测的东西能够动摇江山根本,还因为灵蛊族人个个骁勇善战,就连女人和孩子都是令人畏惧的存在。这样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竟然归属于绝影坊?!那绝影坊是怎样的一种强大存在? 这个祁墨,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神秘身份!她还以为他弄个绝影坊不过是因为厌倦朝中生活呢! 看来,她一直以来都小瞧了祁墨。 回过神来的宸心璃看到蓝奕辰仍旧用戏谑的模样看着她,她立马隐去眼神里的尴尬,说道:“我不关心这个。” 蓝奕辰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你只对祁墨这个人感兴趣。” 宸心璃扫了一眼蓝奕辰,“看来灵蛊王现在很清闲,既不用复兴灵蛊族,也不用想办法复仇,所以才会这么清闲,去想我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对什么人感兴趣。” 蓝奕辰见宸心璃急红了眼,依旧只是笑着,“你可不是路人,你是我叫了那么多声娘亲的女人。在这个世上,你还是我第一个叫娘亲的女人。” 宸心璃有些惊愕,她着实没有想到,而今的灵蛊王竟然是个孤儿。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坐上灵蛊王的宝座,却不是谁都有的本事。光是这一点,都足以让宸心璃重新审视站在她面前的蓝奕辰。 蓝奕辰忽然道:“好了,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和我到竹林深处的小院子里喝杯茶吗?说实话,你还是我苏醒后,邀请的第一位客人。” 宸心璃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长公主就已经来过这里了吧?” 蓝奕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她……她是自己来的,不算邀请。” 蓝奕辰生怕宸心璃拒绝他似的,立马微微侧身,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 宸心璃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蓝奕辰如此殷切地邀请她,必然是有什么事,又或者是有什么人在竹林深处的院子等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拒绝? 跟着蓝奕辰来到竹林深处的院子时,宸心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竹林院子的清雅给吸引了,若是再来点小雨,就更诗情画意了。 刚一踏进所有器具都有竹做成的清雅院子时,宸心璃的双眼一下子戒备起来。 蓝奕辰察觉到宸心璃的细微表情,整个人立马紧绷起来,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还没等宸心璃开口把躲在暗处的人喊出来,蓝奕辰就率先开口了,“慕子言,你如果不想我被打得满地找牙就快点出来!” “我在给你们准备茶嘛,你们干嘛这么心急。”一直躲着的慕子言赶紧溜了出来,说实在的,刚才他刻意屏住了气息,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宸心璃发现他。这一招对比自己武功高那么一点点的人是有用的。可是,慕子言还是失算了。宸心璃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宸心璃这丫头到底是得了什么绝密真传,武功竟然进展得这么快。 他本来是想在突然之间用内力制造出竹叶漫天飞舞的浪漫场景的,在这样的场景下忽然出现,一定会让她芳心大动。 好吧,现在被发现了,什么浪漫的场景也没用了。而且,从宸心璃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对他充满了戒备。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想请你喝杯茶而已。毕竟,这里的茶和市井里的茶有所不同。”慕子言想尽力缓和一下尴尬而压抑的气氛,更想让宸心璃放下对他的戒备。尤其是,他必须在祁墨发现他偷约宸心璃之前达到目的——俘获美人心。 宸心璃看向慕子言,虽然今日慕子言一脸的真诚,但他的眼神还是告诉了宸心璃,他故意让宸倾,亦或者说是灵蛊王蓝奕辰约她到这里,不过是为了说一些轻浮的话。 宸心璃看了一眼慕子言身侧的窈窕侍女端着的清茶,茶叶清香,不是一般的俗气的香味,而是和着竹叶清香的淡雅味道。看到这壶茶,宸心璃不得不承认,虽然慕子言活得跟个大俗人一样,但这茶的确超然脱俗。 宸心璃从侍女手中的托盘内随意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如果慕老板只是想请我喝茶的话,那我现在已经喝了,谢慕老板美意,我要告辞了 ------题外话------ 写完就发上来了,手速实在太慢,亲们一眼扫完,我去要写很久很久。加之宝宝太小,琐事太多,亲们抱歉。 101:我慕子言家心璃 慕子言看到宸心璃一饮而尽的样子,双眼瞪得越来越大,肉疼到想吐血! 宸大小姐啊,你好歹也是出身相府,对茶也是有所讲究的吧?这茶虽然看起来只是上等的竹叶青,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这茶杯里的每一粒竹叶小尖都和别的竹叶青有所不同?这些都是他慕子言不辞辛苦,摘了两天才摘好的清明初雨后的竹叶嫩尖,而且是他慕子言亲自用特殊炮制方式做的。光是为了学炮制竹叶青的方法,他就花费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在学东西上面,他慕子言向来都是天赋异禀,学炮制竹叶青用了一个月,可见他是花了多大的心思。 他精心准备的一切却被宸心璃在刹那间一饮而尽,这囫囵吞枣的姿势任谁看了都会肉疼啊! 宸心璃看到慕子言肉疼的表情,并没有多言,转身便走了。 慕子言哪里还有心思去追宸心璃,只顾得上肉痛地看着那空了的茶杯。不断地在心里呐喊:宸大小姐,你哪怕是慢慢品一口我也觉得值得啊!你一饮而尽,当灌牛啊! 蓝奕辰见慕子言还没有从肉痛中回过神来,不禁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慕子言,“人都走了,你还盯着做什么?赶紧收回来吧!要是被祁墨瞧见了,又没你好果子吃。” 慕子言回过神后,立马瞪了一眼蓝奕辰! 如果是在以前,蓝奕辰这么说,慕子言一定会以为蓝奕辰的意思是怕祁墨不乐意宸心璃被他慕子言偷偷约来。而今听来,怎么想都觉得蓝奕辰的意思是怕祁墨以为慕子言用情不专,在外拈花惹草! “蓝奕辰,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那些特殊癖好!”慕子言忍不住咆哮起来,把对竹叶青的肉痛和被误解的气愤通通发泄在了蓝奕辰身上。 蓝奕辰立马道:“你可别对我动手啊!我好歹也是绝影坊的二公子,灵蛊族的灵蛊王,论等级高低,你还得听命于我!” 说完,蓝奕辰又嘀咕着加了一句,“再说了,我可只对女人感兴趣!” “蓝奕辰!你!”慕子言真的想动手了,而且已经在发动内力了。 蓝奕辰立马闪开,“蓝贵妃今天派人去杀心璃!你有心思对我发难,还不如去想想从这件事情上下手。” “什么?”慕子言立马停下了动作。 蓝奕辰终于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他打不过慕子言,而是他更在意自己的外形容貌,一旦和慕子言动手,两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 见慕子言的注意力被他成功转移了,接着道:“不过,蓝贵妃派去的人都被心璃给杀了,就连蓝贵妃最引以为傲的罗嬷嬷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这女人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慕子言惊愕不已,罗嬷嬷是什么人慕子言当然清楚,那可是连慕子言都要畏惧两分的角色,却被宸心璃这个女人折磨成那样? 蓝奕辰戏谑地看着慕子言:“你确定还要和她斗下去?” “当然!”慕子言极为肯定地说道,刚说完就感觉蓝奕辰的话不对,连忙道:“什么叫斗?我是追求她!追求你懂不懂?” 蓝奕辰点点头,在心里嘀咕,“不就是追求到心璃,好让祁墨和心璃不能在一起嘛,这样你不就可以成功和祁墨相守一生了。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微凝的双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经过这些日子,慕子言知道,蓝奕辰是认定他慕子言就是喜欢男人,所以任由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蓝奕辰的想法,因此,索性离开。 皇宫内,永思殿传来阵阵摔破瓷杯的声音。 ”混账!混账!“蓝贵妃的声音响彻整个永思宫。 宫女们怯弱地站着,丝毫不敢动,就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盛怒中的蓝贵妃。 蓝贵妃指着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一名宫女,厉声道:”云霏,你说,宸心璃怎么会在短短数月之内就武功大长?就连罗嬷嬷也不是她的对手!“ 云霏听到蓝贵妃喊她的名字,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心慌意乱地低下了头,一张脸绯红。 蓝贵妃见云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立马吼了起来,”本宫是想看你下跪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今天若是不吭声,本宫就把你的家人全都杖毙了!“ 蓝贵妃见云霏一脸的忧心,又道:”说到你的家人,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你那妹妹是不是到了适婚年龄?“ ”娘娘息怒!娘娘!“云霏彻底慌了,”娘娘,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娘娘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可以拿奴婢出气,可千万不要殃及奴婢的家人啊。“ 云霏害怕得浑身发抖。 蓝贵妃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问你话,是在拿你出气?“ 云霏直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还算机灵的云霏很清楚此时自己的处境,若一直这样求饶,恐怕只会惹得蓝贵妃更加不高兴。因此,云霏不再毫无意义地求饶,而是抬起头来,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蓝贵妃:”娘娘,宸心璃身在相府,她的武功之所以能在数月之内大有进展不过是利用相府的力量寻来高手教授武功,她武功再高也不过是莽夫之勇,并不能真的占据优势。“ ”哦?“蓝贵妃对云霏的话感了兴趣。 云霏继续道:”在头脑和手段上,她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娘娘,我们不妨从这方面下手。“ 蓝贵妃心里的愠怒淡了些,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些:”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云霏说道:”派武功高强的人去刺杀是不成的,她到底还是相府嫡女,若是出事,且不说丞相大人会追查到底,就是慎刑司也会追查的。“ ”本宫当然清楚这一点。“蓝贵妃不悦。 她之所以今日会带着高手埋伏在森林里,就是因为确信能把宸心璃杀了。杀了宸心璃当然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她还要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至少不能让宸云天和慎刑司的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败,而且还败得那么惨。 云霏又道:”我们可以从心智上斗败她,虽然这个并没有刺杀那么快速,却是最安全的办法。而且,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安排,以避免旁人把怀疑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蓝贵妃已经顾不得愠怒了,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云霏道:”宸心璃长期居于相府内,我们很难见到她。民间有句俗语,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宸心璃毫无官阶身份,她就是个光脚的,我们要对付她,确实不好下手。“ ”说了半天什么办法都没说出来!“蓝贵妃心里的愠怒又复苏了,她倒有些想念曾经有罗嬷嬷在身边伺候的日子了,有罗嬷嬷在,她一定能想到很好的办法。她蓝贵妃也不用愁成这个样子了。 云霏看到蓝贵妃着急且愠怒了,忙道:”我们可以从丞相大人下手。“ 蓝贵妃的眼睛立即冒着精光,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蓝贵妃道:”对!本宫难得见到宸心璃一次,却有足够多的机会见到宸云天。只要本宫斗垮了宸云天,宸心璃那个小东西就没了依靠。没有依靠的宸心璃就算有一身厉害武功又如何?不还是个飘零之人?“ ”只是……“云霏忽然面露难色。 蓝贵妃疑惑,”怎么了?“ 云霏道:”只是……宸心璃才刚被皇上赐婚给二殿下,奴婢不知道二殿下和宸心璃的感情到了何种地步。若是他们感情好,我们做起来就要困难得多。“ 云霏就是再笨,也知道祁墨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蓝贵妃不屑,”祁墨那个冷冰冰的人,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过?皇上把宸心璃赐婚给祁墨,却从没看到祁墨上相府送礼表达亲近之意,可见祁墨对于这桩婚事并不怎么稀罕。“ ”如此就好。“云霏听到蓝贵妃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只是,一个疑惑从云霏的心头闪过:宸心璃不是跑来参加太子选妃了吗?怎么忽然就被赐婚了呢?是谁让皇上有了赐婚的念头? 云霏还在疑惑间,蓝贵妃的脸上就浮上了笑容,一种让云霏感到后背阵阵泛凉的笑容。 蓝贵妃对云霏挥了下手,示意云霏起身。 有妹妹要保护的云霏只得恭顺地起身,恭顺地站在原地,等着蓝贵妃的下文。 蓝贵妃笑着说道:”平日里还没有发现你竟是个机灵的丫头,以后多给本宫出出主意,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你那刚及笄的妹妹,本宫也不会去打扰的。“ ”谢娘娘。“ 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明明是眼前的蓝贵妃威胁了她,可她还要忍着情绪,对她道一声谢。 谢从何来?云霏觉得讽刺,却又不得不这么说。 ”不要谢本宫,你说说,我们第一步该怎么做。“蓝贵妃盯着云霏那张秀气的脸。 云霏迟疑了下,说道:”云霏愚拙,并不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知道你是怕说了不被本宫采纳,继而遭到本宫的责罚。你不用担心,本宫就算不采纳,也不会责罚你的。如果你心里有法子却不说,那本宫就不得不对你那妹妹做出点什么了。“蓝贵妃的话说得很直接,一点也不符合她身为贵妃的身份。看来,宸心璃把她气得不轻,以至于都忘了说话的艺术性。 云霏知道自己今天是非说不可了,就算说的并不好,也不得不说。 ”娘娘,奴婢只是觉得我们要对付丞相大人的话,需要找到丞相大人做的不够周到的地方,比如最近丞相大人在负责王城内发生的私人违禁烟火库爆炸一事。如果我们能从这件事情中找点茬,或许就有突破口了。“ 蓝贵妃的脸上再次浮出笑意,蓝贵妃的双眼看向远处,自言自语道:”本宫真是越发喜欢你了。云霏,以后你就跟在本宫身边给本宫出谋划策。端茶递水这样的活实在太委屈你了。“ 云霏立马跪在地上,乞求着:”娘娘,云霏愚拙,并没有为娘娘分担忧愁的能力,端茶递水对奴婢而言反而能做得更好。“ 蓝贵妃直到云霏是害怕留在她的身边,但她现在没有了罗嬷嬷,急需一个够机灵的人在她的身边。从今日云霏的表现来看,留云霏在身边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因此,蓝贵妃假装听不懂云霏的话,道:”你就不要谦虚了,明日就去登记了来本宫身边。好了,退下吧。“ 此刻,云霏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恭敬地起身退下。唯有心,沉入了谷底。 云霏才刚离开,就有一个人影从蓝贵妃的眼前闪过,吓得蓝贵妃浑身一颤。 ”你是谁?“蓝贵妃紧张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背影。 待背影转过身来,蓝贵妃才看清楚来者的面容,”慕公子?“ 慕子言的脸上轻轻展开笑容,”贵妃娘娘还认得在下,实属在下之荣幸。“ ”你来本宫这里做什么?“蓝贵妃脸上不悦,一副很强势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慌了。她曾听罗嬷嬷说起过,宸心璃把藏青阁转给了慕子言,而且还是出乎寻常的低价。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交情,宸心璃又怎么会那么低价地转给慕子言? 难道慕子言今天来是给宸心璃报仇? 蓝贵妃想到这里时,看慕子言的时眼神深处凝起一丝戒备。 慕子言将蓝贵妃眼神深处的戒备捕捉殆尽,笑道:”我今天来不过是想帮助贵妃娘娘,看贵妃娘娘的样子,好像很不欢迎我来。“ 蓝贵妃本不想理会慕子言,不管怎样,慕子言的身上都有一个藏青阁老板的身份在那儿。若是被旁人看到她堂堂一个贵妃,和慕子言这个烟花之地的老板在一起,一定会被扣上有辱皇家威严的罪名。 ”你来帮助本宫?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蓝贵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虽然对于慕子言的突然造访,她很不高兴,却也不敢直接对他下逐客令。毕竟,慕子言那绝影坊二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得罪慕子言,岂不是跟整个绝影坊过不去? 慕子言逼近蓝贵妃:”怎么?你不信?“ ”你为什么要帮本宫,又能帮本宫什么?“蓝贵妃本想说‘本宫不需要你帮’,想了想,终究还是换了一套说辞。 慕子言伸手,挑起蓝贵妃的下巴,还别说,蓝贵妃保养得着实不错,好歹也有四十好几了吧?皮肤竟然光滑得如刚及笄的小女子。 蓝贵妃侧过头,避开慕子言的手。 慕子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食指和拇指捏了捏,”我当然是想告诉贵妃娘娘,可千万别被小人耍了。“ ”本宫还是不懂你的意思,小人?什么小人?“蓝贵妃只想用冷冰冰的态度打发走慕子言。 然而,慕子言这个厚脸皮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既然冲破重重阻碍来到永思宫,就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肯离开。 慕子言道:”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是宸雪舞让我们尊贵的贵妃娘娘派人去杀相府长女宸心璃的吧?“ ”你说什么?“蓝贵妃心慌不已,她没有想到慕子言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王城郊外发生的事情。 不过,惯于给自己开脱罪名的蓝贵妃补充道:”慕老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宫身为四妃之首,整日以国家安危放在心上,更是为打理后宫事宜忙得焦头烂额,怎么可能如你所说去刺杀谁。“ 蓝贵妃继续道:”再者,心璃既有倾城容貌,又有玲珑心思,本宫喜欢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派人杀她?“ 慕子言凑到蓝贵妃的耳际,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有没有带人去王城外的森林刺杀相府长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又何必在我面前狡辩?“ 说罢,慕子言重重地叹息一声,”我本来好心想要告诉贵妃娘娘小心身边的小人,却没想到这么不受娘娘待见,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离开了。“ 蓝贵妃巴不得慕子言快些走,便不再言语。 可厚脸皮的慕子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走了,他盯着蓝贵妃那双闪躲的眼,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身上散发出来,逼迫得蓝贵妃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娘娘又怎么会知道是谁把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儿子的事情泄露出去的?“慕子言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蓝贵妃。 蓝贵妃惊愕地盯着慕子言,仿佛要把慕子言盯出一个洞来。 ”你说什么?“ 蓝贵妃没有想到在一天之内,自己最为在乎的秘密竟然被人轻轻松松地说出来两次! 慕子言惊讶道:”贵妃娘娘不会还不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的吧?娘娘当年还真是有好兴致,竟然连太子殿下的真正生父是谁都不知道。“ ”放肆!“蓝贵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言语侮辱?就算是侮辱,那也是她蓝贵妃侮辱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侮辱她了? 这种落差,今日也出现了两次!真是气死蓝贵妃了! 蓝贵妃浑身都在发颤,双眼瞪着慕子言。”你凭什么这么说?这里是皇宫,岂是你这种市井小民可以胡乱闯入的?“ 说完,蓝贵妃得意道:”你若是识相就请怎么来的怎么离开。你若是不识相,就别怪本宫喊抓刺客了。若本宫真喊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你的武功厉害,还是皇宫里的侍卫们厉害。 慕子言摇摇头,“啧啧啧啧,我还以为贵妃娘娘是多精明的人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蠢笨。你喊吧,到时候把皇上招惹来了,我为了自保,也就只好把娘娘你的秘密给说出来了。到时候,皇上来个滴血认亲,那你的荣华富贵就要给你陪葬了。” “好吧,你说,你到底想要怎样。”蓝贵妃终于败下阵来。 慕子言坐到一旁铺了胭脂红薄衾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目光玩味地看着蓝贵妃:“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竟然会为一个普通女子做事。不用猜,任谁都能想到是那女子有贵妃娘娘什么把柄。” “本宫能有什么把柄?”蓝贵妃目光有些闪躲。 “娘娘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慕子言的话看似客气,实则带着不容插嘴的冷冽霸道。 蓝贵妃立马闭了嘴,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她知道慕子言口中的普通女子指的是宸雪舞,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宸雪舞把她的秘密给说出去的,她不是还指望她这个贵妃为她办事吗? 慕子言见蓝贵妃彻底闭嘴了,才慢慢道来:“宸雪舞知道了你的秘密却没有急于告发,想必目的也很直接,就是要嫁给你的儿子。这个女人啊,手段并不高明,甚至低劣到我都不屑一顾。若不是她要伤及我喜欢的女人,我才懒得在她这样的人身上浪费心思。” 蓝贵妃浑身战栗,大有要把宸雪舞碎尸万段的意思。 慕子言继续道:“宸雪舞这个人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有骨气,我稍稍用了点手段就让她开了口。看来啊,贵妃娘娘的眼光并不怎么样,像宸雪舞这样不可靠的女人都能相信,怪不得你只能做贵妃,当不了皇后!” “你!”蓝贵妃听了最后一句话面色铁青,一直以来她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论宠爱,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她蓝贵妃,论魅惑男人的技术,皇后在她面前显得像无知小儿!论容貌,她蓝贵妃倾国倾城,年轻时,只嫣然一笑便可魅惑众生,即便是现在,也风韵犹存,让皇上乐不思蜀。可是偏偏,她只是来自灵蛊族的一个小女子,和家世背景雄厚的皇后无法比! 慕子言继续道:“我今天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想告诉你,贵妃娘娘,你若想保命就离我的心璃远一点。” 接着,慕子言狠狠盯着蓝贵妃的眼睛,“我如果是你,会选择杀宸雪舞。宸心璃对你而言,只是啃不动的硬骨头。” 说完,慕子言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仿佛那奢华的胭脂色薄衾弄脏了他的衣服似的。待走到蓝贵妃的身旁时,慕子言伸手挑起蓝贵妃的下巴,“娘娘一生高明,可不能栽在一个没有骨气的女人手上。” 接着,慕子言便如一阵风般消失了。 走出永思宫的慕子言一脸邪气的笑意,“宸雪舞竟然想伤害我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既然你心狠手辣,那就别怪我把罪名栽到你头上。” 慕子言离开良久,蓝贵妃才慢慢回过神来,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要杀了宸雪舞这个贱人!” 这时,蓝贵妃看到门外有个人影正在迟疑着,似乎不敢进来。 蓝贵妃本想借那婢子发火,正要开骂时,却发现那迟疑不决的人正是云霏。 “云霏,你进来。”蓝贵妃强忍着火气,却还是温柔不了。 云霏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个时候的确该她来给蓝贵妃斟茶,但是,如果她知道蓝贵妃这会儿火气正盛,又要让她帮着给出谋划策,她宁可背负偷懒怠工的罪名,也不来撞这个火山口。 但是蓝贵妃已经喊了她的名字,她想逃也没机会了。 不过,好在云霏心性够稳定,脚步沉稳,端着热水的手也很平稳,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正波涛汹涌。 云霏把热水放在桌几上,便要行礼。 蓝贵妃竟出奇地伸手拉住了云霏的手,脸上也出奇地浮出了一点笑容,“云霏,都是自己人了,就别客气了。” “娘娘……” 蓝贵妃此时有多温柔,那么她所面临的苦难就有多大。 蓝贵妃也不绕弯,开门见山道:“本宫现在遇到点难事,你来给本宫出出主意。有人捏造了本宫的把柄,甚至还把那捏造的把柄告诉给其他人。现在本宫很是被动,你说说,本宫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的被动局面?” 云霏一脸的茫然,“娘娘,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其实,对于蓝贵妃的话,云霏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但是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聪明,就越会让蓝贵妃逮着她不放,因此,索性装起了糊涂。 蓝贵妃着急起来,“你听说过宸雪舞吗?” 云霏依旧保持着一脸的茫然。 蓝贵妃索性直接了当地说了起来:“宸雪舞原本是宸云天捡回来的一个丫头,她原本是没有机会嫁给太子的,但她故意捏造本宫把柄,既要本宫杀了宸云天的女儿宸心璃,还要本宫的儿子娶她为正妃。这个女人让本宫很是头痛。” 蓝贵妃说完,见云霏仍旧保持着一脸的茫然,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云霏见自己装傻已经不能打发蓝贵妃了,在蓝贵妃发难前开口道:“娘娘,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宸雪舞会忽然想到捏造贵妃娘娘的把柄?” 云霏当然猜得到蓝贵妃之所以变得如此被动,并不是宸雪舞捏造了她的把柄,而是蓝贵妃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宸雪舞的身上。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顺着蓝贵妃的话说。 蓝贵妃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知道她秘密的人并不多,蓝雪姬是少数人之一,莫非宸雪舞之所以知道太子生世的秘密是蓝雪姬告诉她的! “这个蓝雪姬!”蓝贵妃忽然相同这点后,气得骂出了声。 蓝贵妃见云霏疑惑地看着她,便道:“你说得没错,宸雪舞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是受了他人的挑唆。只要本宫找到背后的人,给她点厉害尝尝,宸雪舞就再也不敢乱蹦乱跳了。” 云霏依旧低着头,不再吱声。 蓝贵妃从愠怒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云霏略微泛红的脸颊上,她倒是越发欣赏起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怎么出色的丫头来,她知道分寸,不多言也不废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得恰到好处。 “云霏,本宫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以后你跟着本宫,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的。你知道罗嬷嬷跟了本宫,一直享受着其他宫女嬷嬷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只要你跟着本宫,你就是下一个罗嬷嬷。” 蓝贵妃的话,或许对别的宫女有致命的诱惑力,可是对于云霏却没什么吸引力。云霏也是刚刚才得知罗嬷嬷还只剩下半条命,而且生不如死。 跟着蓝贵妃,的确会享受到其他宫女难以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但是,也会承受旁人所不能了解的压力。 但是,自己已经是永思宫里的宫女,说白了,不管怎样都是蓝贵妃的婢子,因此,她只能说一声:“谢娘娘。” 蓝贵妃竟伸手握住了云霏的手,让云霏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恶寒,浑身都为之一颤。 蓝贵妃笑道:“云霏,你如此机灵,想必你的妹妹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说让你的妹妹来本宫的宫里伺候如何?” “娘娘——”云霏一个激灵,立马抬头看向蓝贵妃,“娘娘,奴婢妹妹生性愚拙,并不能伺候贵妃娘娘,还是让她在乡下做个平凡女子吧?” 蓝贵妃的脸阴沉下来,“是吗?本宫怎么觉着她也是个机灵丫头?” 说罢,蓝贵妃抽回了握着云霏的手。 微风扫过云霏的手,让云霏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蓝贵妃的目光忽然挪向别处,带着一丝冰冷,“把云霏的妹妹请上来。” 妹妹? 云霏惶恐,她万万没有想到蓝贵妃竟然会让人把她的妹妹带入宫里。 脚步声传来,直刺云霏的耳朵,云霏不敢回头去看,她怕自己真的看到妹妹那张还带着稚气的可爱脸庞。 然而,让云霏最害怕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来了。 “姐姐!” 妹妹雨湄的声音响起。 云霏闭上眼睛,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不怕自己失去自由,不怕自己被蓝贵妃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视为草芥,但她不想让妹妹走她同样的路,不想让妹妹雨湄尝到她尝过的苦。 蓝贵妃瞥了一眼雨湄,视线又重新回到云霏身上,“听说你妹妹在乡下喜欢上了一个癞头和尚,那和尚又瘸又瞎,听说还是个不安分的人,也不知从哪个烟花柳巷沾惹了怪病,着实让人感到害怕。你妹妹雨湄倒是个真性情的人,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一门心思地想要嫁给他。云霏,你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妹妹跟了那么一个人吧?” 云霏浑身发颤,什么癞头和尚,分明就是蓝贵妃故意编出来的。而且,云霏听得出来,蓝贵妃的意思很直接,如果云霏不让雨湄待在皇宫,那她蓝贵妃就会把雨湄扔给癞头和尚。雨湄才只有十四岁,还那么小,她怎么能承受这一切? 蓝贵妃见云霏已经完全愣住了,接着得意地道:“本宫把你妹妹接到宫里来,和你一同享受这宫里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好?” “娘娘……”云霏的眼里满含泪水。她知道,蓝贵妃把雨湄带到宫里来,就是为了让她 蓝贵妃走向雨湄,伸出涂有艳红蛋蔻指甲的手,侵略性地抚摸着雨湄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瞧瞧,多么可人的人儿。若是真嫁给了那癞头和尚,就算云霏你愿意,本宫还不愿意呢。云霏,本宫为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你应该感到高兴。” 云霏回头,看向雨湄。 雨湄满脸是泪,想必她已经听过蓝贵妃那些威胁的话了。 雨湄看到云霏,情绪立马崩溃了,直唤姐姐。 姐妹俩都以泪洗面,悲怆不已。 蓝贵妃看着两姐妹的模样,“啧啧啧啧,你们姐妹两感情真好,一见面就哭得跟泪人似的。你看,本宫把你们姐妹弄到一块儿岂不是刚好促成了一件好事。至于谢就不用了,只要云霏你以后跟着本宫,尽心尽力地为本宫做事就够了。” 蓝贵妃见云霏没有任何反应,忽然冷冽了语气,“刚才本宫已经说了,本宫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如果你们听从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如果你们胆敢忤逆本宫的意思,那么本宫绝不会客气。” 说罢,蓝贵妃对一旁的宫女道:“好了,把雨湄带下去,我儿祁风的马棚里还差个给马喂食的,让她去吧。” 宫女们带走了雨湄,蓝贵妃又走到云霏跟前,“云霏,想办法去告诉罗嬷嬷,不要以为宸心璃那个贱人留着她一条命就能威胁到本宫,本宫对付宸心璃或许还难了点,但要弄死她一个老妇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是……娘娘。” 此时的云霏没有退路,原本秀气可爱的脸庞被泪水冲洗得令人怜惜。 云霏走后,蓝贵妃的脑海再次浮出慕子言的身影,“本宫贵为贵妃,却被藏青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烟花铺子的老板牵制住,本宫不封了他的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本宫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 慕子言刚回到绝影坊,就看到蓝奕辰在那儿站着,从他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姿态上可以看出,蓝奕辰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慕子言不知道蓝奕辰为什么要等他,但不管怎样,慕子言都不想再跟这家伙说一句话。 慕子言假装没有看到蓝奕辰,往一旁的长廊走去。 蓝奕辰却追了上去,在距离慕子言只有一丈来的距离时,蓝奕辰忽然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告诉蓝贵妃是宸雪舞把她守了二十四年的秘密说了出去?你明知道是红烟那个女人告诉你的。”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慕子言微怒地回了句,倒有些像小孩子之间的顶嘴。 蓝奕辰冲上前,挡住了慕子言的去路,“我只是觉得堂堂绝影坊的三少是不会对宸雪舞这样的小角色上心。” 慕子言白了一眼蓝奕辰,“你懂什么?宸雪舞视我的女人为敌人,屡次伤害心璃,我不能坐视不管。就算她只是一只蝼蚁,都不值得我看一眼,我也要把她除掉。” “既然你那么讨厌她,直接杀了不就好了?”蓝奕辰瘪了下嘴。 慕子言还想再往前走,却被蓝奕辰缠住,心烦意乱的慕子言索性坐到长廊栏杆上,“这你就不懂了吧?直接杀了宸雪舞,只会让心璃觉得我徒有莽夫之用。而且,心璃都不屑于杀的人,我去杀了,岂不是让我的女人成心看不起我?我慕子言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我要一步步地来,让心璃的心一点点偏向我。” 蓝奕辰瘪瘪嘴,“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事实就是这样,没有或许!我就是要蓝贵妃和宸雪舞狗咬狗。宸雪舞再怎么不济那也是玄灵宫的少主不是?蓝贵妃和玄灵宫斗起来,到底结果会如何,我倒是期待得很。” 慕子言对蓝奕辰的意见是越来越大了,为了让蓝奕辰打消他慕子言有特殊癖好的念头,慕子言还故意在提到宸心璃的时候说她是‘我的女人’! 只可惜,慕子言的良苦用心,在蓝奕辰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迂回的走廊经过,慕子言第一眼扫到那个人影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有些眼熟,待再看一眼时,竟发现来者是祁墨。 祁墨一身刺有暗金色花纹,底色雪白的衣衫,如仙般脱尘。 慕子言看真切来者真的是祁墨后,险些没从走廊的栏杆上掉落。 “主上。” 慕子言立马腾空而起,对祁墨行礼。 蓝奕辰也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和慕子言的对话有没有被祁墨听到。如果祁墨误以为他蓝奕辰偷偷私会他喜欢的男人可怎么办? 慕子言微微抬眼,看到祁墨蒙了一层冰霜的脸庞,心有些慌了,莫非他听到自己说的那几个字了? 如果慕子言早知道祁墨会经过这里,就算打死慕子言,他也坚决不会说宸心璃是他的女人的。 ------题外话------ 早安,亲们。现在是凌晨,早点休息哦。 102:渣女也遇背叛 祁墨微微泛冷的目光落在慕子言身上,“你说宸心璃是你的女人?” 蓝奕辰看到这小两口有要打架的趋势,悄悄从一旁溜走了。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溜走,顿时无语,祁墨啊祁墨,你再这样,我还怎么跟别人解释我其实喜欢的是女人啊! 慕子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刚才可能表达有误。心璃怎么可能是我的女人呢?她是皇上赐婚给主上的,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打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主上,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祁墨的双眸微凝,微微有些逼近慕子言,强势的逼迫让慕子言感到后背冒汗,甚至有种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 溜走的蓝奕辰其实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为灵蛊王的身份,身为灵蛊族族人心中最崇高的存在,偷偷藏在一棵葛树后,偷看着慕子言和祁墨这边的情况。 由于蓝奕辰听不见慕子言和祁墨的对话,他只能看到那两人的动作——从动作上来看——他们好暧昧啊! 祁墨要是再往前走两小步,慕子言的胸膛就会触碰到祁墨的胸膛了,那么其他地方…… 蓝奕辰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浑身发毛。 “跟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竟然还不知道他们喜欢彼此,唉,真是白瞎了。”蓝奕辰自言自语着,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这边,慕子言还在解释,“主上,心璃是皇上赐婚给你的,我是绝对不可能觊觎的。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那种大屁股大胸的女人,心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罢,慕子言看了看四周,虽然四周无人,但他还是担心会被人无意间看到他和祁墨独处,因此,慕子言面色尴尬地说道:“主上,我们还是不要这么近距离地说话吧,要是被人误会了……” 祁墨点头,“也是,之前就是你,害得我被宸心璃误会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慕子言当即有种被雷劈的感觉! 祁墨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如果慕子言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是他祁墨把他慕子言封了穴,还用被子盖着吧? 凌乱的床,不能动弹的人…… 这些都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联想吧? 这会儿祁墨倒推得干净。 “以后离心璃远一点,否则,一丈雪不会放过你。”祁墨说罢,像很害怕慕子言给他带来什么是非一样,一溜烟就跑了,留下慕子言在风中凌乱。 …… 王城郊外的一个镇上的一间三进院子里,花木掉落,景致枯败。院子里的房间大多房门紧闭,而且房间内沾满尘埃,彰显着它寂寞的岁月。其中一间房间的房门开着,里面站着一个人影。人影婀娜,看那身姿,那人不过十五六岁。人影的对面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女子一身玫红色华裳,面带愠怒。 “你确定要离开我?”端坐的女子愠怒地问站在她面前的凌香。 凌香抬眼看着宸雪舞:“对,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离开你,另谋前程。” 宸雪舞仰头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宸雪舞忽然收了笑意,冷冽的面容让空气都显出几分令人窒息的冰寒。 “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主子?”宸雪舞一双凤眼半眯着,凤眼放射出的光芒似乎要把站在她面前的凌香凌迟一样。 凌香冷笑一声,“你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愚蠢主子,原本以为跟着你,凭着你玄灵宫少主的身份可以平步青云,没想到你的愚蠢让我欲哭无泪。我不离开你,难道还等到自取灭亡?” 宸雪舞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凌香这种身份低贱的奴婢骂,一气之下伸出手,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眼看着宸雪舞的手就要扇道凌香的脸上了,忽然,宸雪舞感到扇下的手遇到一股阻力。 凌香这个低贱的丫头,竟然敢反抗! 宸雪舞在心里骂开了。 若是换在以前,宸雪舞才不稀罕一个凌香呢。在玄灵宫,随便找个侍女都如凌香般机灵。 但现在,宸雪舞身边已没有可用的人,凌香若是走了,宸雪舞连个跑腿的人都找不到了。要培养一个新的婢女,又谈何容易。 宸雪舞忽然收敛了一脸的怒意,勉强堆出笑,“凌香,之前确实辛苦你了。” 宸雪舞的忽然转变让凌香有些无法适应,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宸雪舞继续维持着她那一脸虚假的笑:“你也知道,这一年来我做什么都很不顺利,心里的火也一直没消过,说起话来也容易失了分寸。你我主仆这么些日子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 宸雪舞还要再说下去,凌香却嫌她啰嗦一样,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说这些,我并不是十来岁的丫头,说话全凭想当然。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跟你告别的,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我不是来找你商量,而是来告诉你一声的。” “凌香,好歹我们也是主仆一场。”宸雪舞尽管心里已经恨不得掐死凌香了,但表面上还在堆着满脸虚假的笑尽力挽留。 凌香冷冷地扫了一眼宸雪舞,“就是因为想到你我主仆一场,我才会来告知你一声,否则,我根本不需要来跟你说什么。” 说罢,凌香转身就走了。 凌香一袭乳白色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脚上穿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美丽华贵,丝毫不像伺候人的,加之她在宸雪舞面前,从来都没有奴婢的谦卑怯弱之色,所以,凌香离开的身影高傲得如开屏的孔雀。 宸雪舞看着凌香的背影渐行渐远,气得她将全身的愤怒都化作力气推翻了一旁的鎏金异兽纹铜炉,铜炉里的香灰洒了一地,甚至扬了起来,使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香灰的味道。 走到门口的凌香闻到这股有些不同寻常的香灰味,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她实在不愿再听宸雪舞说什么,因此,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凌香轻咳时,宸雪舞的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丝诡异地笑。 待凌香走远,已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时,宸雪舞才闷哼一声,怒骂道:“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吗?不是觉得自己应该另谋高就才对得那一身才华吗?那也要你有那个命继续活着。金蠡毒,可是我手中最厉害的毒药!它足够配得上我玄灵宫少主的身份。” 走出院子不到两条街的凌香忽然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不再往前走,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思索着刚才的每一个异常点。 原来,宸雪舞对她下毒了。而下毒的关键就是那被忽然推倒的香炉! 通过香炉储藏,被下毒的人双手先有麻木感,接着是两只腿,其次是脑袋。 当脑袋都感到阵阵发麻时,其实,中毒之人的五脏六腑已经被毒物贯穿。 凌香好歹也有所见闻,她根据所有的细节终于知道宸雪舞对她下的是什么毒了。 “竟然一气之下就把压箱底的东西给捣腾出来了!真是愚蠢至极!”凌香嘲讽地骂着,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地认识到离开宸雪舞是多么明知的抉择。 凌香忽然感到喉咙有点腥,接着便哇的一声突出一口浓血。 “真不知道堂堂玄灵宫宫主怎么生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当真以为给我下了玄灵宫的上等毒药,我就真的死定了吗?她还小瞧了我!” 凌香恨恨地骂出了声。 恨得紧的袭香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一点都不把金蠡毒放在眼里,相反,她的心里已经是五味杂陈,她虽然只是听说过金蠡毒,并没有亲眼见到金蠡毒的厉害,但从那些人的描述里可以知道金蠡毒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存在。 毒药之所以金贵,一是其毒性的火辣,二是其毒性的难解。 金蠡毒的解药恐怕只要玄灵宫宫主的手中有吧。 除此之外,可能灵蛊族的灵蛊王对其有所了解。 凌香的脸色已是刷白一片,嘴唇泛着紫里透绿,极其瘆人。尤其是她的头发,在毒性的作用下,呈现出令人胆寒的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光泽。 凌香抬眼看了看前方,“我凌香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一定不能!” 凌香强忍着身体的各种变化,往前挪着步子。 毒药已经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想再往前一步都需要强大意志力的支撑! “我……一定会找到灵蛊王,一定会让他想办法救我!我凌香绝不能死在这里。” …… 寂静荒凉的王城郊外一片荒废田野里,王嬷嬷穿过半人高的蒿草,想要寻求一个隐秘的地方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以及马车车夫和两个婢女说话的声音。 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鸟类飞过王嬷嬷的透顶,催促着王嬷嬷快速往前走。 王嬷嬷想寻找到一个斜坡,以好借助斜坡的高度阻挡着别人的视线,刚好,王嬷嬷在右前方向看到了一块斜立着的石头,这是比斜坡都要好很多的拉屎地点。 王嬷嬷欣喜地往那儿走,刚走出几步,王嬷嬷就听到一两声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在呼喊,又像是在低声呜咽,模糊不清,听起来怪吓人的。 王嬷嬷浑身一个机灵,吓得全无屎尿意,转身就要回到人群里。 “救……救我!” 一个声音从斜立的石头后传来。 王嬷嬷在心里暗叫一声,“妈呀!有鬼呀!” 王嬷嬷的后背直泛寒意,头皮也阵阵发麻。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在王嬷嬷的身上持续多久,因为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的她发现那声音有些耳熟。 王嬷嬷大着胆儿又听了听。 “王嬷嬷!我是……救救我!” 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王嬷嬷终于听明白了,是蓝贵妃的贴身嬷嬷罗嬷嬷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嬷嬷阵阵疑惑,不过,从那低沉沙哑又痛苦的声音中可以听出,罗嬷嬷是有求于她。 王嬷嬷一直想攀上罗嬷嬷这根高枝,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罗嬷嬷是什么人?她可是蓝贵妃身边的大红人,她会把谁看在眼里? 而今,罗嬷嬷有求于她,她岂不是可以凭借这次相助攀上罗嬷嬷这根高枝? 如此欣喜地想着,王嬷嬷便兴奋地往斜立的石头后瞧。 不瞧还好,这一瞧差点没让王嬷嬷当即坐到地上! 石头后趴着的哪是个人啊!简直就是一副骨架!而且,那副骨架的旁边还有不少呕吐物,呕吐物里还带着血丝! 这个人绝不是罗嬷嬷!她的声音为什么和罗嬷嬷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吓坏了的王嬷嬷拔腿就想跑! 但她在转身之前忽然看到罗嬷嬷头上的发簪,这只镶有红色宝石的发簪王嬷嬷认得,的确是罗嬷嬷的。 “你是人是鬼?”不管怎样王嬷嬷都想试一试,就算趴在她视线里的不是人,她也想知道戴着和罗嬷嬷同样发簪的人到底和罗嬷嬷有怎样的关系。 王嬷嬷更想知道,这个皮包骨头,如柴棍一般的老妇人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那老妇人慢慢抬起头来,凌乱不堪且脏兮兮的头发下是一张双目深陷,皮肤褶皱无光泽的脸庞,与其说脸,倒不如说那是一张苍白无色的面皮上剜了两个黑洞。 “我是……嗷!”那人竟呕吐起来,王嬷嬷连忙神情厌恶地转向一边。 王嬷嬷无心在停留,只想远离这个肮脏的人。 可是,就在王嬷嬷转身之际,她听到身后人说出了三个字:罗嬷嬷! 王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转过身看向趴在地上已完全没有人形的老妇人,她真的是罗嬷嬷? 就算亲眼看到了这个老妇人,尽管眼前的老妇人和罗嬷嬷的确有些神色,可王嬷嬷还是不敢相信趴在地上肮脏得连个叫花子都不如的老妇人会是曾经高贵讲究的罗嬷嬷! 罗嬷嬷身为蓝贵妃身边的红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更有不少人溜须拍马,像对待神明一样恭敬地对她,就差把她拿来供起了。 “你真的是……罗嬷嬷?”王嬷嬷试探性地问,无论怎样,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人是罗嬷嬷。 如果她真的是罗嬷嬷,那她得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趴在地上的老妇人艰难地点头,勉强挤出一句话:“我真的是罗嬷嬷!王嬷嬷,救救我,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罗嬷嬷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很清楚怎样才能打动一个要放弃救她的人。 而且,站在她面前的又是王嬷嬷,她就更加知道要怎样才能让王嬷嬷这个人留下来甚至救她。 正如罗嬷嬷预料的那样,王嬷嬷不再有离开的想法,相反,她很渴望能救罗嬷嬷,以此来让自己以后的道路行走得更顺利! 王嬷嬷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关切的神情,由于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夸张,“哎呀!怎么是你啊!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罗嬷嬷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停留着的马车,马车旁的车夫和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已经察觉到了王嬷嬷这边的异样,纷纷踮着脚看向这边。 罗嬷嬷道:“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再说。” 王嬷嬷点头,“你说的对,来,我扶你。” 不过,王嬷嬷才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她实在无法想象伸出手搀扶住罗嬷嬷那一身秽物的衣服是种怎样的感受。 罗嬷嬷也并未计较王嬷嬷说了话却没照做,她一手按在石头上,一手按着自己的膝盖,一点点从地上撑起身子…… 车夫和婢女看到忽然从蒿草里冒出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来,都被吓了一跳,但反应了一下后,三人不约而同的往王嬷嬷这边走来了。 王嬷嬷见婢女们来了,顿时松了口气,用命令的语气对婢女说道:“快扶一下!” 婢女们刚伸出手就看到罗嬷嬷一身的秽物,都是爱干净且活得讲究的人,怎么可能伸手搀扶比叫花子还要邋遢的人? 王嬷嬷见婢女们迟疑着,立马垮了脸色,厉声说道:“我叫你们扶一下,你们就扶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小心回去后我把你们弄到藏青阁去!” 一听说不照做就要被弄到藏青阁去,两个婢女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就算再不想,也只能厌恶地伸出双手,虚虚地搀扶着罗嬷嬷。 罗嬷嬷已经虚弱到濒死边缘,她太需要有人搀扶着她了。因此,当两个婢女搀扶着她时,她完全顾不了这两个婢女只是想做做样子的心情,一下子就压在了两个婢女身上,因此,罗嬷嬷身上的秽物毫无悬念地粘在了两个婢女身上。两个婢女惊叫着,想要扔下罗嬷嬷,然而,她们才刚要松手,就看到王嬷嬷恶狠狠的眼神。两个婢女只能强忍着恶心,慢慢往前走,内心早已崩溃! 王嬷嬷把罗嬷嬷带回院子后,让婢女给罗嬷嬷洗了个热水澡,还找了一套上等的干净衣裳给罗嬷嬷换上。可是,婢女们才刚给罗嬷嬷换上衣服,就发现刚才折腾了半天的功夫是白搭,因为不到一会儿罗嬷嬷就又把身上这身干净的衣裳弄脏了,那些秽物就像永远也打理不干净一样。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罗嬷嬷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头发被重新绾了起来,又添了两支新的发簪,更重要的是,罗嬷嬷脸上的脏东西被尽数洗掉,露出了她的脸庞,王嬷嬷还勉强能看到罗嬷嬷的样子。 王嬷嬷忽然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婢女们照做,皆退下,且将门关好了。 房门关闭后,王嬷嬷回头看向罗嬷嬷,满脸含笑。 “罗嬷嬷,你说的我都做到了,那么我想知道的,你是否愿意告诉我。” 王嬷嬷虽然说的是征询的语气,但却没有任何想要商量的真实意图,她这么说不过是给罗嬷嬷一点体面罢了。 罗嬷嬷勉强抬起一双深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王嬷嬷,“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的主子,我相信,这份大礼可以让你立下不小的功劳,可以让你的主子对你刮目相看。” “什么礼物!” 王嬷嬷知道罗嬷嬷这种人,如果不是真的有足够抗衡的筹码,她是不会轻易开口求人的。那么罗嬷嬷口中的礼物一定非常珍贵。 罗嬷嬷勉强挤出一个笑。 若是换做以前,罗嬷嬷微微一笑便有倾城之姿,而今那笑却扭曲狰狞得让人感到害怕。 罗嬷嬷盯着王嬷嬷的眼睛,仿佛要把王嬷嬷看穿一般,“我送给你们主子宸雪舞的礼物,只有等到她来到我的面前,或者我去到她那儿我才能说它时做什么用的,又是什么。” 王嬷嬷冷笑道:“原来罗嬷嬷是不相信我啊,我就是不知道一个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老妇人,除了听我的,还能怎么样?” 罗嬷嬷微微摇头,才刚摇头就被头部传来的疼痛和强烈的晕眩感弄得眼冒金星。 “我……我只有看到宸雪舞了才会把我的筹码展示出来,我现在展示筹码既没有意义又等同于自取灭亡,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嬷嬷说得肯定,而且,只要罗嬷嬷开口说话,立马就把王嬷嬷的气势给压了回去。 王嬷嬷迟疑着,“你有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好吗?你要见我家主子也要我同意了才行!” 这时的罗嬷嬷并不知道宸雪舞其实和王嬷嬷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好了。 只是,当罗嬷嬷看到王嬷嬷迟迟不松口时,便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让我见你家主子,让我把我的厚礼送上,你的主子绝对会以为是你办事有功。” 王嬷嬷转念一想,也对,她虽然没有把这份厚礼亲自交到宸雪舞的手中,但至少是她王嬷嬷忙前忙后宸雪舞才能得到这份厚礼,如此,也算是功劳一件。到时候,提出继续留在宸雪舞身旁做事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好,我可以给你安排!”王嬷嬷终于松口了,“不过你起码得告诉我你送给我家主子的是什么样的礼物!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你要见我家主子就由不得我同意不同意了。” 罗嬷嬷道:“我要送给宸雪舞的是一个秘密法子,一个足以让她高兴得从梦里笑醒的法子。” “什么法子?”王嬷嬷迫不及待地问。 罗嬷嬷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嬷嬷脸上的温和于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起码得告诉我你送给她的是怎样一份礼物。” 王嬷嬷之所以关心这份礼物,是因为好奇,到底罗嬷嬷说的法子是什么。还有,这份礼物到底能给她王嬷嬷带来多大的好处。 罗嬷嬷见王嬷嬷不好打发,只好如实说道:“我要送给宸雪舞的是一颗能让她一种容貌青春永驻的药丸,有了这粒药丸,宸雪舞想要变成谁都可以,绝不会让人发现。” “竟有如此神奇的药?且先拿给我看看,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王嬷嬷依旧坚持。 罗嬷嬷道:“我现在还不能拿出来,只有等到见了宸雪舞我才会将其拿出来。王嬷嬷,你且耐心些,既然你救了我,而我又有誓言在先,我绝对不会食言。” “你最好这样!”王嬷嬷见罗嬷嬷执意不说,也无法强求,只好扔下这句看似赢了实则输得很彻底的话。 片刻后,王嬷嬷忽然觉得有些蹊跷,不禁厉声问:“你怎么知道能让我家主子容颜永固的方法?” 罗嬷嬷看了一眼王嬷嬷,“你别忘了,蓝贵妃曾经也是灵蛊族的人,被她带入宫的还有一本古法秘籍,这本秘籍蓝贵妃自己没怎么看,倒是扔给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潜心研究,早在去年就已经研习出了固颜办法,而且经过近一年来的不断尝试,固颜办法已经成熟。” 王嬷嬷半眯起了双眼,“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贵妃娘娘曾经可是灵蛊族的人。她和灵蛊王可都是蓝氏一族。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贵妃娘娘有好多事情都要靠着你,你怎么能落魄成这个样子?就算她要放弃你,又怎么会默许你带着那么宝贝的固颜法离开?她应该灭口才是。” 罗嬷嬷感觉头阵阵眩晕,勉强抬眼散发出冰冷的眼神,“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固颜红丸,你只管传达我的意思给宸雪舞即可,没有必要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虽然罗嬷嬷的话有些冰冷,但她说得确实不错,王嬷嬷只需要得到固颜红丸,并不需要知晓别的。 而且,看罗嬷嬷的样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 想到这儿,王嬷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在心里说道:“到时候,我亲自把固颜红丸交给少主,所有的功劳就都是我的了,少主一定会重新重用我,至于凌香那个贱人,只有靠边的份儿。” “好!”王嬷嬷看着罗嬷嬷痛苦虚弱的样子坚定地说道:“我会向少主禀报的。你就现在这里安顿下,我也会去给你安排王城最好的大夫。” 王嬷嬷最后一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她顶多随便找个大夫来,而且王城最好的大夫又怎么会听她的。 不管王嬷嬷是真情还是假意,罗嬷嬷都摆手拒绝了,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不用了,没用的,我的病,没有人能治得好,只能活一日算一日。” 听罗嬷嬷如此说,王嬷嬷便点头答应了,反正落得清闲,何乐不为? “好了,你就先休息吧,我要出去办点事。昨日傍晚,西街方向的一个烟火库发生了爆炸,那可是宸相爷的后院方向,那儿竟有个违禁烟火库,而且还发生了爆炸,造成了足足一千人的死亡,更有数千人重伤!这样的大场面,我怎么能错过?我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相爷和蓝贵妃相斗,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王嬷嬷走后,罗嬷嬷心底的仇恨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蓝氏!你当真以为你贵为贵妃,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性命吗?我一定要你好看!宸心璃,你让我……让我生不如死,我也会让你尝尽苦头。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开心快乐。你们让我不舒坦,我也会让你们过得难受!” 罗嬷嬷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涎水顺着滴落,邋遢至极。 …… 王嬷嬷赶到相府外的时候,相府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而宸云天,则被带入了朝堂,接受审讯盘问。 王嬷嬷得意地笑了,同时,在不经意地抬眼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凌香! 恰好,凌香也看到了她。 凌香慢慢退出了人群,王嬷嬷紧跟了上去。 待转角处,王嬷嬷追上了凌香,“你跑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凌香转过身来,轻蔑地扫了一眼王嬷嬷,冰冷道:“我不是跑,而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愚蠢的人。跟你为伍,让我有种莫名的耻辱感。” 王嬷嬷伸手狠狠扇了凌香一巴掌,“没大没小的东西,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 “而今你已经是宸雪舞的弃卒,还有什么资格骂我!”凌香捂着脸,尖锐地叫了起来。 王嬷嬷道:“你看不到现在的局势吗?蓝贵妃和宸云天斗了起来,他们两个不管谁输谁赢,都会损耗不少,最后得利的只会是少主。” 凌香不屑道:“我已经不稀罕了。” “你什么意思?”王嬷嬷不懂。 凌香道:“我已经不再为宸雪舞那个愚蠢的女人出谋划策了,不过,你这种愚蠢的人倒是很配她。” 王嬷嬷问:“不管你还跟不跟宸雪舞,我都不关心,我只问你,宸心璃那个贱货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听说她没在相府。莫非她去烟火爆炸的地方查看了?” 王嬷嬷最担心的就是宸心璃去烟火爆炸处查看。 凌香不屑而嘲讽地盯着王嬷嬷,“你以为宸心璃像你那么蠢?烟火爆炸地当然是被人处理好了的,你以为还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那她去了哪儿?”王嬷嬷疑惑。 凌香嗤笑一声,“当然是去蓝贵妃那儿了!” 王嬷嬷看到凌香嗤笑自己,也不由得冷面嘲讽起来,“听你的意思,你离开宸雪舞,目的是为了去宸心璃那个贱人那儿!” 凌香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自己从来没看上眼的王嬷嬷猜中,脸上拂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但立马又恢复了正常,“我去她那儿又如何?你我各谋前程,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且看着。”王嬷嬷在相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可是亲眼看到宸心璃从一只温顺的小羊变成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的。若是以前,凌香有这种想法,王嬷嬷也会以为行得通。可是现在,凌香的想法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凌香嘲笑道:“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事不成功,就以为别人去做同样的事情也不会成功。你已经又老又不中用了,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吧。像你这样跑出来丢人现眼,会让我都觉得脸上无光的。” “你!” 王嬷嬷被凌香气得浑身发颤,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香转身离开,并渐行渐远。 许久,王嬷嬷才回过神来,她才刚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宸心璃。而宸心璃那冷冽的目光刚好正扫在她的身上,王嬷嬷想躲已是不可能。 王嬷嬷只能立马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宸心璃的样子。 宸心璃经过王嬷嬷时,目光一直都看着前方,似乎没有看到她王嬷嬷一样。 宸心璃的举动让王嬷嬷松了口气,她知道宸心璃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她。 可是,宸心璃在走到王嬷嬷的身旁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回去告诉宸雪舞,她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根本不会实现,还不如另谋出路。”说罢,宸心璃依旧目视前方,步履款款地离开了。 良久,王嬷嬷才缓缓抬起头来,心里依旧阵阵后怕。 宸心璃回到相府汀泉阁后,袭香忍不住问:“小姐,受伤的那些难民都相继感染了重症,大夫去看过,说是违禁的那些烟火里有致人重症的违禁品。相爷自烟火爆炸后就赶了过去,听管家说情急之下,相爷并没有戴任何防护面罩。” 袭香看到宸心璃一脸忧心的样子,本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可是,她又怕处理得晚了,相爷真的有什么事。 因此,袭香继续道:“小姐,相爷而今被软禁起来,我们想看他一眼都是难上加难,我们怎样才能确定相爷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生病?” 宸心璃心情沉重,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刚才我在永思宫内的香炉里找到了一封蓝贵妃没来得及销毁完全的书信,有这封书信,我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 宸心璃没有再接着说,目光里满是忧郁。 情况紧急,袭香也顾不得有些话是不是不该说了,直接道:“小姐,相爷之前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虽然有温太医来为其诊治,又有二殿下的良方为其改善,病情有了根本的改变。但是这么多年,相爷都遭受毒害,身体早已不如年轻时候。而今,烟火里的不明东西让那么多壮年人都丧了命,奴婢实在不敢想相爷会承受多大的痛苦。” 袭香说的,宸心璃又何尝不明白,可是,整个北离国的大夫对那些难民的重症都无计可施,她还能怎么样?加之父亲被软禁起来,她纵然有一身武功在身,可要逃过所有人的视线进入到关押父亲的金刚牢房,是根本不可能的。 袭香忽然跪在地上。 宸心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袭香因为着急,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小姐,不如你去求求二殿下吧,他一向是个有主意有能力的人,又能找到一些能人,或许他有法子救相爷和那些难民。” “祁墨?”宸心璃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名字? 袭香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小姐,我们去求二殿下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小姐未来的夫君,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宸心璃道:“是啊,我应该去找找他的。” 不管今生祁墨愿不愿意,或者把不把她当朋友,她都要为了父亲去求一求他。 想到此,宸心璃便让袭香备马。 袭香连忙起身,不敢有丝毫耽搁。 宸心璃又要出府,竟无一人阻拦,这和规定大相径庭,看得躲在暗处的宸雪舞暗骂连连。 宸心璃出府后,直往绝影坊方向而去,宸雪舞坐上一辆普通马车,紧跟在宸心璃的马车后。 宸心璃心里着急,马车也行得急切,为了能尽早到达绝影坊,宸心璃让车夫挑了一条路窄人少的小路。 宸雪舞怕被宸心璃看到自己在跟踪她,因此,亲自驾着马车从大路追去。 宸雪舞所在的大路地势较高,坐在马车上的宸雪舞甚至能穿过高矮不一的房屋和林木看到宸心璃的马车,却又不能被宸心璃发现。 马车驾出去不久,宸雪舞就看到在宸心璃的马车前二十多丈的地方,有一群孩童蹦蹦跳跳着往宸心璃的方向跑去。 宸雪舞原本对这群孩子没上什么心,可在看到那群孩子身后的一个人影时,宸雪舞顿时惊住了! 竟是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老者站在那儿,那老者颤颤巍巍地指挥着那些孩子往前冲。 由于宸雪舞距离那群孩子所在的地方还较远,所以宸雪舞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些孩子似乎在捡着什么东西,一边捡还一边往前跑。 宸雪舞看得真切,那老妇人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利用小孩子去冲撞宸心璃的马车。 不用想,宸雪舞也能猜到那老妇人扔在地上的花花绿绿的东西是糖果。 这些孩子也真是可怜,为了几颗糖果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个妇人是谁?看起来瘆得慌。她为什么要安排这些小孩子去冲撞宸心璃的马车?”宸雪舞嘀咕着。 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角浮起了阴险的笑意,不管怎样,只要是对宸心璃有害的事情,她都感到莫名的兴奋。 “那个老妇人倒有些心思,若是能为我所用,倒也不错,就是长得太丑了些,瘦得像具骷髅。”宸雪舞嘀咕着,对宸心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越发感兴趣。 103:虎落平阳被蛇吃 宸心璃心里着急,马车车夫的心里也很着急,相爷身体状况不好,又遭受软禁,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为他安排太医。 车夫发狠地甩着手中的鞭子,受了鞭笞的骏马四脚飞蹬,跑得极快。 马车车夫和这匹马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若不是心里着急,车夫绝舍不得这么鞭打他的马。而今情况紧急,他只能忍痛了。 被鞭笞的马,就像知道车夫的心思似的,跑得一点也不含糊。 当车夫看到有小孩跑着冲向他们的马车时,他已经来不及让马儿停止下来了。 当车夫紧急拉扯缰绳时,坐在马车内的袭香和宸心璃察觉到了一样,连忙掀开马车侧帘查看发生了什么。当宸心璃和袭香的视线触碰到小孩那天真的模样以及横冲直撞的娇憨样子时,心里一惊,不由得暗想:这是要出人命啊! 一大群小孩急忙冲向他们的马车方向,有的弯着腰身,正要去捡地上花花绿绿的糖果,有的正在专心寻找下一粒糖果,有的欢叫着,得意洋洋地展示着手中的糖果…… 他们都没有想到死亡正一步步靠近他们。刚才给他们糖果的老妇人,并不是好心给予他们糖果,而是要把他们送到阎王爷的手里。 宸心璃绝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们刚一冲来,这条原本没什么人的幽窄小路会涌出这么多小孩,地上还有那么多糖果!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制造一起“意外”! 宸心璃眺目看去,正好看到一双阴狠却又快速闪躲的眼睛! 罗嬷嬷! 宸心璃发现罗嬷嬷那像骷髅一样的身体慢吞吞地往一旁的黑暗巷子爬去。 “贼心不死!” 宸心璃骂出了这四个字后,一个飞身冲出了马车,袭香和马车车夫紧跟而上。 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马车往前飞驰了,就算砍断连着马匹和马车的绳索也无济于事!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马车不要伤害到这些无辜的孩子。 眼看着受惊的马就要从孩子群里冲过去了! 马车车夫相信他的马是不会踩踏小孩的,可是,马匹受惊后所带动的沉重马车车身则会从那些无辜孩子身上碾压过去! 宸心璃没有想到罗嬷嬷会狠辣如此,利用无辜小孩的性命,只为了给她制造麻烦,让她陷入命案中,无法抽身去救父亲。 虽然脑子里在想着这些,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含糊,宸心璃一个搂抱就把马车右车轮下的一个两岁大的女孩抱起,接着又抓过一个即将跌倒的男孩! 正在低头捡拾糖果的小孩忽然抬头间看到马车冲来,当即吓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发愣地站在原地。 越来越多的小孩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处境有多凶险,惊吓之下,反应过来的孩子没命地四下乱跑! 小孩们越是乱跑,越是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马车车夫在急救下两个男孩,正要顺手再救一个女孩时,马车上连接马匹的绳索竟生生将他绊倒了。紧急之下,马车车夫来不及多想,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三个小孩甩向宸心璃! 才刚刚放下孩子的宸心璃立马飞身,将被抛在空中吓傻了的孩子一个个接住,并带到安全地段。 可是,马车车夫自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马车车轮直接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反应过来的宸心璃想要去救时,已经来不及了,马车车夫口吐鲜血,当即晕厥了过去。 如果此时,宸心璃放下所有的事情,将马车车夫从车轮底下拽出来,以免他遭受更多的床上,流失更多的鲜血,并将他送到太医那儿,让太医为其诊治,他还能勉强留条性命,只是成为活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了。 宸心璃飞身就要去救马车车夫,马车车夫在紧急下竟伸出被缰绳甩出两条血痕的手臂握住了马车上连着马匹的绳索,用力拽住。 马车车夫自知自己已无活路可言,就算活了下来,也只能活得生不如死,与其如此还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些孩子、为宸心璃、为相爷做点什么! 宸心璃很快就明白了马车车夫的意思,心里一阵难过,但也顾不得多想,马车车夫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她不能让马车车夫白死,只有强打起精神,暂时忘了濒死的马车车夫和等着她去救的父亲,飞身而向那些无辜小孩! 马车车夫武功根底极为过硬,当他粗壮的手臂攀附上绳索后,想要停下却碍于惯劲儿直往前冲的马匹瞬间平稳了很多,整个马身都直往后扬! 马匹自己也顺势往后,一个扑通,便狠狠地翻摔在地,扬起尘土四起。 一旁的小孩吓得惊叫连连,四下逃窜。 不过好在马车已经被马车车夫给控制住了,宸心璃要救人就容易多了! 一个个小孩被宸心璃救到了安全地带,并无一人死亡,就算受伤也伤得不重。 倒是袭香,一只手在紧急中被不知何时横冲出来的如铁般硬实沉重的木块砸中,已经断掉了。 袭香满脸苍白,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宸心璃发现了袭香的一样,连忙封住了袭香手臂处的几处要穴,继而为袭香接上骨头。 宸心璃之所以会接骨,倒不是因为宸心璃会医术,而是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接骨之术。 袭香被宸心璃接好骨头后,正要感激地对宸心璃行礼,宸心璃拉住了袭香的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别讲这些礼节了。你留下来把刘师傅送回相府,让管家按照相府忠义之士的规格大葬。” “小姐,你呢?马儿受了伤,看样子已经不能再拉马车了,可是相爷……” 袭香忧心不已。 宸心璃看向皇宫所在的东方,“不用马车,我也一样可以。” “小姐小心!”袭香担忧地嘱咐。 宸心璃没再多言,只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看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袭香心中百感交集,小姐年纪尚且年轻都知道怜爱这些孩子,马车车夫甚至为了无辜路人而牺牲了生命,可蓝贵妃、玄灵宫宫主等人却只知道玩弄权术,视人命为草芥! “我以前怎么会听从大夫人的命令!”袭香想到以前的种种,心生阵阵愧疚。 当她把目光看向躺在地上,已被马车碾压得模糊不堪的车夫时,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 不过,袭香并没有先管车夫,而是交代一旁几个受惊吓最轻的孩子,让他们去相府找人来把车夫带回去,而她,则带着满腔愤怒进入了前方的小巷! 进入巷子后,袭香才发现这里的地势有多奇怪,巷子内还有巷子,如同阡陌交错,地形十分复杂。 “原来她找了这么个藏身之所,所以才敢这般放肆!”凌香愤恨地嘀咕着,她的眼睛犀利地扫着四周,同时屏气凝息,寻找着罗嬷嬷的踪迹。 躲在暗处的罗嬷嬷强行让自己停止了狂呕,她虚弱地将头靠在湿黑的火砖墙上,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一些,因为她越是呼吸急促就越是容易暴露。 罗嬷嬷本以为宸心璃会去管相爷,袭香会去管孩子或者车夫,她则有足够的时间从这里慢慢走出去。却没有想到袭香根本不按常理来,只让几个孩子去叫人,而她自己则追了上来。 罗嬷嬷早已不是以前的罗嬷嬷,一刻钟她也走不出多远。当她发现袭香并没有离开,而是追来时,她顾不得前行,赶紧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袭香一点点往前,耳朵认真地分辨着各处传来的声音—— 终于,袭香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 原来,罗嬷嬷终究还是无法克制住强大的生理反应呕吐了出来,尽管她强行压制着,只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一点声音,但还是被袭香捕捉到了。 袭香一个飞身而入,如拧死狗一般将瘦骨嶙峋的罗嬷嬷从湿黑的巷子里拧了出来。 刚一靠近罗嬷嬷,袭香就闻到一股恶臭,也不知道刚才那些孩子,在看到这么个丑陋且浑身散发着臭味的老妇人时,还有什么心思吃她扔在地上的糖果。 袭香厌恶地看了一眼罗嬷嬷,“没想到你都成这样子了还能为非作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很有可能让无辜的孩子永远离开人世!” 罗嬷嬷冷哼一声,虚弱得头晕目眩的她勉强说道:“他们无辜不无辜关我什么事?我被你们害成这样难道就应该吗?” 袭香愠怒,“你这样是咎由自取,好了,我也懒得跟你这样的人废话。” “你想怎么样?”罗嬷嬷虽然虚弱,两只眼睛沉重得仿佛随时都会闭上,但当她看到袭香的脸上浮现出阴森的表情时,浑身立马警觉起来。 袭香捂着鼻子,蹲下,看着一身脏兮兮的罗嬷嬷,“我不想怎样,只是想让你尝尝被蛊毒啃噬的滋味。” 说着,袭香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五寸长的小瓷瓶,瓷瓶通体呈黑色,散发着幽幽光泽,让人看了就觉得瘆得慌。 罗嬷嬷惊讶地盯着袭香,“你怎么会有灵蛊族的蛊毒?莫非你是灵蛊族的人?” 袭香摇了摇右手食指,“不,我不是灵蛊族的人,不过这蛊毒倒是从灵蛊族的人手里偶然得到的。” 袭香说话的同时将小瓷瓶对准罗嬷嬷的脑袋,倾倒而下。 当袭香的手才刚刚举到罗嬷嬷的头上,都还没倾倒时,罗嬷嬷就感觉浑身发麻,尤其是头皮,感觉有一千根针在扎一样。加之胃里阵阵翻腾,忍不住地翻腾,她真的是感觉比死还要难受一万倍。 “如果你要杀我,就请给我个痛快,像你这样折磨人有什么意思!”罗嬷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怒骂。 袭香将蛊毒尽数倒在罗嬷嬷的头上,“折磨别人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不过折磨你嘛,其乐无穷。” 袭香看到倾倒出来的蛊毒竟然呈现出通体透明的颜色时,有些惊讶。 正如袭香所说的,她手里的这瓶蛊毒是从一位灵蛊族人的手里得到的。谁是这位灵蛊族人?——宸倾! 曾经,袭香去三姨娘的院子里找宸倾时,小宸倾正在玩这个瓷瓶,玩腻了的小宸倾扔了瓷瓶就走了。 当时袭香想着,或许小孩子对于这些小玩意,这会儿腻了,过一会儿又想要了呢?而且这瓷瓶看起来造价不菲,万一是三姨娘的什么东西,那就更不能弄丢了。因此,袭香便捡拾了起来。 后来,袭香就忘了这瓷瓶的存在。直到——宸心璃发现宸倾竟然是灵蛊王! 当时袭香就愣了一下,既然宸倾是灵蛊王,那他的东西岂不就是灵蛊族的东西?灵蛊族的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被世人视为神秘的宝物,那那个瓷瓶…… 袭香就没再跟任何人提及那个瓷瓶,打算等宸心璃有空的时候,把那瓷瓶交给宸心璃。 经过有意无意地打听,袭香终于知道了,那黑瓷瓶里装着的是灵蛊虫。 袭香没见过灵蛊虫,只听说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小玩意。 而今,看到罗嬷嬷,袭香便毫不犹豫地把黑瓷瓶拿了出来! 当黑瓷瓶里的透明蛊毒虫落到罗嬷嬷脏兮兮的头发上时,它们一下子就钻进了头发里,看得袭香倒退一步。 罗嬷嬷蜷缩在地上,虚弱地发出嚎叫声。 声音沙哑的她发出的声音如同鬼在哭嚎, 袭香以为这蛊毒虫的作用就是钻入罗嬷嬷的身体里,啃噬她的五脏六腑。 可是,当袭香看到一大批蚂蚁不要命地往罗嬷嬷身上爬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简单! 原来这蛊毒虫的作用是招惹蛇虫鼠蚁这种肮脏恶心而又瘆人的东西,果不其然,袭香看到有三条小蛇蜿蜒着爬了过来! 袭香自小就害怕蛇虫鼠蚁,光是刚才密密麻麻的蚂蚁就已经把她吓得不轻了,但至少还能勉强看看。而今,蛇这种瘆人东西都爬了过来,她简直不能再忍受,当即飞身跳到了房顶上,俯视着罗嬷嬷的情况。 一只只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老鼠也冲向罗嬷嬷,就好像罗嬷嬷是它们亲妈一样。那些瘆人的蛇更是爬上罗嬷嬷的身体,将她紧紧缠绕着。 袭香没有想到,王城这种地方也会有这么多瘆人的脏东西。恐怕这也得归功于罗嬷嬷选了这么个湿热又肮脏的小巷子。 原本虚弱的罗嬷嬷无力咆哮,可有这些瘆人的东西刺激,她立马就不要命地横冲直撞着,当她的身体撞到墙壁时,挨着墙壁那一面的蚂蚁被撞落无数只,老鼠也被撞落一两只。不过,刚刚露出来的衣衫又立马被新爬上的蚂蚁等脏东西完全占据。 而今,那罗嬷嬷哪里还是个人啊,简直就是一座被蛇虫鼠蚁完全占据的坟头。 罗嬷嬷没命地嘶吼的声音直冲云霄,此起彼伏—— 袭香第一次见识灵蛊族的东西,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真没想到宸倾那么可爱的小娃娃,统领的却是灵蛊族那么邪门的族群。 终于,挣扎不休的罗嬷嬷停止了所有动作—— 丧失了生命特征的罗嬷嬷不再受到蛇虫鼠蚁等脏东西的青睐,它们相继散去! 待所有脏东西都散去,袭香的双眼忽然瞪大! 罗嬷嬷哪里还有人样,只剩一架空骷髅松松散散、零零乱乱地摆在地上! 袭香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人影闯入了视线,细看过去,是一位身着乌青色长袍的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眉心有颗黑痣。 是王嬷嬷! 她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王嬷嬷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罗嬷嬷!罗嬷嬷!” 王嬷嬷一直在呼喊着罗嬷嬷,袭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这个阴谋是罗嬷嬷和王嬷嬷两个老妇人共同的功劳。 王嬷嬷喊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罗嬷嬷的回应,不禁压低了声音骂道:“说好了我来这里接她,这老不死的又往哪里跑了!” 当王嬷嬷走到罗嬷嬷附近时,还没有看到罗嬷嬷的骷髅身体时,仍旧在高声喊着罗嬷嬷。 王嬷嬷无意间看到脚下正在散去的几只老鼠和一大堆蚂蚁时,不禁跳着尖锐地骂了起来。 她的骂声还没停止,就看到了一具骷髅,当即吓得哎哟连天地叫了起来。 “这是哪个不要天良的狗东西把狗骨头扔到这里,吓人啊!” 当王嬷嬷看到一旁的水沟里躺着的是一个人脑骷髅时,当即吓得捂住了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人骷髅? 王嬷嬷转身就要逃,忽然她听到高处传来瘆人! 王嬷嬷回头看了看那凌乱的还有蛇在上面吸食残余精华的骨头,又看了看笑得瘆人的袭香,顿时明白过来那骷髅是谁的了,也明白袭香这么笑的意思是什么。 袭香竟然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武功! 袭香竟然会武功!王嬷嬷的心咯噔咯噔地跳个不停!吓得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一窝蚂蚁压得四下爬窜。 袭香飞身而立在王嬷嬷的身前,依旧俯视。 “你不是要找罗嬷嬷吗?而今找到了,怎么不带她走?”袭香厉声问。 王嬷嬷吓得浑身直哆嗦,她想不出袭香是怎样杀死罗嬷嬷的,才让罗嬷嬷只剩一具骇人的骷髅。 王嬷嬷不想得到这样的下场,而且王嬷嬷很清楚,相比之下,罗嬷嬷比她有能力多了,而今落到这样的下场,可见得罪宸心璃等人是何等不明智的选择。 王嬷嬷这会儿才发现凌香的决定有多高明。 可是——她之前也投诚过啊,宸心璃根本不正眼看她一眼! 如今,如今什么都来不及了。 浑身颤抖的王嬷嬷还没开口求情,一股骚气弥漫的黄色液体就从裆部流了出来! “我不是……不是要找她。”王嬷嬷哆哆嗦嗦地说着,为了讨好袭香,王嬷嬷强压制心中的畏惧,说道:“她跟着蓝贵妃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而今被你们除掉也算是死得其所。袭香姑娘为民除害,可歌……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袭香能听到王嬷嬷牙齿打颤发出的声音。 袭香从来没想到虐这些人渣有这么爽! “你的意思是说,丧尽天良的人都应该得到罗嬷嬷那样的下场咯?” 袭香的话刚落音,王嬷嬷就连忙点头,忽然,王嬷嬷反应过来袭香是给她挖了个天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于是又连忙摇头。 袭香紧皱起了眉头,“王嬷嬷,你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你说罗嬷嬷是丧尽天良,死得其所!为什么我问你丧尽天良的人是不是都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你就摇头?” 王嬷嬷不知道如何回应袭香,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乖乖巧巧可以任人捏的袭香会变得这么厉害,眼珠一转,王嬷嬷连滚带爬地匍匐在地,双手高举又扬下,“袭香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从来都是把你当女儿待的啊,我们都在为玄灵宫办事的时候,我一直在宫主的面前说你乖巧伶俐……” “算了吧!”袭香一脸愠怒:“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当初,把我灌了药想推入枯井里弄死,有你的份吧?” 王嬷嬷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竟然让袭香想起了这件事情,当即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而王嬷嬷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王嬷嬷一边狠狠地扇耳光,一边说:“我那时都是鬼迷心窍跟错了主子,我要是跟着心璃该多好!我要是跟着心璃,现在和你也不至于闹成这样!袭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啪啪啪的耳光声十分脆响,袭香看到王嬷嬷的每一下耳光都不是虚的,那张老脸被扇得红肿,且肿得老高,袭香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疼。看来王嬷嬷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 “既然是你的错,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你回去吧?要真是这样,其他人还不欺负到我和小姐的头上?”袭香说道。 王嬷嬷怕得抬起头呆愣地盯着袭香,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袭香扬了扬手中的黑色瓷瓶,“如果我把这里面的东西放到你身上,你我之间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说如何?” 一笔勾销四个字对王嬷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再有诱惑力,她也要先知道这黑色瓷瓶里是什么才行。 “这是什么?”王嬷嬷盯着袭香手里的黑色瓷瓶,看样子瓷瓶挺好看的,就算是毒药,滴到身上大不了也只是皮肤溃烂一点吧?如此想着王嬷嬷的心里舒坦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一些。因为,一点点皮肤的溃烂对她这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如果能就此一笔勾销,实在太划算了。 袭香嘴角闪过一抹笑,“不过是一点小虫子,让人觉得有些恶心,就看你受不受得了。” 王嬷嬷的心又轻松了一截!原来袭香只是想在她身上放点虫子恶心一下她,又不会少块肉。 “好好好,只要能让你消气怎样都成!袭香,快点吧,快点把那虫子放到我身上吧。”王嬷嬷只想快点结束,好赶快跟着袭香去见宸心璃,从此跟着宸心璃,享受荣华富贵。 袭香眉眼微冷,“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说着,袭香便把黑色瓷瓶里的蛊虫滴到了王嬷嬷的头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王嬷嬷并不觉得恶心,甚至好奇地抬着眼想看一看袭香放到她头上的到底是什么虫,奈何却看不见。 袭香把黑色瓷瓶扔到一旁,“这里面的蛊虫都被放完了,这瓶子虽然看着精致,却也没什么实际用处了。” “蛊……蛊虫……虫?”听到蛊虫两个字,王嬷嬷当即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袭香冲着王嬷嬷灿烂地笑了起来,“是啊,蛊虫,你看到罗嬷嬷了吗?” 袭香看到王嬷嬷在看地上那堆白骨时,说道:“没错,这些白骨就是罗嬷嬷的。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现在应当已经想到了。” 王嬷嬷浑身颤抖,“难道……难道她也是被这蛊虫……” “对,你说对了。现在就看是这蛊虫厉害还是你更长命了。”袭香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嬷嬷只听说过蛊虫厉害,却不知道袭香给她下的这种蛊虫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对未知的恐惧使得王嬷嬷匍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站起来却反而踉跄着倒在地上,双手竟扑在了刚才被吓得撒出来的尿里。 双手沾染了臊气的王嬷嬷还没顾得上在衣服上擦拭一下手上的尿液,就看到刚才散去的那些蛇虫鼠蚁竟快速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来! 王嬷嬷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往前冲! 袭香看到王嬷嬷没命地奔跑的姿势,很是觉得滑稽。 有那动作最为敏捷的蟒蛇,竟三两下就窜到了王嬷嬷的身上,冲着王嬷嬷身上的肥肉就是狠狠一口咬下! 王嬷嬷痛得尖叫! 若是平时,她早就躺在地上哎哟连天地叫开了,然而今天,身后有众多脏东西在追,她哪里还顾得上去悲号,逃命都还来不及。 跑了一阵的王嬷嬷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袭香给她下的蛊毒其作用就是会招来蛇虫鼠蚁,那么刚才她看到的罗嬷嬷的白骨就是被蛇虫鼠蚁啃噬了肉体而留下的骷髅?!想到这儿,王嬷嬷更是不要命地狂奔,速度之快,是王嬷嬷今日之前从不曾达到过的,王嬷嬷自己都不曾想过能跑到这么迅速。 王嬷嬷每每疲乏劳累跑不动的时候,就在脑海里想一想那些凌乱的瘆人的白骨,一想到自己若是怠慢就不仅仅是被几条蛇缠身,而是会变成那样的白骨,王嬷嬷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 也不知跑了多久,原本缠绕在王嬷嬷身上的蟒蛇尽数掉落,而身后也没有其他东西在追的时候,王嬷嬷才终于停止了狂奔。 疲劳过度的她完全凭借着毅力走回了住处,刚一踏进房间,她便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待王嬷嬷醒来已是第二日晚上,她睡了整整一日一夜,在这一日一夜里,王嬷嬷受惊连连,怪叫连连,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房间里也无旁人,所以这一切都没人知道。 王嬷嬷之所以能在昏睡一日一夜后醒来,便是因为旁边院子的张大妈过来敲门,因为王嬷嬷占领了张大妈一块土地修后院,张大妈舍不得,左思右想,想来求一求王嬷嬷让她收回念头。 王嬷嬷被敲门声吵醒后,仍旧惊叫连连,吓得张大妈当即跑开。 王嬷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处在自己房间里,而且四周干净得很,没有蛇虫鼠蚁,就连一只蚊子也没有。 王嬷嬷看着熟悉的环境,心里才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待完全回过神来,王嬷嬷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沐浴! 这次沐浴,是王嬷嬷有史以来花费时间最长的一次沐浴!她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搓下来!在洗头发时,王嬷嬷更是恨不得把每一根头发丝都扯下来狠狠清洗一番! 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夜已更深了,王嬷嬷才洗浴的房间里出来,穿上了崭新的衣服。衣服上有一点点黑影,她都会以为是那些不干净的小东西,连忙重新换一套衣服穿。 依旧无法从心理阴影中脱离出来的王嬷嬷,坐在梳妆镜前好久,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生气。 忽然,王嬷嬷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罗嬷嬷不是说她已经做好了能够固颜的红丸吗?如果我去找到,并把它送给宸心璃,那她岂不是会重用我?就算不重用我,也不会将我赶到门外。” 如此想着,王嬷嬷便朝着门外走去。她相信,罗嬷嬷一定把红丸放在了她的住处。 在走到院子门口时,王嬷嬷又迟疑了,她怕自己一打开房门,看到的便是那些肮脏的玩意。 “唯有跟了宸心璃才能真正远离这种苦痛!”王嬷嬷如此想着,忍了忍,终于打开了院子大门。 王嬷嬷一出院子便急匆匆地赶往罗嬷嬷的住处,王嬷嬷走得如此急,倒不仅仅因为她很迫切地需要得到固颜红丸,更为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只脏东西! 王嬷嬷几乎是冲着进入了罗嬷嬷的住处,一进去便翻箱倒柜起来。 没过多久,王嬷嬷就找到了罗嬷嬷所说的固颜红丸。 王嬷嬷欣喜而小心翼翼地捧着固颜红丸冲向相府。 走相府正门是不可能的了,王嬷嬷只有往西街的后门走去。可是,即便是来到后门,给看后门的家丁塞了不少碎银,可那家丁依旧不让王嬷嬷进门。 王嬷嬷还要再坚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脑后响起。 “这不是王嬷嬷吗?怎么来到我们相府后门了?” 王嬷嬷听到这声音时浑身一颤,连忙转过身来,慌乱得险些给站在她面前的袭香下跪。 “袭香……”王嬷嬷的声音发着颤,且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嚎啕大哭一样。 袭香挑了下眉,“难道王嬷嬷觉得我们相府的蛇虫鼠蚁够多,所以才到这里来凑热闹吗?” 王嬷嬷一听到蛇虫鼠蚁四个字就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连忙摆手,“我只是来给大小姐送一份礼物的。” “你还能有什么礼物给我们大小姐?”袭香的声音冰冷。 王嬷嬷把怀里的红丸递向袭香,“这是红丸,能够固颜……” 王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袭香便厉声问了句:“你觉得我们大小姐需要这样的东西?” 王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东西珍贵,大小姐应该拥有。” 对于王嬷嬷视为珍宝的东西,袭香不过只是冷冷地淡淡地扫了一眼而已,“你这样的东西也算得上珍贵?你别忘了,在灵蛊王那儿,这样的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袭香的话让王嬷嬷彻底语塞。 “王嬷嬷,你如果觉得自己的本事能打过灵蛊王,我倒是不介意让你先多尝尝灵蛊族到底都有些什么。”袭香的双眼忽然瞪大,吓得王嬷嬷直往后退。 其实袭香也就只有一瓶蛊虫而已,她说这话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可是,见识了袭香放出的蛊虫的厉害的王嬷嬷却不这么想,她以为袭香真的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各种蛊虫,当即吓得瘫软在地,稍稍回过神来后,连滚带爬地跑开了,看得看守后门的家丁一愣一愣的。 王嬷嬷好歹也是跟着玄灵宫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的人,虽然心里害怕,但依旧保持着一份清醒,送红丸给宸心璃没有成功,那就送给宸雪舞。 王嬷嬷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只有跟随宸雪舞的命,既然如此,以后就好生跟着宸雪舞吧,再怎么蹦跶,也无济于事啊! 王嬷嬷见宸心璃难比登天,可见宸雪舞就要容易得多, 当宸雪舞听闻王嬷嬷有件大礼要送给她时,当即让新买来的幼小丫头打开了院门。 王嬷嬷把红丸直接呈递到宸雪舞的面前。 “这是……?”宸雪舞迟疑地沉吟起来,细细地观察着红丸。 宸雪舞知道王嬷嬷既然说了是给一份大礼,那这红丸就绝不简单。她细细地打量着,同时在脑海里想着红丸可能有的身份。 忽然,宸雪舞的双眼放射出精光,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玄灵宫人渴求而不得的固颜红丸!这东西可是能让人永远保持一张面容而不需要天天更换容貌的! 这对别人而言或许并没有什么,可对于宸雪舞而言却是天大的诱惑。 “固颜红丸!”宸雪舞激动地说出了声,同时伸出微颤的双手接过王嬷嬷手中的红丸。 王嬷嬷看到宸雪舞激动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回到宸雪舞身边是没有问题的了。而且,自她进院子后就在观察,宸雪舞现在落魄得很,连个像样的丫头都没有。原本还有凌香那个伶俐丫头的,而今凌香离她而去,她连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 这样的宸雪舞,怎么可能拒绝她王嬷嬷! 见宸雪舞识货,王嬷嬷也就不用再多费心思为她介绍了,只是也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说道:“是啊,少主,是顾艳红丸,能让你永远保持倾国容貌的红丸。” “你怎么会有这个!”宸雪舞感叹着,倒不是真的问。 王嬷嬷早就想在宸雪舞面前表达一翻自己的辛苦,便将得到红丸的经过天花乱坠、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甚至把袭香给她下蛊虫的事情也定性为袭香想抢夺红丸,好在她王嬷嬷誓死保住红丸,才没有让红丸落到袭香的手里。 “辛苦你了!”其实宸雪舞并没有将王嬷嬷的话听见去,她而今的所有注意力都只在红丸上,她恨不得立马将红丸服下,好让自己重新拥有倾城容貌。 王嬷嬷深情地看着宸雪舞,“为少主做再多的事情都不辛苦,奴婢只是希望少主能少吃点苦,少受点罪。只要少主过得好,奴婢这心里就踏实。” 宸雪舞点头,“谢谢你,王嬷嬷,这么多年来,就你对我最好。” 两人都在演绎着情深意长的戏码。 王嬷嬷见宸雪舞立马就要吞食红丸,不禁拉住了宸雪舞的手制止。 宸雪舞这会儿极为敏感,当即将王嬷嬷的手狠狠甩开,整个人戒备地瞪着王嬷嬷:“你要干什么!” 王嬷嬷被宸雪舞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连忙道:“奴婢只是想提醒一下小姐,是否真的要固定你现在的这张脸。” 宸雪舞现在所贴的面皮是她以前真正容貌的样子,那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样子,她不觉得除了这张脸需要固定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容貌更配得上这珍贵的固颜红丸。 王嬷嬷见宸雪舞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便进一步说道:“小姐,奴婢是在想,如果小姐从长远来看,或许换别的倾城容貌更有利于成为太子正妃以及能更容易地把宸心璃打败。” 宸雪舞总算明白过来王嬷嬷的意思,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你说得对。” 可是,宸雪舞最满意的脸恐怕就要属自己脸上贴着的这张脸了,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脸,若真要换成别的,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王嬷嬷说得很对,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但没有让太子祁风喜欢上她,反而让太子祁风离她越来越远。至于对付宸心璃,她现在完全处于下风,连宸心璃的身都无法靠近,还谈何打败? 如果她重新换一副样子,这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可是,怎样的一张脸才配得上珍贵的固颜红丸。 当然,在宸雪舞看来,要怎样一张倾城容貌才配得上她。 王嬷嬷就像看透了宸雪舞的心思一样,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画来。 王嬷嬷拿出的画很袖珍,但把画展开后,却发现画的内容极其精致,一点都不受篇幅的影响。 104:渣女打了自己的脸 当王嬷嬷把画卷拿出来的时候,宸雪舞就已经猜到王嬷嬷拿的会是美人图。但她并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什么人的容貌比她宸雪舞的脸更美丽动人! 王嬷嬷将画卷一点点展开,画卷的底端慢慢露了出来,画卷上的色彩一点点展现出来,一双云丝绣鞋,一袭樱红的桃花云雾烟罗衫慢慢露了出来,女子的脚边是一个镂空雕银熏香球,虽然画卷还没有完全呈现出来,但还是能看出这幅画极为讲究,画中的女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宸雪舞的眼神里依旧是满满的不屑。 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她宸雪舞看得上眼的脸,更不相信有比她的样貌更好的面容。 对于宸雪舞的不屑,王嬷嬷似乎也有所预料,但她还是渐渐地往上松着手。 终于,画卷开始露出女子的面容部分…… 白皙修长的脖子,有种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的诱惑力。 下巴瘦削,白嫩如玉。 接着露出红唇,鲜艳的红唇正是宸雪舞最喜欢的模样,唇线勾勒明显,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妩媚。 再接着是鼻子,粉挺峭立的鼻子十分可人。 眼睛秋水横溢,顾盼生情!眉宇修长,妩媚中带着几分楚楚动人。 一头乌黑发丝,更是明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 …… 王嬷嬷展现出整个画卷后,紧张地抬头看向宸雪舞,当她看到宸雪舞吃惊的表情时,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宸雪舞痴痴地盯着画卷,从画卷人中的头发一直盯到画中人穿的绣鞋。 “当真是个可人儿。”宸雪舞开口便是这句。 王嬷嬷两眼放着光芒,期盼地问:“那少主……” “好,就暂且委屈一下,借一借她的容貌吧。”宸雪舞从画中人惊艳的面容上回过神来,故作勉强地说道。 王嬷嬷心里虽然有些不悦,这画也是她从罗嬷嬷的住处找到的,不知道是谁,但好歹也是惊为天人的大美人吧?怎么到了宸雪舞的嘴里就成了勉强委屈地借一下面容? 不过,既然宸雪舞答应这么做,她就应该高兴。因为,这预示着宸雪舞已经从心眼里认可了她王嬷嬷为她出谋划策额。 “好好,少主,我们这两日就慢慢做出这张面容,然后在用固颜红丸永固这张面容。”王嬷嬷殷勤地说道。 宸雪舞忽然皱了眉,“不能立马就换上?” 宸雪舞还指望着立马换上新的面容,换上新的身份,去找宸心璃算账! 王嬷嬷面露难色,有些怯弱地低声道:“少主且放心,虽然只是耽搁几日,但它却是能让少主一劳永逸。” 宸雪舞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拿王嬷嬷出顿气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而让王嬷嬷不能忠心耿耿地跟着她。有了凌香忽然背叛的先例,宸雪舞在处理主仆关系上较之前要谨慎些。 尽管如此,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让宸雪舞没有想到的是,王嬷嬷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含笑地对她说道:“少主,只要您用了固颜红丸,从此以后,您在暗,我们在明,甭管宸心璃的身份是什么,我们都有打败她的胜算。哪怕她有二殿下这个靠山,我们也不怕了。” 宸雪舞嘴角含着得意的笑意,“你说得对。” 宸雪舞目光放空,脑子里迫不及待地勾勒出宸心璃败给她的样子。 宸雪舞忽然侧脸问王嬷嬷,“相府的情况如何?” 一提及相府,王嬷嬷的脸上就浮现出浓浓的阴翳,“皇上明明下诏说相府所有人等都要静候审案结果,可偏偏那个宸心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进出自如。” “她出相府定然是为了找寻对宸云天有利的线索,她找到了没有?”宸雪舞很希望蓝贵妃绊倒宸云天,从此,宸心璃也就没有了依靠。因此,对这件案子,宸雪舞极为重视。 王嬷嬷道:“有没有找到线索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罗嬷嬷却被她在王城的小路上杀害了。” “什么?”宸雪舞很是震惊,罗嬷嬷是什么人?那可是蓝贵妃身旁的大红人,她成为大红人并非只靠着蓝贵妃的宠爱,还有一身的本事。毕竟,蓝贵妃那样的角色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施以恩宠的。 王嬷嬷点点头,以示自己的话无半点虚假。 “宸心璃要去皇宫,大抵是要去听审。罗嬷嬷想了个法子阻拦,却不料被宸心璃杀了。”王嬷嬷道。 “你说的我知道,当天罗嬷嬷阻拦宸心璃一事我已经看到了。”宸雪舞道。 王嬷嬷疑惑,“少主都看到了?” 宸雪舞点头,“不过我只看到宸心璃和袭香救下了为了抢糖果的小孩,之后宸心璃由于急着入宫,就走了,让袭香留下带死去的车夫回相府。我当时为了追赶宸心璃,并没有顾得上罗嬷嬷。” 王嬷嬷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袭香!就是袭香杀死了罗嬷嬷!袭香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蛊虫,她把那蛊虫滴到罗嬷嬷身上,罗嬷嬷就招惹来无数的蛇虫鼠蚁。其实!其实罗嬷嬷是被蛇虫鼠蚁给咬死的,连一点肉渣都不剩!森森白骨散落一地,甚是吓人!” 宸雪舞再次被震惊到了,尤其是王嬷嬷说道罗嬷嬷的死状那般不堪入目时,更是惊得浑身一颤,“当真?” 王嬷嬷道:“千真万确啊少主,当时我恰好路过,袭香就以为我和罗嬷嬷是一起的,还将那蛊虫放到了奴婢身上。好在她剩的蛊虫并不多,加之奴婢能跑能跳,才能免除一死。” 王嬷嬷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同时用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着宸雪舞。 宸雪舞为了让王嬷嬷不走凌香的道路,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为你向她讨一个公道!” 王嬷嬷见自己跟着宸雪舞的事已经妥当,高兴地跪在地上,“谢少主为奴婢做主。” 宸雪舞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王嬷嬷,她现在说话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了,更不像凌香那么冷漠嘲讽,而且满是奴婢对主子的谦卑,这样的态度正是宸雪舞需要的。 “就是不知道相爷一案,慎刑司的人会怎么判。”王嬷嬷在宸雪舞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一边佯装擦拭眼泪,一边说道。 宸雪舞冷哼一声,“慎刑司的人最是讲究公正,徇私枉法那样的事情从来没做过。” “少主,慎刑司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或许很容易就讲究公正,也不徇私枉法。可是,宸云天毕竟是当朝相爷,他的身份高贵,就连皇上也不敢动。出了爆炸这样大的事情,整个王城的人都怨声载道,皇上的压力大得不行,可他还是在相爷定罪前对他客客气气的。这要是换一个人,早就脑袋搬家了。”王嬷嬷仍旧不放心,虽然慎刑司的声誉在外,人人皆知。可是,宸云天的根基有多深,她王嬷嬷在相府这么多年,最是清楚。 宸雪舞目视远处,眼神里散发出不屑,“你别忘了,慎刑司在八年前可是连皇上的亲儿子,当朝长皇子都敢判罪!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宸雪舞继续道:“就算宸心璃有二殿下撑腰,又能如何?你别忘了,我北离国的国法里可是明文规定,私人不得建制烟火库,这种违禁的厂房竟然还是在相府的西街方向,那里可是相爷的视线范围之内。若是爆炸的事情没有出,或许皇上碍于宸云天的赫赫功劳会选择悄悄封了那烟火库。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烟火库发生了爆炸,那么多人死伤,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就算文武百官可以视而不见,可又如何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王嬷嬷听宸雪舞分析了一番后,双眼里放射着精光,“少主分析得是,宸云天这次是死定了。而且,奴婢听说宸云天和烟火库所在的那条街的百姓一样,感染了一种怪病,现在的宸云天估计已是奄奄一息。就算皇上肯从轻发落,上天也会收了他!” “如此甚好!”宸雪舞激动起来,“这样一来的话,宸心璃就失去了宸云天这个靠山。” 王嬷嬷点头,也是一脸的激动。 宸雪舞问:“宸心璃入宫后的情况如何?” 尽管宸雪舞知道宸云天死定了,可她还是担心宸心璃会搞出点什么幺蛾子。 王嬷嬷笑道:“少主不必担心,奴婢听说宸心璃到了宫外,侍卫根本不放她进宫。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宸云天病重,宸心璃连看宸云天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当真?”宸雪舞激动不已,她就是担心宸心璃会搞出点什么名堂来,而今宸心璃连皇宫都进不去,那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王嬷嬷点头。 宸雪舞脸上的激动之情更为浓烈。 …… 正如王嬷嬷说的那样,宸心璃根本不被允许进入皇宫。侍卫的意思很明确,皇上要相府的人在府内静候审案结果,宸心璃跑到皇宫外来,岂不是抗旨不尊! 这样大的罪名,侍卫丝毫不敢松懈。 宸雪舞可是难得遇到宸心璃吃这么大的闭门羹,不去看看宸心璃的热闹又怎么对得起蓝贵妃苦心计划的这一切? 宸雪舞在王嬷嬷的伺候下来到皇宫外,却并没有看到宸心璃的身影。经过打听,得知宸心璃被遣回了相府,当即差点笑出声,待走远后,宸雪舞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宸心璃,你不是以相府嫡长女自居,自以为高傲得很吗?怎么也有被人像落水狗一样被赶走的时候?” 一旁的王嬷嬷附和着宸雪舞的话。 “少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回去吗?”王嬷嬷问道。 宸雪舞摆手,“回去多没意思!我们好歹也曾是相府的人,在相府出了这么大事的时候,怎么能不回去好好看一看相府?” 王嬷嬷知道宸雪舞所说的好好看一看相府是什么意思,看一看宸心璃落魄的样子,也正是王嬷嬷所期待的。可是,一想到那个袭香手上竟然有灵蛊族的东西,她就害怕得不敢去。甚至连想一下相府的门第都会感到心底涌出一股恶寒。 “少主,不知道袭香她会不会伤害到少主,她的身上竟然有灵蛊族的东西。之前,她杀死罗嬷嬷的蛊虫,可就是灵蛊族的蛊虫。”王嬷嬷畏惧地小心翼翼的说到,仿佛此时袭香就站在她的面前,正要把蛊虫放到她身上一样。 宸雪舞道:“袭香是我玄灵宫的人,她有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她身上的蛊虫,听你说不是已经用干净了吗?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哪里还能搞到更多的蛊虫?” “可是……”王嬷嬷还是感到心有余悸。 宸雪舞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嬷嬷,“你放心吧,本少主是不会害你的。我既然是玄灵宫的少主,身上自然也不是完全没本事。就算那袭香手里还有蛊虫,我也有办法让她吃瘪。” 其实,宸雪舞并没有办法消除袭香放出的蛊虫对人的伤害,但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让王嬷嬷能大胆跟她一起去。 她宸雪舞出门没个婢子怎么行? 而且,她确信袭香已经没有蛊虫了。 王嬷嬷见宸雪舞说得肯定,心里的畏惧也就淡了许多,也才终于有了勇气跟着宸雪舞一同前往相府去看好好关心一番宸心璃。 当身着一袭芙蓉色的对襟羽纱衣裳的宸雪舞来到相府外时,看到相府正被朝廷的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他们根本不让宸雪舞进去。 宸雪舞左说又说,侍卫都不肯把宸雪舞放进去,直到王嬷嬷说她们是相府的人,侍卫才在核对身份后将宸雪舞和王嬷嬷放入了相府。 进入相府的宸雪舞不禁低声骂道:“早知道这么麻烦,倒不如直接从玄灵地宫的通道进入相府!” 王嬷嬷道:“少主,我们就是要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这样才能让宸心璃知道我们有多自由,她有多像困兽!” 宸雪舞的眼角微微上扬,脸上浮出笑意,“你说得对!我都迫不及待想见一见我那好姐姐了,也不知道她被软禁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受苦。” 宸雪舞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高傲地抬着头,踱着步子往汀泉阁走去。 在前往汀泉阁的路上,经过汀泉阁外的小湖时,宸雪舞看到正往汀泉阁赶去的三姨娘。 “哟!那不是三姨娘吗?”宸雪舞尖着嗓子叫了起来,生怕三姨娘听不见她的声音。 三姨娘在听到宸雪舞的声音时一个机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宸雪舞早就已经被相爷命人乱棍打死了,那么这声音也不应该存在才对!怎么会……大白天的,难不成还见鬼了! 宸雪舞看到三姨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一张幸灾乐祸的脸立马阴沉了起来,快步走到三姨娘跟前,王嬷嬷更是快速地挡住了三姨娘的去路,一脸嚣张的瞪着三姨娘。 宸雪舞依旧尖着嗓子,“呀!三姨娘,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三姨娘依旧皱着眉,一脸的惊讶,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依旧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宸雪舞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是来看宸心璃笑话的,不是来被人当成鬼待见的! “三姨娘,你往汀泉阁跑去做什么?莫非是怕宸心璃马上就要成为落水狗了,心里太过忧心而自寻短见,你这是要去安慰她的?”宸雪舞语气尖酸地说道。 王嬷嬷也尖着嗓子说道:“三姨娘啊,既然宸心璃自己想不开,你又何必去劝?我要是宸心璃啊,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你们这么恶毒做什么!”三姨娘并没有从惊愕和惊吓中回过神来,但听到她们诋毁宸心璃,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凭着本能回了一句。 王嬷嬷尖锐地笑了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连自己儿子都没办法保住性命的三姨娘啊!三姨娘,你看,这相府都快保不住了,要不你也另外选个人跑了算了!” 王嬷嬷的话刚好说到了宸雪舞的心坎上,宸雪舞阴森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三姨娘气得浑身发颤,狠命盯着王嬷嬷,“你别得意得太早!等相爷回来,看你还如何嚣张。” 这一次,王嬷嬷还没开口,宸雪舞就狂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们还忘了呢!相爷?他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那么自信他能回来?” 三姨娘在看向宸雪舞时,险些惊叫出声,“你不是死了吗?” 三姨娘已经尽量在控制惊慌的情绪了,可还是慌乱得连眼神都在打颤。 宸雪舞往三姨娘面前逼近,三姨娘由于一直认定宸雪舞已经被相爷命人乱棍打死了,所以在看向宸雪舞时心里害怕到了顶点,她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打颤。 当宸雪舞一点点向她逼近时,三姨娘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尤其是,宸雪舞的脸苍白得可怕,越是靠近越是能看到那张没有血色的面皮有多虚假。 宸雪舞的双眼立即瞪大,“我是不是让三姨娘失望了?” “你到底想怎样?”三姨娘也还算淡定,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她看到宸雪舞时就在猜想宸雪舞一定是借着玄灵宫的力量死里逃生了。 宸雪舞冷笑着:“三姨娘,你太高看我了,我宸雪舞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还能把你们怎么样?西街那边的违禁烟火库发生了爆炸,父亲被慎刑司的人看押了起来,我好歹也做过他十几年的女儿,不管怎样也都该回来看看。” 宸雪舞见三姨娘的眼神里既有愤怒又有害怕,不禁笑了起来,“三姨娘,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尤其是宸心璃,她可是我的好姐姐,她现在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我这个做妹妹的无论如何都当来看看她啊。” “你走!我们相府不需要你在这里假仁假义!”三姨娘愤怒地吼了起来,萧氏依然不是从前的萧氏,宸雪舞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三姨娘才不需要对她客气呢! “啧啧啧啧!三姨娘现在好大的口气啊!还以为我宸雪舞需要像以前一样,对你这个老女人客客气气的。你看看,你们相爷这根顶梁柱尚且被慎刑司的人给控制了起来,你以为你们相府还能像以前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宸雪舞的脚尖直接逼迫地挤压着三姨娘的脚尖,让三姨娘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股恶寒来。 宸雪舞忽然发狠地挑了下眉,“你不是要去汀泉阁吗?我今日就和你一同去,一同去看看你心里那个永远的相府嫡女被一个小小的侍卫从宫门赶走后是怎样一副可怜嘴脸!” 说着,宸雪舞便朝着汀泉阁走去。 王嬷嬷则一把拽住了三姨娘的手,冰冷着语气说道:“三姨娘!走吧!” 三姨娘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甩开王嬷嬷的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王嬷嬷往一旁的小湖狠狠推了过去。 王嬷嬷本以为没有了宸云天这个靠山的三姨娘会老实巴交地默默承受了她们对她的欺负,因此,对三姨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三姨娘这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推,硬是将毫无防备的王嬷嬷推着直往后退! 王嬷嬷一边在强大推动力的作用下直往后退,一边惊呆了一张老脸,嘴里发出哎呀哎呀的呼喊声! 宸雪舞听到王嬷嬷的呼喊声后连忙回头看了过去,当看到王嬷嬷踉跄着最终还是落入了湖里时,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骂归骂,反应十分迅速的宸雪舞当即扬起了手对着三姨娘就要扇一巴掌! 三姨娘早已料到宸雪舞会这么做,一个抬手就将宸雪舞的手牢牢握在了手里! “你竟然敢阻拦我!”宸雪舞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说道,她现在只想用气势来吓退三姨娘,因为,毫无练武功底的宸雪舞被三姨娘用尽全力的一捏,硬是被捏得手腕生疼! 然而,三姨娘今日的表现真的是太让宸雪舞失望了,她不但没有被宸雪舞的气势吓到,已经回过神来的她反而目光冰冷地盯着宸雪舞:“你不过就是萧氏带回来的没教养的东西,我有什么不敢的?” 三姨娘重重地把宸雪舞的手推了出去! 在水里直扑棱的王嬷嬷一脸惊愕而慌张地看着宸雪舞只顾着和三姨娘斗嘴皮子,丝毫没有要就一救她的意思,立马着急得不顾一切地呼喊救命! 宸雪舞被王嬷嬷喊得烦了,在三姨娘这儿受了气的宸雪舞不悦地回头看了王嬷嬷一眼。 此时的王嬷嬷已经喝了两口水了,若是宸雪舞再不想办法救她,恐怕她就要喝得饱饱的去见阎王了! 宸雪舞本不想搭理王嬷嬷,毕竟她自己也不会水啊。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并不允许她对王嬷嬷落水一事视而不见,她只得慌忙捡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然后将木棍的另一端递给王嬷嬷。 王嬷嬷慌乱地逮着木棍,求生意志极强的她三下两下就爬了上来。 王嬷嬷一爬上岸来,就看到推她入水的三姨娘已走出了几丈远。 在王嬷嬷看来,三姨娘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了宸云天,她只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而已,无权无势!可她竟然对她王嬷嬷这么不客气,火烧心头的王嬷嬷也没想着要对三姨娘客气,在完全没有知会宸雪舞一声的情况下,直接冲向了三姨娘。 浑身是水的王嬷嬷在奔跑的时候惹得水花到处溅洒,甚至沾到了宸雪舞的身上。 宸雪舞不悦地盯着王嬷嬷的背影,若是以前,宸雪舞早就让王嬷嬷卷铺盖走人了。可是如今,她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沾染在衣服上的水渍。 对于王嬷嬷的猛然扑上来,三姨娘并不知情,她一心只想着快点到汀泉阁,因为她听院子里的婢子们说,宸心璃一心想入宫去看看病重的相爷,可宸心璃才刚到皇宫宫门就被侍卫给赶了回来。 三姨娘没有救相爷的本事,也只能去看看相爷的心肝宝贝宸心璃了,如此,也算是为相爷做点什么。 王嬷嬷在距离三姨娘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忽然跳跃起来,伸出还在滴水的两只手臂猛的扑向三姨娘。 只要王嬷嬷这么一扑下去,毫无戒备的三姨娘一定会被扑得摔倒在地上。 若是摔倒在别处或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破成皮!可是三姨娘此时走的路,怪石林立!而且是那种非常锋利的石头!如果三姨娘扑下去,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这里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便是因为宸心璃很喜欢这种别致的石头。宠爱宸心璃的宸云天竟然让人在这里用这种独特又好看的石头铺了一条小路。 王嬷嬷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三姨娘的身体了,只要再等一刹那,甚至都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三姨娘就会知道得罪她王嬷嬷会有什么下场了。 然而,就在这时,王嬷嬷忽然感到胸口处忽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将她推向后方,强大的力量撞击得王嬷嬷直往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哟!” 王嬷嬷尖锐地叫了起来! 王嬷嬷的肥臀竟然坐到了那些尖锐的石头上,尤其是点缀在尖锐石头里的锋利水晶,更是像一把利刃一样刺进了王嬷嬷的屁股肉里! 王嬷嬷狼嚎般叫嚷着,一张老脸变得像关公的脸那样通红。浑身都在发颤,想必她完全承受不了臀部传来的剧烈疼痛。 “袭香!” 宸雪舞尖叫了起来! “宸雪舞,好久不见!” 袭香再没有以前温婉顺从的样子,而是目光尖锐地盯着宸雪舞,仿佛要把宸雪舞盯穿一样。 王嬷嬷听到袭香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刚才用力将她推倒的正是袭香! “好你个不要脸的袭香!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玄灵宫的狗!”痛到灵魂深处的王嬷嬷不要命地嚎着,一边嚎着一边伸手摸了摸痛得不行的屁股。 王嬷嬷的手在刚触碰到痛到专心的屁股时,感觉手上有点湿湿滑滑的,伸出手来看时,立马被一手的鲜血给吓得面色惨白! 三姨娘立马走到了袭香身后,虽然她不知道袭香为什么会武功,也不知道袭香为什么会被王嬷嬷说成是玄灵宫的狗,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袭香坏不了。 袭香将三姨娘护到身后,并宽慰她道:“三姨娘别怕,待我打死这两只落水狗之后再带你去见小姐。” 三姨娘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宸雪舞听到袭香这么说,当即变了脸色,惊愕且微带恐惧地瞪着袭香:“袭香,你想干什么?见了本少主还不行礼?” 袭香瞪了一眼宸雪舞:“你败成这样还顶着你少主的身份不肯放呢?我们相府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既然你们想撒野,我袭香就奉陪!” 宸雪舞立马掏出一块月白令牌,“袭香!这是我玄灵宫的令牌!你见到它就如同见到宫主!你还不行礼!” 袭香并没有像宸雪舞以为的那样立马惶恐地跪在地上,然后按着宸雪舞的心意将三姨娘扔到一旁的湖里,最终和她一同去看宸心璃的笑话。顺便在宸心璃最悲痛的时候,袭香提出离开。 袭香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令牌而已,不屑地嘲讽道:“你以为你拿这么个破玩意我就能怎样吗?宸雪舞,你想多了。在我袭香眼里,我只跟过我家小姐这么一个主子。你,宸雪舞,永远都只是仗着身份都办不成一件事的废物。” “袭香!你不过是我玄灵宫的一条走狗,你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对本少主说话!”宸雪舞尖锐地吼着。 袭香依旧是一脸的不屑,“连你娘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的人,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耍威风。” “袭香!”王嬷嬷咆哮起来:“宫主让你习武,是要你潜伏在宸心璃的身边,伺机给宸心璃重创的,而不是要你用你的一身武功来对付我们玄灵宫的自己人的。” 宸雪舞也道:“袭香,你若是知悔悟,就立马回到本少主这边来,本少主可以既往不咎。” 毕竟宸雪舞现在需要人,尤其需要袭香这样的又会武功又心思细腻的人。如果能让袭香离开宸心璃,接着跟着她宸雪舞,那将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事实证明——宸雪舞想多了! 袭香根本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冰冷地语气传来:“少主,你不是要我行大礼吗?” 宸雪舞不知道袭香到底要做什么,惊奇地看着她。 忽然,宸雪舞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反而成了你给我行大礼了?”袭香嘲讽地补了一句。 宸雪舞跪在地上,想要爬起来才发现膝盖痛得不行,连动弹一下都会牵扯出浑身的疼痛! 宸雪舞愠怒地用尽全身力量抬起头,怒视着袭香,“袭香!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就不怕我玄灵宫找你算账!” 袭香盯着宸雪舞,“我怕!但是,谁要是和我家小姐过不去,我就算再怕也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王嬷嬷见宸雪舞只顾着和袭香斗气,都没有管她,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条小命就此交代在这儿了,连忙叫嚣着让宸雪舞救她。 王嬷嬷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这么闹腾了,不悦地宸雪舞怒视了一眼王嬷嬷,“消停点!” 王嬷嬷仍旧苦着一张脸,乞求道:“少主快救救我,这血……血都要流干了!” 宸雪舞扫了一眼王嬷嬷屁股地下的血,虽然她也想救王嬷嬷,可是眼下,她连动都无法动一下,又怎么顾得上她王嬷嬷。 “呀,是谁在给我的袭香行跪拜大礼?” 一个宸雪舞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忽然刺入宸雪舞的耳朵。 宸雪舞立马愠怒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宸心璃!” 宸雪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的,仿佛要用牙齿的缝隙将这三个字磨成粉末。 不过下一刻,宸雪舞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得意,虽然她宸雪舞现在看起来很狼狈,但她相信,被小小侍卫更轰走的宸心璃更狼狈。 可是,当宸雪舞抬眼看向宸心璃时,却发现—— 宸心璃满面红光,双目有神,尤其是嘴唇,勾勒着一丝丝笑意。那是幸福开心的笑意,是宸雪舞在宸心璃的脸上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表情。 怎么会? 这个女人不是被侍卫给轰走了吗?不是谁都不让她入宫吗?怎么还能有这种轻松表情? 宸心璃步履款款地走到宸雪舞的跟前,俯视着跪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的宸雪舞。这一刻,宸雪舞多希望自己能有一身功夫在身,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一个小小的袭香欺负成这样了,更不用在宸心璃的面前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宸心璃的脸上染上嘲讽的表情,“宸雪舞,你看到我的婢女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不知道的看了你这模样,还以为你对她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才这样呢。” 宸雪舞被说得脸一阵绿一阵青,“宸心璃,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在人前表现你和宸云天有多父女情深吗?你父亲现在在慎刑司生死未卜,你却跟没事人一样。” “我父亲如何轮不到你来说,宸雪舞,你的脏脚踩到我家干净的土壤了,请你立马滚出去!”对宸雪舞,宸心璃一点都不想客气。 王嬷嬷看着宸心璃的侧脸,心里暗暗嘀咕,“我们倒是想滚也得滚的动才行!” 宸雪舞嘲讽地狂笑起来,“宸云天啊宸云天,你看你养的好女儿。你如今身陷囹圄,正是需要有人为你奔波劳累的时候,可偏偏你的好女儿只知道在家里睡大觉。真不知道你以前为什么要对宸心璃这个贱人这么好!对我却冷冰冰的!” 说罢,宸雪舞因为暴怒而发红的双眼等着宸心璃,“宸心璃,你也不过是在我面前使点假威风罢了!在宫门口的那些低贱侍卫面前,你都连话也说不上来。想想也真是够可怜的,堂堂相府的嫡长女,竟然被小小的侍卫像赶落水狗一样轰走。” 宸心璃扫了一眼王嬷嬷,“要真说落水狗,你今日还真带了一只来。只可惜,我们相府从来都不养王嬷嬷这种脏狗!看来,我得想办法让那脏狗滚出我家了!” 王嬷嬷对于宸心璃的谩骂心里很是窝火,可是,而今的她浑身湿透了,屁股还在不断冒血,她只想着怎样才能从这里离开。尤其是在看到袭香时,王嬷嬷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一跳一跳的,而罗嬷嬷死去后的凌乱白骨又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王嬷嬷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嘀咕:“我倒是想离开啊!可也要走得动才行啊!” 王嬷嬷一脸没有骨气的样子落入了宸心璃的眼,自然也落入了宸雪舞的眼。 宸心璃走到王嬷嬷身旁,俯身看着王嬷嬷,脸上含着笑意,“王嬷嬷,是不是站不起来,走不动啊?” 王嬷嬷愣了一下,本来像倔强一下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只好闭着嘴不再多言。 王嬷嬷这才忽然发现,宸心璃的身上有一股好强大的气势,让她都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王嬷嬷终于知道宸心璃和宸雪舞之间到底有什么差距了。 宸心璃的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要么不敢惹,要么想要跟着她。 王嬷嬷有些后悔今日跟着宸雪舞一同来相府看热闹了。说实话,王嬷嬷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热闹,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 王嬷嬷生怕宸心璃对她怎样,连忙点头,“是,是。” 看到王嬷嬷一副没有骨气的样子,宸雪舞满脸怒意:“王嬷嬷!你再给我丢人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嬷嬷不再说话了,但心里却在想着:就算要扒了我的皮,也得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 宸雪舞猛然抬头,“宸心璃,你武功高强,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算什么英雄?” 宸雪舞慢慢地挪动着双脚,袭香刚才是用两粒小石子打在了宸雪舞的膝盖后部,扑通一声跪下时,宸雪舞的腿狠狠地刺入了尖锐的石头里,尽管她强忍着疼痛,但还是面色慢慢发青,嘴唇的血色也在慢慢变淡。不过,好在她慢慢挪动也还是能勉强动一动! 宸雪舞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完全站起来和平日无异了。 ------题外话------ 好困啊,真的是拿命在赚这十块钱。昨天的收入是九块七毛多。想想真的好心酸。 105:没看成热闹反成了笑话 可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宸雪舞才的身体才刚刚往上提了一点点,就感到膝盖酸麻无力,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这一次,尽管慌乱中的宸雪舞尽力避开地上的尖锐石头,可她的两只膝盖还是被地上尖锐的石头给划破了。 专心的疼如潮水般涌来! 宸雪舞的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宸心璃睥睨着宸雪舞,“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英雄,所以,要怎么待你全得看我高不高兴了!” 宸雪舞发狠地瞪着宸心璃,“你父亲被慎刑司关押起来,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消遣我!宸心璃,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孝顺原来都是假的。说不定你巴不得宸云天出事,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独占这相府的一切了。” 这时,一个禁卫军模样的人从汀泉阁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禁卫军出现,宸雪舞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她刚才还在担心宸心璃会对她怎样,以致自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不但没有看到宸心璃的笑话,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有禁卫军在,量她宸心璃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想到这儿,宸雪舞的双眼放着精光,大有等着看宸心璃笑话的姿态。 宸雪舞伸长了脖子,用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探看着汀泉阁院内的情况,那架势恨不得视线能打弯! 不出宸雪舞所料,果然汀泉阁内有很多身着亮银锁子甲的禁卫军,禁卫军们一脸的威严,光那架势都足够让人心生敬畏。 宸雪舞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宸心璃啊宸心璃,你从小就贵为相门嫡女,尝尽了人间宠爱,不过你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爹宸云天是北离国的丞相。一旦他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看看!你爹宸云天不过只是被慎刑司的人软禁起来了而已,你现在就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宸雪舞还在得意的想着时,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的禁卫军的身影慢慢清晰了起来。痛苦哀嚎的王嬷嬷忽然发现那身着威严锁子甲的禁卫军手里提的竟然是一把轻巧的松木雕花椅! 禁卫军这样的搭配让王嬷嬷惊讶得暂时忘了嚎叫! 宸雪舞看到王嬷嬷惊讶成了这副模样,也好奇地伸长了脑袋顺着王嬷嬷的视线看了过去。当宸雪舞看到那侍卫手中提着的松木雕花椅时,也惊讶地微瞪了双眼! 惊讶归惊讶,宸雪舞立马收回了视线,因为她发现宸心璃正用一种无比嘲讽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还开口对她道:“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的世界。你的心里想的尽是龌蹉的霸占,所以你觉得别人也是。” 宸雪舞看到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宸心璃竟然还敢回嘴,刚才还敢让她和王嬷嬷如此狼狈,顿时尖叫起来:“宸心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前仗着相府嫡女的身份,处处高我一截。而今我和相府没有关系了,而你却是阶下囚的身份,你还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就算我低微到尘埃里,我也一样会这么说!宸雪舞,你既然已经不是我相府的人了,还来弄脏我相府的地,就别怪我不客气!” 宸心璃的话刚说完,那端着松木椅的禁卫军刚好走到了她们这里。 宸雪舞并没有去看那禁卫军,在宸雪舞心里,那禁卫军不过就是条走狗,她可是玄灵宫的少主,身份有别! 虽然宸雪舞不知道那禁卫军端着椅子是要做什么,但光是他禁卫军的身份就足够宸雪舞利用发挥了! 宸雪舞对那禁卫军说道:“你们当差的,奉命前来看押相府的人。而今看到相府嫡长女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是不是应当管一管?” 宸雪舞说得咄咄逼人,那禁卫军在听到宸雪舞的话后有极为短暂的一下迟疑,接着便全当没有听到宸雪舞说话,一双如雄鹰般犀利的目光微微凝了下,其中散发的凶狠光芒只怕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宸雪舞并没有看到。 宸雪舞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己,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愣子,当即又道:“你听不懂吗?皇上要你们在相府看着相府里的人,以免横生枝节。宸心璃在这里又是打又是杀的,你们难道不管吗?” 那禁卫军半眯着眼睛不屑地扫了一眼宸雪舞,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刚才在相府门口死活都要进来的那个女人吧?” 禁卫军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这让宸雪舞很是吃惊意外,在她眼里,这些禁卫军虽然威严吓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的一条走狗。和她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怎么能比得,就是和她曾经相府二小姐的身份也是无法比的。 然而,那禁卫军却丝毫没有管宸雪舞高兴不高兴,继续道:“刚才你说你是相府的人,我们才让你进来的。现在你说要我们看着相府的人,而且应当管一管。是不是说,我现在可以把你带走看押起来?” “你!”宸雪舞被说得语塞,气愤中,尖锐地吼叫了起来:“你不过是一条走狗,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看你提把椅子的破样子,想必你在禁卫军里只是受人其辱的小兵吧?当走狗都只能当成你这个样子,也是够丢人的。” 说实话,不管前来的是哪个禁卫军,也都够倒霉的!在军营里什么苦都吃过,也什么苦都能吃,就偏偏没有受过女人这样的侮辱,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那禁卫军若不是看宸雪舞是女人,他早就抡起手中的椅子狠狠砸过去了。就宸雪舞那虚弱的样子,他分分钟能将她砸进土了。 想必宸雪舞也是拿准他是吃皇粮的,不敢对老百姓怎么样,所以才会这般放肆。 宸雪舞见禁卫军没有再还嘴,就认定他是好欺负的主,因此,更想把在宸心璃这儿受的气全撒在这禁卫军的头上。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宸雪舞只差指着那禁卫军的鼻子骂了,“如果没有那本事做好差事,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那禁卫军依旧没有回应宸雪舞,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宸雪舞,只是对宸心璃微微点了下头以表示打招呼。 宸雪舞看到那禁卫军竟然对宸心璃打招呼!更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对那禁卫军开火,就看到了让她惊愕得合不拢嘴的一幕! 那禁卫军竟然将手中的雕花木椅放到了宸心璃的身侧,并用手轻轻摁了摁椅子的四个脚所在的板面,那椅子的四只脚竟慢慢地吃进坚硬异常的土里。 宸雪舞看到那禁卫军把椅子放到宸心璃身侧时震惊了!为什么要放那儿?这禁卫军想做什么?放下椅子和她理论?宸雪舞不怕他用嘴理论,就怕他抡起拳头理论! 当宸雪舞看到那禁卫军将椅子的四只脚摁进土里时更是惊呆得瞪大了双眼! 椅子所放的地方是什么土?!坚硬的铺了石子且踩了数十年的硬土,用尖锐的铁棍尚且难以扎进去,更何况是四四方方的椅子脚! 而且,在相府生活了许多年的宸雪舞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椅子是松木做的!相府有一些用松木做的轻巧椅子和桌几,为的是可以挪动,当相府的人需要出门踏青时,这些轻巧的桌几和椅子就派上用场了。同样的精致庄严,花色涂漆不输紫檀木,同样的好看,雕花飞鸟,栩栩如生。 松木轻巧,却也意味着在它身上施加太大的力道时,它会发生变形,甚至会被折断。 可是,这禁卫军竟然轻轻巧巧的就把松木椅子的四只脚摁进了坚硬的土壤里!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道,更多的是巧劲以及智慧! 不过是人人可欺负的一个小兵,怎么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宸雪舞当即愣得把冒到喉咙管的尖酸刻薄的话语给吞了回去,同时,对这禁卫军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和猜测。 莫非他并不是什么小兵,而是…… 这时,宸雪舞才把目光挪到了禁卫军的脸上。 只这一瞬,宸雪舞就彻底愣住了!这禁卫军双目圆睁,炯炯有神,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而那围绕在嘴边的粗犷却被修整得有型的络腮胡子更是彰显着这名禁卫军的男子气概! 当宸雪舞看向这名禁卫军锁子甲肩膀处的勋章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仅宸雪舞,就连一旁受伤严重,屁股还在流血不止,简直像月例来了恰好又赶上血崩的王嬷嬷也被勋章上画着的图案根惊住了! 在看到图案的刹那,王嬷嬷已经后悔自寻死路地又跑回来跟着宸雪舞了! 如果以前,王嬷嬷觉得宸雪舞还有机会扭转乾坤,那么此刻,宸雪舞在她心里愚蠢到了极点! 后悔啊! 只可惜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那禁卫军哪里是宸雪舞口中所说的人人可欺的小兵?有勋章的人尚且在军营里有不低的威望,更何况那勋章上刻着的还是一只振翅的雄鹰! 雄鹰双目犀利,一如那禁卫军的双目。而且,那刻画极为精致,如同鬼斧神工的雄鹰是为金刚石打造。 金刚石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国度都是极为稀有的存在!若非地位尊贵,又怎配佩戴? 宸雪舞这次,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圣天战王旗下的黑鹰将军!” 惊愕中的宸雪舞不禁呢喃出了声! 听到宸雪舞呢喃的王嬷嬷当即傻了眼! 黑鹰将军!竟然是黑鹰将军!传闻中,他可是圣天战王祁墨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黑鹰将军! 这和得罪祁墨有什么分别? 宸心璃或许会因为宸云天的事情而失去靠山,从此沦为庶民,她宸雪舞惹得起。可这黑鹰将军却只有功勋慢慢累积,前途越来越敞亮的可能。得罪他,还有活路? 可是,堂堂黑鹰将军怎么会做端椅子这样下作的粗活? 实在让宸雪舞和王嬷嬷想不通! 黑鹰将军看到宸雪舞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仿佛从一开始,宸雪舞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就比草芥还要卑微。 如果说事情发展到这里,宸雪舞已经震惊得不行了,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足够让她眼珠都滚落出来! 堂堂禁卫军首领!赫赫有名的黑鹰将军,竟然对宸心璃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宸心璃竟然——坐到了松木椅子上! 这天地混沌混淆了吗?不是说宸心璃等人都被软禁在了相府吗?这黑鹰将军作为禁卫军统领不是应当对宸心璃这种即将失势的人非打即骂吗?为她亲自搬椅子是什么意思? 别说宸雪舞看不懂,就连宸心璃的丫头袭香都有些惊愕。 最让宸雪舞吐血的是,宸心璃竟然理所应当地坐了上去,就好像堂堂黑鹰将军应该为她效劳一样! 安顿好了宸心璃,黑鹰将军才慢慢走向宸雪舞。 此时的宸雪舞惊愕而畏惧地盯着黑鹰将军,盯了不一会儿,宸雪舞就发现黑鹰将军那双眼睛似乎有一股魔力,让她根本不敢与其直视,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慑了进去,然后被碾压成沫。 黑鹰将军走到宸雪舞的跟前,双眼放射出利刃般的光芒:“你就是那个偷约男人被发现,乱棍没有打死,接着又跑去藏青阁让千人骑万人压的女人?” 黑影将军这句话的狠毒相比起宸雪舞刚才那些叫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如此狠毒辛辣的语言,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宸雪舞早就跳起来了,可偏偏这个人是黑鹰将军,是她惹不起的人,因此,当宸雪舞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时,她竟意外地选择了沉默。 可是,黑鹰将军并没有因为宸雪舞的沉默就姑息她,从刚才宸雪舞叫嚣的样子,谁都可以看出宸雪舞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今日若是不给她尝点苦头,她还以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你冒名进入相府,不是为了在相府危难之际来帮帮忙吧?”黑影将军半眯着眼。 宸雪舞刚想点头说自己就是来帮忙的,宸雪舞在心里已经过了一遍了:禁卫军首领都对宸心璃礼待有佳,那么其他禁卫军对相府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自己是来找相府的人的麻烦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宸心璃!没想到你竟然能买通黑鹰将军! 不过,宸雪舞还没来得及点头说什么,黑鹰将军便有补充道:“你是为了让守在相府的庞大的禁卫军注意到你吧?我当上黑鹰将军近十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你这么饥渴的女人!” 黑鹰的话岂止是带刺,简直就是在往宸雪舞的心尖上捅刀子。 可就是这么直白地捅刀子,宸雪舞也憋得跟个什么似的,一句话也还不了。 “只可惜啊!”黑鹰将军忽然叹息一声,他的一声叹息让所有人都疑惑起来,可惜什么? 就连宸雪舞自己也好奇起来。 终于,黑鹰将军再次开口了,“只可惜我禁卫军看不上你这样的人,想必那些常年在外打仗,连母猪都能看入眼的赤脚兵也看不上你这样的货色吧!” 拿禁卫军来侮辱宸雪舞,或许还不是最恶毒的。可是,拿赤脚兵来侮辱宸雪舞就实在太恶毒了。任何人一个女人,被人这么侮辱,铁定是要与说这话的人不共戴天永世为仇的! 赤脚兵是什么人啊? 人? 还很少有人把赤脚兵和人联系在一起! 赤脚兵这一角色刚出现的时候,还是和赤脚百姓一样的身份。负责将死去的战士背回战士的家或者家乡,实在没办法送回去的,便就地掩埋,将战士标牌送到死去战士的家里。 慢慢的,赤脚兵就演变得和最初的赤脚兵不一样了!不仅不一样,而且是大相径庭! 赤脚兵赖以生存的手段是抗死去的战士!所以,赤脚兵这三个字里虽然有兵字,却和兵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生得丑陋,甚至有不少人都生有天花、花柳病等不治之症,他们所到之处,人人仓皇逃窜。就连叫花子听到了赤脚兵三个字,也不敢多加停留。 打仗难免会死很多人,打仗的士兵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来处理死去的战士,往往都是为死去的战士贴好身份的标牌,然后便走了。赤脚兵们则要负责去处理那些死去的士兵,处理完一大片死去的战士也只能得到几文钱。如果遇到战事多,又连连吃败仗,国家不太平,赤脚兵连那几文钱都得不到。 而赤脚兵平日处理死去战士的方式基本都很残暴,不是吃掉就是变态地凌辱。能把标牌送到死去战士的家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赤脚兵在北离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这个词却在民间流传着,甚至被说得变了模样。就像黑鹰将军所说的——连母猪都看得上。 黑鹰将军算是把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都给说了出来,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这次说话最为恶毒了吧?可是,即便如此,宸雪舞依旧不吭声。 王嬷嬷都听不下去了,但她看到宸雪舞自己都不吭声,她一个做奴婢的,又怎好多言?再说了,黑鹰将军是她王嬷嬷惹得起的? 黑鹰将军说完转身走向宸心璃,在宸心璃跟前半跪行礼! 宸雪舞眼珠都要掉出来了,黑鹰将军给宸心璃端椅子也就罢了,还对她行礼!还是半跪礼! 是这黑鹰将军疯了?还是她宸雪舞的眼睛出了问题? 对宸心璃行半跪礼的黑鹰将军对宸心璃道:“宸大小姐,对冒犯您的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理?” 宸雪舞这回是真要吐血了! 黑鹰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黑鹰将军因为宸雪舞刚才所说的那些冒犯的话而责罚她,她今日权势皆无,羽翼未丰,只能暂认倒霉。可他竟然是询问宸心璃,她宸雪舞冒犯了宸心璃当如何处置!他的意思是他把宸心璃看得比他自己都还要重要吗? 宸心璃冷冷地扫了一眼宸雪舞,最终视线落到黑鹰将军身上,“黑鹰将军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黑鹰的目光也冷冷地扫了一眼宸雪舞,接着回过视线,冰冷地说道:“依小的看,这种心思歹毒又口无遮拦的人应当受尽凌辱。” 黑鹰虽然并没有把凌辱的具体内容说出来,但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军营里的那些刑法绝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宸雪舞和王嬷嬷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尽是慌乱,本来是来看宸心璃的笑话的,怎么现在成了她们两个要受到凌辱? 屁股流血不止的王嬷嬷平日里没少折磨下人,但她也知道自己所使用的那些残忍手段,和军营里的那些残忍刑法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王嬷嬷实在不敢想自己被拖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已经这把岁数了,要是承受不住,这条老命可就算是彻底交代了。王嬷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几乎是嚎叫着哀求:“黑鹰将军!黑鹰将军!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王嬷嬷见黑鹰将军根本没有理会她,又连忙转向宸心璃,“大小姐!大小姐!奴婢可一直都是向着你喜欢你的,你小的时候,奴婢还给你买过玩耍的小玩意,也带你偷偷出相府逛过街。” 宸心璃和黑鹰将军一样,根本没有理会王嬷嬷。 宸雪舞发怒地瞪着王嬷嬷,如果这里只有黑鹰将军,没有宸心璃。那么,宸雪舞会考虑向黑鹰将军求情告饶的。可是,宸心璃在这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宸心璃看到她狼狈求饶的样子。 宸雪舞怒视着黑鹰,反正今日已经彻底得罪他了,索性就全豁出去了! 宸雪舞指着黑鹰将军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不过二殿下跟前的一条走狗,就算有赫赫战功不也是走狗吗?你可别忘了,我宸雪舞是玄灵宫的少主。你当真以为玄灵宫就只有璇玑阁下那一处地宫那么大吗?” 黑鹰没多想便直接道:“我当是谁在说大话,原来是被相爷乱棍打死却侥幸活了下来的一个人渣。你让整个相府都为之蒙羞,今日,我黑鹰不让你尝尝什么叫厉害就枉费你辛辛苦苦进来相府一趟。” 说罢,黑鹰轻轻挥了下手。 一时间,竟有四名禁卫军从汀泉阁的院子里走了出来,直奔向宸雪舞的身后根本不容宸雪舞和王嬷嬷多说,便大手一张就逮住了她们肩头的衣服。 王嬷嬷哀嚎着,一边哀嚎着屁股痛,一边哀嚎着求饶。 而宸雪舞也已经完全慌神了,她本来以为黑鹰将军好歹会顾忌一下她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没想到他根本不念及这个。 “慢着!” 忽然,黑鹰将军又开了口。 像拧死狗一样拧着宸雪舞和王嬷嬷的禁卫军停了脚步。 王嬷嬷和宸雪舞都以为黑鹰将军的想法有了转变。宸雪舞更是以为黑鹰将军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得罪她这个玄灵宫少主!毕竟,玄灵宫也是北离国一大不可忽视的势力。 黑鹰将军走向宸雪舞。 宸雪舞看到黑鹰将军面色冷峻地一点点逼近,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有多金贵! 黑鹰将军还真的没有意识到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有多厉害!亦或者可以说,黑鹰将军根本没有把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放在眼里。 黑鹰将军在距离宸雪舞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逼人,“你不说你是玄灵宫的少主,我或许还会放你一条活路。而今你说你是玄灵宫的人,还是玄灵宫的少主,那我可不能让你活着从这里离开了,这样,也算是我们二殿下给你们玄灵宫主那个骚娘们赠送的礼物!” “你!”宸雪舞气得不行!他不仅是不把玄灵宫少主的身份放在眼里,而是把她宸雪舞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当做泥土一样踩踏。 黑鹰将军对拖着宸雪舞和王嬷嬷的禁卫军说道:“你们把她们拖下去后直接把她们交给军营里的半脸张!” 半脸张是什么?宸雪舞和王嬷嬷同时愣了一跳。 尤其是王嬷嬷,发愣之余更多的是开心,她终于可以免于遭受军营里那些刑法了! “将军……” 一禁卫军小兵迟疑了下。 其他禁卫军小兵也跟着惊了下,不过在看到黑鹰将军的面色后,他们立即齐齐回应:“是,将军!” 心情才刚刚缓和了一点的王嬷嬷彻底懵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些禁卫军会有那样的表情?半脸张是谁?男的女的?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些禁卫军会有怪怪的表情? 宸雪舞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但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口,禁卫军便粗暴地拖着她们往相府外方向走去。 王嬷嬷的屁股本就遭受了巨大的疼痛,此刻被禁卫军拖着,依旧是屁股着地,王嬷嬷的整个身体力道全压在屁股上了,那禁卫军拖得蛮横而暴力,受伤的屁股碾压在粗糙的地上,磨得痛得不行! 王嬷嬷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半脸张的事情,当即哀嚎起来,像杀猪一般。 而宸雪舞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她为了不让自己在宸心璃面前变现得太过狼狈,强行忍着屁股以及腰身处摩擦在地面上传来的刺痛,但这种忍耐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而已。待侍卫将她拖行了两丈之后,她已经完全放弃隐忍了,不顾命地哀嚎起来。 宸心璃听到这两人的哀嚎,实在刺耳,不禁微皱了下眉头。 黑鹰将军捕捉到了宸心璃脸上的细微变化,立马挥手让禁卫军停止了动作。 禁卫军停止动作后,宸雪舞再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狼狈不狼狈了,乞求地看着黑鹰将军:“黑鹰将军!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一定……” 宸雪舞的话还没有说完,黑鹰将军便从宸雪舞的外衣上扯下一大块布来塞到宸雪舞的嘴里!又扯了一块塞到王嬷嬷的嘴里! 两人只能呜呜地发出声音,顿时,四周清净了不少。 待禁卫军将宸雪舞和王嬷嬷拖下去后,袭香才小声地问宸心璃到底谁是半脸张,为什么那些禁卫军会害怕? 宸心璃回道:“半脸张在黑鹰将军的队伍里也算是人人皆知。她性情古怪,专爱研究一些折磨人的法子。她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法子比队伍里正式的刑法要残酷得多,最根本的是,她很清楚怎样才能让一个人意识清醒地承受那些折磨。” 袭香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禁嘀咕:“二殿下怎么会允许手下养这么个奇怪的人。” 宸心璃道:“她可不是黑鹰将军养的,也不是祁墨养的,而是战时俘虏。她原本要被处死的,黑鹰将军觉得她用极为残忍的手段对付了太多我军战士,因此留了她一条活口,以让她用那些手段去对付敌军。” 袭香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打仗原来不知是兵戈相向那么简单。 宸心璃和袭香才刚说完话,黑鹰将军就走了过来。 不过,此时的黑鹰将军全然没有了刚才宸雪舞在时,对宸心璃的那种顺从的模样,而是高傲地站着,几乎是俯视地盯着宸心璃,“现在你可以答应我去见我家主上了吧?” 主上? 宸心璃的心为之一惊,原来黑鹰将军并不是朝廷的人,而是祁墨的人! 祁墨,他到底有多强的实力,竟然能让黑鹰将军这样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宸心璃抬眼看向黑鹰将军,面色从容,一丝慌张都没有,“黑鹰将军,是你自己走上来让人带走宸雪舞的,可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我们之间既无商讨,又无交易,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打发走了宸雪舞就答应你的要求?” 宸心璃的话让黑鹰将军有种倒地吐血身亡的冲动,这个女人还能再不讲道理一点吗? “受人滴水之恩即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只是要你见一见我们主上而已,算不得让宸大小姐为难吧?”黑鹰将军依旧是一脸的冰霜。 在宸心璃看来,黑鹰将军实在是冰冷得可怕。 可实际上—— 黑鹰将军是打算热脸面对宸心璃的,毕竟主上祁墨交代过他,在请宸心璃去绝影坊时,一定不能将行军打仗时的那一套用上。可在来相府的路上,他遇到了绝影坊的三少慕子言,慕子言听到他说他是来请宸心璃去绝影坊时,当即热情地为黑鹰将军讲了很多关于宸心璃的话。 “宸心璃这个女子特别得很,你用一般方法她是不会听你的,你只有对她越霸道她才会越听从你的安排。” 黑鹰将军别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就只听进去这么一句。 为了证实慕子言是不是真的那么了解宸心璃,他还特意去问了蓝奕辰,问他慕子言是不是真的跟宸心璃那么熟。 蓝奕辰不知道黑鹰将军这么问是因为有事要去办,以为他只是因为听说了慕子言喜欢祁墨,偏偏要将祁墨苦苦追求的宸心璃抢到手的故事,因此不假思索地说慕子言真的很了解宸心璃。 有了蓝奕辰的证实,黑鹰将军便自信满满而兴冲冲地来到了相府! 也因此有了刚才的故事发生。 宸心璃从松木椅上起身,目光迎着黑鹰将军的目光,“黑鹰将军,你回去告诉祁墨,我忙我父亲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实在没有心思去绝影坊找他。” 黑鹰将军愣了一下,慕子言不是说他越霸道宸心璃就越听他的话吗?怎么现在感觉一点用处都没有。 难道——是他还不够冰冷霸道?! “宸大小姐!” 黑鹰将军忽然高扬了声音,一股恶寒从他的语气里散发出来。 袭香被他忽然高扬的声音吓得浑身一紧,护主心切的她当即将宸心璃护在身后。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袭香根本不是黑鹰将军的对手,说不定,就连玄灵宫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她绝对不会允许黑鹰将军伤害她的主子分毫。 黑鹰将军见宸心璃被自己震慑住了,以为自己的办法真的凑效了,继续高扬着声音,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你到绝影坊一趟!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 袭香听到黑鹰将军这么说,当即浑身一震,就连骨头都为之一颤! 这个黑鹰将军当真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说起话来这么吓人! 也许换个人,他的威胁办法还有点用处。可是,他这次遇到的偏偏是宸心璃这个流淌着反叛血脉的人。黑鹰将军越是威胁,她越是不会听从。 宸心璃冷冷地扫了一眼黑鹰将军,刚才她还把他当英雄看,以为这个男人不仅仅会打仗,而且很会为人。不过眨眼的功夫,这种想法便从宸心璃的心里彻底消失了! 祁墨,你就是这样让你的属下来请你的未婚妻的? “黑鹰将军,你当真以为能把我绑去?”宸心璃的眼里闪烁着戒备和危险的信号。 看到宸心璃眼里闪烁的异常光芒,黑鹰将军的心顿了一下,他开始重新思考慕子言所说的那番话。为了证实慕子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黑鹰将军问道:“你和慕子言是否是朋友?” 黑鹰将军的话跳跃性实在太大,宸心璃自认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扯到慕子言了? “是又如何?”宸心璃没好气地回答。 黑鹰将军听宸心璃说她和慕子言是朋友,那么这句话的隐含意思就是说慕子言对她很了解了?那慕子言说的话就假不了! 黑鹰将军故意做出凶恶的样子,“我当然是问问!宸大小姐,你说你是自己走去绝影坊呢?还是我派人把你送到绝影坊去!若是我让人把你送去,恐怕你出现在主上面前时,就不是现在这么完整的样子了。” 宸心璃的眼底闪过一道光芒,“黑鹰将军,你是在威胁我吗?” 黑鹰愣了一下,他忽然也有点害怕玩得太过火了,可是他又怕自己无法完成祁墨交给他的任务。因此,他狠了狠心,继续道:“是又如何?” 宸心璃冷冷地笑笑,“不如何,我只是把今日黑鹰将军所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或许某天,我还要感谢黑鹰将军今日的一番话呢!” 感谢? 怎么黑鹰将军听起来有那么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呢? 慕子言不会故意害他的吧? 可是宸心璃刚才自己不也在说慕子言是他朋友吗? 黑鹰将军忽然发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他快要脑子不够用了。 袭香见黑鹰将军既在迟疑,又打算继续叫宸心璃跟他去绝影坊,以为他是不善言辞,便对他道:“黑鹰将军不妨先回去,待小姐想明白了,自然会去绝影坊见二殿下的。” 袭香见黑鹰还在迟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此继续道:“黑鹰将军走吧,待我家主子发脾气了,黑鹰将军可能就不能这么轻松地离开了。” 为什么? 黑鹰将军懵了! 他能从袭香和宸心璃的表情上看出她们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不灵? 尽管黑鹰将军的心里有许多不解,但他并不像惹宸心璃不高兴,因此,迟疑了下后微微拱手行礼,便离开了。 看着黑鹰拱手行礼的动作以及离开后的背影,宸心璃各种搞不明白!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一面对她凶狠狠的,一面又对她礼待有加。 慢着,他刚才好像忽然莫名其妙的提到了一个人——慕子言!莫非黑鹰将军今日怪怪的样子是因为慕子言的关系? 一想到慕子言,宸心璃就感到头疼。 袭香见黑鹰将军走远了,担忧地问宸心璃:“小姐,我们得罪了黑鹰将军会不会对相爷的案子不利?” 宸心璃道:“只有小人才会被得罪,君子永远不会。黑鹰将军正是难得的君子,所以他并不会怪罪我们任何。” 袭香还是不放心,毕竟关系到相爷宸云天的生死,“小姐,我们不能入宫,也不能亲自去陪审,更不知道相爷到底有没有事。如果二殿下带着我们在永思宫找寻到的那封没有燃尽的书信,能为相爷洗清冤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理应去绝影坊见一见二殿下,以感谢他救了相爷。” 106:烟火库猫腻(上) 宸心璃道:“我是要去一趟的。只是,黑鹰将军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实在是太奇怪。” 袭香也道:“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看他对付宸雪舞的样子还是有一套的,却没想到在跟小姐说话的时候,他简直就像一个愣头青!” 既然想不明白,宸心璃也没再多想,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找寻到治疗那些难民的法子。只要能治疗那些难民,待父亲出来,用同样的法子就可以救他了。 说实话,到底能不能救出父亲宸云天,宸心璃的心里并没有底,但她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 慎刑司大堂后的小房间里,蓝贵妃正坐在正位。 “贵妃娘娘,你何必亲自来呢?等我审完这个案子,我会让文字官把审案结果给贵妃娘娘送去。你亲自来一趟,我们可怎么受得起?” 站在房间中央正说着话的便是慎刑司的一个副审。 蓝贵妃睥睨了一眼一脸讨好的副审,“本宫正是因为不放心你才会亲自来一趟。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副审,并不能掌握整个案子的走向。” 副审讨好地笑笑,接着道:“只怪正审是个老糊涂,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一心想要办好案子。这人啊就是榆木脑袋,贵妃娘娘犯不着跟这样的人着急。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只要有我在,娘娘想让这个案子怎么判,这个案子就怎么判。” 说实话,为了得到好处,这个副审也是够豁得出去的,他也不想想,蓝贵妃想要搞垮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丞相,蓝贵妃势力强横,宸云天的势力就弱了? 副审其实并不笨,他之所以敢收贵妃娘娘的贿赂便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得明朗:宸云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从烟火库爆炸的事情中脱身。那烟火库距离西街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那可是宸云天的后院方向,也是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出了这样的事,他能没有责任? 这次,宸云天就算不死也得脱成皮了。所以副审才敢答应蓝贵妃。 蓝贵妃睥睨了一眼副审,“好了,马上就要开始审案了,你先离开这里,免得被他人看见而有所猜忌。” 副审离开房间后没过多久,审案就开始了。 升堂,宣案,一切程序如旧,没有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今日慎刑司府门正位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陪审的有太子祁风,也有北离国子民在传言中说得神乎其神的圣天战王祁墨。 圣天两个字,是百姓在传祁墨的赫赫战功时给加上去的。战王这一称誉则是当朝皇帝亲封。 有皇帝和祁墨在,整个慎刑司立马蓬荜生辉,所有衙役都不敢懈怠,从衣着到动作,再到精神面貌,丝毫不敢松懈。 “带宸云天上来!” 正审浓眉微蹙,一脸的严肃,声音出腔,字正腔圆,令人肃然起敬。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阵沙哑克制的咳嗽,宸云天被带上来了。 在听到咳嗽声的刹那,祁风看到祁墨的眉宇微微蹙了一下,祁风知道,这一次又有人要遭殃了,因为据他所了解的,祁墨命慎刑司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派太医过来观察和缓解到宸云天的病情。祁墨的部下还特意安排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让他们就守在宸云天的牢狱里,以防宸云天有什么不测。 可是,宸云天还是病得恼火,如果被祁墨的人查出是有人故意懈怠了宸云天,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祁风想到这儿,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他不得不承认祁墨是他都惹不起的主,若真有人故意为难宸云天,不知道会怎样。 待宸云天出现在公堂上时,祁风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双眼。 那还是他认识的风华无限的丞相大人宸云天吗? 宸云天生得一副好皮囊,对生活也极为讲究,因此,行走间自带风华无限。 可此时,站在公堂中央的宸云天,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憔悴,嘴唇干涸,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双脚更是微微颤抖着,仿佛一个不留神,他随时都会瘫倒在地上。但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站着,就连酸软的膝盖也丝毫没有弯曲的倾向。他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散发着令人惊讶的精光。 “罪臣宸云天拜见皇上、太子殿下、二殿下。” 宸云天在衙役的搀扶下跪在地上。 皇上看到宸云天这般境况,心里也是暗暗一惊,连忙让人把宸云天搀扶起来。 “赐座!” 皇上慌忙说了这两个字既是因为宸云天是当朝丞相,就算他有罪也应当给他一个体面,更何况,还没开审,有罪无罪尚且还说不清楚。 另一方9面则是因为皇上留意到了祁墨的表情,祁墨双目盯着宸云天,目光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心疼,也有愠怒。心疼的是宸云天一代忠心老臣竟然会沦落成这般模样!愠怒的也正是这一点! 皇帝祁滔不想让宸云天受太多罪,有祁墨在这里,更不敢让他未来的岳父遭受太多罪。当然,如果违禁烟火库的事情真的是宸云天纵容的就另当别论了。现在案子还没审出个结果,他该做的还是应该做好。 四个衙役用力将一方紫檀木椅抬到了宸云天的身侧,又搀扶着宸云天坐了上去。 在慎刑司,皇帝亲自赐座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在大堂后的小房间里的蓝贵妃听闻了这一情况后,不由得紧蹙了眉头,差点开骂。她之所以急得险些骂人,倒不是舍不得让宸云天坐一下。而是害怕皇帝受了祁墨或者别的因素的影响就将宸云天判为无罪。若真是那样,她辛辛苦苦命人偷偷建了烟火库又苦心栽赃给宸云天,岂不是都白费了? 抬眼间,蓝贵妃看到云霏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不吭声。若是以前罗嬷嬷在,她早就凑上前来为蓝贵妃出谋划策了,就算不出谋划策,安慰几句也是有的。 可是这个云霏,贴身跟了她蓝贵妃几日,总是这副姿态:微微低着头,一脸的恭顺。实则,她的沉默对蓝贵妃而言就是最大的叛逆! “云霏!”蓝贵妃声音冷冽。 站在蓝贵妃身侧的云霏心里一紧,她最不想做的恐怕就是栽赃宸云天这样的无辜而且对北离国有赫赫功绩的人。可蓝贵妃却偏偏要…… “你愣在那里,是觉得本宫做事情有所不妥吗?”蓝贵妃看到云霏总是微低着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打她这个贵妃的脸吗? 云霏连忙走到蓝贵妃的跟前行礼,“奴婢不敢。” 蓝贵妃冷哼一声,“你会不敢?那你说说,今日宸云天这个案子的结果会是怎样?” 云霏抿了抿嘴,迟疑了下,脑海中浮出妹妹雨湄在太子的马棚里辛勤劳作却又提心吊胆的样子,狠一狠心,云霏终于开口说道:“娘娘,奴婢以为,违禁烟火库的爆炸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又发生在丞相大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这一铁打的事实,他是无论如何也辩解不了的。” “对!”蓝贵妃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说道:“你说的没错!宸云天难逃责任!好,本宫就静候结果。到时候,宸云天一倒,宸心璃就再无靠山,本宫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蓝贵妃说完,看到云霏的脸色有些异常,以为云霏是对她的话或者对她的做法有异议,当即冷了脸色,问道:“云霏,你在想什么?” 云霏道:“奴婢只是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听宸雪舞的安排?虽然传闻她是玄灵宫的少主,可是,贵妃娘娘上次不是和二殿下一起将玄灵宫一举剿灭了吗?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害怕她?” 云霏只是不想再跟着蓝贵妃为非作歹,但她又不能脱离蓝贵妃的控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蓝贵妃的火气和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名声比粪便还臭的宸雪舞身上。 说到宸雪舞,蓝贵妃是一肚子的火。 “她宸雪舞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宫听她的话?本宫之所以把矛头对准宸云天和宸心璃,实在是因为她们竟然对本宫不敬!本宫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当真以为本宫是好欺负的人。” 其实,蓝贵妃介意的是,刺杀宸心璃的那次,宸心璃竟然让罗嬷嬷活着。而今,她也不知道罗嬷嬷是死是活。听闻罗嬷嬷已经死了,可疑心重的她,只看到几根白骨还是无法相信。 如果能把宸云天斗垮,她既可以让宸心璃彻底失去靠山,也可以让自己的亲信去坐那个位置。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 也正因为斗垮宸云天有很大的好处,所以她才会花那么多心思在这件事情上。 听蓝贵妃这么说,云霏便知道了,蓝贵妃对宸心璃的态度并不会因为她云霏的几句话就改变。与其自讨没趣,不如选择沉默。 专负责王城大案的慎刑司公堂这边,审案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了。 慎刑司主审虽然因为有皇上和祁墨在而倍感压力,却也并没有因为祁墨是宸云天未来的岳父就故意偏袒,而宸云天也对指控没有辩驳。不是他不惜命,而是他一想到竟有那么多无辜百姓因为违禁烟火库的爆炸丧生或者重伤,他的心里就倍感难过。尤其是宸云天也和许多烟火库四周的百姓一样,感染了重症,他更能深刻地体会到那些百姓的苦楚和不易。 主审看着坐在公堂中央的宸云天,迟疑了下。 审案之前,他以为宸云天和其他被带到慎刑司的高官一样,不是为非作歹就是心思恶毒,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到审案即将结束,宸云天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下。而且,他现在一身憔悴的样子正是因为躬身去了现场查看。若不是真的亲身到烟火库爆炸的中心地带细心查看又和难民有具体接触,他也不会感染重症。 念及此,一向循规蹈矩坚守正义的正审竟有些不忍宣判宸云天的罪。 倒是皇上有些着急,他对宸云天道:“宸爱卿,你若是有什么话就一定要说出来。” 宸云天抬头看向皇帝,“皇上隆恩,臣铭记在心,只是臣对不住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恐怕也只有让臣承受这个罪责,才能心里好受一些。” 皇上微微侧脸,特意留意着祁墨的表情。就算此时站在公堂上的人是祁墨府中的一个普通家丁,他也要顾及祁墨,更何况此时站在公堂上的是祁墨未来的岳父! 一说到这个岳父,皇上的心微微凝了下。当初,太子祁风选妃正热闹,而那宸心璃正是蓝贵妃和他最青睐的人选。不仅仅因为宸云天是丞相,还因为宸云天在朝堂上虽是个威严之人,但私下里却宅心仁厚的人,颇得人心,足够当太子的岳父,就算成为国丈也不为过。 可是,祁墨却忽然说要他将宸心璃赐婚给他祁墨。 皇帝从来没听说祁墨和相府有什么密切往来,也没见他与宸心璃有什么私下往来。虽然听说他们一同出去过,可也是跟着祁风去的,他和宸心璃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皇上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要请求赐婚,但既然他提出了,皇帝也只能照办。因为,北离国若无太子,还是北离国。可北离国若是没有祁墨,也就没有而今的和平安定。虚穹国总是窥伺着北离国的繁荣富饶,若不是有祁墨镇国,虚穹国早就攻破北离国的国门了。 此时,祁墨在看宸云天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神色,皇上也才放心下来,若是祁墨忽然提出释放宸云天的要求,他这个皇帝恐怕也会碍于祁墨的赫赫战功而照办。 可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了宸云天,他这个皇帝又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如何向死去的无辜受害者交代? 皇上对主审微微点头,示意可以结案了。 在公堂后的小房间内的蓝贵妃听说主审就要宣布结案了,高兴得整张脸都近乎扭曲了起来! “太好了!没想到本宫如此轻易就搞垮了宸云天!这个宸云天输就输在太过实诚,若是他拿出功绩和在朝堂的势力来,皇帝定然会有所顾忌,从而只对他做出点象征性的惩罚。” 蓝贵妃所说的这种方法是她以及她的家人最常用的方法,每次皇帝都会因为宠她而照办,蓝贵妃以及蓝贵妃的家人也就屡试不爽。 “早知道宸云天这么容易对付,本宫十年前就该将他斗垮,好让本宫的弟弟出任丞相一职!”蓝贵妃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云霏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蓝贵妃睥睨了一眼云霏,“难道你不为本宫高兴吗?” 云霏见自己无法再置身事外,只能做出恭敬的样子对蓝贵妃行礼道:“恭喜贵妃娘娘心想事成。” 蓝贵妃 主审恭敬地回应了下皇上,就要开始宣布结案。 这时,祁墨忽然侧过头,对身后的随从微微点了下头。 主审和皇帝以及祁风都愣了一下,祁墨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阻止主审结案?不像啊,如果要阻止结案,他早就干涉了,何苦要等到现在?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祁墨的随从呈递给主审一个信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信封上,就连宸云天也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那个装着所有人疑惑的信封。 主审接过信封,将其拆开。 在信封拆开的刹那,所有人都屏气宁息。 待主审拆开信封后,众人却惊讶地发现他从信封中取出来的竟是一小角纸屑。 纸屑只有寸长左右,且有焚烧过的痕迹,焚烧过的地方的边上留有一点墨迹——好像是一个字残留下来的几笔。细看后可以辨别出,这是‘相’字的左边部分。整体看起来,很像是没有烧尽的一封信。 这封信到底讲的什么内容,已经无法得知了。但从这残留的几笔中可以看出,写字的人并没有太高的书法水准,既不潦草,也算不得工整,只能说极为普通。 这是什么?! 主审疑惑地看了一眼祁墨,而祁墨依旧是一脸的淡定,主审无法从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任何内容。 一直关注着案情发展的蓝贵妃听说祁墨的随从递给主审的竟是一点纸屑,不禁紧皱了眉头,思索着那一点纸屑的神秘来源。 蓝贵妃左思右想都想不通祁墨为什么要拿出一点纸屑来,烟火库现场能有什么纸屑?就算有,又对案情的发展有什么影响? 她忽然想起宸心璃在烟火库爆炸后好像并没有去烟火库现场,祁墨也没去,就算祁墨会对这件事情毫不关心,宸心璃也绝对做不到。那宸心璃去了哪儿? 忽然,蓝贵妃瞪大了双眼,莫非—— 公堂上,祁墨的随从一一行礼后,忽然开口了:“皇上,太子殿下,主审大人,这是一封书信未被焚烧尽而留下的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疑惑起来,纷纷猜测着这封书信的乾坤。 那随从又道:“经过查探,已经得知这封书信出自一位叫刘阿三的人手。” 刘阿三?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名,在案发之前,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可是,案发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他就是违禁烟火库的老板,造成这次烟火库爆炸的罪魁祸首。 既然这封书信出自刘阿三的手笔,那么它就对案情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此想着,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了祁墨的随从身上。 祁墨的随从对主审道:“主审大人可以派人去查探。” 主审点头,同时疑惑:“我很想知道这封书信与烟火库的爆炸有什么联系,莫非这封书信上对烟火库的爆炸有交代?可是,这封书信已毁,它能交代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祁墨的随从回道:“主审大人明鉴,这封书信的确是交代有关烟火库爆炸的事情的。而且,这封书信是写在烟火库爆炸之前,由此可以推断,烟火库的爆炸是有人蓄意为之。” 祁墨随从的这一番话让众人吃惊不小。别说是判案多年的主审,就连从来没有断过什么案子的祁风也觉得他的逻辑实在是有些牵强。 这封书信已经毁了,就算它写的是有关烟火库爆炸的事情又如何?它残缺的部分已经不能向世人证明这一点了。 在公堂小房间里坐立不安的蓝贵妃听人转述了祁墨随从的话后,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就算他说烟火库是有人蓄意而为又如何?根本没法证明,更不能证明宸云天是无辜的。祁墨聪明一世,却没想到他这一次竟随便找点东西来搪塞,看来他这次是要用自己的身份对皇帝和慎刑司主审施加压力。 蓝贵妃是很清楚慎刑司的主审的,她花费了很大力气让人悄悄说服主审,让主审帮着她蓝贵妃。却不料那主审不为任何东西所动,美女金钱,名声地位,他通通不要。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她蓝贵妃搞不定,祁墨也定然无法搞定! 想到这儿,蓝贵妃的嘴角忽然上扬起来,“看来这次不仅要看宸云天的热闹,还要看祁墨的热闹了。” 嘀咕完,蓝贵妃对前来禀报案情进展的人道:“继续去听着,一有发展就来向本宫汇报。待事情结束,本宫重重有赏。” 蓝贵妃的高兴劲儿鼓舞了前来汇报的小公公,他立马欢脱地行礼退下了。 公堂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副审忽然开口了,“就算你说这封书信是交代烟火库爆炸的实情的,可是又有谁能证明?难道这指头大小的纸屑能自己开口说话?” 祁墨的随从看了一眼副审。 而祁墨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了那副审。 看到祁墨的目光有异,祁风也好奇地看向了那副审。 祁风一直处于观战的状态,他一直感觉今日审案的人中有人已经被收买了,却不想那个人就是副审。 若是副审一直不说话还好,既不影响案情进展,也可以免于嫌疑。可是,有些人就是沉不住气。 不过,祁风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副审最终会有怎样的下场。 祁墨的随从走向那副审,说道:“这纸屑若是从别的地方被找到的,当然无法说明什么。可是,如果这点纸屑是从永思宫找到的,那又该怎么说?” 什么? 所有人对那随从的话都感到极为震惊。 尤其是祁风! 他的母妃怎么会…… 皇帝也是一脸的震惊。 如果这纸屑真的是在永思宫找到的,蓝贵妃无论如何都推脱不了责任。她堂堂一个贵妃,竟然和违禁烟火库的老板有书信往来,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没有阴谋。 所有人都期待接下来的案情发展方向时,偏偏祁墨随从的目光盯到了一位正要悄悄溜走的小公公身上,“你不用出去向躲在公堂后的贵妃娘娘禀报了,你这么做只会惹火烧身。” 正在开溜的小公公听到那随从的话当即吓得停住了脚步。他自认为自己做得悄悄的,没有让任何人发觉,怎么就偏偏让祁墨的随从发现了呢?他的注意力不是一直在那一点纸屑上吗? 听了随从的话,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移了过来,那小公公脸皮薄,当即羞红了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连连告饶。 祁墨道:“如果不是念在你身在襁褓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又年幼入宫遭到净身,我在你第一次跑去向蓝贵妃报信的时候就会让人把你抓了。本想给你机会,却没想到你几次三番去找蓝贵妃禀报。” “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啊!”那小公公连连叩头,眼泪扑簌掉落,哭得极为伤心。 正如祁墨所言,这小公公的命一直挺苦。他原本也是安安分分的一个人,可是他看到有些公公凭借着毒辣手段和侥幸心理,竟平步青云,让他十分眼热。 受了太多苦的他实在是苦怕了,他不想再苦下去。当蓝贵妃的人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在公堂上伺候皇上的空当前去向蓝贵妃禀报情况时,他犹豫再三后,终于受不住巨大诱惑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通报时,他紧张的浑身哆嗦,生怕被发现。第一次成功后,便以为真的没人发现,胆子便跟着大了起来。 皇帝这时还沉浸在对蓝贵妃参与烟火库爆炸一事的震惊中,根本不会顾及这个小公公,不多想便发怒道:“给朕拖下去……”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祁墨便看向皇帝,“皇上,就贬他去我的行宫做杂役吧。” 皇帝猜不透祁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加之,皇帝的注意力还在蓝贵妃参与爆炸的事情上,所以也没多想这小公公的事。 站在小公公面前不远的祁墨随从知道祁墨是可怜这个小公公的身世,所以才没有让皇帝对他处于极刑。他见那小公公只顾着没命地叩头,不禁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还不谢主隆恩?” 那小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小命已经保住了,连忙叩谢。 小公公退下后,主审对祁墨道:“如果这封书信的确是在永思宫找到的,那么就可以说明烟火库的爆炸和贵妃娘娘有关。可是,我们又如何证明?” 祁风坐不住了,道:“是啊,既然说与本宫的母妃有关,那么如何证明?如果有证据,本太子绝不会姑息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如果只是你信口开河,恐怕你要为你的口无遮拦承担责任。” 祁墨的随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祁风,因为他真的没有办法证明那封书信真的是在永思宫找到的。毕竟他们得到那一丁点纸屑的手段是偷偷潜入永思宫! 看出祁墨随从的无奈后,副审竟一下子跳了起来,对祁墨的随从道:“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娘娘又是四妃之首,你这么诬陷娘娘,岂不是故意损毁娘娘清誉?也是毁坏皇家名声,罪该万死!” 对于副审的话,祁风有些不悦,不悦到恨不得杀了这副审。祁风就是再笨也知道副审这么说这么做,只能让旁人怀疑蓝贵妃收买了他。 这时,祁墨忽然对随从微微点了下头,随从会意后,对众人再次行礼,然后走到了祁墨的身后,恭敬地站立,一如最初。 随从归位后,祁墨开口道:“如果无法证明是蓝贵妃所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提到她。” 接着,祁墨看向祁风,“只是要麻烦三弟派人取一下贵妃之前的罗嬷嬷的字迹。” 若是别人开这个口,祁风根本不会理会,不仅不会理会,还会把对方骂一通,说他栽赃陷害,居心不良。可是,开这口的是祁墨,他无论如何也要照办,哪怕他照办是为了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母妃有罪。 皇帝依旧震惊,但已经稍稍回过神来了,他道:“祁风,你派人去取。待把字迹取过来,慎刑司这边也刚好把刘阿三的笔记比对出来了。” 祁风虽然不会忤逆祁墨和皇帝祁韬的意思,但他要证明的终究是自己母妃的罪责啊,祁风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只有在心里探口气,然后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取罗嬷嬷字迹。 之所以祁风处有罗嬷嬷字迹是因为祁风曾经游历各地时,罗嬷嬷曾代蓝贵妃给祁风写了些书信。 在公堂后的小房间里等候的蓝贵妃原本以为结案给宸云天定罪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却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小公公的汇报。 “云霏,你去看看,那小公公怎么还没来,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蓝贵妃焦躁地给云霏下了命令。 云霏对蓝贵妃福身后便退出了小房间,然而,云霏才刚打开小房间的房门,走出去,就被两个禁卫军给拦住了。 “贵妃娘娘恐怕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禁卫军一脸严肃,让人看了生畏。 房间内的蓝贵妃听到声音不禁震惊,她这次来慎刑司是秘密来的,鲜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这些禁卫军是谁派来的?莫非她在这里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云霏问道:“是谁让你们来这里软禁贵妃娘娘的?” 不管怎样,云霏都是蓝贵妃的婢女,她理应做到一般婢女都会做的事。 “是朕!” 忽然从转角处传来当朝皇帝的声音。 云霏一愣,立马跪下。那两名禁卫军也立马跪下行礼! 房间内的蓝贵妃听到皇帝的声音,当即吓得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起来,连忙迎上前去。 当蓝贵妃看到皇帝一脸愠怒的样子时,吓得都不敢吱声了。 皇帝走进房间,看到一脸惶恐的蓝贵妃,不禁大失所望,“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蓝贵妃连忙为自己辩解,“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妾来这里的确是为了关心烟火库爆炸的事情,但臣妾这么做是为了给拿些死去的无辜百姓一个交代,并没有什么蝇营狗苟。” “烟火库的爆炸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等会儿就知道了。”皇上依旧是一脸的愠怒,但看到蓝贵妃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不少。 蓝贵妃是最能拿捏皇帝心思的人,她看到皇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怜惜,立马眨着一双泪眼,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帝,虽然蓝贵妃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但保养得极好的她既有着年轻少女一样的肌肤面貌,又有着年轻少女所不能比的成熟韵味,这也正是常保皇帝青睐的秘诀。 看到蓝贵妃这样,皇帝虽然心里很有怒气,但也发不出什么火来。 “朕希望你没有做出让朕失望的事情来。” 皇帝心里的怒火消了一些,但失望依旧挂在脸上。 蓝贵妃一下子就扑进了皇帝的怀里,“皇上,臣妾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臣妾吗?臣妾一直就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办事说话又总是按着自己的性情来。臣妾听说好多无辜的百姓因为烟火库的爆炸而死亡,心里难过得紧,所以就赶来关心一下案情的进展。但又怕后宫的姐妹们说臣妾多管闲事,更怕有人故意大做文章说臣妾牝鸡司晨想干涉朝政,以此来为难皇上,所以……” 说到这儿,蓝贵妃的眼泪又眨巴着掉了下来。 皇帝叹息一声,一把将蓝贵妃搂进怀里,嘴里呢喃着:“朕就知道你如此单纯,是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还是皇上懂臣妾。”蓝贵妃把脑袋埋进皇帝的怀里,皇帝将她搂得更紧了。 皇上低头,伸手怜爱地抚摸着蓝贵妃的头发,“跟朕一起去大堂正正经经地看审案吧。” “可以吗?”蓝贵妃早就想亲自去了解大堂那边的情况了。 皇帝道:“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可以就可以。” 蓝贵妃立马破涕为笑,“还是皇上最宠爱臣妾。” 蓝贵妃跟着皇帝去了大堂后,蓝贵妃一眼就看到了祁墨。 在看到祁墨的刹那,蓝贵妃的眼神有些闪躲。 可是祁墨就好像料到蓝贵妃要来似的,并没有多看蓝贵妃一眼。 就在蓝贵妃要入座时,无意间瞥到了副审,副审正一脸谄媚地对她暗暗打招呼,蓝贵妃微蹙眉头,暗暗示意副审不可莽撞。 那副审立马会意,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是谄媚的笑。 祁风的随从去取罗嬷嬷字迹已经回来了,蓝贵妃看到祁风的随从将一堆书信呈递给主审大人,着实不解。 这时,主审已经宣布升堂了。 一切程序照旧,不一会儿就到了将罗嬷嬷字迹公布展示的时候了。 蓝贵妃在看到罗嬷嬷字迹的刹那,才明白刚才祁风的随从抱着的那一大堆东西是什么。 “要罗嬷嬷的字迹做什么?” 蓝贵妃不懂,其他人出了祁墨和祁墨的随从,也都有这样的疑惑。 待把罗嬷嬷的字迹拿出来后,祁墨的随从又将一个信封呈递到了主审手中。 主审打开,毫无悬念,是一封信,一封完整的信。 但看到书信的内容时,主审的面部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一双刀锋般的浓眉紧皱在一起,双目放射着逼人光芒。 所有人在看到主审的面部表情时,纷纷好奇那封书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皇帝更是好奇,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来,早就练就了一颗敏感而多疑的心。 “把书信呈上来给朕看。” 皇帝直接道。 而坐在皇帝身旁的蓝贵妃也对主审手中的书信内容充满了好奇。 不知为何,蓝贵妃总觉得心里慌乱得很,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主审将书信呈递给了皇上。 蓝贵妃也侧脸凑过去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蓝贵妃的脸都绿了! 为什么祁墨拿出来的这封书信是罗嬷嬷写的?而且,这哪里是书信啊,简直就是绝书!是罗嬷嬷在被银针伤害,又被蓝贵妃当靶子使之后写的,语气悲愤,足可见罗嬷嬷在写这封绝书的时候是怎样绝望悲愤的心情。 皇帝在看罗嬷嬷写的这封绝书时,脸上的表情正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 皇帝眉头紧锁,坚挺丰满的鼻翼因为情绪的激动而鼓起,且泛着深红!拿着书信的双手紧了又紧,恨不得捏出水来。 蓝贵妃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激动暴怒的祁韬,她眼里的祁韬,性子温润有余,遇到再难的事情,脸上都会保持一分淡定。 而今,祁韬脸上没有丝毫淡定,一张脸因为暴怒而慢慢涨红! 皇帝祁韬还没有看完书信,他便一巴掌狠狠排在桌上。 忽然的一声,吓得蓝贵妃和祁风都为之一抖。好在公堂上的衙役们都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镇定。 蓝贵妃不敢再看皇帝祁韬的表情,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副审。 副审的双眼本就一直盯着皇帝和蓝贵妃,当皇帝暴怒时,他也被吓得浑身一颤。他也很想知道那封书信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让蓝贵妃和皇帝的脸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其是蓝贵妃,好像在害怕什么。 难道这封书信和蓝贵妃有关? 副审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107:烟火库猫腻(下) 因此,当蓝贵妃对他示意的时候,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蓝贵妃讨好憨笑,而是保持着严肃的面容,假装没有看到蓝贵妃的暗示。 蓝贵妃以为副审没有看懂她的意思,继续暗示副审,可是副审还是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暗示,甚至都不往蓝贵妃这边看一眼。 整个公堂沉默得可怕。 终于,祁墨打破了公堂的沉寂。不过,祁墨这次开口,说的却不是案子,而是蓝贵妃:“贵妃娘娘这么卖力的挤眉弄眼不累么?” 祁墨的话让蓝贵妃一下子窘迫起来,祁风从蓝贵妃的表情以及祁墨的话里已经找到了答案——那爱他如命的母妃这次怕是要栽跟头了。 蓝贵妃本想拿眼瞪一眼祁墨,可是,蓝贵妃才刚把视线挪过去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端坐在那儿的祁墨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祇,双目放射出的光芒更是让蓝贵妃无法直视。 不过一眼相对,蓝贵妃就败下阵来,她不得不承认,祁墨是她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主。 收回视线的蓝贵妃迅速让眼眶泛起了泪花,因为她深知,此刻,别人都帮不了她,唯有坐在她身边的,北离国最有权势的男人才能够帮她。 蓝贵妃微微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帝。 平日里,不管蓝贵妃做了什么,她只要这样看着皇帝,再稍微说点楚楚可怜的话,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原谅。有时候不仅可以得到原谅,还会得到皇帝更多的宠爱。 “你总是如此心思纯明。”是皇帝最常对蓝贵妃说的话。在皇帝祁韬的眼里,蓝贵妃就是灵蛊族山间跑出来的精灵,能被他遇见被带入宫里,是他的幸运。 只她一两句话,就可以让皇帝相信她是后宫中最单纯的女人,她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任何血腥。 可是这一次,蓝贵妃失算了。 皇帝一脸愠怒地看着蓝贵妃,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祁风从没见过父皇用这种眼神看着母妃,在他眼里,父皇是最爱最宠母妃的。 祁风正好奇书信里的内容,主审大人便按着审案流程让副审将书信中的内容宣读出来。 副审也正好奇到底是怎样一封书信让看过它的人都变了模样,就连从来不会为什么事情动容的主审也在看了那封书信后眉头紧锁! 副审将书信捡拾起来后开始宣读: 我罗氏身已残废,心已枯死,如今生不如死,活得苟且。我若不把害我之人的罪过尽数揭露,我死不瞑目…… 副审越往后读,嘴张得越大,惊愕得不能自已…… 当蓝贵妃听到开头“我罗氏”三个字的时候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罗嬷嬷的绝笔书。不用多想,蓝贵妃都能猜到书信后面的内容,无非是揭露她的罪行。 一想到这儿,蓝贵妃的心就慌了,可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皇帝、祁墨还有那铁面无私的慎刑司主审。她与其慌乱,白白浪费时间,不如想些挽救的法子。 副审的声音在蓝贵妃的耳朵里越来越缥缈,越来越遥远,她的脑子也越来越快地转着,希望能找到挽救法子。 不用细听,蓝贵妃也知道罗嬷嬷说的是什么! 用手段害皇子,谋杀后宫受宠妃嫔,借着贵妃身份扶植亲信…… “毒妇蓝氏为了谋害宸心璃竟然将目标对准当朝丞相宸云天,还私下命人在相府附近秘密建造烟火库,后又安排人引爆烟火库,以让宸云天背负失责的罪名。另,太子祁风实是蓝氏毒妇与野男人所生,并非皇室血脉!” 当念到这段话的时候,蓝贵妃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公堂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宸云天,他本以为烟火库的建造是因为有人贪恋钱财,而烟火库的爆炸则是意外。却没想到是蓝贵妃故意为之,而她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给他宸云天造成压力! 这个蠢货!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好斗造成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死亡! 其他人,如皇帝和祁风,更关心的则是后面一句——“另,太子祁风实是蓝氏毒妇与野男人所生,并非皇室血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停顿。 蓝贵妃立马抬眼看向皇帝祁韬,当她的视线在看祁韬的过程中时,瞥到其他人正用极为惊恐的表情看着她。蓝贵妃顾不得这些人的表情,她只想去看祁韬。 皇帝祁韬怒目圆睁,忽然感觉喉咙有股腥味,忽然哇啦一声便喷出一大口血。 “皇上!” 蓝贵妃连忙伸手去扶皇上祁韬,然而,祁韬却狠甩衣袖掀开了蓝贵妃。 蓝贵妃身体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在倒地时,竟无意间使腰背撞倒了桌几的棱角,钻心的痛从腰背传来,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皇帝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蓝贵妃不相信皇帝会这么无情,她冲着单手强行支撑着的皇帝祁韬哭叫着:“皇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要相信一个低贱老奴的一面之词?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蓝贵妃强行从地上爬起来,并握住祁韬的手,“皇上!皇上!你相信我!” 这时,祁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语气冰冷,“要他人相信你,首先你要值得相信。娘娘,别忘了有句话叫做: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祁墨说完侧身对随从示意了下。 惶恐中的蓝贵妃不知道祁墨还要使出什么招数,情急之下也不顾得自己惹不惹得起祁墨,冲着祁墨咆哮了起来,“祁墨,你不要以为你有赫赫战功,就可以在这里颠倒黑白。你私下扩张绝影坊的势力,实则是为了谋反。原本宸心璃是我风儿的妃子,你却在她正在参加选妃时让皇上赐婚给你们。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得到宸云天的势力,好让你的绝影坊更加牢固。” “够了!”被气得晕眩的皇帝冲着蓝贵妃吼了起来,忽然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蓝贵妃从来没有想说皇帝祁韬会扇她的巴掌,更没有想过他会扇得这么用力! 蓝贵妃捂着被扇得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皇帝祁韬,嘴唇发颤,眼泪扑簌掉落。 如果说之前的眼泪都是演戏的产物,那么此刻,蓝贵妃的眼泪是货真价实的。 “皇上……” 蓝贵妃颤抖的嘴唇冒出这两个字后就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皇上,”蓝贵妃哽咽着,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日面对的不是宸云天,而是祁墨,她如果还想活命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决战,否则,今日之后,这后宫的永思宫就得易主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蓝贵妃顾不得自己被扇耳光后有多没面子,依旧贴着皇上,“罗嬷嬷虽然是臣妾一手提携,又带在身边多年,使她享受了太多荣华富贵。可是,她并不是一个感恩的人,她发现臣妾对云霏稍好一点后,竟然设计要害死云霏。臣妾是个看不得别人受苦的人,罗嬷嬷越是对云霏不好,臣妾就越觉得愧对云霏,也正因为这样,罗嬷嬷对臣妾怀恨在心,辞了差事不说,还命人打杀云霏。臣妾气不过……” “贵妃娘娘编得一手好故事,你讲的这些可比说书人讲的要精彩得多。”祁墨再次开口。 在祁墨自己看来,他这一次开口显得有些着急了。的确,他是因为担心才急切的。因为他发现皇帝祁韬在蓝贵妃的鬼话下已经有所动摇了。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宸云天,他救定了! 这时,祁墨的随从很配合地将另外一封书信呈递给了主审。 主审打开…… “给朕!” 皇帝忽然高喊出声,吓得蓝贵妃浑身一颤。 蓝贵妃这会儿是把祁墨恨到骨子里去了,她原本就要说动皇帝了,可偏偏被祁墨给转移了注意力。 祁墨这一次又要闹出什么新花样? 还是书信! 蓝贵妃看着主审正在呈递给皇帝的书信,不由得苦笑一声,祁墨啊祁墨,你一个招式需要用三次? 主审将书信呈递给皇上后,皇帝祁韬便用微颤的手打开了书信。 书信一打开,就有一股血腥味传来。原来这是一封由后宫妃嫔联合署名的血书! 厚厚的血书书写着蓝贵妃的各种罪名,从谋害皇子皇女,到陷害后宫女子,到逼迫后宫女子出宫入花楼…… 坏事做尽,良心丧绝! 完全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蓝贵妃这些年来所犯的过错! 皇帝祁韬不断地摇着头,“可笑啊可笑!” “皇上……”蓝贵妃在看到血书的刹那,心一下子就虚了。她虽然没看到血书里写的是什么内容,但在看到那一片鲜红时,心就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她当真是到了屋漏偏遇连夜雨的地步。 暴怒中的皇帝将手中的血书狠狠砸向蓝贵妃,“原来你真做了这些!”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 蓝贵妃的眼泪坠落个不停。 蓝贵妃见自己完全劝不住皇上,她连忙转过头看向祁风,“风儿,快来劝劝你的父皇,你快告诉他,我不是他想的那样,我没有做那些。” 没有? 祁风不敢承认这一点。 他至今都记得,在他五岁那年,他的母妃为了他的前程竟利用他约一个同岁小皇子,然后将其杀害。 这件事情总是出现在祁风的梦里,让祁风这么多年来都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过日子。 蓝贵妃见祁风无动于衷,立马就吼了起来,“你还不快来!风儿!快劝劝你的父皇!” 皇帝怒斥道:“你不要让他叫我父皇,还不知道他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的!” “没有……” 蓝贵妃直摇头。 晕眩中的皇帝嘴里不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依旧可以看出来,祁韬是真的动怒了,伤心了。 “来人!” 皇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 蓝贵妃仍然不相信祁韬会对她怎样,凄苦地摇着头…… 四个禁卫军进入了公堂候命。 皇帝下令道:“把这个毒妇带下去,暂时软禁永思宫。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不得享受任何俸禄,三餐皆按牢饭标准配给!另外!另外!每日都要对其施以鞭刑! 皇帝说完,再一次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 蓝贵妃嚎叫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变得十分奇怪。 皇帝忍着身体的不适,在主审的搀扶下,盯着蓝贵妃一字一顿地说道:“毒妇!你不要以为你在朕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普天之下美人众多,你不过是朕玩弄过的女人之一!!” “不!!”蓝贵妃长号起来!这么多年来,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皇帝的宠爱,最感到甜蜜幸福的就是皇上爱她。 而今祁韬这么说—— 他真的从来都没爱过?只是玩弄?一如北离国千百年来的那些皇帝? 蓝贵妃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把她拖下去!” 皇帝再次发出命令!禁卫军立马领命,将挣扎着无论如何都不离开的蓝贵妃给拖走了。 “父皇!”祁风看到母妃被身形硕大的禁卫军拖出去的惨状,于心不忍,不管怎样,那个女人都是生他养他的母妃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受这样的痛苦! 祁风想为蓝贵妃求情,可是,他才刚唤一声父皇,就看到父皇祁韬怒到想杀人的眼神。祁风立马就住了嘴。 皇帝祁韬指着祁风的鼻子就骂开了,“如果让朕查出来你真的不是朕的儿子!朕要你的命!” 祁韬刚说完这句就晕厥了过去,一股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祁风连忙冲上去,抱住祁韬哀吼:“父皇!父皇你醒醒!” 可是,祁韬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慎刑司乱成了一锅粥,对于慎刑司的主审来说,却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待安顿好了皇帝,主审走到宸云天的跟前,对宸云天单膝跪地行礼:“丞相大人,让您受罪了。” 慎刑司的主审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宸云天,所以才会行此大礼。 虚弱到极致的宸云天由于消耗过度,已经很难再说话回应主审了…… 主审见此状况,正要喊人,就看到祁墨三两步就冲了过来,直接把宸云天从紫檀木椅上拽了起来。 看着祁墨背着宸云天离开的背影,主审心里阵阵感慨。如果祁墨有心帝王之尊,加上宸云天的帮助,定然会让北离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啊。 主审才刚回过神来,就看到副审走了过来,讨好地对他笑了笑,问道:“主审大人,还没宣读结案,是不是……” “有没有结案你还没看出来吗?”主审一脸没好气地回应。 副审依旧谄媚地笑笑:“那贵妃娘娘……” “皇上已经宣判了蓝氏的下场,还需要本官再多此一举吗?”主审依旧没有好脸色。 那副审依旧是谄媚地笑笑,谄媚地点头,“是,是,你说得对。” 那副审无意间瞥到主审大人正看着他,因此立马收敛了谄媚的笑,生怕被主审大人发现他的心思一样。 主审大人根本不关心副审在想些什么,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猜副审的心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跟着蓝贵妃跑腿就已经违背了我们慎刑司的规定,所以……” “大人!”主审的话还没说完,副审就哭嚎起来。 “大人,小的不是有意要跟蓝贵妃跑腿的!”副审慌乱起来,他不知道主审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和蓝贵妃有私下往来的。他不是把自己掩藏得很好吗?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副审知道,一旦让主审坐实了自己的罪名,想要脱罪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因此,他不顾一切地拉住主审的衣袖,却被主审厌恶地甩开。 副审管不了这些,继续哀求道:“主审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要上面一声令下,就是让我们吃屎我们也必须义不容辞地吃,而且还不能有怨言。” “蓝贵妃找到我,我不能不去,不然的话……”副审说到这儿停顿了下,他竟想不到合适的话继续往下说。 主审不屑而鄙视地睥睨了他一眼,“不然的话你又会如何?你记住,你的上面不是高官显贵,而是真相!” “是是是,我记住了,我记住了。”副审以为主审这么说是原谅他了,而且还在教他做人。 若真说起来,主审也算得上是副审的师父。这名副审从一入慎刑司就跟着主审,主审对他比较严厉,但也有慈爱的时候,他们俩多数时候像父子而不是同僚。 副审知道,主审无论如何还是不舍得惩罚他的。 然而—— 这一次,副审失算了。 主审并没有因为副审的嬉皮笑脸就心情缓和,而是一脸严肃地道:“你若自己摘去乌纱离开皇宫,我便不再多言。” 离开? 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副审才刚刚享受到,怎么能离开? “我不走,我离不开你。”为了留在这儿,副审竟开始耍起了赖皮。而他也确实是离不开这个如父亲般的主审。 然而,主审却并没有因为两人一起生活审案了这么多年就格外开恩,而是依旧愠怒不已,“你如果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 发现主审是说真的,副审一下子就火了,当即指着主审的鼻子就骂开了:“你以为你官大我一级就可以一直压着我吗?我告诉你,我是慎刑司副审,我的离开是要得到皇上允许的。” “你若走了,我自会跟皇上说明。”主审说道。 副审冷哼一声,“你赶我走无非是想自己独得功劳!你这样的人,恶毒至极!” “还不快走?!”主审没再和副审争执,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副审见主审暴怒不已,加之,如果主审不让他在这里,他也是留不下的,毕竟,只要主审向朝廷参奏一下他一个副审竟然徇私枉法,他这个副审不仅会失去这个差事,还会失去性命。 “你等着!” 副审不甘心离开,却也留不下,只能愤愤地冒出这三个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烟火库爆炸一案还牵扯出蓝贵妃那么多丑事。蓝贵妃做出的每一件错事都极尽恶毒,更何况还有一件让皇帝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并且恨不得将蓝贵妃手撕而后快的事情——竟然让当今皇帝戴绿帽子! 离开慎刑司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主审在想着清理门户,好端端的维护了数百年清誉的慎刑司竟然会出现徇私枉法的人,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皇帝,则命人大力去查蓝贵妃的事情。其他的,皇帝根本不怀疑,肯定是蓝贵妃做的。唯有一样,他必须查清楚,那就是祁风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如果不是,他那太子之位,必须另谋人选! 蓝贵妃则忙着掩盖罪名,她没有想到曾经帮助她颇多,让她引以为傲的左膀右臂罗嬷嬷竟然绊了她这么大一个跟头!而且罗嬷嬷将蓝贵妃几乎所有的罪孽和盘托出。如果不是罗嬷嬷的这封信,蓝贵妃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直到罪孽被揭穿,蓝贵妃依旧没有感到那些逝者无辜。尤其是那些被杀害的只有几岁大的小皇子,在蓝贵妃看来,如果她不把他们杀了,他们就会威胁到祁风的前程。 不管蓝贵妃的心里是怎么认为的,她都必须抢在皇帝的人之前做出反应。尤其是关于祁风的事!! 而宸云天,虽然被无罪释放,皇帝又因为愧对于他,赏赐了不少东西。宸云天将皇帝的赏赐全都变换成了金银和粮食用来赈济灾民。 即便为灾民做了那么多,宸云天依旧感到自责。他觉得不管怎样,烟火库都建在了他的府邸附近,他应该有所察觉的,却没有察觉。 这种愧疚感,让宸云天更加辛苦地在灾民间奔走。 …… 阴雨天,整个北离国王城弥漫在浓浓的雾气中。在北离国王宫迂回的湖心长廊上慢慢行走的祁风,心情如今日的天气布满了阴翳。 穿过滴着雨滴的小树林,祁风来到一处宫殿。这里风灯轻扬,雨中的竹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虽没有花的点缀,却独有十分的韵味,无一丝媚宠。走进宫殿,到处挂着山水字画,被修剪得雅致的盆栽点缀其间,看了让人倍感心旷神怡。 走进宫殿,喜爱雅致的人,就绝舍不得挪动一步。 祁风对这里也算喜爱,但真正最爱这里,把这里当成至宝的另有其人。那人就是在宫殿后的小花园里等候他的大长公主。 小花园虽被称为小花园,却并无花。都说女子皆是喜欢花的,可大长公主例外,她不喜欢娇媚的花,认为花都是短暂的,不如松竹这些植物来得长久。而且,花看得到几日就会腻了,如同那些娇艳却无什么内涵的女子。可松竹这些东西不一样,他们自有骨气内涵,越看越让人喜欢。 祁风来到小花园时,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子正站在一丛小竹的旁边,看到祁风到来,她恭敬地走到祁风跟前,对祁风行礼道:“太子殿下,大长公主说她今日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太子殿下若还想作画,就先画些别的吧。她改日再陪太子殿下。” 祁风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脸上,女子微低着头,脸色娇羞,眉眼一顾一判间,流露出盈盈深情。 祁风的嘴角微微上扬,柔和如春风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别闹了,心儿。” 那女子惊诧地抬眼,仿佛不认识祁风似的,“太子殿下,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长公主……”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祁风含笑地责备,带着霸道的温柔。 那女子忽然甩袖,“哎呀,你就让人家多演一会儿嘛!” 祁风笑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贴什么样的面皮,我都能从茫茫人海中把你找出来。” 大长公主听了这话,心里甜蜜蜜的,头轻轻歪了下,倒在祁风的怀里,娇羞地说道:“风儿,我等你许久了。” 大长公主在看祁风时,双眼总是充满着光芒,让人觉得愉悦。祁风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光芒代表什么,久了,他才了解,那是爱的目光。 祁风对大长公主温柔一笑,笑得有些苦涩。 这些日子,祁风并不好受,他每日都按着惯例去给父皇请安,可父皇都闭门不见他。 难道他真的如罗嬷嬷所说,并不是皇上的儿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祁风倒也觉得没什么,至少不用做太子,更不用被当成储君而处处受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大长公主远离王城是非,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大长公主懂他的想法,只是,大长公主更为理性。她比祁风更懂得生活的艰辛,更懂得现实是什么。 他们贵为皇宫娇宠,尚且不能说自由。若是身为普通百姓,又有什么资格谈幸福? 人人都说宫门深似海,都以为百姓最快乐自由。说这话的人,大概都是些身居高位的人吧?大长公主虽身在皇宫,却也了解民间疾苦,百姓有百姓的苦,皇宫里的人有皇宫里的快乐。不然,为何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宫门里钻? 所以当祁风搂过大长公主后又一次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大长公主再一次岔开了话题,“风儿,你给我画一幅画像如何?” 祁风不笨,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大长公主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或许女子比男人更难放下荣华富贵吧? 祁风苦涩地想着,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在大长公主的牵拉下往他们画画的地方走去。 祁风当然很开心能和大长公主独处,可是,这些日子他总是感觉自己处于一种监视状态,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监视跟踪他,可他总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这样……会被皇上发现吗?”祁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大长公主回头,冲着祁风甜甜一笑,这一笑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不会的,皇上今日有要事要忙。” 大长公主说完,见祁风依旧在迟疑,于是收敛了天真烂漫的笑容,转而宽慰他道:“你放心吧,你只是给我作画,就算皇上来了,他也猜不到我们的心思。风儿,我都给你调好墨色了。” 祁风在大长公主的牵拉下坐到平日里他画画的位置,而大长公主则轻车熟路地端坐到了前方中央位置。 大长公主的身后是一丛茂盛的小竹林,这种并不高大雄伟的小巧竹子是大长公主的最爱,也最能衬托出大长公主的气质。 祁风低头,看到铺好了的宣纸,微微吸了口气,开始提笔作画。 祁风拿起毛笔,沾了些墨,又轻轻把多余的墨刮掉。微微抬头,看到大长公主正对他笑得灿烂。 这种胜过三月鲜花的笑总是能浸入祁风的心田,祁风慢慢地进入了状态。 投入作画的祁风忽然看到大长公主的双眸噙满了泪水,而且,大长公主还在努力控制泪水,以免泪水流出,让祁风看见。 祁风从小就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又怎么能看不见她的微红的眼? 只是,她努力掩饰,他就假装不知。 祁风低下头努力作画,其实,不用看大长公主他也能画出她的样子,哪怕她总是换着各种面皮。 祁风行走得很快,对于大长公主,他早已画得熟识。 忽然,祁风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就好像站着什么人正注视着他一样。不像是跟踪,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注视他的人距离他很近,仿佛就站在他的背后。 祁风虽然心里咯噔了下,手也稍稍停顿了下,但他还是强行装出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继续运手中的笔。 待画完了,祁风才搁置了毛笔,比平时微抬高了音调,略带生分地说道:“大长公主,我已经为你画好画像了。” 祁风站起身来,依旧装出不知道身后站着人一样,恭敬而略带生疏地把画卷拿起,脸上不带任何多余神情地将画卷递向已经佯装成十六岁少女的大长公主。 忽然,祁风的背后传来两声轻咳。虽然是轻咳,很难让人通过两声咳嗽就辨识出咳嗽的人是谁,但祁风还是感觉出了——是父皇! 祁风这才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连忙转身,对父皇跪地行礼。 “父皇,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有失远迎,请父皇降罪。” 祁风的样子很真诚,恐怕除了大长公主不会有人想到他的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皇帝祁韬对祁风道:“起来吧。” 冷冰冰的语气让祁风的心微沉了下。 祁韬瞥了一眼祁风刚才画的画,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前方的十六岁少女。 “祁风,你姑姑贴了新面孔让你画,你怎么画的还是她以前的样子?”皇帝不由得皱了眉头。 原本端坐着的大长公主从座位上站起来,原本伺候皇帝祁韬的两名宫女连忙捧着一方薄衾急急走到大长公主身后,为大长公主披上。 皇帝祁韬也向大长公主走了过去。 大长公主披好薄衾,对正走来的皇帝祁韬说道:“是我让风儿这么画的,我就是要考考风儿的画工到底如何。” 皇帝祁韬微微点头,“刚才朕看了许久,的确,风儿画画的本事又增进不少。不过……”祁韬忽然紧蹙了眉头,目光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朕怎么发现风儿总是画你这个姑姑的画像,而很少画别人的画像?” 大长公主和祁风的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寒气,祁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皇帝。大长公主见祁风无法应对皇帝,于是伸手搀扶住了皇帝的手臂,“因为我发现风儿画画的本事比一些画师要高明许多,所以我总让风儿给我画。” 尽管大长公主这么说了,皇帝的脸上依旧是一脸的不悦,“以后还是让画师来做这些事情!他是我北离国的储君,应当以国事为重!” 大长公主附和着,“是,皇上说得对。” 皇帝将目光落在大长公主身上,似乎想从大长公主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大长公主神色淡定,那双眼眸更是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皇帝没有从大长公主的眼里看到一丝慌乱,也才终于放下心来,在心里暗暗想:原来是朕多想了,朕还以为大长公主和风儿有什么……看朕都在想些什么! 皇帝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心儿,你虽身为前朝罪臣之女,但你终究和他人不一样,这也正是朕认你做朕的姐姐,让你成为我北离国荣耀的大长公主。” “心儿谢谢皇上成全。”大长公主语音温和,而且对于皇帝的话也是极为顺从。 大长公主的这种温和顺从对祁风而言却是极尽讽刺,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皇帝一手搂过了大长公主,“谢什么?这么多年来,朕总是希望能取悦你,可你却总是与朕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朕也是忽近忽远,让朕好难琢磨。” 皇帝忽然嗅到大长公主身上的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清香淡雅别致,有着一股吸人心魄的魅力。嗅到这股香味的皇帝祁韬心生出一股难以把持的激动,搂抱大长公主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沉浸在香味里的皇帝并没有察觉到,他在搂抱大长公主时,大长公主微微僵硬的身体。 “皇上?”大长公主的余光瞥到了祁风的异样,心里一紧,不由得暗暗用力从皇帝的搂抱中脱离出来,委婉道:“皇上的恩德,我一直铭记在心。” 皇帝察觉到大长公主故意脱离了他的搂抱,迟疑了下,以为大长公主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这个皇帝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所以才这么做的。因此,皇帝也不再强求,只是道:“不用,朕既然认你做姐姐,你便是我北离国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皇帝看着大长公主娇柔的新脸,忽然道:“朕好像发现你最近一两年总是和风儿待在一起,你们……” “我们都喜欢雅致的东西,所以时常交流些种竹画松的法子。风儿跟其他的皇子比起来,的确要雅兴得多。”大长公主说罢,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于是又道:“不过这些日子我倒是对茶艺开始感兴趣了,听闻三公主那丫头对茶道颇为讲究,看来我这些日子不能再和风儿讨教画画了,而要和三丫头讨论茶道了。” 听闻大长公主这么说,皇帝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大长公主接着又道:“听闻风儿前些日子选妃,选了不少合适的女子。就是不知道他的正妃是哪一位。” 大长公主这么说,既是为了转移皇帝的视线,也是为了向祁风表达自己吃醋的心思。 皇帝听到大长公主说这句话,才终于相信大长公主并没有喜欢比他年轻比他英俊的太子祁风,脸上才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 可是祁风依旧只是微低着头站在那儿,仿佛他的耳朵被什么东西给堵塞了,完全没有听到大长公主和皇帝的话。 皇帝看了一眼祁风,对祁风道:“风儿你自己说你选的是谁家的女子。” 祁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选妃的情况说了出来。 祁风在说这些的时候,余光能看到大长公主失落的眼神,可是,在祁风看来,相比起大长公主刚才给他的痛楚,他现在给大长公主的痛楚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皇帝忽然阴沉地迟疑了下,接着道:“风儿,朕忽然觉得你的正妃位置不能这么早就填上,正妃之位不同别的妃位,必须得慎重考虑。之前一直是你的母妃在为你安排这些,而今,朕才知道你的母妃是那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毒妇,所以她力荐的人朕都不会予以考虑。” 祁风盯着地面的目光微微凝了下,道:“是,父皇。” 祁韬看向大长公主:“皇后做了很多糕点,朕尝着不错,你随朕前去尝尝。” 大长公主很清楚皇帝的邀请到底隐含着怎样的目的,名义上是吃糕点,实则是皇帝想吃她了。 大长公主想拒绝,皇帝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直接对太监宫女们下了命令:“摆驾回宫!” 大长公主还想再说点什么,奈何皇帝依旧没有给她机会,直接让宫女搀扶着她上了轿撵。 祁风看着大长公主和父皇离开的背影,恨得骨子发痒,可他却没有一丝办法。他忽然明白,先前他说离开皇宫时大长公主的迟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和大长公主又能逃到哪里去?就算逃离出去,又哪来的清净? 或许,只有做了皇帝,才算得上真正的自由! 祁风的手紧拽成拳头,他仿佛回到了当初看着大长公主离开北离国,嫁往虚穹国国丈时的情景,他总想做点什么,可最终只能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大长公主渐行渐远。 108:宸云天的病情 相府汀泉阁内,宸心璃正在房间里梳妆,今日天气清爽宜人,她要带着家丁侍女出府为父亲寻觅几味药材。 宸云天从慎刑司回来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可他还强行要赈济灾民,更是不辞辛劳,不顾自身安危地跑到烟火爆炸处去看那些受伤的无辜百姓。 宸心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无法阻止父亲宸云天,因为宸云天是一个把正道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照顾好父亲,让父亲的身体不垮得那么厉害。 宸心璃穿了简便的薄布裙,虽是布裙,却做工精细,雕花修边,毫不马虎。 宸心璃刚站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 自从父亲宸云天从宫里回来,看到他一身憔悴不堪的样子后,宸心璃的心就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父亲出什么事情。 而这急促的脚步声,更是加剧了宸心璃的担忧,使得她的心跳咚咚咚——极为快速! 宸心璃看向急促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三姨娘跑进了她的院子。 袭香在看到三姨娘的刹那,心里也是一紧,生怕三姨娘跑来是说什么要命的事情。 三姨娘着急忙慌地冲进宸心璃的房间,一冲进房间三姨娘就一把拉过了宸心璃的手,接着便拽着宸心璃往外跑。 “你爹病情加重,已经吐血好几次了,他要是再这么吐下去可怎么得了啊!”三姨娘的双眼发红,说这话时带着哭腔,嘴唇颤抖着。 宸心璃听闻后,心里阵阵发紧,她最怕的终究还是跟来了。 宸心璃在三姨娘的带领下冲进了三姨娘的房间,父亲宸云天就躺在三姨娘的床上。宸心璃看到宸云天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他那原本光滑的额头竟布满了细细的皱纹,而他原本不管什么时候都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发紫的嘴唇上沾染着猩红的鲜血。 “爹——” 看到这个样子的宸云天,宸心璃受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宸云天的跟前。 宸云天已处于意识模糊状态,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对于宸心璃的痛苦,他除了木头般地躺着,并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宸心璃忽然站了起来,问一旁的管家:“大夫来看过了吗?” 管家发红的双眼看了看里屋,对宸心璃道:“大夫们都看过了,可都拿不出什么法子,于是小的就擅自做主让大夫们到里屋去讨论讨论。” 宸心璃忽然想了起来,上一次父亲出事,是一个叫温太医的人给父亲治好的,他一定本事不小! 如此想着,宸心璃便让袭香去请温太医。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里屋讨论了半天的大夫们依旧没有讨论出什么名堂,他们当中有江湖郎中,有赤脚医生,也有府上的大夫,以及宫里的太医。 由于身份有差异,他们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一个觉得这样医治或许会有效,一个觉得那样治才能让宸云天的病情有所减缓。不过说到底,都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袭香还没有把温太医请过来。 从相府到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按道理讲,袭香应该已经回府了才对。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宸心璃不敢再等下去,连忙让人准备马车,直追着袭香的方向—— 待宸心璃来到温太医的家时,袭香正站在温太医的房间外苦苦哀求。 宸心璃走过去一把拽起袭香,然后对屋内的温太医道:“自古医者仁心,温太医如此狠心,见死不救就不怕让祖师爷蒙羞吗?” 宸心璃的话狠辣地穿过房门缝隙刺入温太医的耳朵。 温太医的声音也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你们回去吧,我真的没有办法救宸丞相。我如果有办法,就早跟着你的婢女去相府了。” 宸心璃冰冷地说道:“温太医,你还没有看过我父亲的病情,就怎么知道不能救治?” 温太医道:“就算没看过我也知道你父亲的并无药可治。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灵丹妙药,为何那些无辜的百姓会在烟火库爆炸后死去。 宸心璃还是不死心,“我好话说了一堆,你都无动于衷,可见心肠之狠毒。如果你不跟着我去救我父亲,可别怪我不客气!” 宸心璃不是说着玩的!如果温太医真的耽搁了她父亲的最佳救治时间,她一定会让温太医付出血的代价。 温太医也听出来了宸心璃心里的怒火有多旺盛,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走到房门口,嘎吱一声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刹那,温太医整个人都为之一惊,险些没被吓得尖叫出声! 门外宸心璃的那双眼睛散发着极具危险的光芒,或许,他若是晚一点再开门,等待他的就不再是恶狠狠的目光,而是亮晃晃的匕首了。 “宸大小姐。”温太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宸心璃没有精力和时间来绕,直接道:“还请温太医随我去为我父亲治病。” 温太医看到宸心璃这般执着,当即苦口婆心地劝宸心璃赶快另谋良医,他真的对宸云天的病没法下手。 “温太医连玄灵宫的毒都能解,又为何不能治我父亲现在的重症?”心急如焚的宸心璃此时是有点钻牛角尖的,温太医也看出了这点,他知道只要他不肯去,宸心璃是不会走的。 温太医诚恳地看着钻牛角尖的宸心璃,“我真的不会治疑难杂症,你应该明白,我不过是太医院内一个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大夫,跟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没得比。他们尚且拿丞相大人的病没办法,我就更没办法了。” 温太医见宸心璃着急得红了眼,态度立马温和了不少,“你还是赶快去找别人吧,可千万别耽误了你父亲的病。上次是绝影坊的人找我,还让我按着他们说的办法医治你父亲的,这次,他们肯定也有办法,你快去吧!” 绝影坊,祁墨! 宸心璃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怎么着急得把这个人给忘了! 虽然一想到祁墨那耍流氓的样子宸心璃有些迟疑,但到底是父亲的生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尊严重要?在宸心璃心里,当然是前者! 宸心璃着急地转身离开,一路狂奔。 温太医看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沉闷一声坐到地上,浑身酸软,牙齿都在打颤,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还好还好!”温太医不断地扶着胸口,“还好她着急得忘了自己武功有多厉害!我的小命还在,还在。” 刚才温太医是强行打起精神和宸心璃说话的,所有的淡定和从容都是装出来的,笑的时候,其实心里在喷血,劝的时候,其实心里在打颤…… 宸心璃快步赶到绝影坊时,却被告知祁墨不在。 这个时候祁墨偏偏去了哪里? 宸心璃着急得红了眼,却也没办法,只能快速回府,看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救治父亲。 宸心璃回到相府,正亲自端着一盆热水给宸云天送去的三姨娘看到宸心璃立马走了过来,看到宸心璃身旁并无温太医,便知她没有找到温太医。 三姨娘把手中的热水递给一旁的婢女,然后拉着宸心璃的手一同往宸云天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三姨娘一边宽慰她,“心璃,二殿下刚才来过了,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懂些医术,或许他能找到法子救治相爷。” “祁墨来过?”宸心璃惊愕,原来,刚才她去绝影坊时祁墨不在,是因为祁墨来了相府。 三姨娘道:“是,二殿下来为相爷看过。二殿下为相爷看过后,相爷的病情就稳定了不少,至少没有再高烧下去的趋势,嘴唇也慢慢有了血色,面色也好看了很多。” “那他现在在哪儿?”宸心璃知道自己这会儿就算回到父亲身边也不能做什么,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她只有找到祁墨,才能从祁墨那里得知父亲的身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三姨娘道:“汀泉阁。” 宸心璃听了这三个字,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汀泉阁奔了去。 “哎,心璃……”三姨娘还想对宸心璃说点什么,可宸心璃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耽搁,双脚跑得飞快。 宸心璃来到汀泉阁时,袭香已经在汀泉阁焦急地等候着宸心璃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袭香一脸的着急。 宸心璃的心不禁紧了下,发生什么事了?袭香竟然会有这种着急忙慌的表情? 袭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急的红了脸。 宸心璃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她一心只想找到祁墨,于是问:“听说祁墨来了,他在哪儿?” 袭香要说的就是二殿下祁墨,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用眼睛示意宸心璃往她的房间方向看。 祁墨去了她的房间?做什么? 不管怎样,宸心璃都要先找到祁墨。 宸心璃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她的房间,宸心璃才刚冲进房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微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好歹也是我未来的皇妃,怎么这么鲁莽?” 宸心璃愣了一下,是祁墨! 宸心璃抬眼看去,祁墨竟然——斜躺在她的床上,微风轻轻撩起薄纱,随风轻轻摆动的珠帘…… 祁墨——这好像和你霸道冷峻的模样不相符合啊! “你……” 宸心璃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双目微颤,惊愕地看着已经要逆天的祁墨。 祁墨含笑地看着宸心璃,是那种流氓特有的笑。不过让宸心璃感到奇怪的是,有着一张逆天俊容的祁墨竟然在发出浮出流氓的额笑意后,还让人觉得并不甚反感。 这一刻,宸心璃深刻地明白了宸雪舞为什么会那么辛苦地寻找各种面容,原来长得好看真的不一样。 “看到我很惊讶吗?你不是专程跑到绝影坊去找我吗?现在我已经在你们相府了,你好像并不怎么高兴。”祁墨依旧只是慵懒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走向祁墨,“我的却是来找你,我想问你我爹的状况到底如何,他好像很难受。” “你未来的夫君我也很难受。”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竟盈动着一丝——妖娆! 的却,宸心璃没有看错,祁墨眼里竟有一丝妖娆! 祁墨!说好的战王呢?说好的冷面阎罗呢? 到底是什么让祁墨竟放弃冷峻的气质,而做出这种连祁墨自己都可能想不到的妖娆姿态。 宸心璃并不知道祁墨有多想让自己从龙阳癖好这一传闻中解脱出来,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做得有些过了。他只是急切地想要宸心璃和他齐齐出现在众人面前,打破‘北离国战王有龙阳之好’的传言。 祁墨是急的不行了,可这一传言的始作俑者宸心璃却对此一无所知,而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宸云天,这让祁墨不得不说极为着急。 宸心璃微瞪大了瞳孔,这个人真的是——祁墨? 祁墨见宸心璃呆愣着,以为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便补充了句:“皇上赐婚了这么久,你已经是我祁墨的女人了,可你对你的夫君我似乎一点都不上心。” “我父亲的状况如何?”宸心璃不想和祁墨扯一些别的,于是假装没有听到祁墨在说什么,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了她父亲的情况。 祁墨在心里暗骂宸心璃蠢,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个女人怎么还是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 “你过来!”祁墨微怒,看来他今天必须教一教这个女人,什么叫夫妻! 宸心璃迟疑了下,以为祁墨打算给她讲父亲的状况,因此,也只是稍微顿了下,便朝着祁墨走了过去。 在距离祁墨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时,宸心璃忽然停了脚步,有些戒备地看着依旧慵懒地斜躺着依旧用慵懒的目光看着她的祁墨。 因为——她忽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祁墨看到宸心璃停下脚步,微愣了下,这个女人怎么忽然用看流氓土匪的眼神看着他?他有那么可怕吗? 一向冷峻的祁墨竟被宸心璃的目光看得心里微微发毛。 沉默让空气显得像凝固了一般,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祁墨受不了这种气氛,他还想早点让宸心璃知道什么叫夫妻以好让他在众人面前展示,他祁墨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嗜好! “你不过来,叫本尊如何告诉你有关你父亲的事?”祁墨双眸中的慵懒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冷的霸道。 宸心璃不想听任他的摆布,如果是前生,祁墨这么一说,宸心璃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走去,并问他什么事。可是这一刻,祁墨竟让宸心璃感到十分陌生,至少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让她觉得她不认识祁墨了。 不过,她太想知道父亲的状况了,所以微微迟疑了下后还是坚决地走向了祁墨。 待走到床榻前时,她和祁墨之间就只有一个手臂长的距离。 待停下脚步后,宸心璃才发现自己错了!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停下脚步?现在她距离大魔头这么近,万一这个大魔头…… “你!”宸心璃的思绪都还没有完全铺展开,就感到腰间有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往上拖着,那股力道带着她向斜躺在床榻上目光微冷的祁墨倒去。 宸心璃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失去平衡的自己倒在了祁墨的身上。 他那么冷的一个人,为什么胸膛那么温热? 宸心璃的心竟漾起一圈圈涟漪。 想什么呢?! 宸心璃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 宸心璃想起身,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说事就说事!像这样磨磨蹭蹭磨磨唧唧地干什么?这完全不是祁墨的风格啊!祁墨!你到底搞什么鬼? 可是,宸心璃发现祁墨竟用了十足的力道来困住她! 祁墨要干什么? 宸心璃的心里冒出这个疑惑,双目微瞪,却只看到祁墨极为认真的表情,一点耍流氓的感觉都没有。 宸心璃不禁又疑惑了,他这么认真地耍流氓到底是要闹哪样? 忽然,稍微冷静下来的宸心璃察觉到门外有人走来,她恍惚记得刚才好像没有关门!而她刚才还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让祁墨这个人知道随时会有人过来,他好有所收敛。 可是,门外人的气息越来越近,祁墨却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反而把她困得更紧。 此时,两人的姿态简直不能再尴尬——宸心璃的侧脸结结实实地压在祁墨的胸膛上,而祁墨的右手搂在宸心璃的腰身上,左手则轻轻把在宸心璃的腿上!! 这样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想入非非! 祁墨!你还不停手? 宸心璃想喊却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宸心璃忽然发现,祁墨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让她过去,故意困住她,故意让人看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宸心璃想不明白,更不会知道她现在之所以会被困成这样,完全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如果她没有因为一时愤怒而对汀泉阁的某个大嘴丫头讲祁墨有龙阳之好,而他喜欢的人正是和他整日缠在一起的慕子言,那么祁墨也就不会努力向世人证明他没有那些怪癖,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么尴尬的一幕。 门外人的气息已经十分清晰了,宸心璃强行挣扎,虽然她不知道祁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看到自己和流氓祁墨紧紧贴在一起的场面。 刚好,门外人来到了门口,宸心璃本以为她能在门外人来到门口之前顺利脱身,毕竟她这些日子以来武功大长,只要祁墨不用尽全力,她是有机会的。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祁墨并没有一丝松懈,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如此一来,宸心璃没有任何机会。 因此,她越是挣扎,在门外人看来,他们这边的风光越是旖旎! 门外人惊得低声尖叫一声,赶紧退到一旁。 被宸心璃压着的祁墨暗自惊了一跳,为什么来的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慕子言和蓝奕辰?他最想向蓝奕辰那个闷骚的灵蛊王证明他是喜欢女人的,免得那蓝奕辰整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虽然蓝奕辰嘴上没说,但他的眼神早已将他的内心出卖了个彻底。 宸心璃的心也暗暗惊了一下,她如此窘迫尴尬的样子竟然被自己的贴身丫头袭香看到了! 以后她还如何面对袭香? 简直不要做人了! 109:祁墨坚决要澄清 袭香离开后,慕子言和蓝奕辰依旧没有出现,祁墨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能暂时松开已经被憋得满脸通红的宸心璃,如果他再困着她,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毕竟,他只是想证明,而不是想谋杀。 宸心璃一站起来便用极为冰冷的目光盯着祁墨,那眼神,仿佛要把祁墨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宸心璃直接问。 一向最能把控局势,哪怕天地都在他心尖澄澈明朗的祁墨,这会儿却有些呆了,如果宸心璃凑近了看,一定能看到祁墨强忍着却仍旧有些发红的脸。 宸心璃见祁墨依旧是一脸的冷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没有时间和精力跟祁墨耗,只能再次直接地问道:“我爹的情况如何?” 祁墨见宸心璃主动转移了话题,心里才稍微轻松缓和了些。 “相爷的病情虽然稍微稳定了,但也有随时发作的可能。”祁墨也不再绕弯子,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并轻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衣襟。 或许别人不了解祁墨,或者说不了解祁墨的医术,但宸心璃却十分了解。祁墨的医术并不能简单地用‘医术高明’来形容,而是各种疑难杂症到了他那里都成了小菜一碟。 这世上,如果说这世上真有神医的话,那么祁墨就算一个,而且是神医中的佼佼者。 宸心璃极为真诚而着急地问:“他的病能好吗?” 祁墨略微沉吟了下,把视线落在宸心璃那双澄澈如古泉般的眼睛上,“你之前的针法出神入化,据我了解,当今天下还没有谁能使得了那么玄妙的针法,想必你认识世外高人。既然丞相大人的重症,各位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何不去找找那位世外高人?” 祁墨发现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宸心璃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有什么说不出的秘密。 宸心璃看着祁墨,原本就微红的双眼沾染上了一层湿润雾气。 祁墨,那位高人就是前生的你啊。 可是,这句话如果真的说出来,祁墨又怎么会相信? 宸心璃只得胡诌道:“我认识的那位世外高人已经过世了,当今世上医术最为高明的恐怕就是你了。” 宸心璃说的并不是拍马溜须的话,而是发自肺腑的话,而且,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说废话。 祁墨心里一惊,原来宸心璃真的认识世外高人,他对那世外高人倒是极为感兴趣! 祁墨回过神去,不让宸心璃看到他闪躲的眼神。 宸云天的重症若真的能治,那些受了感染的无辜百姓又不会相继死去。更何况,宸云天因为忧思过甚,睡眠和饮食都荒废着,身体每况愈下,如同雪上加霜。 他竭尽所能也只能暂时稳定宸云天的病情,想要治好,他也不知道行不行。 若是以前,他办不到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尝试,他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若是换了别人,不管他的身份地位有多显赫,祁墨都不会理会,直接离开,以免让自己费力不讨好。 可是这一次,祁墨竟迟疑了下后,说道:“如果是救同朝为官的相爷,本尊之前做的已经足够了。” “什么意思?”宸心璃从祁墨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转机,双眼立马放射出光芒,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其实,祁墨之前做的已经算是豁出他所有的本事了,可是,他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如果是为了救本尊未来的岳父大人,那么……” “你有办法?”宸心璃激动地伸出双手齐齐握住了祁墨的手臂。 祁墨迟疑了下,点头,“嗯。” 低沉的一声嗯,让祁墨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无耻了?明明做不到,却还要说自己做得到,并以此来获取自己想要的好处。 他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让宸心璃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在众人面前展示恩爱,以此洗刷他某些不好的名声。 这对祁墨而言很重要。 宸心璃看到祁墨说他能救父亲,连忙道:“那你快救救他吧。” 前生,她有困难的话,也会这样请求祁墨,而祁墨也绝不会推辞。他沉默着听完她的请求,然后低沉的嗯一声,接着便是不声不响地把事情办好,不让她有一丝烦忧。 这一次,祁墨却迟疑了。 宸心璃的心微微顿了一下,心里有些失落,是啊,前生今世毕竟有所不同, “你要什么条件?”宸心璃收回了握着祁墨手臂的手。 祁墨看着宸心璃的手一点点缩回,曾经他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对他,又或者说,曾经,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靠近他。 可是—— 这一次,他不仅默许了宸心璃的靠近,而且还在宸心璃抽回双手的时候,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了一丝失落。 这种失落感让祁墨的心空空的。 但祁墨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将失落感表现出来?他面色如旧,伸出右手牵住了宸心璃的左手。宸心璃为之一惊,心微微一颤,就连如古泉般灵动的眼眸也微微一颤。 这一刻,只有祁墨自己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掩饰他心里的失落。 宸心璃的手能明显地感觉到祁墨的手泛着凉意。 祁墨这么做本来是想藉此掩饰心里的失落,可当他看到宸心璃一脸的淡定冰冷时,他心里的失落不但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更为浓烈。 宸心璃只当他冰冷惯了,所以他的手也应当是凉的。却不知道祁墨此时的手凉是因为失落和紧张并存。 祁墨从小便被惊为天人,是北离国天才少年的存在,是传闻中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本事的神童。长大成人后又被尊为圣天战王,祁墨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一生,也是天子骄子的一生,失落这种情愫是他难以体会到的。 可是,自从认识了宸心璃,他的骄傲人生仿佛在发生着扭转。 祁墨回过神来,对宸心璃说道:“今晚你来我绝影坊就知道了。” 祁墨刚说完就看到宸心璃正用惊诧而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祁墨被宸心璃的这种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他必须赶快从这种折磨人的气氛中脱离出来,也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他一定会窒息! 只是!该死的!为什么蓝奕辰和慕子言还没有来?他不是告诉他们,他在汀泉阁等他们吗? 等回去了,看他怎么收拾他们两个! 祁墨在宸心璃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时,便忽然松了手,转身离开,背影果断而决绝。 宸心璃依旧是惊诧地看着祁墨的背影,良久都无法回归现实,直到袭香来禀报,说慕子言和蓝奕辰找她。 蓝奕辰?莫非是来要小白的? 宸心璃微侧身就看到了蓝奕辰和慕子言,蓝奕辰有些疑惑地微微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四周,而慕子言更是转着一双黑眸到处看,大有要把汀泉阁看出几个洞来的趋势。 宸心璃不用想,也知道慕子言在找的是小白。 看到蓝奕辰和慕子言出现,宸心璃瞬间反应过来,刚才祁墨是故意困住她的,而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要让袭香看到他和她的囧事,而是要让慕子言和蓝奕辰看到。 祁墨这么做,目的自然是洗清自己没有某些奇怪嗜好的冤屈。 宸心璃有些惊讶,一向运筹帷幄,把天下都掌握在双掌之间的祁墨,竟然会在这件小事上失算。看来,对祁墨而言,最不稳定的不是江山边境,而是眼前这两个人! 宸心璃也承认,当初她说祁墨有那些奇怪爱好,是因为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他。本以为这件事情过下嘴瘾也就过了,却没想到给祁墨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这个从来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情上心的祁墨,竟然如此在意这件事情,光是想想,宸心璃就觉得挺过瘾的。 “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宸心璃对慕子言和蓝奕辰直接了当地说道。 蓝奕辰和慕子言对视了一下,蓝奕辰率先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和慕子言在对视!连忙回过头,眼神有些慌乱,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 慕子言最讨厌被蓝奕辰这么误会了,一时间火气差点冒上来把他头发都烧了。 既然宸心璃都说了他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那他们也没有必要多留。 尤其是慕子言。太想摆脱蓝奕辰了,他真是受够了蓝奕辰的那种特别的动作和表情。 宸心璃看着蓝奕辰和慕子言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真看不懂这三人。 慕子言气鼓鼓地回到绝影坊打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永远也不见蓝奕辰,然而,当慕子言和蓝奕辰刚踏进绝影坊的大门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绝影坊这么大声说话? 慕子言的眼睛快速搜索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你们不要再阻拦我,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们主上,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慕子言认得那头发略微凌乱,模样十分狼狈,而且一看面色就知道她已经中毒的女人——宸雪舞的侍女凌香。 慕子言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女子,是因为他发觉这个女子和别人有所不同。就算她是仆,宸雪舞是主,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宸雪舞在她面前,根本没办法端出主子的架子。 慕子言的心里本就不痛快,却没想到忽然跳出来个自找不痛快的人,那就别怪他慕子言心狠了! “死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们绝影坊没有半分关系,还请你死远一点!”慕子言走过去,对那凌香可是一点没客气。 凌香抬眼看去,发现来者竟是慕子言,当即愣了一下。不过,她立马回过神来,跪在慕子言的面前,可怜巴巴地乞求着:“慕公子,我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们觉得留下我是值得的。” 慕子言冷冷地扫了一眼凌香,“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还能对我们绝影坊有什么价值?年轻人,别太高估自己。” “如果你们能为我解毒,我就能为你们出生入死。举手之劳换取一个人一生的忠心耿耿,这笔交易慕老板应该知道是亏还是赚!” 凌香的目光直视慕子言。 慕子言轻哼一声,“原来你是来求我们为你解毒的?” 凌香立马解释:“不完全是这样,慕公子,我知道你是绝影坊的三少,你们的势力大可通天,我只求你们救救我,我愿意为绝影坊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慕子言摇摇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凌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要别人帮忙说得跟别人大赚了似的。” 凌香有些疑惑地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嫌恶道:“你今天来这里,无非是想让绝影坊为你解毒。其次,你想加入绝影坊。这两件事情,对你而言都是好处多多,可对我们绝影坊而言不过是多了个侍女罢了。你看是不是明明是你得了好处,你却在这里做得跟救济我们绝影坊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香连忙解释,却看到慕子言微抬了下手,制止了她。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话,你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慕子言说得决绝。 这时,对这些俗人俗事并不怎么感兴趣的蓝奕辰打算离开,慕子言看到蓝奕辰欲走,当即一把搂过凌香的腰身。 慕子言的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尤其是凌香,她完全搞不懂慕子言为什么忽然会跟变了个人似的!只有慕子言自己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蓝奕辰同样被慕子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动作给惊得呆立在原地。 慕子言见自己的动作起了作用,嘴角微微上扬,对着凌香露出个邪肆的笑容,“如果你愿意付出点什么代价,我倒是不介意顺手为你解一下毒。” “当真?”凌香虽然也是有羞耻心的,但她更清楚羞耻心和生命哪一个更为重要。 慕子言微微挑了下眉头,伸出手捏了下凌香的下巴,其实对于凌香这种货色,慕子言是绝不会看在眼里的,他只是为了向蓝奕辰证明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所以他才会伸出手。可是,在手触碰到凌香的皮肤后,慕子言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他发现去抚摸一个自己丝毫没有好感,相反还有些厌恶的人,真的阵阵反胃啊。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只有继续演下去,因此,嘴唇轻启,语含暧昧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我会努力伺候好三少的。”凌香是个明白人,很清楚慕子言在说什么。而她对于这个交易丝毫没有犹豫,只要能在绝影坊站住脚,让她多付出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慕子言在听到凌香的话后,心狠狠一颤,是被恶心到的那种颤抖。 若是换在以前,慕子言听到女人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他一定早把对方给扇飞了。可是现在,他还指望着借这个女人来证明i点什么!所以他必须忍着心里的恶心,强行让自己看着这个女人。 说实话,慕子言感觉自己阵阵反胃,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女人是宸雪舞那个跳梁小丑的侍女,他就觉得她像茅厕里的某种东西一样恶心呢? 慕子言的脸有些尴尬,但为了不让蓝奕辰看出来,他立马强行让自己拂去脸上的尴尬和不爽,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一旁的蓝奕辰的确看得很懵,心里不断地咆哮着问为什么慕子言莫名其妙地对这个叫什么凌香的女人感兴趣了?他不用去追宸心璃以让祁墨无法跟宸心璃在一起吗? 蓝奕辰惊愕得不行,可凌香却以为自己还有几分美貌,慕子言之所以由先前冷冰冰的态度变得热情起来是因为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凌香一直觉得自己比宸雪舞高明许多,因此,她在宸雪舞的面前一直是有些优越感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在慕子言和蓝奕辰的心里,以及更多人的心里,她和宸雪舞一样,都极致恶心。 凌香为了让自己快点达成目的,若是再耽搁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吐血身亡了,她一点都不敢怠慢了玄灵宫的毒。更何况宸雪舞给她服用的,是专门用来准备对付宸心璃的,其狠毒可想而知。 凌香微微颤了下还算浓密的睫毛,她知道男人最是受不了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也知道这样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可我很担心你是不是真的能让我快乐。”慕子言微微低头,暧昧地看着凌香。 他发誓,他有种想要剜去自己眼睛的冲动,只因多看了一眼凌香。不知为何,慕子言在看到凌香的第一眼起就很想把这个女人一巴掌拍进土里。 凌香对着慕子言娇羞一笑,这个动作是她在宸雪舞那儿学到的。 “如果你们愿意收留我,我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们主上。”凌香在增加着自己的砝码。 慕子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凌香,他倒很想知道这个凌香到底要做什么。 慕子言微微低头,让自己的气息扫到凌香的额头上,他相信,这个动作会让凌香感到有刹那间的失神。 凌香在激动中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裹了丝绸的小盒,并用手打开小盒,露出小盒内的东西——一粒红色的药丸! 110:慕子言,你会不会有点无耻? 慕子言微凝着双目,这粒红色药丸好像在哪儿见过,到底是哪儿呢?慕子言有些想不起来了。 凌香见慕子言对她手中的红丸感兴趣,激动之色更浓了两分,她微微压低了声音对慕子言道:“这是玄灵宫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玄灵宫宫主一直在找这个。她以为这玩意和帝女心一起弄丢了,其实并没有。” “只是被你偷偷藏了起来?”慕子言将凌香本想略去的一句话给补充了出来。 凌香的脸上浮上一丝尴尬,不过迅速抹去,对慕子言道:“你只要得到它就够了,不需要了解它是怎么来的,不是吗?” 慕子言嘲讽地笑了下,把视线从凌香那张看起来就让人厌烦的脸上挪到了凌香手中的红丸上,“它叫什么名字?” 凌香迟疑了下,本想随便编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字,想了想,终究放弃了,直言道:“我也不知道。” 慕子言将凌香的纠结看在眼里,若是平时,他早就将凌香这种心思拆穿了,但是今日在蓝奕辰面前,他不想那么做。而且,他不但没有那么做,反而伸出手轻浮地轻敲了一下凌香的额头。 慕子言的动作轻浮而带着男人对女人特有的那种宠溺,只是,慕子言今日的宠溺很不走心。 慕子言的举动让凌香在虚弱中愣得不行不行的,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慕子言今天吃错药了? 而蓝奕辰就别说了,从一开始就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轻敲了凌香的额头后,宠溺地说道:“你都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怎么就把它偷了呢?” 此时的凌香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真的很想这个奇奇怪怪的慕子言赶快答应她,然后让神医祁墨为她解毒。要是再这么拖延下去,保不齐她的小命就葬送在他的手里了。 “慕公子,你要吗?” 凌香急切地问。 慕子言微微前倾了身体,仿佛随时都有压到凌香身上的可能。 一旁的蓝奕辰看到慕子言这般,露出惊愕又嫌弃的眼神,心里在想,这个慕子言不会真的看上这个凌香了吧?光是想想她跟着宸雪舞那么个蠢货就够恶心的了,慕子言怎么倒得下去? 蓝奕辰的惊愕在慕子言看来是他的举动起了效果,以为自己距离洗刷某些怪名声很近了,因此更加卖力地对凌香抛了个媚眼,语气故作温和而暧昧道:“你说要什么?” 同时,慕子言用纤长白皙比女人的手更魅惑的手,轻轻抚摸过凌香的脸颊,“如果是这药丸,我倒没什么兴趣。如果是要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那我倒可以一试。” 活色生香? 这个词差点让蓝奕辰喷出一口血来! 如果说凌香先前对慕子言的态度是欣喜,那么现在她完全欣喜不起来了,她就要死了!慕子言,你能动作快点吗?她凌香还等着救命啊! 凌香在心里咆哮开了,可表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 “这红丸真的很珍贵,被玄灵宫宫主视为圣物。我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但我相信主上一定会对它感兴趣的。”凌香言归正传,说道。 慕子言还是没有去看红丸的打算,依旧只是抚摸着凌香已经苍白得不能再苍白的脸。 凌香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再这么下去,她就算没有毒发身亡也会虚脱而死的。 “慕公子,这红丸……” 凌香就算竭尽全力也没办法完整地说一句话了。 一旁的蓝奕辰看到凌香和慕子言的注意力都没在一个点上,不由得想笑,但当他的视线无意间触碰到凌香手里的红丸时,面色一紧,再也笑不出来了! 慕子言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蓝奕辰再清楚不过,它是制造某些绝世药物的重要材料。这种材料一般人连见都没见过,恐怕也只有灵蛊族、玄灵宫以及绝影坊的当家才听说过。 如果宸心璃在,宸心璃也一定会认得这红丸,而且印象很深刻地记得这东西在前生,曾让祁墨很是上心。祁墨为了得到它,甚至不惜屠了是个 刚才凌香说这红丸是从玄灵宫偷出来的,玄灵宫宫主得到这么珍贵的材料却并没有使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玄灵宫主只知道这红丸厉害,却不知道该怎样使用。 不知道祁墨会不会使用,好像那家伙没有什么不会的!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的眼神,瞬间明白这刚才他并不屑一顾的小东西很有价值。 “好,我要了。”慕子言没有再犹豫,从凌香手里拿过了红丸。 看到慕子言终于接受了红丸,凌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不过,下一刻,她便笑不起来了,身体颤抖不已,头脑昏沉的她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得了红丸的慕子言转身就要进入绝影坊内,一旁的祁墨看得惊讶,“你拿了她的东西,难道就让她躺在这儿?” 蓝奕辰虽然很厌恶这个叫凌香的人,可是,看着她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也很是碍眼啊。 慕子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凌香,不屑地道:“当然就让她躺这儿,难不成还让她躺你的床上去?!” “算了吧,她这样的我可不要!不过,你拿了她的东西又不履行承诺,是不是太——无耻了点?”蓝奕辰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慕子言这个人好像没有丝毫的愧疚。 正如蓝奕辰看到的这般,慕子言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脸义正言辞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无赖了,我说蓝奕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蓝奕辰拿他没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追上慕子言的脚步。 待两人走到绝影坊深处,四下无人时,慕子言忽然停住了脚步,“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最终会收下那个小玩意吗?” “因为你看到我对它感兴趣!”蓝奕辰也没跟慕子言绕弯子。 慕子言微瞪了双眼看了一眼蓝奕辰,“那你还不赶快说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蓝奕辰收敛了一脸的戏谑,忽然极为认真地看着慕子言,他并没有向慕子言说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而是说出了三个字——玉玲珑! …… 阴雨夜,风声时不时地响起,原本是初夏,却让人联想到浓秋。 绝影坊祁墨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侍女,一如往日的夜晚,所不同的是,今夜的祁墨坐在一方梧桐古琴旁,纤长得和他战王的身份似乎不怎么符合的手指快速地拨弄着琴弦。琴声略微有些急促,一如此刻祁墨的心。 绝影坊的其他地方在古琴声中依旧清冷,因急促的古琴影响,绝影坊的清冷中夹杂着一丝焦躁。绝影坊内并无人影走动,唯有风灯在风中轻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和光芒。 与平日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绝影坊,如同凝固了一般,毫无生气。但这种凝固在下一刻便被一个忽然闯入祁墨房间的身影给打破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 祁墨依旧抚弄着眼前的古琴,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前来的人是谁,仿佛站在祁墨身后的那人,只要一呼吸,一走动,祁墨就能从这些动静中猜出来者是谁。 “二殿下,你着急了。” 来者轻轻地道了这句话,并不管祁墨有什么反应,也似乎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祁墨抚弄古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径直坐到祁墨为她准备的一张椅子。 椅子是黄花梨做的,精巧,没有刻意的雕花,却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气韵在里面。 宸心璃坐在椅子上时,双手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起椅子的扶手…… 前生,他就是为她准备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他说这椅子最配她。 今生,竟再见到这椅子。 祁墨感觉到宸心璃坐到了他为她专门准备的椅子上,眼里情不自禁的拂过一抹微微笑意。 他没有选错,她是喜欢这东西的。 祁墨停了琴声,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焦躁难受,他害怕自己再等下去,整个人都会崩溃。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祁墨自己并不知道,只是觉得难受,好像比打了败仗还要难受。 祁墨从平滑的凳子上起身,接着转身走向宸心璃,在走向宸心璃时,祁墨一直迎着宸心璃的目光,尽管,真实的他是想避开宸心璃的目光。 “等待这么久美人都没出现,你说,我能不着急吗?”祁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流氓一些,至少这样可以掩盖他内心的慌张。 宸心璃说得一点没错,他着急了。如果不是心里着急,他也不会在无意识间弹出那么急促的琴声。 或许,那是他弹过最差劲的一曲琴了。 宸心璃盯着祁墨,“再过两日便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你又何必急于今天?” 宸心璃的话很有道理,祁墨叫她今晚来绝影坊,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为了占便宜。可是,他苦心想要占便宜的女人再过两日就真正变成他的女人了,他想怎样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会阻止! 祁墨是何等孤高的人,他怎么能在宸心璃的面前露出一丝怯意,更不会让宸心璃看到他心里的慌乱。 他还是那个孤高如寒雪的祁墨,还是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战王! 祁墨走近宸心璃,步子一步步逼近,一股强大的气场倾压而来。 宸心璃对于祁墨所用的这招依旧感到一颗心砰砰直跳,可是,自己的这种感觉若是被祁墨看了出来,那该多尴尬,于是,宸心璃索性冷着一张脸,不让自己将内心的一切表达出来。 祁墨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很清楚怎么做会让敌人自然而然地退避三舍,可是,当他把同样的方法用在宸心璃身上时,他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祁墨怎么能任由这种失败感继续蔓延,他伸手挑起宸心璃的下巴,在宸心璃的惊愕中说道:“成亲之前,你对我祁墨是个普通女人,和你在一起,有种特别的刺激感。与你成亲后,你就是本尊的女人,本尊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不算新鲜,也没什么刺激的。更何况,你我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时间久了多枯燥乏味。我何不趁着现在还没拜堂成亲先尝一尝。” 说着,祁墨弯下腰,轻吻了一口宸心璃的唇。 宸心璃在祁墨亲吻她的时候愣得心里一麻一麻的。 “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宸心璃不觉得祁墨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一个章节,下午8点之前发。 111:祁墨的十里红妆 祁墨的目光微凝,“你好像很了解我?” 祁墨的目光带着一丝危险。 对于宸心璃而言,她当然了解祁墨,不过是了解前生的祁墨。今生的祁墨,让宸心璃感到陌生。 宸心璃也明白祁墨的目光为什么会带着一丝危险,在祁墨看来,太过了解他的人,要么是他身边的人,比如慕子言那个无赖和蓝奕辰那个闷骚。要么是怀有叵测目的的人!宸心璃在祁墨看来当然是后者。 宸心璃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我当然了解你。” 她就是要让祁墨觉得她危险,这样,他才不会强行娶她,也才不会在今夜发生点什么。 她的心思一眼就被祁墨看破,正如祁墨的心思也一眼被宸心璃看破一样。 祁墨并没有退去,反而单手一用力便将宸心璃搂了起来,一个旋转,宸心璃便莫名其妙地坐到了祁墨的腿上。 宸心璃无语了,这个祁墨怎么什么套都不钻? “如果你想你的父亲快点好起来,就应该表现得乖顺一些。” 祁墨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 宸心璃的脸和祁墨的脸仅仅相隔了不到一寸,如此近的距离可以让宸心璃看到祁墨那张微微干涸的唇,好像在表达着某种渴望。 宸心璃还没答话,耳畔祁墨的气息便又萦绕而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亲吻。” 嗯? 宸心璃整个人都为之一愣! 这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祁墨怎么还在纠结?这根本不像他做得出来的事。 祁墨见宸心璃还在发愣,便以为她是想把那个‘奸夫’给隐瞒了,于是换了和缓的面色,轻轻调笑:“你只要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就可以让你的父亲立马回到年轻时候的样子。” 宸心璃微愣了下,祁墨真是什么都说的出来,别说今生的祁墨,就是前世的祁墨也不可能轻易地让人的面貌立马回到年轻时候的状态。这个男人今天很奇怪啊! “还是不说?”祁墨的眼底深处快速地闪过一道失落,接着席卷而来的是愠怒。 “你是我祁墨的女人,我要你说什么你都不得隐瞒。”祁墨的脸微微涨红,即便他强行克制,也无法让脸上的红尽数褪去。 宸心璃还是无法理解此刻的祁墨,祁墨,你只是耍脾气才让皇上赐婚的好吗?对我根本没什么感情,不仅没感情,甚至还充满了戒备。所以,你可不可以装得不要那么像? “当真要说?”宸心璃的语气有点微凉,一如此时的夜晚。 祁墨没有再说什么,只给了宸心璃一个坚定的眼神。 宸心璃的双眼看向远方的某处,并不去看祁墨的脸。 要她怎么说? 要她说前生的祁墨玩笑地教了她这个? 她还想问一问祁墨,前生他怎么就会这个了? 那是一个寒冬,宸心璃前往虚穹国解救北离国人质,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很美,也很冷很冷。走在雪地里的宸心璃感觉自己都要被冻成冰人了,每前行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脑袋昏昏沉沉的宸心璃感觉自己随时都有晕厥过去的可能。 在这种天气晕厥,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同行的祁墨,一直不吭声。宸心璃想说说话的时候,祁墨不吭声,虽然她知道祁墨是想让她保存体力,但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行走,又沉默着不说话,真的让她好难受。宸心璃想停下来歇息,征求祁墨意见的时候,他也不吭声。没有祁墨的应允,宸心璃也不好意思停留。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晕厥,忽然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抬眼,看到了祁墨那张被冻得发红的脸。 接着,她便感觉嘴唇传来一种被触碰的感觉。 天寒地冻间,他们的嘴唇早已麻木,所以感觉不到对方是暖还是冷,只有那种奇异的被触碰的感觉。 即便没有冷暖,只有被触碰的感觉,宸心璃的心还是为之紧颤,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 她忽然感觉嘴里传来一种很奇异的温暖的感觉,心里一紧,才发现是祁墨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 后来,从其他女人那儿得知,接吻就是要这样的。 所以,宸心璃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不知道祁墨其实不是会吻,而仅仅是想用身上还留有一丝温暖的地方去温暖宸心璃。 不过,对祁墨而言,那种感觉也挺让他心颤的。 “算了,今天你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宸心璃收回视线,将回忆也收回。 祁墨明明看到宸心璃眼里的回忆,也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甜蜜和温暖。 果然是有人教她! 可她还想选择逃避。 “你这样,本尊可不能保证你的父亲能安然无恙。” 祁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戏谑,没有调笑,而是带着危险气息的认真。 宸心璃看向祁墨,“没有谁教我。”眼神极为认真,语气也极为真诚,当听到祁墨的威胁之语时,宸心璃的眼眶竟情不自禁地染上一团雾气,尽管她努力想要控制那团雾气,不让自己表现得窝囊而脆弱。可身体的本能还是不争气地出卖了她。 祁墨看到宸心璃眼里的那团雾气时,心竟莫名地痛了一下。 心痛?! 当祁墨发现自己有这种感觉时,整个人都为之震惊了!即便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蓝奕辰变成了焦尸,他也没有此刻这种感觉。 祁墨微蹙了眉头,一把将宸心璃从身上推开,然后决然离开。 祁墨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对女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异样感觉的他在看到宸心璃时,总会心烦意乱,甚至因为她而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说出自己不想说的话。 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让祁墨不知所措,只有选择离开,义无反顾地离开。 可是,这在宸心璃看来,是他生气了,怒了! 看着祁墨决然离开的背影,宸心璃的心狠狠地沉了又沉。 “祁墨,那个人就是你啊。” 可是这话,宸心璃只能在心里说。她又如何能像祁墨解释,她来自前生? 而且,她的前生,对祁墨而言只是今生。 这种错乱的话语,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是疯言疯语。 明知他不会相信,她又为何要说? 没有祁墨的帮忙,宸心璃只能将北离国最好的太医都尽力召集到府上来,哪怕为此倾家荡产。 三姨娘和七姨娘也在尽力帮着宸心璃,看着宸心璃还未出阁就因为相爷的事情忙得心力交瘁,她们俩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过好在,每日都有一个神秘的赤脚大夫来找三姨娘,定时给三姨娘一些药,让三姨娘煎了给相爷喝。 不知道为何,三姨娘对那人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信任感,也按着他说的给相爷煎药喝。而且,每日那人拿来的药都不一样。三姨娘也有不放心的时候,偷偷拿了药材问太医,太医直说玄妙。如此,三姨娘也才真的放心下来。 马上就是宸心璃按着圣旨嫁给祁墨的时候了,在成亲日子的前一天,祁墨又忽然被封侯,而侯府便是绝影坊的主院所在。 所以,成亲这日,祁墨便从绝影坊出发,踏上为宸心璃专门铺的十里红妆,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挑着十挑涂着红漆的箱子前去娶宸心璃。 祁墨成亲的这日,整个王城都为之沸腾,甚至有不少人专门赶到祁墨迎亲的这条路上来看热闹。尽管皇帝已早早派人控制场面,可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围观。 尤其是百姓看到英俊如天人下凡的祁墨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祁墨坐的那匹高头大马也被人看得目不转睛。 当他们看到涂了上等红漆箱子时,都不禁猜测里面是什么。有那消息灵通的,便告诉周围那些好奇的百姓,那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奇珍异宝。光是一件,就足够原本就已经很殷实的王城百姓过十辈子! 一语激起千层浪,百姓们纷纷热议起来。 相府内的宸心璃就没有祁墨这等好心情了,相爷病重,还不知未来如何,她哪里有心思给自己打扮?只有任由婢女们折腾。 婢女们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化妆得更加明艳动人,可宸心璃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整个相府都沉浸在一片热闹之中,仿佛相爷宸云天的病情并不算什么。这种感觉,让宸心璃的心里很难受。 在等待迎亲队伍时,三姨娘忽然走到了宸心璃的身后。 “相爷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你不用太担心,大大方方、开开心心地去吧。女人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婚嫁,可不能让别的事情给影响了。” 三姨娘双手搭在宸心璃的肩上,透过铜镜看着镜中宸心璃倾城的模样。 “我要是有一个你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 三姨娘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宸心璃并没有听到心里去,她的心一直系在父亲宸云天的病情上。 回过神的三姨娘看到宸心璃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再次劝道:“好丫头,你开开心心地嫁吧,府上有我和你七姨娘照看着,不会差的。你以后也可以时常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宸心璃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三姨娘的手,表示自己很感谢她这么说。 三姨娘见宸心璃依旧开心不起来,便把这几日一直来给她送药的那位赤脚大夫的事告诉了宸心璃。 “心璃,我已经找太医看过了,太医们直说那位赤脚大夫开的药十分玄妙。你放心吧,相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三姨娘又道。 宸心璃不禁疑惑,“赤脚大夫?” 三姨娘道:“是啊,一位赤脚大夫,每日都给我们相府送药,不过他都是要见到我后才送,并没有把它交给一般家丁。” 三姨娘看到宸心璃疑惑,不禁问:“怎么了?” 宸心璃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 “你认识他?”三姨娘追问。 宸心璃摇头。 三姨娘道:“也是,心璃怎么可能认识赤脚大夫。不过那人的药真的管用,所以心璃,你就放心地去吧。等操持完你的亲事,我就让管家去把那位赤脚大夫请到府上来,让他专门给相爷看病。” “恐怕请不来吧。”宸心璃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跟三姨娘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三姨娘不解。 宸心璃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有人来禀报,说迎亲队伍到了。 而媒婆也急忙走了进来,媒婆并不像宸心璃往日看到的那些,穿着俗气,动作粗鲁,一张嘴就是粗声厉气的。这位媒婆急匆匆地走进房间后,对着宸心璃有些歉意地笑了下,仿佛是在为自己来迟了抱歉。 其实她并没有来迟,只是觉得没有帮上宸心璃梳妆等心里颇为愧疚吧。 “小姐,该准备上花轿了。” 媒婆做完一系列的礼仪,对宸心璃道。 说实话,看这位年方不过三十,气质颇为出众的媒人做事颇为享受。动作不急不躁,身段婀娜又知收敛,一举一动间都有一种超凡气质。 祁墨找的人果然没差,即便是媒婆这样的角色,他也找了最赏心悦目的。 宸心璃起身,在同样一身红色打扮的袭香搀扶下走向屋外。 宸心璃刚从房间出来,走入汀泉阁的院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众人的搀扶下静静地看着她。 “爹——” 宸心璃在看到宸云天强打起精神站在院子里时,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 媒婆为宸心璃递过一方绣有精致鸳鸯的红丝绢,“小姐,相爷希望你幸福,你就别让他看着难过了。” 宸心璃微微点头,努力收敛眼泪,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女儿……” 宸云天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唤完一声女儿就咳嗽了起来。 原本在忙碌的七姨娘和三姨娘连忙走了过来,为宸云天扶背。 “爹——”宸心璃难过得不行。 前生,她没有让父亲过好,今生难道也不能吗? 媒婆走到宸云天身旁,对宸云天道:“相爷,侯爷会好好待大小姐的,你身体不好,可别太难受,否则让大小姐见了心里也不好过。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您应该感到高兴。” 宸云天点头,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心情稍微缓了一些。是啊,他的女儿嫁的是北离国最受赞誉也最有本事的祁墨,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托付给祁墨,他就是死都值得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宸云天在三姨娘和七姨娘的搀扶下走向宸心璃,“心璃,”宸云天拉过宸心璃的手,看到宸心璃的眼泪如银线掉落,便伸手为她轻轻拭去眼泪,劝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要高高兴兴的。看着你过得幸福,爹的心里才好受。” 宸心璃点点头。 媒婆本不忍心打扰他们父女对话,可是吉时已到,不催也是不行的了。 “相爷,小姐,吉时已到。”媒婆只能直接说道。 宸心璃和宸云天互相看了看,纵有千万般不舍,都在心间。 宸心璃在媒婆的搀扶下走向相府外…… 看着宸心璃离开的背影,宸云天的心里百感交集,“若是她的娘亲看到她现在亭亭玉立的样子,一定会后悔当初那么狠心地离开她吧?” 想到这儿,宸云天竟难过得瘪着嘴哭了起来…… “相爷,心璃会越来越幸福的。” 三姨娘和七姨娘纷纷安慰宸云天。 宸云天不断地点头,可就是控制不住泪水奔腾。 十里红妆,吹吹打打,祁墨和宸心璃的婚礼没有任何悬念。 待宸心璃的花轿停在绝影坊外时,袭香小心地搀扶着宸心璃下花轿,而媒婆则忙着念一些吉祥话,同时在宸心璃要经过的地方撒一些莲子花生之类寓意早生贵子、幸福美满的食物。 宸心璃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绝影坊。 绝影坊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清冷孤寂,仿佛处于世外的一个居所。 而今日,所有的风灯都被蒙上了一层喜庆的红纱,在微风暖阳着彰显着洋洋喜气。宸心璃和祁墨两位新人要经过路两旁都被摆放了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朵朵鲜艳,朵朵喜庆。 “迎新娘入侯府!” 侯府门口站着的管家身着一身红,高声地喊了一声。 这时,宸心璃才注意到,绝影坊三个字变成了——侯府。 宸心璃刚要抬步往绝影坊内走去,就感觉眼前的光线忽然被一个红影挡住了,虽未抬眼,但看到红影所穿的那双红色挑绣着金色丝线的靴子就知道是祁墨。 宸心璃才刚要抬眼去看祁墨,就感觉浑身一轻,整个身体立马脱离了地面。 祁墨竟直接将她抱起,而且是拦腰抱起。 轻盈的宸心璃在祁墨的怀里如一只娇小的燕子,祁墨步履极稳,配着一身大红喜服,气质非凡,让前来看热闹的女眷心生艳羡。 在祁墨抱起宸心璃的那一刻,四周的人就开始起哄。而这些起哄的人中竟然还有平日里看起来高冷不可侵犯的蓝奕辰。蓝奕辰快乐地像个孩子,这倒让宸心璃想起了那位在相府噘着嘴和她说笑的宸倾。蓝奕辰的身旁站着慕子言,慕子言在看到一身红妆的宸心璃时,心怦然一动。不过当祁墨把她抱起时,心里强大的失落感让他微微低下了头,想逃避这一切。 然而,看热闹正盛的蓝奕辰一个劲儿地起哄,倒也把慕子言带入了进去,不过一小会儿,慕子言便也跟着起哄,完全忘了自己原本也是打算追求宸心璃、娶宸心璃的! 祁墨抱着宸心璃踏上铺就的红色地毯时,原本搁置在红毯两旁的红色花朵竟齐齐吐露出一股股五彩的光芒,这一刻,看热闹的众人才明白,那些花朵并非普通的花,而是精巧地装了烟火的花朵。这种惊喜让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宸心璃抬眼看向祁墨,祁墨目视前方,步履沉稳,一如平日,只是那双眼睛里含着平日所没有的欣喜。 或许这对于祁墨来说便是幸福的感觉吧。 迎客道喜,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一切都按着老一辈的规矩来,喜庆而祥和。 宸心璃在这样喜庆的氛围下,竟也淡化了心里的悲伤之情。 洞房内红烛摇曳,房间外酒香弥漫,让房间内的宸心璃闻着都觉得有些醉了。 正在宸心璃百无聊赖时,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戴着红头纱的宸心璃低头看见一双刻有金丝线的红靴子,便知道是祁墨来了。 祁墨走到宸心璃跟前,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到床榻,在宸心璃身旁坐下。 祁墨身上有一股香醇的酒味,酒味很浓烈,想必这个男人今天喝得有些多了。若是他喝醉了,直接躺倒那倒也好,省去他们两沉默互望的尴尬。 可是,宸心璃想太多了,又或者说她低估了祁墨的酒量。 祁墨一个侧身便抱住了宸心璃,祁墨身上的酒香一下子飘到宸心璃的鼻尖。 宸心璃是讨厌烂醉的人的,几乎恨到骨子里,没缘由,就是觉得恶心。可是,当祁墨浑身都是这个味道的时候,她竟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难道,我的骨子里是喜欢他的?”宸心璃在心里嘀咕。 这个想法才刚萌生,便直接被打消了。前生他们是朋友,祁墨几乎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感。今生,祁墨是无赖,他的心里只会产生阴谋,不会萌生好感。 “你没醉?”宸心璃问得直接。 祁墨迟疑了下,做出耍流氓的样子,“难道你想我喝醉?然后蹂躏本尊?” 宸心璃差点喷血,“我对蹂躏侯爷没有兴趣。” 祁墨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求封侯。” 因为,他不想把宸心璃接到皇宫那样肮脏的地方。 这一点,宸心璃明白。 为何? 因为前生,祁墨就是这样想的。祁墨的骨子里就有种对皇宫的憎恨,觉得这天地间最肮脏最道貌岸然实则污秽的地方恐怕就是这皇宫了。 “我明白。”宸心璃只简单说了这三个 ------题外话------ 最近带娃不是一般的苦逼,而码字都熬到了凌晨三四点。早上小宝宝五六点又醒了,醒了就要忙他的吃穿以及玩耍,我的瞌睡啊,唉……由于长期睡眠不足,奶水完全不够,我希望能多睡那么一两个小时,尽量给宝宝坚持母乳喂养。后面每天都只能码多少更多少了,实在万更不起了。 感谢:邬文秀28投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112:暮色阑珊人心漾 为什么她明白?祁墨的心有一刹那的颤抖。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他猜不透,普天之下,祁墨猜不透的人几乎没有。可为何,偏偏猜不透她。 反倒是这个女人,对他不仅十分了解,还很懂他。 祁墨想不明白,恐怕他穷其一生都无法想明白。 宸心璃看着祁墨那双喜庆却又不失自身特质的鞋,“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从今以后就是夫妻了,你现在可以为我爹根治重症了吧?” 祁墨看着盖在宸心璃头上的盖头,不禁疑惑:“现在?”接着又道:“你不会想让你夫君我在新婚之夜去你爹的房间里睡吧?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祁墨娶你宸心璃的目的是你爹?那我岂不是会背负龙阳癖好的名声?” 宸心璃忍不住嘀咕,“你本来就有这名声!” “嗯?”宸心璃嘀咕得太小声,祁墨没有听清。 宸心璃没有再重复一遍,而是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我爹治病?” “你急什么?新婚之夜,春宵苦短,可别负了好良辰。”祁墨松开了搂抱宸心璃的手,站起身来,拿过一旁专门用来挑盖头的金色长杆。 祁墨拿起长杆的刹那,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原来,成亲是这种感觉。 而宸心璃也感觉到了这种异样,心微微颤了下,目光盯着红纱。宸心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急了,一颗心砰砰地跳着。着急什么?宸心璃问自己,是着急着祁墨掀开盖头,还是着急着害怕这一刻的道来。 终于,长杆起,红纱落,两张玉颜相顾而望。 这一刻,他们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似乎早已相识,又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才认识! 空气仿佛凝固,将他们两人的表情神态也都凝固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砰砰砰,急促的声音把两人从近乎呆滞的状态中拉回现实。 一回过神来,祁墨双眼就散发出一股狠辣,平日里对绝影坊的这些人太好了?所以他们才胆敢跑来闹? “主上!” 门外是慕子言的声音。 “怎么不闹洞房啊主上?” 听声音,慕子言喝得有些醉了。 祁墨冷冷地一伸手,一股冰寒的气流从指间发出,直袭门外的慕子言。 祁墨发出的气流十分诡异地穿透门缝,却并没有对门造成任何破坏。 站在门外醉眼熏熏的慕子言忽然遭受一记猛击,整个身体狠狠地往后退了两三丈,直到后背狠狠地撞击在一棵桂花树上,才勉强清醒了点。 略微清醒的慕子言慌乱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双脚在地上直打滑。 这时,管家冲了过来。 当他看到慕子言撞得桂花树叶掉落纷纷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在心里暗骂慕子言,祁墨的亲事是他能搅和的? 管家用力将慕子言拉起来抗在背上,责备道:“主上吩咐过不闹洞房,你还跑来,不是自找罪受么?” 慕子言嘀咕着:“我……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慕子言便哇啦一声吐了。 艰难背着慕子言的管家赶紧吩咐追上来的两名婀娜侍女,“赶快打扫干净,可别让主上看见了!” 管家走后,两名侍女便忙活开了。 半晌,门外终于清静了,祁墨再一次坐到床榻上。 “娘子。” 刚唤出这个词的时候,祁墨感觉自己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内心同样发颤的还有宸心璃。 做了一辈子朋友,忽然喊她一声娘子,她有种头皮发麻外加心肝颤的感觉。 看到宸心璃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祁墨竟有一丝羞涩,高傲如他,怎么能让人看到他羞涩的样子,当即手上用劲儿,床帘纱帐齐齐落下…… 狭小的空间内,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心璃。” 这样顺口多了,祁墨发现刚才自己真是自找不自在。 “祁墨——” 宸心璃低声唤了一声。 她是想问问祁墨,她爹的病还能不能治好。她忽然觉得,祁墨总是在掩饰她爹的病况,莫非她爹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 可是,宸心璃的这一声低唤,在祁墨看来完全是撩动他心思的情话!因此,他有些冲动地伸手搂住了宸心璃,一个歪身便将宸心璃扑倒在了床上…… 宸心璃都还没来得及把到了喉咙的话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地被祁墨吻住了双唇—— 此时,绝影坊内一处僻静的竹林深处的小轩里,孤灯下一个人影在暗自饮酒。 “慕公子在这里独自饮酒,好不尽兴!”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将慕子言从醉酒的状态中醒来。 慕子言半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竟是宸雪舞! 慕子言冷哼一声,醉里醉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 宸雪舞似乎并不介意慕子言说她什么,直接走到慕子言的对面,伸手握住慕子言手中的白玉酒壶。 慕子言仿佛嫌恶宸雪舞的手脏一般,用力拽了一下,想让宸雪舞的手脱离他的酒壶。 清醒的宸雪舞比醉醺醺的慕子言要有力气得多,慕子言不但没有脱离宸雪舞的手,酒壶反而被宸雪舞给拖了去。 慕子言强忍着脑袋传来的尖锐疼痛感,一脸怒气地冲着宸雪舞吼道:“低贱的女人,拿来!” 宸雪舞扬了扬手里的酒壶,对她而言现在怎么得罪慕子言都不会有什么后果,因为她已经得到可以固颜的药丸,到时候她可以换一个身份重新再来。 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知道怎样才能让慕子言真的开心,如此,待她有了新的身份,想要接近慕子言,或者想要接近绝影坊就容易得多。 宸雪舞毫不畏惧地迎着慕子言的目光:“我低贱?对啊,我是个低贱的女人。在你的眼里,任何女人都是低贱的,只有宸心璃不是低贱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认为最清高纯洁的女人,此刻正在别人的身下承欢!” 慕子言恨得牙痒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宸雪舞,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吼叫了起来:“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与此同时,慕子言怒地发动了手上的力道,一股强大的内力胡乱地被运了出来。 如果这一掌击打在宸雪舞的身上,那么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是,醉醺醺的慕子言哪里还能瞄准,他胡乱地把手中的力道甩了出去,只打在了一旁的窗子上。那窗子在受了攻击后,立马变成几大块飞向空中,在空中的木块又立马被分解成碎沫! 没有了窗户的遮挡,风从窗户口肆无忌惮地吹了进来,吹在慕子言的身上,让他浑身一颤。也吹在宸雪舞的身上,让她惊得险些叫出声。 宸雪舞很幸运慕子言打偏了,否则,那些木头碎沫就是她宸雪舞的骨头渣渣了。 慕子言忽然伸手揪住了宸雪舞的脖子,这一下倒是很精准。 宸雪舞吓得失了心神,她今日来只是试探慕子言的,并不是想让慕子言弄死她。因此,宸雪舞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说她。” 慕子言忽然一个松手,宸雪舞直接倒在了地上。 慕子言愤然道:“你以为我独自喝醉是为了她?” 宸雪舞愣了一下,她有些后悔来了。她本来以为喝醉的慕子言不会把她怎样,而她靠近甚至亲近慕子言就易如反掌。没想到她打错了如意算盘,已经醉得被管家拖走过一次的慕子言又偷偷跑到竹林小轩来饮酒,却还保持着一点清醒。 宸雪舞盯着慕子言摇了摇头,有些小声地嘀咕:“莫非你是为了……绝影坊主上?” 这回轮到慕子言傻眼了,怎么这种小话留言都传到宸雪舞这种人鬼不分的人耳中了? 慕子言狠瞪了一眼宸雪舞,宸雪舞连忙摆手,“我胡乱说的胡乱说的。” 说完,宸雪舞还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慕子言眼神里的愤怒才稍稍淡了些。 慕子言感觉有些头痛,便转向一边,用手撑着椅子的把手。 宸雪舞见状,连忙爬起来搀扶住慕子言。 慕子言恨想推开宸雪舞,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想赶快坐下,也就任由她扶了下。 慕子言待坐下后,侧了下手,表示自己很厌恶被宸雪舞这么搀扶着。宸雪舞也不敢招惹慕子言,赶紧松了手,讨好地对慕子言道:“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执着?” 慕子言睥睨了一眼宸雪舞,“难道你说你?” 宸雪舞低着头轻笑起来,那样子活脱脱藏青阁内低贱的女人。 “这会儿风大夜冷,就让我陪着公子吧。”宸雪舞说着就要伸手去抚摸慕子言。 慕子言忽然伸手拽住了宸雪舞的手,不让宸雪舞的手得逞。 宸雪舞的心里泛起浓浓的失落,她今日是做了一番准备来的,不仅好生打扮了一番,还拿着面皮在进入慕子言视线内之前才把脸皮换上,以保证脸皮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不仅如此,宸雪舞还在身上抹了玄灵宫特质的香草汁,可以让人产生愉悦而兴奋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对于这些,慕子言都视而不见? 正在宸雪舞失落打算趁机撤退时,慕子言的手忽然用力,拽着宸雪舞直往他的身上倒。 宸雪舞的心砰然一动,难道慕子言是要把她拉入他的怀里? 宸雪舞不得不承认,虽然她有时候很讨厌慕子言的冷酷无情和蛮横无赖,但他真的英俊到让人脸红心跳!被慕子言这样英俊到骨子里的人拉入怀里,光是想想都觉得激动,更何况是实实在在地发生?所以宸雪舞一下子就红了脸。 “啊!” 还在羞涩神思,宸雪舞下一刻就发出了痛苦的唉叫。 原来慕子言并不是想把她拉入怀里,而是把她拽在地上。 正在宸雪舞疑惑慕子言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慕子言一个抬脚再踩下,便把她置身在他的脚下。 慕子言把脚踩在宸雪舞的肚子上,能隐约感到宸雪舞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这让慕子言感觉自己踩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条巨大的蟒蛇。 这样的想法才刚萌生出来,慕子言像真的看到脚下是一条巨大丑陋的蟒蛇一样,立马松了脚,厌恶地看着宸雪舞。 “你今天跑来做什么?就不怕沾染了绝影坊的地?”慕子言一把夺过宸雪舞手中即将要洒酒的白玉酒壶。 夺过酒壶,慕子言又嫌弃酒壶被宸雪舞沾染过,一把就将酒壶扔掉了。 酒壶砰的一声成了碎片,把宸雪舞吓得微颤了下。 “如果不是今日绝影坊内办喜事,我没有办法进来。” 宸雪舞依旧躺着,没有慕子言的应允,她不敢起身。 但这样躺着,实在太奇怪了。 慕子言鄙夷地睥睨了一眼宸雪舞,“你来做什么?” 宸雪舞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慕子言问。 宸雪舞看了看四周,总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尴尬了,姿态也太奇怪了,如果被人撞见,还以为慕子言在和她玩什么新奇的把是。 “我……我可以起来说话吗?”宸雪舞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慕子言嘲讽地扫了一眼宸雪舞,“那得看你说的话值不值得我让你起来了。” “我想说的是关于红丸的事情。”宸雪舞略微压低了声音,模样看起来有些神秘。 慕子言微蹙了下眉头,红丸,就是蓝奕辰看了都傻眼的小东西? 宸雪舞见慕子言来了兴趣,便抓紧时机问:“我可以起来了吗?” 宸雪舞问完,见慕子言没有反对,便知道他是默认了,连忙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 宸雪舞起身后对慕子言道:“那红丸在玄灵宫,经过数十人日夜不停地捣鼓也没弄出点名堂来,不过我还隐约记得,我儿时听我娘提起过这个红丸。它是制作一种叫玉玲珑的蛊毒药物的重要配料,没有它,就没有玉玲珑。不过,有了它也不一定会有玉玲珑,得找到懂的人才行。” 慕子言做出不屑的样子,“我又不懂,你就是对我说了我也不见得会对它产生什么好感,我之所以收下它不过是因为看那凌香可怜罢了。” 宸雪舞的心不禁沉了下,是啊,凌香是挺可怜的,垂死之际拿着红丸来求救,这慕子言拿了人的东西也不为她解毒。 慕子言忽然道:“说到这儿我倒是好奇了,那位和你一样低贱的女人凌香现在是死是活?” 宸雪舞低垂了眉眼,似乎她没有料到慕子言会忽然问这么一句。 “她……还活着。”宸雪舞不敢对武功高强又势力强大的慕子言撒谎,接着又补充了句:“是我救了她,我需要帮手。” 慕子言往后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不耐烦地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宸雪舞愣了一下,他不是刚对她说的话感兴趣吗?怎么就让她走? “慕公子,难道你对玉玲珑就不感兴趣吗?”宸雪舞着急地问。在她看来,玉玲珑这样堪称至尊级别的蛊毒药物足以让慕子言倾其一生,却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在意。 “我不感兴趣!你若再不走,就不用走了,留下来喂狗!” 慕子言已经有些烦躁了,宸雪舞赶忙告辞。 宸雪舞走后,慕子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红丸,认真地看着红丸。 红丸在慕子言的醉眼里生出许多分身来,摇摇晃晃,让慕子言昏昏欲睡。 终于,慕子言的眼皮重重地搭着,让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而他也就任由自己睡去,手中的红丸在月光下氤氲着幽幽光泽。 …… 翌日清晨,宸心璃从昏睡的状态醒来时,床榻上已经没人了。 宸心璃从床上爬起来,刚下榻,就听到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竟不是祁墨! 宸心璃戒备地看着房门处。 进来的是两个身材婀娜,长相极为端庄大方的侍女。 “夫人,该为你梳洗了。” 侍女恭敬而有教养。 宸心璃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脸上竟有红晕,宸心璃很清楚这红晕是怎么回事,她只要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别想让这两团因为羞涩而起的红晕消失。 看到宸心璃羞涩又窘迫的样子,两位侍女竟相视一笑。 宸心璃透过铜镜看到两位正在笑的侍女,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让她们笑成这样?宸心璃顺着两位侍女的目光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吓一跳! 宸心璃看到自己的锁骨处竟有两团粉红印记!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留下来的! 该死! 宸心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两位侍女见好就收,将手里的热水盆搁置在木架上,然后伺候宸心璃洗漱。 刚洗漱好的宸心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房门往侯府门外,因为在北离国,受了分封的皇子成亲在自己府邸,但第二日清晨需得入宫给父皇母妃等人请安。 宸心璃才刚走到大堂外,就看到一树梨花之后站着一个人影。 竟是慕子言! 这人要做什么? 宸心璃疑惑地看去,却又不见他了。 113:凌香的下场 “在看谁?” 宸心璃才刚收回视线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祁墨,祁墨霸道的身影一如他的性子。 宸心璃还没来得及回答,祁墨便霸道地牵过她的手,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慕子言刚才出现的方向。 宸心璃与其说是被祁墨牵着走的,倒不如说是被祁墨拽着走的。宸心璃的身体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有栽倒在祁墨身上的可能。 一袭羽蓝色的如意云纹衫的宸心璃头上插着的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使劲儿摇晃,原本优雅的簪子,硬是摇晃出了一种喜感。 宸心璃才刚在祁墨的拽拉下走出几步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宸心璃暗暗一惊,是谁这么不要命,竟然敢挡祁墨的路。难道那人看不出来今日的祁墨像来了月事的女人一样有暴脾气吗? “主上。” 来者看到祁墨那双阴沉的眼睛时,心狠狠沉了一下。 宸心璃听这声音,知道是慕子言。 祁墨依旧只是用阴沉而布满危险气息的双眼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从怀里拿出一枚红丸,“这个。” 祁墨并没有立马去看红丸,而是依旧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的眼睛有些漂浮闪躲,果然如预料的那般,祁墨不好应付。 “主上,”慕子言开始发虚了,也有些后悔酒劲还没过就冲了过来,本想把红丸呈递给祁墨,让他看看这玩意到底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可是,联想到他昨夜喝多了跑到他们房间外一闹,祁墨很有可能以为慕子言是来抢人的! 慕子言心里很苦啊,他曾经确实想抢宸心璃,即便是现在,如果宸心璃愿意跟着他,他也会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带着宸心璃离开。可是,宸心璃不会跟着他,他也不是个强求人的人。 慕子言在心里哀嚎,祁墨,你可不可以就此忘了这件事?实在太闹心了。 “这红丸,听说可以做出玉玲珑。” 慕子言补充了句。 “玉玲珑!” 宸心璃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玉玲珑这三个字实在太让她震惊了,以至于让她忘了形象。 祁墨在看到宸心璃惊讶的样子时,眉头狠蹙了下。 让他蹙眉的不仅仅是宸心璃对慕子言手中那颗红丸感兴趣的样子,还有宸心璃伸出手想去拿那红丸的样子。 宸心璃是他祁墨的女人,新婚第一天就被另一个男人用一个红不溜秋的小玩意给吸引去了目光,这,他祁墨不能忍。 祁墨微一抬眼,慕子言立马就识趣地在宸心璃即将要拿到红丸时,把手中的红丸递向祁墨。 宸心璃完全没有体会到这两个男人的心里变化,只是疑惑慕子言为什么会忽然转移了她正想要拿的红丸。 祁墨接过红丸,只冷冷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退下。” “啊?”慕子言愣住了,蓝奕辰不是说这东西厉害得很吗?怎么祁墨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只冷冷地一句知道了就把他打发了?他本来还打算用这红丸来修复他们两兄弟的感情! 慕子言失落地收回了手,看来今天是既没有达到目的,又损失了红丸。 看着祁墨和宸心璃走远的背影,慕子言忽然觉得他们两人很般配,初阳的光芒映射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金童玉女。如果是自己和宸心璃在一起,说不定画面就很尴尬了…… 如此想着,慕子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不远处的蓝奕辰看到慕子言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禁感叹,这个人爱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而忘记一个人,也太容易了! 这世上若都是他这般没心没肺的人,那会少去多少恩怨和泪水?! …… 清晨,宸雪舞起床后,冷冷地问王嬷嬷,“那个贱人呢?” 王嬷嬷道:“在水牢关着。” 宸雪舞伸出两只手臂,王嬷嬷立马为其披上一件外衣,宸雪舞穿着外衣便出了房间。 宸雪舞来到穿过三进院子,步入一个废旧小院。废旧小院后方有个通往地下的石阶。石阶四周到处是枯败的树叶和横七竖八的干枯树枝。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恶臭从洞口内传出,让刚撞上来的宸雪舞和王嬷嬷都不禁蹙眉捂鼻。 王嬷嬷对宸雪舞道:“少主,不如让奴婢去吧,那个贱人奴婢早就想收拾她了。” 虽然王嬷嬷把话说得恶狠狠的,可说到底还是心软的。 宸雪舞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嬷嬷,“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不清楚?本少主自己会去收拾她,不需要你插手。” 王嬷嬷不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宸雪舞步入宸雪舞胡乱让几个布衣农民挖的一个类似地窖的牢房,所以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差劲。但这种差劲正是宸雪舞想要的效果。 王嬷嬷刚走完湿滑的石阶,就听到凌香嚎叫的声音,想必她也是听到了脚步声才故意嚎叫的。 “宸雪舞你个贱人,自己愚蠢不自知,却把气撒到我的头上!” 凌香咆哮着,虽然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声音依旧大不了多少,因为水牢里湿热的环境让她的嗓子沙哑疼痛,加之她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 王嬷嬷将水牢里的油灯尽数点亮,水牢里的场景一点点显露出来。 滴水潮湿又黑黢黢的墙体,已经有些许锈迹的铁牢,以及被点亮后散发着光芒的油灯……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水牢,不仅仅因为这里到处都在滴水,如果不是有王嬷嬷为宸雪舞撑着一把油纸扇,宸雪舞的身上恐怕也已经被随时都会滴落的水滴给浸湿。还因为,凌香所在的铁牢浸泡在一个凹下去的水凼里。 水凼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将凌香笼罩其间。 凌香一脸憔悴,那张脸苍白得比宸雪舞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还要恐怖,尤其是凌香的双眼,深深地凹陷,眼睛四周黑黢黢的,因此,浑身湿漉漉的凌香看起来跟水鬼无异。 只是,水鬼尚且还有自由游动的权利,被铁丝缠绕在四周的凌香却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双脚已经发麻溃烂,她也只能站着。 宸雪舞厌恶地看了一眼凌香,轻蔑的语气从嘴里蹦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人样?你在离开本少主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凌香憎恶地瞪着宸雪舞,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苍白的脸,“宸雪舞!你救我性命就是为了折磨我?你这样的女人注定一事无成!” “为何一事无成?你以为我一事无成我就真的一事无成?”宸雪舞走向凌香,王嬷嬷的眼睛一直略带心疼地看着凌香,险些失神没有为宸雪舞遮住雨滴,被宸雪舞狠狠瞪了一眼。回过神来的王嬷嬷赶紧收回心神,为宸雪舞撑伞。 宸雪舞走到水牢的左侧,那里搁置着一个大的铁盒子,王嬷嬷虽然很不想那么做,但还是在迟疑了下后走了过去,为宸雪舞打开了铁盒子。 铁盒子一打开就露出里面的操作长杆! 凌香在虚弱中看到了那根长杆,立马嚎叫起来,“不!不!” 王嬷嬷紧蹙着眉头,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少主,不如就让这贱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我们没有必要再多给她加刑,万一把她给弄死了,我们就没得出气的了。” 宸雪舞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嬷嬷,王嬷嬷立马就闭了嘴。 “把她吊上去!本少主今日要看看这叛徒会撑多久!她死了,我一点都不心疼!” 宸雪舞厉声命令着。 王嬷嬷伸出手,在双手即将触碰到长杆时,又停了下来。 凌香恶狠狠地看着宸雪舞,“宸雪舞!我如果是你,就绝对不会用掉珍贵的解药在我身上。” 宸雪舞笑了,轻哼着:“我救你就是为了折磨你,为了让你知道背叛的滋味。如果绝影坊的人收留了你,我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对你怎么样,可偏偏你这样的贱人,绝影坊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你却偏偏一门心思地要贴绝影坊那些人的冷屁股。” 凌香仰天笑了起来,忽然又收敛笑声,戛然而止的笑声充斥着一种恐怖和危险的气息。 “宸雪舞,你又何尝不是对绝影坊的人各种谄媚,只可惜,绝影坊的人不但连正眼都没看你一眼,反而将你像玩弄最低贱窑子里的妓女一样玩弄你。不管如何,我凌香这具身体是清白的,可你宸雪舞呢?身为玄灵宫少主,却被一些最粗鄙的男人压在身下凌辱!” “嘴硬?”宸雪舞很气,气得浑身都在发颤,但她强忍着,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表现得越生气,凌香就会越开心。 “搬上去!” 宸雪舞再一次对王嬷嬷下了命令。 王嬷嬷眼睛一闭,心一横,把长杆拉了上去。 立马,凌香就仰天长吼起来! 哀嚎的声音极为刺耳,在狭窄的水牢不断回响,听得王嬷嬷毛骨悚然,也听得宸雪舞大笑不止。 凌香在脚链手链的强大拉力拽动下,从水牢的水里脱离出来。 虽然这个水牢是宸雪舞喊几个莽汉随便挖的,但这铁牢以及铁牢的锁链之类的附加东西都是宸雪舞按照玄灵宫水牢的标准定做的。 王嬷嬷刚才拉动长杆,凌香手上脚上的几根链条立马会缩短,因此凌香就会被狠狠拽起。但这股力道又十分玄妙,既不让凌香好受,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就这样拉扯着凌香的肌肉,让她生不如死。 但水牢的玄妙之处并不在于此,而是长杆拉动后,铁牢立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股金属摩擦声一想起,王嬷嬷率先长吸了一口寒气,而被吊在水牢中央的凌香更是瞪大了双眼,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回过神来,先前还铁骨铮铮的凌香立马求饶。 “少主!少主!我求求你,求求你关掉蛊虫,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放蛊虫!” 凌香不断地扭曲着身体,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凌香所说的蛊虫就是玄灵宫特地为水牢而培养的一种身体纤长又柔韧,依靠铁锈生存的蛊虫。 而刚才的金属摩擦声便是铁牢那些铁棍上的无数个小洞被打开了,平日里那些小洞被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圆盖无缝盖着,而今,盖子被打开,里面绵长柔韧的蛊虫立马钻了出来,足足有一只手臂那么长,对着凌香跃跃欲试。 乳白色的软体蛊虫单是一只就足够让人感到恶心了,更何况是数百只齐齐出洞。 站在铁牢外的王嬷嬷看到这样的场景已经恶心地想吐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虽然她之前就知道宸雪舞在铁管里培养了这种恶心的蛊虫,但一点画面感都没有。而今亲眼看到,整个人都愣住了,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直泛凉意。 凌香紧闭着双眼,不让自己正视这么恶心的场面。 宸雪舞狂笑起来,“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你那了张嘴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我就要让你的嘴知道厉害!” 宸雪舞的话才刚说完,正对着凌香的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蛊虫就朝着凌香伸直了和躯干一样呈米白色且不断蠕动着的头部一点点靠近凌香。 凌香其实也只听说过这种软体蛊虫,并没有亲眼见过。待她稍稍睁眼,才看到那些让人恶心的蛊虫,当即吓得浑身发麻,胃部一阵阵翻腾。 凌香之前听人提起过水牢里的这种蛊虫,对人的秽物特别敏感,如果吓尿了或者吓得吐了,那就等着那些地方被这些蛊虫占领吧。 这一刻,凌香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多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触玄灵宫,也没有跟宸雪舞这种蠢货做奴婢。 凌香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也强行让自己不要被吓出别的秽物来。 可那些蛊虫还是蜿蜒着蠕动着朝着她慢慢变长。 别说凌香和王嬷嬷,就是宸雪舞这个玄灵宫少主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蛊虫,原来这种蛊虫并不是脱离铁管的小洞去伤害被囚禁的人,而是自身慢慢变细变长,慢慢靠近被囚禁的人。 “哈哈哈哈!凌香,是不是觉得很反胃?是不是快憋不住想尿了?” 宸雪舞那张脸扭曲起来,狂放地笑着。 一旁的王嬷嬷低着头,强忍着,实在忍不住想吐,则转过身去吐到一旁。 凌香不敢再睁眼,内心已然崩溃,虽然强忍着可还是没忍住,尿了出来。一瞬间,那些蛊虫便朝着凌香的屁股奔去,吓得凌香大叫:“宸雪舞,我如果是你就会让我为你办事!让你登上皇后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 宸雪舞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忽然伸手,拉动了手臂粗的长杆,那些蛊虫就像听到命令一般,立马缩回铁管的小洞。尤其是那些即将要触碰到凌香身体的蛊虫,极不情愿地扭曲了几下滑软的身体,拖延了一会儿才慢慢缩回小洞。 凌香闭着眼没有感觉到有蛊虫触碰到自己,这才慢慢地睁开眼,待睁开眼时,凌香才发现那些蛊虫都已经缩回到铁管里了。这才稍微缓和了下,但头皮依旧发麻,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点都没松懈。 宸雪舞嘲讽地看着凌香,“之前你跟本少主说话,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有一些心思,就可以凌驾在我这个少主之上,是这样吗?” 凌香连忙乞求般地回应:“不是的,少主,那个时候奴婢奉了宫主的命令陪伴在少主身边,宫主对少主一向严厉,所以才让奴婢对少主冷一些!少主!奴婢求求你,放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少主!少主!” 一旁的王嬷嬷擦拭了下嘴角,凑到宸雪舞的耳畔压低声音道:“少主,凌香跟老奴虽然一向不和,但老奴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有几分机灵。现在少主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少一人不如多一人。就算要让她死,也要让这个贱人死得有价值才是。就这么折磨死了,虽然泄愤,但并没有让她的死起到什么作用,岂不是可惜?” 宸雪舞有些厌恶地避开了王嬷嬷,“好,本少主就再赏你一条性命,你以后若是真心跟着本少主,本少主自然不会对你这样。你若还朝三暮四,或者对本少主冷冰冰的,那就别怪本少主换着花样对付你!” 其实,对于宸雪舞而言,这句话只不过是说来吓唬凌香的罢了,她根本没有更多的花样对付凌香。 而凌香也很清楚这一点。即便如此,凌香依旧觉得宸雪舞可怕,因为,她发现宸雪舞竟然将水牢蛊虫这种用了就需要花大力气大代价培养的东西用在她凌香身上。而在对付宸雪舞时,她又没有了招式。 这样的宸雪舞对于宸心璃等人来说或许并不值得一提,但对于已经落入深坑的凌香来说,却是危险到极致,所以,凌香几乎没再多想便连连告饶! “好好好,少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凌香要的就是宸雪舞收回这些蛊虫,她听闻,这些蛊虫一旦缩回铁管小洞里便会慢慢死亡,再无生还的可能。 114:洞房花烛累坏了 只要宸雪舞让那些蛊虫缩回,哪怕她凌香不会被放出水牢,也不用再那么害怕了。 其实,宸雪舞不惜费心思建造一个水牢,甚至还把蛊虫给唤了出来,为的就是要凌香甘心情愿地跟着她,不再有朝三暮四的心理。 很明显,宸雪舞这一招很管用。 宸雪舞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嬷嬷,“把她放下来,带去洗干净。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谁有歪脑筋,今日凌香的下场便会重现。” 宸雪舞这句话也是说给王嬷嬷听的,王嬷嬷连忙点头,“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待王嬷嬷将虚弱得即将要踩进棺材的凌香放下来,凌香浑身滴着臭烘烘的水滴,王嬷嬷和宸雪舞都掩着鼻子,宸雪舞更是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嫌恶睥睨着凌香,“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香此时十分虚弱,凌乱的头发被脏兮兮的水湿透了,散发着恶臭的水滴顺着额头滴落到脸上以及地上。王嬷嬷虽然搀扶着她,但由于王嬷嬷很厌恶凌香身上的臭味,因此,力道用的很虚。 凌香只有自己强打起精神才不至于摔倒。 凌香轻咳了两声,她的喉咙已经痒痛到难以说话的地步,加之刚才又嘶吼过度,此刻喉咙更是像有一把火在烧一般。 “少主……”凌香说完就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宸雪舞看到凌香难受,心里并没有一丝不忍,依旧冷冰冰地道:“今日宸心璃那个贱人去宫里请安,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回绝影坊的路上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会一会她?毕竟新婚大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没有亲自去贺喜一下呢。” 凌香勉强抬起沉重的头,虚弱地看着宸雪舞,“少主,我们此时不宜有所行动。” “为何?!”宸雪舞一听到凌香反对自己对宸心璃做点什么,立马暴怒起来,“看来你受到的惩罚还不够。” 凌香连忙解释:“不是的少主!你听我说。奴婢知道你已经得到固颜红丸了,甚至还得到了一张美人画,等固颜红丸发生作用,你就不再是以前的宸雪舞,而是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那个时候你在暗,宸心璃在明,想要对付她就要容易得多。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现在去,她既有二皇妃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又有祁墨为她保驾护航,我们讨不了什么便宜。” “难道就让那个贱人得意洋洋吗?”宸雪舞不甘心,“凭什么她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当初选妃,她轻而易举地就入了蓝贵妃的眼,我好不容易得知她没有被选为太子正妃,却又被告知她被皇帝赐婚给二殿下!二殿下这样的人物岂是她宸心璃能配得上的?” 凌香刚才说得有些急切,导致喉咙干燥得不行,这会儿这微微弯着腰身猛烈地咳嗽着。 待咳嗽缓和了些,凌香又道:“就先且……先且让她逍遥一阵子,等我们的势力强了再卷土重来。” 这时,王嬷嬷凑到宸雪舞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少主,虽然奴婢和凌香这个贱人很不和,但奴婢觉得她说的话有些道理,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宸雪舞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冷静下来也觉得凌香的话有道理,左思右想之后,只能不甘心地闷哼一声,“好,本少主今日就听你们一回。” “是,少主。” 凌香和王嬷嬷齐齐回答。 …… 正如宸雪舞料想的那样,宸心璃已经请完安,从皇宫里出来了。 马车轻摇,宸心璃在奢华的马车内昏昏欲睡。 “昨晚太累了?” 祁墨忽然冒出来这句。 宸心璃的瞌睡立马被这句话赶到了九霄云外,同时,竟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宸心璃抬眼瞪去,却看到坐在对面的祁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戏谑和调笑。 宸心璃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眼里散发的光芒有多辛辣,然而,祁墨仿佛对这一点视而不见,依旧戏谑着,一个转身,便来到了宸心璃的身旁。 宸心璃坐在位置中央,也就是说旁边的位置是根本不够祁墨坐的。可是,祁墨并不管这一点,强行用某个地方将宸心璃顶开了一点点。 宸心璃瞬间惊呆了,这种无耻又幼稚的动作是祁墨能做得出来的? 事实证明,祁墨做得出来,不仅做得出来,还做得正大光明、面无羞色。 还在宸心璃呆愣的时候,祁墨就伸出了修长而健硕的手臂,轻轻一揽便将宸心璃搂进了怀里。 若是平时,宸心璃无论如何都能挣扎一番,然而今日,她竟没有丝毫力气。 昨晚……好像真的太累了! 一想到这儿,宸心璃的脸便像天空有了火烧云一样,红得耀眼。 刚才在皇宫里,宸心璃都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不是袭香小心搀扶着,又有祁墨一次次在旁边给她稳定心神,她肯定都倒地几次了。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腿重一分,最后重到完全提不起来。 宸心璃还是勉强伸手,想推开祁墨。然而,手才刚伸出来就被祁墨的手掌握住了,“别动!” 祁墨只说了两个字,便霸道地紧紧搂着她,完全不管她乐意不乐意。 祁墨说完,还用手微微摁住了宸心璃的头。 祁墨这股力道其实很温柔,若是平时,对宸心璃起不了一丁点作用。可是此刻,他任何一点力道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宸心璃已经疲乏到了极点,这一股温柔的力道摁在头上竟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头一感到温柔而舒服,就懒洋洋地不想动了,双眼也跟着闭上了…… 祁墨微微颔首,看到宸心璃已累得困得不行,只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让她立马陷入熟睡之中,便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夜的他的疯狂…… 一次又一次的占领与索取,任谁都熬不住,更何况是为宸云天的事情操心奔波了数日的宸心璃。 祁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竟然在宸心璃内心最为焦躁的时候要了她,可是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啊,想到这儿,祁墨心里又不那么难过了。只是看到睡熟又困乏的宸心璃,祁墨的心竟隐隐痛了下。 宸心璃,再一次让他有了心痛的感觉。 待马车已经回到绝影坊时,宸心璃还在沉睡。其实祁墨也好不到哪儿去,用句接地气一点的话说,土地都被耕坏了,牛还能好好的吗? 祁墨昨夜的累是宸心璃无法体会的。 不过,这种累,倒是让他感到挺舒服的。 祁墨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守在宸心璃的身旁。 不知为何,祁墨忽然觉得自己不管再累再想睡,只要这么静静地看着宸心璃就会感到十分满足,此时的他脑海里没有百信苍生,没有江山社稷,没有恩恩怨怨,没有战戮杀伐。 马车已经停下,马车外的袭香轻轻掀开帘子,正要唤宸心璃下车,却忽然看到祁墨微微抬了下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就在袭香看到宸心璃已经睡着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祁墨却已经弯下身,一个往上用力便将宸心璃从马车内的座位上抱了起来。 宸心璃实在太困,即便祁墨这么大动作地抱她,她却依旧没有从沉睡的状态中醒来。 祁墨抱着宸心璃下了马车,然后步入绝影坊。 在绝影坊高处看着祁墨这边发生的一切后,慕子言不甘心地瘪了瘪嘴,“不就是娶了个漂亮姑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的蓝奕辰道:“难道你看到主上和宸心璃那个女人在一起吃醋了?” “什么意思?”蓝奕辰直接甩给慕子言一个眼神。 慕子言被蓝奕辰这句话搞得气不打一处来。蓝奕辰却一脸无辜地看着慕子言,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一般。 慕子言险些吐血,要真说无耻,这个蓝奕辰才是真正的无耻。 就这样,祁墨在慕子言、蓝奕辰等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宸心璃从马车上抱入了绝影坊。 祁墨无意间低头,瞥到宸心璃睡着后的天姿容貌,心竟情不自禁地微微动了一下,仿佛他心里那面从来掀不起涟漪的湖掀起了阵阵涟漪。 所有的绝影坊侍女都用吃醋般地眼神看着宸心璃,她们日思夜想的人啊,梦里出现千百次的人啊,竟然抱着别的女人从她们眼前经过! 祁墨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视而不见,一如他曾经,从不在意别人对他功绩的赞美和因嫉妒他而生出的诋毁。 祁墨将宸心璃带到了他们的新房,新房未燃完的红烛和到处挂着的红绸还彰显着他们新婚的喜气。 祁墨一走进房间,侍女就赶紧迎上来伺候宸心璃。祁墨递过一个眼神,侍女们便立马会意退到一旁。此时,她们的心里早已闹腾开了,从不会为任何女人皱一下眉凝一下目的堂堂绝影坊主上,竟然对宸心璃百般宠溺。 在之前,这些侍女们虽然对祁墨心生爱慕,但很清楚她们与祁墨之间的差距,所以,有些想法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并不会表现出来。她们以为,祁墨今生都不会喜欢任何女子,又或者说在她们心里,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祁墨。 可是,事情就这么突然而真切的发生了。祁墨忽然要皇帝赐婚,又在短短一月间下聘礼以及成亲。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祁墨在娶宸心璃这件事情上,有些心急了。 这世上还有让祁墨心急的事情,真是让她们心里一颤。 不过,再怎样,祁墨终究是她们无法企及的,如同神祇一般。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墨将宸心璃轻轻放在床上,而且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还要对她们恨不得撕碎而后快的女人尽心伺候。 祁墨放宸心璃的时候,动作轻柔到一旁的侍女心都在颤,堂堂战王,让万千敌军闻风丧胆的祁墨,竟然会对一个女人那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了一丁点就让怀里的人感到不舒服…… 逆天啊! 祁墨放好宸心璃后,轻轻抬了下手,示意侍女离开。侍女们也不想待在这儿看他们展示恩爱啊,早就想离开了。 侍女离开后,顺手关上了房门,此时的新房,一如昨夜,只有他们两人。 但于昨夜激动不可自已的心情不同的是,今日祁墨的心情更温暖,仿佛三月的阳光一直轻抚着他的胸口。 祁墨看到宸心璃睡熟的样子,竟忍不住想亲吻一下。昨夜实在太囫囵吞枣了,生怕眼前的人跑了。 此时,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好的机会来慢慢品尝。 祁墨的目光竟情不自禁地挪到了宸心璃的白皙透红的额头上。 “她真的累坏了。”祁墨在心里心疼地闪过这个念头,本想一亲她芳泽的念头也被他生生收敛了。 不得不说,祁墨的意志力实在强大。 祁墨站起身,目光竟有些呆滞地盯着宸心璃那张安静而疲乏的脸。 虽然不舍,但他迟疑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转身了,他不能打扰她,而且,他也太需要休息了,因为,从早上一起来到现在,他的双腿都酸软得不行。若是行走快了,还很容易一个闪膝就跪倒在地。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爹的病要怎么治吧?”就在祁墨转身的刹那,宸心璃略显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祁墨微愣了下,这个女人的精神还很好么? 祁墨转身,目光微凝地看着床榻上因为已经睡了一觉而略显精神的宸心璃。 宸心璃正盯着祁墨,目光中没有一丝羞涩和闪躲,“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我现在已经是你祁墨的人了。” 祁墨一步步靠近床榻,靠近躺在床榻上刚睡醒还未完全清醒的宸心璃。 宸心璃的眼神忽然紧张起来,刚才,其实在祁墨抱着她进入房间时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被他那样抱着,若是睁开眼,那得多尴尬?她也感受到了祁墨的温柔,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所以才有勇气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这一刻,当她看到目光微凝的祁墨一步步靠近她时,她竟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前生,他从未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而且,当祁墨一步步靠近她时,她的脑海里无法阻挡地浮现出祁墨昨夜那双充满征服欲的目光。 宸心璃感到浑身都僵了,只能呆呆地静默地看着祁墨。 祁墨走到紧靠着床榻的位置时才停住了脚步,微微弯身—— 祁墨弯身的动作把宸心璃吓坏了,这个不要脸且不要命的男人不会还要来吧? 祁墨继续弯身,宸心璃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双目也越睁越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当宸心璃的视线都装不下祁墨整张脸时,宸心璃选择了闭眼。她实在无法直视如狼似虎的祁墨,这个男人怎么没完没了的。 可是,当宸心璃闭上双眼后又久久没有察觉到祁墨有任何动作,不禁疑惑地睁开了双眼。一睁开眼就看到祁墨正用那双深邃且散发着疑惑的眼睛盯着她。 “本尊很害怕?”祁墨的唇微微开合。 一声本尊,让宸心璃的心微颤了下。她瞬间明白过来,对于祁墨,北离国二殿下的身份是与生俱来的,无法改变。侯爷的身份是他为了将她接入绝影坊而非皇宫的幌子。绝影坊坊主才是他祁墨最想要的。 宸心璃还没回过心神,祁墨那双唇就压了过来。吓得宸心璃都来不及闭眼。 宸心璃本以为这个不要命的男人会像昨夜一样疯狂到无休止,然而,他只是蜻蜓点水一般请问了她的唇便抬起头,转身,留给宸心璃一个微冷的背影。 “你嫁给我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你父亲。”祁墨的声音一如他的背影微冷。 “当然。”宸心璃不假思索地回了他,不过在冲口而出这两个字后,宸心璃的心微微顿了下,她真的只是因为父亲才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八抬花轿的? 祁墨依旧只是留给宸心璃一个背影,“那本尊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得知如何根治你父亲的重症后就逃跑?本尊很清楚,孩子才是牵绊住你们女人的绳索,所以,待你为本尊怀上孩子后,本尊自然会根治你父亲的重症。” “你真的能根治?”宸心璃紧追着问。因为,据她了解到的,那些感染了重症的无辜百姓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皇帝已经差不多将整个皇宫的太医都派了过去可还是没有办法挽救他们的生命。她的父亲宸云天算是命运好的,病情不但没有加重,反而还有好转的趋势。 这一切当然都得归功于那位定时往相府送药的赤脚大夫。 祁墨没有回答宸心璃,只是道:“你只需要安心等着坏孩子即可。” 说罢,祁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的宸心璃并不知道,祁墨头也不回是害怕被她看到他眼里的不确定,他不确定是否能根治好宸云天,他已经日夜劳神地在尝试用各种药来治宸云天了,可是,依旧只能稳定住他的病情,并没有办法根治。 宸心璃看着祁墨离开的背影,不禁在心里骂开了:这个祁墨!好歹也是皇族子嗣,竟然这般无耻!说好成亲后就给说的!不是都说好了的吗?怎么现在又耍无赖? 好在有那赤脚大夫在,不然,她父亲的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祁墨,前生,你可不是这样的! 祁墨回到他的书房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继续研读医书寻求诊治宸云天的办法,而是坐到小榻上,微微后躺,侍女为其盖上薄衾,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侍女不敢打扰祁墨,两人相互看了看,便悄悄走出书房。 一出书房,一侍女就心疼而略带嫉妒地说道:“夫人真是好运气,能遇到我们主上这么好的男人。没日没夜地为她的爹寻求良方,已经好几个夜晚都没睡踏实了,前天晚上稍微好点,却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好在他身体好,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熬干了身子。” 另一侍女也道:“主上为了她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以前从不曾见过主上对任何一个女人上心,我们夫人到底是那点厉害吸引到了主上。” 那侍女蹙眉摇头,一脸的茫然。 “主上昨夜新婚,定然折腾得厉害,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困成这个样子。” “嘘,你一个女儿家家的,说这些话也不害臊,可别被三少听见了,他若是听到你说这些话又要想着法儿地调戏你。” 被说的侍女连连点头。 “什么话不能被本少听见?”慕子言的声音忽然想起。 两位侍女惊得心猛的一颤,还没来得及开溜就感到下巴被人捏在了手里,抬眼看去,竟真的是慕子言。慕子言一手挑一个下巴,那纨绔的模样,恐怕连王城里那些没有教养的纨绔公子都要胜。 “三……三少?”一个挑了柳叶眉的侍女紧张地笑了笑,“我还有很多琐事要做,就不浪费三少的时间了。她……她比较有空。” 侍女指了指另一名长发足以及腰的侍女。 有着一头及腰长发的侍女明显要羞涩些,也不怎么会说话,当即红了一张脸,慌乱地直摇手,“我没有我没有,我……” 她话还没说完,那柳叶眉侍女就已经跑开了。 “你怎么?”慕子言饶有兴致地看着脸已通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侍女,并将抚摸刚才那位柳叶眉侍女的手收回,轻轻搁在眼前侍女乌青柔顺的发丝上,“你看了我很害怕?” 那侍女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还要忙,我要给主上打扫房间。” “主上睡觉的房间已经有你们夫人在歇息,不用你去。主上的书房有他自己在,更用不着你。你连撒谎都不会,所以还是乖乖地顺从了本少吧?” 慕子言微微挑了下眉,把那女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挡住了慕子言的光线。慕子言以为是刚才那个侍女良心发现,觉得把这个羞涩不会变通的侍女留在这儿不厚道,又来‘救’她了。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侍女们对他是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是打死估计也不会主动跑到他跟前来。 “你来做什么?” 慕子言收回了调戏侍女的手,目光微凝地看着来者。 “我来看看你又想闹出什么乱子。”蓝奕辰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魅惑力,与慕子言的直接轻浮比起来,蓝奕辰简直就是绝世好男人。 那头发及腰的侍女看到蓝奕辰出现为她解围,当即羞得红了脸,眼含羞涩的感激看着蓝奕辰。不过,蓝奕辰前来倒不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对于侍女的感激,他并没有当回事。而是继续质问慕子言,“你是来催主上命吗?” 慕子言被问得一怔,他就是来搞搞破坏罢了,怎么就成了要主上祁墨的命呢? 蓝奕辰见慕子言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把搂过了慕子言的肩,在头发及腰侍女感激而爱慕的眼光中往别处走去。 待离开那侍女视线且无人在周围时,慕子言一把掀开了蓝奕辰的手,极不给面子地吼问:“我怎么就要了主上的命?我不过就是想去问问他一些绝影坊的事务,我可不像你,只操心一个灵蛊族就够了。” “只操心灵蛊族,你说得容易!”蓝奕辰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你来试试,光是调制那些要命的蛊毒就足够让人头痛!更别说灵蛊族里那些难以管教的族人。” “好好好,你的灵蛊族难管。”慕子言一脚踹飞了地上一片枯叶,枯叶在这股猛烈的力道下,旋转飞翔,最终在划破一排海棠树叶后落于地面。 蓝奕辰再次清醒搂过慕子言的肩头,“你去找主上并不是为了问他坊内事务吧?” 慕子言的心思被拆穿,慕子言的眼神快速地转了转,不过立马他就否认了这一点,“怎么可能?我像是没事找事的人吗?” 蓝奕辰戏谑道:“你当然不想没事找事的人,因为你就是没事找事的人。你明明知道主上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好不容易得空可以睡一会儿,你又何必去打扰?难道你不知道昨夜是主上的洞房花烛夜,你这样跑去找他,打扰了他的休息,会要了他的命吗?” 慕子言做出极为冤枉的夸张表情,“要他命的是他自己和心璃,关我什么事?” “还不承认!算了,你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我还是继续去管理我的灵蛊族。” 说罢,蓝奕辰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慕子言看着蓝奕辰渐行渐远的背影,迟疑了下,又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 待追上已步入海棠深处的蓝奕辰,慕子言一把拍在蓝奕辰的肩上,“你觉得主上真的能治好宸云天?” 蓝奕辰被慕子言的这一掌拍得险些吐血,“你动作轻点不行啊?” 11 115:误会加冤枉 也就在这时,慕子言和蓝奕辰都忽然察觉到有人在一旁,而且还在低声絮语,“嘘,别说话,三少和二少在这里幽会,我们若是打扰到他们了,会没命的。” “二少和三少脾气都不错,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另一个女子反驳。 “如果是平时,或许不会怪罪,但今日你我撞到的是他们在私会!哪个男人能够允许自己这种事情被人发现?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跟我走,别看了!” 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虽然那脚步声极为微弱,若是换了武功差一点的还觉察不到,但蓝奕辰和慕子言是何等人?绝影坊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享有盛名的,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两人的存在。自然也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侍女倒是跑开了,慕子言和蓝奕辰就彻底愣住了。尤其是蓝奕辰,他好不容易才因为慕子言的一再解释而相信他喜欢的不是祁墨而是宸心璃。可这两个侍女这么一闹,他就又有点动摇了。 蓝奕辰连忙把慕子言搭在他身上的手推到一边,慕子言也尴尬地连忙收回手。 慕子言气得脸通红,愠怒道:“我非得要这两个丫头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等着吧!今天晚上看我不让她们两求饶!” 慕子言说得越是气愤,蓝奕辰就越是觉得可疑,竟有种想开溜的冲动。 慕子言将蓝奕辰表情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既尴尬又无语,甚至有种想把蓝奕辰以及那两个搬弄是非的侍女狠狠揍一通。 “我只是来找主上的!”慕子言气愤道。 蓝奕辰略微呆愣地迟疑了下,有些木木地点头,“我知道。” 慕子言看到蓝奕辰这种表情就头疼,“蓝奕辰,你好歹跟我做了兄弟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好像……不是很了解!”蓝奕辰说完就想跑。 慕子言一个快速伸手就逮住了蓝奕辰的衣襟,“想跑?门都没有。我就是想问你,主上真的有把握治好宸云天的病?” 蓝奕辰被慕子言逼得没有办法,只好道:“主上已经尽力了,你难道没有看到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寻求良药?还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人每日给相府送药。他这么做不过是尽些做女婿的应当尽的力而已。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办法让感染了那些重症的人痊愈,又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去世了。你没看到宫里的太医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吗?” “他没有办法?”慕子言嘀咕着这句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蓝奕辰戒备地看着慕子言,“你在打什么歪脑筋?” 慕子言嘴角微微一挑,眼底快速地闪过一道精光,接着恢复了凶恶的面貌,依旧拽着蓝奕辰的衣襟,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灵蛊族人不仅害人有一手,这救人的本事也有一手。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办法可以救宸云天。” “我要是知道早救人去了,我像是见死不救的人吗?”蓝奕辰无语,忽然,他反应过来,慕子言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因此,戒备而疑惑地瞪着慕子言:“你到底要干嘛?” 慕子言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说,如果主上没有办法把宸云天的病治好,而我去把他治好了,你说心璃会不会因为感激我而……” “你想什么呢?”蓝奕辰立马打消了他的念头,将他的神思从游离状态拽了回来。 慕子言依旧痞性地笑笑,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光滑干净的白玉雕花石头上,“如果我把宸云天治好了,不仅皇上会赏赐我,心璃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蓝奕辰坐到慕子言的旁边,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主上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似乎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可是就这么一个奇人,也拿宸云天的重症毫无办法,你说普天之下还有人能治宸云天吗?我灵蛊族的人确实医术了得,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灵蛊族人的医术没有一个能赶上主上这个过目不忘生来就有逆天本事的人。就连我这个灵蛊王的医术也不能望其项背。” 慕子言见蓝奕辰说得真诚,一点骗他的意思也没有,想趁虚获得宸心璃芳心的想法一下子就落了空,整张脸立马耷拉下来,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耷拉着。 慕子言气愤地直用脚踩脚旁的一片枯黄落叶,嘴里愤愤然,“真搞不懂主上,既然他一心想要治好宸云天,为什么不亲自把那些药材送到相府,反而要找个莫名其妙的普通人,还是个赤脚大夫。” 蓝奕辰瞥了一眼慕子言,“这你就不懂了吧?主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高明之处。”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难不成他这么做是为了将来心璃发现的时候会对他感激涕零?” “你知道就对了。”蓝奕辰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神情看似悠然,实则对身旁的慕子言充满了戒备。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就走,不让自己近距离靠近慕子言这个危险的人物。 慕子言在看到蓝奕辰故意避开他的目光时又开始头疼了,“蓝奕辰,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我慕子言就算对男人再感兴趣也不会感兴趣到你的身上!” 慕子言刚咆哮完这句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了,因为——正有一群路过的侍女惊呆地站在距离他们只有三四丈远的地方,她们呆立在那儿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被慕子言刚才冲口而出的一句咆哮给愣住了。 蓝奕辰见这架势,立马如一阵风般开溜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来,否则就会背上断袖之名。 慕子言傻眼了,这些女人明明都被他调戏过无数次啊,为什么她们还会置疑他有断袖的爱好!冤啊! 愠怒和极度委屈冤枉的慕子言蹭的一下起身,直奔那些傻眼的侍女,“今晚,本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慕子言的话才刚出口,那些傻眼的侍女就立马逃窜了,甚至都没有理会慕子言气势汹汹说出的这句话。 慕子言看到她们做鸟散状的样子,气得想喷血。 不过,让慕子言真正想喷血的并不是这会儿,而是一两日后,几乎整个绝影坊的侍女都在传一个流言: 慕子言喜欢男人,而且蓝奕辰也喜欢男人。不过慕子言很不喜欢蓝奕辰像个小媳妇一样整日跟着他,他喜欢像主上那样沉稳孤傲的人。 “咦~” 侍女们传完这些流言纷纷惊讶和痛心,好端端的三个俊朗得逆天的男人竟然都喜欢男人! 可怜了她们的夫人啊,竟然嫁给了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恐怕这辈子都要守活寡了。 原本因为嫉妒而对宸心璃带着讨厌情绪的侍女们竟齐齐开始同情起宸心璃来,总是尽最大的心去伺候宸心璃。宸心璃看到这些侍女总是觉得怪怪的,到底哪儿怪,她又说不上来。只能看在眼里,疑惑在心里。 不过继慕子言喜欢男人的流言之后流出了一个更为荒唐的流言:宸雪舞好色如命,藏青阁安排的那些男人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她,她开始自己寻找美男。 如果说关于慕子言的流言纯粹是无中生有冤枉慕子言的话,那么关于宸雪舞的流言就实实在在,确有其事了。 宸雪舞这两人什么事都没做,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凌香和王嬷嬷带着一群可以使唤的玄灵宫余孽去贫穷人家抓俊男。 只要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年轻男人都会被她们抓回去,待宸雪舞挑选,宸雪舞一心想要挑选个好的,所以将那些不怎么好的通通又扔了出去。 宸雪舞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美男子,所以将声势搞得十分浩大,也因此流言传得到处都是。 这日,宸雪舞又刚让王嬷嬷将七八个男子扔出院子。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知道什么叫美男子吗?怎么把这样的货色拖回来充数!”宸雪舞对王嬷嬷和凌香怒斥起来。 王嬷嬷委屈道:“少主,那些男人一看到我们去了就躲起来,这七八个还是奴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他们不行,奴婢再出去找就是,只是不知道少主要这么多男人做什么?” 莫非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她们的少主生性放荡,找这些男子来是为了自己用?可是看着又不像啊,她们的少主可是连藏青阁安排的那些连女乞丐都不会与之苟且的最肮脏龌蹉的男人都吃得下的,这些男子也算得上是年轻精壮了吧? 就在王嬷嬷神思的时候,宸雪舞呵斥起来,“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下次你再这么多废话,别怪本少主用玄灵宫的毒对付你!” “少主,奴婢不敢了。”王嬷嬷一听到宸雪舞这么说就想起凌香在水牢里被折磨的样子,当即告饶。而一旁的凌香也沉默着,完全没有以前的嚣张。 宸雪舞见王嬷嬷已经服软,也不再追究,只是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又问道:“萧氏那个老骚货死了没有?” 王嬷嬷愣了一下,萧氏是老骚货?话说应该是宸雪舞更有贱名声在外吧? 王嬷嬷道:“萧氏被控制后是蓝贵妃在处置,宫里戒备森严,奴婢没办法入宫去瞧,不过奴婢已经打听到,萧氏已经死了。” “死了?就让她那么死了,当真是便宜她了。本少主喊了她那么久的娘亲,可她压根就没把本少主放在眼里。很多时候,本少主甚至真的以为我玄灵宫的宫主就是她。”宸雪舞一想到萧氏对她冷漠的样子就来气。 王嬷嬷道:“宫主神秘惯了,我们玄灵宫的一些长老也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少主将萧氏误以为是宫主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是因为我的误以为,让本少主在那萧氏面前装孙子装可怜,可那萧氏竟当我不存在一样,处处偏心宸心璃。”宸雪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嬷嬷看了一眼凌香,凌香连忙会意,走向宸雪舞,“少主,萧氏说到底还是我们玄灵宫的人,而且她恨宸心璃也是实实在在的,毕竟宸心璃的身世是萧氏一辈子都无法越过的坎。” 宸雪舞收回视线,“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宸心璃可是有一个比她还会勾引人的娘。如果不是娘亲跟我提及过,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上一辈还有那么多恩恩怨怨。” 王嬷嬷走近了些,道:“少主,只要少主换了新的容颜,让宸心璃这个女人从相府滚出去,而少主重新入住相府就指日可待了!” 凌香也道:“的确,少主,你才是相爷的亲生女儿,那个宸心璃不过是她娘亲放在相府的一个野丫头而已。” 宸雪舞听到这儿,两眼发狠,“固颜红丸固颜红丸!你们说得倒是挺容易的,上次还说只需要几日就可以充分利用固颜红丸,可事实证明它根本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王嬷嬷和凌香被吼得浑身一颤。 凌香迟疑了下,道:“少主,固颜红丸肯定是没差的,或许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使用的办法。” 宸雪舞扫了一眼凌香,“还好你机灵,找到了罗嬷嬷做固颜红丸的方法,还按照那个方法做了几粒。不然,本少主真会扒了你们的皮。” “少主息怒。”凌香和王嬷嬷都同时低下了头,并不是因为宸雪舞说的话让她们有多顾忌,而是宸雪舞的手里忽然多了一个涂了紫黑漆的木盒,凌香和王嬷嬷在看到那个木盒时,几乎同时联想到了蛊毒。 在北离国,会蛊毒的有两大势力。一个是灵蛊族,一个就是玄灵宫。在灵蛊族人看来,玄灵宫的那些蛊毒几乎是小孩子的玩意。 但即便是灵蛊族眼里小孩子看的玩意,也足以让凌香和王嬷嬷闻风丧胆。 王嬷嬷见宸雪舞面色难看,便小心翼翼地道:“少主,只要我们耐心些,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少主不必动怒,奴婢有件事情可让少主高兴。”凌香一改以前冰冷的模样,讨好地对宸雪舞说道,同时跛着往前走了一步,“奴婢听闻萧氏在生前被那个蓝贵妃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蓝贵妃命人每日扒掉萧氏一颗牙齿,然后才允许她吃饭。萧氏如果因为嘴疼而不吃饭那么一整天就会没有饭吃。所以,每次萧氏吃饭的时候都在经历剧烈的疼痛。” 凌香见宸雪舞对她的话开始感兴趣了,继续道:“而且,那个萧氏睡的地方被蓝贵妃命人放了不少蛇,如果萧氏不想被那些蛇咬到,就必须强打起精神,如果睡着了不小心碰到那些没毒却凶恶异常的蛇,那她就会被咬得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哈!”宸雪舞大笑起来,“这个女人在相府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在我面前装贤妻良母装娴熟高雅吗?怎么到了蓝贵妃那里就装不了这些了?” 宸雪舞忽然收敛了笑意,对凌香和王嬷嬷认真道:“你们最近都不要再做其他事情,先把本少主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否则,萧氏的下场也会是你们的下场。” “是,少主,我们知道了。”凌香和王嬷嬷同时回答。 宸雪舞忽然对凌香道:“你过来。” 凌香愣了一下,不知道宸雪舞为什么要忽然叫她过去,但她必须听令,因为宸雪舞手中的木盒子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凌香跛着脚向宸雪舞靠近。待凌香距离宸雪舞还只有三四步之遥时,宸雪舞忽然呵斥道:“够了!” 凌香浑身一颤,连忙停下脚步。 宸雪舞猛地一个抬腿蹬在凌香受伤的脚上,凌香一声哀嚎便倒在地上,被宸雪舞蹬了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感。 宸雪舞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嘲讽而阴森的笑意,“你这腿在那水牢里被那些水蛭啃噬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如果你再不听我的话,还想着朝三暮四,那你被啃的就不知是腿了!”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 凌香连忙告饶,现在的她可以说是毫无骨气可言。 “好了,退下,别让我看着你们碍眼。”宸雪舞冰冷的声音传来。 凌香和王嬷嬷逃离一般离开。 待凌香和王嬷嬷走远了,宸雪舞才将手里的木盒打开,木盒内空无一物。宸雪舞看着空空的木盒,阴森地笑了起来,“蠢货!一个空盒子就把她们吓成那个样子!” 说罢,宸雪舞又阴森地笑了起来。 …… 绝影坊门口,慕子言没精打采地往绝影坊外走去,马车已然备好,可慕子言一点想上马车的心情都没有。 这时,蓝奕辰刚好从绝影坊外回来。 蓝奕辰一看到慕子言就转身想避开他,装作没有看见。慕子言的余光一瞥到蓝奕辰那想闪躲的身影,人就立马冲了上去,顺势伸出手臂搭在了万般不情愿的蓝奕辰肩上。 116:慕子言的心机 蓝奕辰尴尬地望了望四周,发现有侍女在看他,连忙伸手想把慕子言的手从他的肩上拿开。然而,他越是这样,慕子言就越缠着他。 蓝奕辰急得想逃,暗暗加大了力道。客观地说,蓝奕辰的武功在慕子言之上,如果蓝奕辰真的豁出去的话,慕子言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慕子言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将脸凑了过去,此时,两人的脸仅仅距离拳头远。 “你……你做什么?”堂堂灵蛊王,竟然被慕子言欺负成这个样子,若是让灵蛊族的族人看到了,他灵蛊王还活不活了? 慕子言挤出一脸的笑,由于和蓝奕辰距离很近,所以慕子言一眼就看到了蓝奕辰双眼里的红血丝,慕子言的心微微沉了下,他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蓝奕辰为了灵蛊族的事情,忙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一事归一事,蓝奕辰想把他慕子言往流言堆里推,他慕子言也不能放过蓝奕辰。 慕子言嘿嘿地痞性笑了笑,道:“我当然是心疼你了,你看看你,又没休息好吧?你可得注意着点身体,毕竟,你的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慕子言的话让蓝奕辰感觉如有晴天霹雳,他紧张地盯着慕子言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眼睛,呆愣地问:“你……你说什么?” 慕子言能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变了,那些侍女各个装作没有关注慕子言和蓝奕辰这边的情况,实则各个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些什么。 慕子言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不过他打算再加一把火,让蓝奕辰知道故意惹他慕子言的厉害! 慕子言凑到了蓝奕辰的耳畔,用他平日调戏那些侍女时的态度,压低了声音在蓝奕辰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其实慕子言什么都没说,只是胡乱嘀咕的,所以在他抬起头来时,蓝奕辰发愣地看着他,并忍不住问了下:“你说什么?” 蓝奕辰的话才刚落音,就看到慕子言已经一跃而上马车了,就在蓝奕辰松了口气,打算赶快离开时,慕子言却忽然掀开了马车的侧帘,对蓝奕辰道:“晚上在房间等我,我就再对你说一遍。” 蓝奕辰当即有种想吐血吐死的冲动!他堂堂灵蛊王,灵蛊族人心里的神祇,竟然在慕子言的嘴里成了小媳妇儿一样的角色。他慕子言当他蓝奕辰是绝影坊那些可以任由他调戏的侍女么? 蓝奕辰气得脸都绿了! 蓝奕辰气哼哼地转身,险些撞到一位在一旁佯装在打扫绝影坊为生的侍女,蓝奕辰愠怒地甩袖,不悦地问:“慕子言去哪儿?” 那侍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蓝奕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少去……去给主上买……买药材。那些珍贵药材也只有三少才认识,我们这些侍女并没有见识过,所以主上才派三少去的。” 如果那侍女只说了前半部分,蓝奕辰并不会多想,直接走开就好。可是偏偏这个侍女像是在极力安慰他,慕子言是去为少主办正事,并不是为了讨好主上一样。 蓝奕辰不想再多说一句,他感觉他再跟这些人说话,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他们气死,索性离开。 慕子言坐在马车上,也气得不轻。真是什么流言都不如这种流言让人闹心,也不如这种流言传得快。 慕子言闷哼哼地呆坐着,一向喜欢和马车车夫说话的他让马车车夫忽然很不适应。 慕子言也不想去买什么药材了,反正他辛辛苦苦地跑路也不过是帮主上祁墨在心璃面前讨欢心,他为什么要帮着别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讨好卖乖呢? 如此一想,慕子言便直接掀开帘子让马车车夫把马车赶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慕子言来过几次的茶楼下。 慕子言刚一靠近茶楼就听到有一个年轻而洪亮的声音在茶楼里回响。 慕子言不禁在心里暗想,什么时候这家茶楼有了说书人了? 慕子言一踏上茶楼,就看到茶楼中心的高台上站着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在卖力说书,男子身穿一身袭蜜合色的白玉兰散花锦衣,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紧张,说起书来也不是特别地道,只能算勉强把故事讲清楚了。 慕子言一出现,那说书人便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慕子言,并对着慕子言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若是平时,慕子言遇到这种人大多会不理睬,只当他是为了讨口饭吃而对所有人都友善。这种对所有人都友善的行为,他没有必要太过认真。 可是这一次,慕子言发现那男子看他时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 有点像…… 慕子言绞尽脑汁想着—— 忽然,慕子言微睁大了眼,终于想起来了,像女人勾引男人时的眼神。 慕子言浑身一僵,在心里暗想,有关他的流言不会传得这么迅速吧?连王城里的这些普通人也都听说了?而且还引来了真的龙阳癖好人? 一想到戏台子上站着的那位白面书生有龙阳好,当即浑身一紧,头皮发麻…… 慕子言不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也不想看到这些以为他有那些怪癖的人。可是,就在慕子言转身之际,他忽然瞥到高台上的说书人在看到他要离开时,竟紧张地看了一眼茶楼的某处角落。 慕子言顺着那位说书人的视线迅速看了过去,看到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虽然陌生,但慕子言依旧能猜到对方是什么身份。倒不是慕子言见识有多广,而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那张脸明显是贴了脸皮。这种事情或许可以瞒得过茶楼里饮茶的其他客人,却瞒不过慕子言的那双眼睛。 慕子言又扫了一眼高台上紧张不已的说书人,说书人因为太过紧张已经连续说错两三句话了,看来,今日这位说书人出现在这儿绝非偶然啊。 慕子言本就不想去管主上祁墨的事,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书。 那听书人见慕子言又不走了,有些激动地又说错了几个词。众人听得磕磕绊绊的,心里大为不爽,纷纷嚷嚷着。 茶楼老板也焦躁地走上了高台,对着那说书的白面书生就吼了起来,“你到底会不会说书啊?你不是说你可以吗?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茶楼老板的则骂声响彻整个茶馆,那白面书生被吼得像个龟孙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跟着茶楼老板下去。 慕子言看着白面书生的背影,嘴角闪过一道狠戾的笑,一个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他当然不会说书了。” 其他人纷纷好奇,连问为什么。就连坐在一边角落的宸雪舞也好奇慕子言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子言指了指宸雪舞,对众人以及那位一脸抱怨的茶楼老板说道:“因为这位说书人是这个女人送来给大家消遣的。” 宸雪舞愣了一下,当即低下了头,她没有想到慕子言的目光会那么毒辣,她今日出门刻意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来贴这张面皮,为的就是不让慕子言认出她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认出来了。 但是,慕子言现在还没拆穿她,她也就只能勉强笑笑,对慕子言微微点了下头。 慕子言伸出右手,用食指做了个过来的动作。 宸雪舞愣了一下后还是慢慢站起身来,往慕子言这边走来。 待宸雪舞走近了,慕子言才又道:“你说,他是不是你请来供我们大家消遣的?” 宸雪舞故作温和地笑了一下,道:“他是我请来为慕公子助兴的。” 慕子言的嘴角快速地闪过一道嘲讽,伸出的食指直接扣在宸雪舞的下巴上,两人的动作极为暧昧,看得茶楼里的一些年长的人纷纷摇头,甚至转过身去。 “你知道,能让本公子高兴的只有像你这样的。” 慕子言没有说像她那样的什么,在宸雪舞听来,还以为慕子言的意思是——像她那样的美人。 宸雪舞对自己的脸一向有自信,但她还是紧蹙了一下眉头,因为她明明听闻慕子言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她才会费力地到处寻找美男。而今,美男已经在那儿,让不少前来饮茶的女人们心神不宁,可是这个慕子言就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慕子言一把搂过宸雪舞的腰身,慕子言手上的力道很大,一个轻轻往上托就让宸雪舞在他的手掌之上—— 紧接着,宸雪舞就被慕子言抛到了高台之上。 宸雪舞从不懂武功为何物,被如此一个狠摔扔上来,心里害怕得不行。但看到自己安然无恙,才稍微踏实了些。 宸雪舞不知道慕子言为什么要把她扔到高台上去,而慕子言也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就起哄般吼了起来,“你请的说书先生实在不怎么样,不如由你来给我们大家伙跳支舞助助兴!” “跳啊!”慕子言见宸雪舞只是发愣,便催促起来。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反正看热闹也不嫌事大的。 宸雪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慕子言,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慕子言站起身来,踩到凳子上,张开手臂,所有人都立马停止了起哄。 慕子言饶有兴致而痞性地看着宸雪舞,“跳一般的舞就实在太没看头了,我藏青阁每天都有各种舞蹈,我看都看腻了。要不你给我们大家伙跳一个边跳边脱衣服的舞如何?” 其他人都哄哄笑了起来,就连茶楼老板也跟着笑了起来。 宸雪舞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可惜她不会武功,连逃都没办法逃离。 忽然,宸雪舞感觉耳畔有一阵风过,接着她的身旁便出现了一个人影。 慕子言竟然也来到了高台上,他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吗?怎么不去调戏那个说书的白面书生,反而在这里跟她纠缠不清? 宸雪舞搞不懂状况,只能愣在那里。 发愣中的宸雪舞忽然感觉两只手的手腕处有一股温暖的感觉传来,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慕子言竟伸手握住了她两只手的手腕。宸雪舞再一次在心里呐喊,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慕子言就带动着宸雪舞在高台上胡乱舞了起来。 胡乱的没有章法的跳跃扭动逗得饮茶的男人们惊叫连连,高台下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是富家纨绔子弟,看到这样的场面当然是兴奋得不行,纷纷叫嚣着,起哄着!拍手的,笑得直不起腰的,还有那妆模作样端着一杯酒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的。 慕子言凑到宸雪舞的而言,对她道:“只是这样跳多没意思,既然你今天来了,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宸雪舞听得愣了,这个男人发现她是宸雪舞了?怎么可能,她掩饰得那么好! 宸雪舞对着慕子言尴尬地笑笑,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慕公子想找个人陪着玩,不如我去叫那位说书先生来陪你。” 慕子言伸出右手的食指晃了晃,“不不,我就想和你玩。此时,你的位置无可替代。” 不得不说,慕子言说起话来真是太能让女人为之着迷了。宸雪舞立马发现自己就要沦陷在慕子言的这种宠溺到近乎情深义重的感觉中。 “慕公子,那位说书先生长相……” 然而,宸雪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慕子言道:“我对那说书先生不敢兴趣,今天,我要让全北离国的人都知道,我慕子言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像你这样,胸前长着两个大白馒头的女人。” 慕子言的话很直接,竟让宸雪舞有些无法适应。 宸雪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难道她打听错了?慕子言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人祁墨,而是女人?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宸雪舞就连连摇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慕子言的话音才刚落,宸雪舞就听到一声裂帛的声音,接着,宸雪舞就感觉浑身一阵凉意,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扒了! 慕子言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她的衣服!简直太不要脸了! 当然,这些话,宸雪舞并没有说出口。 茶楼那些看客们有些看不明白了,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看明白,只要有足够刺激的点让他们看就足够了。 宸雪舞呆愣地看了一眼慕子言,近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慕子言,“慕公子,我……” “嘘~别出声。”说着,慕子言又拉开了宸雪舞身上的一根丝带,丝带一松,宸雪舞身上的衣服就不再那么服帖地穿在身上,而是松松垮垮的,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宸雪舞感觉到一股清凉袭遍全身,惊讶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慕子言竟然把她的衣服扒得只剩下一件里衣。 宸雪舞惊愕地长大了嘴,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慕子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并且身体慢慢朝着她倾来。 宸雪舞的心里缠绕着一个巨大的疑问:慕子言要做什么?要亲她? 宸雪舞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慕子言了,又或者说她根本跟不上慕子言的所想,这个男人眼珠一转便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来,让人感到可怕。但他那张俊俏的脸却真的是让任何女人都难以抗拒。 宸雪舞也只是普通女人中的一个,她也会对男人有正常的渴望,像慕子言这般俊朗的男人对宸雪舞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对于慕子言的亲吻,宸雪舞的内心还是有一点点渴望的。 慢慢的,随着慕子言距离她越来越近,宸雪舞内心的渴望便越来越膨胀,慢慢的,这股渴望形成潮水般势不可挡的气势汹涌而来。 宸雪舞微微闭上了双眼,略微期待的等着慕子言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被慕子言这等俊朗的人亲吻宠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宸雪舞在心里甜甜地想着。 虽然宸雪舞闭上了双眼,但她依旧能从眼前越来越黑暗的光线中感觉到慕子言距离自己正越来越近,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既兴奋又紧张的感觉。 可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来慕子言的亲吻。 待缓缓睁开眼,想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慕子言竟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宸雪舞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慕子言便直起了身体,叹息一声,“这个女人实在太脏了,脖子处都有脏东西,咦,眼睛里还有眼屎。还好老子没亲下去,不然恶心死了。” 说完,慕子言便转身走了。 慕子言的离开对宸雪舞而言是极大的打击,不过,过一会儿她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她发现会有更大的打击降临在她的身上:慕子言刚才离开的时候,竟然踩到了她的裙摆,原本就只剩下淡薄的一件里衣,现在经慕子言的脚一踩一勾,宸雪舞身上的衣服算是彻底掉落在地上了,而且是一件不剩! 宸雪舞能感觉到茶楼那些人的目光,既有惊讶也有厌恶,更多的是看热闹地瞪大了双眼! 宸雪舞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慕子言为何会这么做,赶紧弯下身捡拾衣服。 117:作死 胡乱把衣服裹在手里的宸雪舞急忙从高台走下,然后冲入茶楼倒茶水的房间。 宸雪舞一冲进茶水房,就惹得里面忙碌的女人们阵阵尖叫。 女人们尖叫的声音惹得饮茶的那些糙老爷们阵阵叫嚣起哄。 没有武功的宸雪舞对于这些女人而言不过是个普通的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纷纷拿起手中的工具往宸雪舞身上砸去,想要把宸雪舞赶出茶楼。 宸雪舞本以为这里没人,可以安安静静地把慕子言为她脱下的衣服慢慢穿上,却没想到遇到这么大一帮人,还被这么大一帮人围着打。 这群人一边打一边骂着各种难听的话,仿佛要把宸雪舞生吞活剥了一般。 宸雪舞浑身被打得红一块紫一块,狼狈异常,这时的她多希望凌香能在这里,凌香虽然没有什么高强的武功,但到底还是有两下子,对付这些普通人已经足够了。只可惜,她让凌香去做别的事情了。 其实,宸雪舞并不知道,凌香并没有去做别的事情,对于宸雪舞布置的事情,她是能不做就不做,好在她机灵,总是能三言两语就把宸雪舞给打发过去。这会儿,凌香其实就站在人群后看热闹。 凌香并不是不去救宸雪舞,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好的时机。 如果宸雪舞刚遇到苦难,凌香就出来为她处理了,那么宸雪舞根本不会念她的好,只会把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应当。可如果再宸雪舞被凌虐得不成人样的时候她再出手相助,那么一切的结果都不一样了。 凌香的心里其实巴不得宸雪舞被这些人打死,可是,说到底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既没有那个本事,也害怕惹祸上身。所以,他们顶多是把宸雪舞当疯婆子赶出茶楼。 如果真的被他们赶出去了,宸雪舞虽然会很丢脸,但对于凌香来说也少了个表现的机会,所以当看到宸雪舞浑身是伤在地上打滚,眼看着就要被人踢出茶楼时,凌香一声厉喝:“你们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扒光了打!” 凌香的一声厉喝确实吓坏了茶楼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这些人说到底也是声音大胆子小,生怕在王城一个不留神就惹出了什么事,所以在听到凌香的呵斥后都住了手。 凌香冲上前,本想捡拾起地上已经被人踩脏的衣服,但那衣服实在是又脏又破,她只好扔掉,然后脱下身上的外衣为宸雪舞披上。 凌香将宸雪舞搀扶起来,还做做样子安慰了她两句。 安慰完宸雪舞,凌香怒斥着刚才踢打宸雪舞的那些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在天子脚下也敢这么欺负人。” “哪里是我们欺负她,是她在我们喝茶吟诗的地方扒光了,我们看不过去才把她撵出去。这就算是说到皇帝老子那里去,他也不会拿我们怎样。”茶楼的一个肥胖墩子扬了扬手里的茶壶冲着凌香道。 凌香凶狠地瞪着那胖子,“好端端的姑娘到了你们茶楼就被扒光了衣服,这要是传出去,还有谁敢在你们茶楼喝茶?恐怕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你们老板故意命人为之!” 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走了过来,老头看起来很精神,但紧蹙着一双眉头,看样子也很心烦眼前的事情。 老头走过来时,那肥胖墩子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对那老头连连点头哈腰。 那老头挥了下手,肥胖墩子连忙退下。 老头走上来对凌香道:“姑娘,我们这里只是个清净的喝茶吟诗的地方,你若是认识这位姑娘就把她带走,我们茶楼既往不咎。你若是还要放任她在我们茶楼为非作歹,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我能在天子脚下开这么大个茶楼,就连皇帝皇子都时常光顾我们这里,也不能不说明我是有些本事的。到时候真把事情闹大了,还不知道损失的是谁呢。” 老头说话很老道,凌香一看就知道自己难以与他周旋,因此,压低了声音对宸雪舞道:“少主,我们先离开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报仇也不迟。” 宸雪舞本想顺着凌香的意思下台,可是,就在这一刻,宸雪舞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祁风。 祁风刚好从茶楼门外路过,一身便装的他并不十分引人注目,但他一身极为考究的穿着还是让人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平凡。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宸雪舞的心狠狠紧了下。 凌香见宸雪舞迟迟没有回应她,便顺着宸雪舞的目光看了过去,也一眼就看到了气质与身边人不同的祁风。 祁风并不认识贴了新面孔的宸雪舞,对于凌香也陌生得很,所以只当是看热闹稍稍驻足了一下。 慌乱中的宸雪舞忽然忘了自己是贴了一张全新面皮的,她怎么也不能容忍自己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当即愠怒地命令凌香:“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凌香本来都打算离开的,不知道宸雪舞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句话,难道在王城这么高档的茶楼被人扒光了还不够丢人,还要真的闹出点什么更大的动静? 宸雪舞见凌香还没反应,便愠怒道:“你可别忘了我的手段!” 凌香迟疑着,心里已然骂开:你有手段就用来对付这些人啊。凭什么所有的手段都用在老子身上? 心里暗骂归心里暗骂,凌香还是要按着宸雪舞的话去做,还不算愚笨的凌香不敢直接对付那个精神抖擞的老者,而是对着一个看起来就像蛮不讲理的泼妇一样的肥妇走了过去,三下两下便将那肥妇反押着。 那肥妇是典型的声音大胆子小的类型,刚才在打宸雪舞的时候,她叫嚣得最为厉害,但真遇到凌香了,又立马变成了软蛋。当即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连连对宸雪舞告饶:“求求姑娘大发慈悲不要要了我的性命啊。” 宸雪舞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肥妇,“刚才你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怎么不能了?你继续打啊骂啊!” 那肥妇哭嚷着:“姑娘饶命啊!” 倒不是这个肥妇眼力好一眼就看出凌香会武功,而是凌香在反押她的时候暗暗用了巧劲,虽然在旁人眼里,凌香只是轻轻巧巧地扣着那个肥妇,实际上那个肥妇的手腕被凌香捏在手里有种被生生扒了皮抽了筋一样痛。 祁风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紧蹙了下眉头,对于这样的“热闹场面”他是无心观看的,因此,转身就要离开。 反押着肥妇的凌香看到祁风转身,她的目光从宸雪舞的身上快速扫过,一个计谋涌上心头。接着,凌香压低了声音在肥妇的耳畔低语:“看到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了吗?告诉你,他就是当今太子,如果你求他,他可能会救你一命。” 凌香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和肥妇两人能听见,宸雪舞全然不知。 可是,她低估了祁风身旁的侍卫,那侍卫在听到凌香的话后立马对一旁的祁风说了句什么。 被凌香反押着的肥妇在听到凌香的低语后立马反应过来,冲着一袭白玉色锦袍的祁风就要大喊太子救命。可是,她才刚刚长大嘴喊出一个“太”字,她便感觉胸口一阵痉挛,紧接着便倒地气绝。 凌香看着身旁的肥妇两眼翻白地倒在地上立马就愣住了,她抬头看向祁风,却看到祁风身旁的侍卫正微凝着目光盯着她。 凌香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祁风身旁的侍卫武功极为高强,远不是她能惹的。凌香明白过来后,立马恭敬了,站到一旁去。 肥妇的死立马引起了一阵骚动,胆小的反应过来后立马就跑了,胆小的几个人一跑立马引起其他人也跟着跑开,瞬间,茶楼的门口就只剩下宸雪舞和太子祁风等人了。 宸雪舞以为是凌香弄死的,她瞪着众人道:“如果你们以后再胆敢欺负我,下场就和她一样。” 凌香走到宸雪舞的身旁,将祁风侍卫杀死了肥妇的事情告诉了宸雪舞。 宸雪舞微怔了下,看向祁风,却见祁风正眉头微蹙地盯着已经惨死的肥妇。 这时,太子祁风身旁的侍卫走到了凌香的身旁,“如果你们以后还敢乱用心思,惨死的就不会是别人而是你们了。” 凌香低着头,不敢去应那侍卫的话。 宸雪舞看向祁风,一身白玉袍的祁风显得特别俊朗,大有玉树临风之感。 这样的祁风,对于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有几分吸引力的,对于一心想要做太子妃的宸雪舞而言,更是具有十足的诱惑力。 宸雪舞以为祁风命他的属下杀了那肥妇,实则是怜惜她受到了欺负,一时间心里对祁风的感激和别样的情愫泛滥成灾。 “谢太子殿下帮忙。”宸雪舞款款行礼。 祁风紧蹙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宸雪舞,“你不用谢本宫!” 祁风的冷让宸雪舞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暗想:难道祁风做了太子愈发的有教养,做了好事也不想被人记着? 宸雪舞坚持道:“不,太子殿下,是你救了我,我应当感激太子殿下的。” 宸雪舞恨不得马上贴到祁风的身上,然而祁风依旧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冰冷地说道:“记着,你这个女人与我虽未谋面,就算你长得国色天香,本太子看了也只会觉得厌恶,因你生了一颗龌蹉丑陋的心。更何况,你生得这般丑陋。” 祁风毫不留情面的话让宸雪舞反应过来,她今日贴了一张新的面皮。 宸雪舞不禁自卑地双手捂脸,她的脸皮真的有那么丑陋吗?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是左看右看,选了最为满意的一张面皮出门的。 就在宸雪舞捂脸时,祁风的侍卫猛的一下把宸雪舞狠狠掀开,并恶狠狠道:“幸好今日太子有急事要回宫,否则你们两个贱人小命难保!” 宸雪舞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祁风对她这么冷,她明明看到祁风对宸心璃百般宠爱的,为什么她比宸心璃还要更懂礼仪,更懂如何俘获男人心思,为何祁风还是对她这般? 宸雪舞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慢慢想,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手臂都被擦破了皮,两眼含着热泪,凄楚地看着祁风:“太子殿下,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所以才……” “滚!” 太子祁风的侍卫再次拂手,将宸雪舞掀翻在地。 “太子殿下!”宸雪舞面容凄苦,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发现自己慢慢的已经喜欢上祁风了。可是为什么,祁风对她还是那么冷? 祁风厌恶极了宸雪舞这样的纠缠,对身旁的侍卫命令道:“给本宫打死这不要脸的东西。” 那侍卫领命,转身俯视着匍匐在地上做出一脸凄苦样子的宸雪舞。 一旁的凌香深知宸雪舞今日是踢到铁板了,所以并不敢靠前,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在宸雪舞面前争表现而冒出来为宸雪舞出头了。 凌香已经知道她们大难临头了,可宸雪舞还一脸茫然地看着祁风,她似乎不相信祁风会真的让人打死她。 “太子殿下……”宸雪舞的眼里流出了泪水,这一次,她不再是故作凄苦,而是真的流泪。 可是,祁风对于宸雪舞的眼泪视而不见,普天之下,能让祁风为之动容的眼泪恐怕也只有大长公主的眼泪吧。 宸雪舞发现祁风一点要收回成命的心思都没有,心里不禁为之一紧,难道他真的要将她打死吗?宸雪舞忽然慌乱起来,看向祁风身旁的侍卫,那侍卫凶神恶煞,瞪大了眼看着宸雪舞,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长木。 宸雪舞不能被祁风就这么打死,她还没有用固颜红丸,还没有恢复长久的动人的容貌,也还没有拔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宸心璃,甚至都还没有问一问她的生生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她们母女……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做,怎么能死? 宸雪舞把视线挪向祁风,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祁风,其实她不是普通的路人女子,而是宸雪舞! 就在宸雪舞迟疑的时候,祁风的侍卫已经高举着手中的长木狠狠地打了下去。 宸雪舞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兀的喷出一口鲜血。 祁风的侍卫两只手臂上的肌肉十分蛮横地凸出着,就算是莽汉见了也会避让三分。他这样狠狠一下子打下去,宸雪舞立马没了半条命。 宸雪舞哪里还敢再迟疑,她若真的是再迟疑,恐怕整条命都没了。 “太子殿下,我是雪舞啊!我是——宸雪舞!” 宸雪舞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 祁风愣了下,“宸雪舞?” 祁风的侍卫见祁风正发愣,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宸雪舞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在又吐了两口鲜血后道:“我是宸雪舞啊太子殿下。” 祁风脸色发青,问一旁的侍卫,“宸雪舞不是已经被丞相大人命人乱棍打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那侍卫对祁风道:“回太子殿下,听闻当时丞相大人心慈,并没有真的打死宸雪舞,而是将她赶出了相府,让她自生自灭。却不想这个女人生性低贱,总流连于藏青阁这样的地方。” 宸雪舞听到那侍卫这么说自己,不由得强忍着疼痛摇头,“不,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 然而,宸雪舞的话还没说完,太子祁风就道:“既然是如此下作不知羞耻的女人,那又何必留着?打死!” 祁风依旧冷冰冰地下了命令。 宸雪舞彻底愣住了,她是宸雪舞,好歹也是和他说过话的人,为什么他要这么冷漠?他跟宸心璃连话都没怎么说,为什么又对她那么彬彬有礼? 宸雪舞想不通! 祁风的侍卫才不管那么多,他本就厌恶宸雪舞,在听到太子的命令后更是立马就扬起了手里的木方。 如果那侍卫真的再一次砸下去,宸雪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刚才他砸的那一下,就让她感觉丢了大半条命。 一旁的凌香看着都觉得疼,她很清楚祁风的侍卫手上发出的力道有多大,刚才那一下已经险些要了宸雪舞的命,如果这一下再砸下去,宸雪舞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凌香倒还蛮期待的。但她就担心祁风的侍卫在打死宸雪舞之后又对她狠下毒手,因此此时的凌香心情极为复杂。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太子殿下——”的高呼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看了过去。 凌香动作最为敏捷,她一个转眼就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是王嬷嬷!跟在王嬷嬷身后的还有一个女子,女子梳着圆翻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袭樱红的桃花云雾烟罗衫,踏着一双云丝绣鞋疾步而来。 祁风紧蹙了眉头,不知道跑来的那个老妇人要做什么。 而祁风的侍卫更是茫然,不过他看的出来,那老妇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他不必理会,因此再一次将浑身的力量集中在手上—— ------题外话------ 最近弟媳妇要生了,真是忙啊。好希望多更点,好难啊。 118:怦然心动 眼看着那侍卫就要砸向宸雪舞取了宸雪舞的性命时,王嬷嬷一边疾跑一边高吼:“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让奴婢来的!” 祁风不禁一愣,母妃要做什么? 祁风的侍卫虽然并不想理会王嬷嬷,但对于王嬷嬷提及的蓝贵妃,他却不敢得罪。因此,迟疑了下后,终还是选择放下了手里的方木。 而趴在地上的嘴角还挂着猩红的血的宸雪舞,像是在鬼门关溜了一圈一样,当即瘫软在地。 王嬷嬷匆匆跑来,瞪了一眼祁风的侍卫,然后才走到祁风跟前,恭敬而着急地对祁风行了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前来的。” 王嬷嬷说完,让到一旁。 这时,跟在王嬷嬷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对太子行了礼。 “太子殿下,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旨意前来禀报娘娘旨意,娘娘说,请太子殿下速速回宫,至于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不用理会。以免脏了太子殿下的手。” 女子声音温润如玉环相扣。 太子祁风虽然不满意蓝贵妃忽然对他的这件小事横插一手,但看到眼前的女子模样诚恳,不像罗嬷嬷那等奸诈之人,所以迟疑了下后也就听从了。 “我们走。”祁风说了后便离开了。 祁风离开后,刚才说话的女子转而看着王嬷嬷,眼神冰冷,“好了,我已经将贵妃娘娘的话带到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那女子也转身离开了。 王嬷嬷朝着那女子的背影高呼:“谢云霏姑娘。” 王嬷嬷说罢,和凌香一起搀扶起宸雪舞。 宸雪舞一面吐血,一边虚弱地责备,“为何来这么晚?你如果再来晚一点,本少主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王嬷嬷没有做声,心里暗想:老子要是晚来一点就好了!你应该感到庆幸,老子还要利用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否则,老子也会像那凌香一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人把你给弄死! “走……回……回去!”宸雪舞虚弱而倔强地命令。 …… 祁风面色不悦地回到皇宫,一进入太子东宫就不悦道:“本宫要出宫骑猎!去给本宫选一匹良驹!” 祁风的侍卫迟疑了许久,终道:“贵妃娘娘吩咐要太子殿下先去看看各位闺秀,这两日就要给她们分封等级了……” “本宫不去!”祁风愠怒地呵斥了那侍卫,侍卫被吓得浑身一颤,他也深知祁风的脾性,所以也不敢多言,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既不再劝他,也不退下。 太子祁风看到他这般,便知道他是在施加软暴力,愤怒道:“你不去,本宫亲自去!” 祁风愠怒地走向马棚,所有的好心情都已经被打扰得一团糟的祁风哪里还有心思慢慢选马匹,他不过是在这里做做样子,等会儿再随便拉一匹马出去兜兜风罢了。 一想到上次他的心上人被皇帝那般亲近后,他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涌动。可对于这些,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但没有办法,反而还要受到母妃蓝贵妃的各种限制。虽然之前,祁风和蓝贵妃达成交易,他愿意选妃,但蓝贵妃不能干涉他和大长公主在一起。 蓝贵妃虽然答应了,可后来也总是想方设法地限制他和大长公主相见。甚至不惜忍住醋意,制造更多皇帝和大长公主相处的机会。皇帝那个荒淫无道的人,对于大长公主这样动人又特别的人,当然会动心,所以不得不说蓝贵妃的招数很有效果。 祁风一想到这儿就来气,顺势一脚狠狠踢了下在他脚边的一个铁桶。 铁桶被祁风踹得在地上连滚出数丈,最后碰到墙壁才停止下来。 祁风随意地往前走,却被忽然从刚才铁桶搁置的位置窜出的一个身影给吓了一跳。 “放肆!胆敢吓本宫!”祁风怒喝道。 刚好祁风还愁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里的怒气呢!看来是有人撞了祁风的晦气了 可是,祁风等来的并没有求饶或者跪地磕头的叨扰,而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他,这种干净到骨子里的澄澈是祁风在皇宫里从不曾见过的,就算是大长公主做出天真烂漫的样子,也没有这双眼睛这般的灵气和干净澄澈。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祁风看了一会儿后才似乎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连忙马棚里爬出来。 从马棚爬出的女子一身葱绿色的娟纱长裙,长裙被女子随意地扎紧以更方便做事。虽然她刚从马棚里爬出来,但身上没有沾染一点难闻的味道。 看到这儿,祁风才反应过来,好像这些日子马棚里都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怪味。难道马棚的干净跟这个女子有关? “你在这里做什么?”祁风收回了恶狠狠的目光,但依旧冷言冷语。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了委屈的光芒,“我在给马喂草啊。” 祁风愣了一下,这个小女子看着也不过十四岁的样子,一身的野生味,跟宫里那些恭恭敬敬,行动言语如傀儡一般的宫女大不一样。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祁风看到这个女子看到他竟然都不行礼,不由得问道。 女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祁风,祁风被她这双澄澈的眼睛盯得心里直发虚,祁风竟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被这个女子盯着的时候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怕自己眼里的浑浊肮脏被这个女子看见。 女子在打量完祁风后,立马跪在了地上,但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一声太子殿下。 女子的动作让祁风愣住了,她——干嘛? “你跪着做什么?”祁风不解。 女子抬头,看着祁风,眼睛里带着一丝丝怯意和委屈。 祁风如此细看这女子时,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女子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看你穿得很不一般。姐姐说在宫里,凡是看到穿得比我好的,就都要跪地行礼,这样才不会被打。” 这是什么逻辑。 不知为何,明明很牵强和幼稚的逻辑在祁风听来,却有种想笑的感觉。 “你姐姐?”祁风其实知道,很多入宫的女子入宫后,见宫里的生活极为舒适,所以也会让自家姐妹参选入宫。不过,为什么她姐姐愿意她在马棚做事? 祁风看了看四周,整个马棚都没有人,往日可不是这样的。这里虽然是马棚,却也是皇宫地域之一,应该随时都有人候着才是。 不用多想,在皇宫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祁风也能知道,是那些人见这个女子好欺负,人朴实,所以才把活都给了这个女子做。 正在祁风神思的时候,女子回到:“我姐姐在贵妃娘娘那里做事,所以我不能连累我姐姐。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可以做的,只要你不去告状,不连累我姐姐。” 女子说得极为真诚。 祁风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会有种见过她的感觉,原来刚才前来救宸雪舞那个贱女人的奴婢就是她姐姐!身为姐姐在贵妃娘娘身边做红人,却让自家妹妹在马棚这种又脏又苦的地方做活儿,真是心机深重! 祁风原本对那女子的好感已经因为她妹妹荡然无存。 因这女子的一句话,太子祁风才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只因她事事都怕连累了自家姐姐。而这一个弱点,已经足够深谙深宫生存之道的那些宫女太监发挥了。 “你叫什么名字。” 祁风直接问道,语气带着霸道。 女子迟疑了下,道出自己的名字——“雨湄。” 祁风再一次直接道:“你起来。”不容置疑的霸道。 就在这时,祁风看到马棚内的屏风后,已有七八个脑袋躲在那儿。想必是祁风这位太子爷亲自来马棚的事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为了不被砍头,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就跑来了。跑来后看到眼前这场景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所以纷纷躲在屏风处观望。他们都纷纷为雨湄捏了把汗,这个女子平日里就是个虎头虎脑只会做活儿的主,这会儿遇到太子,既不会讨好又不会说话,看来是死定了。 雨湄也察觉到了前来的那些人,有些怯怯地看了看他们,又怯怯地看了一眼祁风,终才慢慢站起来。 站起来的雨湄,双眼绯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不断地自责:她一定是给姐姐惹祸了,一定是。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做事?”祁风微怒地瞪了一眼躲在屏风后的人。 躲在屏风后的人听他这么问,立马知道大事不好了,纷纷从屏风后站出来,小跑到祁风跟前队列整齐地跪着,也不敢多言,只是有不少人都在拿眼睛剜雨湄,生怕她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来。他们现在十分后悔,不过他们后悔的并不是欺负了这个丫头,只让这个丫头在这里做事,而是后悔忘了教她该怎么对前来问话的人回话。 的确,没有人教过雨湄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但她又不能得罪身后这些随时都会让她姐姐受牵连的人,所以,她只能呆呆在站在那儿,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祁风看到雨湄这般模样,心里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竟忍不住为之一动,同时愠怒道:“你不说本宫也知道,是这些人偷懒对不对?!” 祁风说罢怒看着跪在地上的近二十个宫女太监。 祁风的话才刚落音,雨湄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雨湄虽然对宫里的事情并不了解,既不懂礼仪,也不懂这些人的身份,但她听姐姐提及过,在宫里只有一个男人会像妃嫔那样自称本宫,那就是——太子! 雨湄没有想到自己会得罪太子,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反倒是祁风看傻眼了,他责骂她身后的这些人,她跪着做什么? 因此,祁风对雨湄命令道:“你起来。” 雨湄哪里敢起来,得罪她身后的这些小喽啰都足够自己姐姐吃一壶的,而今她得罪的是太子,那姐姐岂不是小命难保? 一想到这儿,雨湄后悔死了,如果她从一开始就躲在马棚里出来该多好,为什么偏偏要爬出来? 祁风见雨湄没有任何动静,才知道是自己说话的语气过重,吓到了这个孩子。因此他微微弯身,伸手搀扶住雨湄,声音也恢复了平常时的样子,温和道:“你起来吧,做错事情的是他们,与你没有关系。” 雨湄连连摇头,“不,不,太子殿下,做错事情的是我,不是他们。是我主动要求来干活的,不是他们偷懒。” 雨湄的话让跪在地上的那群人恨得想咬死她,雨湄这话不是把太子往偷懒这方面带吗? 不过有祁风在,这群人不敢有丝毫动作。当他们发现太子祁风已经看到他们在偷偷拿眼神剜雨湄后,都纷纷收敛了眼神,不敢再有多的动作。 祁风不管雨湄怎么想,一把拽起了雨湄。 雨湄那副瘦弱的身子骨怎么拗得过太子祁风,一下子就被拽了起来。 被拽起的雨湄一脸的惊恐,微瞪大了双眼。此时的她,眼睛更显光亮澄澈,再一次让祁风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祁风继而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没被本宫看见也就罢了,而今被本宫看见,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来人!”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告饶。 “来人”两个字被祁风喊得铿锵有力,立马马棚外就进来五人一队的禁卫军。 禁卫军跪地行礼,等候吩咐。 眼看着大家都要受罚了,主要负责马棚事务的一个太监匍匐着爬到最前方。 雨湄惊愕地看着这位老太监。平日里,这位老太监算得上是威风八面,走到哪儿都是冷着一张脸,对谁说话都是呵斥连连的。可是这会儿……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雨湄好难适应。 雨湄发愣地看着那老太监匍匐在祁风的脚下,对祁风道:“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的确是雨湄自己要求做活儿的,她说她从乡野里来,做惯了这些粗活,也很会做这些粗活。起初老奴并不敢相信,但看到她真的能把一个马棚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所以老奴才慢慢放心让她做的。” 雨湄再一次愣了一下,因为她明明记得是这个老太监要求要她跟他一起做那种男女之间才能丛的事情,雨湄从来没经历过人事,怎么懂那些。但从那老太监的表情口吻方面也可以看出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就像当初贵妃娘娘派人来跟她说,如果不进宫,就只有嫁给那个癞头和尚。嫁人,雨湄懂。但嫁人后是怎样的,雨湄却不懂了。不过她也感觉得出来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她选择了入宫。 雨湄拒绝老太监的要求后,老太监就一改平日对她温和的语气,总是尖酸地挑她的刺,把最苦最累的活拿给她做。如果她稍有怠慢,他就以要告诉贵妃娘娘来要挟雨湄。 雨湄哪里懂,其实像老太监这样的人,根本连见贵妃娘娘的资格都没有。 而今老太监见到太子殿下,算是祖上积德了,但这次见还不如不见呢! 老太监平日里威风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着。 祁风厌恶极了这些阉人,早已对他们恨到骨子里,祁风有一个想法便是等登基以后,直接取缔阉人在宫里伺候的规定。 “你是这里的管事?”祁风冷言。 老太监连连点头,“太子殿下,老奴在宫里做事快四十六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看在老奴……” 入宫做事四十六年?那像这样的老太监得祸害多少人的性命,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一想到这儿,祁风就怒火冲头,一把拉出身旁禁卫军别在腰间的佩刀,一个刺溜便将那老太监的胸口刺穿了,鲜红的血溅在地上,惊得跪在地上的人连连发抖。尤其吓坏了雨湄,雨湄又要跪地了,不过祁风却左手紧紧拽着她的腰身,不让她跪地。 祁风能明显感觉到雨湄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有种清香荷花被雨滴滴得微颤的感觉,让祁风心生怜惜。 “把他们通通杀了,就在这儿!”祁风要让这些人在自己怠慢的地方死去,这样,才会让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雨湄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那些禁卫军将跪在地上平日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纷纷刺胸杀死。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这些人便被尽数杀死,而且连同尸体血肉都被清理干净了。 马棚,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怎么也消散不去。 祁风扶着雨湄的手已经有些软了,可是他不敢放下雨湄,因为他知道他这么一松手,雨湄就会倒在地上,如一滩软泥一般。 祁风让禁卫军搬来一把简易的椅子,把雨湄放到椅子上,雨湄才能勉强抬眼看着太子祁风。 祁风道:“以后你不用在这里做这些脏活了。” 119:云霏雨湄 原本愠怒的祁风被雨湄傻傻的话给逗乐了,祁风眼神温和地看着雨湄,“这些人平日里欺负你,所以他们是罪该万死。你把本宫的马棚打理得这么好,本宫应该赏你。所以你不用害怕。” 祁风见自己的话对雨湄起了作用,又道:“你以后就到本宫的行宫去当差,本宫会让人接你过去的。” 雨湄忽然想起贵妃娘娘说的那句话——没有本宫允许,你永生都不能离开马棚。 雨湄一想到贵妃娘娘对她说话时面含笑意,眼神却满是毒辣的样子就浑身一激灵,连忙道:“不用……不用了,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要我一直在这儿的,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 雨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说她喜欢这里。 别人都喜欢这里了,太子殿下也不太好强人所难吧? 可是,雨湄想错了,祁风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对手下的人命令道:“把雨湄带入太子东宫,不管是谁问起来,都说是本太子的主意。若是东宫的人敢为难她,那就是跟本太子过不去。” 领命的属下在雨湄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就把雨湄带走了。 雨湄被带走后,祁风看着雨湄离开的背影竟有些失神了。待回过神来,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随后,太子命人随便牵了一匹棕色骏马便走出了马棚。 才刚走出马棚,就听到一阵嘈杂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祁风抬眼看去,瞧见正在哭的女子竟是雨湄。 雨湄坐在地上,一袭原本干净的长裙被沾染了些泥土,雨湄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干什么?”祁风没多想,在认出雨湄后,立马冲口吼出了声。 所有人在听到祁风的吼声后,都被吓得连忙低头退到一旁。 祁风走了过去,将雨湄从地上搀扶起来,还从袖口兜里拿出一方素蓝色丝绢为雨湄擦拭了眼泪。 祁风也不知道为什么,雨湄哭泣的样子让他心里阵阵作疼,也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保护她,疼爱她。 雨湄从来都没被男人这么宠溺过,十分不适应,身体情不自禁地就往一旁退。祁风见她这般,也没强求,而是把丝绢递给了雨湄。 雨湄从来都不是个活得精致的人,她用袖口擦拭了两下眼睛,就把丝绢还给了祁风。 祁风看得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收下被雨湄的手捏得有点泥土的丝绢。 祁风收了丝绢后,一改温和的面色,叱问旁边的人:“你们怎么做事的?为何把人弄得哭哭啼啼的?” 那些属下听了责备立马跪在地上。 待他们跪在地上后,祁风才看到跪在地上的还有一位女子,正是先前解救宸雪舞的那个年轻女子。 “你来做什么?”祁风在属下求饶之前抢先问那女子。 女子抬起头,迎着祁风的目光,“回殿下的话,娘娘让我来把雨湄重新安排到马棚。” 这么快母妃就知道了?祁风不由得心里生出一股恶寒,因为,他从宸雪舞和雨湄这件事情知道了:母妃派了人监视他。 祁风怒道:“混账,本宫身为太子,小小马棚里的事情还不能处理吗?” 祁风发现,跪在地上的女子虽然和雨湄长得很相似,但她们两人的气质全然不同。跪在地上的女子更为稳重,说起话来也很有分寸,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太子,就像其他属下一样跪地求饶。却也没有因为是蓝贵妃身边的大红人就一脸的傲气,比如曾经的罗嬷嬷。 女子道:“太子殿下当然能做主,不过,娘娘也是为了雨湄好。雨湄和奴婢一样,都是山野农村来的小丫头,对宫里的礼仪很不了解,若是到了东宫去伺候太子殿下,恐怕会时常做错事情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 他会不高兴? 太子祁风在心里冷哼,看惯了尔虞我诈、阿谀奉承的他,看到雨湄这样的率性又纯真的女子才感觉如沐春风。就是让雨湄在他身边待上一百年,他恐怕也不会感到腻,更不会不高兴。 太子祁风收敛了怒气,说道:“你和她是姐妹,不管是身世还是背景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何你能在本宫母妃身边伺候,而她就不能到本宫的宫里?” 云霏眼珠微转了下,道:“太子殿下乃是我北离国的储君,您宫里的每一个服侍您的人都应当精挑细选才是。” 祁风双目微凝,带着挑衅意味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的母妃就低贱到可以要你这样的人?” 云霏并没有因为祁风的这句刁难之语而露出任何惶恐的面容,依旧不卑不亢道:“这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好一个贵妃娘娘!”祁风原本压抑下去的火气又一下子冒了上来,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冷静。不知为何,他看到云霏和雨湄时,总能轻而易举地就将怒火压制。 “母妃的意思是要把雨湄留在马棚?”太子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霏依旧恭敬,恭敬中又带着一股执着,“是,太子殿下。” 说罢,云霏微微顿了下,又道:“雨湄虽然更喜欢山野间的自由与快乐,但既然贵妃娘娘看上她了,她就应当安分守己地在马棚里伺候。虽然是在马棚做活儿,但到底是在皇宫,相比起以前的生活已经算是好到天上去了。” 云霏的这番话就算是传到蓝贵妃的耳朵里也没什么破绽,但若是祁风细心一点就可以听出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 正如云霏所观察到的,祁风的确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祁风沉吟片刻后,抬头,对属下道:“那就把她留在马棚吧。” 雨湄不知道姐姐话里的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姐姐是希望她留下来的,而今祁风如了她们这个想法,所以她连忙感激地跪地行礼,拜谢祁风。 祁风看到雨湄天真傻愣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想笑。 “不过,”祁风接着道,“马棚里的掌事已经被本宫杀了,就让雨湄溜下来做掌事。” 雨湄听得愣了。掌事?那她以后不用再受欺负了?不用再吃馊掉的饭菜了?不用在姐姐来见她时却不能去见?不用睡觉的时候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谢太子殿下!”雨湄高兴得连连叩头。 祁风看到雨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心里也跟着甜蜜起来。 这件事情处理后,祁风便回到了太子东宫。 祁风一回到房间,身后就有一位宫女走上前来为他宽衣。祁风也极为顺从地伸手,让那宫女为他脱下身上沾染了一点泥土的衣服。 宫女为祁风脱下衣服后,另一位手拿着一件月蓝色的立式水纹八宝长衣的宫女走了过来。 拿着衣服的宫女站在祁风的身后,对着其他宫女微微点头,其他宫女便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手拿衣服的宫女为祁风披上衣服。 “这些日子你不是都陪着那个狗皇帝吗?”祁风依旧顺从地伸手,让那宫女为他穿衣,但脸上却是怒颜。 宫女的手顿了下,接着继续为祁风穿衣,“你身上的泥土是怎么来的?” 宫女直接忽视了祁风的话,问道。 祁风微怔了下,道:“去马棚弄的。本宫以为你真的不会再到我的身边来了,那个狗皇帝身份地位比我高贵,所以你对他已经产生依赖了是吗?” 说着,祁风转过身来,双目直视着身旁的宫女。 那眼神,明显有责备,有审问。 宫女并没有回话,而是问道:“我送给你的丝绢呢?” 祁风不悦道:“在刚才那件衣服里,你若想要回去尽管拿回去便是。” 宫女目光直直地看着祁风,就像不认识他似的。 祁风被她的目光盯得极不自然,问道:“你看着本宫做什么?” 宫女的眼里忽然有了泪光,“你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的东西拿给一个低贱的马棚里的丫头使用?” 祁风目露凶光,“你跟踪本宫?” 宫女怒看着祁风,“你回答我,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的东西拿给那个低贱丫头使用?她不过就是个马棚里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好?不但帮她出气,还让她成了马棚里的掌事。你别忘了,我是大长公主,你有的权,我也有,你若是还敢对那女的好,你信不信,我随时都可以让她命丧黄泉!” 祁风不敢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大长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曾经那个双目含情,看世间万物都充满了爱的大长公主到哪儿去了?还别说祁风对雨湄并没有动男女之情,就算已经动情,她也不能这样喊打喊杀的。 “本宫不过是看着她可怜,你一个大长公主,至于和一个宫女计较?还说什么低贱丫头,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祁风责备道。 大长公主脸上不悦,心里更别提有多难受,眼泪一下子就掉落下来了。 不知为何,祁风总觉得大长公主的眼泪总是让他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她的眼泪更像是一种软力量,在催促着他去做某事。而先前看到的那位雨湄姑娘,她的眼泪是强忍不住之后才掉落的,让他能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爱怜的感觉。 “你总是哭,如果哭能够解决问题,那普天之下还有什么难事可言?”祁风依旧责备。 大长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祁风这么跟她说话,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果然是喜欢上那个狐媚子了!”大长公主双目怒视着祁风。 祁风眼神有些闪躲,“你说什么胡话?你别忘了你是北离国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双目发红,眼泪在脸颊上慢慢滑落,无力地点头,“对,我是大长公主,虽然不是你的姑姑,却也算高你一辈,不该和你在一起是吗?” 祁风怎么也不会想到大长公主会忽然这么说,只觉得脑袋一炸,连忙解释:“我没……” 祁风的话还没说完,大长公主又道:“马棚里的那个低贱丫头,虽然身份低贱,做的又是最粗鄙的活儿,或许扔给一个路人,路人都不一定看得起,可你却能看上,是因为她不管怎样,至少都不是你的长辈是吗?” “本宫没有!”祁风怒红了脸。 大长公主依旧微微点头,一脸的怒意:“你现在在我面前也知道耍架子自称本宫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小小的连分封都没有的皇子吧?祁墨虽然没有分封,可他是因为不屑于有,他在北离国的影响力,比你那丑陋的爹还要大!” “祁墨好那你去跟着他啊,看他看不看得上你!”祁风气得浑身发紧,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在他的内心,他很害怕别人拿他和祁墨作比较。因为,他自己深知,他和祁墨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果然,你看上了马棚里那个贱人后对我就这样的态度!祁风,我早该看穿你的!” 祁风愠怒地甩开衣袖,在甩衣袖的时候竟无意间触碰到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本就瘦弱,无意识的情况下哪里经受得住祁风的一推,当即被祁风的一推推到了地上。 祁风是无意的,可大长公主不信,大长公主怎么也无法接受祁风竟然会为了一个马棚里的丫头就这么对她,立马冲着祁风吼了起来:“祁风!我可以让你坐上太子位,也可以让你从太子位滚下来!比你更想得到我支持、更想得到太子位的皇子比比皆是!” “好,你去!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祁风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他本就介意大长公主和他的父皇有点什么,现在,大长公主又提什么别的皇子,暴怒之下的祁风终于爆发了。 大长公主瞪大了眼,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爱的男人会说出这四个字! 大长公主更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愣着没有回过神来,可祁风就依旧拂袖离开了。 以前,绝不会这样! 若是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大长公主不乐意了,祁风立马就会不顾一切地讨得大长公主的欢心。这一点,也是大长公主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崩溃了。 大长公主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将贴的面皮湿透了,记忆回到十天前的一个黄昏。 那日黄昏,大长公主沐浴完,让所有宫女都尽数退下,空空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大长公主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拨,便将锦盒打开,便露出锦盒内的一粒药丸。这正是从灵蛊王那儿得到的,专门用来固定容颜所用的。 大长公主的心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粒药丸,就像捧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打量许久,大长公主才抬眼看向镜子。 镜子内,她的面色虽然红润,容貌也算得上极为出众,可是,那张脸,一直是她最不想要的。那张脸不仅仅代表她是大长公主,使她不能和祁风在一起,还代表着她是前朝人的身份。 这一切,都是她想摆脱的。 而今,有了手中的药丸,她要摆脱,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大长公主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这是她从娘胎里带来的一张脸啊,又是祁风最喜欢的样子,她真的要割舍吗? 不管怎样,她只有舍弃了这张脸才能和祁风真的在一起啊。 她从来都不是祁风的长辈,甚至可以说和祁风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啊!别人只会以为他们俩不要脸! 风儿,我们会在一起的,会幸福下去的。 大长公主嘴里呢喃着,将药丸放到研磨的小白玉瓷碗里。 “哈哈哈哈,朕来看看朕的小美人。” 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大长公主的脑袋嗡了一下。 大长公主连忙收起药丸,做出在梳妆镜前梳妆的样子。待皇帝走了过来,她才慵懒地从梳妆镜前站起身来对皇帝行礼。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大长公主一如平日,在见到皇上时,既没有特别高兴,也不会或者说不敢特备怠慢。 皇帝伸手挑起大长公主的下巴,“怎么,小美人不欢迎朕来?朕这么晚来当然有这么晚来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这么晚来吗?” 大长公主的心一沉,难道今夜这个狗皇帝又要在她这里留宿吗? 果然如大长公主料想的那样,这个狗皇帝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就在大长公主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皇帝时,皇帝忽然道:“小美人,你今天怎么又回到了你最初的样子?嗯,朕还是喜欢你最本真的模样。” 大长公主心里暗暗想,等我换了面皮,用了可以固颜的药丸,从此天涯海角,再和你这狗皇帝没有任何瓜葛。 120:朕都能认出你! 可是接下来皇帝说的话让大长公主的心都为之一颤,皇帝又道:“不过,小美人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能把你给认出来。你信不信?” 大长公主轻轻摇头,心里却已经惆怅开了。不过为了证实皇帝的话是不是说的对的,她还特意和皇帝打了个赌,要自己装扮成宫女,让皇帝从众多宫女中找出她来。 大长公主为了不让皇帝认出自己,还特地做了很多伪装。可是,一切都显得很没用,皇帝还是从众多宫女中找出了她,虽然,的确花费了一点时间。 大长公主彻底愣在那儿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帝祁韬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祁韬看到大长公主面色有些难看,便问她是不是病了。大长公主沉浸在绝望中,哪里还有心思回应他。皇帝看到她发愣的样子,以为她真的有什么事情,连忙宣了太医。 太医都是很会为人的人,在深宫这么多年,早就把宫里的一套学得顺溜。 所以,当太医查出来大长公主并没有病的时候,便说她是身体虚乏,需要静养和调养。 果然如平常那样,太医得到了他想要的赏赐。 不过,太医的话倒是无意中帮了大长公主的忙:皇帝祁韬没有在大长公主那儿留宿。 不过,皇帝和太医走后,大长公主一直哭到了天亮。她以为凭着灵蛊王的药丸,她就可以摆脱这一切,却没想到自己早已陷入了一个死局! 大长公主的思绪回到现实,一滴滴眼泪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可是,她的伤心祁风这一次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到底还是输了,输给了马棚里的一个小丫头。 大长公主很不甘心地将手砸在地板上,钻心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宸雪舞回到院子后,在凌香和王嬷嬷的照顾下已经慢慢恢复了。 这日,宸雪舞又开始发怒了,她正因这茶,可一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就发狠地把手里的茶杯向凌香和王嬷嬷扔去。 王嬷嬷和凌香被吓得往后直缩。 “没用的东西!叫你们做事情,没有一件是让本少主称心如意的。看来你们是皮痒了,想尝一尝那蛊虫的味道了!”宸雪舞威胁着说道。 王嬷嬷和凌香互相望了望,到底还是王嬷嬷没有沉住气,对宸雪舞道:“少主,其实我们已经找到能够让固颜红丸发挥作用的方法了。” “那你们还不告诉本少主,难道是想让本少主永远都是这个丑样子吗?你们这两个心机深重的蠢货!”宸雪舞一下子就骂开了。 凌香连忙圆场:“少主,方法是找到了,只是还没试过,所以不敢轻易告诉少主。想等那方法完全没差了,再对少主说。” 王嬷嬷见凌香这么说,连忙点头,“对对对,少主,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宸雪舞见她们俩这么说,心里的怒火小了不少,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好,你们尽快找人试一下。” “是,少主。”王嬷嬷和凌香心虚地互相望了望。 王嬷嬷和凌香离开宸雪舞的房间后,王嬷嬷把凌香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对凌香道:“你当真要帮着这个恶毒的女人改变容貌?” 凌香白了王嬷嬷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把我们已经找到固颜方法的事情告诉她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我要帮着她了?” 王嬷嬷有些心虚地回道:“你也知道她的厉害,她上次拿的那个紫黑色的黑子,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厉害的蛊虫。她宸雪舞的命是命,我们俩的命不是命?” “那你想怎么样?”凌香没好气地道。 王嬷嬷忽然讨好地笑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 凌香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把王嬷嬷拉到更为僻静的一处墙角,说道:“上次我为她更衣看到她把那紫黑木盒放到她的床下的。” “床下?”王嬷嬷实在不懂宸雪舞的床下她每天都要打扫,怎么就没看到那个盒子。 凌香补充道:“她的床榻下方其实有个可以打开的小抽屉,那紫檀木盒就藏在那个小抽屉里。” “我每天都给她打扫床底怎么就没看见,反而是你,只给她更衣就发现了?”王嬷嬷小声嘀咕着。 凌香道:“因为那日,我为她更衣的时候紫檀木盒还在她手上,待我出去一趟后,她的紫檀木盒就不见了。她离开后,我就在房间里找了许久,最红在床靠地面的那层找到了。” 王嬷嬷忽然盯着凌香,“那我们……” 凌香很清楚王嬷嬷的意思是什么,当即点头。 翌日正午,凌香陪着宸雪舞出门后,王嬷嬷就悄悄潜入了宸雪舞的房间,按着凌香说的爬到床底去抠那个隐蔽的小抽屉。 王嬷嬷的身体十分肥胖,好不容易才挤进床底,头就撞到了床榻上的方木上。 王嬷嬷强忍着,一直肥手在床底摸索。 摸索了许久,王嬷嬷终于摸到了凌香所说的那个隐蔽的小抽屉。 王嬷嬷感觉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如果她在拿盒子的时候被蛊虫咬了怎么办? 此时,王嬷嬷才反应过来凌香的狡猾之处。这个丫头就是要将最危险的事情拿给她做,等她回来,如果王嬷嬷死了,宸雪舞也只会怪罪王嬷嬷一个人,因为她和王嬷嬷不和,宸雪舞是早就知道的。并不会想到她们两个其实是攒通好了的。 如果王嬷嬷还活着,对凌香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王嬷嬷呸了一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王嬷嬷狠了狠心,还是将盒子从隐蔽的抽屉里拿了出来。 王嬷嬷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越是剧烈颤抖心里越是害怕,生怕她一个不留神,盒子就从手里掉落,蛊虫便因此爬了出来。 王嬷嬷一想到玄灵宫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蛊虫,心里就阵阵发麻。 王嬷嬷将紫黑木盒放到床底外后,才小心翼翼地哆嗦着从床底爬了出来。 爬出来后,王嬷嬷双目紧紧盯着那个盒子,仿佛那个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只是让她看一眼就足够将她的魂魄给吸了过去一样。 紫黑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动静。可越是安静,越是让王嬷嬷感到可怕。 “到底还是要打开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王嬷嬷哆嗦着,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却迟迟下不去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王嬷嬷又害怕宸雪舞回来看到她在偷蛊虫盒子,而且,算算时间,宸雪舞和凌香也该回来了。 再也耗不起时间的王嬷嬷心一横,便快速地从地上拿起盒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打开盒子的王嬷嬷傻眼了! 彻底傻眼了!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感觉过! 感觉自己蠢到没人性! 竟然是一个空盒子! 宸雪舞竟然在跟她们唱空城计,而她们竟然还害怕得要死要活的! 也就在这时,凌香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少主,您累了,奴婢给你倒杯茶吧。” 凌香的声音略微有些高扬,她是故意说给王嬷嬷听的。 接着,宸雪舞的声音传了出来,“倒茶就倒茶,说这么大声做什么?本少主又没耳聋?” 宸雪舞才刚愠怒地发完闹骚,就被站在房间里的王嬷嬷给怔住了。 她看到王嬷嬷一脸愠怒,面色铁青。 她怎么了? 宸雪舞的心狠狠一沉,不管怎样,王嬷嬷这个做下人的,也不能对主子这般无礼。还以为她是曾经那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吗? 跟在宸雪舞身后的凌香看到王嬷嬷的面色也怔了一下,在心里暗想,不管王嬷嬷有没有找到蛊毒都不会是这个表情啊。 莫非—— 凌香都还没收回思绪,就听到王嬷嬷一声怒喝:“给我绑起来!” 回过神来的凌香也不含糊,三下两下便点了宸雪舞的穴道。 宸雪舞断然没有想到,她曾经最为青睐的丫头竟然会将一身武功用在她这个主子身上。 宸雪舞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点了穴,点穴后的她才看到歪歪斜斜躺在地上已经被打开的紫黑木盒。 宸雪舞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双目睁大。 凌香冷哼一声,“原来你给我们唱了这么久的空城计!” 宸雪舞惨白的脸色变成绯红,惊慌地看向凌香和王嬷嬷。然而,不管是王嬷嬷还是凌香,都冷冷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可以妥协的余地。 王嬷嬷脸上浮出阴森狠戾的笑意,一步步靠近宸雪舞。 宸雪舞畏惧地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靠近宸雪舞后一个猛的伸出左手拧住了宸雪舞的右脸脸颊,宸雪舞的脸本就贴着面皮,面皮下是受伤的皮肤,哪里经得住王嬷嬷这么死命地一拧,当即疼地眼泪直流。可是,被封了穴道的她,连叫嚷求饶的权利都没有。 王嬷嬷左手拧住宸雪舞的脸蛋后,右手便狠狠地扇了宸雪舞的左脸一巴掌。 宸雪舞贴的脸皮都被王嬷嬷这一扇扇得都飞起来一个角落,因此,此时的宸雪舞看起来特别奇怪,仿佛脸上贴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那张苍白没有血色且化着浓妆的脸仿佛随时都要脱落一般。可见王嬷嬷这一巴掌扇得有多用力,也可见王嬷嬷的心里对宸雪舞有多憎恨。 王嬷嬷扇了一巴掌仿佛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一样,连忙又狠狠地扇了加下。 啪啪啪的声响特别生脆。 宸雪舞疼得半条命都要没了,可她还是无法从喉咙里发出任何一丝声音,眼泪已完全无法宣泄她此时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的疼痛。 “走开!” 凌香的声音忽然想起,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王嬷嬷虽和凌香一向不和,但这一次,她却十分顺从,立马站到一边,看好戏般笑盯着宸雪舞。 宸雪舞的心狠狠沉入谷底,王嬷嬷是个直接的人,她能做的或许就是扇扇巴掌吧,虽然疼,但好歹能留条命。可这凌香,一向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她要做什么宸雪舞一点也猜不到。 凌香走近宸雪舞时,宸雪舞瞪大了双眼,对于未知的恐惧已让她浑身直颤抖。而且这时,极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宸雪舞竟然……被吓尿了! 一股骚腥的液体顺着她的腿流到地面,让一旁的王嬷嬷嘲讽地哼了一声,接着连忙捂鼻,厌恶地骂了句:“丢人的狗东西!” 宸雪舞万般无奈,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可她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啊。 凌香那双狠辣得刺眼的眼睛直直地逼视着宸雪舞,“你不是很喜欢折磨人吗?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 凌香从袖口拿出一个长筒,“不是只有玄灵宫才有蛊毒的,灵蛊族的蛊毒比你玄灵宫的蛊毒厉害多了。” “你怎么会有灵蛊族的东西?”一旁的王嬷嬷好奇地问。 凌香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充满了恐惧的宸雪舞身上,“我从灵蛊族的族人那儿得到的,这在灵蛊族不算什么高深的蛊虫,但却可以让人皮肤尽毁,五脏被食。” “那岂不是死定了?”王嬷嬷兴奋地接着话。 凌香道:“死?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死?我还要留着她慢慢地折磨她。就像她也舍不得我死一样。宸雪舞,你之前赏赐给我的,我现在一点点还给你。” 宸雪舞在心里呐喊着不要,可是嘴上却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香打开装有蛊虫的一个狻猊香盒。 盒子打开后,宸雪舞一下子就被盒子里的东西给震惊了。 盒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身形的不知名的虫子,通体颜色金黄,像蜜蜂一样。虫子有羽翼,却飞不起来。尾巴的地方有一个长长的拖尾,这个拖尾有些像蝎子的尾巴一样,可以随意摆动,可以弯曲。 宸雪舞在心里暗叫一声:金钩虬蚁! 她怎么会找到这种东西? 正如凌香所言,这种东西在灵蛊族或许不算什么稀奇玩意,但在玄灵宫却是被奉为高等蛊虫的存在。 凌香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只金钩虬蚁放到宸雪舞的眼前,“你看,是不是不比你上次折磨我使用的那种恶心的蛊虫差?你上次用的那种蛊虫不过是为了恶心人罢了,要真说有什么威慑力还真不一定。可我手中的这个小家伙就不一样了,等会儿你就知道它会让你有怎样欲仙欲死的感受了。” 说罢,凌香将手中的金钩虬蚁挪到了宸雪舞的耳朵旁。 那金钩虬蚁立马就顺着宸雪舞的耳朵洞口钻了进去。 宸雪舞明明是被封了穴道的,她自己是无法动弹的,可是金钩虬蚁一进入她的耳朵,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整张脸便扭曲起来。金钩虬蚁在耳朵里爬行的动作清晰可感,而且,金钩虬蚁的那长长的和身体极不协调的尾部扫在她的*上,让她感觉如有一万根在扎。 宸雪舞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金钩虬蚁才刚刚钻进她的耳朵一会儿,宸雪舞额头上的汗珠就已经变成豆粒大小,并顺着那张看起来随时都要脱落的面皮滚落到地上。 宸雪舞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恐怖、惊慌、乞求、哀怜……就如她那张扭曲的脸一样变化多端。 凌香和王嬷嬷看到宸雪舞承受不住却又连喊叫都没办法喊叫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王嬷嬷冲着宸雪舞尖锐地吼了起来:“你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怎么才刚放进一个虫子你就受不了了?如果等会儿把盒子里的百十只虫子都放进去,那你岂不是要死不活的了?” 王嬷嬷说着,看向凌香,脸上依旧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的笑意,“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所有的这种虫子都爬在她身上,可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是什么感觉。” 凌香也阴森地笑了起来,“既然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说罢,凌香完全不顾宸雪舞的双眼几乎快要哭出血来,将金钩虬蚁一只只地捉出来放到宸雪舞的身上。 王嬷嬷也上前来帮忙,王嬷嬷一边放虫,一边嚣张地阴森笑道:“这里来一只,呀呀呀,嘴上再来一直,等会儿金钩虬蚁会不会钻到你的肚子里把你的肚子搞烂?呀!我还忘了在她眼睛上放一只,如果这双眼睛看不见了,那岂不会很难受?都不能看到男人了,啧啧啧啧,对于你这个荡妇来说,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悲惨了。” 凌香道:“等着金钩虬蚁放完后,这个女人以后估计连她上次百般不情愿的那个肥汉都不会看一眼她了,那她以后想男人了可怎么办?” 王嬷嬷也啧啧啧地起来,“真是,她这么喜欢搞臭男人,我们这样对她,岂不是有些残忍?” “对啊,就是好残忍!”凌香索性将手上的所有金钩虬蚁都放到了王嬷嬷的手上,接着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王嬷嬷将所有的金钩虬蚁都放到了宸雪舞的身上,看到宸雪舞静静地“享受”着金钩虬蚁的折磨,心里实在太痛快了。 121:宸雪舞反被空城计吊打 这时,凌香说道:“光是这么看她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解开她的穴道,看她被这么多金钩虬蚁折磨会有怎样的反应。” “好好好!”王嬷嬷立马拍手附和。 凌香也不管宸雪舞有怎样的表情,立马就解开了她的穴道。 宸雪舞的穴道一被解开,宸雪舞立马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王嬷嬷和凌香看着宸雪舞痛苦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凌香好不容易才收敛一点放肆的狂笑,便道:“宸雪舞,你以为你打几个滚就能让这些金钩虬蚁出来了?门儿都没有!这些金钩虬蚁的尾巴可以让它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发生溃烂,一想到你的身体会溃烂得像一具焦尸,我就高兴得想哭!” 王嬷嬷冲着翻滚不停的宸雪舞吐了一口口水,“不要脸的*!还让老子给你找男人,给你找来男人你又让老子给你轰出去!你当老子整天做事不辛苦啊!不要脸的臭*!” 王嬷嬷本就不是什么贤良的人,骂起人来比泼妇还要厉害,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宸雪舞的八辈祖宗都给骂了个遍。 而这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让宸雪舞被金钩虬蚁腐蚀得不像人样。 首先是宸雪舞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屎褐色,而她的眼睛更是被腐蚀得和瞎了没什么两样,她哀嚎着,求饶着,下跪、叩头,所有她能想到的哀求方式都做了个遍,可换来的依旧只是王嬷嬷和凌香肆无忌惮的狂笑。 宸雪舞忽然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接着便是钻入骨髓的疼痛。宸雪舞暗暗咆哮着不好,因为,那些金钩虬蚁已经钻入她的五脏六腑了。 “不——”宸雪舞嚎叫着,翻滚着往房外跑,已经完全没有人样的她看起来和一只鬼没什么两样,她的耳朵轰隆隆直响,甚至听不到身后传来的王嬷嬷和凌香捧腹大笑的声音。 宸雪舞走远后,凌香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待回头看去,见一个身着墨色锦服的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男子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意,一面走一面摆手,“精彩,实在精彩。本王要是晚来一步就会错过这场精彩好戏了。” “你是谁?”王嬷嬷冲口而出,但当她目光冷静下来,才发现正向她们走来的男子气质不凡,身着也是极为奢华。 凌香微蹙着眉头,思索片刻,终于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绝影坊的人?而且是……灵蛊王!” 灵蛊王蓝奕辰笑道:“眼力不错,是个机灵的人,只可惜你这么机灵的一个女子,却偏偏跟了宸雪舞那么个人。” “你愿意留我?”凌香眼珠一转,忽然反应过来,眼冒精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蓝奕辰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不不不不,宸雪舞用过的任何东西,我们绝影坊都不会看上眼。” “那你来做什么?”凌香戒备地看着男子。 蓝奕辰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俨然这里的主人,“我只是刚好路过,进来看看热闹。你们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蓝奕辰伸了伸懒腰,“唉,在绝影坊的这些日子,真是无聊透顶。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就看到这么个场景。虽然热闹却也闹心。” 王嬷嬷畏惧地低着头,她甚至不敢去看蓝奕辰的眼睛。 而凌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她好像听谁提及过,灵蛊族的灵蛊王最讨厌贪生怕死、切切弱弱的人。 蓝奕辰伸完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似乎很困,半晌才从凌香惊愕的目光中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好自为之,本王要回去了。” 说罢,蓝奕辰就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惊愕而茫然的凌香和王嬷嬷。 良久,王嬷嬷才回过神来,嘀咕着:“也不知道堂堂灵蛊王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咦?你刚才手上拿的那个盒子怎么没见了?被踢到哪里去了?” 凌香因王嬷嬷的这句话回过神来,顺着王嬷嬷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刚才她放着盒子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凌香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堂堂灵蛊王,要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为什么要来她这里悄悄顺走她的盒子。而且,凌香没看出来那盒子有什么玄妙之处,只是她之前从宸雪舞的房间里随手拿的一个小盒子而已。原本想放些蚯蚓之类的恶心东西用来吓一吓宸雪舞,却没想到从灵蛊族的人手里弄来了金钩虬蚁,她就顺势用那东西来装金钩虬蚁了。 正如凌香和王嬷嬷所猜的那般,灵蛊王蓝奕辰把她们视为普通东西的盒子给顺走了。 回到绝影坊的蓝奕辰把玩着这个狻猊香盒,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恐怕那两个蠢货连这个盒子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它可是玄灵宫藏了许久的宝盒。” “蓝奕辰!” 慕子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蓝奕辰戒备地起身,并弯着腰身,准备开溜。 慕子言的双眼又不是装饰物,三下两下就找到了蓝奕辰的身影,慕子言直接腾空跃了过去。 “你走什么?”慕子言实在搞不懂蓝奕辰,好歹他们也是相处了很多很多年的兄弟,这个人竟然凭着几句谣言就把他慕子言拒之门外!岂有此理! 蓝奕辰笑笑,“我只是还有事情要忙。” 慕子言白了蓝奕辰一眼,“灵蛊族的事情都被你处理得差不多了,族人也都相继回到了岛上,你们灵蛊族丢失的那些神秘玩意儿也都被找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操心的。” 慕子言直接揭穿了蓝奕辰。 蓝奕辰直起身子,道:“我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我去休息休息,你看,我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你就是累死我也不管,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陪我去钓鱼,我跟你说,后山湖里的鱼看着眼馋死我了,走走走。”慕子言一面说一面拉着蓝奕辰的手。 慕子言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狻猊香盒,见那盒子看起来实在普通,和一般的涂了漆的木盒没什么分别,却看到蓝奕辰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这个木盒,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便好奇地问:“你拿着个什么破玩意?快扔了,陪我钓鱼去!” 蓝奕辰听慕子言这么说,连忙护住手中的狻猊香盒,慌忙道:“不懂你可别乱说,扔了这宝贝难道你赔我一个更好的?” “不就一个破盒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铩羽城什么样的宝贝没有?到时候我让我哥哥拉一车这样的破木盒给你。”慕子言还是慌忙地拉着蓝奕辰走。 蓝奕辰甩开慕子言的手,脸竟有些红了,“大男人之间干嘛拉拉扯扯的,你要钓鱼,让那些侍女陪你岂不是件赏心乐事?我不去,我还要制蛊毒!你哥哥铩羽城主当然厉害,铩羽城的宝贝也确实多,可是你们铩羽城的宝贝对我们灵蛊族的人来说不一定也是宝贝。这不是破盒子,是装蛊虫最好的东西。” 蓝奕辰说了这么多,却看到慕子言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索性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还是继续去制蛊毒。” 说罢,蓝奕辰一溜烟地跑了。 慕子言无语,只能如蓝奕辰说的那般,随便找个侍女陪他。 可是放眼望去,现在还有那个侍女愿意跟他在一起?所有的侍女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好像他真的和常人不同一样,慕子言被这种目光看得久了,就连他自己甚至都会以为自己真的和常人不同。 刚垂头丧气打算放弃去钓鱼这桩美事的时候,慕子言却忽然看到了一个靓丽的身影。 “心璃!” 慕子言几乎是兴奋地冲着跑到了宸心璃的跟前。 宸心璃疑惑地看着慕子言,“你有事?” 宸心璃完全不懂慕子言要干嘛,这些日子以来,她总看到祁墨和蓝奕辰忙碌的身影,可这个慕子言就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一样。 宸心璃真不知道慕子言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让祁墨这么甘心情愿地养着他。 慕子言做出委屈的样子,说道:“自从夫人编出我喜欢主上的话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人陪我了。我想去钓鱼,可是蓝奕辰那个家伙不愿意去,侍女我也找不到一个。你……” 宸心璃暗自心惊,这个无赖要约她一起去钓鱼? “主上找我有事,我走了。”宸心璃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慕子言看着宸心璃飞快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深深受害的人是我,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关心我,总是想着主上。” 说罢,慕子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宸心璃并不像跟慕子言说的那般去找主上祁墨了,而是往绝影坊外走了去。 慕子言远远地看着宸心璃的身影走出绝影坊,心里那个怨啊,宸心璃!你整天说我是无赖,其实你才是无赖!骗子!不想陪我就直说啊! 慕子言眼珠一转,便追了上去,他倒想知道宸心璃到底要做什么。而且,看宸心璃走得那么匆忙,好像是背着主上祁墨出去的。 咦~慕子言仿佛嗅到了奸情的气息! 慕子言双眼放着精光追了上去,才追出没两步,就有个墨蓝色的人影挡住了慕子言的去路。 慕子言抬眼看去,正要发怒,却连忙收敛了怒气。挡着他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主上祁墨。 祁墨挡他的路他敢有怨言吗? 当即恭敬而尴尬地笑笑:“主……主上。” “你做什么去?”祁墨问得直接。 慕子言当然不敢告诉祁墨他其实是想去追主上的夫人,他略微迟疑了下,说道:“我想去看看蓝奕辰那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不需要。而且他没在你要去的那个方向。”祁墨丝毫不顾及慕子言的面子,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 慕子言只想找个缝隙钻进去,急红了脸的他略微放低了声音,直接承认自己是想叫宸心璃陪他去钓鱼。 “你叫她什么?”祁墨丝毫不给面子地直接问。 慕子言迟疑了下,“主上说心璃?” 祁墨在慕子言再次说心璃两个字的时候微蹙了下眉头,“你可以叫她夫人。” 说罢,祁墨留给慕子言一个冰冷的背影。 慕子言看着祁墨的身影,真想跳起来大骂:“你娶了她就了不起啊?了不起啊?” 只可惜,这种咆哮,慕子言只能在心里进行而已。 宸心璃走出绝影坊,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她真的是在绝影坊憋得有些烦闷了。 “还是出来好。出来的空气都要好很多啊。整天面对祁墨那个冷冰冰的人,我都要快冻死了。” 宸心璃越走越急,她这种从小就被宸云天宠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根本不习惯整日闷在绝影坊的日子。 阳光暖和,照在宸心璃的身上,让宸心璃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可心里对繁华集市的向往,由让她在不经意间体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宸心璃,并不知道,在不远处正有一个身影一直不紧不慢地尾随着她。 宸心璃终于来到了集市,集市的繁华和喧闹让她暂时忘却了一些烦恼,让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宸心璃来到一个小吃摊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吃,这是个卖米豆腐的店。老板将米豆腐走得很地道,香味醇正,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尝一尝。 比这米豆腐更绝的,也更吸引宸心璃目光的,是配米豆腐吃的一种红薯粉烙的饼。 原本就香喷喷容易引起人食欲的红薯粉,被老板这么一擀一烙,顿时香气四溢,让路过的人几乎都迈不开步子了。 宸心璃真的好想坐下来大快朵颐一番。 这种香喷喷的米豆腐和红薯煎饼,各要一份,外来一碗甜甜的米酒也才两文钱。 两文钱对于宸心璃这样的相府嫡女来说实在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数目。更何况,她现在是绝影坊坊主夫人,呼风唤雨,想要什么都可以。 然而,这一会儿,宸心璃还真是被两文钱难道了。 平日里,她带着袭香,需要花钱的时候都有袭香为她花钱,所以她只需要决定花钱还是离开就足够了。 今天,走得匆忙,加之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哪里会带钱。 店老板在忙碌中余光撇到自己摊位前站着一个人影,便习惯性地招呼:“客观,吃点米豆腐吧。香喷喷的米豆腐嘞!香喷喷的油烙饼嘞!” 宸心璃真的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口袋里空空如也,神情不由得尴尬起来。 算了,离开吧。 宸心璃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是,她的眼睛却不由她控制,直勾勾地盯着米豆腐锅里香喷喷的米豆腐。当她的目光扫到老板正在翻炸的红薯粉饼时,宸心璃的所有骨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在心里暗暗狠了狠心,做了一个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决定,她要把耳朵上祁墨强行要她戴上的一对蓝宝石耳坠拿来抵这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的钱。 如此决定之后,宸心璃伸手去取耳朵上的耳坠。 宸心璃的手才刚刚触碰的左耳朵耳垂上的耳坠,手就被人拽住了。 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打劫! 不对,她好歹也是有一身好武功在身的,怎么可能被人近身了而不曾发觉?难道跟着她的是个绝世高手? 不会吧,绝世高手竟然要打劫一对耳环? 老大!我要用来买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的! 宸心璃满是怨言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人,她倒想知道站在她身后的到底是谁! 宸心璃刚一转身,一张有些惊愕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宸心璃还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来者就将她的手从耳畔拉了下来,并且微微前倾了身体,附在宸心璃的耳畔低语,“本尊送给你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取下?” 更何况,这个女人取他费了心思从贡品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耳坠竟然是为了换两文钱一份的吃食! 普天之下还有这么爱吃贪吃的女人吗? 祁墨真是哭笑不得。 宸心璃愣了一下,在宸心璃看来,再金贵的东西都不如眼前的美食来得实在。 宸心璃的心沉入谷底,本以为自己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换米豆腐的办法了,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祁墨,看来她的想法是彻底落空了。 “走吧。”祁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宸心璃真的是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祁墨竟然要她走!可不可以留下来一小会儿,哪怕看一看,闻闻香味也成。 祁墨见宸心璃还呆愣着,问道:“想吃?” 宸心璃连连点头。 祁墨抬眼看了一眼那两口散发着热气的锅。米豆腐香香嫩嫩,一看就知道爽滑可口。而那红薯粉饼子更是香气四溢,让人垂涎。老板是个干干净净的中年人,做起事情来麻利又干净。 宸心璃从祁墨的眼里看到了认同,他也认为这两样东西实在吸引人。看来今天是能心想事成了。 然而,宸心璃还没高兴多久,就得到祁墨忽然冒出来的两个字——“不许!” 仅两个字就把宸心璃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就……”宸心璃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可是,得到的依旧是“不许”两个字。此时的她并不知道,祁墨的身上也没钱。都是两个没有带钱习惯的人,今天算是都被区区两文钱给彻底拦住了。 宸心璃打量着祁墨,如果祁墨不同意用她身上的东西抵当的话,用祁墨身上的也不错,堂堂绝影坊坊主,又是北离国的二殿下,身上随便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 宸心璃还在遐想,祁墨便已经拉着她走出了好远。 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的香味渐渐淡了,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宸心璃如凋谢的花朵一般没有精神,如同傀儡一般跟着祁墨回到绝影坊。 122:用美食骗吃货生儿子 回到绝影坊后,宸心璃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不想见到祁墨,一见到祁墨就会联想到香喷喷的米豆腐就那么飞了! 耳坠算什么,能吃吗?能长肉吗? “我的米豆腐啊——”宸心璃各种不甘心,恨不得把祁墨狠揍一顿。 这时,袭香叩门进来。 袭香看到一脸沮丧的宸心璃不由得关切地问怎么了,宸心璃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宸心璃不说,袭香也不好多问。 袭香迟疑了下,对宸心璃道:“夫人,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凌香得了蛊虫,的确是拿去对付宸雪舞了。” 宸心璃现在没有一点心思说这些,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告诉袭香她知道了。 袭香见宸心璃完全没有精神气,就只好不再打扰,悄悄从房间里退出来。 退出房间后的袭香,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还别说,虽然主子宸心璃在绝影坊里感到各种不适应,但她这个小丫鬟倒是挺喜欢这里的,这里的人对袭香特别好,厨子们也总是喜欢给袭香开小灶。自来绝影坊后,袭香发现自己都长胖了些。 袭香才刚靠近厨房就不由得愣了一下:咦,今天厨房里怎么没人?往日里热闹的场景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袭香正疑惑,想要去厨房一探究竟,然而,她才刚靠近厨房的里门,就有两个侍女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时,袭香忽然从门缝瞥到了里面的情况。 站在厨房里的是谁? 她没眼花吧?竟然是祁墨!堂堂北离国二殿下,绝影坊坊主! 袭香还想再靠近些,想看清楚那人是不是祁墨,毕竟绝影坊坊主亲自下厨这样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从一旁又走来四个侍女,侍女将袭香拦住,说坊主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厨房。 侍女的出现更加证实了袭香的想法,如果不是祁墨,这些侍女又怎么可能出来肃清厨房周围的人? 袭香回到侍女住处后,连忙问正在忙着擦拭房间的侍女,“厨房出什么事情了?” 那侍女迷茫地看着袭香,“厨房能出什么事情?不过的确,刚才是有人来告诉我们,说暂时不能靠近厨房。” 袭香连问了好几个侍女,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祁墨竟然在厨房做事。 袭香真的好想跑到宸心璃身边,告诉她祁墨在厨房里烹饪! 可是,一想到主子心情不好,她也就不便打扰。 宸心璃在房间里待得百无聊赖,要是早知道今天去街上会这么不顺利她还不如不出去,直接去钓鱼好了! “也不知道慕子言这会儿去钓鱼了没有,若是他在,我便借一根鱼竿拿到一边去钓。如此,也可散散心。” 宸心璃起身,往门口走去。 宸心璃才刚走到房门口,房门便嘎吱一声开了。 “去哪儿?”祁墨的身影挡住了宸心璃的去路,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门外席卷而来。 宸心璃竟被这股气势怔住了,不过,在这股强大的气势后好像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特别香—— 宸心璃有些想一巴掌拍死自己,都回到绝影坊了,竟然还心心念着刚才在集市看到的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竟然还在回味着那两样美食的味道。 忽然,宸心璃觉得眼睛有点花。 她真的思念这两样东西已经思念到了骨子里吗?思念到竟然出现了幻觉!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堂堂绝影坊坊主,威严不可侵犯,高冷不可亲近的祁墨手里竟然端着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 眼花!一定是眼花了! “看到本尊,至于馋成这样吗?”祁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将宸心璃拽回了现实。 宸心璃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怎么可能?!祁墨怎么可能会端着这两样东西? 祁墨并没有理会一脸惊愕的宸心璃,而是直接走进了房间。 “你想去哪儿?”祁墨的口吻依旧带着审问般的霸道。 宸心璃揉了揉眼睛,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揉了眼睛之后转过身,看见的依旧是祁墨端着那两样东西的样子。 祁墨将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桌几上,见宸心璃还在惊愕中,便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过来,吃。” 宸心璃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现在她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啊。 祁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吃完了就好好给本尊怀个儿子,本尊现在要去相府看看你爹。” 宸心璃的双眼忽然放出光芒,“我爹他怎么了?你找到医治他的办法了?” 祁墨面无表情,“我试试。” 若是宸心璃走得距离祁墨稍微近些,可以清楚地看到祁墨发红的双眼,那是熬了无数个夜晚留下来的痕迹。 祁墨说完“我试试”三个字后便离开了房间。 宸心璃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种错愕的感觉。如果不是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实实在在地摆在她的面前,她根本就不敢也不会相信祁墨真的来过,还是来给她送吃的。 宸心璃被米豆腐的香味勾得有些难受,索性直接走了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哇,好香! 宸心璃被彻底迷住了。 待吃完这两样东西后,宸心璃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吃相有点过了,至少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不会有那样的吃相。 还好没人看见。宸心璃在心里安慰自己。 吃完后,宸心璃看着空空的盘子有些发呆,这真的是祁墨送来的吗?在街上的时候,他不是很反对她吃这两样东西吗?现在怎么又送过来? 莫非—— 宸心璃忽然明白过来,在心里想到:“他一定和我一样没有带钱,但孤高如他,绝不会表现出来,所以才直接把我带走了。回到绝影坊后,他便让人带了钱去买。” 想到这儿,宸心璃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暖意。 不过这股暖意才刚刚出现,维持了不到一刹那便烟消云散了。因为,她好像听到祁墨说“吃完了就好好给本尊怀个儿子!”,他什么意思?是把她当生小孩的工具了吗? 宸心璃愠怒地瞪着祁墨离开的方向,让下人去买点东西回来就要人给你怀儿子,你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宸心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有史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米豆腐。 “这店老板看着都觉得十分讲究,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果然一点没差。”宸心璃还在回味不止。 宸心璃吃得太舒服,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应该算得上是近月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宸心璃索性出去走走,绝影坊的风景极为独特,让人看着看着便会忘却一切烦恼。平时,心情不好时,宸心璃就会到处走走看看。 宸心璃刚一出门,袭香就刚巧前来。 袭香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盛放着几件衣裳。 “夫人,是坊主让奴婢给夫人送过来的。”袭香将托盘递向宸心璃,让宸心璃过目。 宸心璃觉得这些衣裳有些眼熟,咦,这不就是祁墨撕掉的那些衣裳吗? 宸心璃还在猜测时,袭香又道:“坊主让奴婢拿过来,看夫人喜不喜欢。坊主交代说,夫人如果不喜欢的话,他再重新找匠人做。” 宸心璃看了一眼袭香,“左一个坊主右一个坊主的,你到底是我的贴身丫头还是他的贴身丫头?” 袭香憨憨地笑了笑,“奴婢当然是夫人的。不过,坊主是姑爷,他的话,奴婢自然也要听从的。” 袭香看着手里的衣裳,笑着道:“夫人,姑爷对夫人可真是用心,这些衣裳还是姑爷守着匠人做的。奴婢听匠人说,他们是按着姑爷说的样子去做的。夫人,没想到姑爷对女人的衣裳还这么在行。” 宸心璃有些干瘪地笑了下,恐怕不是他对做女人衣服在行吧,而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让宸心璃有些意外的是,她没有想到祁墨当时撕衣服的时候撕得那么起劲,甚至都没有多看那些华服一眼,却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针每一线。 “放着吧。我要出去走走。”对于这些衣服,宸心璃虽然喜欢,但也没有到没有它们就不行的地步。 袭香放好衣服,便出门陪着宸心璃四处走走。 她们才刚走出没多久,就听到有侍女的议论声,虽然不大,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堂堂主上,怎么可能去厨房!” “真的,不信的话你问绿萝,绿萝是负责守在厨房外的,她最清楚了。主上确实命人肃清厨房周围的人,而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下厨。” “主上下厨做什么?他可是主上!又是北离国的二殿下。” “他做的好像是什么豆腐,好像还有红薯粉。我们离得远,看不真切,也不敢看真切啊,若是惹怒了主上,主上或许不会责罚我们,但管理绝影坊的掌事们会放过我们?” “主上做豆腐做什么?” “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 侍女们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传入了宸心璃和袭香的耳朵。 宸心璃的心顿了下,刚才祁墨给她端来的味道正宗到丧心病狂的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是……他亲自做的? 宸心璃感觉她的世界已经彻底乱了,冷面冰人,一代战王,竟然会做米豆腐! 就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他不是一向很嫌弃俗人俗事吗? 跟在宸心璃身侧的袭香,看到宸心璃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不相信那些侍女的话。因此,袭香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今天奴婢的确看到主上在厨房里忙活。” 宸心璃的脚步停了一下,他竟真的亲自下厨? 宸心璃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前生,那个一心只在战场,一心只在江山的祁墨,竟然会在今生下厨做米豆腐! “我知道了。”宸心璃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回应袭香的这句话才比较妥当,只能简单地说了这句话。 说实话,此时宸心璃的心里是暖的,可是,她却有种不想把这种暖暖的感觉表达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保持着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保持着沉默,空气如同凝固一般,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只有宸心璃和袭香两人的身影在时间和空间里穿梭。 许久之后,宸心璃回过神来,被这种沉默到尴尬的气氛憋得不行,才开口道:“宸雪舞后来怎么样了?” 袭香还低着头在往前闷着走路,忽然听到宸心璃问这句话,有些回不过神来,迟疑了下后说道:“宸雪舞已经彻底毁容,她以后恐怕是贴面皮也没用了。对于爱美如痴的她来说,这样苟且地活着恐怕比死了更难受。” “玄灵宫那边的情况如何?”宸心璃又问,此时的她已经收回了漂浮的心神。 袭香也是如此,在一想到宸雪舞等人,她就恨不得能立马了结了她们,可是又想到让她们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们了。 袭香回道:“据说,玄灵宫宫主还是在闭关。” “玄灵宫一出事她就闭关,也太蹊跷了吧?”宸心璃道。 袭香疑惑,“夫人,你的意思是?” “她不过是在观望罢了。抛出一个沉不住气的宸雪舞来试探我们所有人,看我们所有人都能有什么反应,然后,她在暗处才好操控。”宸心璃道。 袭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宸心璃又问:“叫你去查的另外一件事情你查了吗?” 袭香听到宸心璃问,这才想起来,连忙点头,“奴婢已经让人去查过了。” “如何?”宸心璃立马转过身来看着袭香。 袭香道:“夫人,去查的人回来说……” “尽管说。”宸心璃的心狠狠一沉,莫非袭香要说的就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尽管宸心璃让她直言不讳,可她还是迟疑了一小下,最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夫人,宸雪舞……的确是相爷的亲生女儿,这一点,相爷到现在还不清楚。” “她的娘亲是谁,查出来了吗?”宸心璃的心狠狠地顿了一下,果然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袭香摇了摇头,“夫人,我们派出的人查了回来说,萧氏不是她的娘亲,其他人就不知道能有谁了。” 宸心璃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玄灵宫的地宫竟然能建在相府璇玑阁的地底下,看来玄灵宫的人对相府很是了解啊。” “夫人……你的意思是,宸雪舞的亲生娘亲就是玄灵宫主?”袭香疑惑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微微点头,“如果玄灵宫宫主跟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为何要把自己的地宫建在相府内?如果她对父亲不了解,她又怎么敢把这么大个地宫建在北离国当朝相爷的府邸之下?” 袭香依旧是似懂非懂地点头,有很多重要的细节她都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也不需要想明白,许多事情,有主子宸心璃能想到呢。 袭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盯着宸心璃的背影,想开口,却好像又在担心什么似的。 宸心璃虽然目视着远方的某处,但却能感觉到袭香正盯着她。 “袭香,你有心事?”宸心璃直接地问,目光依旧看着远处。 袭香迟疑了下,她没有想到宸心璃看着别处,却依旧能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 袭香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夫人,你就不好奇你的娘亲是谁吗?” 宸心璃收回目光,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想知道。可是有时候,我又赌气地不想知道。” “为什么?”袭香着实不懂。 “有时候,知道了未必是一件好事。不知道,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宸心璃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袭香不懂宸心璃所说的,只能保持着沉默。 宸心璃补充道:“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想必她并不是那么爱我吧。既然她不爱我,我又何必执着?父亲既当娘又当爹地把我抚养成人,我应该全身心地去爱这个父亲,又何必想着谁是我的母亲呢?” 袭香听宸心璃这么说,才稍稍明白了一些。稍微明白过来的袭香,双眼噙满了泪水。 “怎么了,袭香?” 宸心璃有些疑惑。 袭香有些哽咽地说道:“夫人,奴婢……奴婢和夫人一样,从小生下来,娘亲就不再身边了。奴婢的父亲死后,娘亲怕奴婢成为她的负担,阻碍她再嫁,所以她就把奴婢扔了。奴婢被玄灵宫的人捡起后,就被迫接受玄灵宫的各种训练,最后奴婢被选派到夫人您的身边。” 袭香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宸心璃伸手,轻轻拍了拍袭香的弱肩。被亲生母亲抛弃的感觉,如果不是亲生经历,又如何能懂得? 抛弃,说起来只是一个词,或许谁都能轻易说出口,可是,若真正遇到,又怎么可能轻易释怀? 所以,宸心璃已经不怎么去想谁是她娘亲这个问题了。 就当从一生下来,她就只有宸云天这个父亲吧。 123:祁墨的辛劳结果 宸心璃不忍让父亲伤心,她也让袭香去打听过那些身染重症的百姓,可袭香告诉她,已经有过半的人去世了。太医们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找不到烟火里到底掺和了什么东西,备受压力的皇帝跑去问蓝贵妃,蓝贵妃不是不说,而是她只负责下命令,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她根本不知道。至于具体做这些事情的人,早已被她派人暗杀了。 宸心璃按住宸云天的手,“爹,你先好好养病,女儿会替你去看他们的。” “心璃,你说哪儿去了,爹怎么会有事呢。快,心璃,扶爹起来,爹要去看那些同样感染了重症的无辜百姓。”宸云天高举手臂,示意宸心璃搀扶他。 宸心璃哭得伤心欲绝,宸云天却笑了。 宸心璃哭泣着,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含泪点头,“爹,是我,是心璃。心璃回来看你了,你一定不能有事。” “心璃……真的是心璃!” 宸云天伸出颤抖的手,握住宸心璃的手。 躺在床榻上的宸云天面色苍白,头发依旧白如积雪,他虚弱地睁开双眼,当他的视线触碰到宸心璃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婢女掀开遮住床榻的帘子,露出床榻。 一阵咳嗽声响起,宸心璃猛地抬头,惊呼出声:“爹——” “咳咳……咳咳……咳……” 宸心璃的眼里也同样充满了疑惑。 袭香既心急又疑惑地盯着众人。 可是,袭香还没说出口,三姨娘的贴身嬷嬷便直接上前捂住了袭香的嘴。 这时,袭香也刚好冲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忍不住想哭,她是为主子宸心璃感到痛心啊,年幼被亲生母亲抛弃,这才刚出嫁,父亲又出事了。 七姨娘依旧压低了声音,对宸心璃道:“心璃,别吵到你爹了。” 宸心璃一看到三姨娘和七姨娘的双眼红红的就忍不住哭泣起来,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祁墨给骗了!祁墨,她宸心璃那么相信他! 三姨娘急忙唤住宸心璃,虽然急切,但声音却压得很低。 “心璃!” 宸心璃被三姨娘和七姨娘拽得往后一倒,险些没摔倒在地。 三姨娘和七姨娘听到宸心璃的声音赶忙踏进房间,急急赶到宸心璃身旁,一把将宸心璃拉起来。 宸心璃一踏进父亲宸云天的房间就扑通一声跪再宸云天的床榻前,“爹,女儿来了!” 终于,七姨娘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飞快的往她们这边赶来,七姨娘还没来得及开口,三姨娘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人影就如一阵风一般冲进了宸云天的房间。 七姨娘并没有听见去这句话,她的心里一直焦躁地期待着宸心璃能快点回来。 三姨娘又道:“不过听说那个赤脚大夫有个孩子,正当少年,对行医问药很感兴趣,也很有天分。不过好像都随那赤脚大夫从他们住的地方消失了。” 七姨娘也奇怪起来,可是,她终究也想不通那个赤脚大夫到底有什么神通。 三姨娘叹息一声,“已经派去好几拨人了,都说没有找到。那个赤脚大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派去的人说,他们查了那个赤脚大夫的底细,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赤脚大夫而已,他甚至都买不起他给我们送来的一些药材,不知为何他每天都能有那么多珍贵的药材。” 七姨娘忽然想到了那个赤脚大夫,于是问三姨娘,“那个赤脚大夫找到了吗?” 三姨娘认同地点点头,“那也只有再等等了。” 七姨娘微微点了头,“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会回来的。若是耽搁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三姨娘和七姨娘的眼睛都红红的,三姨娘哀怨地看了一眼房间外,微微叹息一声,接着她把七姨娘拉到了房间外,依旧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会影响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对七姨娘道:“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心璃该回来了。” 房间内一片安静,所有人连出气的声音都被尽量控制着。 相府内,宸云天的房间,婢子恭敬地站在门口候着。 候在相府外的下人只迎到袭香,不禁奇怪。袭香匆匆入府,追上宸心璃的步子。 当马车停在相府外时,宸心璃一个跃身便冲破马车帘子,人影如一阵风冲入相府。 袭香看到主子宸心璃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跟着红了眼。 袭香也十分着急,她也不知道相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听相府来的人说让她赶快带夫人回府。说完,相府的人就回去了。 马车内,宸心璃的心十分焦急,两只手不断地揉弄着手中的丝绢。 宸心璃一上马车,车夫便飞快地赶着马车往相府走去。 绝影坊门口,袭香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宸心璃在心里恨得骂娘,不过还是赶快和袭香一同急急走向绝影坊外。 祁墨!太无赖了! 宸心璃的心狠狠一沉,莫非刚才祁墨所说的并不是真的?他只是在用这个借口来骗她和他一起做那羞羞的事情? 袭香喊得着急。 宸心璃一打开房门,袭香就冲了上去,“夫人,快随奴婢回府!” 袭香回到宸心璃的房间等待许久许久,终于等到了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的刹那。 房间内的宸心璃仿佛听到袭香的声音,但当她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没听到,下一刻,祁墨便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去。 袭香猜不透书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两位侍女尴尬至极的样子,稍微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一时间两边脸颊红得像火烧云一样。 两侍女再次拦住袭香,压低了声音劝袭香离开。她们甚至都不敢再在这里待着,生怕等会儿主上和夫人出来看到她们,互相觉得尴尬。 两位侍女见袭香还要上前,生怕袭香真的破门而入,坏了主上的好事。若真是那样,她们俩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袭香猛的抬头看去,她好像听到了什么。 忽然,书房内传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两位侍女紧张而尴尬地互相望了望。 “唔~” 只可惜书房的房门紧紧关闭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袭香并没有因为这位侍女的话就缓和一些,她依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面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伸直了脖子往书房内瞧。 一侍女见袭香着急忙慌的,怕她因为着急而闯进书房。 “袭香姐姐,你还是请回吧。夫人和坊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等忙完了,你再去找夫人吧。” 袭香还要再往前走,却被书房外的侍女给拦住了去路。 站在祁墨书房外的袭香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找宸心璃,气喘吁吁的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宸心璃禀报。 “流氓。”宸心璃冒出这两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彻底被祁墨给吻住了。 祁墨仿佛拆穿了宸心璃的心思一样,道:“你如果再这样,我就把你吃得干干净净。” 宸心璃在心里暗暗斗嘴,眼睛直直地盯着祁墨,既茫然又无奈。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法? 宸心璃还要再挣扎,祁墨却死死地困住她的两只手,嘴唇凑到她的耳畔低语:“你如果还想逃,就别怪本尊不客气。” 可是,祁墨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宸心璃惊愕地发现,即便是虚弱中的祁墨,精神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好。 宸心璃根本没有心思和他卿卿我我,只想快些回府看看父亲的情况,看祁墨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宸心璃高兴得不知所措,可是,她还没将这种高兴的情绪表达出来,祁墨就一个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祁墨点头,示意她,她的猜想是对的。 宸心璃欣喜异常,“我父亲他真的……” 宸心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愕地看着祁墨,却得到的是祁墨肯定的眼神。 什么? 祁墨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当她看到宸心璃的表情一点点变成失望时,不禁疑惑,“本尊已经为你治好了你父亲,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本尊怀儿子呢?” 可是,祁墨的表情告诉她,她真的想太多了,祁墨并不会因为她的极力劝说或者苦苦哀求就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 宸心璃知道,如果是在前生,祁墨也不会对一个没太大关系的人上心,更不会花很大的力气去救。但她仍然执着于劝他,便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言语来劝动祁墨。 “你好歹和我父亲同朝为官,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病死?”宸心璃怒看着祁墨。 不提及她爹还好,一提及她爹,宸心璃的心里就阵阵难受。这种难以抒发的难受最后郁结成怒意。 祁墨脸上闪过邪魅的笑,“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你还这么害羞做什么?我可是说过,你为我怀个儿子,我再给你父亲治病!” “你——”宸心璃羞涩窘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宸心璃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被祁墨压在了身下! 祁墨手上再一用力,失神的宸心璃再一次被祁墨拽进了怀里。这一次,祁墨没有给她任何防抗和逃离的机会,祁墨直接一个翻身,雄浑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 看到宸心璃的脸颊有些发红,祁墨脸上的笑意慢慢晕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宸心璃倔强地回答,可她的倔强在祁墨看来只是欲盖弥彰。 宸心璃一下子就慌了,祁墨怎么把她的这种不悦理解为了吃醋? 祁墨饶有兴致地笑看着宸心璃,“如果你不喜欢她们,我把她们通通遣散即可。” 没错!她就是吃醋了。 他的女人是在——吃醋? 祁墨在听到宸心璃的后半句话时稍微怔了一下,接着嘴角浮起一丝丝得意而满足的笑。 一说完宸心璃就后悔得要死,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不能收回了。 不知为何,宸心璃在心里明明告诉自己,不管怎样都永远不要提那些侍女,否则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既小肚鸡肠又有些可笑,可她还是冲口而出了。 宸心璃只留给祁墨一个冰冷的背影,语气也冰冷着:“我要回去了,你让那些侍女陪你好了。” “既然想本尊了就留下来陪本尊,为何又要走?”祁墨的手执着地拽着宸心璃的手,虽然他已经虚弱到了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地步,但还不至于连他的女人都拽不住。 宸心璃惊愕地看着祁墨,倒让困得不行的祁墨怔了下,不由得在心里暗想,这个女人今天怎么像不认识他一样? 宸心璃都没有想到,祁墨竟然虚弱到她可以挣脱的地步,以前那个随随便便都能把宸心璃压着打的那个祁墨跑哪儿去了? 这一次,宸心璃成功了。 宸心璃一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挣脱祁墨的束缚。 她早就觉得那些侍女不同寻常了,三个当家都是男的,可绝影坊内却偏偏只有一个男管家,其他全是女的! 第一个浮现在宸心璃脑海的便是——那些侍女! 宸心璃盯着祁墨那双眼睛,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精力都好得惊人,他绝不可能因为熬夜看了几天书就成这样,他这几天莫有别的事情在忙? “想本尊了?”祁墨的声音在平常人听来或许一如平常,但在宸心璃听来,却感觉他有些气虚。 宸心璃双眉微蹙,内心已然崩溃,刚还在念他的好,现在他就原形毕露了! 接着,那手一拽,便拽着宸心璃倒向了她。 宸心璃终于为他盖好了,刚想收手,她的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握住了。 宸心璃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轻,仿佛很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惊扰了祁墨的好梦一样。 宸心璃走了过去,轻轻捻起薄衾为祁墨盖上。 宸心璃看到祁墨的上半身竟然还晾在外面,薄衾已经歪斜到了一旁。刚才她怎么没有瞧见? 难道往日是她误会他了? 宸心璃放下手稿,再看向祁墨时,竟发现这个男人身上一点流氓气息都没有。 宸心璃顺着手稿的内容看下去,才发现祁墨不仅查阅了有关她父亲病情的书籍,而且将所有和他父亲病情有关的资料都抄写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祁墨这些日子并不是在玩乐,而是在查阅有关她父亲病情的书籍,还是看到祁墨的字真的写得很好,宸心璃对祁墨竟有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心里甜甜的,是前生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真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宸心璃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墨的字,前生,她虽然和祁墨打了不少交道,但也没有见过祁墨的手笔。 宸心璃看向一旁的手稿,好俊朗挺拔的字! 宸心璃发现祁墨桌几上搁置的全是医书。 宸心璃好奇地走了过去,随意地拿起一本书——《灵蛊族绝密医典》。 宸心璃转身欲走,才刚一转身,宸心璃就看到一旁的桌几上堆了厚厚的书籍以及抄写的手稿。 宸心璃本想冲到祁墨跟前,把祁墨叫起来,告诉他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应该去相府给她爹看病了。可是,当宸心璃真的来到祁墨的身前时,看到睡得正香的祁墨,竟有些不忍心。 祁墨躺在书房的软榻上正在休息,宸心璃的心为之一动,难道他这些天都是在这里睡觉的?这个流氓,怎么忽然对她这么有礼了? 宸心璃走进祁墨的书房,果然看到了祁墨。 宸心璃并不知道,对于她们而言,能被绝影坊选中,那是几辈子修来的运气。 宸心璃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习惯绝影坊的这些侍女了,总觉得她们这么好的条件,不应该守着个绝影坊做侍女。其实,这些侍女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哽得慌。 宸心璃来到祁墨的书房外,侍女要进去通报,宸心璃直接挥了下手,让侍女退下。 宸心璃在小院里来回踱步了好一阵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往祁墨的书房方向走去。 话说,好像祁墨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她这儿了,自从上次他带来米豆腐和红薯粉饼子后就再没来了。他又在忙些什么? 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宸心璃暗自责备自己,祁墨那个流氓越是不来,她越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宸心璃这日又在房门前的小院子内走动,绝影坊太大,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好玩,反而让她感觉有种孤寂感。这种孤寂感缠绕她太久后,会让她心里空空的。这种空空的感觉让她烦闷不已,甚至会让她偶尔生出想要祁墨来她这儿的感觉。 此时的宸心璃并不知道,她心里这种酸酸的感觉是什么。 祁墨虽然说,她想去哪里都行,但必须有绝影坊的侍女陪着。她最不喜欢绝影坊这些看起来怪怪的侍女,各个武功不错,身材又好,面容又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多好,为什么非要在绝影坊做侍女。 这几日,宸心璃一直在绝影坊内百无聊赖,她甚至有些厌恶自己被软禁在绝影坊的日子。 124:祁墨的苦心 皇帝险些因为这件事情直接杀了蓝贵妃,可一想到蓝贵妃在床榻上那些动人滋味,皇帝又有些舍不得了。 回过神来的宸心璃伸手拂去父亲脸上的泪水,“爹,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有女儿呢。” 宸心璃原本以为相府的人匆匆前来禀报,是要说她爹已经登天的消息,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上父亲一面。如果她早知道祁墨对于父亲的病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绝对不会甘心情愿地被软禁在绝影坊,无论如何她都要陪在父亲身边,陪他走过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宸心璃看到宸云天一脸憔悴的样子,心疼至极,她巴不得是自己染上了这种不治重症,而非宸云天。 “爹,你一定不能有事。” 宸心璃的眼泪如银线般坠落,看得一旁的人都为之动容。 宸云天从宸心璃的手里抽出手,抚摸着宸心璃的脑袋,爱怜地看着宸心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傻孩子,你爹怎么会有事呢?我现在必须得把这病已经有办法治的消息告诉那些同样感染了重症的人。” “爹,你说什么……”宸心璃满脸疑惑。 袭香也是一脸的疑惑。 宸云天看到宸心璃一脸疑惑的样子,咳嗽了两声后问:“你不会还不知道爹的病已经能治了吧?” 宸心璃依旧是一脸的疑惑,她看了一眼袭香,看到袭香也而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时,三姨娘走了过来,“心璃,姑爷怎么没告诉你他已经找到可以医治你父亲重症的办法,而且,三姨娘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一直以来给我们相府送药的那位赤脚大夫是姑爷派来的。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有什么赤脚大夫比御医还要厉害,原来是我们那堪称神医的姑爷命他送来的。” 七姨娘也道:“心璃,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说罢,七姨娘心疼地看着宸云天,道:“不过心璃说得对,你现在还是养病要紧,不要太操劳了。否则,姑爷的一番好意岂不是白费了。一切都有我们呢,我们会去为你办好这件事情的。” 宸云天听七姨娘这般说,这才高兴地点点头。刚点完头,宸云天又咳嗽起来。 虽然宸云天仍旧咳嗽不止,但观察一向入微的宸心璃感觉得到,父亲现在的咳嗽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至少不会那么难受了。 宸云天咳嗽完,说道:“不管怎么样,本相都要去看看他们。姑爷呢?我要见他。” 宸心璃一听到宸云天要见祁墨就红了脸,因为,刚才祁墨在原本就疲乏虚弱的情况下又劳累了一番,导致现在根本就没有精神处理任何事情。宸心璃走之前,祁墨已经沉沉地熟睡了过去。 “爹,你先休息,等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宸心璃红着脸宽慰宸云天。 宸云天摇头,“不,心璃,我必须要马上见他。我要让他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比我更需要得到救治。心璃,快,去把二殿下叫来。” 宸心璃依旧只是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父亲。 宸云天看到宸心璃不动,而脸色又发红,疑惑问道:“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宸心璃连忙摇头,“没有,爹,我们没有吵架。祁墨他……他最近熬夜太多,现在正在休息。” 宸云天微微点头,“是,最近辛苦他了,我听管家说,他每日都会亲自来向管家问我的病情,然后再回去寻找治病的办法。普天之下,有他那般天赋的人,恐怕只他一人。普天之下,有他那般天赋智慧,又有他那般努力的,恐怕就跟没有了。心璃,你能有个好归宿,爹很欣慰。” 宸心璃的脸更红了,不知道如何回应父亲宸云天的话。 宸云天迟疑了下后说道:“还是老夫去见他吧,如此重症,连太医都没有办法,他却能找到办法治疗,实在不容易。老夫也应该登门拜谢。” 宸心璃实在不忍心父亲宸云天去走这一趟,毕竟他的身体还虚弱得紧,于是道:“爹,等女儿回去了告诉他即可,爹,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宸云天点头,“也好,那女儿,事不宜迟,你还是这就去告诉他吧。” 宸心璃只能点头,她太清楚父亲的倔强脾气了。 宸心璃站起身来刚要走,父亲又道:“一定要等他醒了再说。” 宸心璃再次恭顺地点头。 袭香跟着宸心璃走出了相府。 “夫人,相爷好生疼爱姑爷呢。” 知道相爷宸云天的病情并无大碍后,袭香的心情好了很多。 宸心璃并没有回答袭香的话,不是她没有听见,而是她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给出回应。 回到绝影坊后,祁墨还在书房休息。 宸心璃有些不忍打扰,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静静地等祁墨醒来。 百无聊赖之际,宸心璃打算随便翻翻书籍以打发时间。 宸心璃翻了一本又一本,看到这些奇怪的书名宸心璃不由得在心里一愣,这个祁墨平日里都看的些什么520小说就是兵520小说就是有关蛊毒的。 忽然,宸心璃看到一封信。 吸引宸心璃的并不是这封信的内容,而是这封信的字迹。 好生熟悉! 好像出自他的手笔——铩羽城主! 这个想法一蹦出宸心璃的脑海,宸心璃就被吓了一跳,有些着急地打开信。 果然,她看到落款处的字:尘言敬上。 “你好像对本尊所有的事情都很好奇。”祁墨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宸心璃浑身一颤。 宸心璃赶紧放回书信,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过是闲得无聊随便翻翻。” 若是别人这么“随便翻翻”,恐怕已经丧命在祁墨强大的内力下了。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要为他祁墨生儿子的啊,祁墨怎么舍得? 祁墨双眼微眯地打量了一下宸心璃,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复杂心思,才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宸心璃的身后,从宸心璃的身后一把搂住宸心璃。 “回相府去了一趟?”祁墨的声音温润得让宸心璃感到陌生。 宸心璃怔了下,她走的时候祁墨明明已经睡熟了,他怎么知道她出过绝影坊?而且还回了相府? 祁墨从宸心璃的头发上取下一片嫩黄的葛树叶,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应当兑现你的承诺了?” 宸心璃被问懵了,什么承诺?微微抬眼看到祁墨一双邪魅并且流氓眼神,宸心璃才反应过来祁墨说的是关于生儿子的事情。 宸心璃一下子就红了脸,尽管她很不想在祁墨面前红脸,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宸心璃看到已经休息好的祁墨正如饿虎饿狼般看着她,一时间心里发虚,赶紧往门外走。 祁墨没有想到自己开玩笑的一个眼神竟然把宸心璃吓得花容失色,当即道:“好了,不过给你开个玩笑,至于这样?本尊问你,你去相府后又匆匆回来,所为何事?” 宸心璃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是有要紧的话要说的,于是回过心神,说道:“你已经找到医治重症的办法,我爹的意思是可以把这种办法告诉更多的人,以医治更多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那些人已经死得所剩无几了吗?”祁墨微蹙了眉头。 宸心璃愣了一下,这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 让她发愣的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她好像听出祁墨并不想救这些人。 “哪怕只剩下一个,我们能救就救不好吗?”宸心璃直接点出了祁墨不想救剩下的人的想法。 祁墨微微迟疑了下,虽然他的表情只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但还是被眼尖的宸心璃给捕捉到了。 “祁墨。”宸心璃第一次如此深情地看着他,如此疑惑地看着他,“你就不能救救他们吗?哪怕只剩下一个,他们都是无辜的。” 祁墨微蹙着眉头,“我自有打算。” 宸心璃猜不到他的‘自有打算’是什么意思,但她听得出祁墨话语里的不乐意。 “祁墨,我爹一直为这件事情感到很愧疚,虽然这件事情是蓝贵妃所为,可到底是在距离我们相府不远的老街发生的这件事情。如果这些人尽数死去,只有我爹活了下来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宸心璃从来没有在祁墨面前这么恳求过,从来没有。 宸心璃的这般诚心,让祁墨的心深深一动。可是,他到底还是救不了那些人啊。哪怕只是救一个,他也做不到。这一点,宸心璃又何尝明白。 宸心璃实在想不明白祁墨为什么不救他们,莫非—— 宸心璃激动地拉过祁墨的手臂,从祁墨认识她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在祁墨面前如此失态。 “祁墨,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并没有找到医治我爹的办法,你对我爹说已经根治了,只是骗他开心的是不是?”宸心璃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祁墨握住宸心璃的手,有种心痛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是,我的却已经找到了医治你父亲重症的办法,而且,也的确为你父亲治疗了,只是……”祁墨迟疑着,并没有道出后文。 宸心璃不懂,“只是什么?既然已经找到办法了,自然可以依葫芦画瓢地救更多的人。” “你不明白。”祁墨的声音很温柔,一如他们亲昵时的温柔。 宸心璃还是不解,这世上,任何办法不都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吗?比如救治毒疮,只要找到治疗毒疮的药材,就可以寻找更多的那种药材来治疗更多人的毒疮。 难道是—— “难道医治这种重症所需要的药材很特殊,特殊到并没有更多的吗?”宸心璃盯着祁墨的双眼,她不允许自己漏过任何一丝祁墨的眼神。 祁墨真诚地看着宸心璃,“你听说过血焰蛊花吗?” “血焰蛊花!”宸心璃不由得震惊,“古籍中记载用铩羽城第一代城主的鲜血凝成的盛开如火焰的花?” 祁墨道:“用鲜血凝成只是传言,不过,血焰蛊花的确稀有,自第一代铩羽城主以来,这世上就只有几株血焰蛊花。到了现在,铩羽城主说这世上现在只有两株,一株在他那儿,另一株则不知道在哪儿。” 祁墨继续道:“我尝试了很多次,终于从血焰蛊花的汁水里找到了可以根治你父亲重症的东西,可是,唯一的一朵已经全部用在治疗宸丞相了。” “另一朵找不到了吗?”宸心璃追问,她多想找到,哪怕能再救一人,对她那深负愧疚感的父亲来说也是一种恕罪,一种解脱。 祁墨摇头,“连铩羽城主慕尘言都不知道,恐怕这世上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宸心璃忽然想起来,她刚才在桌几上看到的那封书信上面好像就是关于血焰蛊花的。 “找过铩羽城外白塔下的一口枯井下吗?”宸心璃忽然道。她很清楚地记得,铩羽城主慕尘言喜欢把贵重的东西放到那儿去,不过对于慕尘言而言重要的,或许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他自己看重的一些东西,例如小时候的玩物,或者某个知己好友送给他的某样礼物。 祁墨紧蹙了眉头,猛地看向宸心璃,他知道那口枯井,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铩羽城主慕尘言的宸心璃怎么会知道那口枯井。而且据他了解,宸心璃应该根本没有去过铩羽城才是。 “你怎么会知道那儿?”祁墨追问。 宸心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个今生应该不知道而是前生知道地方。 “我……听别人说的。”宸心璃慌乱地随口说道。 “慕子言告诉你的?可是我听慕尘言说,那个地方只有我和他以及蓝奕辰知道,他弟弟慕子言根本不知道。”否则,慕子言就会时不时地跑去将他的东西倒腾个空。 宸心璃蓦然惊愕,“慕子言是尘言的弟弟?” 祁墨就更惊愕了,眉心拧成个川字,嘴里呢喃着:“尘言?” 宸心璃好像对他这个夫君都没有这般亲昵地称呼过。 宸心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忘了前生今世已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宸心璃慌乱地将话题引开,“我只是觉得可以多想一想,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平时很难想起却又重要的地方。” 宸心璃慌乱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些没逻辑。 宸心璃说完,在祁墨的惊愕中离开了书房。 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宸心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父亲祁墨根本没有办法救更多人的消息。就算要再多救一人,也需要找到血焰蛊花才行。 宸心璃回到相府后,三姨娘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三姨娘一冲到宸心璃身前就一把抱住了宸心璃,接着痛哭起来。 宸心璃被三姨娘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不会是父亲出什么事了吧?宸心璃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心璃,你快去找你爹!你爹……” 三姨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宸心璃的心一下子乱了,“三姨娘,我爹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三姨娘的贴身嬷嬷见三姨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为三姨娘说道:“小姐,相爷非要坚持去看那些染了重症的百姓,他的病才刚刚治好,身子都还没有恢复,若是再被感染重症可如何是好啊?” 别说三姨娘着急,就是三姨娘的贴身嬷嬷也都跟着着急起来。 宸心璃彻底慌了,嬷嬷的话说得在理,她爹的重症本来就是感染而来的,他这个时候跑去岂不是再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吗? 宸心璃连忙转身就往相府外走。 宸心璃跑出府后乘了相府最快的马车直奔而去,她相信爹宸云天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马车驾得应该不快,那么她快马加鞭一定可以在父亲赶到目的地前追上。 宸心璃如此想着,便催促着车夫快点。 车夫也毫不含糊,努力驾着马车。 马车飞快奔驰着,才走出没多远,宸心璃就看到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行了过来,奢华却不张扬的轿身,赶马车的竟然是个身材窈窕,妆容精致,身着华贵的女人,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祁墨的马车。 祁墨的马车看到宸心璃的马车直奔而来,便迅速调转马车方向。 虽然祁墨没说,宸心璃也明白他的意思。宸心璃丝毫没含糊,一个跃身便奔出所在的马车而进入祁墨的马车。 祁墨的马车竟比她刚才乘坐的相府最好的马车快了好几倍,如一阵风般疾驶,宸心璃在马车内透过帘子的缝隙只能看到窗外一条条疾驰的线。 宸心璃收回视线,此时的她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尴尬和难为情,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对父亲宸云天的担心。 “谢谢。” 宸心璃快速地说完这句,便把视线看向了别处。 祁墨微怔了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一向把他当流氓看的宸心璃竟然对他说谢谢。 马车行驶得极快,所以也就颠簸异常。宸心璃和祁墨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对于马车的颠簸他们自有应付的一套。 忽然,马车车夫惊讶得瞪大了嘴。他没有想到前几日还顺畅的僻静路段今日竟然从山坡上滚落了几个十寸见方的石头。 125:保护和占便宜共存 这样的石头对于普通路过的马车而言,只要小心绕过即可,所以并不算威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选择直接忽视它们,而不是将它们挪开。 可这样的石头对于奔驰得极快的马车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马车的车轮才刚刚碾压上石头,车夫就感觉到身后的马车车身剧烈地歪斜起来。而此时马车速度极快,想要调转方向或者做别的决定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着马车继续朝前,就算停下也没有任何用处。 马车的忽然剧烈歪斜颠簸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宸心璃和祁墨的身体陡然不受控制,纵然他们有高强的武功在身,可一个心系父亲安危,一个脑袋正在各种神游。因此,宸心璃和祁墨都被这突然的颠簸弄得失了平衡,尤其是宸心璃,她忧思太深,对于马车的颠簸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承受了,因此,对于这一突然的倾斜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整个身体都朝右上方向倒去。 而右上方向正好是祁墨也会倒过去的方向。 毫无意外,宸心璃和祁墨在马车车身的右上方向相遇了。而且,宸心璃直接撞在了祁墨的怀里。 宸心璃还在尴尬难为情的当头,祁墨竟一下子搂住了宸心璃。 宸心璃惊愕而恼怒地瞪着祁墨,此时的她心里充满了对父亲安危的焦虑,可祁墨竟然还有心思占她的便宜。 宸心璃的恼怒并没有让祁墨有所收敛,他反而将宸心璃搂抱得更紧,与此同时,祁墨将自己的身体沉到底部。宸心璃顺着颠簸落下,重重地砸在祁墨的身上。 祁墨死命抱住宸心璃,以让宸心璃一直保持在他的身上。 宸心璃这才明白过来,祁墨搂住她并不是要占她便宜,而是保护她。刚才的恼怒一下子变为愧疚。 祁墨将宸心璃的愧疚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道邪肆,奸计得逞后的笑容慢慢浮现在脸上。 他要保护宸心璃不假,但对他来说,这么好的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他怎么能放任其溜走。所以,保护和占便宜对于祁墨而言是并存的。 当祁墨还想再继续占便宜下去的时候,却没想到马车竟然回归了平稳。有了刚才的教训,马车车夫把马车驾得比先前任何时候都平稳。 这对于宸心璃来说或许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为由于剧烈的摇晃,她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然而,这对于想继续占便宜的祁墨来说,他恨不得立马手撕了这车夫。心里暗暗发誓,一回绝影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换了这马车车夫。真是没有眼力见啊! 祁墨此时的内心已然崩溃。 “主上,属下已经看到宸相爷的马车了。”车夫禀报完就立马呼喊主了宸云天的马车。 宸心璃听闻后,立马掀开马车侧帘,伸出脑袋看去。果然是她爹的马车。 宸心璃一个飞身一跃而出。 宸云天也掀开了马车侧帘,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唤住了他们。宸云天才刚勉强伸出脑袋,就看到宸心璃如一阵风般飞跃而来。 什么时候心璃的功夫到了这等地步?宸云天在心里暗想。 不过也好,爹老了,她总需要有点本事来保护自己。 宸心璃一跃而到宸云天的马车前,急切地看着马车轿身,乞求般地说道:“爹,您听女儿一回吧。您现在身体弱,待您身体好了再来拜访那些百姓好吗?一切都有女儿呢,女儿会代你去看他们的。” 这时,祁墨也来到了宸心璃的身旁。站在宸心璃身旁的祁墨一身威严正义,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敬意。 “岳父,您还是听心璃的吧。”祁墨开口道。 一听到祁墨的声音,宸云天立马激动起来,非要让和他同行的七姨娘搀扶着他下马车。 “岳父,您就坐在马车上,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即可。”祁墨再一次开口,依旧是谦逊的晚辈口吻。 祁墨的马车车夫听得惊愕,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就连宸心璃也惊讶不已。他还是那个孤高难亲近的祁墨吗?他怎么可能用这么温和的口吻说话? 尤其是祁墨的马车车夫,这么多年来,他从来只看到别人对他的主上客客气气的,却从没见过自家主上对别人说话这么谦逊的。 而且,仿佛谦逊这种词根本就跟她们主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宸云天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当然也很清楚祁墨的性子,所以,当祁墨这么说话后,他先是一惊,接着是满满的感动。 宸云天沧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二殿下……” 宸云天是个性格固执的人,他刚开始就要下马车,此时,看到祁墨对自己这般谦逊,就更要坚持下马车了。 祁墨在宸心璃要上前搀扶宸云天时,抢先一步走到了宸云天的马车旁,伸手,握住宸云天的手。 宸云天的手在触碰到祁墨的手时微微一颤,感动得竟不知所措起来。 宸云天在祁墨的搀扶下下马车后,竟要给祁墨跪下。 祁墨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双手搀扶住宸云天。 “岳父,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只要能做到的一定去办。”祁墨道。 这么多年,祁墨从里没有对谁说过这种话。即便是皇帝也不曾有过。 宸云天感动得老泪纵横,不住地点头,“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那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把老夫要求二殿下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 说罢,宸云天道:“二殿下,你去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吧,他们身染重症,如今朝廷又把太医尽数撤走了,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的药啊。” 祁墨的面色泛起一丝为难。 这时,宸心璃走了上来,“爹,祁墨会向皇上禀明,让皇上派更多的太医去救那些百姓。” 宸云天看向宸心璃,道:“心璃,爹知道,只要二殿下开口,皇上不会不答应。可是,那些百姓需要的不是宫门里那些只会领俸禄,不会行医治病的庸医,而是像二殿下这般有真本事的人啊。” 说罢,宸云天再次看向祁墨,“二殿下,就算是老夫求你了。” 宸云天为官多年,眼力见自然犀利,他这一眼立马就捕捉到了祁墨脸上的为难。 宸云天不禁皱眉,疑惑地问祁墨:“二殿下,你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宸心璃知道祁墨这样的性子,他是断然不会将这药只有一副的事情告诉她爹,因此只能抢先一步说道:“爹,祁墨已经很多天没有合眼了,刚才只稍稍睡了一小会儿。不如让祁墨先回侯府休息一下,待身体舒服了,再去救吧?” 宸云天仍旧疑惑不解,“心璃,你告诉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宸云天看向祁墨,说道:“二殿下,若是有什么难处,需要老夫去做的,老夫义不容辞。只求二殿下不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去世。” 祁墨道:“我现在确实还没有办法救他们。” “为什么?”宸云天的想法和之前宸心璃的想法一样,既然有方法,就一定能救治更多的人。 宸心璃对宸云天道:“爹,就算我们要救他们也要先去看看他们的病情再说。爹,您先回去,女儿替你去看。” 祁墨道:“有我去就足够了。” 说罢,祁墨对他的侍女道:“带夫人和丞相回去。” 侍女领命。 祁墨递给宸心璃一个眼神,宸心璃立马会意,搀扶着宸云天上了宸云天的马车。 而祁墨的侍女在宸心璃从宸云天的马车下来后又搀扶着宸心璃上了祁墨的马车。 两辆马车飞速奔驰,将宸云天带到距离违禁烟火库爆炸越来越远的地方。 祁墨对于那些百姓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跟宸云天一样,不想看着那些百姓惨死。可是,血焰蛊花只有那么一朵,只能救治一个人,他除了救宸心璃的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是应该第一位救的。 所以,这一趟,祁墨只是象征性地走走。 祁墨回到相府后,宸心璃已经回来了,宸心璃走到祁墨身边,看到祁墨微凝的眉头便知道父亲的请求他是没有办法办到的。别说祁墨没有办法办到,就是神仙恐怕也难以办到啊。 祁墨看到宸心璃有些愧疚地看着他,便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宸心璃搂住。 祁墨原本只是想借助宸心璃的温暖来缓解一下疲惫,可是,他的手才刚一触碰到宸心璃,刚才单纯的想法就彻底变了,变成了虎狼之心。 宸心璃在看到祁墨疲惫的模样时,心里闪过一丝丝心疼,然而,当祁墨的双眼闪过饿狼般的眼神时,宸心璃彻底后悔了,她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饿狼般的男人面前。 他不是还累着吗?怎么当他搂过她的时候精神一下子就来了,真像刚打过鸡血! 宸心璃还在郁闷时,祁墨的嘴一下子就凑了过来。宸心璃避之不及,双唇便被祁墨含在了嘴里。 …… 宸心璃刚从房间出来时就撞到了匆匆而来的袭香,袭香最近好像很疲惫,也是,这么多紧急的事情都需要她来向宸心璃禀报,要说不累那是假的。但对于袭香而言,为主子宸心璃做任何事情她都心甘情愿。 袭香一看到宸心璃就开口准备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当袭香看到宸心璃双颊绯红时,她便住了嘴。袭香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其实她什么都没看到,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把宸心璃给吓了一跳。宸心璃连忙用身体挡住了房门。 宸心璃的动作更加证实了袭香内心的猜想,主子刚才……咦~好羞…… “有什么事?”宸心璃眼神闪躲而慌乱。 袭香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夫人……相爷要夫人回去一趟。” “爹?他这么着急要见我所为何事?”宸心璃最担心的还是宸云天依旧固执地要祁墨快些救那些人。 袭香道:“是管家亲自来的,管家说相爷坐立不安,总觉得是自己间接害了那些人。为了赎罪,相爷还专门给那些死者立了一个祠堂。夫人,你快回去看看吧,听说三姨娘和七姨娘已经劝不住相爷了。” “爹的性子我最了解,他认定的事情如果我们给不出一个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他现在已经在怀疑祁墨为什么不救那些人了。不行,袭香,快备马车,我不能让爹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宸心璃急切地说道。 袭香带着宸心璃往绝影坊外走,“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你随我去吧。” 宸心璃才刚走出几步,祁墨便打开了房门。 袭香和宸心璃刚才的对话已经被祁墨尽数听了去,但匆忙起床的他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衫。此时的祁墨,只随性地披了一件赭红的青烟紫绣游鳞长衫,腰间的丝带只轻轻系着,仿佛随时都会滑落。 而长衫内,祁墨均匀而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无限风光又配了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任哪个女子看了都不禁会想入非非。 祁墨是主子的男人,袭香不会有多的想法,可是,当她看到这样的祁墨站在她们的面前时,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我随你去。”祁墨直接道,也不顾衣衫没有整理好,便拉着宸心璃的手快速走出绝影坊。 宸心璃看到他们所经过之处,那些侍女都像袭香一样,纷纷红了脸。 甚至有那胆子略大的侍女,纷纷投来花痴的眼神。 宸心璃收回视线,不满地看了祁墨一眼。祁墨依旧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心里只想着如何跟宸云天交涉。 待上了马车,宸心璃对祁墨道:“别动。” 以前都是祁墨对宸心璃霸道,这一次,宸心璃竟也霸道了一回。 祁墨茫然,宸心璃忽然的霸道让他有些不适应,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他的夫人不满意了。 当祁墨略微呆愣地看向宸心璃时,宸心璃伸出双手握住了祁墨的长衫边沿。 祁墨微微颔首,这才看到自己的衣衫竟然还露出了里面的风光。 祁墨邪笑着握住了宸心璃的手,本想见宸心璃拉入怀里。可是,他却发现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的他竟然不是宸心璃的对手。 这个女人,竟然背着他悄悄将武功更上了一层楼! 宸心璃也没有想到此时的祁墨竟然拗不过她,心里一下子欢脱起来。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啊,若是等祁墨恢复了精神,那她岂不是又要受制于他? 一想到这里,宸心璃的手便顿了下,眼底闪过一道邪肆。 祁墨将宸心璃的邪肆捕捉殆尽,心里为之一愣,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像上次那样揍他? 不会吧?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暴力倾向了? 祁墨一向孤高冷傲的双眼竟然浮起一丝畏惧。 宸心璃看得太爽了!她没有看错吧,祁墨竟然对她产生了畏惧! 宸心璃真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来看一看,他们心里高高在上永远不可亵渎的神祇般的祁墨竟然也会有所畏惧。 祁墨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宸心璃。 当宸心璃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时,祁墨彻底语塞了。 宸心璃这个女人竟然在被他调戏了无数次后也学得流氓了!甚至敢调戏他! 宸心璃挑衅地看着祁墨,“你不是很能吗?现在怎么能不了?” 宸心璃凑到祁墨的耳畔低语:“你说,如果绝影坊的人看到他们高高在上的主上此时正被一个女人调戏,会有什么表情?” “你想看?”祁墨将那丝畏惧狠狠压制回去,目光直接迎着宸心璃的目光。 宸心璃没有想到祁墨竟然能轻而易举拆了她的嚣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先卸下气来,匆匆为祁墨系好衣衫便坐到了一旁去。 祁墨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已经系好的衣衫,“你这么怕别人看到某些只有你才能看的?” 宸心璃的脸已经火辣辣的烫了,祁墨还这么说,她恨不得立马找个缝隙钻进去。 “我是怕你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成亲遇到的是怎样一个邋遢的女人。” 宸心璃说完便把头转向一边。 来到相府后,宸云天正巧在相门口,似乎要外出。 宸云天一看到祁墨就直接迎了上来。 说实话,祁墨是真的很想避开宸云天,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是,到底还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啊。 祁墨快步上前,迎着宸云天。 “怎么样,二殿下?”宸云天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祁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爹,我们进屋再说。”宸心璃上前来打破这种尴尬。 宸云天看到祁墨和宸心璃的反应,便明白祁墨的态度依旧很含混不清,他不明白祁墨在为难什么,不管怎样,他都要问清楚到底有什么不可攻克的困难。 宸云天沉默着,和宸心璃等人一起返回相府。 回到厅堂后,宸云天才刚刚坐定,还有些喘息,想待喘息匀称了后再问正事。 然而,宸云天才刚刚坐下,祁墨便走到厅堂中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二殿下,你这是……” 所有人看到祁墨的动作都愣了一跳。 126:宸云天的心结 跪在大殿中央的那是谁啊。是堂堂北离国战王,让周边国家任何战将都闻风丧胆的战王祁墨,也是从小就又天才之称的二皇子殿下,更是绝影坊坊主。 当然,祁墨的绝影坊坊主的身份,普天之下知晓的人并不多。 宸心璃也狠狠地愣了一下,那个骄傲的男人,那个对帝王都不会有任何一丝乞求目光的祁墨,竟然会因为救不了那些无辜百姓而为宸云天下跪。 坐在正位上的宸云天更是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岳父,请恕我无能。”祁墨直接道。 宸云天这才反应过来祁墨为什么会下跪,对于宸云天而言,祁墨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再有什么困难,也开不了口啊。 如果跪在宸云天面前的是别的人,宸云天或许还有脸继续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然后让那人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可是,跪在他面前的是祁墨啊!他还能说什么? “你起来,二殿下。” 宸云天回过神后,只说了这句。 祁墨知道宸云天只说了这句而没有别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低着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啊。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就算再难,他祁墨也会去尝试的。 宸心璃是第一次看到祁墨这样,当祁墨低下头时,宸心璃的心里竟然浮起一丝心疼。 她好像又看到了前生那个将道义看得极重的祁墨。 此时的宸心璃并不清楚,祁墨之所以会有这么一跪,并不是因为不忍心看到那些无辜百姓死去,而是因为她啊! 良久,宸云天才从极度悲伤中回过神来,在七姨娘的搀扶下从椅子上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向厅堂中央。 宸云天来到祁墨的身前,向祁墨伸出了双手。 祁墨纵然有再多愧疚,在这一刹那,也应当伸出自己的双手。 祁墨的确是这么做的。 宸云天将祁墨拉起来,道:“我知道了,你和心璃今晚就留在这儿吧,老夫藏了不少好酒,你一定要留下来喝几杯,以表我对你的感激。” 祁墨和宸心璃的确留了下来,宸心璃一直小心翼翼地陪着宸云天,生怕宸云天心里难受。 由于宸心璃的小心陪着,加之有祁墨这个人人艳羡的女婿,以及三姨娘和七姨娘的尽心伺候,还有巧儿的乖巧讨好,没过多久,宸云天就渐渐忘记了白天的烦恼。 宸心璃看到爹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起来,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祁墨看到宸心璃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也放心了一些。 但他的心始终紧绷着,他仿佛觉得眼前这副热闹景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宸云天,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墨很清楚,如果宸云天要故意对他隐瞒什么,他也看不出来。毕竟,宸云天在朝为官的时间比他祁墨还要长,宸云天在相爷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说明他也是有一定本事的。 夜里,宸心璃和祁墨被安排到西厢房休息。 已经有些疲乏的宸心璃疲倦地坐到床榻上准备休息,她看到祁墨微凝着眉头,一种担心涌上心头。 “怎么了?”宸心璃感觉祁墨总能看到她所看不到的。 祁墨转过身来走向床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眉目里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休息吧。”祁墨道。 宸心璃以为祁墨只是累了,叹息一声,为祁墨更衣,准备休息。 这一夜,祁墨只是安静地躺着,一改往日流氓的气息。 忽然正经下来的祁墨,让宸心璃的心里很是不安。宸心璃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看着祁墨的背影,“祁墨,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祁墨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宸心璃的腰身,将头埋在宸心璃的怀里。 “没事,睡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宸心璃还是不放心,但她知道,祁墨不说便是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吧。 宸心璃轻轻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眸,准备睡去。 祁墨伸出脑袋,在宸心璃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抱着宸心璃,闭上了双眼。 但这个夜晚,对于祁墨而言太过漫长,他一直在想,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那么不心安。 已到三更,旁边的宸心璃睡得极为安稳,祁墨想,或许是他想太多了。 祁墨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忽然,祁墨一双眼睛陡然张开。 祁墨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一次,祁墨竟有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祁墨的慌张让原本沉睡的宸心璃陡然醒来,宸心璃立马抓起衣服盖在身上,纵身一跃追上祁墨。 三更时的相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尽管视线极为模糊,能看到的地方十分有限,但祁墨依旧能清晰地将相府的轮廓呈现在脑海中,并且丝毫弯路不走,径直奔向宸云天的房间。 今夜的宸云天,既没有让三姨娘留在他的房间,也没有允许七姨娘留下。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留下来休息。 三姨娘和七姨娘都知道今天有些高兴异常的宸云天很需要清净,所以也就没多坚持。 祁墨和宸心璃来到宸云天的房门外时,两人都能清晰地在这个寂静都有些异乎寻常的夜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祁墨伸手,轻轻推了推宸云天的房门,房门却只是随着祁墨的动作颤了下而已。 站在祁墨身侧的宸心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祁墨微微侧脸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宸心璃,宸心璃对祁墨微微点头。 刹那之间,两个原本是冤家的人忽然达成了高度一致,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祁墨得到了宸心璃的应允,这才运出一股强劲却柔韧的力道,这股力道将宸云天的房门打开,却又没弄出多大动静。如此,也算不会太惊扰到老丈人休息。 房门打开,里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这种沉寂让宸心璃一下子崩溃了,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宸心璃很清楚,自己的爹也算得上是精明警觉的人,祁墨开门的声音固然小,但也不是没有。至少,足够让沉睡中的爹醒来。 一旦爹听到声音,必然会做出回应。 可是,为什么祁墨弄出了动静,房间里却沉寂得可怕? 宸心璃一下子冲进了房间,祁墨紧跟着也快步踏进了房间。 祁墨的脚才刚踏进房间,就瞥到躺在床榻上一丝生的气息都没有的宸云天。 宸心璃很显然也已经看到了貌似在沉睡实则一点生的气息都没有的宸云天。宸心璃的心咚咚直跳,生怕走过去看到的场景正是她最怕看到的一幕。 但不管怎样她也要上前看看啊。 宸心璃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的脑袋嗡嗡直响,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垮成了眼前混沌黑暗的样子。宸心璃感觉脚下阵阵发软,仿佛踩在软棉花上。宸心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栽倒在地,此时的她可以说是悲痛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脑袋像要炸开一样。 这时,宸心璃感到她直发颤的右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在其中。 祁墨就这样紧紧地温暖地握着宸心璃的手,两人一起走向宸云天的床榻。 “爹……”宸心璃喊得小心翼翼,心里五味杂陈。 祁墨在看到宸云天的第一眼便微瞪大了眼,同时眉头紧皱在一起,心也跟着拧成了一团。 他一直担心宸云天今天的高兴是强装出来的,所以猜测宸云天会半夜偷偷跑去难民那儿,可让祁墨没有想到的是宸云天竟然这么想不开,了解了自己。 从宸云天躺在床上略微扭曲,且表情显得极为痛苦的神情可以看出,宸云天是服毒自尽的。 这一点,宸心璃似乎也有所察觉。 但此时的宸心璃内心已经崩溃,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其他。 祁墨站在宸心璃身后,有些担心宸心璃会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晕倒。 宸心璃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宸云天的尸体,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一夜之间就与她阴阳相隔。 “爹——” 宸心璃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听到动静的其他人纷纷点亮了相府内的风灯,三姨娘和七姨娘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匆匆跑过来了。 两位姨娘看到宸云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纷纷傻眼,紧接着便痛哭起来。 祁墨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当一屋子的女人在他面前痛哭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仿佛他现在说什么话都显得极为不合时宜。 祁墨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宸心璃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七姨娘一把抱住宸云天,不断地摇晃着宸云天那具还有一丝残余温度的身体,然而,不管七姨娘怎么摇晃,也不管房间里的人怎么哭嚎,宸云天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宸心璃跪在宸云天的床榻前,眼泪不住地滑落,她的嘴唇不断地颤抖着,她的内心已悲痛到了顶点,可是她什么也没说,除了哭,她想不到任何可以发泄方式。 沉默的祁墨静静地站在宸心璃的身旁,他的视线忽然掠过宸云天,在掠过宸云天后,祁墨的视线又快速地回到了宸云天的身上。 祁墨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宸云天的状况,说实话,虽然宸云天死得很让人措手不及,甚至不敢相信,但祁墨还是没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眸慢慢微眯起来…… 虽然悲痛,但仍有一丝理智的三姨娘看到祁墨细微的表情,不禁疑惑,“姑爷,莫非相爷的离世有什么蹊跷?” 三姨娘的话让所有在痛哭的人都停了下来,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祁墨。在她们心里,姑爷祁墨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不,他不是人,是他们心里的神,这世上仿佛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祁墨的心微微沉了下,祁墨很清楚他们的眼神里包含着多大的期待,可是,这一次,祁墨真的只能让他们失望了,因为他的确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觉得有一件事情有点奇怪! 宸云天和他祁墨在朝为官也算是有些日子了,祁墨虽然表面上看着好像对朝堂的事情并不关心,实则朝堂上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绝影坊人的眼睛。 祁墨很清楚宸云天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确很关心百姓,为了百姓宁可自己受苦。宸云天在百姓心里的地位不比他祁墨差。但他还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拔不出来…… 为什么宸云天会这么愧疚?祁墨在心里问自己。 “姑爷?”七姨娘轻唤了一声,将失神沉思的祁墨拽回了现实。 祁墨低眸看了一眼宸心璃,而宸心璃的目光和三姨娘、七姨娘等人的目光并无二异。 祁墨对着宸心璃轻轻地摇头。 宸心璃的双眸微微放大了下,她从来没有见过祁墨这么失落过。祁墨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都是无所不能,天底下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当然,这世上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值得他关心。 祁墨对宸云天的深情厚谊,宸心璃都看在眼里,不管是作为女婿,还是作为同朝为官的志同道合的友人,他都做得够好了。 祁墨这一轻轻摇头,让宸心璃立马就明白了先前父亲宸云天的内心感受。 父亲在问祁墨有没有办法救那些无辜百姓时,祁墨只轻轻摇头,和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一刻,宸云天就真的懂了,祁墨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们。整个北离国,如果连祁墨都没办法救,那也就没人能救他们了。 “父亲的心一下子就坠入谷底了吧?”宸心璃的心坠入谷底,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可是—— 宸心璃忽然猛的一抬眼看向祁墨,祁墨与宸心璃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一般,他立马就明白了宸心璃此时的想法,对宸心璃微微点头,接着便走出了房间。 仍在悲痛中的宸心璃顾不了许多,她急于揪出父亲去世的真相,因此,丝毫没有犹豫地站了起来,朝着祁墨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出房间后,祁墨来到了院子外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大树一片生机盎然,和相府的凄凉显得格格不入。 祁墨站在这棵树下,孤冷的背影让这棵树都显出一股凄清的味道来。 宸心璃看着祁墨的背影,心里竟泛起一丝心疼。她知道,祁墨为她的父亲做了多少事情。 宸心璃的目光在心疼地扫了一下祁墨的身影后发现,祁墨比之前更瘦了。本就清瘦的一个人,而今看着更瘦,怎能不让人心疼。 宸心璃盯着祁墨的背影,“你是不是也觉察到我父亲的死有些不同寻常?” 祁墨转过身来,“我查看了,爹的确是自尽而亡。” 宸心璃知道,祁墨虽然只淡淡地说他查看了,仿佛没怎么用心用力似的。但实际上,祁墨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任何一丝细节都不可能被放过。就连慎刑司的人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既然祁墨说她爹是自尽而亡,那么他就不会有别的可能。 即便是隔了一世,宸心璃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祁墨,因为——他值得相信。 祁墨看到宸心璃那双失落又空洞的眼睛,心底泛起阵阵心疼。祁墨看着宸心璃那双眼睛有些失神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唯独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与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他们才刚认识不久。 祁墨舍不得宸心璃的眼里有任何一丝心疼,于是他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以前,即便是对慕子言、慕尘言和蓝奕辰,也没有这样过。 “我感觉爹的愧疚来得有些异常。”祁墨道。 宸心璃微眯起双眸,眼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在宸心璃的脸上,原本应该感到暖洋洋的,可宸心璃只觉得寒冷。连心和骨头都透着一股寒气。 宸心璃道:“我爹虽然心系百姓,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自尽,以爹的性格,爹会选择继续做好丞相,以争取救更多的百姓。而不是丧身,让蓝贵妃这种罪魁祸首逍遥。” “你说得没错,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祁墨道。 宸心璃的脸上浮起阵阵疑云,“爹自杀是真,死得蹊跷是真,我都有些糊涂了……” 祁墨道:“或许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 宸心璃紧蹙着一双眉宇,发红的眼睛不断的有泪滑落。 “为什么会有人要害爹,他一生都为了救更多的百姓,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让北离国更安定……为什么?”宸心璃蹲在地上,泪水不断地滑落,滴在地上,湿了一片。 祁墨也蹲下身,一把搂住宸心璃,宸心璃的侧脸自然而然地吻上了祁墨的胸膛。 “你放心,爹的事情,我会查得明明白白的。” 在北离国,万金难买祁墨的一句承诺,而今,祁墨对宸心璃承诺了,他就一定会努力做到。 风袭来,撩起祁墨的发丝,发丝温温柔柔地抚过宸心璃的脸颊,让宸心璃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001:宸心璃心结难散 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整个寨水村浸润成一片潮湿,原本还算热闹的寨水村,因为这长达半个多月的绵绵小雨变得格外冷清。 大人孩子都躲在房间里,大人坐在火炉前,拉着家常,绣着鞋底。而小孩,则被大人轰到了床上去,闲不住的小孩在宽大的床上奔跑着嬉闹着。 寨水村西边的一间破旧房子已经荒废了几年了,屋顶上的瓦片大多数都已经掉落了,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片像癞头上的头发。 到处是旧瓦片以及脏水的地面,时不时有壁虎爬过。 旧房子的墙根被雨水浸润得湿透了,只有极少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片干燥。 而在那仅存的一片干燥处,竟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那人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身上胡乱地搭着一张破旧宽大的麻布。麻布又脏又黑,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这人已经在这儿蜷缩了一天一夜了,饿极了也不敢出去寻找吃的,她怕寨水村的人像之前她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把她当怪物一样轰赶出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该在哪里立足。茫然四顾,唯有蜷缩在这一片仅存的干燥中。 她尽量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都处于干燥的泥土上。她已经冻得意识都快模糊了,若是再让身体遭受这绵绵细雨的摧残,恐怕小命说没就没了。 此时,旧墙外,一个身着一身黑袍的人影正一点点靠近旧墙。 黑影是大大方方走进寨水村的,坐在房门口纳鞋底的妇女看到黑影进村,纷纷傻了眼,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孩子们在看到黑影后也都愣住了,有那胆小的立马被吓哭了。 听到哭声,回过神来的妇女立马转身跑到小孩身边,用手狠狠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孩子将那黑影招惹过来。 黑影并没有理会那些怕得要死的村民,而是直接往村民们平时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废墙走去。 黑影来到旧墙后,俯视着蜷缩在旧墙角落的女子,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从他的嘴里缓缓流出,如同一股股散发着恶臭的尸水。 “堂堂玄灵宫少主,竟然混成这个样子。” 陌生的声音钻入宸雪舞的耳朵,宸雪舞惊愕不已,可是,她的内心是害怕的,以至于害怕到她都不敢立马抬头去看来人。 自从她变成这个样子以后,已经没人认得出她是宸雪舞了。被王嬷嬷和凌香彻底虐废了的她连回到院子的权利都没有。她想过去找玄灵宫,可是,玄灵宫的人并不认她。就连她的亲生母亲也让属下传话说不认识她。 心灰意冷之下她只有离开,离开又能去哪儿呢?宸雪舞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只希望能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只要那里春暖花开,没有疾病和寒冷。 可是,那样的地方只存在梦里。宸雪舞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和绵绵雨水打交道,以至于现在,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身上时,她都感觉不到冷了。 “你打算就这样等死么?”黑影没有等来宸雪舞的反应,冰冷地又冒出了一句话。 宸雪舞这才缓缓地抬头看向身后的黑影,宸雪舞的头上包裹着一块脏兮兮的黑布,尽管黑影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依旧能嗅到那破布散发出来的味道。 黑影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嗅到臭味时立马捂住口鼻,而是依旧冰冷地站在那里,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鬼魅,人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如同虚无。 宸雪舞勉强伸出已经麻木的手拉住裹在头上的黑布,一双近乎瞎掉的眼睛看向黑影。 黑影在看到宸雪舞的面容时,刚才那淡定模样已经不复存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宸雪舞的目光在触碰到黑影的脖子处的黑鹫刺青时,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黑鹫!”宸雪舞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黑影略微迟疑了下,据他所知,宸雪舞并没有见过他。 宸雪舞有些怯怯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只是听下人提过一次。” 忽然,宸雪舞的双眼散发出精光,她近乎乞求般地看着黑影,“你有办法?” 黑影很清楚宸雪舞所说的有办法是指将她宸雪舞带出这样的困境。 黑影微眯着一双苍老的眼睛盯着宸雪舞那张满是黑焦的脸,半晌后,道出两个字:“当然。” 宸雪舞想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双眼因看到了未来的曙光而一直散发着精光,仿佛那是一道永远都不会被磨灭的光芒。 可是,她到底还是因为蜷缩的时间太长,浑身都变得僵硬不已,所以爬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黑影看到宸雪舞如此艰难,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帮助一丝一毫。 经受了种种的宸雪舞知道,如果自己不够强大不能爬起来,别人也只会像黑影一样冷冷地看着她,并不会伸出援手。 从这一刻起,宸雪舞便明白了,黑影是真的要帮助她摆脱以前那个旧的宸雪舞,然后塑造出一个新的宸雪舞。 宸雪舞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艰难地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站起来的宸雪舞艰难地抬眼看着黑影,直视着黑影那双苍老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影本以为宸雪舞没有什么悟性,但看她目前的表现,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我要你杀了尤沁月!” 黑影在提到尤沁月时,眼底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狠戾。 宸雪舞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黑影质问:“办不到?” 宸雪舞迟疑了良久,最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道:“办得到。” “很好。只是,你现在连掐死一只蚂蚁的本事都没有,想要杀玄灵宫宫主,恐怕是痴心妄想。”黑影道。 宸雪舞立马艰难地单膝跪在地上,“恳请成全。” 黑影仰天笑了起来,才笑一会儿,黑影又在刹那间收敛了狂笑,一脸冰冷狠辣地看着宸雪舞,“好,你没有本事我就教你本事,你没有城府,我就教你城府。只要你为我杀了尤沁月这个负心薄情的女人!” 待停顿了下,黑影又道:“以后你就叫我义父,虽然我很不想认尤沁月和她的奸夫所生的女儿。” “好。”宸雪舞回答得坚定而果断。 “跟我走!”黑鹫直接道。 就这样,宸雪舞一瘸一拐地跟着着了一身黑袍的黑鹫艰难地行走。就这样,寨水村的村民通过房屋的缝隙,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鬼煞般的黑鹫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细雨里渐行渐远。他们甚至怀疑那个黑影就是阎罗王派来勾魂的,而他们从没见过的宸雪舞便是那黑影从那个神秘角落勾来的魂魄。 …… 初秋的北离国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树叶开始枯黄,果实渐渐成熟,繁华和凋败并存。 今年的相府格外凄凉,宸心璃在相府内,整日茶饭不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内。 不远处的祁墨,静静地看着宸心璃。 曾经那个无法无天的宸心璃呢?她怎么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祁墨慢慢走到宸心璃的身后,想劝一劝宸心璃,让她节哀。可是,当祁墨想要上前一步时,他的脚步竟不受控制地停止了,手也在即将触碰到宸心璃的肩膀时停在了空气中。 人们形容哀伤悲痛,会很容易用到一个词——如丧考妣。 而今宸心璃死了父亲,又如何叫她不悲痛? 宸心璃的模样让祁墨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的母妃离世的时候他那凄惨却又无助的模样。 不过,与宸心璃不同的是,祁墨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让害死他母妃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正是因为这个誓言,祁墨一改往日贪玩的心性,默默念书习武,短暂几年之内便成为人人震惊的二殿下。 而他也的确顺利地将杀害他母妃的凶手——后宫一位争宠的贤妃杀死,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即便是人人敬畏,连手段叵测的后宫女子都怕的慎刑司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当那贤妃是争宠受辱后想不开自尽而亡。 在杀死贤妃后,祁墨流了第一滴眼泪。 祁墨不知道怎么劝她,也开不了那个口,只能伸出手臂,将宸心璃紧紧抱住。 宸心璃在被祁墨拥抱的刹那,心里涌起一丝丝温暖。 这些日子以来,如果不是祁墨陪着她,她恐怕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吧? 前生,父亲离世,她就已经肝肠寸断难以自已,今生,却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感觉。 宸心璃感到痛得都快没法呼吸了。 “对不起,心璃。”祁墨轻轻说出口。 宸心璃无力地摇头,“不用对不起,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是我爹太过执着,他留下来的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他自己觉得对不住那些死去的百姓,他若是苟活,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与其受到良心谴责,还不如就此解脱。祁墨。我了解爹,他太执着。在我六岁那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百姓被洪水冲走而无法救助。自那一次起,他就结下了这个心结。并暗暗发誓不能再让一个无辜百姓枉死。” 宸心璃说罢重重地叹息一声,“爹这辈子和贪官污吏周旋了大半生,也算是累得不行了,他长眠于此,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宸心璃将视线落于远方的某处,有些悲凉地道:“只是,我不知道爹为什么要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让我若是有缘见到亲生爹娘,一定不要怪他们。” 宸心璃说罢闭上了双眸。 祁墨依旧只是紧紧地抱住宸心璃,红尘这些事情谁又道得清楚,剪不断理还乱。 忽然,宸心璃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竟不由自主地呕吐了一下。 祁墨微蹙了眉头,“你太累了。” 他从来没看到宸心璃这么憔悴过。 宸心璃摆摆手,“无碍。” …… 太子东宫,祁风早早地起床去了马棚,今日他要亲自挑选一匹称心如意的马去秋猎。 祁风来到马棚时,正巧看到雨湄和太监宫女们正在打扫马棚。 雨湄一看到祁风,满脸就堆满了笑。但一想到祁风的太子身份,雨湄便立马收敛了笑意。 祁风正对着雨湄笑,却看到雨湄于刹那间便收敛了笑意,一时间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他人看到祁风,立马慌乱地跪地行礼。 虽然慌乱,但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祁风的到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因为,这几个月以来,祁风是隔三差五就往这里来亲自选马,而且每次都要雨湄帮着他一起选。 雨湄每次都极为认真地帮着祁风选,也努力向其他宫女太监学习如何选好马。 恐怕,只有祁风自己知道他每次来,并不仅仅是为了选马吧? 这一次,雨湄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愣在那里等祁风叫她一起去选马,而是主动走到祁风跟前,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一双天真的眼睛直接看着祁风的眼睛,“太子殿下,奴婢已经为你选好了一匹好马。” 若是换在以前管理马棚的人,他们绝对不敢擅自为祁风做主。雨湄之所以要为太子祁风做主,也并不是因为她恃宠而骄,而是因为每次祁风来选马,总是让她做主。既然什么都让她说,那她还不如提前选好马,然后让太子祁风带走。 此时的雨湄正眼含自信的看着她自己选的马,毛发醇正,个子高大俊俏,的确算得上是好马中的好马。 可是,雨湄并没有注意到祁风眼里的失落。 其实,稍微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祁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是雨湄能陪着他一起选马,他享受的是选马的过程。 这一点,也许所有人都明白,但雨湄就是不明白。她不是装傻,在乡下生活得好好的却忽然被带到皇宫的她还没有那么聪明。所以,她是真傻。而且现在,她还真傻地对祁风道:“太子殿下,以后就由奴婢为太子殿下选好马匹,然后太子殿下派个属下来带走就可以了,太子殿下不用每次都亲自来。” 雨湄的话让祁风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个傻妞就真的看不出他的心意? 可是,雨湄已经这么说了,他身为太子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来,恐怕跪在地上的这些本就爱嚼舌根的人不到半天就会生出许多关于他和雨湄的是非来。 “不用了,”祁风迟疑了下,十分坚决地说道:“本宫以后不会来太多次这里。” 说罢,祁风转身,让属下牵了雨湄为他选好的马匹离开马棚。 祁风才刚离开马棚,就看到了大长公主的身影。 大长公主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城墙外的马棚。一身白衣的大长公主看起来如同仙人下凡,可是,在祁风看来,那仙人般的装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让人看了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祁风不用近看,也能猜到此时的大长公主面色如冰霜一般。 祁风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他一直是背着大长公主来马棚的,虽然他总劝自己大长公主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情就真的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但是,他心里到底还是惧怕这一点的。 祁风快速地低头,心里有些怨恨,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 “太子殿下……” 祁风的属下牵着马跟在祁风的身后,本以为祁风会出宫狩猎,却没想到他反而往相反的方向走。 祁风拂了长袖,愠怒道:“本宫今日没心情,不去了!” 祁风的属下只好在愣在那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前一刹那,太子的心情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属下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只能将马匹又还给马棚。 雨湄接到缰绳时不由得一愣,好奇地问太子为什么不去狩猎了。 那属下直说不知道。 雨湄窘迫着一张脸,微微点头,心情沉重地转身继续干活儿。她以为,太子祁风是嫌弃她选的马不够好,所以才忽然决定不去狩猎了。 那属下也看出了雨湄的心思,连忙劝她,说太子祁风这么做不是因为她。 那属下连着劝了足足有一刻钟,雨湄才终于没那么愧疚了,那属下也才放心地离开了马棚。 祁风回到寝殿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寝殿与往日有些不同。站在寝殿外的宫女们都深深地埋着头,害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祁风一看他们这姿态便知道是母妃蓝贵妃来了。 祁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色平常地走进寝宫。 祁风一进入大殿,就看到蓝贵妃正在斥责一名小宫女。 “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伺候太子殿下的?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摆在这里!你们都在太子身边伺候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去御膳房优先为太子殿下拿些好的?” 蓝贵妃暴怒地斥责着跪在地上正偷偷哭泣,连眼泪都不敢擦拭的宫女。 蓝贵妃见祁风走进来,便狠狠一脚踢在那宫女身上,“以后你们若是还笨手笨脚的,就别怪本宫让那些太监们把你们剁了扔出宫去。” 在北离国的皇宫,敢如此直言不讳的恐怕也就只有恃宠而骄的蓝贵妃吧。就连皇后,在说这些狠话的时候,也是克制了又克制,生怕落人口实。 ------题外话------ 第二卷开始了,新的故事都在等着你们。每日更新时间为晚上八点之前。 002:贵妃计 “滚!”蓝贵妃暴怒地大吼一声。 那宫女像如临大赦般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蓝贵妃在看到祁风时,忽然又变了面色,语气和缓地问祁风:“风儿,你不是要出去狩猎吗?怎么没去?” “忽然又不想去了。”祁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里仍旧忐忑,脑海中,大长公主一身白衣站在高墙上的身影挥之不去。 蓝贵妃看到祁风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问:“你怎么了?” 祁风连连摇头,生怕被蓝贵妃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风儿是因为母妃斥责了你的下人而不高兴?”蓝贵妃试探地看着祁风,“这些下人天生都是下贱胚子,若是不好好调教他们,他们敢爬到主子头上拉屎。风儿,你一向心慈手软,从来舍不得教训下人,这些母妃都知道,所以,这个恶人就让母妃来做。不然,时间久了,这些下人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蓝贵妃说了一大通,却依旧没有看到祁风的面色稍微缓和一点,因此,十分看不懂地盯着祁风。 祁风被蓝贵妃看得心慌意乱,连忙站起来,随意地说道:“母妃,我还有些困,再去睡个回笼觉,母妃自便。” 蓝贵妃看到祁风脸色有些难看,又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祁风是没休息好。于是笑笑,“这孩子,还是小时候的调皮样。风儿,母妃跟你说个好消息,说完母妃就走。” 祁风的心情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消息可听。 蓝贵妃看到祁风还是马着一张脸,便笑道:“风儿,你先别哭丧着脸,且听母妃跟你说是什么好消息。” 蓝贵妃接着道:“宸云天死后,皇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丞相,所以我就想着让你舅舅去顶替这个位置,本宫将这个意思对那几个老臣表达后他们并没有提出异议,只要明日早朝,母妃安排的老臣提到这个事情,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祁风还以为蓝贵妃要说什么好消息,原来只是这个。 蓝贵妃见祁风并没有像她一样高兴,不禁奇怪,“风儿,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祁风道:“谁做丞相我不都还是太子,你不都还是四妃之首吗?” 蓝贵妃见祁风这么说,不由得生气起来,“风儿你怎么可以这么鼠目寸光?你舅舅若是做了丞相,我们的势力岂不是又大了许多?到时候,就再没有谁能撼动你储君的位置。就算祁墨也不能。” 祁风依旧没有给蓝贵妃更多的表情,依旧沉浸在心虚和忐忑中,脑海里依旧是大长公主的身着白衣的瘆人模样。 “风儿!”蓝贵妃有些恼怒,“你难道不知道母妃费心费力地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谁吗?如果你有祁墨那么厉害,本宫还需要为你操心这么多吗?你别不识好歹。” 蓝贵妃见祁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继续道:“你知道本宫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从你舅舅那里得到了哭魂冥蛊,才能让宸云天因一件烟火库爆炸案就甘心自尽!” 蓝贵妃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由于是强行压低着声音,所以此时的她看起来,表情极为扭曲,如同一个疯婆子。 祁风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蓝贵妃,他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但要他真的怎么反抗蓝贵妃他还做不到,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每天都在我的耳边念上一百遍。那个所谓的舅舅若真的好,又怎么会要你付出代价才肯给你哭魂冥蛊!你当心别让父皇知道了让你好看,你可是刚捡回半条命来。” 蓝贵妃不屑道:“你舅舅如果不好,你也不会登上太子之位。你以为你的太子的宝座是你父皇心甘情愿给你的吗?说实话,你父皇心里喜欢的只有你那二皇兄一个人。只可惜他对储君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否则,你以为还有你的份?” 祁风被蓝贵妃说得大为恼火,索性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蓝贵妃。 蓝贵妃的声音却没有消停,“是,你舅舅不是亲舅舅,可他比亲舅舅更亲。他……” “他好你去跟他过啊!”祁风完全崩溃了,他已经听蓝贵妃在他耳边念了一万遍那个所谓的什么舅舅了。这么久以来,祁风也听得出来,那个什么舅舅根本就不是善类,而且和他母妃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更让祁风无法理解的是,自己母妃好像对于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甘之如饴。 蓝贵妃没有想到祁风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当即愣住了,不过短暂的发愣之后,便是蓝贵妃近乎崩溃的咆哮:“祁风,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要以为你做了太子就可以目中无人。本宫告诉你,本宫能把你扶上太子之位,也能把你从那上面拉下来。后宫的那些皇子,可是有不少都窥伺着这个宝座!你别不知好歹!” “好!好好好!”祁风没有想到大长公主说的那句让他难以释怀的话自己的母妃也会说。 “你们都用这句话来威胁我是吗?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我不当这个太子了。你们都喜欢祁墨是吧?那就让祁墨来做这个太子啊!看他愿不愿意!” 说罢祁风就要往外走。 这么多年来,祁风还是第一次这么跟蓝贵妃说话,可见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你不做这个太子是吧?” 另一个声音传入大殿,蓝贵妃和祁风同时一愣。 尤其是祁风,他的脑袋如同炸开一般。 “大长公主?”蓝贵妃疑惑地看着着了一身白衣,翩翩若仙,看起来比年轻女子更为年轻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走到蓝贵妃跟前,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儿子说他不想做这个太子。” 蓝贵妃赔着笑,“哪有的事,这孩子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说到底,蓝贵妃还是把大长公主当成和她一辈的人的,虽然大长公主最不想的就是这般。 所以,蓝贵妃的这句话其实惹到了大长公主,而蓝贵妃自己却不知道。 大长公主双目愠怒地瞪着蓝贵妃,这一瞪让蓝贵妃愣了一下。 128: 在蓝贵妃看来,她们两个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都希望祁风能稳稳地坐在太子之位,永远都没有人能够将他从储君的位置拉下来。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大长公主的表情会这么难看? 尤其是大长公主看向祁风时的眼神,蓝贵妃就更看不懂了。 以前,大长公主不论在什么场合看祁风,眼神里都充满了温暖和爱意。可是这会儿,为什么大长公主看祁风的眼神如同看一个仇人?而祁风却不敢去看大长公主的眼睛。 祁风的闪躲让蓝贵妃很是疑惑,莫非自己的风儿犯了什么错。 蓝贵妃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要害,大长公主的冷言便冒了出来。 “你若是不想当太子,皇子里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大有人在。皇子中,不是只有祁风和祁墨的。” 蓝贵妃一把拉住大长公主的手,“孩子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吗?以往,风儿不是很喜欢你这位姑姑吗?” 蓝贵妃赔着笑脸,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她所赔的笑脸尽数付诸东流。 大长公主冷冷地扫了一眼蓝贵妃,“他能有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他现在那么忙,忙着和那些出生低贱的女人卿卿我我,还在马棚那样低贱的地方往来。” 蓝贵妃听到大长公主含酸带醋的话略微迟疑了下。 在蓝贵妃的心里,蓝贵妃是巴不得祁风能喜欢别的女人,毕竟和大长公主这样的人在一起,祁风不会落得一点好处啊。 而且,只要一想到大长公主在祁风父皇那儿使劲狐媚手段,蓝贵妃就一肚子的火。 蓝贵妃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祸害完祁风的老子,还要祸害祁风。 虽然蓝贵妃希望祁风喜欢上别的女人,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蓝贵妃还是很清楚,她应该拉拢谁才能让祁风的太子之位牢固。 最近,蓝贵妃越发感到皇帝对她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倒是对大长公主这个前朝大臣的女儿,更为热情。 大长公主的枕边风比她蓝贵妃的枕边风要强劲多了。 “大长公主,风儿说到底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就多多包涵。”蓝贵妃道。 其实蓝贵妃有时候也很清楚提及大长公主长祁风一个辈分,大长公主会不高兴。可是,只要一看到大长公主,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点醒一下大长公主,她和祁风有着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过,这一次,蓝贵妃在说这种含沙射影的话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情绪也复杂许多。她既不爽大长公主和他儿子祁风在一起的事实,又害怕大长公主就此翻脸,真的做出什么对他儿子不利的事情。 蓝贵妃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大长公主忽然看向她,眼神犀利,“贵妃娘娘,祁风在你眼里或许永远都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但在我眼里,他足够也必须担当一些责任。在其他人眼里,他也是如此。” 大长公主说完,用那双眼睛盯着祁风,“祁风,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让皇帝永远不再立你为太子。” 祁风听到这儿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蹭的一下站起身。 祁风温顺惯了,也听话惯了,不管是蓝贵妃还是大长公主,都已经习惯对这个男人下命令。真当祁风愠怒地站起来时,大长公主和蓝贵妃都心惊了一跳。 “你们总是拿太子位威胁我,好,我不做这个太子也罢。反正我祁风也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帝,你们若是稀罕,你们自己拿去!”说罢,祁风便起身要离开。 祁风在经过大长公主时,大长公主一把拽住了祁风的手,并拖着祁风的手狠狠耍了下,以致祁风被她忽然的动作给震慑到而不再离开。 “威胁你?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算得上威胁你?祁风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不和马棚里那个女人来往也就罢了,你若是还要坚持和那个贱女人来往,别怪我翻脸。”大长公主指着祁风的鼻子霸道而强势地说道。 祁风气得七窍都要冒烟了,他曾经认为的那个天真烂漫最重感情,视权势如粪土的大长公主原来也是后宫女人那般玩弄手段,有了一点把柄便大肆发挥的女人。 祁风也指着大长公主的鼻子吼开了,“你说的翻脸是什么?不过就是不和我过,去和我老子过!你说她是贱女人?真正贱的还不知道是谁!她身份的确比不上你,皇帝的干妹妹。但她干净纯洁,永远都不会让我感到厌恶。” “你~!”大长公主没有想到祁风竟然将她和马棚里那个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下等人比较,不仅比较,还将她比得万分不堪。 祁风继续道:“你以为你的身份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前朝余孽而已,如果不是父皇喜欢你这副臭皮囊,你又怎么可能风风光光地继续在皇宫生活,你早就像其他前朝女人那样,不是沦为军妓就是流落街头。” 军妓?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颤抖不止,祁风正气头上,或许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多重,但一旁的蓝贵妃都倒吸了一口寒气,这话的确说得有些重了。但是蓝贵妃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好,祁风。自今日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大长公主一字一泪地说道,“你和你的小贱人在一起,我和你的父皇在一起,看谁才能真正笑到最后!” 大长公主如同发誓一般咆哮着说道。 一旁的蓝贵妃听到大长公主说的最后两句话时,整张脸当即变得苍白。她立马走了过来,对祁风道:“风儿,你今天怎么这般倔强。莫非也是被人下了蛊?”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表示蓝贵妃说的都是鬼话。 祁风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指着大长公主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个伺候完儿子伺候老子的东西。别以为我有多稀罕你,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你肮脏无比!” 祁风的话一落音,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颤抖地盯着祁风,而蓝贵妃也断然没有想到祁风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 就连祁风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冒出这么狠辣的话。 “我……”说完就后悔的祁风看着一脸受伤表情且哽咽得无法表达自己的悲伤的大长公主,伸手想拉住大长公主的手好好跟她道个歉。但是,被祁风的话伤到骨子里的大长公主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缓过来?她愤怒地一把甩开祁风的手,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祁风。 终于,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了。 沉默,使得房间里弥漫着尴尬气息。 终于,大长公主回过神来,不过,回过神来的她不代表就恢复了理智,她拂袖而去,将祁风和蓝贵妃留在大殿里。 大长公主走后,蓝贵妃立马就匆匆追了上去。 对于蓝贵妃而言,祁风和大长公主在一起她必然是反对的,但如果他和大长公主在一起能让他顺利登上北离国皇帝的宝座,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今天蓝贵妃听大长公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去跟皇帝说这件事情。 如果大长公主对皇帝说了,那么祁风的太子之位恐怕就摇摇欲坠了。 然而,蓝贵妃跑得极为利索却也没有追上大长公主的脚步。 蓝贵妃只得匆匆回来劝祁风。 蓝贵妃忍不住对祁风分析了得罪大长公主会面临的问题。 从来都没有把皇位真正放在眼里的祁风,根本不在意蓝贵妃怎么说,全当没有听见。而他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大长公主和蓝贵妃用太子位威胁他的场景。当他的脑海里无意间浮现出雨湄的身影时,他才感觉稍稍好一点,尤其是雨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让他忘却一切烦恼。 蓝贵妃见自己竟然完全劝不动祁风,也就没有再盲目的在祁风身上下功夫,而是匆匆走出了大殿。 蓝贵妃一走出大殿就瞥了一眼云霏,目光幽冷且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雨霏在宫里当差许多年,自然能看出蓝贵妃的眼神包含着什么内容,但她假装不知道,假装看不见,依旧只是低着头,尽着自己的本分。 “走,去马棚。” 蓝贵妃冰冷地尖着声音。 云霏听到马棚二字立马就愣住了,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蓝贵妃瞥了一眼云霏紧张的样子,冷哼道:“若是你那妹妹像你这般有眼力见,本宫现在就不用这么操心了!真是乡野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连本宫的儿子也敢勾引。” 云霏在心里很为雨湄喊冤,可她很清楚蓝贵妃的性子,不管她在这个时候说得有多真切或者给蓝贵妃叩多少个响头都无法阻止蓝贵妃去马棚见雨湄。 所谓的见,便和找麻烦差不多。 云霏心怀忐忑地跟在蓝贵妃身后,但在宫里也有一段时间的她面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保持着一种淡然。 003:茫然的雨湄 蓝贵妃看到云霏面色淡定的模样不由得略微惊了一下,在心里暗想:这个小妮子倒是比罗嬷嬷那个老贱人要沉稳得多。 蓝贵妃和云霏来到马棚时,雨湄才刚刚和宫女们打扫完马棚。 雨湄一眼就看到了云霏,在看到云霏那张熟悉的脸时,雨湄的双眼立马散发出欣喜的光芒,“姐姐!” 雨湄说着就要朝云霏冲过去,还是站在雨湄身侧的一位在宫中当差好几年的太监拉住了雨湄,并用手肘快速推了推雨湄。 雨湄这才看到云霏的旁边还站着盛气凌人的蓝贵妃。 雨湄在看到蓝贵妃的刹那,立马惊住了,浑身紧绷。 蓝贵妃在看到雨湄的刹那,双目微瞪,一副要把雨湄吃了的感觉。 雨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最怕的就是给姐姐带来麻烦,所以她总是能不去宫里别的地方玩就不去,总是在马棚里干活。干活既可以减少犯错的机会,也可以让自己不去思念姐姐和家。 蓝贵妃冲上前来就狠狠的给了雨湄一巴掌,雨湄彻底愣住了,呆木的用手捂着脸颊惊讶而畏惧地看着蓝贵妃,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夹杂着委屈。 在蓝贵妃冲向马棚时,云霏就已经料到蓝贵妃要扇雨湄巴掌,因为扇巴掌是蓝贵妃最常见的惩罚下人的手段。虽然云霏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在巴掌声响起的刹那,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蓝贵妃瞪着雨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祁风会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你还不知错?”蓝贵妃呵斥道。 蓝贵妃承认,眼前的这个雨湄有着深宫女子所没有的天真,就连雨湄的姐姐云霏也没有那股天真纯净。仿佛一股从天山上渗出的清泉,冰冰的,澄澈见底,又带着一丝丝甘甜味道。 可是,蓝贵妃今日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女人这一点独特的味道丧失,她必须让祁风看到,所有的女人到了深宫里,经历了深宫里的这些事情,再澄澈的眼睛也都会变得浑浊。 雨湄委屈而茫然地看着蓝贵妃,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来人!”蓝贵妃最看不惯的就是雨湄那双纯真的眼睛,在这双眼睛之下,所有有蝇营狗苟的人似乎都会感到自惭形秽。 蓝贵妃一向认为自己手段狠辣是理所应当的,又怎么能容忍一个让她自惭形秽的人活着?更何况,这个人还勾引她最宝贝的儿子!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雨湄死! 此时的雨湄并没有从蓝贵妃的眼神里看到杀气,她甚至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会给姐姐带来麻烦。对雨湄而言,自己挨一巴掌并不算什么,可如果让姐姐也跟着受罚可怎么办? 雨湄看不穿的事情,不代表云霏也看不懂。雨霏从蓝贵妃狠戾的眼神里看出了蓝贵妃想杀了雨湄的想法,在看出这一点时,云霏的心狠狠咯噔了下。 “娘娘。” 一直沉默的雨霏终于开口了。 蓝贵妃冷哼一声,目光斜斜地扫了云霏一眼。“怎么?你要为你这个会勾引人的贱人妹妹求情?” 雨湄听得糊涂,勾引人?她整日在马棚里辛苦干活,勾引谁了? 雨湄委屈地盯着云霏,她想告诉云霏她没有。 云霏却当没有看到雨湄乞求而可怜的眼神。 雨湄愣了,以往姐姐对她最好了,从来都舍不得让她受委屈,为什么她明明看到自己挨了蓝贵妃一巴掌还当没事发生? 云霏直接对蓝贵妃道:“不是。” 蓝贵妃冷笑一声,在心里想,到底是在皇宫浸泡了几年的人,都变成了六亲不认的主。 “那你要说什么?”蓝贵妃开始对云霏即将要说的话感兴趣了。 云霏冷静地说道:“娘娘,您不是一直不希望太子殿下跟大长公主在一起吗?” 云霏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极低,太子和大长公主的事情有不少人都能看出一些端倪,但都碍于蓝贵妃和太子的身份不敢说而已。云霏身为蓝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人,当然是知道一点的,而蓝贵妃也不害怕她知道,是因为蓝贵妃知道,云霏这个一声不吭的宫女会为她想到一个绝佳的处理办法。 蓝贵妃微蹙了眉头看了一眼云霏,“什么意思?” 云霏依旧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而今只是对雨湄有好感,大长公主就受不住了。如果让太子和雨湄在一起,那大长公主岂不是……” 蓝贵妃一把把云霏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贱人还能怎么样?” 云霏道:“大长公主气急败坏之下只会去找皇上,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天下人知道大长公主想要勾引皇上,那么贵妃娘娘以为大长公主还保得住她的大长公主之位吗?还能继续在皇宫里呆着吗?” 云霏的双眼放射着精光。 一旁的雨湄听不到姐姐云霏在跟蓝贵妃说些什么,不过云霏眼里放射的精光让雨湄感到好陌生。 蓝贵妃沉思片刻,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云霏。云霏对着蓝贵妃微微点头。 蓝贵妃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别忘了,把皇上牵扯上来,到时候别事情没办好,倒惹得一身臊。” 云霏就是要蓝贵妃这么说,因为她真正要牵扯进来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子祁风。她知道蓝贵妃和皇帝一样多疑,若是直接提祁风,蓝贵妃一定会反对,那么她想要曲线救雨湄的事情就办不成了。 云霏嘴角微微浮起一丝胜利在望的笑,不过刹那,她便收敛了笑,一脸正色道:“娘娘说得的确在理,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全。毕竟能和大长公主有近距离接触的只有皇上。” 蓝贵妃一听到说大长公主和皇上能近距离接触心里就直冒火,更加希望能把大长公主给弄下马。 “不,祁风也能做到!”蓝贵妃异常坚决地说道。 云霏做出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蓝贵妃愠怒之下,说这句话再没有压低声音。 雨湄疑惑懵了,刚才贵妃娘娘不是在对她发火吗?怎么一会儿就跟她姐姐私语起来,还私语了那么久?她们做了什么决定? 其他跟雨湄有一样的疑惑,不过,和雨湄不同的是,他们都不会将这种疑惑表现出来。 蓝贵妃迟疑了一会儿,走到雨湄跟前,伸手握住了雨湄的手。 雨湄在蓝贵妃触碰到她的手时整个人为之一颤,刚才还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的人,现在又向她示好,实在让朴实惯了的雨湄无法理解。 蓝贵妃的脸上堆着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下雨湄被扇的脸颊,“疼吗?” 如果是在乡野间,雨湄肯定会大声问她如果被扇一巴掌,会不会疼!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雨湄很害怕给姐姐惹麻烦,因此她只是微微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云霏知道雨湄是个什么性子,看到她这般隐忍,心痛不已。可是,她们现在都是深宫里的人,早已不是乡野里的自由身,就连这种心痛也不能表达出来,只能强忍在心里。 云霏微微抬眼看向蓝贵妃,正看到蓝贵妃满脸堆笑的对雨湄道:“刚才是本宫太冲动了,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 跪在地上的那些宫女太监们震惊得不行,他们没有听错吧,蓝贵妃竟然会说对不起,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人,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竟然对一个来自乡野里的丫头说对不起。 雨湄也震惊得不行,发愣地看着蓝贵妃。 蓝贵妃拉着雨湄的手,一副亲热到不行的样子。 “雨湄,来,本宫有些知己话要对你说。” 说着,蓝贵妃就将雨湄往一旁没人的地方拉。雨湄被蓝贵妃拉到无人的一处专门搁置各色漂亮辔头的房间,五颜六色的辔头将房间装扮得十分华丽耀眼。平日里,雨湄是最喜欢这里的,可是今日,由于有蓝贵妃的到来,雨湄对这里再无任何好感。 云霏紧跟着走进房间。 完全茫然的雨湄不知道蓝贵妃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她本不想去打扰自己的姐姐,也不想给姐姐惹任何麻烦,可是眼下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充斥着恐惧,她两眼含泪地看向云霏。“姐……” 一声姐出声,雨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 云霏对雨湄道:“没事,娘娘有话要对你说,你且先听着。” 云霏这么说,雨湄也只有照做。 贵妃见状,便笑道:“傻丫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雨湄才不相信蓝贵妃是什么善茬,倒真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贵妃继续道:“雨湄,我知道你喜欢本宫的儿子祁风,只要……” 还没等蓝贵妃的话说完,一脸懵的雨湄就立马摆手:“没有,贵妃娘娘,我一点都不喜欢太子殿下,我只是帮太子殿下选马。” 雨湄说完看向云霏,姐姐云霏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雨湄心里的恐惧更大了。 蓝贵妃长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长远着想,她绝对不会和白痴一样的雨湄说话。至少,在蓝贵妃的心里,雨湄等同于白痴。 蓝贵妃再一次伸手,握住了雨湄那双蓝贵妃最为厌恶的干活儿的手,“雨湄,不管是为太子殿下选马也好,还是为太子殿下打理马棚也好,你都做得很好,本宫和太子都很喜欢你。本宫今日把你拉到这一边来要对你说的就是,以后可以多跟太子殿下说说话,他从小就没朋友,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蓝贵妃最后编出的这句话对雨湄倒起了作用,雨湄在乡野里朋友很多,也很清楚有朋友的那种快乐。来到皇宫后,雨湄发现谁都没办法做朋友,这种孤单无助的感觉都快让她喘不过气了。没想到太子祁风那么威风的一个人,竟然一辈子都没朋友,那岂不是比她雨湄还可怜? 蓝贵妃看到雨湄的脸上露出同情的面容,嘴角拂过一丝得意,继续道:“雨湄,本宫虽然是贵妃娘娘,却也是风儿的娘亲,你说这天底下哪有娘亲不希望自己儿子快乐的?所以,本宫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请你多和我的风儿说说话,让他知道他在这个世上还是有朋友的。” “哦。”雨湄真诚地哦了一声,不是为蓝贵妃,而是那个别杜撰出来的比乞丐还要孤单的太子祁风。 云霏看到单纯的雨湄被蓝贵妃耍得团团转,心里万分难受,可是,有蓝贵妃在,她一句话也不能说。 蓝贵妃听到雨湄说了一声“哦”后,激动道:“那好,雨湄,你现在就随本宫去太子的寝宫,这样你就可以每日陪在风儿的身边了!” 云霏听到这儿,双目圆瞪,不过刹那,她立马收敛了惊愕的表情,一脸正色地对蓝贵妃道:“娘娘,这样怕是不妥。” 雨湄刚才听到蓝贵妃安排她去太子寝宫,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那样就真的可以陪在那个倒霉太子的身边陪他说话,所以心里还挺高兴的。现在看到姐姐云霏说不妥,虽然她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妥,不过姐姐说的总归是没错的,所以她也附和着道:“娘娘,不妥不妥!” 蓝贵妃瞥了一眼雨湄,冰冷的目光让雨湄立马住了嘴。 蓝贵妃微微侧脸看向云霏,有些愠怒道:“为何?” 云霏道:“如果我们这么着急地把雨湄安排过去,大长公主只会把所有怒气都转移到娘娘身上。娘娘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若到时候她真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反而对殿下和娘娘不利。” “那你的意思如何?”蓝贵妃对云霏的话开始感兴趣了。 云霏道:“我们不如就让雨湄继续待在马棚。” “这样又如何让风儿和她……”后面的话蓝贵妃没有说出口。 云霏道:“娘娘,太子殿下很喜欢出宫狩猎,雨湄在这里打理马棚,太子殿下自然会常来这里,如此,太子殿下和雨湄说话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蓝贵妃的眼珠转了转,道:“不妥,这样不行。” 云霏要的就是蓝贵妃说不行,不过她却故意做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蓝贵妃:“那娘娘还有什么办法吗?” 蓝贵妃迟疑起来,不过思考片刻,蓝贵妃道:“既然风儿喜欢出宫狩猎,那就把雨湄安排到宫外,这样,风儿就可以不受大长公主的监视。” “娘娘英明。” 明明是自己的计谋得逞,云霏却还是做出一副蓝贵妃高明的膜拜样。 蓝贵妃忽然阴森地笑了起来,“大长公主虽然在皇宫里很是有些眼线,但在宫外,她就没那么厉害了。而且,她每次出宫都需要费尽心思,根本不像风儿那样自由。” 云霏道:“娘娘说的对,大长公主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皇上舍不得她出宫,所以大长公主出宫需要各种麻烦的流程。” 蓝贵妃激动地转身看向云霏:“云霏,那就按本宫今日的意思安排。” “是,娘娘。” 蓝贵妃转身离开房间,云霏立马跪地,激动道:“恭送娘娘。” 雨湄看到姐姐跪在地上,也跟着跪在地上,依旧是一脸的茫然,因为她根本听不懂姐姐和蓝贵妃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知道,好像她要出宫了。 蓝贵妃将云霏的激动看在眼里,她以为云霏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就要攀上太子这根高枝而高兴,所以嘴角轻轻扬了下,心里暗想:这天下所有人都对荣华富贵四个字执迷不悟啊。 蓝贵妃并不知道云霏是因为雨湄终于可以出宫而高兴。 蓝贵妃走后,大长公主也气急败坏地来了马棚,只是和蓝贵妃不同的是,大长公主并没有见到雨湄,问那些宫女,宫女们便将雨湄被贵妃娘娘安排到了宫外打理狩猎马棚。 大长公主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得险些大笑出声。她本来还烦恼该如何对付雨湄这个狐媚子,是杀了,还是沾染一些恶名在她身上,好让雨湄被赶出宫。现在看来,蓝贵妃倒是替她省了不少事。 如此想着,大长公主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大长公主才刚回到自己的宫门内,就有皇上身边的宫女来唤大长公主过去,尽管大长公主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去。 雨湄被打发出宫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在宫外广阔的天空自由自在玩耍的雨湄才终于懂了姐姐为什么在蓝贵妃面前做出一副冷漠表情。 “姐姐真是太聪明了,连蓝贵妃那样的心肠歹毒又心思复杂的人都被姐姐蒙过去了。”不过,雨湄的这种开心还没维持片刻,她的神色便又忧伤起来,“我现在算是摆脱皇宫那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了,可是姐姐却……” 一想到这儿,雨湄的眼眶就情不自禁地湿润了,以至于双眼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险些让她摔倒。 踉跄了下的雨湄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还是个女子惊慌失措的惨叫声。 雨湄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奔跑了过去,那惨叫声好像在溪流边一块巨大的砂石后。 004:野妮子啊,你真是要害死我啊! 雨湄刚一绕过巨大的石头就看到一个身形靓丽的人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左脚脚踝,一脸痛苦的样子。 雨湄看到眼前的人时有些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连宫里的蓝贵妃也不及眼前的女子十万分子一。自己的姐姐云霏倒是和她相差不远,不过姐姐的皮肤没有眼前这个人好。 坐在地上一脸惨白的女子看到雨湄,先是戒备地愣了一下,不过看到雨湄那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后,女子心里的戒备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女子相信,能有那么纯真澄澈双眼的人不会有坏心眼。 “你能过来帮我一把吗?”说话的正是坐在地上的女子,也是宸心璃。宸心璃此时面色苍白,她很清楚刚才咬自己的是一条尖头毒蛇,这种毒蛇在森林里并不常见,可她今天的运气就是这么好,不但遇见了这种稀有蛇种,还被它狠狠咬了一口。 雨湄听到宸心璃的话后先是一愣,接着便急急走了过去,由于有些失神,走得又匆忙,脚下一滑,雨湄便摔倒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长满了湿滑青苔的石头上。不过在乡野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雨湄已经习惯了摔倒,她连忙爬起来,往宸心璃身边走去。 “你被金虫蛇咬伤了!”雨湄惊叫起来。 宸心璃苦笑着,“是啊,运气真好。” 雨湄以为像眼前这样倾城绝美的女子,说起话来应该向说书先生口中高傲不可一世的仙女,却不料她说话和自己说话一样,随性而自然。 雨湄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宸心璃都要一命呜呼了,可这个看起来就有一股野生味的纯真小妹子却笑得灿烂。 明白过来自己的笑很不厚道的雨湄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红了脸,窘迫地微微低着头,低声道:“我知道怎么解这种蛇毒。” 雨湄说完就跑开了。 宸心璃看着雨湄跑远的背影,各种心塞啊。小姑娘,你就算不会解这种毒也可以拉我一把嘛。金虫蛇毒的厉害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把我扔在这里?让我去找大夫也行啊。 然而,在林间小路上奔跑起来非常自然顺畅的雨湄早已跑得没影了。 宸心璃挣扎着想站起身,可挣扎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左脚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额头冒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 宸心璃的心沉入谷底,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尽管艰难,宸心璃依旧坚持着,尝试了十几次之后,宸心璃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森林空谷中鸟鸣幽幽,让森林空谷显得更为寂静冷清。 宸心璃不禁在心里哀嚎,难道她就要作死在这片空谷里吗?本来想出来散散心的,这下好了,把命都给散掉了。 宸心璃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艰难地往前走着。 山涧小路别有一番风味,这是她来时的感慨,现在她只想说这些路还能不能再烂一点?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艰辛。 宸心璃才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树枝草丛被拨开的声音。 今天这里还真是热闹,刚来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宸心璃艰难地抬头看去,发现拨开草丛的竟然还是刚才那个眼睛乌溜溜直转的女子。 “你别走!”雨湄看到宸心璃,立马尖锐地吼了起来。 宸心璃被雨湄的一声吼给怔了一跳。 雨湄连滚带爬地走到宸心璃跟前,完全没问过宸心璃愿意不愿意,两只手就快速而霸道地搭在了宸心璃的肩膀上,然后强行把宸心璃按倒在地。 宸心璃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屁股立马传来冰凉的感觉,宸心璃在心里疑惑:这个野妮子要干什么?刚才急急忙忙地跑开,这会儿又跑回来?终于发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良心不安? 可是,就算要救可不可以斯文点,她本就头晕目眩,被这一按,差点直接去见阎王。 “我奶奶说过,被金虫蛇咬过之后不能走,否则超过三步就会一命呜呼。”雨湄瞪大了一双乌溜溜地眼睛,说得极为肯定。 宸心璃欲哭无泪,野妮子啊野妮子,她宸心璃刚才都已经走了七八步了,要是走三步就会去见阎王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见了阎王好几次了。 乡野里总是会传一些没有根据却很瘆人的流言。被金虫蛇咬了,走三步就会死,便是乡野流言之一。 宸心璃感到头发紧得厉害,胸口也慢慢地涌上疼痛。 宸心璃知道,当她胸口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的时候,她就距离阎罗王越来越近。 正在宸心璃晕眩时,雨湄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在她的伤口上,忽然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有余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宸心璃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只在心里为自己叫屈,她早知道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把袭香带上了!袭香好歹还能劝一劝这个野妮子,让她不要再好心乱办事了。她宸心璃真的要再死一次了! 这一次若是死了,就真的一命呜呼见阎王了。 “姐姐,你痛不痛?”雨湄的声音传入宸心璃的耳朵,有种缥缈的虚幻感。 宸心璃真是想给雨湄烧香叩拜的心情都有,你随便弄些东西在我的伤口上,你说痛不痛啊?! 尽管心里已经崩溃了,可宸心璃丝毫做不出任何反抗。 雨湄继续将一种黑黑的极为粘稠还混合着树叶碎片的东西往宸心璃的伤口上敷。 雨湄敷完后,便笑着对宸心璃道:“姐姐,已经好了,只要再等一小会儿你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宸心璃在心里说道:是啊,再等一小会儿就可以了,可以去见阎王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空谷里鸟鸣的声音依旧,只是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清晰的还有身旁溪水的流淌声,入耳有种极致的宁静美感。 “姐姐,姐姐?”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野妮子真是到了阎王殿都不放过她吗? “姐姐,你有感觉好点吗?” 野妮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宸心璃真是彻底崩溃了,如果她知道小心翼翼,可不可以在按她到地上的时候轻一点?她刚被金虫蛇这种剧毒的蛇咬过,是个病人啊! “你有感觉好点吗?”野妮子再一次问到。 宸心璃开始顺着野妮子的话去感觉,咦~怎么真的感觉舒服了好多? 宸心璃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有些模糊。 慢慢的,视线越来越清晰。 “姐姐?”雨湄依旧是用一副花痴的表情看着眼前美得让她险些睁不开眼的宸心璃。 宸心璃低头去看伤口,伤口处糊着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雨湄看到宸心璃留意到了她用的草药,便解释道:“姐姐,这是专门用来解金虫蛇毒的树叶,虽然很臭,但是效果很好。我小时候被金虫蛇咬了后,姐姐就是这样为我解毒的。” “姐姐?”宸心璃随口呢喃了句,因为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连感谢这种话也显得苍白而客套起来,毕竟这个野妮子救了她一条命,这种大恩岂是一句谢谢就可以的?再说了,她刚才好像很不相信这个野妮子,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假惺惺的。 雨湄才没想那么多,她以为宸心璃在问她有关姐姐的事情,雨湄立马来了精神,说道:“我姐姐虽然没有你那么漂亮,但也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孩了。” 说到这儿,雨湄笑嘻嘻地道:“我们村第二漂亮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宸心璃摇摇头。 雨湄连忙指了指自己,“是我!是我!” “哦。”宸心璃还真有些接不上这个野妮子的话,思维也完全跟不上她。 雨湄继续道:“我姐姐不仅仅是我们村最漂亮的,还是我们县最漂亮的,所以才会被选为宫女。” 宸心璃依旧只是低着头,双眼看着伤口,她真的对雨湄的话没有太多兴趣,但这个野妮子是救了她一命的人啊,不管她说什么,宸心璃都应该听着。 雨湄说到这里忽然沮丧起来,独自神伤。 宸心璃没有再听到她说话,便疑惑地抬起头来,才发现雨湄脸上沮丧而忧伤的表情。 “怎么了?”宸心璃关切的问。宸心璃忽然发现,眼前这个野妮子,一身彪悍的野味,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但当她眼里装满哀伤时,宸心璃的心里又会自然而然地生出怜惜和不舍。 雨湄叹息一声,“只可惜姐姐现在在宫里,每天都要面对跟阎王一样可怕的人,真替她担心。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样在这山谷里自由自在地转悠。” “既然不喜欢宫里,又为何要去?”宸心璃关切地问。 雨湄憋着嘴,委屈地说道:“当时县太爷奉命要把女儿送入宫里选秀女,县太爷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位公子,死活都不愿意入宫。县太爷又不敢违抗皇帝老子的话,就在县城里用一百斤粮食招贫民女子去顶替。我爹早就因为烂赌被赌坊的人打死了,娘亲也改嫁了,唯一的劳动力爷爷却在给人干活的时候砸断了腿。我们没有收入,土地早已被我爹赌光了,只能饿肚子。姐姐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死,就去了。” 说到这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泪眼婆娑起来,看得一旁的宸心璃直心疼。 宸心璃伸手搂住了雨湄,“都说宫门深似海,那里面的人,人心早已被权势腐蚀。你姐姐去了皇宫的确日子很难熬。但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所以,只有你们高高兴兴地,你姐姐才能感到幸福。否则,你姐姐会觉得自己所有的苦都白吃了,会心有不甘,会更难过的。” 雨湄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尽量不给姐姐惹麻烦。姐姐好不容易才说服蓝贵妃把我安排到宫外,我一定要好好享受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有机会,我也要把姐姐从皇宫里给弄出来。” “蓝贵妃?”宸心璃不禁感叹,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你认识那个恶魔?”雨湄惊疑地问。 宸心璃微蹙了眉头,点点头,“我认识,不但认识,我和她还有一些账没有算清楚。” 看到宸心璃说起蓝贵妃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雨湄就放心了,“只要你不是那个恶魔的人就好了,这天底下,只要不是蓝贵妃的人,就都可以是我雨湄的朋友。” 宸心璃看到雨湄天真的样子不禁笑笑,这天底下恐怕最单纯的人就是这样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人就是好人,敌人就是敌人。 雨湄忽然双眼放光:“你既然认识那个恶魔,就一定是宫里的人,你以后见到我姐姐,帮我带话给她好不好,就说……嗯!就说我好想她!” 宸心璃被雨湄的话给愣住了,且不说宸心璃不是宫里的人,单凭着这一点点信息,她又如何找到雨湄的姐姐?她总不能见一个宫女就问一句:“你是不是雨湄的姐姐?” 等问完宫里所有的人,估计她和雨湄的头发就都白了。 “你不想帮我吗?”雨湄有些委屈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你,蓝贵妃的宫里光宫女就有六百人,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姐姐呢?而且,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是相府的人。” 雨湄道:“我姐姐很好找的,她现在是那个魔头的贴身宫女,也是他们说的大红人。那个魔头的贴身宫女只有一人,很好找的。” 说罢,雨湄拉住了宸心璃的手,“你说你是相府的人?” 宸心璃点头,不知道雨湄为什么听说她是相府的人后会这么激动。 雨湄道:“宸相爷是我最敬佩的人了,姐姐说宸相爷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救了很多百姓。这天下如果还有清官的话,那么那个清官一定是宸相爷。” 听到雨湄提及父亲,宸心璃的心一下子就痛了。 雨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说宸相爷的好话,这位姐姐也会这么难过。 “你怎么了?”雨湄问。 宸心璃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舍不得他。” “你在相府随时都可以看到他,有什么舍不得的?”雨湄一脸的天真。 宸心璃道:“他……已经走了。” 虽然雨湄只有十四岁,可她也知道宸心璃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雨湄也悲伤起来。 宸心璃轻轻拍了拍雨湄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 宸心璃抬头看了看四周,山谷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如果她还不走的话,就很有可能在天黑前赶不回去了。 “我们走吧。”宸心璃伸手摁在石头上,再慢慢用力,依靠着手臂支撑慢慢起身。 雨湄搀扶住宸心璃,两人的身影慢慢远离山谷。 …… 永思宫内,蓝贵妃正悠闲地品着皇帝新赏的珍稀茶叶,每片茶叶都像一个心形,看到它们,蓝贵妃的心里便美滋滋的。 蓝贵妃品完一口茶,将茶盏递给一旁的云霏。 云霏恭敬而顺从地接过茶盏,一如往常。 蓝贵妃仍不舍地盯着茶杯里的心形茶叶,无比嘲讽地说道:“那个狐媚子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皇上没有将这种可爱玩意赏给她?说到底,皇帝还是疼爱本宫多一些。” 云霏没有吱声,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不合时宜,所以还不如选择沉默。 蓝贵妃瞥了一眼云霏,若是以往罗嬷嬷在的时候她说这些,罗嬷嬷肯定会弯腰俯身地捧她一番的。这个云霏,看起来机灵,怎么反倒在这些方面不如那个老贱人? “云霏,风儿这几天有没有去找你那个妹妹?”蓝贵妃一脸的冷意。 云霏微微弯身,道:“太子殿下每隔两三日便会出宫狩猎,他和奴婢的妹妹雨湄相处甚好。” “很好。”蓝贵妃想听的就是这些。 这时,一个太监从宫外走了进来。 蓝贵妃看到那太监一脸的惶恐,便怒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那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娘娘,今日早朝,那些大臣们又说起了让路远航大人做丞相一事,大臣们说得很急切,可是皇上还是不为所动。” “那个老东西在犹豫什么?”蓝贵妃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 那个负责来禀报的太监看到蓝贵妃这么生气,立马被吓得失了魂,跪在那儿战战兢兢地。 云霏对蓝贵妃道:“娘娘,皇上现在犹豫的无非是路远航大人没有军功。贵妃娘娘你想一想,这朝堂上军功显赫的人大有人在,皇上凭什么就让路远航大人当这个丞相?曾经的丞相大人宸云天,是帮助皇上登基的功臣,又对皇上忠心耿耿,在百姓心里的又是青天老爷一般的存在。” 蓝贵妃冷笑了一声,“本宫不想听你说那个宸云天有什么好!” 云霏立马为自己解释:“娘娘,奴婢不是在说宸云天的好,而是让娘娘知道,路远航大人缺什么。” “他能缺什么?本宫觉得他能做这个丞相,他就能做这个丞相。”蓝贵妃固执地说道。 云霏沉默了,如果蓝贵妃这么说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005 :祁风竟然是他的儿子! 蓝贵妃稍微冷静了下,才发觉云霏说的在理。于是稍微缓和了下语气,说道:“本宫知道路远航缺军功,也缺在百姓的口碑,可眼下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机会来充实这些?再说了,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的累积,相爷的位置就摆在面前,哪里还有时间让我们去做别的?” 云霏道:“娘娘说的是。” 云霏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那个路远航哪里是什么好货色,不是强抢民女拉到自己府邸做侍女,就是强行征收别人的土地来建宅子,更是草菅人命,纵容自己的手下胡作非为。如果让路远航做丞相,还不知道这北离国会乱成什么样子。 蓝贵妃思忖了良久,终于回过神来,对云霏道:“给本宫安排下,本宫要见路远航大人。” “是,娘娘。”云霏比起雨湄,最大的差别就是她能沉得住气。云霏的心里想法再多,表面上她也能尽量维持着一份平和。而这也正是她在深宫之中能生存下来的原因。当初,为了一百斤米就搭上了自由,虽然有些不值得,可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是爬,她也要爬着走完。 王城内,皇宫外,一处僻静的五进院子里,云霏安静而恭顺地站在一个扇形的景观门旁边。 这处院子风景极好,山水相依,鸟语花香,加上是名家打造,三步一景,五步不同,任谁看了都会为这里的美动容。 只是,这一切对云霏而言,都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她的地方。 她来自山野,她的心也只在山野,对她而言最美的是山野里那些自由开放的花,是那些随性生长的树,还有那自由自在流淌的小溪…… 不远处有调笑的声音传来,不是别人,正是蓝贵妃和那个路远航。 “远航,你院子里怎么又多了些侍女?我说过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再买侍女。这些下贱的侍女,表面上恭恭敬敬,一副温顺的样子,实际上都打着精算盘,巴不得能爬到你的床上,做一回正房夫人。” 蓝贵妃含酸带醋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路远航的声音,“你和她们计较什么?她们说到底也不过是普通丫头,而你是什么?你可是北离国的贵妃娘娘,身份差别悬殊,她们就是再活几辈子也到不了你这样的地位。” 路远航的话对蓝贵妃而言很受用,蓝贵妃立马娇嗔地笑了起来,“你呀,就是一张嘴厉害。” “我这张嘴到底厉不厉害,你等会儿就知道得更清楚了!” “哎呀,你这个死人!竟说这种让人羞死了的话。”蓝贵妃的笑声刺入云霏的耳朵,让云霏阵阵反胃。 蓝贵妃拉着路远航的手道:“我今日来是有正事找你的,你也知道最近大臣们都在向皇上那个老东西上奏说让你来做这个丞相,可是那个老东西犹豫不决,迟迟不肯答应。” 路远航一把将蓝贵妃拉进怀里,“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办法的。” 蓝贵妃撒娇地白了路远航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若是真有办法又不会到你这儿来!我如果不来,也不会看到你竟然弄了那么多侍女!” 路远航在蓝贵妃的额头咀了一口,“又来了又来了,她们跟你有天壤之别,地上爬的怎么能和天上飞的比呢?你不仅是天上飞的,而且还是凤凰。” “就你嘴甜,还是说说正事吧,怎么才能让你坐上丞相这个位置?”蓝贵妃一脸正色道。 路远航道:“那个老东西犹豫的不过是我在朝堂上表现太过平庸,我倒是不着急,只要我们的风儿做了皇帝,我想做什么官还不都是风儿说了算吗?” 蓝贵妃道:“风儿是储君,做皇帝是早晚的事情。可是,那个老东西现在精神得很,不知道他死还要等多久。如果他还要活三五十年,那我们岂不是等得耐心都没了?” 路远航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心里想的念的都只有你,至于丞相之位嘛,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我知道我的亲亲小可爱会给我弄来的。” “你啊,倒是喜欢做甩手掌柜。”蓝贵妃依旧心焦,可是面对路远航,竟发不出丝毫脾气来。 而路远航则是又说笑话又说甜言蜜语的,哄得蓝贵妃嬉笑连连。 但是,蓝贵妃到底还是心里放不下这件事情,笑得也越来越勉强。 这时,路远航的随从走了过来,步子匆忙,面色急切。 当他看到路远航和蓝贵妃正在亲热时,立马低下了头,一脸绯红。 “何事?”蓝贵妃看到那随从面色不同寻常,便厉声问道。 路远航仍旧从蓝贵妃的身后搂着蓝贵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仿佛任何事情都有眼前这个女人为她摆平一样。 那随从这才勉强道:“回娘娘的话,听说……听说虚穹国来犯我朝,皇上正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蓝贵妃惊愕,虽然她早听闻虚穹国对北离国物产丰富的一些州县十分眼红,但没想道他们这么快就有所行动了。 那随从略微迟疑了下,仿佛在顾虑什么,接着才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虚穹国侵犯我朝打的旗号是要为他们的国丈大人讨回公道。” 听到这儿,路远航竟忍不住嗤笑起来。“打仗这种事情跟那个死了老婆又和大长公主搞不清的老东西有什么关系?” 随从道:“他们说,大长公主害死了他们的国丈大人,所以……” 蓝贵妃嗤笑道:“很好,我就说那个狐媚人的妖精绝不简单,她的丈夫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蓝贵妃当然知道没有那么巧,可以前,这种话她不敢说,她也知道大长公主的丈夫们之所以死得不明不白又没人追究便是因为有皇帝这个强大的后盾。而今整个虚穹国都在讨伐大长公主,恐怕,皇帝这次想保也保不住了。 蓝贵妃的脸上浮出阴森的笑意:“远航,你这个人本事没多少,运气倒是好得很。先是遇到本宫,现在又遇到一个可以让你平步青云的机会。” 蓝贵妃的话让任何男人听了都会受不了,可是,还要指望着蓝贵妃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路远航倒是不介意。 “哦?此话怎讲?” 蓝贵妃没有想到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路远航却还不懂,于是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路远航的脑门,“你呀,连这都想不明白?你想想,虚穹国进犯,皇上无论如何都要派个人去打仗,就算不打仗也得派个人去解决这件事情。战事在即,而你又因为没有军功不能坐上丞相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打赢这仗?如此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丞相宝座?”路远航问。 蓝贵妃得意地点头,“你倒也不笨。” 路远航搂着蓝贵妃的手紧了紧,“也不看看是谁的小情儿,当然不笨了。” “你愿意去?”蓝贵妃倒是有些意外,以前路远航可是有些害怕吃苦的。 路远航把头轻轻地靠在蓝贵妃的肩头,嗅着蓝贵妃身上的香味,“就算我愿意去,你也舍不得让我吃这个苦啊。” 蓝贵妃劝道:“吃苦只是暂时的,只要忍过来了,丞相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到时候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岂不是好?” 路远航把头从蓝贵妃的肩头挪开,正视着蓝贵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打仗?那可不仅仅是流汗的事情!那是要流血的!流血都是小事,万一丧命了,谁来赔我这条命?” 路远航有些激动地说道。 在不远处的云霏听了路远航的这番话,不禁在心里嗤笑,这样的男人也配进朝为官!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蓝贵妃这样的人才会被路远航的俊秀皮囊以及他那张随时都会有蜜糖蹦出的嘴迷住。 蓝贵妃疑惑地看着路远航,“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面临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路远航惊愕地瞪着蓝贵妃,“你竟然真的要我去打仗!” “打仗是小兵的事情,你只要在军营里做做样子就可以了!”蓝贵妃没有想到路远航比她想象的还要胆小怕事。 路远航转身看向别处,“你说得倒是轻巧,到时候到了战场,刀剑无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不去?”蓝贵妃半眯着眼,愤怒地盯着路远航。 路远航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转过身来,在看到蓝贵妃那双散发着阴森狠戾的眼睛时,眼底也快速地闪过一道精光。不过那道精光立马被他收敛了起来。 路远航再次将蓝贵妃搂进怀里。“你以为我不愿意去打仗只是为了我自己?” 蓝贵妃还在气头上,白了路远航一眼,“难不成还是为了我?” 路远航把嘴凑到蓝贵妃的耳边,“当然是为了我的小亲亲!你想啊,我若是去打仗了,谁陪你?皇帝那个老东西已经老得不中用了,他能做什么?不过是和大长公主那样的货色玩点不痛不痒的小游戏罢了,哪像我们……” “羞死人了,你不说这些会死啊?”蓝贵妃的心里一下子就没那么多怒火了,但还是有些不高兴。 路远航道:“有什么害羞的,在他们眼里,你早就是我路府的夫人了。” 路远航见蓝贵妃还是有些不开心,双手分别拉住蓝贵妃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得为你自己想想,我走了若是还能回来倒也罢了,我若是战死在了沙场上,谁陪你过余下的……” “不许胡说!”蓝贵妃疼爱地责备着。 蓝贵妃和路远航的暧昧情话可能也就只有他们俩听得下去, 云霏以及那位随从,已经暗暗在心里倒了一百次胃了。 正在云霏受不了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双鞋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那是一双红色底纹绣着金丝飞龙的靴子。 光是看到这双靴子,云霏的心就狠狠地颤了下。 “太子殿下……” 云霏才刚轻声地低呼出这四个字,祁风就已经冲进了景观扇形门内。 “你果然在这儿!” 祁风愠怒地爆呵了一声。 蓝贵妃被祁风的这一声爆呵吓得浑身一颤,路远航更是吓得缩到了蓝贵妃的身后。 蓝贵妃看到冲过来的是祁风,不由得愣了一下,“风儿?怎么是你?” 站在门外的云霏这才做样子急冲进来,“殿下,你不能进去。” 祁风被云霏的这一句话给彻底激怒了,他无比轻蔑地看着蓝贵妃,“是啊,我是不能进来,我进来了,你们两个的好戏不就被我破坏了吗?” “风儿,你在说什么?”蓝贵妃一副严母教训孩子的口吻。 祁风冷哼着:“我在说什么?母妃竟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你刚才不是很害怕吗?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父皇来看到你跟这个奸夫在这里偷情吗?” “啪——” 祁风的话才刚说完,蓝贵妃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么多年,蓝贵妃还是头一次将巴掌扇在自己的儿子脸上,扇完后也是一愣。 祁风那张没有受过什么风吹日晒的粉嫩脸颊被蓝贵妃扇得红肿起来,他的眼里立马噙满了泪水。 “风儿……”蓝贵妃心疼地看着祁风被扇的脸颊。 蓝贵妃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儿子红肿的脸颊,然而,蓝贵妃的手才刚刚伸出,都还没碰到祁风的脸,祁风便用力拂开她的手,并怒骂起来:“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样子!” “风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母妃说话?”蓝贵妃有些不认识祁风一样,祁风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是极为恭顺,很少有对蓝贵妃红脸的时候,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大逆不道地对蓝贵妃说话。 祁风轻蔑地看着蓝贵妃,“如果你真的以为你自己高贵不可侵犯,就不用在这里和这个浪荡无形的人卿卿我我,你是我北离国的贵妃娘娘,不是那乡野里的什么东西!” 祁风的话对蓝贵妃而言很重。 蓝贵妃惊呆地瞪大了双眼,“风儿!你在说什么!” 祁风道:“你这样对得起父皇吗?好在今天来看到你这种德行的人是你的儿子,若是换了别人,你以为你还能在贵妃的位置上待着?” “如果本宫不能在这个位置待着,你以为你还能是太子?”蓝贵妃已经到了忍耐极限,怒视着祁风。 祁风怒喝:“你以为我有多稀罕这个位置!好,你不是最得意你有个做太子的儿子吗?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我不做这个皇帝了!” 祁风的怒喝倒让一旁的路远航着急起来,路远航已完全收敛了刚才痞性的表情,一脸正色地走到蓝贵妃的身前,正对着祁风,“风儿,你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跟本太子说话?!”祁风本就在气头上,这个路远航这个时候开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祁风刚还愁没地儿发火,这个路远航就着急地撞上来,那就别怪他祁风不客气了。 “风儿!你不可以这么跟他说话!”蓝贵妃的声音尖锐起来,那张化了浓妆的脸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 “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跟他说话?”祁风怒吼起来,他完全无法接受尊贵的母妃竟然和路远航这样的小白脸货色在一起。 与此同时,让蓝贵妃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祁风竟然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路远航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传得极远。就连等在门外的云霏都听得清清楚楚!云霏只听到啪的一声扇耳光的声音,并不知道是谁扇的谁,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回头去看个究竟。 当云霏看到是太子祁风扇了路远航时,云霏的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给太子祁风助威,让他再接再厉,继续扇,继续打。 “你干什么?”蓝贵妃瞪大了一双眼睛瞪着祁风,此时的蓝贵妃面色一阵白一阵青,极为难看,那张脸扭曲得让人觉得瘆人。 祁风看到蓝贵妃暴跳如雷的样子更是气愤,这个女人竟然拥护这个臭男人到了这种地步。正当祁风还要再讽刺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路远航竟然跳了出来,双目瞪着祁风,“你打老子早晚得后悔。” 祁风忽然笑了起来,嘲讽又苦涩的笑,他一字一顿地对路远航道:“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后悔的。”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畜生!”路远航说这句话的时候既有种狠戾,又有种窝囊。 他之所以狠戾,是怕自己说得心虚了,压制不住祁风的风头。他之所以窝囊,是因为窝囊才是他一贯的作风,祁风毕竟是太子,而他只是一个普通朝官而已。 路远航说出这句话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路远航自己也被这句话给吓住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想象这些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 就连站得远远的云霏都被路远航的这句话给吓了一跳,虽然云霏知道蓝贵妃和路远航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皇帝知道了,蓝贵妃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却也没有想到蓝贵妃和路远航还有了儿子,而这个儿子竟然就是当今太子祁风! 006:贵妃出墙 路远航的随从也被这句话惊得不轻,不过他更担心蓝贵妃会不会派人杀他灭口,因此他深垂着头,希望蓝贵妃和路远航都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蓝贵妃将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远航,你说什么?” 路远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道:“我这都是为了震住这孩子,你看他……” “住嘴!”蓝贵妃咆哮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提及这个茬。 路远航立马住了嘴,尽管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表面上都得顺从蓝贵妃,谁让他除了一副好皮囊别无长处,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全要仰仗这个女人。 祁风惊愕得脑袋直炸,“你们……” 蓝贵妃双手拉住祁风的手,“风儿,不是的……你听娘说……” 恐怕这是蓝贵妃第一次,对祁风说话时,用了如此卑微的语调。 然而,蓝贵妃的放低姿态并没有让祁风好受一点,他像看一个淫荡不可一世的坏女人一样看着蓝贵妃。 “风儿……”蓝贵妃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祁风厉声呵斥,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之前,他听人念罗嬷嬷留下的信时,还以为一切都是谣言。母妃再怎么说也是高贵的人,绝不可能做出那么龌蹉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今日亲眼所见,恐怕我这一辈子都要被你糊弄!”祁风的双眼流出晶莹的泪滴。 祁风长吸了口气,还是不敢相信这一事实,他忽然瞪向路远航,“你这个龌蹉的流氓,如果你还不主动离开我母妃,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路远航被祁风呵斥得心里一虚,但表面上还是不服气,伸出手,略微颤抖地指着祁风,“不管怎么说你……你都是老子的儿子呢!敢怎么跟老子说话!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啪——” 响亮的一巴掌兀的响起。 路远航都还没反应过来蓝贵妃就狠狠地扇在了路远航的脸上。 路远航捂着脸,不敢相信一向在他面前没有半点脾气的蓝贵妃会这样做! “你干什么?”路远航不相信地质问。 蓝贵妃拼尽全力呵斥:“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资格这样对风儿说话!” 路远航有些心虚地收敛了故作强势的面色,有些发虚的看了一眼蓝贵妃,见蓝贵妃正处于暴怒中,便一把将蓝贵妃抱住。 “亲亲小娘子,我不过是让风儿这孩子明白什么是事实,你可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心疼。”路远航道。 蓝贵妃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路远航还要说这些,不禁厌恶地一把掀开路远航。 祁风听到路远航恶心的这些话,完全受不了,恶狠狠地骂了句:“不知羞耻的两个老东西!” “祁风!你怎么可以这么骂你娘!”路远航呵斥起祁风来,“你知道……你娘为你都付出了多少吗?”路远航之所以要说这句,完全是为了讨好正在生气的蓝贵妃。 祁风听到这儿已经完全受不了了,冲上去就给了路远航狠狠一拳。 路远航被祁风突如其来的拳头给揍得直接躺在地上,祁风本来是个看起来就有些文弱的人,但此时的他如同惹怒了的猛兽,几乎是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因此,这一拳砸出,路远航的脸上立马高高地鼓起一坨绯红。 路远航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瞪着祁风,这辈子恐怕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后生这么狠狠地揍一拳吧。 路远航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他才刚爬到一半,祁风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直落而下,让路远航连眼睛都睁不开。 路远航嗷嗷叫着,活像一只落魄的野狗。 一旁的蓝贵妃看到路远航被揍得失魂落魄,却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过,慢慢的,这种着急变成了鄙视。因为,在蓝贵妃的视线里,被揍的路远航竟窝囊得让人发指。 路远航用两只手抱着脑袋,一面嗷嗷叫一面求饶。 路远航见祁风并不理会他的求饶,就嚷了起来,“你打我做什么啊?你也不去问问你的母妃,我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老子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狼狈为奸的。”祁风对着路远航好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打得没了力气,直到路远航连挣扎的精神也没有了…… 蓝贵妃睥睨着路远航,冰冷的声音传来,“路远航,怎么?你是想说是本宫勾引你的吗?” 路远航愣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瞥了一眼祁风,才喘气不匀又小心翼翼地嘀咕了句:“难道不是吗?当初……” “路远航,你可真是个没心肝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你对我百般引诱,本宫又怎么可能……” “够了!”蓝贵妃的话还没说完,祁风就咆哮起来,生生打断了蓝贵妃的话。 “我不想听你们说这些!从今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祁风说完这句扬长而去。 蓝贵妃看着祁风离开的背影,追了上去。 路远航看着蓝贵妃渐行渐远的身影,气得想骂人,不过他刚要张嘴,脸部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连忙捂着脸,痛苦得扭曲了整张脸孔。 “远航,他们怎么这样。”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路远航看过去,正是他新买来的侍女春兰。 路远航刚要说话,就发现嘴疼得厉害,只能发出嘶嘶的痛苦声。 “远航,你别说话,说话疼。”春兰一把抱住路远航,心疼地伸手轻轻去抚摸路远航的脸。春兰的手刚一碰到路远航的脸,路远航就疼得直往后退。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春兰连忙陪着小心,接着又扭着妩媚的身段往路远航身上靠,“远航,你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啊,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若是受了委屈,我这心里还不得难过死啊。” 春兰絮絮说了两声后忽然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算账。” 其实春兰这么说不过是说说而已,如果她真的有那个血性去找蓝贵妃和太子祁风,早在刚才就冒出来了,又为何要偏偏等到现在。 不过,被美色迷了心窍的路远航根本想不到这一点,他还真以为春兰是真真切切地为他着想,因此,鼻子一酸,一把搂过春兰,靠在春兰的肩上痛哭起来。 春兰连连安慰路远航。 路远航止住哭声后,春兰叹息一声道:“唉,你心里把蓝贵妃当做心尖宠,还说她比我们任何人都高贵,她是你最宠爱的人。可是,她却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难过。” 路远航呜呜道:“你……你以为那个……那个蠢女人是个什么好货色!她当初勾引老子的时候可是胆儿肥得很,现在又在他儿子面前装什么纯!” 一说到这儿路远航就恨得牙痒,也顾不得脸上疼,说道:“她算什么高贵,在我路远航心里跟那窑子里的货色没什么两样。倒是你,春兰,最知道疼人,我当然是最宠爱你的。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回来的,和蓝贵妃那种上杆子的人不同。” “当真?”春兰双眼冒着精光。 路远航搂着春兰,脸上也带了笑意。“当然。” 春兰安抚了路远航好一阵后说道:“远航,上次你给蓝贵妃买的那个翡翠镯子,我觉着挺好,可蓝贵妃却说那不过是哄没出息的小女人的玩意。” “等我明日送你一个更好的!”路远航听了春兰的话立马道。 “真的?”春兰两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去!”路远航见春兰的双眼里充满了期待便说道。 这时,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群穿着艳丽的女子,围着路远航,“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路远航看着他买回来的这些侍女对他殷勤的样子,不禁喜上眉梢,笑道:“好好好。我今日就带着你们把王城的珠宝楼都逛一遍,你们喜欢什么尽管买。” 路远航说完,在心里恶狠狠道:反正路府的银两几乎全是她蓝贵妃的,我不帮她用,难道还等着她拿给别的臭男人用吗? 如此想着,路远航就心安理得地带着众位美人出府逛街去了。 …… 绝影坊内,袭香脚步匆匆。 袭香来到正在打理新到的一批花卉的宸心璃身后,“夫人,战事节节逼近,朝中没有一人愿意带兵应战。” “为何?”宸心璃的心思依旧在花卉上。 袭香道:“以往都是丞相大人来安排作战一事,然后由二殿下带兵出征。而今丞相大人离世,二殿下又新婚,按礼制是不应参与战事。” “没有了父亲和祁墨,他们就打不成仗了吗?”宸心璃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音调。 袭香道:“以往,只要是姑爷带兵,那些大小将士挤破了脑袋都要去应战,而今,既没有人愿意领兵,也没有人愿意前去。大小将士全都持观望状态。” 宸心璃直起腰身,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以往他们之所以挤破脑袋都要去打仗是因为他们知道有祁墨在,无往不利,回朝来会得到无限荣光。而今祁墨不去,他们都不知道这场战事是个什么情况,所以都没有人主动应战。” “那怎么办?奴婢听闻虚穹国已经在我朝边境骚扰多时,百姓苦不堪言。如果我朝再无人应战,恐怕百姓会生活得更苦。”袭香微微低垂着头,若有所思,忽然忧伤地嘀咕起来,“以前相爷在,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朝廷里的那些人,真是只知道领俸禄,不知道出生入死。” “荣华富贵谁不知道享,出生入死这种事情没有几个人愿意。”宸心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浮出了淡淡的忧伤。 正如袭香所言,以往,有父亲宸云天在,他绝不会允许穷凶极恶的虚穹国人百般其辱我北离朝的百姓。 残阳如血,挂在天际。宸心璃微微抬头仰望,心随着落入慢慢沉下。 在远方的某处,一双深邃眼眸正关注着宸心璃这边。 待宸心璃和袭香离开之后,那双眼眸才缓缓收回视线。 “主上,朝中竟无一人应战,而主上您又刚新婚,不宜打仗。”一戴了半张银质面具的人对背对着他的祁墨道。 戴了银质面具的绝影坊暗卫很清楚主上是个沉稳的人,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带兵打仗。而且,暗卫也看得出来,主上对他们夫人宠爱得不行,这是他们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这次仗我得去。”祁墨坚定道。 祁墨的声音落定后,那戴银质面具的暗卫愣了下,不过也只是微愣了下而已,接着便退下了。 祁墨要带兵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北离国,整个北离国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沸腾起来。尤其是北离国朝堂,先前那些不愿意跟军打仗的将士立马踊跃起来。 皇帝愁眉苦脸的模样也变成了喜笑颜开,连做梦都带着笑。他一直苦于没有人来做这个丞相,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却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想给祁墨委与重任,可是每次看到祁墨对什么官职都不上心就连皇位他也不曾多加留意后,皇帝祁韬也就没有办法了,这次祁墨竟然愿意新婚不久就主动带兵打仗,他怎能不高兴? 皇帝高兴得连忙让总管拟旨,谁若带兵打赢这一仗,谁就是北离国下一个丞相。 带兵后就能封侯拜相,这听起来实在太诱人,就连先前那些不愿意跟战的也都后悔连连,要是在之前他们就鼓足勇气冒险领战,那么将来也可能是丞相了。 丞相这个官职,品阶高,实权大,但凡做官的,没有不垂涎这个官职的,只是苦无机会。而且,在朝为官,升一个品阶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直接拜相。 不过,官场险恶,战场更比官场险恶百倍。在战场,一个不留神就会丧命。这也正是虽有拜相诱惑,却依旧有人不敢前去的原因。 祁墨新婚之后就主动领兵这一事,宸心璃却不懂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很想祁墨参战,让百姓脱离虚穹国的骚扰之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祁墨去到战火硝烟的地方。 但是,祁墨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改变呢? 距离奔赴战场只有数天之隔,宸心璃让袭香收拾东西,尽管袭香百般阻拦,但她依旧要跟着祁墨奔赴战场。 不仅仅因为这次领兵的是她的丈夫,还因为这是她父亲想看到百姓脱离苦海。她以前在父亲的保护下,从来不知道战场为何物,但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次,要去看看父亲曾经日夜关心的地方究竟是怎样。 听闻宸心璃要去,祁墨有一刹那的停顿。 “你要去?”祁墨找到宸心璃,直接向她问。 宸心璃点头,异常坚定。 祁墨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一天后王朝便传出话来,相女宸心璃要亲自带兵。 这一消息传入蓝贵妃的耳朵后,蓝贵妃闷哼了几声,“一个弱女子,在相府没折腾够,还要跑到战场去。那好,本宫就代你父亲教教你,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蓝贵妃自言自语地嘀咕完,便把云霏喊到了身旁,“去,把宸心璃要去战场的事情告诉大长公主。” “娘娘,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云霏的心狠狠一沉,她虽然还猜不到蓝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隐约感觉到如果大长公主去了战场,那么她妹妹也容易牵连进去。只要大长公主能死,蓝贵妃根本不在乎会搭上谁的性命。 蓝贵妃笑道:“大长公主不是一心想要除掉雨湄吗?尤其是这些日子,风儿整日整日地往宫外跑,大长公主就是再笨也应当清楚风儿是去找谁了,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蓝贵妃继续道:“她听闻宸心璃一个女人能去战场,苦无办法出宫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跟着去。如此,她就有机会对付雨湄了。” “娘娘……高明。”云霏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滴血了。大长公主能出宫,可她云霏却只能待在蓝贵妃的身边无法保护年纪尚小的雨湄。 想到此,云霏的眼里氤氲开一团湿热雾气。 苍历三十年,祁墨第九次带兵应战,整个北离国都沉浸在欢欣鼓舞中,誓师大会更是振奋人心。 不过,这一次,上前鼓舞战士的并不是祁墨,而是祁墨的夫人——宸心璃。 因为,宸心璃才是这次作战的领头将军。 当初皇帝要宸心璃领兵的消息传到宸心璃耳朵里时,宸心璃很是震惊了下,她从来不知道打仗为何物,又怎么能领兵呢?关键是皇上还答应了。 “你领一次兵才能更清楚你父亲曾经都在忙些什么,都在操心些什么,如此,你的心结也算解了。” 这是祁墨告诉她,为什么他会让皇帝封她宸心璃为威武大将军领兵的原因。 “别担心,一切有我。” 这是祁墨在宸心璃担心自己会带不好兵时对宸心璃说的话。 有这两句,宸心璃还能说什么?一心准备着应战。 果如蓝贵妃所想的那样,誓师大会的时候大长公主也跟了去。 007:休息好了才能生儿子 最初,皇帝是舍不得大长公主去的,万一战火浓烈,他的美人就这么没了,岂不是亏?但大长公主说,她唯有打一次仗,才能让整个北离国的人知道她大长公主已经完完全全是今朝人而非前朝的臣了。 大长公主这句话很有道理,其实,皇帝之所以不能名正言顺地和大长公主在一起就是因为她是前朝人这一点。 她的父亲自尽而亡,是为了前朝。又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父亲会教出一个今朝人呢? 如果她去参加这次战役,就算输了,皇帝找些文官好好歌颂一番大长公主,那么她也足以洗清前朝人的身份。 想了想,那皇帝虽然不舍,却也同意了。 誓师大会很顺利,宸心璃的口才并不算好,但她说得真诚,说得情真意切,足以感动三军。 虚穹国的人常年牧业征战,各个骁勇,就连女人也是一身的肌肉。此等民族,虽然在繁华程度上不如北离国以及其他周边国家,但他们的确也让周边国家很是头疼。 虚穹国甚至几度让比它繁荣强大的国家灭亡,以致虚穹国的土地越来越广阔。 然而,就是这样彪悍的民族,彪悍的军队,宸心璃带领的军队才刚刚出发,虚穹国那些侵扰北离国百姓的将士就开始胆寒了。相爷之女和二殿下祁墨竟然走到了一起,他们怎能不害怕! 彪悍的虚穹国,竟然再一次发现有逃兵的现象。 第一次虚穹国出现逃兵现象是三年前,那时祁墨带兵,军队还未到达,虚穹国的军队就已经溃败不堪了。 时隔三年,虚穹国想一雪耻辱,所以才瞅准了祁墨新婚不宜打仗的时机。可是,让虚穹国皇帝吐血的是,祁墨竟然根本不管这种忌讳,依旧带兵。 虽然名义上是相女宸心璃带兵,但谁不知道啊,有祁墨这个军师,胜利自然会偏向他们。 虚穹国皇帝以及那些将军们忙开了,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祁墨。 实在没有办法了,虚穹国皇帝也实在丢不起这人了,于是一拍案几,做出一个让所有虚穹国人都没有想到的决定:年迈多病的皇帝要亲自领兵! 此消息一出,原本被一股无形阴霾笼罩的虚穹国顿时沸腾起来。 年迈多病的皇帝尚且能出征,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耻辱在前,雪耻的职责人人都有,一时间,整个虚穹国的百姓都踊跃参军。 如此消息传入北离国,让祁韬吓了一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早朝上,祁韬连问三个怎么办。 大臣们也都说得含混,并没有正面解决这个问题,大多都说些有二殿下祁墨在,不必太过忧心之类的话。 皇帝忽然愤怒起来,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些大臣和酒囊饭袋划上了等号。 已经在出征路上的宸心璃也感觉到了压力,皇帝亲自出征这在许多国度都是不曾有过的事情,更何况她早就听闻虚穹国的皇帝年迈又多病。 不过,宸心璃深深地被这位老皇帝的勇气和雄心给折服。 看到宸心璃的眉头微微皱起,祁墨搂过她,面色从容。他要让他的女人知道,一切有他。 宸心璃很感激祁墨为她做的一切,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打算事事依靠祁墨。她的确不会打仗,的确在很多方面都需要祁墨。不过,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这件事情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宸心璃每天都将军师招来,认真而虚心地听军师分析战事形势。 军师们本以为宸心璃一个大家闺秀,从来没接触过战事,理解起来应该很困难,所以讲得比较慢。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竟然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不仅将他们讲的迅速理解,而且能举一反三,在其他更复杂的战例中也能将军师讲的方法尽数用上。 “奇!实在是奇!”军师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宸心璃这样的军事天才了。 他们私底下甚至议论说,如果相女宸心璃生为男儿生,定然也会像二殿下那般是带兵打仗的好手。 白日军师来讲完,入了黄昏,军师们就自觉离开了。宸心璃虽然还意犹未尽,想再听他们说说,但考虑到避嫌,也只能如此。 宸心璃才刚进入宽大奢华的军帐,一个绛紫色身影便闪入帐中。 不经过通报就敢闯入她帐中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祁墨。 祁墨一进入军帐就慵懒地躺在床榻上,虽是从军,一切从简,但祁墨依旧命人将宸心璃的房间布置得干净整洁又别有一番味道。而这床榻也是由祁墨精心挑选的,轻巧而美观,关键是睡着极为舒服。 宸心璃其实有些累了,但她依旧在脑海里回想着军师们的话,想尽可能地多消化。 “几个跨杆儿军师的话就让你回味这么久?”祁墨一把将还在回味中的宸心璃拉入怀里。 宸心璃心惊,垮杆儿军师?祁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谁?这几个军师可是跟随过祁墨以及别的人出征,虽然这些军师跟随祁墨的时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在跟随别人出征的时候,可是担当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些军师,也就没有一次次的胜仗。 这样厉害的角色,若是被别人得到,对北离国而言不可谓不是威胁。可是祁墨却说他们是垮杆儿军师! 祁墨看到宸心璃还在发愣,凑到宸心璃的耳畔,“如果今晚,你给我怀一个大胖……” “呕~”祁墨的话还没说完,宸心璃就强压不住呕了起来。 祁墨当即愣住,他就算说得再恶心也不至于把她给说吐吧? 宸心璃呕完,直起身体后发现头晕得紧,尤其是胸口总是闷闷的。她是得了什么病?怎么前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病了?”祁墨问。 宸心璃摆手,如果真说病的话,那也不至于,因为她有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跟平时一样精神。难道是累了?之前累的时候,她也会感觉头晕晕的,加之喉咙处有点怪怪的感觉,就会也像现在这样呕。只是,好像这次和以往有点细微差别。 宸心璃猜不到这种细微差别是什么,只能含混道:“只是有些累了。” “那些垮杆儿军师真是没用,把我夫人都说累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祁墨半开玩笑地责备着,同时将宸心璃一把抱起,又轻轻地放到床上。 躺在床上后,宸心璃感觉舒服多了。 “我休息下就好了,你不要责备他们。”宸心璃看祁墨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担心起来。 祁墨没有给予宸心璃任何回应,只是对一旁的侍女吩咐:“照顾好夫人!不能再让那些垮杆儿军师打扰夫人。” “是,主上。” 侍女领命后,就像看着某种珍宝一样看着宸心璃,不让宸心璃出军帐。 宸心璃也无心出去,索性蜷缩到床上休息。 宸心璃才刚躺到床上就顿了下,祁墨说那些军师是垮杆儿军师,难道他对这次的战事有看法? 宸心璃想到这儿,一打腿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祁墨微瞪双目,有些惊讶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站起身走到祁墨跟前,竟一把拉住了祁墨。 这恐怕是宸心璃第一次主动去牵祁墨的手。 “你给我讲讲兵法吧。”当宸心璃看到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心里竟有些没谱,冷静沉稳下来的祁墨让宸心璃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这种未知感让宸心璃心虚。心虚的她又很快地补了一句:“如果……你有空的话。” 说完,宸心璃竟微微颔首,似乎是在不好意思。 这样的宸心璃入了祁墨的眼,让祁墨那双眼眸深处的波纹轻轻荡了起来。 宸心璃不知道,在她微微低头时,祁墨的嘴角竟浮起一丝得意而邪肆的笑意。 祁墨当然无法拒绝宸心璃的要求,他还指望宸心璃给他生个儿子呢。 但他也不能让已经累得都快晕倒的宸心璃还劳累,所以语气坚定而带着霸气道:“不行,你现在好好休息,你若是累坏了,谁来给我生儿子。” “我……我不累。”宸心璃知道自己欠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如果现在不好好补一下,等真到了战场,很有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 “休息。”祁墨将宸心璃按回到床上。 在体力上宸心璃拗不过祁墨,只能作罢。但她还是一脸不甘心的盯着祁墨,双目放着精光,仿佛祁墨的身上满是金银珠宝一样。 祁墨从宸心璃的眼神里看出了,如果他今天不给这个女人讲讲,恐怕这个女人一晚上都睡不着。她睡不着的话,又哪里有力气给他生儿子? 如此想了下,祁墨一下子就跨到了床上,骑在了宸心璃的身上,虚抱着宸心璃。 宸心璃只是想听他讲讲兵法,没想到他却又吃她豆腐! 祁墨啊祁墨,真是有机会要占她便宜,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占他便宜。 宸心璃惊愕的还在后面,祁墨竟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接着,两个人一翻身,祁墨就躺在了床上,而宸心璃则以侧卧的方式躺进了祁墨的怀里。 “我只是……”宸心璃紧张地盯着祁墨。 祁墨却直接无视了宸心璃的紧张,反而将她搂抱得更紧,“你不是想听我给你讲兵法吗?那我今晚不住在这儿怎么行呢?” 宸心璃险些吐血,“不是你出征前说两夫妻住在一起在军营里影响不好吗?这会儿……” “那会儿是那会儿,这会儿是这会儿。”祁墨竟耍起了无赖。 宸心璃刚要说祁墨无赖,祁墨就霸道地问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宸心璃无语,这个祁墨还真是喜欢掐她的软肋。 听!当然要听! 宸心璃立马收敛了牢骚,像个上学的孩子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祁墨。 祁墨看着此时的宸心璃,心里竟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这也并没有影响祁墨的思路。祁墨一讲起战法来,就滔滔不绝,和以往沉默的形象判若两人。祁墨将枯燥的兵法和他们即将面对的战事结合起来,讲得极其生动。 宸心璃听了一会儿后才明白刚才祁墨为什么要说那些在北离国享有盛誉的军师是垮杆儿军师了!因为,相比起祁墨的*和所讲内容的深度,那些军师们所讲的实在显得太生硬了。 宸心璃认认真真地听着祁墨滔滔不绝的讲授,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祁墨讲了许久许久,待他从滔滔不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时,发现宸心璃已经睡去。 睡着的宸心璃双目微蹙,带着让人心疼的忧郁。 看到此时的宸心璃,祁墨竟忍耐不住地微微低头,再附身,在宸心璃的额头轻轻地用嘴唇点了一下。 祁墨在碰到宸心璃的额头时,仿佛像很怕宸心璃会立马醒来发现似的,赶紧抬起了头。 祁墨的视线最终落到宸心璃微蹙的眉头,祁墨在心里嘀咕,她在梦什么? 祁墨伸手,轻轻地为宸心璃抚平了眉头。 看着不再忧郁的宸心璃,祁墨的心里竟有一丝满足。 …… 翌日清晨,当宸心璃睁开双眼时,竟发现天色已大亮。 “袭香!” 宸心璃喊了一声。 正在军帐外小声说这话的袭香连忙走进军帐,面色带笑,“夫人,有何吩咐?” 宸心璃看到袭香那么高兴,不禁问:“和谁说话呢?那么高兴?” “是一个打理狩猎马场的姑娘。”袭香笑道。 宸心璃一面由袭香伺候着更衣,一面低声嘀咕道:“竟有姑娘在马场,以前可是从来都没听过。” 袭香回道:“是啊夫人,奴婢以前也没听说过有姑娘家会愿意来马场的。不过,夫人,这位姑娘当真是不同,她不但愿意打理马场,而且还把马场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奴婢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这里又脏又臭,那些打理马场的人做事情都很敷衍,只是清扫干净……” “好了,我知道了。”宸心璃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遇到的是个什么姑娘,竟然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这时,袭香已经为宸心璃穿好了衣服,又将漱口的小杯子递给宸心璃。宸心璃漱完口后,对袭香道:“既然你如此喜欢那个姑娘,就带她进来见见我吧。你说她很能干,那就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随我们一同行军打仗。你放心,我会待她像待你一样。” “谢谢夫人。”袭香激动地说着,从宸心璃的手里接过漱口杯后就出了军帐,将一个穿着牡丹薄纱的女子带入军帐之中。女子用一条款款的玫红腰带将薄纱捆扎起来,使自己看起来十分利索。 “是你!”宸心璃在看到袭香身旁的女子时,双眼放出精光。 那女子看到宸心璃时,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惊叫着:“原来你不是在相府里当差,你是相爷宸云天的女儿!你还是二殿下的妻子!” 看到雨湄高兴的样子,宸心璃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在王城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宸心璃关切地问,毕竟王城距离这里很远。 “我是被安排到这里来打理马场的,之前有人来过我在王城外的马场,他说大长公主让我离开那里,否则就性命不保。我只好按着他们的吩咐来了这里。不过我很喜欢这里,这里……” 雨湄激动地讲着这里的各种好。 宸心璃不禁疑惑,“大长公主?”雨湄和大长公主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雨湄道:“是啊,大长公主好像很不喜欢我,她之前来宫里的马棚里见过我一次,不过那次她只是看了我好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 宫里的事情复杂,所有的细节又哪是雨湄可以猜透的? 袭香没想到自己的主子和她新交的朋友认识,既然这样,那她就更想让雨湄跟她在一起了。因此,袭香拉过雨湄的手,道:“我家夫人想问问你,是否愿意跟随我们出征。” 袭香期盼地看着雨湄,想从雨湄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 可是,这一次,雨湄只能让袭香失望了。 雨湄对宸心璃道:“谢谢夫人,我是被安排在这里的,不能随军,所以……” 雨湄的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不过片刻后,雨湄又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对宸心璃道:“不过等你们打了胜仗路过这里的时候,可以在我这里多住两天。我一定会收拾好房间等你们。” “雨湄……”袭香很难遇到这么有共同话题的人,一时间真有些舍不得。 宸心璃虽然不知道雨湄都和蓝贵妃、大长公主等人有着怎样的渊源,但很清楚雨湄现在的确不适合跟着她。 宸心璃对袭香道:“你若真喜欢这个妹妹,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这会儿我朝与虚穹国开战在即,雨湄妹妹又有所不便,所以你还是先忍忍吧。” 袭香从宸心璃的话里听出来了,雨湄有不得不待在这里的苦衷。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雨湄的手。 雨湄也舍不得袭香,但她不能给姐姐惹麻烦啊,左思右想,也只有作罢。她也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袭香,几乎哀怜地乞求:“袭香姐姐,你打完仗一定要回来看我哦。” 008:你有本尊儿子了 袭香连连点头,看到雨湄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她也忍不住伤感起来。 宸心璃看到她们心里也阵阵难受。 不过,队伍还要继续前行,她们没有耽搁下去的理由,所以只能告别。 雨湄站在高大平滑的石头上,一直等到庞大的队伍离开她的视线她才收回目光…… 半月后,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风乍暖还寒,北离国和虚穹国的边境却已经尽数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凄凉地轻颤。 宸心璃在吃了袭香端来的半碗小米粥后,竟恶心得吐了出来。 袭香紧张地为宸心璃抚背,“夫人你怎么了?这些天来你一直这样,是不是太累了?你可一定要撑住!” 袭香说着,眼睛不禁发了红,“姑爷也亲自上战场杀敌去了,这胶着的战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虚穹国那些嚣张跋扈的人明明都已经被姑爷给打退了,却没想到他们在即将投降之际得到了苍狼国的帮助!” 宸心璃有些困难地直起腰身,对袭香摆手,“不要太担心,这些日子一直这样也没见出什么事情,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能让奴婢不担心呢夫人,奴婢听闻有些人因为不适应战场上乌烟瘴气的环境而丧身……”说到这儿后,袭香又连忙呸了几声,“我真是乌鸦嘴,夫人会长命百岁,会长命百岁。” 看到袭香着急的样子,宸心璃却有点想笑,“我也只是吐的时候会有些头晕,一旦过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要草木皆兵。” 袭香搀扶住宸心璃,带着宸心璃往军帐外走,“夫人,姑爷已经去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仗才能有个头。” “我也想有个头,可是,这场仗注定是场硬仗。”宸心璃的目光看向远处,“虚穹国是做足了准备攻打我们,就连年迈多病的皇帝也都亲自上了战场,现在又取得了苍狼国的帮助。” 一想到这些,宸心璃就有些头疼,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战事的复杂性和多变性。她本以为自己凭着努力以及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所受到的熏陶加之祁墨的帮助,这一仗会打得不那么苦难,至少是胜利在望的。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未知。 就在宸心璃纠结时,她的视线触碰到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那双眼眸在触碰到宸心璃时,微微一颤,接着却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惯常的冷静。 “怎么不让夫人在军帐内休息?”祁墨一靠近宸心璃便责问起来袭香。 自主子宸心璃嫁给祁墨后,袭香还从来没有被主上责备过,今日这还是头一回。是战事吃紧影响了主上心情,还是夫人身体一直不大好,让他因太过担忧而变为烦躁?袭香猜不到,只能默默地将主子宸心璃搀扶住,往军帐内送。 虽然被主上祁墨责备了,但袭香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相反,她甚至很高兴,因为她的主上对主子的关心比以往更浓了。 袭香去扶宸心璃,宸心璃却微微摆了下手,示意袭香不用这般小心。 “我没事,是不是战事持续吃紧?”宸心璃双眼期盼地看着祁墨,似乎很想从祁墨的嘴里听到一点好消息。不过,祁墨的双眉微蹙在一起,这一细节落入了宸心璃的眼,让宸心璃的心狠狠沉了下。 祁墨没有直接回答宸心璃的话,或许在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宸心璃。而是走到宸心璃身旁,一手搂过宸心璃纤弱的腰身,一手扶住宸心璃的手。 宸心璃看到祁墨这个动作,心里很是奇怪。以前祁墨虽然会调戏她,会想尽办法占她便宜,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祁墨今天的动作倒不像占便宜,更不像耍流氓,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该受到呵护的是打了这么久仗的祁墨吧?看他双眼发红,面色疲惫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段时间很不好受。 宸心璃疑惑地抬眼看祁墨,祁墨却依旧只是小心地搀扶着宸心璃,仿佛没有看到宸心璃正在看他。 待把宸心璃搀扶回了军帐,祁墨霸道地对一旁的袭香吩咐:“以后不要带夫人去远的地方走,就在军帐附近走走即可。吩咐厨房,让他们尽量先保证夫人的饮食,不管怎样都要把营养的东西送来。” “不可。”宸心璃道:“战事吃紧,还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我们现在就把好东西都给用掉了,以后……” “以后的事情我自由安排,你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祁墨的霸道不容任何人置疑。 袭香懵了,她知道主上这么做是对她主子好,可是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关心主上? 宸心璃更是懵了,她就像不认识祁墨似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祁墨。 “你怎么突然像……像变了个人似的?”宸心璃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祁墨依旧霸道:“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宸心璃抬眼认真地看着祁墨那双深邃的眼睛,“祁墨,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必须要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战役。你刚从战场回来,我想知道苍狼国实际派了多少兵马?” 祁墨双手搭在宸心璃的双肩,“你以后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战场,有我。”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比什么都重要。”祁墨将宸心璃带到椅子旁,双手微微一按,宸心璃便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椅子上。 宸心璃紧锁了眉头,不断地在心里嘀咕:今天的祁墨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好,”宸心璃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苍狼国派了多少人来吗?” “你不用担心这个。”祁墨语气和眼神都异常坚定。 有祁墨在,宸心璃是发自内心地放心,可是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做点什么。上次自从在战场上晕倒后,祁墨就把她派到了距离战场最远的后勤炊事营,她每天只能焦急地等探子回来回禀情况。 宸心璃站起身,情真意切地说道:“我爹是为百姓而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乎的那些百姓受到侵扰。虚穹国的那些混蛋所做的坏事令人发指,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祁墨,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受的,我要的是浴血沙场,而不是让厨子换着法儿地给我弄好吃的。” 在宸心璃说这段话的时候,祁墨的双眸越来越沉,如同一弯明月慢慢沉入深海。 “你如果不吃好,不休息好,本尊的儿子又怎么能……” “你说什么?” 祁墨的话还没说完,宸心璃就惊愕地张大了嘴,儿子? 宸心璃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心里阵阵翻腾,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说这一个多月以来,她都感觉浑身不舒服,并不是因为生病了,也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她——有了?! 祁墨搂过宸心璃,“怀上本尊的儿子让你感觉太幸福了?” 宸心璃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旁的袭香听到祁墨的这句话却是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前来搀扶宸心璃。“夫人,奴婢搀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宸心璃拗不过袭香,而且她也真的感到累了,所以只好任由着袭香将宸心璃拉到床榻旁。 宸心璃躺到床上后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最近是越来越受不得累,稍微做点事情都会觉得疲乏不堪,站着的时候就特别想躺着。 宸心璃看到袭香在偷偷地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倒是激动得很。 不过说实话,当宸心璃听说她怀孕了后,心里也是阵阵激动。她终于当娘了,终于有宝宝了! “娘”这个词让宸心璃想起很多,尤其是会想起那个从不曾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的娘亲……伤感的记忆涌上心头,使得宸心璃闭上了双眸,疲乏的影响下,她慢慢陷入了睡眠。 袭香为宸心璃盖好被子后就看到主上祁墨对她做了个让她先出去的手势,袭香领命慢慢退下。当袭香关门的时候,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的主子以及正在慢慢向主子靠近的祁墨,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房门关上后,祁墨已经坐到了床榻边。 凝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宸心璃,祁墨的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幸福感。祁墨握住了宸心璃的手,动作十分轻柔,怕将沉睡中的宸心璃给弄醒。 轻轻抚摸着宸心璃愈发清瘦的手腕,祁墨的心里泛起一丝疼痛。 怎么瘦成这样了?祁墨的心狠狠沉了下,接着他便将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宸心璃的手腕脉搏上,孕妇妊娠的滑脉感还很微弱,从脉象来看宸心璃的身体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糟糕,但为什么宸心璃会那么憔悴? 祁墨想不明白这一点,不过为了能让宸心璃好受一点,祁墨在作战和分析战事之余总是没忘看医书。 换做以前,祁墨定然会去找师父、师叔等人请教。可是现在,自师父师叔相继过世后,这世上还有谁的医术高过祁墨? 祁墨虽然医术高明,却从来没为女人看过病,尤其是关于孩子的喜脉,他更是从没接触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宸心璃出现干呕现象时,他以为她是累着了。直到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宸心璃干呕了一阵后,竟自然而然地用手撑住了腰身。这个动作很多女人在怀孕后就自然而然有了,有时候她们自己还不一定能察觉到。 也是这个动作让祁墨忽然反应过来,她是有孕在身了。 那一刻,祁墨的心情可以用极其复杂来形容。 祁墨怎么也不会想到堪称医术高明的他竟然愚蠢到看不出自己的妻子有喜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祁墨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是宸心璃还是在他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时醒了。 宸心璃眨了眨眼睛便慢慢睁开了双眼,当她看到祁墨那张脸出现在她视线里时,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祁墨看到宸心璃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戒备,不由得心底泛起阵阵寒意,他真的很想对宸心璃说,孩子他娘,你可不可以不要像看饿狼一样看着我? “你……做什么?”宸心璃戒备地问。 祁墨迟疑了下,本想收回手,指尖处却传来异样的感觉,难道他判断错误?宸心璃并不是喜脉? 祁墨的两根手指又重新搭在了宸心璃的脉搏上。 宸心璃愣了,她刚才还以为祁墨终于正人君子了一回,没想到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想占人便宜的祁墨。 宸心璃把手往回缩,祁墨在感受到宸心璃的力道后,惊呆中的他并没有立马松开宸心璃的手,相反,他将宸心璃的手拽得更紧。 祁墨将整个身体都朝着宸心璃的方向倾压,如此,宸心璃就算挣扎得再厉害,也难逃他的魔掌。 宸心璃识破祁墨的阴谋后,恨得牙痒。不禁在心里咆哮,原来她并没有怀孕,刚才祁墨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占便宜啊! 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她没有识破祁墨这一点阴谋,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祁墨一定会各种靠近她,各种和她近距离接触,她为了自己的身体说不定就会甘心情愿地被他搂腰、牵手…… 实在太可耻了! “你现在虚弱得很,如果不老实躺着休息,那我就让你累到爬不起来。”祁墨的声音如同冰霜般冷冽刺耳。 宸心璃呆愣地看着祁墨,那眼神仿佛不认识他,可又觉得这样无赖又流氓的祁墨才是她今生熟悉的祁墨。 一时间,宸心璃语塞,竟只能双目微怔地瞪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很清楚祁墨所说的‘累到爬不起来’是指什么,她绝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祁墨看到宸心璃老实了很多,嘴角立马就泛起了抵挡不住的得意。 “袭香——” 祁墨轻唤一声,虽是轻唤,却带着一股威严。 袭香连忙走进房间,完全搞不懂主上和夫人在做什么。刚才他不是要她出去以好给他们腾出独立空间,让他们能那啥吗?这才一刻钟的功夫,怎么主上又叫她进去了? 袭香来到祁墨身后,对祁墨恭敬行礼。 宸心璃看到袭香对待祁墨的恭敬劲儿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袭香,她才是她的主子好吗?她竟然把祁墨看得跟她一样重! 祁墨将虚弱的宸心璃交给袭香后就离开了房间,袭香虽然不知道主上祁墨为什么离开得那么急,但她从祁墨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急匆匆的离开一定和夫人有关。 “袭香,扶我起来。” 宸心璃对袭香道。 袭香迟疑着,“夫人,主上吩咐……” “我没事,我想出去透透气,闷在这屋子里我总想呕。” 宸心璃如此说,袭香也就没再多言,搀扶着宸心璃出了房间。 宸心璃在袭香的搀扶下慢慢地在军帐外走。 “好香啊!” 袭香忽然高扬着头,闭上双眼,享受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清香。 “夫人,是琼花的香味,好香啊。” 北离国的琼花远近闻名,是北离国人最喜欢的花之一。盛开洁白,花开不败,总让人联想到繁荣昌盛。 这种花虽然并不稀有,但要开得花香四溢却很难,有的人精心栽培却也很难让它盛开,就算开花,也只开零星地几朵。像这样花香四溢的,实在是少。 宸心璃闻到这股淡雅的味道,嘴角展开了笑意。 “是啊,是琼花。” 这股味道她前生就闻到过…… 宸心璃也闭上双眼享受着琼花清香。 然而,当宸心璃闭上眼细细享受时,鼻尖却触碰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味道很淡,似有若无,但宸心璃细细闻了闻,却更加确定她真的闻到了某种怪味。 袭香看到宸心璃的表情有些惊愕,不禁在心里暗想,难道是这琼花的味道有些不对? 袭香仔细嗅时,也紧蹙了眉头,因为袭香嗅到在芬芳的琼花后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袭香看向宸心璃,而宸心璃也正看着袭香,相处两世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宸心璃和袭香微微点头,便向着血腥味散发出的地方走去了。 血腥味指引着宸心璃来到祁墨的军帐外,祁墨的侍女见宸心璃靠近军帐竟有些紧张地迎了上来,“夫人……主上……” 那侍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宸心璃。 宸心璃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走进了军帐内。 军帐内设置着一副墨画屏障,浓烈的血腥味从屏障后传来。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宸心璃直接走向屏障,想要看看祁墨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以至于血腥味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先前在祁墨靠近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祁墨有些异样,不过当时的她正头脑不清醒,又恶心得紧,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说完话,宸心璃已经来到屏障旁,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的祁墨。 当宸心璃的视线触碰到祁墨时,宸心璃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009:为了耍流氓好拼!! 眼前,坐在榻上的祁墨一只脚踏在榻上,另一只脚平放着。此时的祁墨上半身不着一物,只挂着一条白色纱布,厚厚的纱布被鲜红的血染了个彻底。而且,即便是绑着厚厚的纱布,也依旧有一滴滴的血液从纱布上流出。可见伤口有多深,流的血有多少! 祁墨的右手拿着一把弯月般的锋利匕首,锃亮的匕首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让宸心璃阵阵胆寒。 让宸心璃惊讶的是,祁墨手中的匕首已深深咬进了另一个伤口。 祁墨的旁边搁置着一个面盆,盆里有半盆水。虽说是水,却被血液染得鲜红。如果告诉别人说这是一盆血,也会有人相信。 让宸心璃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贸然闯入并没有影响到祁墨。祁墨的手微微一挑,手里的匕首便将他伤口里的半截箭头给挑了出来。 箭头咕咚一声落入血盆里,立马被血盆里鲜红的液体掩盖,只能勉强看到一团若隐若现的黑色。 宸心璃看得心惊,她从来没有看到谁这么暴力地处理伤口。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祁墨能做到自己给自己用如此暴力的方式处理伤口了。 宸心璃走到祁墨身旁,面色担忧,双眼里充满了关心,当然,这些都是宸心璃自己所不曾察觉到的。 “你怎么了?”宸心璃看着满脸汗水的祁墨。 祁墨并没有说话,而是快速地拿起纱布,将伤口缠裹起来。 祁墨缠裹伤口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两三下就缠好了,而且缠得非常好,比那些太医慢慢地缠半天都还要好。 “我没事。”缠好纱布后,祁墨淡淡地回了句,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是惊心动魄的事情,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祁墨抬起头,目光直逼宸心璃,“看来袭香并没有按着我的意思去做。” 站在军帐外的袭香并不知道此时的她在祁墨心里被划上了‘宸心璃一伙儿’的符号。 “不关袭香的事。”宸心璃为袭香澄清,“是我闻到味道来的。” “你的鼻子倒挺灵。”祁墨邪肆地说道。 虽然祁墨回应宸心璃的话时面色不改,和平常没有任何异样,但了解祁墨如同了解自己的宸心璃知道此时的祁墨正在承受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伤口被刺伤的时候其实并不会太痛,但在处理的时候却会痛得撕心裂肺。而在刚刚处理完后,更是痛到骨子里。而且,在伤口好之前,那种痛会一直跟随。 宸心璃走到祁墨的榻边,有些着急地说道:“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故意装出没事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更是好朋友,你没有必要……” “我的确没事,并不是装作没事。”祁墨给自己穿上一件外衣,动作虽然比平时慢了许多,但还是让人看不出其实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正在经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宸心璃真的有些怀疑,祁墨这个跟常人完全不同的男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痛是什么。前生她和祁墨共处过,祁墨就是这样倔强,就算明明已经痛到骨子里,他依旧不会哼一声。 她很想知道到底多大的疼痛才会让祁墨像个普通人一样掉一滴眼泪,或者表现出痛的样子。虽然,这样很残忍。 “你不信?”祁墨看到宸心璃紧蹙的眉头,便问。 宸心璃道:“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祁墨,这场仗本来就该我来打的,却没想到我这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还……” “是我让你来的,我必须保你周全。”祁墨坚定无比地说了句让宸心璃找不到任何理由回顶的话。 宸心璃愣在那儿,像一个傻子一样。 当宸心璃还在发愣时,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左手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在手里,下一刻,她的身体往祁墨的方向倾斜,接着就软软地倒在了祁墨的身上。 虽然是再一次被祁墨拉入怀里,但和以往有所不同,这一次,宸心璃感觉异常平稳,丝毫没有以前的突然。 宸心璃的侧脸撞在祁墨的胸膛上,让宸心璃的脸阵阵发烫。 “我会证明给你看,其实我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祁墨说罢,嘴唇便在宸心璃的耳畔搜索寻找。 宸心璃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流氓不会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要那啥吧?不行,她不能让他这样任性! “你不是说我怀孕了吗?”宸心璃双目睁得大大地,看着祁墨。 祁墨被这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有种心虚的感觉。到底是在心虚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这种说不清的心虚感,让他更坚定地想要占有怀里的女人。 “怀孕有怀孕的方法。”祁墨呢喃完这几个字,便继续了之前的流氓动作。 宸心璃已然崩溃,她在心里呐喊祁墨是大流氓! 她的嘴被祁墨的双唇或轻或重地压着,只能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并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想骂他是臭流氓也没有机会。 …… “你的伤口……”趁着祁墨将他的嘴唇挪向别处时,宸心璃急切道。 祁墨却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是宸心璃,不但没有再坚持理智,反而有种被祁墨带得心猿意马的感觉。 时间在这片旖旎空气里慢慢流逝…… 祁墨这一次强行和宸心璃体会男女乐趣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原本就因为受伤流血而虚弱的他,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待祁墨醒来时,他看到的并不是宸心璃的脸,而是随军大夫的脸。 随军大夫们都知道祁墨的医术十分高明,高明到了他们都想跟其学习的地步。可是,祁墨又怎么可能教他们,所以这个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大夫们见祁墨醒了,都高兴不已。 祁墨从侍女的口中得知,他受伤后昏厥了一天一夜,随军大夫们实在太关心他的安危,所以才冒死为祁墨看病。 祁墨丝毫没有责备随军大夫的意思,但这些大夫却感觉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整日低垂着眉眼,大有老脸丢尽的意思。 对于这些大夫们而言,为祁墨看病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是自不量力,是自取其辱。 待一整天都过去了,他们才稍稍好受一点。 随军大夫们刚刚离开,宸心璃就进入了军帐。 宸心璃一进入军帐,祁墨就闻到了一股很怪的味道,臭臭的,还有些腥。 “随心草?”祁墨闻到了随心草的味道,不由得嘀咕出了声。 祁墨才刚嘀咕完,宸心璃就将一碗随心草熬的汤药放到了祁墨榻旁的桌几上。 “你竟然知道用随心草来止血!”祁墨有些惊讶,毕竟在北离国,知道随心草的人并不多,虽然它生长的环境很普通,只要多加留神就一定能找到它们的身影。但它实在太不容易被发现,因为它和泥土长成一个颜色,很多人见过却不知道它是什么。知道它能止血的人就更加微乎其微了,整个北离国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祁墨没有想到看起来什么医术都不会的宸心璃,不但会扎银针,还知道随心草这种奇异的草药。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趁热喝了。”宸心璃没有说过多的话,因为她闻到这股腥味就阵阵作呕。 她并不知道把脉,但她从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应观察得知自己真的如祁墨所言_——有喜了! 怀孕的女人是最闻不得怪味的,所以她恨不得立马冲出军帐。 祁墨看到宸心璃脸色苍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让宸心璃和那难闻的气味打了多久的交道。 祁墨连忙起身,刚一起身,祁墨的脑袋就嗡嗡的,祁墨的视线里,整个军帐连同宸心璃都在旋转。 祁墨强忍着这种不适,走向宸心璃,一把拉住宸心璃的手,“是谁让本尊的女人受这些累的?” 这句话祁墨说出来只是为了发泄心里的郁闷,毕竟宸心璃现在有孕在身,她若是累着了,他心里定然会更难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宸心璃做任何事情。她甚至恨不得让宸心璃随时都躺在床榻上休息,虽然他并不是特别了解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但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女人在怀孕前期是最为不稳定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次他在耍流氓的时候又不会那么辛苦,以至于在重伤的情况下消耗体力太重而晕厥了过去。 在以前,晕厥这种事情跟祁墨仿佛没有半点关系,他曾浑身受伤还征战在沙场,等到敌军胆寒,战事结束时,他已浑身是伤,体无完肤了。 由此可以得知,有些事情是比打仗还要辛苦的。 宸心璃看着面色仍有些不大好的祁墨,道:“是我自己想熬药,你怪不到任何人。这随心草对你的伤口恢复很好,你若是不想让我辛苦找寻随心草的心思白费,那就把碗里的药通通喝干。” 宸心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暗爽的,她煎的药,当然知道它有多难喝。 如果祁墨把这一大碗药给喝完了,那岂不是会被苦得眼泪直掉? 宸心璃的心里才刚过了这个心思,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浮出得意的笑,祁墨就端起药丸,咕噜咕噜就将碗里的药喝得一滴不剩,唯有几片随心草的残渣在碗里。 宸心璃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说好的看祁墨被药苦得脸色大变呢? 祁墨仿佛猜透了宸心璃的心思似的,还将空空的碗递到宸心璃的面前。 宸心璃半晌没回过神来,好吧,她遇到的不是一般的男人,这种普通手段对他怎么能有效?这个男人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吭一下,又怎么可能被这一碗苦涩的药给难倒。 “喝干了,是不是该奖励一下本尊?”祁墨将碗放下,眼神暧昧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在看到祁墨的这种眼神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现在已经怕了他了,尤其是怕了他的耍流氓!这个男人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是不敢耍流氓的,都受伤成那个样子了,还那么能折腾人! “喝药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又不是为了我好。”宸心璃回顶祁墨。 祁墨眼里的邪肆更加浓郁,“本尊的身体好了,第一个收益的当然是你了。” “你……”宸心璃被祁墨的话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宸心璃索性转身疾走出了军帐。 祁墨看着宸心璃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离开军帐。 待宸心璃离开军帐后,祁墨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宸心璃刚一走出军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雨湄?” 宸心璃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和袭香手拉着手说着体己话的雨湄在看到宸心璃时,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散发出精光。 “心璃姐姐!” 雨湄拉着袭香一同跑向宸心璃,在跑到宸心璃面前时,雨湄一下子就抱住了宸心璃。 “雨湄,你怎么在这里?”宸心璃能再次看到雨湄,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她隐约觉得雨湄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很有可能和朝中的某个人有关系。 雨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派到了这里。” “你是被派来的?”宸心璃关切地问。 雨湄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宸心璃,“心璃姐姐,有什么不妥吗?” 宸心璃摇头,“没有什么不妥,我就是太高兴能看到你了。” “我也好高兴能看到袭香姐姐和心璃姐姐。”雨湄兴奋不已。 这时,宸心璃微微抬眼看了一下袭香,袭香也正看着宸心璃,这一刻,她们都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们都从雨湄的话里知道了一点信息——雨湄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精心安排了这一切。那么,她们就要十分小心安排雨湄到这里来的人。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雨湄,还是为了越来越复杂的战事。 雨湄拉着宸心璃的手舍不得放,“心璃姐姐,我该去给马儿们洗澡了,可是我又想和你们玩。” 雨湄纠结得脸都苍白了。 宸心璃道:“我们可以陪你一起给马儿洗澡。” “真的吗?”袭香和雨湄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得到宸心璃的再次肯定后,袭香和雨湄紧紧抱在了一起,欢快地跳了起来,活像两个三岁孩子。 宸心璃跟着雨湄来到马棚后,就认真地观察着四周。 袭香也在细心观察着,没有放过一丝细节。 她们都想知道是谁在安排雨湄的一切。可是,看了许久她们都没有看出什么情况。 不过,这一日也不算白过,跟着雨湄一起给马匹洗澡冲洗,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由于刚怀孕,妊娠反应极重的宸心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这种久违的快乐让她想紧紧握住,舍不得松开。 而袭香更是玩得尽兴,也做得起劲,凡是她洗过的马匹都特别干净。 “好了,雨湄,我们也该回去了。”宸心璃感觉腰都要断了,艰难地在袭香的搀扶下直起腰身,对雨湄道。 雨湄虽然很不舍,但看到宸心璃累得面色都有些发白了,只好乖巧地点头。 袭香对雨湄道:“我们以后再陪你,夫人现在不方便劳累。” “为什么?是生病了吗?”雨湄关切地问。 宸心璃看到雨湄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禁笑得开心,“不是,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等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心璃姐姐,等你舒服点了我们再玩。”雨湄高兴道。 宸心璃对着雨湄点点头,接着便和袭香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宸心璃转身之际,她忽然撇到马棚一个角落处,有一样褐色的东西。 仔细看去,是一根不怎么起眼的褐色玉坠流苏的线。 雨湄是个朴素的丫头,她从来都不会用什么珠宝,就连耳坠也是用的最普通的那种。 那褐色的小东西虽然不起眼,但宸心璃也能看出它是从很华贵的流苏上掉落的。这么精致又奢侈的流苏线,绝对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的。 马棚这种地方,往来的人又多是宫女太监,任何一个宫女太监都不可能用这么奢侈的东西。 到底谁来过这里? “雨湄,你好好休息,这两天你们为了迎接某个重要人物一定累坏了。”宸心璃看似是在关心雨湄,实则是在试探到底是谁来了这里。 雨湄却是一脸茫然,“心璃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被安排到这里来后就一直守在这里打理着这里,并没有见过什么重要的人物。” 说罢,雨湄的粉嫩红唇微微嘟了起来,“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见姐姐。” 在雨湄的心里,普天之下最重要的人恐怕就是她的姐姐了吧? 宸心璃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雨湄,确定她没有撒谎后,宸心璃道:“以后会有机会见你姐姐的。” 袭香看到宸心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害怕她出事,连忙对雨湄道:“好妹妹,我们以后再来找你,夫人的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了。” 说罢,袭香搀扶着宸心璃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军帐的宸心璃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想那褐色流苏线到底是谁的。 褐色这种深沉的颜色绝不可能是哪个女人的,所以用它的一定是个男人。 010:有奇怪的人闯入 如果能看清那个流苏,从那流苏的材质以及颜色和织法,宸心璃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那是谁的东西。可是此时的她只看到一点边角料,猜测起来实在困难。 越是思考,宸心璃越是惊讶,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宸心璃紧锁着眉头,认真思索起来。 陪在宸心璃身旁的袭香看到宸心璃细微的表情,不禁问:“夫人,您猜到了什么?” 宸心璃道:“竟然是他来找雨湄了,看来雨湄背后的人还真是不简单。” “谁?”跟着宸心璃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畅所欲言习惯的袭香直接问道。 宸心璃盯着袭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两个字——太子! 袭香惊愕不已,“他不是……” 宸心璃道:“之前我诸事想不明白,为什么雨湄和蓝贵妃又扯上关系了,还被人刻意安排到了战场。” “为什么?”袭香充满了好奇。 宸心璃道:“雨湄的姐姐在蓝贵妃的身旁当差,蓝贵妃为了让她姐姐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力,蓝贵妃定然会让雨湄做人质,以此来要挟雨湄的姐姐。可是,让蓝贵妃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不再执迷于大长公主,而是慢慢地喜欢上了雨湄那个女孩。” “他们……”袭香迟疑着,想了想,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不妥当,便没再往下说。 宸心璃却看出了袭香的心思:“你想说的是太子和那个伪大长公主感情一直很好,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雨湄吸引?” 袭香点头。 宸心璃道:“太子和大长公主的爱情并非是假,而太子被雨湄吸引也假不了。只是,大长公主和太子都是生活在皇宫里的人,皇宫看起来亮堂繁华,其实阴暗无比。而雨湄从小生活在山野间,性情率真又可爱。生活在黑夜里的人,总是很容易被生活在白天里的人吸引。” “那雨湄怎么办?”袭香不禁为雨湄担忧起来,太子和大长公主都是在深宫熏陶中长大的,他们俩的手段有多少,连袭香这种在玄灵宫长大的女子都无法猜测。 宸心璃道:“雨湄现在是骑虎难下,她的姐姐在蓝贵妃那里,如果她跑了,她姐姐绝不会好过。” “蓝贵妃竟然这样!”袭香气得不行。 宸心璃叹息道:“后宫女子大多心思复杂,蓝贵妃更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宸心璃见袭香眉头紧锁,道:“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接着,宸心璃在袭香的搀扶下回了房,刚一回房间就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是用蜜饯腌制的酸枣。 宸心璃欣喜不已,将一盘酸枣吃了个干净。 “姑爷想得真是周全。”袭香看到主子宸心璃终于能主动吃东西了,不由得欣喜起来。 袭香刚说完,眉头又紧皱起来,“夫人,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如先回王城?而今虚穹国和苍狼国步步紧逼,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而且战场上刀剑无言,若是伤到夫人了,你让奴婢如何跟主上交代?又如何跟九泉之下的相爷交代?” 袭香见宸心璃并没有被她说动,她又道:“奴婢看主上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军帐里思谋对付敌军的计策,奴婢相信虽然战事困难,但主上也一定能打赢这一仗的。” 宸心璃叹息一声,“我来的目的是替我爹解决他想解决的事情,却没想到反而把祁墨拉下了水。单独一个虚穹国就足够让我们吃紧,更何况还加上一个苍狼国。” “说到苍狼国我倒想起一个故人。他曾经和我一同去过苍狼国,那时的苍狼国繁荣更胜现在,苍狼国的皇帝一心想要扩张土地,而我和那个故人前去苍狼国是为了打消苍狼国皇帝的念头。” 宸心璃慢慢沉入在了回忆里。 袭香好奇地问:“奴婢认识夫人这位故人吗?” 宸心璃摇摇头,前生,她认识铩羽城主慕尘言的时候,袭香已经被王嬷嬷等人设计害死。而今生,慕尘言也还没有出现。 宸心璃看了看军帐外,天空已灰蒙蒙一片,四处是将士因为受伤而痛苦哀嚎的声音,宸心璃的心情沉入谷底。 “袭香,把地图拿来。”宸心璃收回了视线。 袭香迟疑着,“夫人……主上吩咐奴婢好好照顾您,天色暗了,奴婢还是伺候夫人休息吧。夫人现在有身孕,不同以往。” 宸心璃道:“无碍,就算我现在躺到床上去也没办法入睡,倒不如先把地图拿来看看。” 袭香只好领命将暗米色的羊皮纸铺展在宸心璃跟前的桌几上。 宸心璃看这张地图已经很多遍了,其实她早已能将地图上的每个角落都深深滴记在脑海里。可是,如今战情复杂到连祁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的心里更是没谱。所以,她之所以在明明记得的情况下还要拿出地图,是因为她太怕自己看错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宸心璃的目光盯着地图,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祁墨之前给她讲的兵法。这些天来,她虽然没有像祁墨一样直接上阵杀敌,但她也给北离国的将士出了不少计策。 宸心璃出的这些计策在军师们看来实在是玄妙,祁墨又将她的计策稍微改进,用于作战中,使得北离国的军队能够在胶着的战斗中得以喘息。 夜色越来越黯淡,这一夜对于宸心璃而言,又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宸心璃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毛笔在宣纸上做记录,一如往常。 袭香站在宸心璃的身旁伺候宸心璃的笔墨,也为宸心璃小心地掌着灯。 当袭香完全坚持不住时,宸心璃便从袭香手里拿过灯,继续思谋。 当宸心璃终于熬不住想站起来走走时,袭香已经在一旁睡着了。 宸心璃站起身来,伸展了腰身,发现自己还是不够清醒,而她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想明白,需要继续投入。因此,宸心璃索性朝军帐外走去,试图借着狂劲的边境之风清醒一下脑袋。 宸心璃走出军帐后,注意力并没有在月色皎洁的夜上,而是仍旧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慢慢的,宸心璃竟不知不觉地走远了。 宸心璃站在河岸边高大的石头上,月色皎洁,将宸心璃的身影轮廓勾勒得十分清醒。 宸心璃极目望去,皎洁的月下山影婆娑,使她的内心一片澄澈。 忽然,宸心璃的视线不再挪动,因为她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似乎在交谈什么。由于距离较远,宸心璃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的身形让宸心璃感到十分熟悉,好像是她认识的人。 宸心璃忽然想起之前军师给她讲的,临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叛徒。若是有人背叛,将我军的消息告诉敌军,那么这仗打起来就吃亏吃大了。 宸心璃必须去看看,如果不是我军的人在与敌军互换消息就好,如若不然,她必须前去阻止。 宸心璃慢慢地借着满地巨石的遮掩悄悄靠近那两个人。 待稍微走近了些,宸心璃才猛然一惊。 因为宸心璃看见,那个站在巨石丛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眼里单纯得像泉水一样的女子雨湄。 宸心璃怎么也不会想到雨湄会出现在这里,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难受。难道雨湄平时的善良单纯都是装出来的? 宸心璃没有继续妄想雨湄,毕竟她都还没听到雨湄在和人说些什么。 宸心璃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找了个高处,借着两块扁平的石头掩护。此时的宸心璃距离雨湄很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雨湄的一撮发丝在额前随风轻扬。 站在这里,既不会被雨湄发现,也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宸心璃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竟然是祁风! 祁风的声音虽然很轻,也很小声,但依旧被宸心璃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宸心璃可以肯定那声音的主人就是祁风,绝不会是别人。 雨湄笑了起来,“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除非我是算命先生。” 祁风看着雨湄灿烂地笑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股甜丝丝的感觉。如同干涸的田地终于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战场上刀剑无情,你还是随本宫一同回宫。”祁风说道。 宸心璃偏了偏头,她终于看到了说话的祁风。从祁风的样子来看,祁风应该已经说了好几遍这句话了,而雨湄却依旧不为所动,直接道:“我不去。” 祁风有些焦心地看着雨湄,“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姐姐,可你要相信我,我可以让人把你安排得好好的,同时又让人伤害不到你的姐姐。” “真的?”雨湄的双眼立马就散发出了光芒。 看到雨湄眼里的光芒,祁风的双眼也散发出了光芒,那是胜利的喜悦。 从祁风的目光里宸心璃可以看出祁风对雨湄有多上心。 可是,雨湄眼里的光芒仅仅维持了刹那,便又黯淡了。 “你虽然贵为太子,可是终究是那个贵妃娘娘的儿子。”雨湄想要表达的是,祁风虽然是太子,在很多事情上或许都可以做主,在很多人面前也都可以直接吩咐,但毕竟她要面对的是蓝贵妃,是祁风的亲生母亲。蓝贵妃的霸道和强势雨湄是见识过的,她并不相信蓝贵妃会听祁风的。 祁风也知道雨湄在顾虑什么,他立马伸出了右手,做出发誓的动作,“我发誓我一定会救出你姐姐,让你姐姐和你一起出宫,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开开心心地生活。” 雨湄呆呆地望着祁风,没有说话,只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月色下眨巴眨巴。 雨湄虽然单纯,却也不傻,她虽然并不了解蓝贵妃,但也知道蓝贵妃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加之雨湄之前在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通过那段时间的解除,她总算是明白了,宫里的人都是怎样一副嘴脸。 祁风或许是真的好心要帮她,可是她真的不敢拿姐姐的人生安全来做赌注。 雨湄看得不透彻,一旁的宸心璃倒是看得十分明白。 祁风的确是好心要帮雨湄的,不过,正如雨湄刚才说的,他到底还是蓝贵妃的儿子。蓝贵妃那么强势霸道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祁风的三言两语就改变想法?别说三言两语,就是祁风用尽了心思,蓝贵妃估计也不会改变想法。 不过,从祁风的真诚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祁风是真的想要帮雨湄一把。她也看得出来,一直对深宫生活大为不满的祁风,并不留恋什么皇位,反而对雨湄以前生活过的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十分向往,虽然那样的生活不如皇宫里的生活奢侈荣华。 祁风没有再迷恋大长公主,这一点倒是让宸心璃挺惊讶和意外的。在宸心璃所经历的前生,祁风为了大长公主搞得名誉尽毁,身心疲惫。他甚至为了重塑自己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和形象,不惜亲自参战,又在宸雪舞的全力帮助下赢了那场原本容易却被他打得艰难的战役。 前生的宸雪舞以为祁风和大长公主并没有什么,毕竟大长公主那个女人要大出祁风接近二十岁,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谣言。直到死,宸雪舞都以为祁风那一世只有她宸雪舞一个女人。 今生,祁风和宸雪舞倒是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我说的。”祁风焦急地对雨湄道。 他是真的很想帮助雨湄,也是真的很为雨湄着急,可雨湄还是茫然地看着祁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远处巨石外,一队巡逻的人正在往这边走来。祁风怕被人发现,便匆匆告别了雨湄。 祁风走后,雨湄发愣地站在那里,借着月光,宸心璃可以看到雨湄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亮光和月光互相照耀,泪里有月,月里有泪。 尽管巡逻的人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近,可她依旧没有匆匆离开的意思。雨湄坐到在石头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痛哭起来。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宫里受苦。”雨湄的哭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巡逻的人走来将雨湄带走了,待他们走远,宸心璃才回到军帐。 回到军帐后,宸心璃彻夜未眠,雨湄哭泣的样子时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北离国与虚穹国、苍狼国的战斗依然胶着。 虚穹国的皇帝本来以为有了苍狼国的帮助,一定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北离国打败。而苍狼国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每个将士在开战之前都趾高气扬,觉得胜利非他们莫属。就连以往最不愿意参战的一些人都踊跃参战,以为军功唾手可得。 等真正到了战场才发现他们的对手祁墨有多么难以应对,如果不是他们以强大的人数优势压制着北离国的祁墨,否则,不出两三日,祁墨就会率领众位将士将他们尽数打败。 虚穹国和苍狼国的将士也都不是庸碌无为之辈,相反,他们的将士不仅身材魁梧,各个力气惊人,而且也算得上骁勇善。 虚穹国和苍狼国都是不好惹的主,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贯喜欢在宸心璃面前耍流氓的祁墨才会整日一张严肃的面容。 这日,宸心璃忙完一切,遣散军师,在袭香的陪同下往新驻扎地旁的一条河流走去。 这些日子气温十分炎热,宸心璃怀有身孕,更是感到燥热不已。河岸两旁有河风,不打仗的时候,将士们就喜欢到宽大的河岸旁边去休息。 走得一身汗的宸心璃来到河岸旁时,河风轻抚着面容,一股凉爽迎面而来,让宸心璃倍感清凉。 宸心璃无心地走着,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宸心璃感到有些累了,但河岸旁的凉爽让宸心璃恋恋不舍。 也就在这时,宸心璃瞥到对面河岸的一棵树下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想必那身影看到了宸心璃,不然也不会闪躲得那么迅速。 两岸距离很远,如果不是宸心璃在几日前的夜晚见过祁风,那夜他就穿着一身暗褐色长衫,与对岸那人的穿着一模一样。否则宸心璃也认不出那一身暗褐色长衫打扮的人影是谁。 “我们回去吧。”尽管不舍,宸心璃却在这一刻做了果断的决定。 袭香领命,小心搀扶着宸心璃从光滑的石板上下来。 回到营地后,宸心璃刚巧经过马棚。而今照顾马棚的是雨湄,远远的,雨湄一眼就看到了宸心璃,直奔而来。 “心璃姐姐,你最近好点没有?吃饭还有胃口吗?”雨湄一连问了一长串问题,让宸心璃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你也该歇歇了,天气这么炎热,总是做活儿会累垮身子的。我可不希望你姐姐在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011:太子怎么会受伤? 宸心璃很喜欢雨湄,也很心疼她。宸心璃之前就背着雨湄吩咐打扫马棚的那些人,尽量抢着做活儿,不要让雨湄累着了。 可是,一根筋的雨湄就是停歇不了,一个劲儿地干活儿。 雨湄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甜甜地笑了,“我没事,心璃姐姐,你平时走路的时候要注意着点,可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雨湄这句话让宸心璃愣了一下,她怀孕的事情唯有祁墨和袭香知道,雨湄是怎么知道的?稍微一想,便猜到是袭香告诉她的。 “我知道了。”宸心璃知道雨湄是真心关心她,唯有接受。 雨湄再次甜甜地笑起来,雨湄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个若有似无的小酒窝,让她的笑看起来十分甜蜜。 “那心璃姐姐,我先去给受伤的马儿洗澡了。”雨湄道。 宸心璃立马唤住雨湄,“雨湄,你去北河岸边给马匹打些河水来。北河岸边的水最为冰凉澄澈,用它来敷伤口和让马匹引用,马儿们的伤情会好很多。” 一听说那水对马儿有好处,雨湄的双眼立马放射出了精光,激动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雨湄就高高兴兴地提着一个大桶去了北河岸边。 雨湄几乎是跑着到北河岸边的,每天她看到那些受伤的马匹憔悴虚弱的样子就难受,加之天气热,稍微不注意,病重的马儿就会死去。 如果那河水能让马儿好受一些,雨湄当然求之不得。 雨湄来到北河岸边,果然如宸心璃所说的那般,这一带的水虽然隐蔽不好找,但真如宸心璃所说,澄澈甘甜又冰凉。 雨湄伸手试探了下河水,当真冰凉刺骨。 雨湄赶紧把大水桶放入河里。 大水桶一碰到冰凉刺骨的河水,就发出咚的一声,在雨湄听来,这声音也带着一股冰凉。 雨湄打好了水,用力将大水桶往回拽。 “雨湄!”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这幽寂寒冷的河边响起,把雨湄吓得脚下一软,整个身体踉跄着倒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救命啊!”雨湄一进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就感觉那河水要将她吞噬了一般,她胡乱地扑通,恐惧占据了她整个心。 “雨湄!雨湄!” 吓了雨湄一跳的男人正是祁风,祁风本来只想跟雨湄打个招呼,再说一声好巧,接着再编出一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把雨湄吓得掉进了河水里。 祁风知道那河水有多冰凉,所以看着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腾的雨湄心里着急不已,他根本没有多想,立马胡乱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条里衬裤子就跳入了河水里。 雨湄不会水,强大的求生意志让她在水里胡乱折腾着,当祁风的手碰到她时,她的两只手立马拽住祁风。 祁风被雨湄困得有些难受,救人于水中时最怕的就是这种,被救的人由于强大的求生意志会死死地拽着救人的人,以致救人的人手脚伸展不开。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有不少救人的人水性本来不错却反而丧身在水里。 雨湄是被他吓入水里的,所以祁风无论如何都要将雨湄救起。祁风奋力的游着,还好雨湄距离岸边并不远,所以尽管费了不少劲,但总算将雨湄从河水拽起来了。 被拖到岸上的雨湄头发凌乱,一身浅紫色的轻纱衣裳被河水浸湿了个透,那尚且还在发育中的身体几乎完全呈现在了祁风眼前。 祁风立马转过身去,不知为何,明明看到了不该看的,可是祁风的心里却没有任何邪恶的想法。相反,他反而觉得自己很不应该看雨湄,仿佛自己的双眼会玷污了雨湄的美好。 雨湄本羞得无地自容,但看到祁风主动背过身去,她也就没有再多想,只是浑身冷得难受,连骨头都像被冰泡过一般。 背过身去的祁风也是如此,他忽然道:“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少一堆火,将衣物烤干,否则我们都会生病而死。” 雨湄被吓得赶紧站起身,就要寻找能够烧火的地方。 祁风没有回头去看雨湄,而是直接往前走。 祁风走出几步后才察觉到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才知道雨湄没有跟来,于是道:“跟我走。” 雨湄这才一脸茫然地跟着祁风走。 雨湄惊奇地发现祁风好像对这里很熟,因为他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带着雨湄进入了一个漆黑黑的山洞。 走到山洞里后,祁风才敢回头,对雨湄道:“把手给我。” “啊?”雨湄还是一脸的茫然,而且浑身冻得直颤抖。 祁风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凭感觉拉过了雨湄的手。 祁风在触碰到雨湄手的刹那,心里微微一颤。不过片刻之后,他的内心便平静下来,仿佛自己牵的不是凡夫女子的手,而是仙女纯净的手。 一如刚才,祁风的心里没有任何不好的念头,心里暖暖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就这样永远牵着雨湄那双因为劳动而略显粗糙的手。祁风牵着雨湄一直走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坐。” 坐? 雨湄愣住了,她生在山野,席地而坐早就成了习惯,可是牵着她手的人是谁啊?是当今太子,姐姐曾经说,皇宫里的人各个都是娇生惯养,各个也都出生不凡。就连宫里最低等的太监,也有可能是某个县太爷的儿子。那太子更是不得了了,他怎么习惯席地而坐? 很显然雨湄操心太多了,山洞里光线昏暗,却也可以勉强看到祁风的轮廓,祁风直接就坐到了山洞的地上。 祁风见雨湄还愣着,以为雨湄是怕地上脏,便道:“放心,这里都被打扫过。” 雨湄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坐不惯。” “我?我在这里都坐了好几天了。”祁风嘀咕着。 “你说什么?”雨湄没有太听清,隐约听到祁风在说什么好几天了。 祁风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错话,连忙道:“没,我没说什么。” 接着祁风道:“我现在这里烧一堆火,等会儿你就在这里烤火。” “那你呢?” 雨湄问。 祁风道:“我等会儿在旁边的洞里烧一堆火烤我们俩的衣服。” 雨湄连忙摆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只是这附近比较冷而已,等我们出了这里就暖和了。衣服也自然而然就干了,我们小时候衣服打湿了就是这么做的,很快就会干的。” “你一直都是那样?”祁风的心微微一疼。 雨湄点头,“是啊,我和姐姐都是这样。不过有时候姐姐只允许她自己这样,却逼着我穿干的衣服。” 祁风有点听不懂,“你姐姐为什么不穿干衣服?” 雨湄道:“家里只有那两身衣服,不够。” 说到这儿,雨湄叹息一声,“所以我有时候很糊涂,不知道姐姐去宫里给你娘当差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在家里虽然自由,却因为什么好的都让给我,既穿不暖也吃不饱,所以家里就数姐姐最瘦。去了宫里,姐姐好歹有漂亮衣服穿,有饱饭吃。不过让我更糊涂的是,姐姐明明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可仍旧长不胖,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不但没有长胖,反而又瘦了。” 祁风在宫里长大,自然很清楚雨湄的姐姐为什么到了宫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不但没有长胖反而变得更瘦了的原因。因为宫女们为了保持身形,都会强迫自己节食。有那受不了宫中美食诱惑的宫女,因为贪吃而变了身形,以致被直接扔出宫去。 如果云霏在一开始就不愿意待在宫里,完全可以以此方法而被放出宫。不过,祁风猜想她一直没有离开皇宫而留了下来的原因,估计有二。一是云霏就算通过这种方法被赶出宫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她本来就是为了一袋粮食而被拖进宫里的,如果为了出宫而让原本就贫困的家变得更为恼火,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第二个原因,祁风猜想便是云霏在皇宫里的这些日子深深体会到了皇宫里的荣华。虽然过得没有人样,虽然要经历许多尔虞我诈,虽然要活下来很艰难,但好歹能时不时地给家里寄些钱财物件。 “你们两姐妹倒是挺不容易的。”祁风感叹着。 此时,他已经熟练地生起了一堆火。祁风的动作让雨湄很是惊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火生好,连一直和火堆打交道的雨湄都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可偏偏这个本应该娇生惯养的太子爷却做得很好。 雨湄觉得如果自己还执意离开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也学着祁风坐下。 雨湄坐下的同时,祁风却站了起来,正如他说的那般,祁风走到一旁的山洞又烧了一堆火。 雨湄坐在暗处,距离火还有一段距离,她实在不好意思距离火太近,尽管她知道祁风是个君子,不会偷看。 而祁风也确实没有往雨湄这边看,他拿着雨湄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烤着。 北离国的营地内,袭香四处寻找着雨湄的身影。如今对袭香而言,能每日去找雨湄聊聊天,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她今天却没有寻找到雨湄的影子。 而今主子宸心璃有孕在身,主上祁墨又再三嘱咐要好好照顾宸心璃,她不敢怠慢,所以不敢再耽搁,只有先回到宸心璃身边。 宸心璃看到袭香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你在找雨湄?” 袭香愣了一下,主子也太神了吧?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袭香对宸心璃点点头。 宸心璃道:“她这会儿还不会回来,你吃过午饭再去找她,她已经就回来了。” “奴婢知道雨湄打水去了,可是她去了好一阵子了,却还没有回来。奴婢担心她会有事。”袭香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宸心璃道:“放心吧,虽然说这几月兵荒马乱,但这里都是我军驻地,到处都是我北离国的将士,她还能有什么事?” 袭香听宸心璃如此说,才稍稍放心了些。 果如主子宸心璃说的那般,吃了午饭后袭香就看到雨湄回来了。 袭香跑上前去,询问雨湄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而且为什么脸那么红。 雨湄回答不上,只说天气太热,她的脸是被晒红的。 说完雨湄就回了马棚,一直做活儿,也不理袭香。 袭香被雨湄搞得莫名其妙,只好去问主子宸心璃,宸心璃也言不知道。但袭香总觉得主子在看雨湄时,眼神和平常有很细微的差别。但那眼神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袭香却猜不到。 但袭香总觉得雨湄肯定有什么事,而且觉得主子宸心璃一定知道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袭香除了担心战事和伺候宸心璃外,就是想雨湄到底怎么了。 袭香观察了雨湄几天都没有观察出什么情况,雨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勤奋,一样的热情,一样的见了活儿都抢着做。 而主子宸心璃也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之前袭香发现宸心璃在看雨湄时眼神有些极其细微的异样,但她现在左看右看都没从主子宸心璃的眼睛里看出任何。 袭香越发的糊涂了,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一般。后来她索性不再想这个问题。 一直在忙活着打理受伤马匹的雨湄发现,宸心璃的办法很管用,用冰冷的河水敷过马匹的伤口后,伤口恢复得快了很多。 雨湄决定再去打一次水。 雨湄沿着上次走过的路往北河岸边走去,雨湄轻轻地哼着歌,时不时轻哼两声小时候姐姐教她唱的歌谣。 自由自在的雨湄快乐得像只小鸟,然而,她的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又想起了姐姐,想起了那个在深宫中完全没有自由,只能给别人做牛做马的姐姐。 一想到姐姐,雨湄的双眼就染上了层层雾气。 雨湄还没考进北河岸边,就看到前方十多丈外的一棵繁茂参天的嫩刺藤树下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灰布轻衫,身形瘦削,和祁风的模样有些相像。 不管是谁,雨湄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就这样倒在路边,她必须上前帮帮忙。 雨湄刚走到嫩刺藤树下就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躺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祁风。 祁风脸色苍白,嘴唇也丝毫没有血丝。祁风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看起来他十分痛苦。 雨湄快速走到祁风的身旁,放下大水桶,双手按在祁风的身上,不断地摇晃着祁风的身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雨湄一边摇晃,一边喊。 摇了半晌也喊了半晌,太子祁风才轻轻地咳了两声。 “太子殿下!”听到祁风有动静,着急的雨湄双眼终于散发出激动的光芒。 祁风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当他看到雨湄那张脸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还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还出现了幻觉。 “是你吗?”祁风的嘴唇微颤。 雨湄用力地点头,“是我,是我!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雨湄看到祁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害怕得不敢再摇晃祁风,生怕自己再稍稍用力,祁风就真的散架了。 祁风的嘴角流露出幸福而甜蜜的笑意,“真的是你!” 此时的祁风似乎体验到了什么叫幸福,在他看来,能看着雨湄那张纯洁的面容,能看一眼她那天真烂漫的眼睛就是幸福。就算因为这样要收了他的太子之位他也在所不惜。 雨湄将祁风扛起来,雨湄扛起祁风的刹那才发现祁风原来这么轻。雨湄看了一眼祁风的手,因为她的手在触碰到祁风的手时,竟觉得有些硌手。这一看竟让雨湄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衣食无忧,荣华尽享,却还是这么瘦。甚至比她雨湄还瘦。 以前之所以并不觉得祁风有多瘦,是因为祁风总是穿着一身太子华服,华服繁琐,堆堆砌砌,让人看起来高大威猛。 “你要……带我……带我到哪儿去?”祁风有些紧张,他害怕雨湄将他带到北离国的军营里去,毕竟他这个太子是偷偷跑来这里的,如果被发现了,那他太子的名声该如何维护? 祁风并不留恋太子之位,但他身为皇族人,也不想将皇族威严推到风口浪尖。 雨湄接下来的回话更印证了祁风的猜想。 “不,雨湄……你不能把我带到军营里去。”祁风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有晕厥过去的可能,可是他仍旧坚持着把话说了出来。 雨湄不知道祁风在担心和纠结什么,值得他用尽全力。 在雨湄看来,祁风进入军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军营里有足够好的条件,可以让祁风不再饱受户外艰苦环境的折磨。更为重要的是,军营里有军医,可以为祁风治病。 更何况,祁风是太子,北离国任何子民见了他都会将他奉为上宾,他在犹豫什么? 雨湄想不明白,也索性不想,直接按照祁风的意思没有将祁风带入军营,而是将他带入了祁风之前带她去的那个山洞。 雨湄的记忆力远远超出了祁风的想象,雨湄仅仅来过这个山洞一次而已,而且山洞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可雨湄竟然已经能轻车熟路地在山洞里行走,一点也没有被山洞里那些不规则的凌乱石头给绊住。甚至都没有让祁风被石头绊住。 祁风忽然觉得,雨湄这个女子骨子里是充满智慧的,只是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来使她的智慧萌芽。 雨湄将祁风带入山洞后,祁风艰难道:“你快回去,你若是出来久了会被人猜疑的。” 雨湄道:“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 雨湄蹲在祁风身旁,盯着祁风的伤口方向。 黑暗中的祁风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但他完全看不见雨湄,更不知道雨湄正盯着他的伤口发呆。 “你流了好多血。” 雨湄的声音忽然想起,让祁风浑身都为之一惊。 “你……在做什么?” 先前的沉寂让祁风很不好受。 雨湄道:“我在看你伤口。” “看?”这个词把祁风吓了一跳,这里黑漆漆的,她怎么看? 祁风惊讶的样子并没有让雨湄有任何不适,相反,她像司空见惯了这种表情这种语调一般,直接道:“我可以在夜里看见任何东西,天生就这样。” “天生的?”祁风惊讶得都忘了自己受了伤。 雨湄依旧是平淡的语气,“是啊,小时候我就可以在黑夜里看见任何东西了。可是好像姐姐不会这样。我奶奶以前给我讲过,我的祖奶奶也能在夜里将周遭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012:疑是有人跟踪 雨湄看到祁风惊愕地看着她,脸像发烧一样烫,有些拘谨而试探,“是不是……是不是很奇怪?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祁风回过神来,直摆头,“不是。” 祁风从雨湄的语气里听出她的不自信,于是安慰道:“像你这样有着神奇本领的人并不多见。我只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古书上说在上古时期,有极少数人有平常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 雨湄听祁风这么说,两眼立马散发出光芒,“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异类?” 祁风温和而略带心疼地笑了,“你怎么会是异类呢?只有被上天特别眷顾的人才会有这些能力。” “我是被上天眷顾的人?”雨湄笑得更开心了,黑漆漆的夜色里,雨湄的脸灿烂如花,如同一朵在漆黑的夜里默默绽放的雪莲。 雨湄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心神,“现在,就让我这个被上天眷顾的人来给你疗伤吧。” 雨湄认真地在黑夜里观察着祁风的伤口。 雨湄虽然能在黑夜看清东西,但这些东西所呈现出来的颜色和白天里看到的模样并不相同。比如此时,祁风的伤口,若是在白天看到,一定是鲜血淋淋。可是这会儿,在雨湄的眼里,伤口四周的血液呈现出浓浓的黑色。 祁风的伤口在黑夜里泛着浓浓的黑色,在雨湄看来触目惊心。不过祁风看不到此时雨湄的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 雨湄紧皱着眉头,光是看着那深得险些擦伤骨头的伤口就感到疼。她真不知道祁风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雨湄的眉心越锁越深,她的手都有些不敢去碰祁风的伤口。 祁风见雨湄半天没有动作,不禁疑惑雨湄在做什么。 “怎么了?”祁风疑惑。 雨湄轻轻地叹息一声,“如果只是普通伤口或许我还能处理得很好,可是你的伤口好深,只差一点点就会碰到骨头了,真不知道你的伤是什么人下的手,竟然这么狠毒。” “我也只能试试了。”雨湄说完,就开始忙碌了。 祁风无法看到雨湄,只能出漆黑的空气里传来的声音判定雨湄是距离他近还是远,她是在停下来思考,还是在忙活。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雨湄才终于停下了一切动作。 祁风一直忍着痛,如果祁风不知道雨湄能在漆黑的环境看见东西,那么一片漆黑就是他最好的掩护。所以他现在只能强忍着,尽管那种痛让他难以承受,但他依旧没有哼出声。 “很痛吧?”雨湄问道。 祁风想回应雨湄,可是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开口。又或者他开口后,接着就会哀嚎出声,那么他刚才忍得那么辛苦岂不都白费了吗? 雨湄见祁风没有任何反应,便道:“嫩刺藤的汁液对你的伤口很有好处,要不了多久你的伤口就会愈合。只是,它的汁液会让伤口剧烈收缩。” “以前我给别人这么治过一回。”雨湄接着道,“不过那时候我才刚开始,那人就狼嚎不止,许多人都以为我是在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所以骂了我好久,甚至还有小孩冲着我扔石头。” “那你……那你还给别人治?啊!”祁风痛得不行,最后一声惨叫是他再也抑制不住而发出来的。 雨湄听到祁风惨叫,又看到祁风痛苦的表情,心底涌起阵阵心疼。 雨湄道:“是有些疼,你和我多说话,转移了注意力就好多了。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我说话,你听就好了!” 祁风勉强点头。 雨湄于是接着祁风刚才的话道:“虽然他们骂我,但我还是要给那个人治,奶奶告诉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辈子救了人,下辈子说不定遇到危险就有人救我。这是在给自己集福呢。” 雨湄好奇地盯着祁风,“你相信来生吗?” 祁风迟疑了下,若是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景以及这样的问题,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点头。可是这一次,祁风却迟疑了。在雨湄面前,他总是感到自卑,感觉自己浑身都沾染了尘埃。他不愿意再说任何客套的话,而是真诚地点头。有些拘谨,有些羞涩。 雨湄笑了笑,“我姐也不相信,但我就信。” 雨湄见祁风的表情还是那么痛苦,便安慰道:“你放心,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嫩刺藤的汁液造成的疼痛来得剧烈也去得快。” 雨湄说完见祁风还是一脸的痛苦,便想方设法地转移祁风的注意力,将她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祁风只是静静地听着,刚开始的时候,祁风很难听清雨湄在说些什么,只觉得疼痛铺天盖地涌来。 慢慢的,祁风能渐渐听明白雨湄在说些什么了,他的思绪也被雨湄慢慢带走…… 当雨湄给祁风讲她是如何将一条狗骂得垂头丧气时,祁风伤口处已经丝毫没有痛感了。 祁风被雨湄的话给逗乐了,虽然他看不见雨湄的表情,但依旧能从雨湄的语气里听出,雨湄和她一样快乐。 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对祁风来说实在太久违了。 “真的?难道那条狗不知道骂不过的话就跑吗?”祁风笑得前俯后仰。 雨湄也跟着笑了起来,雨湄笑了一会儿后收敛了笑意,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祁风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伤口上,他惊奇地发现伤口处竟没有一丝痛感了。 雨湄看到祁风惊讶的表情,得意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这种痛是不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湄,你真厉害!”祁风竟高兴地像个孩子,立马站起来,对雨湄的医术大加赞赏。 “没想到你从小生活在山野间,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比宫里太医院里的那些迂腐老头强多了。” 祁风抬脚走了几步,竟然也不痛。 雨湄的得意立马变为羞涩,连脸颊都红了,只是祁风看不见而已。 “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不过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山里,遇到一些问题必须自己解决,所以久病成医罢了。” 祁风高兴地在原地转悠,“雨湄,你就别谦虚了,你看我都完全没问题了……” 祁风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脚下踩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石,石头受了力道,立马朝着一边滚去,带着祁风踉跄起来。 祁风由于看不见周遭环境,一片漆黑下身体踉跄起来他就彻底慌了,不知所措地任由身体往地上倒去。 雨湄看到祁风踉跄的身体立马知道他是怎么了,她赶紧伸手拉住祁风的手。 祁风正在踉跄难站立时感到右手手掌有一股细腻的温暖传来,他没有多想就一把拽住那股温暖和细腻。 在祁风即将倒在地上的刹那,雨湄将祁风拽稳了。 但毕竟雨湄只是一个弱小女子,就算从小在山野里长大,力气比其他女子要大一些,但终究还是拗不过祁风这个大男人。 因此,祁风双脚的稳定只维持了短暂的一刹那,整个身体就再次往一边倒去。这一次,倒过去的就不再只是祁风一个人而已,而是连带着雨湄一起往一旁倒。 扑通一声,两人倒在地上。唯有雨湄看见,干燥的尘土被他们溅了起来。 “对不起!我……”祁风的背狠狠地撞击在地上,刚才在倒地的时候,祁风已经没有办法扭转倒地的局面,但他不想让雨湄受疼,因此,在极为关键的时候祁风狠狠地一扭身,就使自己背朝地面,而温暖的怀抱则给了雨湄。 所以雨湄在倒下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相反,她觉得十分柔软和温暖。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祁风身上了。 可是,祁风却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她雨湄好吗?雨湄完全看不懂祁风为什么要这么做。姐姐不是说宫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特别暴脾气吗?怎么这个祁风,明明贵为太子,却从来没有太子的威风? 雨湄疑惑地侧头看向祁风,祁风一脸的窘迫。 躺在地上的祁风,虽然感到后背传来一股痛感,但这种痛感并不强烈,起码和他刚才伤口处传来的痛感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祁风面色发红,微微低着头。 雨湄疑惑而茫然地看着祁风的脸色越来越红,却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柔软带着汗香的身体压在祁风身上,让祁风的脸上才有了这种绯红。 祁风回过神来后,脸上的红色更为浓烈耀眼,他连忙把雨湄扶起来,自己也连忙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句窘迫的对不起。 雨湄却笑了,“你一直说对不起做什么?要真说对不起的话也该我说才是啊?你贵为太子殿下,却被……” “嘘~” 祁风一听到雨湄说到他的太子身份,他就紧张起来。 雨湄迷糊不已,“怎么……” 祁风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紧张过度了,连忙解释:“我现在不方便被别人知道是太子,所以……” “哦,那好吧,我不再提你是太……” 雨湄没有剖根问底,当她意识到自己又要提到太子两个字时,立马住了嘴,双手也连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嘴再蹦出对祁风不利的字眼来。 “你伤口好些了吗?”雨湄搀扶住祁风,生怕祁风的伤口再出现问题。 雨湄微微低头,想去看祁风的伤口,但也就在这时,雨湄的余光撇到了一个身影。 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如果在平时,雨湄早就惊叫起来了。但这些天和祁风在一起后,她慢慢的知道了要保护祁风,毕竟他是北离国的太子,对整个北离国而言都是贵不可言。 所以,这一次,雨湄在看到那个人影时,虽然被吓得心跳都慢了一拍,但她还是强忍着这种害怕,转过头,双眼认真地看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站在一个凹处,小心翼翼地蹲在那里,双眼无神。 雨湄从那个女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那个女人正竖着耳朵听着她和祁风的对话。 雨湄看到那个女人的表情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冲着太子祁风来的,她要伤害祁风! 祁风感觉到雨湄有些异样,不禁疑惑而关切地问:“怎么了?” 雨湄摇头,“哦,没什么,只是看你的伤口还有什么问题。” “已经没什么了,我们出去吧。”祁风道。 祁风隐约感觉雨湄对他有所隐瞒,但转念一想,估计是自己想多了,雨湄这么单纯率真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事情隐瞒着她? 待出了山洞,雨湄不禁好奇,“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祁风迟疑了下,也就没有隐瞒雨湄的打算,而是直接将受伤的原因告诉给了雨湄。 雨湄听完后不禁惊疑,“你竟然碰上了敌军?” 祁风点头,“我也是无意间碰到,好在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太子身份,否则我就不只是身受重伤了。” 雨湄恍然大悟:“原来你不让我随便提及你的身份是顾虑这个?祁风,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嗯?”祁风疑惑。 雨湄道:“刚才在山洞里,我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祁风更疑惑了。 雨湄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她长什么样子?”祁风问。 雨湄便将那个女子的模样描述了出来,“长得很美,穿着也很华贵,好像是北离皇宫里的人。” 皇宫里的人?祁风将有可能跟踪他的人都想了一遍,立马反应过来。 雨湄有些看不懂祁风的表情,疑惑:“你猜到是谁了?” 祁风不想让雨湄担心太多,所以迟疑了下后摇头,“没有,不过我会小心些的。谢谢你,雨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雨湄摇摇头,羞涩着:“你不用谢我,就算是别人受伤了躺在那里,我也会救的。” “是……是吗?”雨湄这句真诚的话却让祁风的心失落起来。 雨湄看了看天色,对祁风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本来是出来打水给马儿们敷伤口的,现在好了,耽搁了这么久水还没得好,夫人该怪我了。” 说罢,雨湄便辞别了祁风回到了北离国军营。 祁风看着雨湄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阵阵神伤。 直到雨湄的背影彻底从祁风的视线里消失,祁风才回过神来,“雨湄,你放心,既然上天让我祁风遇到你了,我就会竭尽我的所能保护你。不管是谁都不能伤你分毫,就连大长公主也不行。” 一想到大长公主竟然偷偷跟踪他到了这里,祁风就觉得头疼。他甚至恨自己当初怎么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现在搞得自己浑身不像样子不说,还被监视得像个贼一样。 雨湄回到军营后,一如上次那样,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宸心璃。 一如上次那般,宸心璃和她唠了一些平常的话。雨湄由于心虚,对于宸心璃的关心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你的神色怎么和往日有些不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宸心璃虽然从信赖的探子那里得知雨湄其实是见了太子祁风,但却想不到雨湄为什么会一脸忧心和烦躁。 对于宸心璃的关切,雨湄却没有接受,她轻摇了两下头,“没什么。” 宸心璃没有罢休,拉过雨湄的手,“你看你,不管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还说没什么事。” 雨湄见瞒不过宸心璃,只得道:“我的确……” 说到这儿,雨湄的双眼竟湿红起来。 宸心璃一下子就慌了,说实话,她以前还很少这么慌过。 宸心璃之所以想把雨湄往祁风的身边推,一是看准了祁风对雨湄念念不忘,十分上心。二是也看到了雨湄对祁风那种若有似无的依赖和好感。 当这两样都具备的时候,他们俩距离爱情就不远了。 这就是宸心璃为什么要制造雨湄和祁风相遇机会的原因。 可是,现在,宸心璃看到雨湄两眼里的泪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宸心璃的心拧成一团。 雨湄道:“夫人,我可能给一位朋友带来麻烦了。” “什么麻烦?”宸心璃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湄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地对宸心璃讲了。 宸心璃听完,轻轻拍着雨湄的手,宽扶着雨湄的心。 在宸心璃的安抚下,雨湄的心情好了许多。 宸心璃故意给雨湄安排了两样活儿,一投入到干活儿中的雨湄就忘了有什么烦恼了。 看着在热情忙碌的雨湄,宸心璃的眼里荡开了一层层温暖的笑意。 “如果,她是我的亲妹妹该多好。”宸心璃轻声地感叹了句。 宸心璃回到军帐后,已时至中午,正是开饭的时候。 忙碌了一整天的宸心璃的确有些饿了,而且肚子时不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些日子,上至祁墨、宸心璃,下至每一个将士,都没有把饭吃得十分饱,往往吃到七成就不吃了。倒不是因为没有粮草,而是这场战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朝廷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应对这次战斗,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祁墨吩咐他们暂时不要吃得过饱。 013:不饿才怪 宸心璃知道祁墨的良苦用心,她率先照做,每吨都吃到六七成便不再进食。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宸心璃发现,越是不吃饱,越是对饭菜有着一股向往。 宸心璃竟总是期盼早些吃饭,好让咕咕叫的肚皮消停一会儿。 宸心璃虽然面色上并无异样,但心里却对午膳充满了期待。 这种期待感其实是宸心璃自己骗自己的,军营里的伙食条件就那么个样子,想要吃到平时吃的那些美味佳肴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军营里,吃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吃饱。所以,好不好吃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怎么会有鸽子肉?”宸心璃坐到饭桌旁时,一下子就被摆放在刷了红漆的桌几上的一盘鲜汤给吸引了,而且几乎是本能地双眼立马散发出精光。 可以想象,堂堂相府嫡女,竟然被一碗普通的鸽子汤给馋得要流口水了。 袭香一边为宸心璃摆放碗筷,一边道:“夫人,这不是鸽子汤,是雨湄昨日去河边桌的河鸡。河鸡跟那鸽子的模样倒有些相似,许多人见了都说哪儿来的鸽子肉。” “雨湄这丫头怎么那么能?连河鸡也能捉。”宸心璃的双眼馋得都要掉到那鲜汤里了。 袭香看到主子宸心璃的神情,既高兴,觉着好笑,又忧伤,觉着心疼。她可是堂堂相府嫡女,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儿吃过这种苦头? 袭香眼里都快要溢出泪水了,她为了抑制眼泪,故意和宸心璃闲聊着,“可不是吗?这么多将士在,若那河鸡是好捉的,还不被他们给尽数捉去?哪里还有她的份儿。这个野妮子啊,整天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宸心璃听到袭香这么说雨湄,觉得很贴切,不禁笑了起来。 “既然是那个野丫头辛辛苦苦捉到的,就让她一起来吃吧?”宸心璃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享受着鲜汤的香气。 袭香为宸心璃盛了一碗,道:“什么辛苦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捉了数百只河鸡。” “数百只?那么厉害?”宸心璃不得不佩服起雨湄来。 “是啊,将士们最近都省着吃穿,对于整天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河鸡馋得不行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一个雨湄,身子弱弱的,却将它们一网打尽。这个时候,估计将士们都正在品尝着它的鲜香呢。” 袭香说得起劲,却忽然看到主子宸心璃的面色有些异样,她微蹙了下眉头,两眼认真地凝视着鲜汤。 袭香本想问怎么了,却不想宸心璃先开了口。 “袭香,最近军营里新来了什么人吗?” 宸心璃直起身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刚才还对她有巨大吸引力的鲜汤,在这一刻竟丝毫没有了吸引力。 袭香认真地想了下,说道:“回夫人的话,大长公主来军营了。虽然她贴着面具,又装成了将士的模样,但奴婢还是看了出来。” “果然是她。”宸心璃刚说完这句,就感到军帐外有动静。 袭香和宸心璃互相望了一眼后,袭香立马走到军帐门旁,掀开了军帐的门帘。 军帐外,一个魁梧俊朗身着一身暗紫色戎装的男人搂着一个身形娇小而长相秀气的男人。 那身着戎装的男人正是他们的主上祁墨,而那身形娇小的男子,对袭香和宸心璃而言却很陌生。 袭香对祁墨行礼的时候,宸心璃已经迎上前去,“你回来了?正好来吃饭。” 祁墨对宸心璃忽然的热情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很熟练地接受了宸心璃热情而恩爱地挽手。 祁墨看到今日的宸心璃着了一身妃色的撒花软烟罗裙,明艳动人,与往日的雅致有些不同。 祁墨看宸心璃的眼神不由得呆了,如果不是宸心璃将他按坐在桌几旁,他估计都会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宸心璃看了一眼祁墨带来的这位年轻清秀的男子,“夫君把这位小兄弟带来,也不给妾身介绍一下么?” 祁墨的目光顺着宸心璃的目光看去,道:“我带他来只是吃饭。” 宸心璃不再多问,只道:“那就吃饭吧。” 一旁的袭香疑惑地看着坐在桌几旁的三人,有些看不懂了。为什么主子不再多言而直接去盛饭的时候,那位年轻的男子面色竟有些诡异?似乎是惶恐,又似乎是心生歹毒,那男子把心思藏得很深,以至于袭香都看不明白了。 袭香终于明白过来,主上祁墨是从来不会主动带什么人回来吃饭的,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人值得主上主动巴结。那么,主上忽然把这个人带回来‘吃饭’,实则是有别的目的。 终于想明白这一点的袭香丝毫不敢懈怠,连忙为主上和那位秀气的男子盛饭。 “我不饿。” 当袭香把饭放到秀气男子的面前时,男子忽然开口了。 阳光从军帐门帘的缝隙钻进来,忽然的一道狭窄又耀眼的光亮很是刺眼。 袭香的手顿了一下,她的余光撇到主子宸心璃的面色也微微顿了下。 袭香恭敬而诚心诚意地对那秀气男子道:“既然主上将你带来吃饭,你就多少吃点吧?而今战事吃紧,大家吃得都不怎么样,但今日全军上下都有河鸡吃,这河鸡美味鲜香,你可一定得尝尝。” 以往,如果是主上或者主子宸心璃的客人,袭香不敢多言。今日她之所以身为奴婢还敢说这么多话就是因为刚才她从主子的眼神和表情里可以看出,这个清秀男子一定有问题。 而一向高冷得连他的父皇都感到难以攀附的二殿下祁墨,竟然会主动带一个人回来吃饭。那么这顿饭必然和这个清秀男子有关系。 有些话,主子和主上不便说出口,那就是她这个做奴婢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袭香忽然发现,当她在提到河鸡的时候,男子清秀的脸庞忽然闪过一道很细微的复杂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袭香在玄灵宫的时候受过特殊训练,她一定不会察觉到这个男子细微的面部表情。 袭香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下,难道这个男子和河鸡有关系? “袭香,给她盛碗河鸡。”宸心璃直接下了命令,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男子刚才说的那句不饿。 袭香领命,给那男子盛了一碗河鸡。 当盛有河鸡的碗放到男子面前时,男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的双目微微睁大,当视线落在那碗河鸡上时,整个身子都轻轻一颤。 一个人要恐惧到何种地步才会被吓得浑身一颤?这一切更加证实了袭香刚才的猜想:这个男人和河鸡有关系。 清秀男子看了一眼祁墨,而祁墨却像这个男子根本不存在一样,在领这个男子进了军帐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那男子一眼。 “我……不饿。”相比起之前的肯定,男子的声音弱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宸心璃双目冷冽地看向男子,“如果你不吃,那我只有让袭香喂你吃,如此才不辜负我夫君将你带入家中来。” “我……” 清秀男子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宸心璃和祁墨。 忽然,清秀男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祁墨和宸心璃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袭香看得惊愕,虽然她多少也看出一点端倪,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没有看明白。这个清秀男子不是内心城府很深吗?怎么忽然就跪下了呢? 在清秀男子下跪的刹那,袭香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个男子的动作很没有男子气概,又或者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女人的婀娜。 袭香忽然瞪大了双眼,难道他不是男人,而是——大长公主? 袭香有些饿不敢相信自己的设想。 祁墨并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人,而是用筷子挑起一小块河鸡的肉,“你应该知道,给本尊的女人下毒是何种下场。” “对不起。”跪在地上的人没再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用了本真的声音开口。 袭香更为震惊了,惊得双目微怔。 那跪在地上的人竟真的是大长公主! 在袭香惊愕的同时,大长公主撕下了伪装,双目惊慌地看着宸心璃,“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祁墨转身看向大长公主,他的目光让大长公主整个身体都为之一僵。之前,大长公主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就算自己失败了,也能全身而退。而今看到祁墨这般眼神,大长公主才算明白,她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我军日日浴血沙场,大长公主打着要让北离国百姓知道你的心已不再前朝而跟随我军来到这里,真正做的却是毒害我军领兵将军的事。” 祁墨的声音冰冷,“如果这些被北离国的百姓知道了,你觉得你大长公主的头衔还能维持多久?” “我……”大长公主立马败下阵来,“我求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宸心璃很清楚大长公主所说的‘什么都行’指的是什么。 宸心璃厉声呵斥:“你以为我们是什么?” “我……” 大长公主彻底语塞,她没有想到自己在慌乱之际竟然会把这种话给说出来。 当然,大长公主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惊慌失言,还因为以前遇到类似问题,她的却喜欢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 这一点,经历了一生的宸心璃很清楚。 “袭香,把那晚河鸡给她喂下去。”祁墨的声音传来。 袭香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最不喜欢搭理这些事情的主上竟然一开口就这么狠辣,简直大快人心。 袭香立马端起那碗河鸡就要灌到大长公主的嘴里。 “慢着。” 主上祁墨的声音又想起。 袭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她同时迷糊了,主上忽然改变主意了? “大长公主不是乡野粗人,你得慢慢喂。”祁墨道。 袭香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得了!” 袭香十分爽快地回应了祁墨后,便用筷子夹起一夹河鸡的肉喂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把头偏向一边,双眼惊慌地看着那块河鸡的肉。 “大长公主不吃的话奴婢可没办法向主上交差,也没办法向苦苦征战的北离国将士交差。” 袭香的声音听起来很柔软悦耳,实则带着一股狠辣。 大长公主算是看明白了,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好惹。 袭香在喂大长公主时,动作看着温柔,实则暗藏力道。 袭香巧妙地将所有力道都集中在筷子的尖端,看似轻巧地一拨弄,实则险些把大长公主的牙齿都给敲下来。 一股鲜香的味道从舌尖传来,但因为知道这股鲜香的背后是剧毒,大长公主只觉得想呕。 如果是其他人强行喂她,她一定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呕下。就算不能呕下,她也能巧妙地将这些东西藏在舌根或者牙齿后,虽然毒液也会顺着唾液吸入五脏六腑,但好歹能减轻一些。待逃出去了,再想办法解毒。只要中毒不深,一切都有可能。 然而,袭香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被袭香附着了力道的筷子竟然将那些肉尽数戳进大长公主的咽喉。 当食物到达咽喉处时,大长公主想要控制却已是来不及了,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河鸡肉吞了下去。 吞了肉的大长公主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袭香见差不多了,便收了筷子回到宸心璃的身后。 大长公主双手掐着喉咙,想要把那些带有剧毒的肉吐出来,但她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大长公主惊愕地看向袭香,“你……你是玄灵宫的人?” 袭香脸带微笑,“大长公主说对了,奴婢以前的确在玄灵宫待过,所以才练就了让人吞了东西而没办法吐出来的本事。” “你……”大长公主着急地恨不得把自己开膛破肚。 大长公主见自己怎么做都是徒劳无用,索性愤恨地看向宸心璃,“你不是跟玄灵宫的人势不两立吗?怎么还敢用玄灵宫的人做贴身丫头,难道你就不怕她来日反目,使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宸心璃笑道:“大长公主还有心思关心我?你是打算自己出去,还是打算让袭香送你出去?” 宸心璃说后半句话时,袭香双目睁大,故意吓大长公主。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大长公主哪里还经受得住吓,立马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军帐。 大长公主走后,宸心璃不由地看着那碗已经被剧毒污染的河鸡鲜汤,“好好的一顿饭就给搅没了,真没意思。” 祁墨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如果你叫我一声相公,我可以考虑给你弄些好吃的来。” 尝过祁墨手艺的宸心璃很清楚祁墨的厨艺有多么惊人,可是,要她当着袭香的面叫祁墨相公,她真的有些抹不开面。 “看来你并不是很想吃。”祁墨见宸心璃迟疑着,不打算叫,于是说道。 宸心璃的心沉入谷底,在心里暗暗叫苦,不会吧,她竟然心酸到要通过叫那么肉麻的词来得到食物? “我不饿。”宸心璃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相门之后,不管怎样都不能丢了骨气。 “当真不饿?”祁墨问得很认真。 宸心璃淡淡地点头。 她打算起身离开,只要眼睛不看到,就不会太想。 这时,祁墨却忽然拍了两下手。 宸心璃惊愕地看着祁墨,不明白祁墨要做什么。 这时,四个绝影坊的侍女竟然从军帐外进来了。 在看到那些模样姣好,身形婀娜的侍女时,宸心璃双眼里的光芒立马就黯淡了。 接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竟然是河鸡的肉香。 而且,比刚才宸心璃看到的那碗更香更鲜。 侍女将桌几上的饭菜都收了起来,重新摆上她们带来的。 看着一桌子好吃的,宸心璃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真的不饿?”祁墨再一次确认。 宸心璃毁得肠子都要青了,她本来就爱吃,又最讲究吃。偏偏祁墨在她最饿最馋的时候摆出一桌子好吃的,这不是生生诱惑人吗?不饿!谁不饿啊!这些日子都没有真正吃饱好吗? “如果……”宸心璃的嘴竟然比她的胃还要率先背叛她的心。 好在她的声音并不大,至少从袭香毫无反应的表情来看,袭香并没有听到。 尽管如此,宸心璃依旧心慌,她暗暗用了传音告诉祁墨:如果让他们都出去,我可以……考虑一下。 传音十分消耗内力,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用这个。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备用传音的能力,内力雄厚而无法准确调理的人,只能勉强发出模糊的声音。那就不是传音了,而是制造噪音。 祁墨没有想到宸心璃竟然为了一份吃的,不惜消耗大量内力。 祁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宸心璃。 宸心璃被祁墨看得心虚,立马把目光挪向别处。 站在宸心璃身侧后方的袭香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忽然意识过来,主子和主上两人很有可能是在传音。 袭香有些惊愕,主子不会吧?竟然为了一点吃的就消耗那么多的内力来传音? 不过,接下来,当祁墨吩咐她们都出去的时候,袭香便意识到自己的猜想竟是对的。 袭香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离开军帐啊! 袭香等人离开后,祁墨眼底闪现出一道宸心璃看不真切的光芒。 “你挺细心的?”宸心璃没话找话地打破尴尬。 014:抓不住重点的本尊女人 祁墨只是看着宸心璃,他实在太了解宸心璃此时的内心活动到底是怎样的,但他就是不说破,但也没有顺着宸心璃的意思,就像一个局外人,等着看宸心璃到底要将这出戏演到什么时候。 宸心璃知道祁墨淡定,却也没想到祁墨竟然淡定到了这种程度。 宸心璃虽然很想克制,可是从小就对美食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克制,双眼情不自禁地就扫向了托盘里的那些美食。 简单的河鸡被弄得鲜香扑鼻,还有一盘是用香料卤的,散发着光泽,肉色均匀,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好吃极了。 就算在平时,宸心璃对这样的美食也丝毫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 宸心璃恨不得立马扑向可爱的各种吃的,大快朵颐。 “想吃?”祁墨的声音在宸心璃的理智就要崩溃的刹那响起。 宸心璃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了,只得败下阵来一般,轻轻点了下头。 “叫一声相公就可以吃到了,好像要做到并不难。”祁墨的声音带着戏谑。 宸心璃的脸胀得通红,宸心璃也在心里劝自己,不过就是叫两个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开口了就能有美味可以品尝了。 可是,要真正做到,却难于上青天,她的嘴就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样,难以发出声音。 那些美食就像妖娆风骚的女郎勾引着饥渴了数十年的痴汉。 宸心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相……”宸心璃最终还是食欲战胜了理智,可是,当“相”字说出口时,她又立马后悔了。 祁墨微挑了下眉头,在听到“相”字时,祁墨本以为宸心璃已经顺从了他,然而,正当他得意得紧时,宸心璃竟然生生将后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有她这样的吗?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祁墨神色温和地看着宸心璃,那模样简直是急宸心璃之所急,只有宸心璃最清楚这个貌似温柔的男人有多流氓。 “我……”宸心璃的脸红得彻底。 祁墨进一步诱导她,“不过是两个字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只要你说了,我就立马兑现承诺。” 宸心璃的脸依旧像火烧云一般。 宸心璃依旧在犹豫纠结,每次理智都被食欲战胜,可每次话到了喉咙的时候,宸心璃又将那两个字生生地吞了下去。 忽然,祁墨站起身来,“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也可以出去,你对着空气说也算。” 祁墨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帐。 祁墨一离开军帐,宸心璃紧张的心立马就轻松起来。 宸心璃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桌几上的美食,仿佛和他们有着几世修来的缘分。 宸心璃在心里暗暗得意,“既然没人了,那我还顾忌什么?相公!相公!相公!我偏就叫了,也没见少块肉啊?” “叫都叫了,开吃。”宸心璃立马拿起筷子,丝毫没有多犹豫,夹起一块细腻的河鸡肉就往嘴里送。 河鸡肉的味刺入鼻里,让宸心璃美得想飞。 忽然,一阵疾风在军帐内兀的席卷起来。 宸心璃的心狠狠地跳了两下。 果如宸心璃心想的那样,疾风之后出现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祁墨。 “流氓!”宸心璃因为窘迫和羞涩,而在情急之下转为恼怒,“你不是说出去了吗?怎么还偷听。” 祁墨竟一把搂过宸心璃,一个轻轻用力,就将措手不及的宸心璃揽入怀里并坐到椅子上。 两人此时的动作极为暧昧,宸心璃在祁墨力道的拉扯下,侧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而祁墨则一只手搂着宸心璃的腰身,一只手则轻抚着宸心璃的下巴。 不过,一脸茫然的宸心璃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两人的动作有多么少儿不宜。 祁墨的气息在她面前清扫,“你喊都喊了,也不介意多喊一次给我听吧?” “流氓!” 宸心璃再次蹦出这个字。 祁墨一脸无辜,“我怎么流氓了?我虽然答应说出去,却没说不能在外面听你说话啊?而且,以我的功力,就算不用偷听,我也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宸心璃很清楚祁墨说的是真的,他的功力那么深厚,最近军中又在传着祁墨上阵竟然以一人之力,敌过了敌军十员大将,击败虚穹国大将六名,苍狼国大将4名。 虚穹国的大将本就不好对付,苍狼国的就更别说了,如果苍狼国是一般的民族,那么虚穹国又不会花费巨大代价让苍狼国来帮忙了。 不管是虚穹国的大将还是苍狼国的大将,都不是好惹的主,光是一人就足够让人发愁,更何况是十人。 由此也可以想见,虚穹国是有多希望打赢这一仗。 也正因为祁墨这次的告捷,敌军的军心再一次松动起来。 宸心璃凝视着祁墨那张刻着无耻两个字的脸,她真的无法把这个流氓和传言中的威武战王联系在一起。 “别沉默啊,我还等着呢。”祁墨依旧是一脸的无赖痞性。 宸心璃真的有种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冲动,她真的很不想屈服啊,可是,那些美食真的好有诱惑力。 宸心璃虽然目视着前方某处,可她的余光却是死死地扣住那些美食,生怕祁墨一个不高兴就把它们扔出去。 祁墨的眼底再次晕开一层笑意,对于宸心璃的小心思他似乎总有办法识破。 “再不吃的话,就凉了。你最讲究吃了,很清楚冒着热气的美食和冷掉的美食之间有多大的差距。”祁墨的声音如一丝一缕的线缠绕着宸心璃的心尖。 宸心璃在内心里咆哮:威胁啊!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是,他说的又是对的啊,再不吃就凉了! “相公。”宸心璃几乎是恶狠狠地冒出了这两个字,没有再纠结犹豫,甚至喊得极为干脆。 祁墨一直知道美食对宸心璃有着巨大的诱惑,却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诱惑。他的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不过立马,那丝诡异的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宸心璃恶狠狠地说出那两个难以启齿的字后就开吃了。 祁墨也没再折腾她,只是看着她优雅地吃着这些诱人的河鸡肉以及他做的别的菜。 不管是哪一样,都是他精心准备的。 或许说出去别人并不会相信,堂堂战王,又是二皇子,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竟然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 其实祁墨并不是天生就会做吃的,只是他慢慢发现宸心璃这个女人唯有美食能俘获她的心,所以他就一遍遍地尝试着学着做各种美味,为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只几道诱人的菜就可以让她甘心地听他的话。 不过让祁墨头疼的是,出生相府的宸心璃并不是普通美食就能打动的,为了找到足够打动宸心璃的美食,祁墨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了。 …… 自大长公主给宸心璃下毒不成反被灌后,大长公主就很少再出幺蛾子了。袭香偷偷打探着大长公主的行踪,看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甚是难看。当大长公主回到房间,撩起裤腿后袭香才惊讶地发现,大长公主之所以会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她的双腿长满了浓疮。 奇痒无比的浓疮让大长公主也无法再顾忌自己的形象,不管什么地方,只要腿痒起来了,她就必须停下脚步,撩起裤腿狠狠地挠上一番。如果不挠,她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奇痒。 当初她给宸心璃下毒的时候想要达到的效果就是让宸心璃这个相府嫡女,众人眼中端庄的女子,会不顾形象地随地撩起裤腿裙摆挠浓疮。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出乎意料,不顾形象地掀起裙摆随地挠痒的并不是宸心璃,而是她自己。 大长公主察觉到袭香在跟踪她时,她立马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腿上的奇痒并不至于让她难受。 可是,她这样的伪装还没有持续一小会儿,就再也承受不住,索性大肆撩开裙摆,露出整个小腿。 北离国是礼仪之帮,什么时候见过女人在大街上不顾形象地撩裙摆? 一时间,不少从大长公主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皱眉掩面。 这些常年生活在北离国与虚穹国边境的人,思想比王城的百姓要开放很多。可他们依然还没有到可以接受女人当街撩裙摆的地步。 在北离国的不少县郡,如果男子看到了女子的脚,亦或者别的不该裸露的地方,那么这个男子就必须将女子娶回家。 由此可见,北离国百姓思想里的保守。 被奇痒折磨得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大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礼仪尊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由于刚才的隐忍导致奇痒更为恼火,所以大长公主这会儿挠得更为用力,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两只手上。 血水顺着浓疮流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触目心惊。大长公主看到被挠得不成样子的伤口也被吓了一跳,可是,她还是无法停止狠狠抓挠的手。 大长公主一面狠命地挠,一面在心里发着狠毒的誓言:宸心璃,今生我与你不共戴天,他日若有机会,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袭香看到大长公主痛苦的样子就放心了。 大长公主被教训后立马就安分了,北离国的军营也没再出什么事了。 “夫人,还有最后一仗了。而今战事胶着,只要我们打赢了接下来的这一仗,我们就可以凯旋了。”袭香一面为宸心璃的伤口敷药,一面安慰。 宸心璃叹息一声,“希望能凯旋吧。虚穹国和苍狼国都不是好对付的,上一场战役我们虽然险胜,可我却受了伤,领兵大将受伤,必然会对士气造成影响。” 袭香心疼地轻轻为宸心璃的伤口上药,她的视线在刚触碰到宸心璃后背的伤口时,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双眼。 “夫人,奴婢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亲自上阵,而且还要瞒着主上。如果不瞒着主上,有主上的保护,你一定不会受伤的。”袭香瞥了一眼一旁刚为宸心璃换下来的普通士兵的衣服。 宸心璃的目光也瞥了一眼那堆衣服,宽慰袭香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佯装普通士兵去战场,是为了真正到战场去了解情况。” “靠探子不就好了吗?夫人,我们有那么多探子可用,您又何必亲自……” “探子看到的和听到的有一定的参考性,但不一定完全正确。自己看到的更为全面,我必须要了解最真实最全面的讯息。”宸心璃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将眉头舒展开来。 “不是还有主上吗?”袭香不管说什么都舍不得让自己的主子去做那么冒险的事情。她无法想象,如果主子在这次战役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 宸心璃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很累,每天都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我能做的,又何必去烦他?” 袭香嘟着嘴,嘀咕着:“夫人现在心里倒是只有一个姑爷。” “你说什么?”宸心璃并没有听太清袭香的嘀咕,只是笑笑。 宸心璃的笑才刚刚绽放就立马被收敛起来,因为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夫人,您怎么样?”袭香心疼地立马停了手,她在给宸心璃上药时,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就怕碰到了宸心璃的伤口,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让宸心璃受了痛。 看到宸心璃皱眉的样子,袭香心疼不已。 宸心璃微笑着摇摇头,“其实,比这更疼的罪我都受过,不算什么的。” 说到这里时,宸心璃竟想起了前生那些受罪的时光。 那些时光明明已经隔了一世,可是每每想起,都还能让她痛得锥心刺骨。 不由得,眼泪模糊了眼眶。而伤口处的疼痛也在慢慢淡化,不过,心里的痛却在加剧。 宸心璃开始想起一个人来——宸雪舞。 此时,宸雪舞应该在某个角落心怀怨恨吧?如果宸心璃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在想着怎么卷土重来。 袭香没太明白宸心璃的话,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夫人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怎么可能受过什么罪? “不管怎样,夫人,我们只要打赢接下来的这一仗就好了。”袭香道。 宸心璃点点头,而今两方都处于疲惫状态,只要有一方稍稍强势一些,另一方就很有可能出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所以,她很清楚接下来的这一仗有多重要。 袭香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直视宸心璃。“夫人,不如您找姑爷商量一下吧,接下来的这一仗意义非凡,可不能出差错。” 宸心璃道:“我会的。” 接着,宸心璃忽然陷入了沉思。 没一会儿,宸心璃便两眼放光地站起身来,“我想到办法了。” 宸心璃说完,完全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胡乱地拉扯好衣服,就跑出了军帐。 袭香赶紧追上去,一直追到主上祁墨的议事军帐外。 袭香眼睁睁地看着宸心璃忍着伤口的疼痛钻进了军帐。 袭香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敢闯入军帐,只能站在军帐外干着急。 宸心璃一冲进祁墨的军帐,就看到祁墨半露着上身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 祁墨均匀结实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十分魁梧,他眼含暧昧和戏谑地看着忽然闯入的宸心璃。 宸心璃在靠近军帐时,祁墨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本来还在养伤的祁墨昏昏欲睡,一察觉到宸心璃到来的他立马就来了精神,仿佛是本能在作祟。 这次,祁墨戏谑而暧昧的眼神只持续了一刹那便立马消失殆尽,因为他看到宸心璃竟然受伤了。 宸心璃靠近军帐时,祁墨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若是在王城,祁墨一定会警觉,绝不会露出如此戏谑慵懒的眼神。可是在战场营地,血腥味随处可闻,以至于让他混淆了。 祁墨一个翻身就从软榻上起来了。 宸心璃原本还沉浸在想到了应对之策的激动中,也就没注意到祁墨脸上的细微变化。 当祁墨靠近她时,她还激动地张嘴想把心里的想法说给祁墨听。 可是,宸心璃才刚站口,话还没从喉咙里冒出来,就听到祁墨急切的声音:“你受伤了?!” 是疑问,也是惊叹。 宸心璃现在没有心思搭理这个问题,急切道:“祁墨,我想到鼓舞士气的办法了。” “你受伤了!”祁墨霸道的语气和眼神直逼宸心璃。 可宸心璃还是一门心思在战事上,“祁墨,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想到鼓舞士气的办法了。现在这个时候,谁的士气够高谁就能取得最后胜利。” 宸心璃并不知道自己不管伤势如何,只一心想着鼓舞士气的行为让祁墨很是恼火。 祁墨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用一双充满霸道的眼神凝视着宸心璃。 宸心璃以为祁墨的沉默是在等着听她说具体办法,于是道:“我佯装小兵上沙场的事情已经在军营里传开了,而我受伤的事情也传开了。原本我还担心这样会损耗将士军心,现在想来,不但不会损耗军心,反而可以用我的伤势来鼓舞军心。” 祁墨被宸心璃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他没有听错吧。这个女人受伤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疗伤,也不是跑到他这个相公这里来求安慰,而是想着用自己受伤的事情来做一番文章。 “你打算这么做?”祁墨微蹙了眉头,霸道的眼神散发着危险气息。 宸心璃虽然依旧沉浸在 015:以伤之身 宸心璃虽然依旧沉浸在思谋如何鼓舞军心一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祁墨的眼神正发生着怎样的微妙变化。 “你当真要这么做?”祁墨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危险。 宸心璃先是一愣,接着便茫然起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吗?祁墨应该想得到啊? “有什么不妥吗?”宸心璃不是装傻,是真的不懂这个祁墨为什么在这样一件看起来就很妥当的事情上会有这种表情。 “看来你是需要我做点什么,你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祁墨眼里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烈。 宸心璃见祁墨生气,一时间有些着急,她着急的倒不是祁墨的心情,而是着急如果不能立马鼓舞军心,这场战役要如何赢? “祁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来,我们一起去鼓舞军心,趁势一举拿下这场战役。”宸心璃伸手拉住了祁墨的手,并拉着他往军帐外走。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宝贵了,谁能更早一步整顿军容,谁就能占得先机。 在宸心璃的手触碰到祁墨的手时,祁墨竟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顿了一下。他的情绪从来都不容易被人牵动,像现在这般,只一个轻轻的触碰就让他心神一荡的,更是少有。 祁墨在短暂的一下失神后,抽回了手。 祁墨的眼眸微微凝了一下,那是比危险更复杂的眼神,“我自有办法鼓舞军心,不需要我的女人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去做这件事情。” 宸心璃被祁墨的这句话给弄迷糊了,不过她算是明白过来刚才祁墨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眼神了。 宸心璃连忙解释,“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身上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看,我不是还和你说着话吗?一点异常都没有!” 宸心璃见祁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又继续道:“我虽然是在王城相府长大的,但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到处游走。像虚穹国那种地方,我五岁的时候就一年要去两次。我朝的边境我更是来得不少。我从小就看惯了流血,所以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宸心璃见祁墨还是面色不改,继续道:“祁墨,你相信我。” “我们没有时间再多想了,此时此刻,虚穹国和苍狼国的将领一定在想方设法鼓舞士气,如果他们率先做到这一点,那我们……”宸心璃心有不已。 “我说了,我自有办法。”祁墨的语气比刚才更冷冽了些。 祁墨的语音刚落,宸心璃就感到双脚一下子就脱离了地面,祁墨竟将她拦腰抱起。 宸心璃急得红了脸,“祁墨!大战在即,你怎么还有心思耍流氓?” 祁墨唇线修长的嘴唇轻轻开合,“如果你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下次就不知是耍耍流氓了。” 不远处的拐角,忙碌的袭香一出来就看到祁墨抱着她家主子往宸心璃平常休息的军帐走去,羞涩的她连忙转过头去,惊魂未定的她慌乱地用手抚了抚胸口。 “袭香,你在做什么?我有些忙不过来了,这里有好多兔肉要腌制。” 雨湄呆傻地望着正羞红了脸的袭香,她的手沾满了腌制各种肉类的作料。 雨湄歪着脑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袭香红了脸,可雨湄才刚一歪脑袋,袭香就冲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了,我跟你去就是,不然你会一直取笑我。”袭香笑道。 雨湄嘟着嘴:“我现在忙都忙死了,从王城运来的那些肉都够我们忙活好一阵了,哪里还有时间取笑你?你快帮我选些细腻的肉给夫人送去。这些肉都是二殿下命人从王城运来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二殿下有这般本事。” 袭香搀扶过雨湄的手,往厨房方向走去:“主上当然有办法了,他早料到这一仗会打到如此胶着的局面,所以早早地命人去王城拉些肉来。” 雨湄看了袭香一眼,“你啊,整天都只知道你的夫人和主上,倒是把我这个好朋友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于雨湄吃醋的话,袭香只是甜甜地笑了笑。 雨湄叹息一声,又道:“不过你还别说,主上还真是有办法。从王城那么远的地方运肉过来,没点本事,谁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袭香笑道:“那是自然。二殿下也是无心朝政,如果他有心朝政,想要什么得不到?好了,我们还是去弄那些肉吧,早点弄出来鼓舞三军,也能早点班师回朝。” 袭香和雨湄来到厨房时,正看见祁墨身边的一位平常管理侍女的戴着半张银质面具的女人,正在忙碌着什么。那女人红唇鲜艳,微蹙着眉头,一脸的严肃认真。和其他婀娜侍女比起来,她更多了几分沉着。她的美丽也同她的气质一样,沉稳内敛,一进入厨房,就获得了所有士兵青睐的目光。就连袭香雨湄等女子,也不由得向她投射出艳羡倾慕的目光。 虽然她戴着银质面具,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不仅不影响,反而好像因有了这张面具,她更多了几分神秘感。 其实,祁墨的手下,戴半张银质面具的人并不少。只要是在绝影坊有些绝技本事的属下,基本都戴着银质面具。但是,像她这般美丽动人又沉着稳重的,实属稀少。 “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好漂亮?”雨湄推了推一旁的袭香。 袭香压低了声音回应:“她叫霓裳。是二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属下之一,不过为人比较冷,你以后见着她不必卑躬屈漆,只做好自己的就好。她见不得曲意逢迎,但也不喜欢狂妄傲慢的人。” “我知道了。”雨湄并没有因为袭香的一席话而减弱双眼里的热情,她就像男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霓裳露出的半张脸。 “她的皮肤真好。”雨湄越看越入神。 袭香连忙推了下雨湄,把她从艳羡中拉回神来。 这时,霓裳拿起一大块肉干,拿到鼻子旁嗅了嗅,接着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身着戎装的将士立马脚步整齐地将整个厨房围了起来。 雨湄一脸茫然,压低声音问袭香发生了什么。 袭香扫视了一圈那些将士,从他们认真搜寻的神态上,袭香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压低了声音,对雨湄道:“估计是这批肉有问题,他们是来检查肉的。不过从他们雷厉风行的动作来看,这批肉不仅有问题,而且还有很大的问题。” “有毒?”这是雨湄能想到的最狠的问题了。她之前听姐姐提及过,说皇宫里,尤其是后宫的女子们,互相之间斗得厉害,而毒就是他们最常用的武器。 袭香道:“不知道,不过应该差不远。” 袭香的话才刚落音,霓裳带来的人就一下子退下了。袭香虽然一直都知道绝影坊的人办事特别干净利落,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快,一时间,袭香对她们充满了羡慕。 回过神来的雨湄本来想找袭香说两句话,当她的目光看到袭香出神的模样时,不禁不服气地嘀咕起来,“刚才还在嫌我看人家看得入神,我看你现在也不比我好多少。” 待袭香忙完厨房的事情,选了一些肉色鲜艳,肉质细腻的兔肉让厨子烤成干香的烤肉,便给宸心璃拿去了。 袭香来到宸心璃的军帐时,军帐空无一人。 袭香唤来侍女问,才知道主子宸心璃领兵去打最后一仗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袭香惊愕,这最后一仗何其重要,不论怎样都会先犒赏三军,接着鼓舞士气,最后才是整装出发。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去了? “由于是夫人临时决定,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就连主上也是夫人走了之后才知道的。”侍女道。 “主上呢?”袭香焦急得紧皱着一张眉头,她心忧着宸心璃的伤势。 “主上一听说夫人只带着两队人马就冲阵杀敌去了,立马就骑了匹快马紧追而上。现在三军都在紧急整顿中。” 袭香听完,立马跑向正在整顿的将士,她无论如何都要一同前去,她早已发誓,她生是宸心璃的人,死也是宸心璃的魂。 匆匆跑来的袭香借着城墙的掩护,可以清晰地看见队列整齐的将士,而那些将士却无法看见她。 袭香的打算是,待将士们出发时,她就悄悄跟在后面。她身形娇小,随便一倒腾都能蒙混过去。 袭香在城墙后看得疑惑,三军领将宸心璃已经冲到前线去了,而他们的主心骨祁墨也已经紧追而去,他们却并没有着急忙慌地紧赶着祁墨和宸心璃的脚步,而是在整顿军容。 袭香急得汗水都出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整顿军容,赶快追上主上和夫人的脚步才是正理啊。 祁墨和宸心璃不在时,理应由一虎头副将主持大局。 袭香真想冲上前去,求那虎头副将赶紧发动三军追上去支援主上和夫人。 让袭香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那副将不仅没有在军容整顿好后发动军队,而是站在高台上,扯着粗犷的喉咙高声讲着话。 副将的嗓门天生就大,加之用足了力气,声音极为洪亮,而他的脖子和脸也因为高声喊话而胀得通红。 “将士们,本副将为什么没有让你们立马冲上去支援二殿下?那是因为,二殿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王城给我们运来了香喷喷的酒肉,难道我们忍心看着二殿下的心血白费吗?” 副将的声音高昂,听得人热血沸腾。 可是! 袭香搞不懂了,是几块肉重要,还是他们主上和夫人的性命重要? 副将继续道:“本副将跟随二殿下出生入死七年,我不是在意酒肉的人,今日把大家留下来先行享用酒肉,也不是因为本副将贪恋这点酒肉!大家想想,我们如果现在冲上去,只会饥肠辘辘,就算有一点力气,也难以应对战场上的各种变化。匆匆出兵,溃不成样,虚穹国和苍狼国的将士等的就是我们疲乏的样子,然后将我们一举歼灭。我们怎可让敌军的奸计得逞?” “我们必须要救二殿下和王妃娘娘!但我们要有计划有胜算地救,而不是盲目地匆匆跑去搭上所有将士的性命!” 副将继续说着,可袭香听不下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主上祁墨看中的副将竟然在主上离开后变成了贪恋酒肉的人。 如果在平时,袭香绝不会这么认为那副将,毕竟那副将的本事和耐力都是袭香见识过的,他无论是在胆识还是在本事上,都可以说是北离国的佼佼者。就连虚穹国和苍狼国,也鲜有人能有他这般的实力。 可是这会儿,袭香的心早就因为担忧宸心璃的安危而乱了,所以,她打心眼里认为这副将是个贪生怕死的酒肉之徒。 她甚至赌气地认为,那些出了问题的酒肉没有被查出来才好呢,这样的话,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吃了才能得到教训。 袭香回过神来时,已经没看到那副将的身影了。 “你是袭香?” 一个声音忽然从袭香的身后响起,把袭香吓了一跳。 袭香惊愕地看向来者,“你……” 袭香惊愕得说不出话,不过在看清来者正是祁墨的副将时,两眼里的光芒立马黯淡了,脸上的惊愕之色立马转变为不悦。 副将被袭香的冷脸弄得迷糊了,他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袭香。 “你……怎么会在这儿?”副将终究还是鼓足勇气打破了尴尬。 说实话,副将通常要负责鼓舞军心的作用,所以副将基本都口才了得,当然,他也不例外。可是他猛然发现,在这个女子面前,他的好口才竟一点也用不上,嘴巴反而变得结巴起来。 袭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能在这儿吗?” 副将笑了笑,不过是尴尬和心塞的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以前,面对这种情况,他会很严肃地处理。毕竟袭香现在所站的位置,属于军事重地,任何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得踏入。 袭香不属于将士,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踏入这里,所以她算是犯了他们的军规。祁墨麾下的军规十分严厉,像这种情况,杖责二十都算少的。 军杖不同于普通的杖责,军杖一下敌得过普通的杖责五六下。 不管袭香会不会武功,这几十下下去,就算不死也会落个残废。 “这里……是军事重地,你……”副将发现自己竟然说不下去了。 “你也知道军事重地?如果你真的知道这里是军事重地,真的知道自己还是个副将,担负着二殿下对你的厚望,你就不会为了几块肉就在这里拖延时间。你应当明白这最后一仗对于主上、对于夫人有多重要!” 袭香说得义愤填膺,可是那副将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愧疚的神情,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袭香忽然觉得哪里没对,双眉紧蹙。 那副将本愁着该如何跟袭香说,在他正急得不行时,忽然看到袭香猛然抬头,双眼散发着精光地看着他。 副将被袭香看得浑身发毛。 袭香道:“我忽然想明白了!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那副将见袭香终于想到了其中的要害,这才放心下来。 “的确,我不得不这么做。你也想到了,其实王妃娘娘是故意带伤上阵的,她的目的就是要我朝军心大振,如此才能把这最后一仗赢得漂漂亮亮的。”副将说道。 袭香脸上的不悦已经尽数消散,“我明白了。众位将士看到王妃娘娘带伤上阵,一定会认为自己七尺男儿难道还比不过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妃娘娘吗?主上那么聪慧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来,只是他太过忧心王妃娘娘的安危,所以才匆匆追上去以保王妃娘娘的周全的。” 副将点头,“那些肉都是辛辛苦苦从王城运来的,吃了它们,将士们才有力气打这最后一仗。据探子回报,不管是苍狼国那边,还是虚穹国那边,他们的军粮都已经消耗殆尽了,就算辛勤地挖野菜,估计最后这一顿饭也根本吃不饱。” 袭香忽然红了脸,羞愧道:“是我误会了,影响了你们……” 副将看到袭香红脸的样子,竟也跟着红了脸。 这在以前,对于副将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流血这种事情他经历了许多,可是红脸这种事情,他是真没有过。而且平日里面对的都是七尺糙老爷们儿,也没什么好脸红的。 娇弱美丽的袭香在副将面前就是一朵娇艳的花朵,他一个糙老爷们儿竟然在一个如花般娇弱的女子面前脸红,这要是说出去,他还怎么统领三军,还怎么鼓舞士气啊? “没事没事!”副将连连摆手,窘迫得像个孩子。 “没事的,你并没有影响我们。不过我确实得立马走了,这场战事谁先整顿好,谁就占有先机。”副将说道。 袭香连连点头,“我明白,你快去吧。” 副将点头,小跑着离开。 副将才刚跑出几步,就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回头,“我叫牧歌。” “我知道了!”袭香对着牧歌做着挥手的动作。 此时的袭香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对这个牧歌已经渐渐产生了好感,此时的她只是觉得看着牧歌离开的背影,心里既开心又失落。 016:大长公主的心 昏暗的山洞内,石头砸在土墙上的闷闷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了一小下便消失了。四周一片安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这种安静,让大长公主的心更加烦躁。 “我不是在他们酒肉里下毒了吗?他们怎么还什么事都没有,竟然还能打赢这一仗!这一仗打赢了,那个宸心璃岂不是可以更嚣张了?” “宸心璃,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我甚至还看在二殿下祁墨的面子上帮助你。可你现在回报我的是什么?竟然悄悄制造雨湄那个狐媚子和我的风儿见面的机会。” “风儿这个傻孩子,怎么可能经受得住你们的设计?” 昏暗的光线下,大长公主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躺在她怀里人事不省的祁风。 祁风微闭着双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恐怕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知道,祁风实则是中了毒。 为了让祁风留在她的身边,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给祁风下毒。 大长公主微微俯身,把头靠在祁风苍白的脸上,轻轻摩擦。 “风儿,你怎么这么傻?宸心璃那个女人的心机你竟看不明白。”大长公主从怀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娇小瓷瓶。 大长公主的双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凝视着瓷瓶,脸上慢慢地浮现出诡异的笑,“虽然我给那些将士下毒失败了,但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机会让宸心璃付出代价。只是风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看穿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呢?那个雨湄明明就是个狐媚子啊,她是专门勾引你的,她的天真纯洁都是装出来的!风儿,我的傻风儿啊。” 正在大长公主呓语般的呢喃之际,山洞里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 大长公主被这声音拉回到了现实,她轻轻把祁风放下,用旁边的一块黑布将祁风盖住。 山洞内光线本就昏暗,如此一盖,就算是站在祁风身旁也完全看不见祁风在这儿。 “大长公主,属下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可是他们还是跟没事一样。”来人披了一件黑色长袍似的披风,修长宽大的帽子将他的整张脸都盖住了。 大长公主冰冷地看向来者,“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蠢材就是蠢材,不管到哪里都发挥不出作用。” “大长公主,你这么说就太不够意思了,我为你……” “你不是为本公主,而是为你自己!”大长公主立马呵斥断了来者的话。 接着,大长公主轻蔑道:“你这点本事在祁墨的手上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所以只能做个庸碌的小兵。本宫主看着你可怜,想给你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你自己却把它搞砸了。” 那小兵一把落下宽大的帽子,露出愤怒的脸庞,昏暗的光线下,小兵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可怖。 “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想过河拆桥?你这个女人真是要人的时候就要人,不要人的时候就用尿淋!”小兵恶狠狠地说着。 大长公主却依旧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小兵,“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么跟本公主说话!你区区一个小兵,我想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小兵往前冲了两步,直逼大长公主,在距离大长公主只有拳头大小的距离时他才停下了脚步。 小兵忽然的动作让大长公主着实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小兵,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小兵嘴角扯过一抹阴森邪气的笑,“你别以为你是大长公主就了不起。你以为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吃素的?你在王城皇宫或许真的可以呼风唤雨,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边境。在这里,你还没那么大本事。” “你小看我?”大长公主的双眼散发着戾气。 借着一缕光线,小兵将大长公主的神情尽收眼底。 小兵虽然是小兵,却也知道先发制人的道理,他直接朝着大长公主扑了上去,他好歹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怎么可能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制服不了? 小兵扑到大长公主身上后,就用肌肉蛮横的手臂死死抵住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被按在山洞潮湿的岩壁上。 大长公主惊慌地瞪大了眼,只是光线昏暗的山洞,只能勉强看见两个黑溜溜的眼珠转动。 大长公主刚想嚎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小兵狠狠地遏制住了。 小兵原本只想教训一下大长公主,但当他嗅到大长公主身上淡淡的香味时,一股男性特有的**一下子就蹿上了脑门。 小兵淫邪地笑了笑,伸出潮湿恶心的舌头在大长公主的耳垂长长地舔了一下,“你现在知道了吧?在皇宫那样斯文的地方,你的身份才有用处。在这里,谁的力气大谁就说了算。” “你……咳咳……”大长公主依旧不能发出完整的声音。 小兵在嗅到大长公主身上的香味时,浑身就来了力气,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许多。 “从了我,我可以考虑继续给你办事。”说着,小兵狠狠地亲了一口大长公主的脸。 大长公主化着浓妆,对于一般的男人来说,这样亲下去其实是有点恶心的。可是,对于从来没见过什么模样周正的女人的小兵,大长公主的粉底就是再打上几层,他也照样下得了口。 “在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对你了,你以为我平日里卑躬屈漆,心里就真的安分老实吗?大长公主,你看你的脸都被干涸成什么样子了,快让我滋润滋润你。” 小兵用腾出的一只手抚摸着大长公主的脸颊。 大长公主瞪大了眼,惊恐地斜着眼睛看向小兵,然而,光线昏暗,加之小兵站在她身后,尽管她扭酸了脖子,也只能勉强看到小兵的小半张狰狞而邪恶的脸。 “我……你不可以!”大长公主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兵却笑了,“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快点从了我,我听人说跟愿意配合的女人做这种事才有意思。老子还以为老子这辈子都只能打光棍,却没想到今天能尝到你这样的极品,还是大长公主。估计,平时也就只有皇帝那样的老色鬼敢享用你吧。” 说到这儿,小兵得意地笑了起来,“今天就让老子做一回皇帝老儿。” 小兵俯身去脱大长公主的衣裙,他知道大长公主柔弱得很,所以钳制大长公主的手就松了出来。 “砰——”的一声闷响忽然想起,小兵竟被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大长公主给狠狠推到了地上。 惊愕中的小兵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接着整个身体便朝着地上倒了过去。 小兵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因为他发现自己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小兵的第一反应就是身下这个软软的,一定是尸体! 这一想法刚一萌上心头,他就连滚带爬地往一旁跑。 小兵毕竟是在军队里混了许多年的老油条,不管怎么说也是见过死人的,绝不至于被一具尸体吓成这个样子。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明明是个柔弱的女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起码也没有把小兵这个有着一身蛮横肌肉的人推倒。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大长公主的力气仿佛在一刹那间暴增,而且,小兵惊讶地发现,大长公主的力气不仅仅是大,而且是大得惊人。 小兵的反应还算快,他感觉脚下踩到了尸体,而且自己已经实实在在地躺在了上边,他不可能感觉错。大长公主一定是杀人了!她明明刚才还柔弱无骨,一刹那间便猛增力气,定然是有妖术! 小兵爬起来就跑,却没想到,自己还没站稳,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了肩膀。 这种被拽住的感觉让小兵心里的恐惧瞬间膨胀。 那是一只怎样有力的手啊,拽得小兵的肩膀生疼,仿佛他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似的。 小兵才刚闪过肩膀要被捏碎的想法,下一刻,他就忍不住惨叫起来。因为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捏碎了,一个如榔头般硬的东西深深扣进了他的肉里。 小兵的惨叫并没有让他身后的大长公主停下来,相反,大长公主的另一只肩膀也被撕得血肉横飞。 这完全不是小兵可以承受的,他几乎晕厥,如果晕厥了,或许对他来说还算一件好事,毕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大长公主撕成碎片。 可偏偏他清醒得很,每一处身体发出的痛感都格外清晰。 “求求你放过我!”小兵的尊严如山崩地裂般崩溃,立马求饶起来。 大长公主冷哼道:“现在知道求饶了?好,只要你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我就可以考虑饶了你。” 大长公主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因为她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她还想留着这个小兵为己用。毕竟在这个边境之地,她孤身一人,想要做到一些事情是很困难的。 “好好好,我磕,我磕!”说着,那小兵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与其说他是跪在地上,不如说他是像一团烂泥那样融在地上。 小兵忍着肩部传来的剧烈疼痛面前跪在地上,一个不留神,余光瞥到了大长公主。那小兵立马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仅存的一点力气也如同被耗尽了一般。 大长公主的脸布满了亮红色的痘痘,即便是在这环境昏暗的地方也能看见。 小兵现在更加确定这个大长公主会妖术。说不定,人也是妖人! “还不快磕头?”大长公主愤怒地斥责。 那小兵连忙叩头,他的身体已经被吓得虚弱无比,这一个脑袋栽下去,竟根本没什么力气抬起来。仿佛脖子上架着千斤重的东西。 小兵挣扎着,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往脖子上送,可还是没什么成效。毕竟他受惊吓过度,加之身上又伤势严重…… 当小兵终于有点力气将头微微抬起时,惊愕得双目圆睁,让他永远也没想到的是他今生会看到太子祁风这样的大人物,而且还是在这漆黑的山洞里。 原本盖在祁风身上的黑布在小兵刚才的踩踏拉扯下歪向了一旁,将祁风的上半身露了出来。 祁风面色苍白,即使是光线昏暗,也能将他的脸看清。 小兵之所以认识祁风的脸,是有渊源的。 小兵出生在王城,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后来好端端的殷实之家,被他的那点赌博性子给折腾没了。他走投无路,便将自己卖给了打仗队伍。 在王城时,小兵从画师朋友那儿偷偷见过一回祁风的画像,当时并不知道是太子祁风的,后来才从朋友口里得知那是三皇子祁风。不过那时候他还没做太子。 “太……太子!”小兵怎么也不会想到大长公主竟然敢杀太子! 大长公主在听到小兵的呢喃时,惊讶得瞪大了眼,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区区一个小兵,竟然会认识祁风。 “你认识他?”大长公主眼底的阴森浓郁得盖过了山洞里的黑。 小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大长公主那张狰狞的脸恐怖得可怕。 接着,大长公主扬天长啸起来,脖子不断扭曲拉伸,那动作很是让人心惊胆寒。 继而,大长公主的手狠狠一扬下,重重地扇在小兵的脸上。小兵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皮都被扇飞了,近乎麻木的痛感让他感觉到了勾魂小鬼的到来。 小兵还没回过神来,就感到有两只强有力的手拽住了他的脑袋,咯吱一声,他便失去了知觉。 大长公主拿起小兵的头颅,阴森的笑了起来,“宸心璃,总有一天,我也要像这样杀了你!雨湄!你这个狐狸精,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大长公主把手中血淋淋的脑袋狠狠地扔了出去,那脑袋滚出山洞后竟又滚了数丈距离,最后落入一丛灌木从里。 大长公主扔掉脑袋后,感觉浑身如同挨过杖责一样,疼痛而虚弱,她只能勉强靠墙走了几步,接着就坐到了地上。 缓和了好一会儿后,大长公主才回过神来。 不过,回过神来的她双眼又布满了阴狠。 “跟我斗,早晚得死!”大长公主看着小兵血淋淋的半截身体。 “以为我看起来柔弱不堪就真的好欺负?刚才在你松开我的手时我就给自己喂了一颗蛊毒。还好以前在跟灵蛊族的人打交道时,暗暗给自己谋了几样蛊毒,不然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大长公主站起身,走向祁风。 “风儿~”大长公主伸出纤长且沾有鲜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祁风的脸庞。 祁风那张苍白的脸,因为大长公主的抚摸而沾染上鲜红的血。 “风儿,你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我们头上的。刚才那个人,实在是死有余辜。他以为可以对我怎么样,却没有料到自己到头来会丧身在我的手里。” 说着,大长公主低垂着头,“只是,风儿,这种叫奇幻花的蛊毒虽然能让我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也会让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每日都在恶疮的痒痛中度过。风儿,我先把你放在这儿,等我体内奇幻花的蛊毒消失了,我再来找你。” 说罢,大长公主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不舍地起身,不舍地离开。 才走出没几步,大长公主又回头神情地看着昏暗光线中的祁风。 “风儿,等我~” …… 大长公主来到驻扎的军营时,祁墨和宸心璃已经带着队伍回来了。 远远的,躲在一堆黄土后的大长公主看到宸心璃时,恨得牙齿直打颤。 大长公主对着宸心璃狠狠地呸了一声,当她的视线触碰到雨湄的身影时,她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雨湄杀死。 可是,有祁墨和宸心璃在,大长公主根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在听属下汇报的祁墨忽然顿了下,脸微微侧了下,似乎在看某处。 此时的祁墨已经察觉到了大长公主的存在,他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然变得如地痞流氓一般难缠,想甩都甩不掉。 祁墨很清楚,以宸心璃的功力,她是完全能察觉到大长公主在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在忙着手中的事情。 “为什么?”当大长公主离开后,祁墨疑惑地蹙了眉。 宸心璃依旧只是在忙着班师回朝的准备,并没有停止向袭香吩咐如何安排回朝的事宜。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在这里解决她。”宸心璃头也没抬。 祁墨和宸心璃的默契却把一旁的袭香看迷糊了,袭香完全想不到主上和主子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打算带她回朝?”祁墨发现自己今天问题有点多。 宸心璃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祁墨和宸心璃将虎视眈眈和穷凶极恶的虚穹国、苍狼国打败,在整个北离国都传开了,所有的人,上至皇帝,下至每一个百姓都在欢呼雀跃。王城的百姓更是家家张灯结彩喜迎祁墨和宸心璃回都。 一路上,祁墨都没有多余的表情。旁人都知道,祁墨已经习惯接受称赞和荣誉了,不管多少荣誉,他都能云淡风轻地接受。可是宸心璃是第一次领兵打仗,不仅胜了,还胜得漂亮,她应该是最该感到高兴的人。可是,袭香从宸心璃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兴奋。 ------题外话------ 最近有些疲惫,之前的章节发错了,不好意思啊。家里弟弟刚结婚,按道理讲应该是喜事,可是女方那边,要房要车要彩礼要得太激进了,不给就各种威胁,我爸妈是农村本分人,觉得结婚是大事,生怕婚事告吹,加之女方有孕。唉,心累,各种劝,父母却依然希望能和美地在一起。女方父母婚前说彩礼给了婚后就还给我们家,现在结婚了,我弟弟要养一家人,想把彩礼要回来,然而,女方父母却不认账了。各种奇葩。结婚时,亲戚送来的被子,都强行要我们家给钱,类似于买。神奇啊。 017:皇帝身边忽然冒出的神秘女人 雨湄对宸心璃的冷静很不懂,她问袭香,袭香也不告诉她。 雨湄只好作罢,匆匆和袭香告了别。 雨湄说到底也只是被蓝贵妃安排出宫的女子,她的命运掌握在蓝贵妃等人的手里。蓝贵妃让她必须离开,她就一刻也不敢多留。 雨湄并不知道,蓝贵妃要她立即离开宸心璃,是因为她已察觉雨湄在宸心璃身上花的时间远远超过在祁风身上花的心思。 而且,最近几日,蓝贵妃的人都没有再看到祁风,这让蓝贵妃不得不着急起来。 眼看着宸心璃和祁墨就要到王城了,可还是没有祁风的消息。 蓝贵妃急得在永思宫大动肝火,最倒霉的就要数云霏了。原本云霏动动脑子就可以让自己免受蓝贵妃无缘无故地发泄的,可她偏偏选择了默默承受。 跟云霏要好的几个宫女太监都暗暗为云霏感到心疼,可云霏却当没事似的,每天都默默地用好友们偷偷送给她的药膏擦拭伤口,默默地掩饰伤口,默默地继续伺候蓝贵妃。 其他人不懂,但云霏自己心里有数。她知道蓝贵妃最疼爱的人就是太子祁风,太子祁风不见了,对于蓝贵妃来说就是天垮下来了,不找个人出气不是蓝贵妃的性格。 如果蓝贵妃一定要找个人出气的话,云霏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年纪尚幼,又天真单纯的妹妹。 随着宸心璃、祁墨队伍的回归,云霏的心情也忐忑不安起来。 其实她很想见一见妹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想叮嘱她一声,凡事多为自己想想,不要什么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她又怕见到她。 这里是帝都王城,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雨湄那么单纯的孩子,一定是这些饿狼眼中美味的羔羊。 宸心璃和祁墨入王城的那天,整个王城的百姓都早早地排成长队,既有官府组织的,也有民众自发的,人山人海,却不拥挤,尽然有序,热闹非凡。 袭香小心地保护着宸心璃,因为百姓们实在太热情了。 回到已成为侯爷府的绝影坊后,袭香再也忍不住问了起来,“夫人,我们打了胜仗,载誉而归,为什么您并不开心。” 宸心璃接过袭香为她拧干的洗脸巾,“我不是不高兴,而是我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夫人……”袭香立马心忧起来,“夫人,你该不会是真的要揽下丞相这个差事吧?” 宸心璃目光坚定地微微点头。 袭香立马有种要瘫痪的感觉,她急切道:“夫人,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不会阻止你解救黎民苍生于危难。可是现在不同往日,您有身孕了,就算不为您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为您肚子里的小家伙着想。” “袭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一次去边境应战,让我更加清楚父亲以前在操心什么。父亲所操心的,也正是我放心不下的。”宸心璃认真而坚定道:“以前,对于丞相这个位置,我或许并不在意。声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唯有自己幸福才是根本。” 袭香连连点头,“是啊,夫人,你说的太对了,自己幸福才是根本。黎民苍生这些事情有姑爷在呢。” 宸心璃摇头,“不,袭香,现在对我来说幸福不仅仅是自己的幸福,更多的是一种安定。父亲在世的时候,带着我游历各地,见了许多百姓疾苦,他一生都致力于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没有理由不延续他的道路。” “这一次应战,让我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袭香,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祁墨有祁墨的事要做,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也算是没白活一遭。”宸心璃的视线落在远方的某处。 袭香没办法,只能微微轻叹一声,“既然您已经决定了,奴婢只能无条件地支持您。只是,夫人,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宸心璃点头,“快去准备吧,马上就要入宫面圣了。” …… 皇宫内,身着玫红色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衣裙的宫女们排着整齐的长龙恭敬地候着,文武百官在平日上朝的怡和殿外精神抖擞地恭敬候着。 皇宫上下,就连宸心璃和祁墨都不会去到的后宫也都被打理得与往常不同。 整座宫殿紫柱金梁,气派非凡。 清晨的一缕霞光自东方洒下,将整个宫殿笼罩其间,使宫殿金光灿灿,十分耀眼。 入宫后,宸心璃和祁墨便踩着长长的紫金镶边的大红地毯一步步朝着怡和殿走去。 宸心璃在看到这些做工精细的地毯时,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下。 宸心璃虽然身在相府,但由于父亲以及相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安于平和,所以相府开支用度并不奢靡,一切从简,以简单大方又不失相府威严为主。 “看来你并不适合做丞相。” 祁墨的声音忽然传入宸心璃的耳朵,将宸心璃从略微走神的状态中拉回现实。 宸心璃的心顿了下,她不太明白祁墨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句。 宸心璃忽然感觉胃一阵阵翻腾,虽然强忍着,但还是有些忍不住。 自进入皇宫踩上地毯的那一刻,宸心璃的手就是轻轻地搭在祁墨的手中。因为忽然的不舒服,宸心璃的手微颤了下。 祁墨察觉出宸心璃的异样,手轻轻捏了下宸心璃的手。 “既然不舒服,我就带你回府。”祁墨说着,停下了脚步。 那些微微颔首恭敬伺候在地毯两边的宫女们看到祁墨的脚停下的时候,都愣住了。 此时的宸心璃和祁墨已经来到怡和殿外了,只要踩着一层一层的石阶,就能直达怡和殿。 而且,这会儿,北离国的皇帝,祁墨的父亲祁韬,正在怡和殿外等着祁墨。 祁墨对于祁韬,是骄傲,是面子。 如果祁墨有些王位,祁韬会毫不犹豫地将北离国的江山社稷交到祁墨的手中。 可是,偏偏祁墨就无心王位,这让祁韬很是头疼。如果有一天,祁墨的势力发展到不可估量的程度,如果北离国的后任皇帝无意间惹怒了祁墨,祁墨他有足够的能力让整个北离国都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正因为这一复杂性,让祁韬不得不时时留意着祁墨的举动。 这一次祁墨主动出征,祁韬以为他是为了累积军功,是终于想通了,成家立业后有意于皇位了。 然而,当祁墨说要宸心璃来做这个领军将军时,祁韬一下子瘫软在龙椅上。 祁墨,终究还是不在意皇位。 此时,祁韬就站在石阶尽头,等待这祁墨和宸心璃。 跟祁韬一同等着迎接的,还有一张新面孔,以及大长公主和蓝贵妃、皇后等人。 皇帝身边,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所以,蓝贵妃和皇后这样重要的后宫人物竟然没有被安排在皇帝的身旁。 此时站在皇帝身旁的是一张全新的面孔。 这张面孔上的两只漆黑眼线修长的眼睛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宸心璃和祁墨的关注。 当皇帝祁韬看到祁墨竟没再牵着宸心璃的手往前时,心不由得咯噔了下。 “出什么事了?”皇帝惊问。 一旁的公公连忙微微上前了一步,“回皇上的话,想必是二殿下身体有所不适。二殿下对皇上还是很尊敬的,也很会为皇上解忧,不然,他也不会在新婚不久就主动要求带兵应战。” 皇帝的心稍微稳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终究还是拿捏不住祁墨这孩子的性情。 “你倒是一直都说这孩子的好话。”皇帝嘀咕了一声后,依旧有些疑惑而微微慌乱地看着祁墨。 一旁公公的心暗暗咯噔了下,在帝王家伺候人,最忌讳的就是偏袒谁,如果被皇帝察觉他偏袒着祁墨,那他这总管的位置也算是坐到头了。 他之所以总是向着祁墨,只是因为从祁墨很小的时候,他就看出来祁墨和别的皇子不同。就算不能讨好祁墨,那也绝对不能得罪了他,否则,难有生路。 皇帝其实早已看透这一点,而且祁韬知道,其他的朝中大臣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正所谓法不责众,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同样疑惑而紧张的还有蓝贵妃和皇后。 至于那个大长公主,对今天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目光十分飘散,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样。 祁墨的忽然停顿,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宸心璃,心里也咯噔了下。 祁墨不会忽然往回走吧? 不行,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实在太显得标新立异了,如此,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必了,我不太累。”宸心璃说着,同时,将恶心感压下。 宸心璃不知道别人怀孕是不是这样,头晕得厉害,胸口时而沉闷得紧,时而又正常。她真担心自己不是怀孕,而是生了什么病,她以前见过别人怀孕啊,好像没这么难过。 “还说不累。” 祁墨的手微微紧了下,这种紧实的感觉让宸心璃感到安心。 说实话,此时,宸心璃的心底竟涌出一股幸福感。 祁墨,他到底有多少面,宸心璃不得而知,或许只有将他们两的这一生走完,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会浮出。 宸心璃从祁墨的眼神里看出祁墨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动作,宸心璃也很清楚,祁墨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北离王朝掀起风云。 “我无碍。”宸心璃强回心神,手用力拽紧祁墨的手,牵着祁墨继续往前。 祁墨没有想到宸心璃会如此坚韧而倔强。 怡和殿内,文武百官齐齐歌颂宸心璃和祁墨的这次壮举。 有那心思玲珑的人,知道祁墨是个不爱听奉承话的人,所以他们将所有的赞美都集中在了宸心璃身上。 一番番赞美下来,宸心璃感到好像自头发丝到脚趾甲都被夸赞了个遍。 一时高兴,宸心璃也就暂时忘了妊娠反应的苦。 祁墨的眼神一贯犀利,他早就看穿了文武百官话语后的阿谀奉承之意,只是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也就没当回事,只当耳边有几只蚊子飞过。 不过,当有些人把赞美之词挪向宸心璃时,祁墨忽然对这些话来了兴趣。他用余光打量着宸心璃,发现宸心璃的面色淡定得有些过分。 她不是应该飘起来吗?怎么反而当什么事都没有? 祁墨有些不敢相信的微微侧脸看向宸心璃,发现宸心璃的视线正落在前方。 祁墨顺着宸心璃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宸心璃的目光所注意的地方正是皇帝祁韬旁边的那个位置。 更为确切地说,是皇帝祁韬身边的女人。 当祁墨的目光扫向那个女人时,那一身浓妆打扮的女人竟有些心虚地微垂了脑袋。 祁韬对于冗长的赞美之词并没有兴趣,只是做做样子,装出很开心的模样,再顺着大臣的话夸宸心璃和祁墨两句。 他更多的注意力则是在身旁的这个女人。 迎接祁墨和宸心璃荣归,在整个北离国都算一等一的大事,皇帝在这一天带谁一同来是极为重要和关键的问题,打理后宫的人绝对不敢马虎。 以往,坐在皇帝身旁的人不是蓝贵妃就是皇后,今日竟然是一张新面孔。 这个人,妆容虽然很浓,但依旧能看出她精巧的五官。 相比起蓝贵妃的美色,这个女人丝毫不逊色。相比较之下,这个女人反而更年轻。 相比起大长公主,这个女人的容貌、身段,以及楚楚可怜的那点模样,更胜一筹。 相比起皇后,这个女人就更美了。 如果只是美就能坐到这儿,那么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后宫女人实在太多了。可以前真正能坐到这个位置的还是只有蓝贵妃和皇后,如此可见,后宫女子能坐到这里需要多么深厚的根基。 这个女子是宸心璃和祁墨共同不认识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并没有强大的娘家背景。 她得受宠成什么样子才会被安排在这儿? 如此一想后,祁墨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不过,好像,祁墨越是看她,她越是回避。仿佛有什么见不得光明的心思怕被祁墨看穿一样。 宸心璃的双眸微微凝了下,她似乎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难道我祁墨的女人要跟我的父皇抢女人?”祁墨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宸心璃拽回了神。 祁墨见宸心璃还是微蹙着眉头在思考什么,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看那个女人看得那么认真,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你曾经陷害我,说我有龙阳癖好。现在看来,真正喜欢同类的人恐怕是你。”祁墨微挑着眉。 宸心璃真是服了祁墨,这么庄严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么轻浮的笑话。 “我没你那么好的胃口。我……”宸心璃真的很想说自己和祁墨不是同一类人,祁墨能下得了口的东西,她宸心璃未必就能下得了口。 可是,宸心璃的话还没说完,祁墨就打断了她:“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胃口好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要更好地表现才能满足我的胃口?” 宸心璃真是险些晕倒,这个男人怎么不靠谱起来这么不靠谱?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讲这些?”宸心璃是发自内心地嫌弃这个不分场合都在和她耍流氓的祁墨。 祁墨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他来说,这种场面无聊得味同嚼蜡,还不如说两句趣话来得有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总盯着那个女人看。她没你一半漂亮,你却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如果我是你,我宁可回家照镜子,也不愿意在这里看这种庸碌姿色。” 祁墨的这番话让宸心璃愣了一小会儿,祁墨什么意思?到底是在损那个女人还是在夸自己? 宸心璃真想狠狠甩给祁墨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觉得她有些眼熟,所以才多看了两眼。”宸心璃有些敷衍地打发着祁墨。 祁墨收回视线看了宸心璃一眼,接着又用那双散发着犀利目光的眼睛盯着那个女人。 “你是说宸雪舞?” 祁墨的这句话让宸心璃狠狠地愣了一下,是那种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发愣的愣。 宸雪舞? 宸心璃没有想过,毕竟这个女人和宸雪舞有着太大的区别了。 虽然爱画浓妆的宸雪舞和这个女人此时的状态有些相似,但骨子里,这个女人更多了一份冷冷的魅惑。 这种冰冷的魅惑对于男人而言就是致命的毒药。 尤其是对于像祁韬这样,权势高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的男人。 祁韬正是因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所以一般的女人根本吸引不了祁韬的注意,更别说让祁韬宠爱她。 可偏偏有着冰冷魅惑型的女人,不仅能引起祁韬的注意,还能让祁韬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做出一些比较辛苦的事情。 许多男人都是这样,越是辛苦的,越是上心。越是辛苦得到的,越是在意。 所以,祁韬对这个女人也算得上是百般好了。 ------题外话------ 弟弟的岳母上次骂了我妈后,今天到我家来要钱,要钱是为了能有钱打发给她女儿,因为她女儿生了嘛。如果她不给,别人会觉得她怎样,所以她就暗地里让我弟弟拿钱,明着就打发给她女儿。又省钱又有面子。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今天我弟弟一直喊我帮忙做饭,我动都没动一下,我说,别喊我,我怕我忍不住把我儿子拉的便便端给她吃。 018:女相归来 也正因为如此,祁韬才会让这个女人坐在原本属于蓝贵妃或者皇后的位置。 冰冷的魅惑气质是宸雪舞绝对不可能拥有的气质,那个女人总爱穿一身玫红色的衣裙,这样才能走到哪儿都显眼。 可这个女人却穿着一身暗蓝色的绣着孔雀羽毛的华丽长裙。 对于祁墨的话,宸心璃有些怀疑,“我只是好奇罢了。” 正巧说完,就该宸心璃往前两步接受皇帝亲封了。 赏赐这种事情,祁墨和宸心璃两人早就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站在那里默默接受,做着该做的礼仪动作。 待赏赐完,宸心璃对皇帝行了个礼。 在宸心璃行这个额外的礼时,皇帝祁韬疑惑起来,不知道宸心璃接下来要说什么。 文武百官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宸心璃。 祁墨的嘴角忽然轻轻扬起一丝笑意。 宸心璃对皇帝道:“皇上,我军在沙场浴血奋战,各个殊死和敌军厮杀。可偏偏有那扰乱民心的人,故意做出对我军有害的事情,居心可恨,如果不受到惩处,我军威严将难以维持。” 宸心璃说完这段话后,皇帝祁韬竟感到了一股轻松。他很害怕宸心璃刚才故意以强大的军功要求超出他这个皇帝能够接受的赏赐。还好,原来只是要他这个皇帝处决一个叛徒。 这对于祁韬来说并不算难事,而且也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祁韬一脸的正义,“来人,把那个居心不良的人抓起来。” “不用了皇上,”宸心璃对祁韬道:“我已经将她带来了。” 宸心璃说完,宸心璃的两个属下便将一个蒙着黑布的方形东西抬到了大殿上来。 两个属下就能抬动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再加一个人,看来这个人轻巧得很啊。有那无聊的人在心里随意地嘀咕。 那方形东西摆到大殿中央后,宸心璃的属下一把就掀开了笼罩在方形外的黑布。 黑布一掀开就露出了里面方形东西。 原来是个铁笼。 铁笼的铁采用的是空心管,所以整个笼子并不重。 而关在铁笼里的人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铁笼里的人穿着一身北离国小兵的衣服,一脸的斯文秀气,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睛,更是像极了女人,而且还是姿色颇好的女人。 当铁笼里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宸心璃看了一眼坐在次位上的大长公主。 然而,那大长公主依旧是一脸的茫然,眼神十分涣散。当她的目光落在囚笼中的小兵身上时,眼睛里没有散发出丝毫的异样,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 宸心璃走向笼子。 笼子里的人立马扑向宸心璃,两只手冲着宸心璃不断地乱抓,好像要从宸心璃的身上撕下几块肉一样。 当笼子里的人只能发出嘶嘶啊啊模糊的声音时,其他人才知道这个小兵竟然是个哑巴。 北离国的军队是从来不收残疾人的,但如果是战后才残疾的,那么不但不会被赶出军队,反而会受到优待。 但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个小兵和叛徒联系在了一起,都对他充满了鄙夷,丝毫没有同情。 宸心璃看了一眼铁笼中的小兵打扮的人,又扫了一眼大长公主,最后才对着皇帝祁韬道:“皇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叛徒,他竟然在我们将士的饭菜里下毒,意图让我们在最关键的一仗上吃败仗。” 这段话足以让这笼子里的人被诛灭九族。 关押在笼子里的小兵听到宸心璃的话后,连忙摇头,她冲着高坐在正位的皇帝不断的挥手,意图让皇帝听懂他在说什么。 皇帝紧皱了眉头,疑惑不已。 “他想说什么?”皇帝问一旁的总管。 总管大人有些轻蔑地扫了一眼关押在铁笼里的人,“皇上,他这种叛徒所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点头,“你说的对,叛国罪责堪比滔天,他不配做我北离国的子民,更不配对我们说任何话。” “皇上英明,对于这样的人,我们越是仁慈越是对江山社稷不利。”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女人的声音透着一股魅惑的味道,仿佛那股妩媚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关押在笼子里的小兵疑惑地顺着声音看去,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庞时,小兵的表情更是疑惑。 正当小兵看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已经将视线挪向了别处。而且,眼神里含着一丝得意。 小兵立马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在故意针对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兵立马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竟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庞她见过无数次——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都要见一次啊! “小兵”的心狠狠地颤了下,她想知道坐在皇帝身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待她把视线挪回到那个女人身上时,世界在这一刻混沌起来,只有那个女人的脸格外清晰。 那个女人的双眼微微凝了下,散发出得意的目光。 从这个女人的眼神里,“小兵”很清晰地看出,她的确知道“小兵”并不是真正的“小兵”,而是北离国皇帝亲封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强行镇定心神,将目光看向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原本已经看过一次,她以为自己再见到的时候会心神稳定一些。却没想到当她的视线再次触碰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她的心还是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一生都致力于模仿别人的脸,却没想到这一次竟被别人假冒了。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个冒牌货竟然可以蒙蔽皇帝的双眼。皇帝那个老色鬼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从那个冒牌货的言行举止上察觉到异样,可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疑惑在大长公主将目光挪向皇帝祁韬时就有了答案,因为她看到祁韬眼神极为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女人。 祁韬这个老色鬼色眯眯地看任何女人都不稀奇,但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和以往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大不一样。 似乎——这个老色鬼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大长公主曾经以为只有她才是皇帝祁韬爱着的人,毕竟,他愿意为了她不顾大臣的反对,赐她大长公主的名声。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嘲讽地呸了一声。 皇帝见这个“小兵”死到临头了还一副不服气的恼怒模样,一时愤怒,“来人,把这个叛徒拖下去,交给慎刑司。” 大长公主正呜呜着想要对皇帝说什么,却看见那个得宠女人的红衣侍女悄悄走到了“大长公主”的身后,附耳在那个冒牌货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主子说了,如果她死了,你就是真正的大长公主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做一个冒牌货,随时都有被拆穿的可能。” 大长公主通过那红衣侍女的口型得出了她说话的内容。 大长公主惊愕而慌乱地瞪大了眼,她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出宫是为了对付雨湄,让祁风的心重新回到她的身上。而今,雨湄没有半点状况,祁风和她的感情还日益增进了。 “呜呜!不——” 大长公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发出这个音来。 大长公主原本被下了蛊毒,是不能发音的,但她由于想要说话的心思太过急切,所以强行拉扯着喉咙处的一些特定器官开始发挥作用了。 大长公主的这一声嘶吼并没有让宸心璃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不管大长公主能不能开口,她都有足够的应对之策。总之,大长公主今日是死定了。 不过,大长公主的嘶吼却让坐在皇帝身边的女人怔了,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而是恐慌地看向冒牌的大长公主。 冒牌的大长公主脸色惨白,双目瞪得极大地看着笼子里关着的真正的大长公主。 关在笼子里的大长公主不由得感到一切都太荒唐,堂堂北离国皇帝竟然看不懂一个女人给他设置的计谋。 而她也看出来了,在她发出嘶鸣之后,冒牌货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她这个真的大长公主。 果如大长公主所想的那样,冒牌货立马就有了动作。 冒牌大长公主忽然深处宽大的袖口掩面,双眼有些畏惧地看向真的大长公主。 “好吓人,叛国后还这么穷凶极恶,真是不把我北离国的帝王和文武百官以及王法放在眼里。” 冒牌货的这句话立马就勾起了皇帝的反应,皇帝立马就下了令:将关在笼子里的叛徒斩首,而且是立即执行。为了达到惩戒的目的,她的尸首将被悬挂在城门七日。 冒牌货的话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功效,是因为皇帝多多少少都因为宠幸身边的女子而没有再宠幸大长公主而愧疚,这种愧疚感被冒牌货用得很恰当。 当大长公主被抬出怡和殿时,大长公主连嘶吼都不再有了,只是苦涩地笑着。曾经她以为她有多大的势力,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如今才知道,在这些大老虎面前,她充其量只是只温顺的羔羊。 大长公主被抬出去后,冒牌货以及坐在皇帝身旁的女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俩都很清楚,只要真的大长公主被抬出怡和殿了,事情就已成为定局,大长公主根本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 大长公主从出现到被抬出的这段时间也是宸心璃观察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注意着坐在皇帝身边的女人。 处理完大长公主的事情,皇帝也因为冒牌货的开口而心情大好。他原本以为“大长公主”因为他宠幸别人冷落了她而不高兴,现在看来,大长公主比他想象的要“通情达理”得多。 觐见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也就是分封的时候。 先前那些赏赐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有实在意义的赏赐则是关于丞相一职。 在祁韬眼里,把丞相一职给祁墨是最合适不过,他的能力足以将丞相的职责做好。但是,哪有让皇子来做丞相的,所以丞相这个职位至于祁墨,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让皇帝高兴的是,先前他已经说过,谁能带兵赢了这一仗,谁就是北离国的皇帝。尽管蓝贵妃一再推举那个叫路远航的人,但他还是果断的将丞相一职加封给了宸心璃。 一切都水到渠成,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就算有异议,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苍历三十六年,宸心璃成为北离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相。 一切都没什么悬念,加封结束后,文武百官在简单地恭喜了一番后都尽数散去。 如果是别人得了这个职位,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恭维一番,以求多多照应。 可是,今日受封的人是祁墨以及祁墨的人,他的性子,他们早已通过一次次碰壁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不想再了解。 看到众人散去,宸心璃也乐得亲近,毕竟她现在正是难受得紧的时候,胃一阵阵翻腾。 众人都散去,偏偏有个人影却寻着宸心璃的身影来了。 宸心璃因为这个人影的靠近而忘了自己身体的不舒服。 “恭喜丞相大人。” 来者对宸心璃笑道。 宸心璃双眸微凝,想从来者的脸上看出她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却发现这个女人深沉得厉害,她很难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 真是个藏得深的人,有意思。 宸心璃在心里嘀咕。 对于来者的恭喜,宸心璃只是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宸心璃猜不透来者是什么身份,如果真如祁墨所言是宸雪舞的话,她怎么可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思?在今生宸心璃的眼里,宸雪舞的心思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所以,两人此时的状态很是微妙,宸心璃仿佛在明,而来者仿佛再暗。 在来者向宸心璃走来时,宸心璃就知道,她们俩的斗争算是正是开启了。 “北离国还从来没出过女相,你是第一个,真是值得恭喜。”来者见宸心璃不仅不和她说话,反而有要走的打算,所以她又冒了一句话出来。 宸心璃的双眸凝得更深了,她倒真想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宸心璃依旧是浅浅的笑,并没有言语。 又是奇怪的沉默,而且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那女人的脸上一点尴尬神情都没有,反而自然得很。这让宸心璃不得不佩服。 “我和你倒是像挺有缘的。”宸心璃忽然开口道。 “是吗?”女人也浅笑起来,她的浅笑更妩媚,更有浓浓的女人味,更为撩人。就好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足够魅惑众生一样。 宸心璃继续道:“我自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眼熟。” “我和你是第一次相见,你怎么会觉得眼熟?”女人不再浅笑,眼底闪过一道疑惑。 宸心璃笑道:“我也正觉得奇怪呢,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让我有种相识的感觉。” 说着,宸心璃又补充了句,“不知为何,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妹妹。” “妹妹?什么妹妹?”来者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宸心璃的心又开始乱了,从这个女人的回答和她的表情来看,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宸雪舞。宸雪舞的心怎么能藏得这么深沉? 宸心璃还想再试探一下,“我十岁那年从边境带回来的妹妹,后来她名声坏了,就被我爹赶出了家门。” 宸心璃的这些话如果是被以前的宸雪舞听到了,她立马就会有回应。 可是,宸心璃的话已经说完一小会儿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我倒是听说过。”女人再次浅笑了下。在和宸心璃又嘘寒问暖了一阵后,便离开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宸心璃的心更加七上八下起来。 如果祁墨先前不说这个女人跟宸雪舞有点渊源的话,宸心璃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会是宸雪舞。 在有了祁墨的那句话后,宸心璃再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便也认为那个女人就是宸雪舞。 如果那个人不是宸雪舞,那么一切都是个误会,解除了就好了。 可如果那个人就是宸雪舞,那事情就复杂得多。 宸雪舞的心思那么浅,她得有怎样的毅力才能将心思锻炼得这么深? 既然她是故意锻炼了心思的,看来对付的手段也想了不少。 想到这儿,宸心璃真是觉得有些棘手。 正想到这里,宸心璃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异样,她立马侧过身去,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是,宸心璃才刚一侧身,她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还好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不然就太尴尬了。 忽然,宸心璃感觉手臂处有一只温暖的手触碰到了她,顺势看去,竟是一个男人的手。 祁墨—— 他总是出现的那么及时。 祁墨将宸心璃的手握住后,将宸心璃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动作霸道而有些蛮不讲理。 对于祁墨这样的动作,被妊娠反应折磨得够呛的宸心璃根本没什么心思反抗。 宸心璃发现,祁墨的胸膛竟温暖而结实,让她有种自然而然的安全感。 020:和王嬷嬷有渊源的侍女 “就今天早上的事。奴婢听说,皇帝陪着新的贵妃娘娘出宫游玩,却不想撞破了蓝贵妃的好事。”袭香继续道:“夫人,这一早上,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觉得那个新贵妃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袭香见宸心璃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便索性走到宸心璃的身旁,“夫人,奴婢听说,今天早上新的贵妃娘娘带着皇上游玩,竟去到了蓝贵妃平日里最常去的一处院子,那院子的主人好像叫路远航。新娘娘点名要那个路远航招待,路远航不得不从,却没想到他们竟在路远航的院子里找到了蓝贵妃。” 宸心璃微微叹息一声,“该知道的,总得知道。” 宸心璃还记得,前生,蓝贵妃可是把这件事情隐瞒得很好,所以祁风才会顺利登上皇位。而宸雪舞也才会成为祁风的左膀右臂。只是,宸雪舞前生,到死都没有明白祁风的心里到底爱着谁。 天下诸事总在发生着万般变化,姻缘也是如此。祁风前生最爱的女人只有大长公主,今生,宸心璃只是稍稍让雨湄碰见他,他的心便不在大长公主身上了。 袭香疑惑地问,“夫人,你说那个新晋的娘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本事也太大了吧。皇上明明对蓝贵妃宠爱得紧,更对皇后尊敬有加,她只是刚出现的人而已,竟然能让皇帝对容貌惊人的蓝贵妃以及家族势力庞大的皇后置之不理,一心只在她的身上。” 宸心璃道:“这个人,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袭香叹息一声,“自古帝王的心思就难捉摸,不过一个早上而已,皇上就将蓝贵妃贬出了皇宫,又立马迫不及待地新晋了贵妃。” 袭香见宸心璃陷入了沉思,她便立马住了嘴。 宸心璃半晌才微微开口,“她的做事方式倒真是有些像她。” 袭香听得迷糊,正要好奇地问宸心璃到底在说什么时,却忽然看到宸心璃作势欲呕。 袭香赶紧上前搀扶着宸心璃,又急忙将一方手帕递到宸心璃的手上。 宸心璃拿过手帕,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对着急的袭香摆了摆手。 “无碍,每次都是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着,宸心璃便在袭香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宸心璃坐了一小会儿,感觉虽然舒服了些,但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因此,宸心璃让袭香陪着她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绝影坊所在的范围内,小巧柳树,风吹竹动,有种特别的美感,随便走走都能让人的心境好很多。 宸雪舞刚走了一小会儿,就感到神清气爽。 不过,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对于四周的一切都不太在意,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袭香的脸色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袭香原本高高兴兴地陪着宸心璃散步,却无意间听到一排景观花草后有侍女在多嘴。 如果那侍女多嘴的是别的事情,袭香会全当没听见,可是她说的竟是关于自己主子宸心璃的话。 袭香轻咳了一声,但她咳得很轻,怕被宸心璃听到而反应过来那侍女在说她的坏话。 袭香不想让宸心璃在孕期有任何不好的心情。 “你们别以为主上对夫人好就是真的对她好,你们想想,主上是皇子,他的正妻自然就是王妃娘娘,可为什么主上会默认大家叫夫人为夫人,而不是王妃娘娘?夫人是入了皇族金册的,为何不能喊娘娘?” 侍女说完,见众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又道:“我并没有要挑拨夫人和主上的关系,我只是为我们的夫人抱屈。” 侍女见他们还是没有反应,又道:“我觉得主上对三少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夫人。在夫人父亲病重的那些日子里,主上总是把三少喊到书房去。三少哪里懂医术啊,所以主上只是借了个名头和三少在一起罢了。” 袭香完全听不下去了,又轻咳了一声。 然而,那侍女还是没有听见。 而且,袭香的这一声轻咳,反而引起了宸心璃的注意。 宸心璃收回心神后,也听到了侍女的声音。 不过,她并没有听到侍女都在说些什么,她只是从余光中袭香紧张的神情里得知她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都出来吧。”宸心璃直接冷言。 袭香本想劝宸心璃不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宸心璃能出出气或许心里还好受些,所以也就没阻拦了。 在暗处议论着宸心璃和祁墨的侍女听到宸心璃的声音后吓得浑身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绝影坊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她们无论是从行为处事还是从心理素质方面而言都被赋予了极高的标准。可是,当她们面对宸心璃的愠怒时,却一下子失了方寸。就连以前被训练时的种种也都像尽数还给了授予人一样。 侍女迟疑着,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来,就好像她的双脚被拷上了沉重的枷锁。 身着一袭象牙白色的团锦琢花衣衫,脚上穿一双凤纹绣鞋的侍女走了出来。 侍女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跟她一样穿着的侍女。 走在最前面的侍女,五官端正清秀,双目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妩媚。这种妩媚的气质倒是很适合绝影坊,这也正是宸心璃不喜欢绝影坊的这些侍女的原因。各个生得婀娜多姿,偏又气质妩媚,整日穿梭在祁墨跟前…… 侍女哪儿都好,偏偏眉角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如果不是这颗黑痣的影响,这个侍女应该也算得上国色天香。 在看到侍女眉角那粒黑痣时,宸心璃有一刹那的失神。 靠后的两名侍女紧低着头,面色绯红,仿佛想找个地缝开溜。 “刚才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宸心璃直接道。 眉角有痣的侍女眼神有些闪躲,对于宸心璃的忽然出现以及宸心璃的气势,她都有些畏惧,又或者,从一开始她都没有做好宸心璃如果忽然出现该如何应对的准备。 侍女迟疑了良久,才终于鼓足勇气,“夫人……奴婢只是……只是在为夫人叫屈。” 宸心璃的余光里,袭香紧蹙着眉头。 加上这名侍女所说的,对于刚才那侍女偷偷议论的内容,宸心璃能勉强猜个几分。 宸心璃向那侍女靠近一步,“哦,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为我叫屈了。” 宸心璃的靠近让那侍女竟本能般地往后退了一步。 宸心璃微凝着双眸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名侍女来,这名侍女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曾经和她打过一些不愉快交道的故人。 侍女摇头,“夫人不需要奴婢为夫人叫屈,奴婢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说到这里,那侍女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扇自己的耳光,一下一下,十分清脆。 “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奴婢知错了!” 侍女的模样十分可怜,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宸心璃是个多么恶毒的人,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对待下人。 而这也正是这名侍女所算计的地方。 她知道宸心璃被她这么一折腾立马就会喊她起来,立马就会饶过她。而她还有另外一层目的,那就是故意让别人看到,宸心璃平日里的贤淑温婉的模样都是假的,苛责而易怒才是她的性格。 侍女的心思,宸心璃也看得个七七八八的,她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这里也没你们两位什么事,就先退下吧。”宸心璃对站在眉角有痣的侍女后的两名侍女说道。 两位侍女原本一直低垂着头,一脸的愧疚,在听到宸心璃的“赦令”后,两眼立马散发出感激的光芒。 “夫人……” 两侍女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下,才终于在对宸心璃千恩万谢后离开。 两位侍女离开后,那眉角有痣的侍女才开始真的慌了。 她没有想到宸心璃比她想象中的难对付多了。 也对,当初宸雪舞和王嬷嬷都败在了她的手上,她能有多好对付呢? 想到这儿,那侍女便狠狠地往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 宸心璃笑道:“你扇自己耳光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侍女讪讪地笑了笑,“夫人……您真是会开玩笑,奴婢虽然和您不是第一天见面,但奴婢却是第一次和夫人打交道,所以……” 宸心璃直接将那侍女的话打断,“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王嬷嬷。” “王嬷嬷”这三个字像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侍女的胸口。 宸心璃看到侍女脸色的变化,不由得笑了,复杂得让侍女心颤的笑。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非你认识王嬷嬷?”宸心璃的话像一把利剑在侍女的心尖上划过。 那侍女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奴婢不认识她。” 宸心璃微微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如果不认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搞得我总是怀疑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侍女道:“奴婢……奴婢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呢。” 宸心璃直起身,目光看向别处,“是吗?如果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又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她?” 那侍女的眼神彻底慌乱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说……说什么……”侍女结结巴巴地。 宸心璃忽然笑了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逗你玩的。你起来吧。” 宸心璃的话让那侍女的心顿时落了地。 宸心璃在那侍女站起身来的刹那,说道:“不过我对你确实挺感兴趣的。” 在听到这句话时,那侍女以为自己的春天就要来了,她或许会被宸心璃提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伺候,如此一来的话,如果她要做某些事情,就显得更容易了。 只是,让那侍女没有想到的是,宸心璃接下来的话让她险些晕厥过去。 “所以,我会让人去了解一下你。”说罢,宸心璃没再理会那侍女,直接离开了。 看着宸心璃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侍女慌得不知所措。 看来,待回去了,她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不然像今天这样,还没出招就被人打回了原形,就太难看了。 走远了宸心璃对一旁的袭香道:“派人去查下这个人跟王嬷嬷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夫人。”袭香应答。 “还有,去查一下,王嬷嬷现在在哪儿。虽然她是个不足以重视的小角色,但我还是不想她在某个地方偷偷发芽。”宸心璃又补充了句。 袭香领命。 接下来的几天里,袭香便一直在等着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有关王嬷嬷以及那个侍女的事情。 可是,她派出的人去了几日,都没有回来禀报。 这种情况,以往是不会出现的。 这让袭香有些着急了,一时着急的她便决定自己也去调查。 在袭香调查时,她发现不管自己去做什么,仿佛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挠着她,那股阻挠她的力量很是强大。 袭香原本以为那位侍女只是一个刁蛮的小角色,而今看来,那个侍女的身上大有文章。 如此想着,袭香更加不敢懈怠,万一这个人对主子宸心璃有坏心思,那岂不是糟了? 这日,袭香查了一整天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有些疲倦地回到绝影坊。 袭香正忙着往绝影坊内主子的房间走去,却忽然被一个迎面疾走而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而且,袭香被直接撞倒在了地上,一股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溅到了袭香的身上。 袭香在嗅到那股恶臭时立马就反应过来,那液体竟然是——粪水! 袭香再是温柔贤淑,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到了头顶。 “谁?!”袭香发誓,如果这个人是故意的,她一定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而且,这个人将她的肩头撞得生疼。 可是,袭香近乎咆哮般的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刚才那个撞她的人竟然不见了! 袭香真的是要崩溃了,原来这个人真的是故意的!故意朝她泼粪水! “啊!” 袭香忽然哀嚎起来,她自认为自己的承痛能力还是很强的,可是,在被那个人撞了一下后,袭香的肩膀竟然掉了!是真的掉了,不是仿佛,不是好像,更不是如同。 袭香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袭香在给受伤的地方点了穴后,才回到房间。 回到房间后的袭香开始为自己处理受伤的地方。 袭香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脱下半截衣服,露出受伤的肩头。 “下手太狠了!这个人到底是谁!”袭香恨得想骂人。 “你受伤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先是把袭香吓了一跳,待袭香看到来人是宸心璃后,袭香的双眼立马噙满了感激的泪水。 在跟着宸心璃后,袭香发现自己愈发地多愁善感了。 宸心璃在看到袭香惨白的脸色后,立马走进袭香,“怎么这么严重?” 宸心璃心疼地拿过袭香手里的药,亲自给袭香敷了起来。 “夫人,是奴婢无能……”袭香的心已经被宸心璃的好给软化了,她只恨自己没有更早一点和宸心璃在一起,也恨自己是玄灵宫出生。 “你别这么说,如果是我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很有可能着了她的道。”宸心璃一面给袭香小心上着药,一面道。 袭香惊愕,“夫人,您知道她是谁了?” 宸心璃微微点头,“正是我们前几日看到的那位,和王嬷嬷长得很像的侍女。” “是她!”袭香本来也怀疑过这个女人,不过又想到那个女人连她暗示的咳嗽声都听不到,又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武功。 宸心璃道:“看来我之前还把那个女人想得太简单了。你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去。” “可是……”袭香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却也很注重承诺,她答应要为主子查清楚那个侍女的来历,就一定要做到。而今因为一点伤就半途而废,不是她袭香的为事风格。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宸心璃转身要为袭香铺床。 袭香怎么能承受主子宸心璃为她做这些,连忙上前拉住宸心璃的手,“夫人……” 在袭香的手触碰到宸心璃的手时,袭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清洗身上的粪水,此时的她就像从粪池里捞出来的一样,又脏又臭,她怎么能让主子和这样的一个自己接触? 可是宸心璃却像一点都不介意一样,“你不用在意这些,我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处境。” 宸心璃在前生,在相府的偏院,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但她的话却让袭香疑惑起来,如果袭香没有记错的话,她从来没见过宸心璃吃什么苦。 “去洗洗,然后休息吧。你的伤要好好养,我不能让我的人在受伤后还操劳那么多。”宸心璃擦净了手后就真的将袭香的床铺好了。 宸心璃毕竟是没怎么做过这些活儿的,所以把床铺得并不怎么好。但她的举动足以让袭香感恩一生一世。 看到宸心璃为她铺床的每一个动作,袭香都感动得眼泪泛光。 ------题外话------ 推书时间: 王仙草来袭 作者:天使薰 传闻中的四季峰,峰上住着退隐了的武林神话及他名下众位身世显赫的弟子,一直被视为武林禁地,但偶尔也有乱入者——万俟佾嘉。 作为一个无意间与凡间最为神圣的仙草——诛元神草签订了契约的小魔女,万俟佾嘉的身份可谓是千奇百怪,她既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又是圣手神医的关门大弟子;她既出得去厅堂,又烧得了厨房;既是武林盟主心爱的小师妹,亦是天下第一琴心中的唯一,而且更是华阳国战神唯一的“心魔” 021:原来她叫王玥 宸心璃回去后,就一直在想那个侍女的事情。百度搜索:kanshu58 宸心璃派出的探子都尽数回来了,不过结果都一样,都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车信息。要么是因为身为男人,身份限制,一些特殊的场合不能去。要么是因为对方太狡猾,根本让他们抓不到把柄。总之,任务是失败了,而且还失败得很彻底。那侍女就像猜到他们会去查一样,将一切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宸心璃就不得不亲自上阵了。经过七八天的努力,宸心璃终于查出来了一些端倪! 原来那个侍女真的跟王嬷嬷有关系,不仅有关系,还是王嬷嬷的女儿。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刹那,宸心璃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可是她又怕自己猜测错,所以才会让探子去查个清楚。 让宸心璃疑惑的是,如果王嬷嬷让她到绝影坊来完成什么任务,她应该很早就下手了才对。 那侍女的武功的确很高,就连袭香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绝影坊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这里高手云集,别说祁墨这些当家的人,就连平日里负责伺候人的侍女,也都各个身怀绝技。没有绝技是绝对进不了绝影坊的。 如果那侍女早就动手了,那她也绝不会直到现在还待在这儿。 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侍女根本没有动手,所以,还没有人抓到她的把柄。 那么,她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不管是宸雪舞,还是王嬷嬷,处境都可以用极其糟糕来形容,如果那侍女是真的在尽心尽力为她们办事,她应该不顾一切地加快进程才是,却为何要一拖再拖?甚至在宸雪舞和王嬷嬷双双没有了消息后都还舍不得离开绝影坊。 宸心璃的脑海里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那侍女的情景,她在想,那天,那侍女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说祁墨对她宸心璃并不是真的喜欢。 祁墨…… 宸心璃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祁墨的身影。 祁墨,无论是从样貌还是从权势地位,还是从内涵气质来讲,都让女人为之抓狂。 莫非—— 那个侍女迟迟不做任务,又迟迟不肯离开绝影坊,还故意编造祁墨不爱宸心璃的话,是因为——她喜欢祁墨。 这个想法刚一萌生出来,宸心璃的心里就有些异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十分强烈。 宸心璃轻轻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摆脱这种感觉,可是,她越是想摆脱,心里就越哽得慌。 为什么没有人和她争和她抢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当她知道有人也觊觎着祁墨的时候,她竟第一个不答应了。 这种感觉让宸心璃纠结而难受。 正在宸心璃难受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在走到门口时丝毫没有停顿就直接走进了房间,能这样的人,整个绝影坊只有祁墨一人。 祁墨进来后,看到宸心璃的脸色有些异样,不禁紧张地蹙了下眉。 祁墨走到宸心璃跟前,看到宸心璃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你这几天好像很不老实。”祁墨走到宸心璃的身后,双手搭在宸心璃的双肩。 这些日子,祁墨有些累,因为蓝奕辰处理灵蛊族的事情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蓝奕辰无法解决的问题自然就落到了祁墨的头上。 偏偏这个时候,慕子言还闹情绪,吵着嚷着要回铩羽城。 慕子言要走,祁墨是绝对不会阻拦的。但偏偏慕子言所负责联系的铩羽城那边出了状况,慕子言必须去处理,而祁墨也得亲自监督才行。 疲倦的他当双手搭在宸心璃的双肩上时,有一股自心底散发出来的舒服和惬意感。 他真希望能永远站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将双手就这样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有苦难时,他的双手给她力量。疲惫时,他的双手可以在她的身上得到片刻休息。 宸心璃微冷着,如果祁墨不出现,或许她的小情绪,她的难受,等过一会儿就消了。 偏偏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不是让她更难受吗?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宸心璃不冷不淡地回答。 祁墨从宸心璃的语调里听出了她有小情绪。 祁墨直接道:“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给本尊养好儿子。” 祁墨在宸心璃最难受的时候给予她温暖怀抱,这一点,或许正是祁墨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地方,也是让宸心璃更难受的地方。 宸心璃伸手将祁墨放在她双肩上的手挪开,“你心里永远只有你的儿子。” 祁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霸道惯了,在宸心璃有小情绪的时候依然如此霸道。 祁墨有些恨自己的不近人情,可是祁墨也很清楚自己,如果时间回到刚才说话之前,他可能还是会那样说。 祁墨没有强行再把手搭在宸心璃的双肩,而是伸向宸心璃的腰间,一下子将宸心璃搂在怀里,再一个用力,宸心璃就十分巧妙地来到了他的怀里。 宸心璃怀有身孕,所以这一切祁墨做得小心细致而又不拖泥带水。 在祁墨怀里的宸心璃依旧是一脸的倔强。 “告诉本尊,是谁惹本尊的女人不开心了。”祁墨的气息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 宸心璃痒得直缩脖子。 “没有,我不过是自找不痛快而已。” 是啊,宸心璃生那个侍女的气不就是自找不痛快吗? 祁墨被宸心璃的这句话搞糊涂了。 “发生了何事?”祁墨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关心。 宸心璃想起身,她实在不想看到祁墨装糊涂的样子。 祁墨从宸心璃一脸官司的脸上看出了宸心璃的心思。 “你还在介意我将那些侍女留在绝影坊?” 祁墨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特别的温柔,他的温柔和宸心璃以往见识过的温柔都有所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宸心璃又说不上来。但她就是觉得只有祁墨的这种温柔,最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宸心璃当然是在介意祁墨将那些侍女留在绝影坊,可是,当祁墨将这种话直接摆出来说时,她又很不想承认,女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体。 “不是。”既然不想承认,宸心璃就索性否决了。 “我猜,你大概是在和一个叫王玥的女人置气。” “王玥是谁,我不知道。”宸心璃待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祁墨所说的王玥很有可能就是王嬷嬷的女儿。 祁墨见宸心璃反应过来自己在说谁,面色已回复正常的他说道:“如果王玥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如果她对绝影坊没有一点用处的话,她早就不会出现在绝影坊了。” 宸心璃疑惑:“她对绝影坊有什么益处?” 不知何时,祁墨的手上竟然有了一条荧光绿的小蛇。 当宸心璃的视线触碰到那条小蛇时,宸心璃浑身为之一颤。 宸心璃从小就怕这种软体动物,每次看见都会恶心好一阵,却没想到祁墨这个大流氓竟然把这么恶心的东西放在手上。 如果宸心璃没有看错的话,此时祁墨手中的这条荧光绿的小蛇便是北离国中人人闻之丧胆的夜睛蛇。 顾名思义,这种蛇能在夜晚散发出不算太弱的光芒,至少能让周围一尺方圆的距离看得清清楚楚。这种蛇就如同黑夜的眼睛。 而且,祁墨手中的夜睛蛇,还是头呈三角形的剧毒蛇。 夜睛蛇有圆头和三角形头两种。一般的蛇,如果是圆头,那么就没什么毒性。可如果是三角形头,那就有剧毒,人人闻之而丧胆。 可是夜睛蛇,就算是普通的圆头,都具有剧毒。而三角形头的夜睛蛇更是具有让人避之不及的毒性。 如此剧毒的东西,祁墨竟然将它放在手心,而且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祁墨看到宸心璃惊愕的神情,脸上不禁染过一抹笑意。 “你要看看吗?”祁墨的声音依旧温柔,可是在宸心璃听来却如同来自地狱恶灵,毕竟那蛇是那么恶心恐怖的东西,加之还有剧毒,傻子才想拿来玩呢。 宸心璃连忙摆头,却依旧没有打消祁墨内心的得意。 祁墨依旧是强行地将那条看似美丽实则危险的夜睛蛇向宸心璃递去。 宸心璃发誓,如果她有仙法的话,一定会将祁墨乱轰出去。 夜睛蛇这么危险的动物也是可以玩耍的吗? “试试。”祁墨依旧想说服宸心璃。 宸心璃见祁墨执着,便知道这个男人今天是换了一种耍流氓的方式了。 她为了不让祁墨得逞,为了不让祁墨将她的小心肝吓得不跳动了,索性弹起来,往门外跑。 宸心璃的如意算盘打得精,祁墨却也有自己的动作。 在宸心璃转身的刹那,祁墨一下子拽住了宸心璃的手,同时将那条荧光绿的蛇放到了宸心璃的手心。 宸心璃吓得扔了夜睛蛇,在原地跳着,惊叫着。 祁墨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惊慌失措的宸心璃,一时间被她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虽然祁墨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他的面色依旧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是高兴到了极点,实在忍不住,他也只是微微扯动下嘴角而已。 宸心璃以前就发现了祁墨这一点,她真担心,祁墨会不会最终被自己给憋死。 “放心,它没毒的。”祁墨坚定的声音传来。 宸心璃真想骂人,他说得倒是轻巧,夜睛蛇啊!你以为是普通什么蟒啊? 祁墨见宸心璃还是被吓得不行,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他立马就后悔了。别说宸心璃现在怀有身孕,不适合经受这种惊吓,就算她没有身孕,他身为夫君,好像也不能这么吓她! 祁墨立马就收敛了脸上本来就很含蓄的笑意,“如果它真的有毒,你早就被毒晕了,哪里还有力气这么折腾?” 祁墨的话让惊吓中的宸心璃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宸心璃看到祁墨的脸上竟有愧疚之色,这让她很是意外。 祁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父皇那种人物都是能不理就不理的人,竟然也户愧疚。 祁墨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缥缈而空灵的声音,像是吹口哨。 那夜睛蛇听到声音后,竟一下就回到了祁墨的手心。 宸心璃看着夜睛蛇温顺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夜睛蛇怎么在祁墨面前一点威风都没有了?完全像一只训话了的小东西。 训话! 这个词提醒了宸心璃,她开始反应过来,原来祁墨之所以能控制这条有剧毒的蛇,是因为祁墨将它驯化过了。 祁墨竟然能驯化这种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宸心璃之所以会在感叹时加上“竟然”两个字,便是因为夜睛蛇是最难驯化的动物之一。 夜睛蛇最爱自由,最不喜欢的就是约束。所以很少有人能驯化夜睛蛇,不过在驯化的过程中被夜睛蛇毒杀并蚕食倒是发生过不少起。 像祁墨这样能完美驯化夜睛蛇的,实在是少得可怜,甚至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也不夸张。 祁墨是怎么做到的? 转念一想,宸心璃才开始将注意力回到王嬷嬷的女儿王玥身上。 难道王玥和驯化夜睛蛇有关系? 祁墨从宸心璃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笑道:“看来本尊的女人还不算太笨。灵蛊王蓝奕辰之前无意间发现王玥的鲜血竟然能让夜睛蛇暴虐的性情稳定下来,如果长期在夜睛蛇的身上沾一点王玥的血,慢慢的,夜睛蛇就会被驯化。” 祁墨继续道:“蓝奕辰也还没有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他很舍不得让王玥离开。” 宸心璃听得有些傻了,那个王玥一看都不是愚蠢的人,她怎么可能甘心情愿地任由蓝奕辰取走她身体里的血? 祁墨仿佛能洞穿宸心璃的心思一般,将宸心璃心璃的疑惑猜得个七七八八。 “王玥是心甘情愿留在绝影坊的,她跟蓝奕辰说过,她愿意把鲜血给蓝奕辰一些,不过蓝奕辰得永葆她在绝影坊立足。”祁墨凝着车你心里的双目,“驯化夜睛蛇之后,可以用它来杀人于无形,所以,蓝奕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王玥离开的。相比之下,把王玥留下是蓝奕辰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当然答应了。” 宸心璃听祁墨说了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用血驯化夜睛蛇。 蓝奕辰现在有复兴灵蛊族的重任在肩,夜睛蛇如果能成为他的好帮手,他当然求之不得,又怎么舍得让王玥离开? “她虽然是王嬷嬷的女儿,却和王嬷嬷的想法不同。王嬷嬷和宸雪舞都离开了北离国,另谋出路了,只有王玥仍然想留在北离国,还是北离国的王城。”祁墨道。 宸心璃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撞倒我的身上来了。” 一个并不大的声音传来。 之所以说这声音并不大,是因为这骂声的主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之所以宸心璃能够听见,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保持警惕的她对什么都很敏感。 在听到声音的刹那,宸心璃的心就咯噔了下。因为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夫人的婢女就了不起了?” 王玥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绝影坊内的几个主子听不到。 但王玥绝对没有想到,刚好宸心璃听见了。 如果祁墨刚才还不算太走神的话,他应该也听见了。 祁墨看到宸心璃的眉头皱了一下,不禁在心里为那个叫王玥的女人默哀,因为他从宸心璃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杀气。 果如祁墨所想的那般,宸心璃想都没想就走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流水潺潺的假山旁,王玥脸色发冷,目光阴毒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袭香。袭香有些生气地看着王玥。 袭香知道王玥故意为难她是因为她母亲王嬷嬷和她袭香的主子宸心璃是死对头。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王玥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别的更为复杂的原因,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宸心璃来到王玥身后时,王玥已经有所察觉,她的心也略微慌乱了下。 王玥之所以在看到袭香的刹那忍不住故意撞了袭香,还坡口将她骂了一通,除了要用袭香来发泄心里的怒火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吸引绝影坊的侍女们来。她王玥要让众人看到,夫人的贴身婢女有多么目中无人。 王玥的计划实施得不错,不少在旁边做活儿的侍女们都走了过来。 王玥本想再把袭香说得恶毒些,可她的话还没从喉咙出来,宸心璃就来了。 王玥只能在心里暗骂倒霉。 “刚才我看到你撞了我的人,怎么现在又说是她撞了你?” 宸心璃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是谁撞了谁,她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要骗谁,而是王玥此时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其实王玥才是始作俑者。 王玥那张因为长期失血而惨白的脸,竟没有一丝慌乱,“夫人,奴婢的确是被袭香姐姐撞到的,如果夫人不相信可以问问这里的侍女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玥用目光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女们。 侍女们纷纷微微颔首,仿佛想让自己离这个战场远远的。 022:王玥 侍女们都很清楚王玥为什么敢这么嚣张,毕竟有绝影坊的二少为王玥撑腰啊。谁敢惹她? 当然,侍女们也很清楚宸心璃是什么身份,如果惹了宸心璃,就算她自己不和她们计较,主上能放过她们? 所以,每个侍女在心里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问她们,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绝影坊内的每个侍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被送进来的,人人皆有绝活本事,又都温顺可人。而你,好像跟她们还有一段距离吧?”宸心璃的话也是字字诛心。 王玥愣了一下,她一是没有想到宸心璃竟然会忽然出现,二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会被宸心璃看破。 三是,如果王玥没有感知错的话,主上祁墨就在不远处,可宸心璃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绝影坊夫人的身份,依旧和她这个小小侍女撕开了。 “夫人,奴婢因为您是夫人所以不打算继续跟袭香姐姐计较。”王玥在绝影坊高冷惯了,有蓝奕辰这个二少宠着她,她还需要靠讨好别人过日子吗?看一看那些低着头的侍女们,她们如果不待在绝影坊,去往江湖,那也能混得很好啊!就算不想去江湖那么苦的地方,而是选择去皇宫那种奢华到极致的地方,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可她们偏偏选择在绝影坊,用自己的青春美貌为绝影坊点缀。 对于王玥的跋扈,宸心璃也是没有料到。 “你这么说,是在责备我以势欺人?”宸心璃双目盯着王玥那双眼睛。 王玥的名字总让人联想到温婉气质,可她的面相却更多的是妩媚,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媚。 不过,王玥的这种媚并不讨喜,有种阴戾的气息在里面。 王玥本以为宸心璃会见好就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难缠。 王玥不想再纠结下去,她只是来找袭香茬的,暂时还不想直接找宸心璃的茬,所以打算立马撤退。 王玥不悦地嘀咕着:“如果你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王玥转身就走了。 看着王玥扭着腰身离开的背影,宸心璃窝在心底的一股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站住!”宸心璃的声音冷得让人发寒。 在场所有人都被宸心璃这句冷冽而霸道的命令给怔住了,尤其是王玥,更是被怔得浑身一颤。 王玥的心咯噔咯噔地跳着,其实刚才她和宸心璃微硬的叫板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转过身来。”宸心璃霸道地命令。 王玥的心里其实并不想听任宸心璃的命令,因为这样只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可是,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转了过来。 “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宸心璃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什么所谓的善良的人,她不管做什么,现在都只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只有自己快乐了,才是真的快乐。 所以,王玥这个女人惹到了她的头上,她才不会为了维持和睦,为了不让夫君看到她愠怒的一面,就对王玥姑息。 面对坚持要给袭香讨个说法的宸心璃,王玥在气势上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我……”王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宸心璃双眉微挑,她的眉毛这么轻轻一挑,一旁的侍女便倒吸了一口寒气。自夫人嫁给主上以来,夫人还从来没有对谁红过脸。 夫人虽然面相生得温和,但她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啊,怎么可能和别的那些文弱只要表面和睦的闺秀、夫人一样? 宸心璃在听到王玥的“我”时,面色更是一冷,“我?你的意思是,在绝影坊,你可以在主子面前直称我?” 王玥立马惊慌、委屈而微怒地抬头看向宸心璃,宸心璃竟然拿这点事情来做文章。 王玥微低下头,一脸的恭敬模样。 “对不起,夫人,奴婢一时失口,忘了夫人很介意这些。”王玥的话软中藏刺。 宸心璃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下,这个王玥真是有意思。 “放肆,竟敢用这种语气跟夫人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想起,让原本要出来帮宸心璃一把的祁墨忽然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让王玥有放肆的底气的绝影坊二少蓝奕辰。 王玥在看到蓝奕辰那熟悉的身影时,原本慌乱紧张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虽然在别人听来,蓝奕辰是在斥责她。可是只有王玥知道,蓝奕辰的心里不是这样的。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景,王玥跟绝影坊的侍女有了争执,蓝奕辰刚巧路过。他也是率先把王玥说了一顿,让别人无法再说什么。但在整个过程中,蓝奕辰步步帮她。 所以,当那些侍女为王玥捏一般汗时,王玥的心里并没有丝毫不悦。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对夫人不敬?”蓝奕辰黑着一张脸。 王玥看到蓝奕辰的脸黑得厉害,面色比上次帮她的时候难看了许多,她在心里暗想,或许蓝奕辰是为了更好地帮她所以才这样,所以,王玥并没有任何不悦。 蓝奕辰走近后,直接站到了宸心璃的身边,脸色依旧难看。 王玥有些疑惑了,这个时候,蓝奕辰不是应该开始帮她了吗?怎么他还是一脸愠怒地看着她? “二少,我刚才被袭香撞倒了,只是跟袭香说了两句,却不料夫人来了,硬说是我撞了袭香。我不过是为自己解释了两句,夫人就不依不饶了。” 王玥一脸的委屈。 蓝奕辰冷哼一声,那张脸露出的表情很可可怕。 “你还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刚才夫人说得很对,你身为奴婢,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却在主子面前高高在上!” 蓝奕辰的声音冷冽如霜,让王玥看不懂了,说好的帮她呢?怎么根本没有按照那个方向发展? 如果王玥不是满眼的疑惑,或许蓝奕辰还会看在王玥的身体里流淌着珍贵鲜血的份上做一回和事老。 可这个王玥竟然仗着那一点优势发挥。 蓝奕辰伸手,直接删了王玥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极其响亮,甚至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光是这声音就让站在一旁的侍女感到心惊。 蓝奕辰的武功何等犀利,又岂是王玥能受得住的? 所以,这一巴掌直接把王玥扇到了地上。 王玥捂着越来越疼,越来越高高肿起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蓝奕辰轻蔑地扫了一眼王玥,“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快爬起来给夫人磕头,好让夫人消消气。” “让我……让我磕头?”王玥完全不敢相信一向宠爱她的蓝奕辰会说出这样的话。 蓝奕辰依旧轻蔑地盯着地上的王玥,高高在上的俯视,如同人类藐视地上的蝼蚁。这一刻,王玥感觉自己的尊严完全被践踏了。 这一刻,王玥才终于明白,蓝奕辰不会再帮她。而且,自蓝奕辰决定站到宸心璃那边去开始,她王玥就不再是蓝奕辰的心尖宠了。 这种认识,让王玥的心如同被人掏去般痛。 “如果你还不磕头,就别怪本少不客气。”蓝奕辰还是第一次这么对王玥,至少,在蓝奕辰发现她身体里的血液竟然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后,蓝奕辰就对王玥有求必应,甚至恨不得将王玥供起来。 王玥的眼泪扑簌掉落,她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就摆在王玥的面前。 =就这样,王玥直接被赶出了绝影坊,而且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对于蓝奕辰的决定,宸心璃没有丝毫反对。 把王玥这样的人留在绝影坊,无疑是给自己留个大麻烦。 王玥离开绝影坊后,由于受到绝影坊的各种封杀,完全没有生存的办法,所以被逼无奈之下,她只有选择去了藏青阁那样的地方。 不过,王玥还算有几分小聪明,没多久她就认识了一户人家。男人是个老实人,很好应付,只是那男人的母亲老夫人有些难以应付。 这日,王玥又去给老夫人行礼。如果能让老夫人认同她,她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王玥愣在一旁,竟然忘了对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冷冷地看着王玥,那眼神如同一把犀利的长剑,要将王玥的心给剖开。 老实人的哥哥王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向老夫人行礼后便问道:“娘,是不是王玥又惹您生气了?” 老夫人闷哼一声,“不是,今天没有谁惹我生气。” “那是?”王庸着实不解。 老夫人冷冷的瞥了王庸一眼,“那得问问你的你弟弟带回来的女人!” 老夫人忽然抛来这么一句话,砸得王庸更加不知方向。不过王庸也立即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王玥的刘婆婆就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倒在地上,而王玥也竟然紧张得忘了向老夫人行礼。 王玥一向得体,怎么会这么失态。莫非今天的事情和王玥有关? 不过,此刻的王庸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王玥还心存侥幸,她故作糊涂地问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王玥的话。王庸忍不住了,指着地上的刘婆婆吼了起来,“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说清楚,我立马让人把你剁了喂狗。” 老夫人一直不说,王庸又不能强行让老夫人说,王玥又装糊涂,王庸只觉得有一股火气在嗓子眼积压着。 若是平时,王庸这么对王玥的奴婢说话,王玥第一个不答应。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这件事情,她王玥担不下来。王庸的确很宠爱她,也顾及她这个王玥的身份,不管他娶了多少房2妻室,都不会忘记去安抚一下王玥这个正室。 王玥不敢搭腔,刘婆婆看到王玥闪躲的目光后也顿时明白过来,今天这件事情,唯有她刘婆婆一人担下了。 云裳看不过去了,她让丫鬟们把那饭菜递给王庸看。王庸看不出蹊跷,只觉得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别说这个时候了,还要我来吃饭!” 老夫人嘲讽的哂笑一声,“你就顾着吃,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府都快被一些人吃掉了。” 老夫人的话让王庸不悦,“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求您明说!你这样把我叫来,却又不说怎么回事,让我如何是好?” 老夫人看了一眼云裳,云裳领命后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庸听得吃惊。 “这是什么药?”王庸盯着刘婆婆,但余光却瞥向王玥。 不过,看到王玥闷声不语的样子,王庸的心也沉了下去。哥哥府出现脏东西是最不被王庸和老夫人接受的,没想到王玥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婆婆不敢说,只是怯怯地看了一眼王玥。王玥迎接到刘婆婆的眼神后,像看到瘟疫一般,连忙躲开。 王庸火了,“说!” 一个字的命令最让人畏惧。 刘婆婆浑身一颤,就连一旁的婉青也被吓得一颤。 云裳不想拖时间,也不想让老夫人一直待在这样的氛围里,“情香,一种媚毒。这种药在服用后,很难查出来到底是何种药物,就连御医也只能诊治出患者被媚毒所伤,却道不出是何种媚毒。更无法医治。” 好狠的手段。 王庸看向王玥,刘婆婆是王玥的婢女,她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人指使。 王玥被王庸这么看着,浑身战栗不已,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婆婆也从王庸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不,王玥不能死,要死也是她这个奴婢死。刘婆婆强行从地上爬起来,“老夫人,哥哥,这一切都是老婢的错。” “你错大了!”王庸的怒火已经到了头顶。 刘婆婆诚恳的看着王庸,“哥哥,奴婢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奴婢在死之前有些话想说,奴婢恳请老夫人、哥哥给奴婢这个机会。” “你说吧。”老夫人声音冰冷。 刘婆婆感激的对老夫人点了个头,“老夫人、哥哥,奴婢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前段时间,奴婢在街上越到一位道士,道士说我们哥哥府福泽几十年,却忽然出现了妖孽。” 王庸和老夫人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王玥更多的是疑惑,她不知道刘婆婆到底要说什么。而王玥则猜到刘婆婆这么说,就是想用神灵来为自己脱身。 刘婆婆是看准了老实人的哥哥王庸和老夫人对神灵是深信不疑的。 刘婆婆继续说道:“那道士说要解除哥哥府的阴气,就必须要有流血。何为流血啊?那就是要死人啊!奴婢求那位道士,那道士见我心诚,便说用情香给一位十三岁以下的女子服下就可以解除我们哥哥府的阴气了。” 刘婆婆说得情真意切,王玥不得不佩服她编故事的本事。 刘婆婆接着又说道:“哥哥、老夫人,玥儿小姐才13岁,正好可以为我们哥哥府解除阴气的。” “一派胡言!”老夫人呵斥道,也直接打断了刘婆婆的话。 老夫人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情香能够解除阴气,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哥哥府待的时间够长了,有点腻歪了?” 老夫人的眼睛总是犀利,让人不忍直视。刘婆婆更不敢看那双眼睛,仿佛自己的一切都会被那双眼睛看穿看透一样。 但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刘婆婆再不想直视,也必须硬着头皮迎接这一切。不然,死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了。王玥是刘婆婆挺喜欢的人,她绝不会让王玥有一丝闪失。 “是真的,如果老夫人和哥哥不相信奴婢,奴婢愿意以死来证明清白。”刘婆婆怕死,也不想死,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怎么样? 只听到“砰”的一声,所有人都还回过神来,都以为刘婆婆所说的以死明志不过是说说而已,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这么做。 大红的柱子上一抹殷红的血流下,直到地上,形成令人心惊胆战的一滩红。 王玥第一个惊叫起来,刘婆婆可是伺候了她好几十年的人,她们早已将彼此视为亲人,而此刻,刘婆婆为了保护她,竟然…… 王玥已经顾不得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会有怎样的后果了,扑倒在刘婆婆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王庸有些慌了,这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夫人仿佛是看多了这种事情一般,淡然的让云裳搀扶着从椅子上起身,淡然的转过头对王玥道:“这房子死了人,便不能再住下去了。你到二夫人旁边的院子住下吧。那里一直空着,地势不错,就是很久没人住了,需要有人打理一下。” 王玥有点机械的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刘婆婆忽然撞死在这里的事情中走出来。 老夫人在云裳的搀扶下走了。 王玥几乎哭干了喉咙,王庸也拂袖离开。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跟王玥脱不了关系,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婉青很快就把二夫人院子旁边的那个小院子收拾了出来,院子不大,但很别致。婉青有几次都想跟二夫人院子里的奴婢们打招呼,但这些婢女们似乎都对婉青保持着一份刻意的疏远。她们就像她们的主子一样,身在哥哥府,却从来不参与哥哥府的事情。 仿佛整个哥哥府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婉青不理解。 王玥却是清楚得很,二夫人不能生育,捡了一个女儿来养着,便视这个女儿为掌上明珠。也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明珠。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纵然生得国色天香,也很难再得到男人的欢心。二夫人房里的这些婢女也都清楚,因此,想攀高枝的都已经走了,留下的,便都是心腹。 如果王玥没有记错的话,就在王玥十四岁生辰的前一个晚上,二夫人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会被王玥害死。 目的是什么,王玥不得而知。 明珠死后,二夫人便更寡淡了。整日礼佛,从不把哥哥府的人当自己人,也不把自己当哥哥府的人。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最终过的却是青灯古佛的日子。 王玥想到这些不免生出许多感慨。 二夫人看到王玥,也只是淡然的点了个头,王玥也冲二夫人点了个头,算是回礼。在别人看来,二夫人的表现实在有些太过冷淡了。但王玥知道,二夫人对谁都是这样。或许,皇帝到了她跟前,她也只会淡然的行礼,冷冷的退到一旁,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接下来的两个月,王玥便在这个小院子住着。也住得很顺心,至少下雨天不用担心哪里漏雨,天热的时候也还可以到这院子的后方乘乘凉。 二夫人的明珠,总是怯怯的打开一扇窗户,看着王玥这边的院子。看婉青在院子里忙得团团转,却没有一个多余的婢女可以使唤。也看着王玥深居简出,却偏偏在去老夫人那里时微微打扮一下。也看着那个自称为石公子的人,想见王玥,却被王玥使唤了婉青将其“请”出哥哥府。 老夫人的婢女云裳时常对王玥讲一点来自皇宫的消息,王玥总有办法把话题绕到七皇子祁书文身上。云裳每次在提到七皇子祁书文时,都会叹息一声,感叹一阵七皇子的坎坷命运。 生在富贵人家,都有太多身不由己,更何况七皇子祁书文,出生在皇族。 王玥知道七皇子表面的光鲜背后有着怎样的艰苦,打听的次数多了,王玥便发现自己对七皇子祁书文多出了许多关心。 有点像关心失散多年的老朋友,又似乎不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夜,风刮得特别紧。王玥帮着婉青,两人一起把所有窗户和房门都关了起来。可关上房门后,一阵阵强烈的风还是拍打得房门嘎吱作响。 婉青有点害怕,王玥便让婉青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023:古媚的心思 皇宫御书房内,一个靓丽妩媚的身影站在御书房中央。 原本沉浸在一大堆奏折烦心事中的皇帝,被忽然而来的身影惊了一跳,本要发怒,待看到来人是古媚时,皇帝脸上的不悦立马消失。 “爱妃,来。”皇帝对古媚挥了挥手。 古媚含着妩媚的笑走到皇帝的身边,“皇上,听闻前些日子有人给皇上进贡了一盘和田玉做的棋,臣妾想见识见识。” 皇帝在古媚靠近时立马站起身来,把身后唯一一张椅子让给了古媚,“爱妃你这么说可是见外了,朕的一切都是你的,那盘棋算什么?爱妃若是喜欢,朕将它送给你就是了。” “臣妾不敢。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爱棋如痴,臣妾只是想来陪皇上下一盘棋,以免皇上孤单。” 古媚笑得嫣然。 皇帝惊了一跳,以往不管他怎么讨好,古媚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他实在头疼。却没想到今天,古媚竟然主动示好,还说要陪他下棋。 有美人相伴,还看什么奏折?祁韬立马将奏折忘到了九霄云外。 御书房外的一棵阴凉树下,一盘和田玉棋,被祁韬和古媚下出了万般变化。 皇帝没有料到古媚不仅生得国色天香,而且还很会下棋。 其实,皇帝的棋艺很烂,那些后宫女子在跟皇帝下棋后又何尝看不出这一点?只是她们或直接赢了皇帝,让皇帝吃瘪,明着不说,暗暗地却从此与下棋者疏远。或故意输给皇帝,让皇帝赢,刚开始皇帝很高兴,次数多了之后,皇帝察觉出了端倪。这种被人耍的滋味,就是普通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自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的皇帝?所以,慢慢的,皇帝也不爱与后宫的女子下棋。 古媚比她们高明的地方在于,古媚知道进退相生才能真正地栓住皇帝的心,才能真正让皇帝沉浸在其中。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正下得正酣的时候,伺候古媚的一个宫女悄悄走了进来。 皇帝看到那宫女,立马怒喝:“做什么?没看到朕正和爱妃下棋?!退下!” 宫女受了瘪,立马退下。 皇帝和古媚下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算罢休,皇帝看着古媚输给自己的最后一着棋,大笑起来。 “爱妃,你最终还是输给朕了。怎么,要不要想想该怎么奖励朕?”皇帝笑得脸都红了。 古媚妩媚地看了皇帝一眼,“皇上好厉害,臣妾又怎敢跟皇上比?” “爱妃不要谦虚,刚才你下得很好,恐怕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能赢得了你。”皇帝道。 古媚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但脸上还是含着妩媚的笑。“多谢皇上夸奖。皇上,臣妾好像记得先前有宫女来找臣妾,臣妾就先退下了,他日若有时间再陪皇上下棋。” “好,好好!”皇帝不敢多留古媚,尽管心里舍不得,却也害怕她不悦。 三千后宫佳丽,皇帝还从来没有对古媚这样对过别的女人。 对于蓝贵妃,皇帝想要的只是她的身体,只是想让她承欢。对于皇后,则更是因为皇后的娘家势力才和她结为夫妻。 古媚离开御书房后,她的侍女告诉她有人要见她。 古媚嘴角扯过一抹阴森的笑意,“她到底还是来了。” 古媚来到来者约见她的地方,看到一个婀娜身影。 “绝影坊出来的女子,果真各个都别有一番风情。”古媚妩媚的声音响起。 那婀娜身影转过身来,精致的妆容,绾得高高的发髻让那人显得干净利落。 “果然是为魅惑君王而生,姐姐的这张脸恐怕天底下的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吧?”王玥也夸着古媚。 古媚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眼里也满含冰冷,“姐姐?好像我没有妹妹。” 王玥没想到自己刚一出口就碰了壁,她担心自己再这么磨蹭下去会耽误正事。 因此,王玥直接道:“我能在你复仇的路上平步青云。” “就凭你?”古媚依旧冰冷,不过这种冰冷只是表面上的,在心里,古媚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那两个字——“复仇”! 能说出这两个字的,必然是知道她古媚到底是什么来历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么就要斩草除根。 如果王玥没有实际的本事,或者只有一点小得可怜的本事,那么古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斩草除根。 王玥往古媚跟前更近了一步,“难道你以为绝影坊可以收毫无本事的人?” “那你就把你的本事说出来,看本宫感不感兴趣。”古媚修长的眉毛一挑。 “我当然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本事。”说着,王玥轻拍了一下手,这时,从房门外走进一个手提着笼子的中年人。 格子细密的笼子里装着一挑巨大的青蛇。 古媚在看到青蛇的刹那,脸色有一刹那的苍白,不过立马她就恢复了心神。 “你拿它来做什么?”不管怎样,古媚都很讨厌看到蛇之类的软体动物,一看到就觉得恶心。 可是,笼子里的青蛇在看到古媚的刹那,立马从刚才慵懒的状态变为攻击,可是有笼子的阻隔,它只能不断地撞击笼子。 砰砰的沉闷声响,撞得古媚心惊。 古媚在心里发誓,如果王玥不能让她满意,她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女人付出点代价。 然而王玥却很自信:“娘娘等会儿就知道了。” 此时,王玥的手上已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王玥很快地用匕首在手指上轻轻地化了一下,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这样的动作对她而言已经习以为常。 古媚不知道王玥要做什么,不过她开始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兴趣了。 王玥将手指中流出的鲜血顺着笼子滴到了笼子内的青蛇身上。 鲜血滴到青蛇身上的刹那,青蛇立马快速地撞击笼子,那架势仿佛要把笼子撞开似的。 古媚看得心惊,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那青蛇慢慢地没有了攻击的暴性,她估计会将训练而来的良好耐心扔到九霄云外。 那青蛇慢慢地温顺下来,不再快速地吐着蛇信,双目暴怒地瞪着笼子外。而是温顺地,慵懒地,蜷缩着身子。 古媚甩了一下手中的丝绢,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冰冷。 “这有什么?难道你要本宫在身边留一个街头卖艺的?”古媚嗤笑着。 王玥挥手,让那人把笼子带下去。 王玥对古媚道:“娘娘,我身上的鲜血可以驯服夜睛蛇,对于其他蛇也同样有一定的作用。” “不还是个卖艺的吗?”古媚可不想在身边留一个小丑一般的人物。 王玥满脸失望,“我本以为贵妃娘娘是个慧眼识人的人,却不想也是这般……” “在说本宫之前,你最好把你的用处直接说出来,否则,本宫一怒,你今日就走不出这个皇宫。”古媚的话霸道到让王玥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王玥看着古媚,就像不认识她似的。 王玥迟疑了下,最终开口说道:“娘娘,您想想,如果您能控制毒蛇,您想要谁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古媚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可是你的血……” 古媚担心的有两点,一是驯化那些蛇需要靠王玥身体里的血液,如果她的血流干了,岂不是就达不成目的了? 二是,如果这个女人叛变了,那岂不是很危险?既不能为自己所用,甚至还有可能对她古媚造成威胁。 正在古媚迟疑时,王玥忽然跪在了地上。 王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古媚身侧的宫女。 古媚微微抬手,那宫女便恭敬地退下了,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古媚道。 王玥对古媚道:“娘娘,我是你旧婢王嬷嬷的女儿,我和我娘一样对你忠心耿耿。” “你说什么?”古媚震惊得两眼瞪得极大,她虽然已经想到王玥很有可能知道她入宫的目的不简单,却也没想到王玥竟然连她是谁都知道。 王玥凝视着古媚的妩媚的双眼,“主子,虽然你改变了容貌,但我还是知道你就是玄灵宫主的女儿。主子,我的血液能够驯服毒蛇这一点,我娘隐瞒了十几年,就连您也不知道。而今你也看到了,我的确可以驯化,可以让你在复仇的道路上走得顺当。” 王玥似乎猜出古媚在犹豫什么。 “主子,我发誓,我王玥这一辈子都会追随主子。”王玥说得信誓旦旦。 古媚将目光看向别处,“你能背叛绝影坊,就能背叛本宫。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宸雪舞吗?” 说完,古媚收回目光,看向王玥。 王玥道:“主子,难道您要因噎废食吗?您想想,我为你所用,就算我能效忠您十年,您也能利用我的鲜血十年啊!他日我就算有所背叛,那您不还是获利了吗?” 古媚沉吟片刻,“您说的有道理,好了,你可以留在本宫身边了。” “谢主子。” 王玥兴奋不已。 古媚睥睨着王玥,“既然你以后要留在本宫身边,那么本宫对于你就应当摸清底细。你在绝影坊的任务一个也没完成,是不是应当给本宫一个交代?” 王玥低下了头,眼神闪躲。 “看来你还是没什么诚意。”古媚冷笑一声。 就在古媚双手搭在椅子的把手上,准备起身的时候,王玥忽然坚定地抬头,“娘娘,我之所以……之所以一直没有完成我娘交给我的任务,是因为……” 王玥说到这关键之处还是有些难以张口。 不过,而今的她已经是被拉在弦上的箭,没有不发的道理。 “是因为奴婢……喜欢慕公子。”王玥终究还是说出了内心所想。 “慕子言?”古媚仰头笑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谁?竟然痴心妄想得到慕子言。怪不得,你宁可牺牲鲜血,也要留在绝影坊。” “既然你是处于倾慕慕子言的目的才留在绝影坊的,现在又为何要离开?而且,本宫看你离开的心思还很坚定。”古媚端起茶盏,细细品茗了一口。 王玥解释:“娘娘,奴婢现在留在绝影坊也没什么意思了。” “为何?”古媚放下茶盏,她对这个王玥越来越感兴趣了。 王玥道:“在绝影坊,三少总是喜欢和侍女们开玩笑,更喜欢和她们暧昧。这一切我都可以当做他风流倜傥,不计较。可是,他偏偏当我不存在。就算我努力靠近他,他也总是当我是空气。而今他又去了铩羽城,我更是连见都见不上他一面。而他又归期不定,我……” “本宫真不知道你到底爱他哪一点。”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单相思,古媚是打心眼里觉得可笑。 曾经她不也是这样吗?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付出了努力,就能得到慕子言的青睐,就能让慕子言为她着想。而今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 王玥知道自己的一腔痴情只是落花流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呢喃着:“过都过了,再去言他的好,说他的坏又有什么意思呢?” 王玥忽然抬头,“娘娘,我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爱,只有恨。我跟着你,一方面是想听我娘的话,跟着你。另一方面,是想自己强大起来。” 古媚疑惑,“就算慕子言不爱你,你也不至于对他恨成这样吧?” 王玥道:“不,娘娘,我不是对慕公子有恨,而是对宸心璃有恨。” “宸心璃?”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古媚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下。 王玥一提及宸心璃就愤怒起来,“如果不是宸心璃,我也不会被赶出绝影坊。曾经我在绝影坊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可是自宸心璃来了绝影坊后,我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甚至……甚至还被一直宠爱我的二少给赶了出来。” “好,既然你我都讨厌那个宸心璃,你我就同心携手。等到宸心璃被我们斗得七窍流血的时候,就是你我大快人心的时候。”古媚道。 王玥激动起来,“娘娘,奴婢也正有此意。” “好,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安心跟着我,只要你真的对本宫有用,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古媚承诺着,眼底却闪过一道精光。 …… 自王玥跟着古媚后,皇宫里就接连出现怪事。先是后宫的女子接连被毒蛇咬伤咬死,接着,那些不满古媚魅惑君王的大臣也都被毒蛇相继咬伤。 甚至那些根本没有得罪过古媚的人,也有被毒蛇咬伤的。 这日,古媚招来王玥。 “去,告诉那些被蛇咬过的人,宸心璃那里有解药。” 王玥先是没有明白古媚为什么要这么做,迟疑了下后立马明白过来。如果所有的人都以为宸心璃那里才有解药,那岂不是说宸心璃就是放蛇咬人的人吗?这一招实在是精妙! 果然如古媚设计、预想的那样,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为什么宸心璃那里会有解药。 光是议论怎么够? 古媚开始在皇帝耳边有意无意地提及那些人被蛇咬的事情。 没过几日,皇帝便把宸心璃召进了皇宫。 皇帝召见宸心璃,目的再明确不过,就是要宸心璃给出一个交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相继被蛇咬。 “微臣的确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相继被蛇咬,不过,皇上,微臣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彻查到底。”宸心璃说得极为肯定。 皇帝在听到宸心璃这席话后,也是迟疑了很久。 不管这件事情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皇帝都没办法直接惩治宸心璃。一是宸心璃的父亲是忠心耿耿地老臣,二是宸心璃如今是北离国一代女相。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宸心璃的背后是他最无法掌控的二儿子祁墨。 正在皇帝犹豫不决时,祁韬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怡和殿外走过,那人正是古媚。 皇帝收回目光,对宸心璃客套了一番后,要留宸心璃用茶,说是有藩国上供了一批上等的茶叶。 宸心璃知道皇帝在纠结什么,因此答应下来。 皇帝一离开怡和殿的大殿,走进旁边的小门后,就看到了古媚。 “爱妃。”不管什么情况下,也不管是什么时候,祁韬看到古媚都会格外有精神。 古媚迎上前来,“皇上。” 古媚的脸上一脸的关切。 看到孤高冷傲的古媚终于对他有了关切的神色,皇帝的心里满是感动。 “爱妃,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若是想见朕,让你的贴身宫女来禀告朕就可以了。” 说到新来的宫女,祁韬忍不住关切地问:“新来的宫女你还习惯吗?” 古媚点头,“谢皇上关心,那丫头除了偶尔偷点懒,其他也没毛病,臣妾用着倒也习惯。” “习惯就好,你找朕有何事?”皇帝一把搂过古媚的腰身,若是以往,他还不敢这么做,可是现在,他看到古媚对他是柔情满满,那双搂抱过无数美人的手就再也忍不住地伸了出去。 让祁韬大感意外的是,古媚竟然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祁韬的心里更为欢脱。 古媚搀扶着皇帝,到一旁的雕龙画凤的椅子上坐下。 024:古媚打的好算盘 “皇上,臣妾只是心里不安,想要来看看皇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古媚脸上布满了愁云。 皇帝看古媚这张脸是百看不厌,对她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丝表情也舍不得遗漏,见古媚面含忧伤,心就忍不住阵阵发疼。 “爱妃,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朕说,朕保证一定为你做主。”皇帝信誓旦旦地说了起来。 古媚摇头。 皇上坚持要古媚说出来,古媚只得叹息一声,声音充满了魅惑,让皇帝听了,骨头就忍不住阵阵酥软。 “皇上,其实臣妾心里是为皇上着急。原本臣妾身为后宫的女人,不应该说这些事,可是一想到这些事情很有可能威胁到皇上,臣妾的心里就着实难受。”古媚的眼眶里泛着点点泪花,让祁韬看了心疼死了。 祁韬立马一脸正色,“爱妃,你想说什么?” 古媚一脸的为难,“臣妾还是不说这些得好,以免别人说臣妾干涉皇上的事。臣妾只求皇上多多保重自己,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些人不好惹就姑息,从而给自己留下后患。” 古媚这么说,皇帝祁韬就更好奇了。 “爱妃,你且说来,不管怎样,都有朕给你做主。”皇帝险些就向着古媚拍胸脯了。 古媚纠结了好久,才两眼含泪地对皇帝道:“皇上,为了你,臣妾也不管会不会受到大臣们的职责了。” “爱妃,你但说无妨,一切都有朕为你做主。”皇上握着古媚的双手。 一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亲近了古媚,皇帝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 古媚索性把头靠在祁韬的胸膛上,这让祁韬的心里爽翻了天,他决定,不管古媚有没有受委屈,他都要为古媚讨个公道。 皇帝此时的脑海里还在构想着,以后要多制造类似的这种情况,如此,才能更亲近他的古媚美人。 古媚的脸摩挲着祁韬的胸膛:“皇上,宸心璃是忠臣之后,臣妾应当很敬重他才对,可是,她却一点不把自己当忠臣以后,风骨也没有她爹的一半。” 祁韬满脸疑惑和温柔,“爱妃为何这么说?” 古媚抬头,一双泪眼凝视着祁韬,把祁韬的心都要看化了。 “你还看不出来?”古媚一脸的心疼,“这么多人被蛇咬,太医们都没有办法,偏偏从来不会医术的宸女相那里有解药,皇上不觉得蹊跷?” 皇上点头,认可古媚的分析。 古媚继续道:“皇上,臣妾担心的并不是那些人的安危,而是皇上的安危啊。皇上,女相她能利用毒蛇杀死别人,自然也能于神不知鬼不觉地祸害皇上啊。” 说到这儿,古媚眼里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眶,“皇上,你应当了解臣妾的性子。臣妾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关心,就是以前,臣妾还没有爱上皇上的时候,对皇上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也并不上心,甚至还让皇上吃了几次闭门羹。” “自臣妾爱上你以后,臣妾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有皇上。臣妾绝不允许女相对你心存歹念。”古媚说得急切。 祁韬看到古媚这么为他着想,心里暖洋洋的。 “爱妃,你的好朕都记在心里。你放心,朕这次把女相叫来,就是要她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刚才朕已经问清楚了,女相并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爱妃放心,女相刚才已经说了,她会彻查这件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女相就会给这件事情一个说法。” 皇帝搂着古媚,深深地吸了一口古媚身上的香气。 古媚认真地看着皇帝:“皇上,你宅心仁厚,所以这么认为。也不是臣妾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父,而是臣妾始终奉行一点,害人不信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防备着点,终归没有坏处。” 一句“我们”瞬间让祁韬飘到了天上。 “爱妃说得有理。”皇帝立马就不再坚持之前的想法了。 古媚继续道:“皇上,臣妾是担心您的安危。您想想,女相是为何成为了女相的?不就是因为二殿下吗?听说二殿下发展了一股势力来保护北离国的江山社稷。” “保护?”提及绝影坊,祁韬不禁冷哼起来,“只怕他是别有目的。” “皇上,此话怎讲?”古媚两只魅惑的眼睛深情地看着祁韬,看得祁韬心痒痒。 “朕的几个儿子当中,最数祁墨有本事,却不料他对帝位毫无兴趣,所以朕一直以为他是不会跟皇子们争什么的。却不想,前年,被朕得知他竟然偷偷发展了绝影坊。看来,朕是连他那点心思都看不懂了。” 皇帝说得激动。 古媚看得出来,其实皇帝对于祁墨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父子之情,或许,生在帝王家,亲情早就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而王位、权势才是他们最永恒的关注点。 古媚安慰祁韬:“皇上别忧心了,气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若是气倒了,得逞的可是那些觊觎皇位或者别的居心叵测的人。” “爱妃说得对。”祁韬轻轻拍了拍古媚的双手,“你说得对。” 古媚双手搂过皇帝祁韬的脖子,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当古媚的两只修长玉手搭在祁韬的脖子上时,祁韬立马就愣住了。 “臣妾最喜欢看皇上笑的样子,皇上给臣妾笑一个好不好?不要再去想那些功高盖主的人。” 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才是今天古媚想说的话。 而这四个字果真震慑到了皇帝的心。 皇帝以前一直觉得祁墨的能力比其他皇子都强,却从来没有把祁墨和自己做过比较。 这会儿,古媚这么一说,祁韬才忽然反应过来,是啊,这么些年来,祁墨不仅仅是做得比其他皇子好,更重要也是更为致命的是,祁墨做得比他这个父皇还要好。 功高盖主—— 皇帝在心里不断地呢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也慢慢下了一些决心,当祁韬的视线回过神来时,眼底竟情不自禁地浮上一层浓浓的杀气。 皇帝离开古媚后,又和宸心璃在怡和殿见面了。 宸心璃从皇帝的脸色上可以看出,虽然祁韬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笑容,但他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宸女相,你之前说要彻查宫里众人被蛇咬的事情,你觉得朕给你多长的时间最为合适?”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宸心璃道:“刚才微臣就在暗暗查这件事情了,不过,皇上,有解药的地方并非是微臣的府上,而是永思宫内一丫鬟的住处。” 皇帝疑惑,他不是才刚和新晋贵妃见了一面吗?怎么宸心璃就腾出时间去查询了。 而且从宸心璃自信的脸庞上看,宸心璃并不是信口开河。 “如果皇上不相信的话,微臣可以带皇上去。”宸心璃见祁韬迟疑不决,便又道:“换上,自微臣别召入宫后,微臣就没离开过皇上眼线的视线。所以微臣根本不可能在任何细节上动手脚。” “宸爱卿说得有道理,好,朕现在就让慎刑司的人去查。” 皇帝说完这句话后才后悔了,他现在才想起来,蓝贵妃自被打发出宫后,她那奢华美丽的永思宫就成为了古媚的住处。 而宸心璃所说的宫女住处就住在永思宫的西边小厢房。 慎刑司的人很快就冲进了永思宫,一向严谨的他们对任何人都不会顾及,所以搜寻起东西来时,并没有因为这里是最受宠的古媚贵妃的住处就多加怜惜,一样在紧急之中把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的。 果然,慎刑司的人在西厢房内王玥的床铺下搜寻到了几包米色纸包裹的药粉。 当那些药粉连同王玥都被拖到公堂上时,不仅王玥傻眼了,就连古媚也都傻眼了。 她兜兜转转的,不就是为了让宸心璃饱受牢狱之苦吗?怎么这会儿成了自己的宫女有问题了? 当古媚看到从王玥床底下搜出来的这些药粉时,脑袋一下子就嗡地炸开了。 王玥更是怔住了。 当皇帝打算看在古媚的面子上,随便惩戒一下王玥就把她放了。 可是,皇帝的仁慈之心还没散播出去,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就在皇帝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低语:“皇上,如果贵妃娘娘是被这个女人胁迫着用她的,可如何是好?” “什么?”待反应过来后,祁韬连连自责,“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来人!”皇帝忽然高声,“把这个阴险的女人抓起来。” 直到有人将王玥抓住,王玥依旧是一脸的懵,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她根本不相信,她的主子古媚把皇帝哄得那么好,却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皇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要见贵妃娘娘。”王玥心急火燎地咆哮着。 皇帝俯视着被人强行按倒在地面的王玥,“你以为朕还会让你再见她?你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来胁迫朕的贵妃,所以贵妃才会把你留在身边?” 祁韬的话让王玥愣了一阵又一阵,王玥甚至怀疑她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皇帝。 王玥还想解释,可皇帝祁韬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这样,王玥被直接拖到了牢狱里。 为了让王玥老实,皇帝几次三番下令让牢狱里的人尽量对王玥用那些残酷的刑法。 刚开始,王玥以为只要自己坚持,皇帝就不会拿她怎么样,毕竟她的主子牢牢吃定了皇帝。 然而,让王玥永远都不会想到的是,皇帝竟丝毫没有顾忌她的主子是谁。 王玥在牢狱里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刑法,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咬咬牙就能硬抗过去。过了两日后,她才发现,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整整两天了,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尤其是主子古媚,她怎么也不来看我? 就在王玥在心里泛着嘀咕时,皇帝竟下令让牢狱里的狱卒加大刑法。 王玥不知道皇帝在生她什么气,为什么忽然就要让人加重用刑。 实在忍受不了的王玥,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召唤出她的灵兽——夜睛蛇。 夜睛蛇的剧毒在整个北离国以及苍狼国和虚穹国都少见,而且这种剧毒的解药很不好找。如果没有解药的话,要不了一刻钟就会死去。 王玥召唤出来的蛇把狱卒们吓了一大跳,立马丢了刑具就跑。 有那不怕死的,在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把关押王玥的锁给牢牢锁了起来。 那一日,死掉的狱卒就有四名。 王玥在牢狱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古媚的耳朵里,古媚冷哼一声,骂了句蠢货便不再去想关于王玥的一切。 古媚的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如果王玥能挺过来,他还继续是她贵妃的宫女。如果王玥熬不住死了,她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丫头。 古媚的眼线来给古媚禀报时,古媚问王玥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了,毕竟她要从这件事情的发展状态中来分析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留王玥在身边。 “王玥姑娘死了。”来者禀报着。 古媚震惊得心咯噔咯噔直跳,“什么时候的事情?” 下人恭敬禀报。“罪犯王玥使出妖术唤出毒蛇后,扰乱了牢狱的安宁,趁乱要跑。可是,当她刚跑出牢房,就被围在牢狱外的弓箭手给乱箭射死了。” 不管怎样,王玥的噩耗都让古媚为之一惊。 不过,对古媚来说,王玥实在是个小得连正眼都不想给她一眼的小角色,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费精神。不过一想到她的血液驯化而来的毒蛇才刚刚派上用场,这个办法就断了,不免感到阵阵可惜。 王玥被杀这件事情,让古媚意识到她必须加快报复宸心璃的进程。 这一夜,古媚并没有早早休息,而是化了浓浓的妆容。 在皇帝进入永思宫时,在永思宫正门口迎接着皇帝的古媚轻轻跳起了舞蹈。 古媚的腰身如水一般灵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皇帝一踏入永思宫,就看到古媚的靓影,心里为之一振奋。 待古媚跳完了舞蹈,皇帝高兴得一把将古媚从地上抱了起来。 “爱妃,朕想死你了。”皇帝的嘴不安分地在古媚的身上探寻。 古媚巧妙地躲开了皇帝那张臭嘴,“皇上,臣妾为了等皇上,连早点都没吃就在这里候着了。现在臣妾好不容易跳完了,难道皇上还不能允许臣妾吃饱一点再陪皇上吗?” 皇上看到古媚竟然对着他撒娇,一时间欢喜得不得了,“好好好,你想吃什么,朕都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 古媚忽然冷了面色,有些幽怨地坐到一旁。 皇上看到古媚的脸才刚晴了一小会儿,就又阴了,他生怕古媚又对他像以前那样高冷疏远,所以皇帝赶紧关切地问:“爱妃,怎么了?莫非御膳房做的菜不符合你的口味?” 古媚幽怨地看了祁韬一眼,“那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那可如何是好?”祁韬立马就忧愁起来,不过他在心里却暗暗一喜。 祁韬喜的是,如果在古媚毫无胃口的时候给她寻来一样能让她胃口大开的菜品,那岂不是能收回美人芳心吗? 祁韬信誓旦旦地对古媚道:“爱妃,你放心,朕一定想办法把全天下最好的厨子召进宫来为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古媚嘀咕着:“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是枉然。不过,臣妾倒是在小时候听说过宸相爷能做一样叫做天香扣的菜品,听说天香扣的味道和它的名字一样,美味得不行。” 皇帝看到古媚的双眼好不容易有的精光立马就消失了,连忙宽慰古媚,“爱妃放心,宸相爷虽然不在人世了,但他还有女儿。宸相爷拿手的东西,他女儿宸心璃也一定会。” “女相而今怀有身孕,怕是不方便。”古媚嘀咕着。 皇帝摇头,“哪里有什么不便的?乡野村妇们怀有身孕不也要做繁重的农活吗?让她到宫里来做点东西,又不需要怎么劳累,她怎么就受不住了?” 说完,皇帝也不管古媚还想再劝她,便对一旁的大总管道:“召女相进宫献天香扣!” 大总管离开后,古媚还是一脸的为难,“皇上,臣妾没有胃口大不了饿两顿就是,你让女相跑这一趟,若是二殿下心疼,找皇上的麻烦,可如何是好?” “祁墨不管有多厉害,终归是朕的儿子,朕若不死,他就只能当儿子!难不成他还想翻天?”祁韬其实在心里是有些畏惧这个儿子的,所以在古媚轻轻提及他时,祁韬会这么激动。 古媚很清楚祁韬的心理,而她就是要利用祁韬这一点。 古媚立马装出害怕的样子,甚至伸手捂住了祁韬的嘴,“别这么说,隔墙有耳。” 祁韬顺势把古媚的手握在手心里,“爱妃,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皇宫,是朕的皇宫,难不成祁墨那混小子还能把朕怎么样吗?” “皇上,臣妾是担心你。”古媚眼泪汪汪地看着祁韬,在这样温柔的眼神下,祁韬的男性气概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了。 025:祁墨一来,化险为夷。 “爱妃,朕是皇上,你放心,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动摇朕的根本。”祁韬说完,两眼散发出恨意,“祁墨这个混小子,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以为可以上天,朕要让他知道,这北离国到底是谁的天下!” “皇上……”古媚再一次把脸靠在祁韬的胸膛上,红唇轻启,“虽然臣妾并不想皇上和二殿下有不和,但臣妾还是想说,皇上现在这样好有男人气概。在臣妾心里,皇上就像盖世英雄,臣妾真害怕皇上以后也是这样。” 祁韬疑惑,“为何害怕?” 古媚抬头娇嗔地看了祁韬一眼,“皇上以后若也是这般,臣妾的心还不完完全全被皇上拴住?” 听了古媚的话,皇帝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也得这样才行,看来古媚喜欢的是霸道的男人! 想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真正俘获古媚的心,祁韬的心乐开了花。 第二天,宸心璃就被召进了宫,当宸心璃得知皇帝召她入宫只是为了让她做一顿天香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她宸心璃并不觉得做点菜是什么费神的事情,可是就客观而言,皇帝召丞相入宫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是为了一道点心,这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当宸心璃看到古媚那双带着得意眼神的眼睛时,便明白过来,只是古媚要她跑这一遭而已。 宸心璃现在怀有身孕三个月,刚好是孕期最危险的时候之一,按着大夫们的说法是,三个月前时胎儿着床还没有着稳的时间段,很容易滑胎。 古媚打的算盘自然是要宸心璃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奔波,将腹中的胎儿累掉。 宸心璃不禁感到这种想法的可笑。 宸心璃比任何人都珍视腹中的这个胎儿,绝不会把他置于危险的境地。 所以,宸心璃乘坐的马车都是经过车夫特殊改进,加了真皮的软垫,坐着特别舒服。就算有一定的摇晃,也不会感觉不适。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有减缓震动的作用。加之,王城内的路,又能差到哪里去?到处都很平坦。 “皇上,父亲在世的时候的确给我做了天香扣,不过父亲一向宠微臣,从来都是做了直接端给微臣吃,所以微臣并不知道天香扣该怎么做。” 说到这儿,宸心璃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说到父亲,微臣的心里……” “朕知道你思念你的父亲,朕本不该提及,只是朕的爱妃最近这些日子都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好不容易才想吃天香扣,所以朕才召你入宫的。” 祁韬并没有立马放弃,“爱卿,你仔细回忆回忆,看是否能想起宸丞相当年是怎么做天香扣的?” 良久,宸心璃都没有开口,像是在回忆,又像是没有。 祁韬有些着急,他还指望着靠天香扣来讨好古媚呢。 “其实朕也问过御厨们,他们也都听说过宸丞相做的天香扣,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连怎么入手都不知道。万般无奈之下,朕才将你召入宫里的。” 相比之下,祁韬此时的态度要比之前好了很多。 宸心璃凝视着祁韬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泛黑无神的双眼,“皇上,微臣的确不知道天香扣的做法。如果微臣知道,微臣一定照做。” 宸心璃见祁韬还不死心,又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便拿出客套之词,“不过,如果微臣以后研习出了天香扣的做法,微臣一定向皇上禀报。” “这……” 祁韬仍旧不死心,可是宸心璃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也好,有劳爱卿费心了。”祁韬面色有些难看。 宸心璃对祁韬行礼后,便告辞了。 宸心璃刚走出怡和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石阶下。 长而陡峭的石阶下,祁墨一袭乌金云绣飞肩华服,器宇轩昂,即便身影极小,也丝毫掩饰不住那股轩昂的气质。 祁墨很显然是匆匆而来的,从他身上穿的这身衣裳就可以看出。 平日,祁墨喜欢略微宽松素雅的衣服,有事的时候才会穿着正装。 宸心璃双目微凝,在心里疑惑,祁墨是怎么知道她入宫了? 宸心璃还没开始下石阶,就看到祁墨急冲而来。 宸心璃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尤其是没有去触碰那些台阶。 宸心璃相信,在不远处的某个隐蔽角落,一定藏着古媚。 祁墨走近宸心璃时,宸心璃看到祁墨眼里的肯定,仿佛是在说,本尊的女人果然没有让本尊失望。 待祁墨伸手,宸心璃才扶住祁墨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台阶下走。 正如宸心璃所料,不远处的一处琉璃彩墙后,身着彩色长裙的古媚正躲在其后,那双眼线修长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宸心璃。 宸心璃踩到台阶时,才发现,原来这些台阶都被人动过手脚。 其实,古媚的手段并不复杂,她只是命人把这些原本就光滑的台阶打上了北离国最常用的一种米色的蜡。打上这种蜡后,地板之类的东西就会显得特别干净明亮,不少大家族的人都喜欢用这种东西,皇宫更不例外。 只是,当把这种蜡用在阶梯上时,就极为讲究了,需要在阶梯上分出几个层次来,慢慢地打,慢慢地磨,如此,才能让阶梯不打滑。 可是,宸心璃踩到的石阶,只打了一层厚厚的蜡,光滑得很,却毫无层次,踩上去如同踩在光滑的冰面上。 宸心璃双眉微蹙,心想,恐怕要用点内力在脚下,才能让自己真正地远离摔倒。 正在宸心璃打算运出内力来保护双脚时,却看到祁墨已经暗暗用内力护住了她。 祁墨的内力在触碰到宸心璃双脚的刹那,宸心璃的心微怔了下,因为她发现,祁墨的内力竟又进步了一大截。 这个男人,当真是不要别人活了吗? 祁墨护着宸心璃完好地踩过了每一个台阶,让躲在暗处的古媚气得直想撞墙。 怡和殿内的皇帝祁韬,直看到祁墨和宸心璃的身影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才收回了视线。 祁韬收回视线后,对一旁的大总管道:“去查,石阶有什么问题!” 大总管着手去查这件事后,总觉得奇怪,因为每次他要查出新线索,距离真相更近一步的时候,总能遇到各种阻碍。 最后,疲乏的大总管查出是一个宫女,由于刚开始打蜡,稀里糊涂地就打错了。 这样的答案,大总管又如何不知道它里面有猫腻,只是他没有证据,也找不到证据,所以只能就此结束。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宸心璃被祁墨接出皇宫后,祁墨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的另一张椅子上,而是坐到了宸心璃的身旁。 宸心璃想暗暗把身体挪开,却不想被祁墨逮了个正着。 “本尊得保护着本尊的女人和儿子、女儿。”祁墨的话依旧带着流氓气息和王者霸道。 原本冲突的两种气质,竟然在祁墨的身上得到了统一。 “宸心璃疑惑,“你在说什么?” 祁墨一把搂过宸心璃,强行让宸心璃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如此看似粗暴的动作,却被祁墨做得极为温柔,所以宸心璃的头只是恰到好处地触碰到了祁墨的温暖的胸膛,并没有让宸心璃感到任何的不适。 当宸心璃的头触碰到祁墨温暖的胸膛,听到祁墨极富节奏的心跳时,宸心璃发现自己的心竟咯噔咯噔地快速跳动着。 这种很奇妙的感觉把宸心璃羞得面颊绯红。 祁墨看到宸心璃的脸颊慢慢变得羞红,心里荡过一丝异样的温暖,仿佛有一股暖流从他的心尖直流遍全身。 “你的脉象已经说明了一切,难道你还不知道?”祁墨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在把出宸心璃怀的是龙凤胎时,祁墨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通宵达旦地查阅以往所看过的所有和怀孕生子有关的医书都被他翻出来细细看了个遍,才终于敢相信,宸心璃给他怀的真是龙凤胎。 宸心璃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能有孩子,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能怀上龙凤胎,更是激动。可是,太过激动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足以表达内心强大的喜悦感。 以至于当祁墨将她紧紧地抱住时,她甚至都忘了像往常一样将祁墨推开。 追着祁墨和宸心璃的身影来到宫门处的古媚,看着宸心璃和祁墨的马车越行越远,眼底的狠戾也越来越浓烈。 “你以为我给你设的圈套只有一个吗?宸心璃,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到撕心裂肺的滋味!” 古媚的嘴角扯起得意的笑意。 这边,宸心璃和祁墨原本还沉浸在各自的想法中,正当祁墨逮着这绝佳的机会想再耍一回流氓时,却发现马车忽然停下了。 “主上,前方的路面上忽然多了很多石头,马车虽然能通过,但太过颠簸,奴婢担心夫人的身体……” 马车外,一侍女的声音传来。 祁墨的心微沉了下,很不情愿地收敛了就要亲吻到宸心璃额头的双唇。 “那就走回去。”祁墨的声音带着一股怒意,就像有起床气的人被人大清早的叫醒。 侍女愣住了,她确定没有听错?主上竟然说要走回去!这里距离绝影坊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难道就这样走回去? 如果只是侍女和主上,或许二十公里的路程并不算什么。 可是,这对于怀有身孕的夫人宸心璃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夫人她……”侍女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侍女的话还没说完,祁墨就已经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牵着夫人宸心璃的手走下了马车。 宸心璃在马车帘子被掀开的刹那愣住了,来时还好好的路面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拳头大小的石头,这些石头对于普通过往的马车和行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于宸心璃却有着致命的伤害,一个不注意就会滑胎。 “看来宸雪舞为了伤到我,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宸心璃微微扯动了几下嘴角。 “本尊倒是挺感激她的。”祁墨双目看着那条被铺了很多石头的大道说道。 祁墨的话让宸心璃和侍女们都愣住了,为什么被人这么谋害还是好事?还得感激? 就在众人十分不解时,祁墨开口解释了,“如果她不弄出这么多事情,本尊又如何有机会和本尊的女人亲近?” 亲近? 这两个字从祁墨的嘴里蹦出时,宸心璃有种想扑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尽管她完全不是祁墨的对手。 只是,宸心璃还没扑上去,祁墨就已经一把搂起宸心璃,将宸心璃抱了起来。 被拦腰抱起的宸心璃才终于明白过来祁墨所说的感激和亲近是什么意思。侍女们也都明白过来,纷纷红了脸。 祁墨就这样抱着宸心璃踏过了这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直入绝影坊。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走不到一里路就要败下阵来,可是祁墨却生生将宸心璃抱着带到了绝影坊。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祁墨在途中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一下。 待宸心璃回到绝影坊后,终于开窍的袭香没有立马上前打扰宸心璃和祁墨,而是悄悄地退下,甚至还把房门关上了。 在袭香关上房门的刹那,宸心璃在心里咆哮,为什么她宸心璃的人,最后也站在了流氓祁墨的那一边,而且还帮着祁墨耍流氓。 看来,等有机会了,一定要给袭香上一堂课才行,一定要让她认识到,谁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 袭香走后,房间里便只剩沉默。 “你好好休息。”祁墨忽然开口了,虽然他很想留下来将他先前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完成,可是,在思前想后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宸心璃被祁墨忽然的正人君子行为给震惊了,甚至很不习惯。 宸心璃微微抬头时,竟看到祁墨脸上有一丝一缕的悲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祁墨的脸上有这种表情? “怎么了?”宸心璃疑惑。 祁墨道:“没什么,只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祁墨说这句的时候,脸色还很严肃,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故意逗宸心璃开心,竟又一脸痞性地补了一句:“如果本尊现在就把体力耗尽了,那晚上就没可逍遥的了。” 宸心璃被祁墨搞得彻底迷糊了。 “祁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宸心璃最怕的就是祁墨对她隐瞒实情。 因为,她害怕祁墨所隐瞒的事情,是她承受不了的。 祁墨迟疑了下,终于在心里下了决心,有些事情,她到底还是应该知道的。 “你想听?”祁墨像很害怕宸心璃承受不住似的。 宸心璃坚定地点头,“不管你接下来说的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祁墨沉吟了片刻,“自岳父离世后,我就一直在人在查他死因背后的种种,目前得出了一些结果。” “什么结果?”一听到是关于父亲的事情,宸心璃立马紧张起来。 之前本来被祁墨抱得昏昏欲睡,现在也立马来了精神。 祁墨认真而心疼地看着宸心璃,“你得答应我,不要伤心过度,否则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宸心璃点了点头。 其实此刻,宸心璃的心狠狠地咯噔着,各种猜测都从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祁墨就好像能将宸心璃看透似的,他为了阻止宸心璃胡思乱想,立马道:“岳父的死跟蓝贵妃有直接联系,岳父是被蓝贵妃强行喂了一种蛊毒,能让岳父越来越愧疚,最终沉浸在强大的愧疚漩涡中无法自拔。” 宸心璃的双眼噙满了泪,“你的意思是说,父亲的自杀其实是蓝贵妃预谋的?” 祁墨点头,证实宸心璃的猜想是正确的。 “相爷为官多年,绝不会因为那件事情就轻生,以他的性格,他会选择继续活着,继续造福更多的百姓,继续把那件事情调查清楚,以免他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祁墨提及宸心璃的父亲,心里充满了敬意。 祁墨看到宸心璃双目含泪的样子,一时间心疼得紧,伸手轻轻为宸心璃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声音在宸心璃的耳畔萦绕,“你答应过本尊的,不伤心的。” 宸心璃不是圣人,在听到父亲是被人害死时,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别气坏了身体。”一向霸道的祁墨,此时,竟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有些眼巴巴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默默长吸了一口气,将怨恨和伤心都收敛了起来,她听老人说,女人在怀孕期间生气了,会对腹中胎儿产生很多不良影响。 为了孩子,她强行压抑着一股股自心尖益处的无法收拾的悲伤。 “我要找到她!” 宸心璃缓和了心神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祁墨知道宸心璃的这句话包含了多少隐忍,他道:“我会帮助你。” 宸心璃直接拒绝了祁墨的这一好心,“不,我要亲自找到她,我要让她把欠我父亲的一一还上!” 026:愧疚的蓝贵妃 之后的几天,宸心璃没有再关心任何事情,甚至都没有管宸雪舞,也就是在皇帝身边受宠的古媚,又在想着什么花样陷害她。 蓝贵妃被赶出皇宫后,便沦为了普通人。 蓝贵妃以往那些可以操控的势力因为怕因为蓝贵妃而受牵连,所以人人避之不及,所以,要找到一位连藏身之所都没有的普通人,对于宸心璃而言实在不算太难。 当宸心璃站到蓝贵妃的面前时,一身粗布麻衣的蓝贵妃正在清晰从邻居那里偷来的萝卜。蓝贵妃还以为是邻居来抓贼来了,所以当面前出现一片阴影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我的!你们要做什么?” 当蓝贵妃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邻居,而是宸心璃时,她的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直到宸心璃开口时,随着宸心璃冰冷的声音传入蓝贵妃的耳朵,蓝贵妃才敢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你……你……”一向高贵的蓝贵妃断然没有想到自己被赶出皇宫后,狼狈尴尬的样子竟然还会被以前的故人看见。而且还是有过过节,恨不得对方去死的那种故人。 宸心璃并没有因为蓝贵妃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就放过她,而是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当初你用蛊毒害我父亲自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生我们两个必须要算一账。” “什么?”蓝贵妃没有想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事情会被宸心璃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蓝贵妃惊慌失措,她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两颗沾满了泥土的萝卜。萝卜上不断有水渍滴落,拖泥带水的感觉让蓝贵妃看起来落魄而脏乱。 宸心璃步步紧逼,蓝贵妃步步后退。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宸心璃的话出口,蓝贵妃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的蓝贵妃,慌乱中,手中的萝卜掉落在了地上。沾满泥土的萝卜在地上滚了两下便又归于了安静。 慌乱中的蓝贵妃胡乱地伸手乱抓,当她的手抓到一个浇菜园的长棍水瓢时,她便挥舞起水瓢,让水瓢挡在自己面前。 此时蓝贵妃的样子像极了溺水的人抓脏了一根稻草,以为稻草可以救命。 稻草救不了溺水的人,蓝贵妃手里的水瓢也保护不了她。 蓝贵妃此时的样子哪里还有曾经宠冠六宫时的威风?简直和乡野村妇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蓝贵妃那张因为营养供应不上而显得苍白的脸,还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心。 或许别人都有可能对蓝贵妃产生同情心,可是宸心璃不会。 “你到底想要怎样?”蓝贵妃看到宸心璃双眼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曾经,蓝贵妃最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她又怎么可能不懂那眼神里包含的是什么内容。 宸心璃扬了扬手中一个通体雪白的瓷瓶。 “对它,你该不会感到陌生吧?” 宸心璃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瓷瓶打开了,接着便把瓷瓶往蓝贵妃这边靠近。 蓝贵妃无力地摇着头,双目睁得大大的,“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宸心璃的脸上因为仇恨,因为立马就可以给父亲报仇的兴奋,而浮现出的复杂表情。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宸心璃的声音冰冷,一想到为了百姓操劳了一世的父亲到最后竟然枉死,宸心璃的心就痛得难以自抑。 “对,这比你之前给我父亲用的蛊毒更厉害,它不仅能让你因为一点点事情就愧疚不已,更会扰乱你的心智,让你做出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说完,宸心璃毫不犹豫地拿着瓷瓶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弧线。弧线优美,却也落寞。 瓷瓶里的气体在蓝贵妃的四周弥散开来,将畏惧中的蓝贵妃吓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要!宸心璃!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蓝贵妃扔了手中的长瓢,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 有谁会相信,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女人,而今却成了这幅模样。 宸心璃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沾染了泥土的萝卜上,或许,等那萝卜的主人来了,她就能看到她刚才所用的蛊毒到底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了吧。 然而,宸心璃并没有等到萝卜的主人来就已经看到了蛊毒的威力。 蓝贵妃的双眸忽然瞪大,十指插入原本梳得整齐美观的发髻里,不断地拉扯,那模样和疯婆子无异。 宸心璃冷冷地看着蓝贵妃发作,她听蓝奕辰说,蓝贵妃在刚中这蛊毒的毒时,脑袋会像炸开一般难受,以前做过的错事会在这一刻齐涌到蓝贵妃的脑袋里。 蓝贵妃身为后宫女子,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这会儿脑袋岂止是如同炸开一般?简直就像有人拿着一把迟钝的匕首,在她的脑袋里搅动。那种被生生拉扯的痛感,让蓝贵妃恨不得有一万把剑从自己的胸口穿过,好来一个痛快。 蓝贵妃的双目尽最大可能地睁大,她的头发已经被她扯掉了很多,头顶处甚至还有一块光秃秃的渗出鲜血的皮,那是被生生拉扯掉头发后残留下来的印记,触目惊心。 蓝贵妃不断地在地上打滚,由于刚下过雨,所以地面还残留着很多水渍,角落的地方甚至还有湿滑的苔藓。 蓝贵妃那身原本还称得上干净的粗布衣服被弄得连一团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了。她的脸不断地扭曲变形,表情更是触目惊心到令人震惊。 “我错了!!我错了!!”蓝贵妃不断地嚎叫着。 也正在这时,一个人影走进了蓝贵妃这件还滴着水的简陋柴院。 宸心璃看向来者,那是一个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高高地挽着袖口和裤脚,身上沾着些泥水,看样子像刚从地上干活回来。 中年男人在看到蓝贵妃时,脸都绿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蓝贵妃抬头看到一脸惊愕的中年男人时,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还好中年男人因为长期的劳作,练就了敏捷的身手,一下子就躲开了蓝贵妃。 蓝贵妃却不管那男人是否对她有畏惧之心,一个劲儿地跪在地上叩头。 “是我的错,刘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你家的萝卜,我不该啊!”说着,蓝贵妃还伸手狠狠地自扇起巴掌来。 声声脆响,响彻整个破败的院子。 仍然是一脸茫然的刘大看得眼睛都绿了,“你……” 宸心璃瞥了一眼刘大,“你是在好奇,为什么她平日里一脸嚣张的模样,现在却像个疯子一样只顾着叩头?” 刘大迟疑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对于宸心璃,刘大也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让跪在地上叩头不断,扇巴掌不断的那无法无天的女人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刘大想不明白这些,但他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刘大才刚转身,宸心璃的声音就传了来,“既然她想跟你好好道歉,那你就受着。” “我……”刘大不想留在这儿,倒不是他不想看跪在地上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女人的丑相,而是他猜不透宸心璃到底是什么人,从宸心璃的穿着上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你必须在这里受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宸心璃说到要走时,刘大的心立马轻松了不少,可是,宸心璃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刘大彻底傻眼了。 宸心璃霸道地说道:“我随时都会回来,如果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没有在这里,后果就只有你自己担负了。” 说完,宸心璃如一阵疾风消失了。 宸心璃是怎么离开的,刘大根本没有看清,他只听说书人说过这世上有人有武功,可是他从没亲眼见过,所以,当宸心璃如一阵风般莫名消失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凡人可能有这么高强的武功,那么她一定是神! 想到这儿,刘大立马跪在地上。 蓝贵妃见刘大跪在地上,心里的愧疚再一次爆发,她扇脸庞的力道更大了,一声接着一声,让刘大听了都忍不住侧目。 “刘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跪!”蓝贵妃匍匐着向刘大靠近。 刘大看到蓬头垢面的蓝贵妃伸出沾满泥土的脏手不断地靠近他,吓得他根本不敢再跪着,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刘大才跑出几步,又想起宸心璃说的话,他的脚步就再也挪不开了,值得勉强地转身。 这时,从田地里回来的其他村民看到刘大一脸惨白,神情慌乱不知所措,又听到有女人哀嚎乞求的声音,便纷纷好奇地围拢了过来。 当刘大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众人后,众人惊讶了一小会儿便感叹起来:都说恶人有恶报,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这个恶毒女人来我们村有小半月了,偷鸡摸狗,什么恶事都做尽了,甚至还想偷我们村的小孩子去卖。这样的女人,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现在有菩萨来惩治这个恶人,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这些人的话入了蓝贵妃的眼,蓝贵妃匍匐着爬了过来,不住地点头,“你们说的都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们惩罚我,求求你们了。” 蓝贵妃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股股鲜血,将头发都染红了,让所有目视着都目瞪口呆,更有胆小的女人,直接被吓得惊叫起来。 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嘴里不断念道:“邪灵附体!邪灵附体!是邪灵附体啊!” 于此同时,一大瓢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液体被泼了出去。 那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正是那老妇人让自己的傻子孙子从粪坑里提来的粪便。 经过长久发酵的粪便,长满了恶臭的软体虫,看着令人恶心。它们被泼到蓝贵妃的身上后,立马往蓝贵妃凌乱肮脏的头发里钻,那场面,再是见惯了粪土的农民也都无法忍受,有的人连忙背过身去,一脸的嫌恶。有的人惊叫着,直往后退。有的人直接呕吐了起来。 如此肮脏的场面,任何人都是避之不及,可偏偏蓝贵妃满脸的高兴,“对!对!就是这样,泼我!泼我!你们泼得越厉害,我的心里就好受些。这些粪水能洗刷我的罪孽啊,快来泼我,快用粪水洗刷我的罪孽!” 蓝贵妃的异常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蓝贵妃撩开额前凌乱肮脏且滴着粪水的头发,露出那双瞪大了的双眼,“求求你们,继续用粪水泼我。” 即便是自认为自己很淡定的老妇人,也被蓝贵妃的样子吓得嘴唇直哆嗦。紧急之下,她指挥着十几岁的又胖又傻的孙子:“泼!泼到邪灵从她身上出来为止!快泼!” 傻孙子很听话,卖力地舀着粪水泼向蓝贵妃。 其他村民也相继加入到泼粪水行列,甚至自发地形成了有序的行动,一些人负责泼粪水,一些人则负责从粪坑里把粪水提过来。 不断地有爬满蛆虫的粪水被泼到蓝贵妃的身上,慢慢的,蓝贵妃身上的蛆虫越积越多。以至于让那些原本就麻着胆子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蓝贵妃依旧兴奋地叫嚣着:“泼吧!泼吧!继续泼吧!” 是怎样的一种癫狂状态啊。 蓝贵妃先是跪在地上任由粪水泼来,被泼得没力气跪了,她索性躺到地上,任由肮脏的粪水一桶一桶地淋在自己身上。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活了八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以驱除的“恶灵”! “泼!继续泼!不然邪灵不会被逼出来,她还会继续在我们村作恶的。” 对于老妇人的话,其他村民深信不疑,他们更加卖力地用粪水泼蓝贵妃。 这时,一个年轻且强壮如男人的村妇提着一大桶鲜红色的东西走了过来。 “这是狗血!这或许有用!”强壮且彪悍的村妇用力扛起大桶,在用力的时候,村妇的手臂竟鼓起一坨坨肌肉,光是看臂膀,说她是个男人也不为过。 村妇在靠近蓝贵妃的刹那,将手上的桶狠狠倾斜了下,一大桶鲜红的血被泼在蓝贵妃的身上。 刹那间,原本一身乌黑色的蓝贵妃瞬间变成了一身鲜红,仿佛浴血的鬼魅从阎罗殿而来。 蓝贵妃带着哭腔着说道:“我不是鬼,我是做了错事的人啊!我是蓝贵妃啊!” 蓝贵妃由于在接受被泼的过程中耗尽了力气,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蓝贵妃的声音沉寂后,她整个人也虚弱无力地趴在了地上,头贴着肮脏的爬满蛆虫的地面,双眼重重地合上了…… “邪灵被驱除了!邪灵被驱除了!我们快把这个女人扔出村子,可千万别让她再进村。一定不能让她再来祸害我们!动作快!”老妇人命令着。 村民们互相望了望,如果是没被泼粪水的蓝贵妃,或许他们还敢上前将她拖出去扔了。而今蓝贵妃浑身上下都是粪水,不少蛆虫还顺着她的鼻眼直往里钻,这样的场景,谁敢靠近? 就在村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虚弱无力的轻咳。 而且,那声音正是从蓝贵妃的嘴里传出来的。 所有人的双眼都看向蓝贵妃,但有的人的视线在触碰到蓝贵妃那张爬满蛆虫的脸时,又被吓得立马收了回去。 蓝贵妃虚弱地轻咳了一声后,身体开始动了动,从迟缓的动作上看,蓝贵妃动这几下看起来十分艰难。 当蓝贵妃嗅到一股股恶臭直往鼻子里钻时,她紧皱了下眉头。 她才刚皱眉头,就感觉眉头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直往下掉,爬得她眼皮直痒。 蓝贵妃最怕软体的东西了,连忙睁开双眼。 蓝贵妃才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鼻梁上有一只软体的蛆虫正往她的眼睛处爬,而且好像还不止一只。这些蛆虫活跃得很,飞快地扭动着软而浑圆的腰身四处乱钻乱爬。 蓝贵妃在看清爬在自己脸上的是蛆虫时,头皮一下子发麻起来,她扯开嘴就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 “啊——!!!” 蓝贵妃的声音将整个村落直接穿透,惊起飞禽无数。 接着,村民们就看到蓝贵妃从地上连滚带爬起站起来,不要命地奔跑,一面奔跑还一面拍打身上,似乎想将身上的蛆虫尽数拍落。 蓝贵妃在村民们的眼里奔跑叫嚣哀嚎了好几个时辰,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们还会好奇地追着看蓝贵妃的情况,到后来,人们就已经麻木了,而且当蓝贵妃跑到他们视线里时,他们会立马挥起手上的农用工具躯干比疯子还让人厌恶的蓝贵妃。 或许在皇宫里依旧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祁韬断然不会想到,自己曾经夜夜都想得到的女人蓝贵妃,最后会变成一个连乞丐都不想靠近的疯婆子。 蓝贵妃的情况反复无常,时而理智不清,一面哀嚎,一面用手砸地面,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所犯过的罪孽。时而清醒,已猜到宸心璃给她用的蛊毒比她之前给宸云天用的蛊毒,更为厉害的地方在于,这种蛊毒会让蓝贵妃时而清醒时而处于中毒状态。 027:谁的愧疚更深! 刚开始,蓝贵妃以为宸心璃拿到假的蛊毒了,竟然会让她有清醒的状态。反复几次后,她才明白,这正是那蛊毒的高明之处。 当她被蛊毒控制时,就会弄得自己一身狼狈,甚至肮脏不堪,可是,如果她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就不会感到恶心。就像精神失常的人,她并不会因为精神失常而感到痛苦。 可是,蓝贵妃却有短暂清醒的时候。每次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不是衣不蔽体,就是处于恶狗的拖拽中,又或者像第一次那样,浑身脏兮兮的。 每次短暂的清醒,对蓝贵妃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 如果时间回到过去,蓝贵妃一定选择远远地躲开宸心璃,绝不和她结下梁子。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初是她设计害死宸心璃父亲的,宸心璃怎么可能罢休? 相比起宸心璃的手段,蓝贵妃觉得自己之前给宸云天下的蛊毒实在太温和了。当初她给了宸云天痛快,他只是短暂地愧疚之后,就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可是她蓝贵妃呢,不断地受折磨,受了折磨之后还要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都受了什么折磨,如此反复,像轮回不尽的亡魂。 当宸心璃得知蓝贵妃一次又一次悲惨遭遇时,都感到心情格外舒畅,而妊娠反应也逐渐没有了。 看到宸心璃的心情慢慢地好转了,祁墨才终于觉得蓝奕辰也算给他办了件得力的事。 宸心璃的心情才刚刚好一点,就又得到皇帝要召她入宫觐见的消息。 而且,和上次一样,都是等祁墨离开绝影坊后,宫里的大总管才敢前来传旨。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当大总管踏入绝影坊时,宸心璃就猜到这一次入宫依然不会有好事。 只是,她身为朝臣,抗旨不尊这种事情是不能轻易做的,所以,她思量了一小会儿后,还是选择了入宫觐见。 这次入宫,和上次的情形竟惊人的一致。皇帝在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阵后,便露出了愁容,静等着宸心璃问他有何心事,他好顺着把要让宸心璃做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这次,宸心璃偏偏不问。 沉默,让怡和殿如同死寂一般。 皇帝见宸心璃迟迟不问,只好主动叹息一声,“爱卿,朕这些日子心里甚是烦闷,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说。” 宸心璃依旧不吱声。 皇帝只得继续将这场独角戏演下去。 “爱卿,你可知道朕的爱妃,也就是新入册的贵妃,她病了。” 宸心璃还是没有反应。 “朕找了御医们瞧,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真是把朕给急坏了。不过今天一早,贵妃告诉朕,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白胡子神仙。那神仙告诉媚儿,只要她找来忠臣墓前的两株离火灵竹,就可以根治身上的病。” 皇帝见宸心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进一步试探,“爱卿,朕相信你是个慷慨的人,相信你一定不会吝啬你父亲坟前的两株离火灵竹吧?” 宸心璃疑惑,“皇上,如果您需要那两株药引,大可以在得到微臣的允许后,命人去取。” 皇帝听出宸心璃的语气里还有回旋的余地,脸上立马带了温和而近乎讨好的笑,“爱卿,朕就知道你最识大体,也最大公无私。” 皇帝刚夸完这句,脸上就又露出了愁容。 “只是,爱卿有所不知,那神仙说,只有忠臣之后取来的离火灵竹才有用,如果是别人去取的,只会破坏了灵竹的灵性。” 宸心璃在心里嗤笑一声,原来他在‘需要忠臣之后亲自去取’这里等着她。 看来那个改名叫古媚的宸雪舞,是铁了心要和她斗上一番的。 宸心璃的眼珠微微转了一下,对皇帝行礼后坚定而爽快地回答:“皇上交代的,我宸家一定会办好。” “好,朕就喜欢爱卿这种爽快的人。爱卿,你刚继承你父亲的官职就怀上了身孕,虽说是上天的眷顾应该感到高兴,但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操劳啊。” 皇帝明明高兴得要跳起来了,却还在装出一副关切至深的样子。 看到皇帝一双凌乱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强行做出关切忧愁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可笑。 宸心璃告辞后,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古媚本想在宸心璃回绝影坊的路上设点小计谋,可是当她看到宸心璃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时,便立马放弃了这一愚蠢的想法。 因为,宸心璃的马车竟然被人改造过。 改造后的马车不但可以翻山越岭,而且就算遇到小石头也能顺利过去,而使轿身没有什么影响。 古媚的双眼发狠地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祁墨果真对这个女人动心了,连这么大代价的马车也能弄到手。 宸心璃回到绝影坊后,祁墨还没有回来。 自从嫁给宸心璃之后,宸心璃才发现一个前生都没有发现的问题。 前生,她一直以为祁墨是相对清闲的,因为他不爱管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只有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才会做,加之孤冷不愿意与人说话的性格,让宸心璃一度认为祁墨很闲。 可是,自嫁给祁墨之后,宸心璃才发现祁墨真的可以说是忙到飞。 平日里清闲的状态那只是他的忙里偷闲而已。 成亲之前,宸心璃只当祁墨是个流氓,成亲之后,宸心璃才发现祁墨这个流氓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知为何,宸心璃一想到祁墨总是忙得连个安心觉都没法睡的时候,心竟隐隐地疼。 就在宸心璃思绪有些缥缈时,袭香匆匆来到了宸心璃的跟前。 宸心璃看到袭香一脸的慌张,心狠狠地咯噔了下。莫非出什么事了? 袭香喘息未匀:“夫人,主上回来了!!” 宸心璃有些想吐血,祁墨回来就回来啊,这里是绝影坊,是祁墨的家,他要回来还有谁能阻挡? 略微迟疑下后,宸心璃的心就狠狠地沉了下,莫非祁墨知道她去了皇宫? 上次宸心璃接到皇帝召见的懿旨却没有告诉祁墨,已经让祁墨大为恼火,而且,祁墨还非常认真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可独自做决定,一定要等他回来。 没想到祁墨才说了没几天,皇帝竟又让人带懿旨来了。 宸心璃竟也有些慌乱,“他说什么?” 袭香换乱道:“主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阴沉着脸,正往夫人这边来。奴婢从来没有看到主上这样过,好吓人啊,夫人,主上该不会对你大发雷霆吧?” 早知道主上会这么生气,袭香早就偷偷去告诉主上了。 这一想法才刚蒙上心头,袭香就愣了一下,为什么她竟会有这种想法?在主上和夫人之间,她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主上。 此时的袭香并不知道,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主上祁墨,是因为她对祁墨的绝对信任。信任他断然不会让她的主子吃亏,反倒是自己的傻主子,怀有身孕,应该处处谨慎才是。 宸心璃正在想逃,就看到一个挺拔俊朗的人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正是祁墨! 这一刻,宸心璃发现自己竟有种心慌的感觉,就好像做了错事被人当场抓包。 甚至有种,自己好像和别人男人有点什么,被祁墨抓个现行的感觉。 “主……上……”一时紧张,宸心璃竟忘了称呼祁墨名字。 祁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丝异样,而是直接道:“回屋躺着,等我回来。” 祁墨要走? 怎么和她预想的有所不同? 宸心璃还在发愣,率先回过神来的袭香就已经搀扶着宸心璃往房间里走了。 看到宸心璃回了房间,祁墨才又匆匆离开。 宸心璃回房间后,转身看着门外匆匆离开的祁墨背影。 袭香生怕主上祁墨反悔自己对宸心璃太温柔了,又打道回府为难她,所以袭香索性将房门关上了。 房门缝隙越来越窄,祁墨的身影越来越远。 宸心璃的双眸泛着的波纹层层漾开。 祁墨入宫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站在绝影坊高楼上的蓝奕辰看着祁墨的身影,眼眸越发深邃。 “王,主上他……” “他们两夫妻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蓝奕辰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属下。 “只可惜,慕子言那个家伙偏偏回了铩羽城,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更热闹。”蓝奕辰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主上匆忙入宫,脸色又不大好,会不会皇上和主上的关系已经……” 属下小心翼翼地说着。 蓝奕辰瞥了属下一眼,“你放心,那个皇帝就算再怎么被那个骚到骨子里的古媚迷惑,也不敢因为那个女人就跟主上真的翻脸。他在古媚那个骚女人面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哄着她玩玩而已。这一点,难道你还做得少吗?” 蓝奕辰半开玩笑的话让那属下立马红了脸,“属下不敢。” 蓝奕辰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本王看你在撩女人方面天赋异禀。” “王……说笑了。王,属下就是担心,那个古媚会不断地使出幺蛾子加害夫人,夫人现在怀有身孕,若是真无意被加害了,后果不堪设想啊。”戴了半张银质面具的属下连忙转移话题。 “你放心,有祁墨在,有的人还掀不起风浪。我倒是对古媚这个女人颇感兴趣。”蓝奕辰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 “为什么?”那属下实在想不明白,王不是和铩羽城城主弟弟慕子言有点那啥么? 蓝奕辰道:“这个女人最近使用的手段比以前使用的那些拙劣手段要高明了一些,但这还不足以让本王对她感到好奇。” “那王对她感到好奇的原因是……”属下真是越来越糊涂。 “你没注意到最近宫里出现了夜睛蛇吗?”蓝奕辰的声音带着冰冷,就好像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夜睛蛇,而他要将那夜睛蛇拦腰砍断一般。 “王的意思是王玥去了古媚那里?”属下小心翼翼地猜测后,期盼地看向蓝奕辰,在得到蓝奕辰的肯定后,心里才踏实下来。 蓝奕辰道:“王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联合古媚一同对付夫人。” “王玥怎么知道古媚就一定能和她一同对付夫人?”属下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不够用。他生怕王会因此责备他榆木脑袋,还好王什么也没说。 蓝奕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属下,虽然他只能看到银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但依旧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属下的茫然。 “你不明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你并不知道王玥其实是宸雪舞身旁的老奴王嬷嬷的女儿。” 蓝奕辰的声音刚落音,那属下就吓了一跳,“什么?那王你还……” “为什么本王还要将王玥留在身边?而且对她也算得上是好的了?”蓝奕辰的脸上浮现出貌似阴森的笑意,“因为本王要取她的血来驯化夜睛蛇,在暗暗对付玄灵宫和朝堂上那些在背地里搞鬼的大臣,有那些夜睛蛇的话要好办事很多。” 蓝奕辰继续道:“想要维持夜睛蛇的驯化,就的不断地给它喂食王玥的血。我之前找到了一条足够完美的夜睛蛇,身材娇小,皮色绝佳,反应也最为灵敏,更为关键的是它就像能听懂我的话一般按着我的心意去做事。” “属下听闻过,聪慧的夜睛蛇百年难得一遇。那,王,我们现在没有了王玥的血,那么金贵的夜睛蛇岂不是……” “已经饿得快要死掉了。”蓝奕辰直言不讳。 “由于没有王玥的血液,那条夜睛蛇会变得极为暴虐,和它关在一起的其他夜睛蛇已经被它尽数咬死。” 蓝奕辰的这段话让那属下震惊不已,不用蓝奕辰描述,就是靠想,他也能想到夜睛蛇互相残杀的惨状。 更让他惊讶甚至可以说惊愕的是,那么金贵的夜睛蛇,他的王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走向死亡。 蓝奕辰看到属下那双瞪大的眼睛,嘴唇边扯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本王取王玥的血液越多,就会对她越宠爱,毕竟她心情好,吃得多,才能保证有更多新鲜的血液可以供给给我的夜睛蛇。可是,这个女人竟然会以为自己真的很重要,还学会利用本王的宠爱来对付主上夫人。这样的女人,你觉得我还能留着她在绝影坊吗?” “那……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那属下再一次犯糊涂了。 蓝奕辰的双眼拂过一丝忧伤,他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自己发现王玥的血液竟然能够驯化夜睛蛇时激动的心情,他甚至激动得一整晚都没有睡觉。 而今,要他真的彻底毁了这么珍贵的血液,他又如何舍得? 蓝奕辰没有说话,那属下也不便再多问,悄悄地退下去做事了。 蓝奕辰却没有离开,他一直在等,等祁墨入宫的有关消息。 因为,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要命人将这一消息传到铩羽城去。 但并不是去告诉慕子言。 “老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蓝奕辰呢喃着,看着夕阳一点点坠下山头,残余的光芒将整个绝影坊染上一层令人心疼的微暖。 入夜,蓝奕辰才等来探子的回禀。 “什么?主上并不是去找皇上和古媚那个女人的麻烦的?”蓝奕辰双目染过一层疑惑。 探子回禀:“回王的话,正是。主上的确不是去找麻烦的,而是去给皇上看病去了。” “他不是从来不在皇宫里的那些人面前流露自己会医术这一点吗?”蓝奕辰眼眸中的疑惑越来越浓烈。 不过,蓝奕辰眼里的疑惑只停留了刹那,便烟消云散。 蓝奕辰的脸上慢慢浮上笑意,“祁墨啊祁墨,到底是绝影坊的大当家,做事情果然让人意想不到。” 说罢,蓝奕辰问探子:“主上是不是问皇上要了某样东西?” 那探子回禀:“是,主上对皇上说,想要彻底治愈皇上身上长了三十多年的恶疮,唯有用喜时生的人一碗血做药引。” 蓝奕辰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下,“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古媚新编出来的生辰就是喜时吧?” 探子回禀,“正是,古媚新编的生辰正是七星曜日的那天。” 蓝奕辰冷哼一声,“古媚啊古媚,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祁墨的女人。看来她是死到临头了。” 探子离开后,原本担心祁墨会和皇帝闹翻,在筹谋着是不是应该集结起灵蛊族的势力支持祁墨。而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也是自己太不相信主上祁墨了。 蓝奕辰看向铩羽城所在的方向:“老朋友,你看,我们还是猜不透祁墨这个家伙的心思。” 蓝奕辰是心里高兴且踏实了,可在永思宫内躺着的古媚慌了。 古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当初为了讨喜才编出的喜时生辰,竟被祁墨拿去做了最犀利的武器。 一大碗血啊,放了那么多的话,就是不死也得虚弱个两三个月了。加之她古媚本就为了迎合皇帝喜欢轻盈弱女子的喜欢,生生把自己饿得都只剩皮包骨了。这个时候再损失一碗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古媚不想那么做,她在集中精力想着让皇帝回心转意的办法。 而且,从前些日子古媚的观察来看,皇帝似乎已经对祁墨很愠怒了。 可是,到底要怎么劝皇帝才能让他回心转意? 就在古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该怎么劝时,大总管却已经领着人来了。 “你们做什么?”古媚惊慌地看着大总管。 她虽然知道皇帝对于祁墨的说法是有些心动的,却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连招呼都不给她打一下就派人过来。 028:一碗真心汤 大总管领着众位模样端庄清秀的小公公对古媚行礼后,用那比女人的声音更柔的声音说道:“娘娘,皇上让老奴到娘娘这儿来取一碗真心汤。” “真心汤!”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古媚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感觉。 “本宫要见皇上。”古媚知道自己跟这些奴才说再多都是枉然,必须要见到皇帝才行。 那大总管在听到古媚这句话时,原本恭顺的面容,立马变得冷冰冰起来。 “见皇上?”大总管面色有些嘲讽。 古媚在听到大总管阴阳怪气的声音时,便明白过来了,这大总管有问题。 古媚微瞪了一双眼线修长随时都散发着妩媚光芒的眼睛,“王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大总管见古媚不是他想的那么好对付,连忙恢复了神色,“奴才不敢。” 说罢,大总管抬头看向古媚,“不过,娘娘,奴才也的确是奉皇上的懿旨来向娘娘取真心汤的。” 大总管见古媚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道:“娘娘你想想,如果没有皇上的懿旨,我一个小小的奴才又怎敢向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索要东西?” “你还知道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古媚心里火气已经冲上了头顶,但面色上还保留了一份理智和冷静。 大总管继续苦口婆心道:“娘娘,皇上自然是最宠爱你的,可是,你也知道,皇上身上的毒疮已经让皇上痛苦了三十多年了。你知道皇上这三十多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本宫如何不知?”古媚睥睨了一眼王公公,“每当皇上的注意力没有被别的东西吸引时,就会感觉到毒疮的奇痒难耐。就算有时候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别处也无济于事。” “既然娘娘知道,你就应该帮皇上一把啊。”大总管王公公语重心长一般说道。 古媚冷哼一声,“王公公,你竟然也相信,凭借一个人的人血就能救治毒疮?” 王公公认真道:“奴才相信。” “你!”古媚无语。 王公公道:“娘娘,奴才不是故意跟你抬杠才这么说的。娘娘,二殿下的本事你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从来不打诳语,说一不二。整个北离国没有谁不相信二殿下的话。当然,皇上也是如此。” “当然,皇上是很心疼娘娘的。” 古媚冷哼一声,“心疼本宫?” 如果是换做以前的性格,古媚早就撒泼了,不但要对王公公撒泼,而且会跑到皇上祁韬那里去理论一番。 不过,现在的她很清楚,她越是那么撒泼,越是会让事情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王公公劝道:“皇上当然心疼娘娘了,早已叫奴才准备了各种补品为娘娘候着,其中好多补品,老奴还是头一回见。” “娘娘,当二殿下说要喜时出生的人的血时,并不是二殿下说要娘娘的血,是宫里负责管理宫人生辰册子的老嬷嬷说整个皇宫只有娘娘的血才符合。当时皇上还说让人去宫外找,可是,翻遍所有人丁册后也没找到一名喜时出生的人。娘娘,你的命是独一无二的啊,就像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是独一无二的一样。” “娘娘,你就忍心看着皇上饱受毒疮之苦吗?皇上舍不得让娘娘受罪,皇上在跟老奴说的时候几次掉泪。娘娘你想想,如果皇上把毒疮治好了,岂不是也能给娘娘带来幸福吗?” 说到这儿,王公公的脸色有些尴尬,就好像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可是不说又怕意思不到位。 “娘娘,皇上那里……对皇上和娘娘来说都极其重要,你……” 王公公实在没办法再说下去了,转而说道:“老奴不说这个了,老奴还想让娘娘再想想,如果这次,娘娘能够让皇上病愈,皇上的心里肯定对娘娘感激不尽。” 王公公往古媚身旁靠近了些,在古媚的耳边低语:“娘娘,而今后位不稳,这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是完全把皇上的心给拴住了,说不定这后位……” 王公公言尽于此,留下无限遐想。 “后位”两个字让古媚想起了曾经,曾经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就是为了做上北离国的皇后吗?可到头来她又有什么好结果呢? 而今,只要付出一碗血就能得到后位,相比之下不是赚大发了吗? 古媚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公公,“本宫不稀罕什么后位,不过本宫感念皇上对本宫恩德厚重,所以本宫愿意给这碗血。” 王公公连忙道:“娘娘英明,老奴一定会向皇上禀明娘娘的心意。” 古媚又道:“只是,本宫希望二殿下说的是真的。如果本宫的血没让皇上的毒疮痊愈,二殿下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谋害本宫倒没什么,期满皇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王公公点头,“奴才一定把娘娘的意思带到。” 说罢,王公公对身后那些模样清秀的公公挥了下手,“动作麻利点,不要让我们贵妃娘娘受痛了。” 公公们立马把古媚请到了一倾斜的软榻上躺卧着,然后在古媚的手腕处下刀。 公公的刀划破了古媚手腕处的皮肤,古媚立马就紧蹙起了眉头,虽然她经历过不少痛苦,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女人啊,骨子里就怕疼。 “你们磨刀没有?!”古媚虽然想让自己维持平日孤高冷傲的气质,可是,当畏惧已经将她完全包围时,她那里还注意得了那么多。 操刀的正是王公公,王公公手中的刀在古媚刚发出这个愠怒的疑问时,就拉扯了下,仿佛要把血管都从古媚的皮肤里拉扯出来似的。 王公公看着迟钝的刀紧皱了眉头,脸色也耷拉下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公公们,“叫你们把活儿做得漂亮点,你们却还是做得这么粗糙。我交代你们多少遍了?要把刀磨得锋利些,你们是怎么做的?” 那些公公连忙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温顺的羊羔。 王公公训斥完他们,又回头看向古媚,道:“娘娘恕罪,都是这群只知道吃饭的东西没做好。不过娘娘放心,奴才会尽量动作快点的。” 说着,王公公又拉动起了手中的刀。 “嘶——” 古媚被疼地轻唤起来。 王公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娘娘没事吧?” 古媚再也忍不住了,怒斥:“你来试试,看你有事没事。” 古媚低头看着王公公手中的刀以及绑着她手为了防止她手乱动的红绸,“我不割了!既然祁墨那么有本事,就让他想别的办法!要本宫的血算什么本事?” 古媚发现,在她呵斥的时候,王公公依旧在操刀,而且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迟钝的刀口在她的血脉处拉了一次又一次,疼得古媚连叫的力气都没有,险些晕厥。 在古媚就要晕厥的刹那,王公公将手中的刀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公公。 接下来就是放血了。 这一刻,古媚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更不是女人,而是待宰的猪羊。 在看到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地通过手腕处的伤口流到敞口碗里时,古媚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疼痛一直没有从宸心璃的感官里退去,反而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承受不住了,面色苍白但神情极为坚定地呵斥:“收手!本宫不放血了!” 然而,王公公依旧只是按着她的手,“娘娘,既然选择了,又何必反悔?还有一会儿就好了,你再坚持坚持?” 古媚不想再坚持了,她只是来复仇的,又不是来给皇帝祁韬那个老色鬼治病的! 想到这儿,古媚将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靠王公公最近的那只正在流血的右手上,只要她击晕了王公公,其他公公就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了。 可是,古媚身体里的力道都还没有运到手上,伤口处就传来一阵阵痛到发麻的感觉。 古媚惊愕地看向大总管,就像不认识他似的。 “你……” 王公公轻轻冷笑了下,不过很快,他又收敛了神色。 古媚依旧惊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在皇帝面前像条狗似的王公公,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差。 这时,王公公对身后的那些公公道:“你们都出去吧,娘娘现在很虚弱,你们在这儿只会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那些公公们领命退下。 虚弱中的古媚惊愕地看着王公公,不知道他把那些公公支开到底有何目的。 而且,这时的古媚感觉到她已经被放血很久了,可是手腕下方那敞口碗却还是只有小半碗。 这碗有问题! 看到古媚正惊愕地盯着那只碗,王公公的脸上忽然浮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终于看出些端倪了?” 王公公冰冷而带着嘲笑的声音让古媚狠狠地惊了一跳。 “你……”古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王公公伸出纤长的手指捻起沉重的白玉碗。 王公公端碗的动作,更加证实了古媚的猜想。这口碗少说也有一斤重,只是用两根纤长瘦弱的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地捻起来,如果武功差了还根本做不到,更何况没有武功的人。 古媚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晕厥过去,因为她不知道她晕厥后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 王公公的眼睛凝视着手中的白玉碗,“这可是好宝贝,能拿给你用,你应该感到幸运。” 王公公阴森地笑看向古媚,“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古媚的眼睛微微转了下,心立马狠狠地咯噔了下,双目圆睁。 “幽冥轮回?”古媚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这四个字像有千斤重一般。 王公公扬天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有些眼力见的,竟然也知道幽冥轮回。” 王公公欣赏起手里的碗,就像欣赏一具性感到魅惑的女人身体。 “幽冥轮回,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让流进它的液体如同轮回一般,神秘莫测,似有还无。”说到这儿,王公公把视线挪到古媚的身上,“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放了你那么久的血,可是这个碗还是没有装满?哈哈哈哈,你的血已经被这个碗吸掉了,想要把它装满,恐怕得让你付出大半条性命才行。” 王公公那双被描得有些瘆人的眼睛狠狠地瞪大,让整个五官显得扭曲而狰狞。 “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古媚的心里充斥满了恐惧。 王公公扬天大笑起来,接着又立马收敛了笑。这种极致的表情,让古媚感到恐惧。 “我们的确没有怨也没有仇恨,可是,你和二殿下作对,那就是跟本公公作对。”王公公的声音充满了戾气。 古媚惊愕,“你是祁墨的人。” 王公公忽然冷了脸,“等我把你血呈递给皇上,我就会是祁墨的人了。” “他能给你什么好处,竟然能使你背叛皇上。你应该明白,整个北离国,真正最有权势的男人是皇上!”古媚自称为古媚后,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恐惧。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王公公伸出沾有鲜血的手指在古媚那张化了浓妆的脸上擦拭,鲜血在古媚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印记,让人看了不禁感到触目惊心。 “你觉得皇上还能支撑多久?这天下早晚都会是二殿下的。我当然要站在二殿下那边了!”王公公说着,把碗又放在了古媚的手腕下,一滴滴鲜血又流进了碗里。 “娘娘,你也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如今你已经流了这么多血,皇上在看到你为他的付出后一定会感激涕零,所以,还请你保持冷静,以你自己的利益为重,别一时兴起,毁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王公公才端起沉重如千斤的碗。 “进来吧。” 那些静候在门外的公公们进来将屋内收拾干净,又给古媚灌了许多烈酒才离开。 走出房门后,王公公还有些不舍地回头。 “多骚的娘们啊,可惜了,就要去见阎王了。”说罢,王公公便踏着泛着幽幽光泽的青石板路去找皇帝祁韬了。 直到第二日黄昏,被烈酒灌醉的古媚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古媚发现自己浑身痛得不行,尤其是脑袋,又重又沉,仿佛要炸开一般。 胸口仍旧难受得紧,胃也一阵阵倒腾,却又想吐吐不出来。 “我怎么会喝酒?”古媚嘀咕着,想想起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古媚只能把王玥喊进来。 “本宫怎么喝酒了?”古媚怒斥。 她怒的其实并不是喝酒这件事情,怒的是怕自己喝醉的事情被一个人知道。 王玥一脸的茫然,“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古媚怒斥。 王玥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昨天清晨,奴婢去给娘娘取新洗的衣服去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娘娘依旧喝醉了。” 古媚没心情理会王玥的话,她感到头痛到不行,于是伸出右手去扶脑袋。 右手才刚伸出来,古媚的眼睛就闪过一道阴戾狠毒。 她看到她的右手手腕竟然有纱布! 纱布上还有一朵殷红,是血迹! “怎么回事?”古媚惊愕。 王玥连忙道:“娘娘你忘了?皇上听闻二殿下通过自学掌握了高强的医术,所以让二殿下给皇上治毒疮。二殿下说皇上的毒疮需要喜时生的人的血液作为药引,而娘娘您就是喜时出生的人。” “你是说有人来向本宫取血?”古媚不敢相信,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玥道:“是的娘娘,待奴婢取了衣服回来时,王公公已经取好了血离开了。” “他取的?”古媚细细想了想,却也没觉得这个王公公有什么可疑的。 王玥回道:“是王公公取的。不过说来奇怪,王公公走后奴婢就回来了,那时候娘娘就已经醉了。奴婢当时还觉得奇怪,王公公走后娘娘身体很虚,应该卧床休息才是,怎么会把自己喝得烂醉。” 古媚冷笑一声,她总算想明白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王公公给本宫灌酒,让本宫烂醉,就是为了让本宫什么都不记得。好狠的招式!” 王玥疑惑,“王公公跟娘娘没有一点过节,王公公还算得上是皇上最得力的奴才,他和娘娘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害娘娘?” 古媚道:“不管怎样,这件事情都和王公公脱不了干系。本宫会慢慢把这件事情查出来。” “需要奴婢做什么吗?”王玥问。 古媚冷冷地扫了一眼王玥,“你还能做什么?自从你做了本宫的奴婢后,就没为本宫办一件事,平日里做的竟全是些端茶倒水的活,这种活,宫里每个婢子都会做,不用你!” “娘娘息怒。”王玥道:“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找夜睛蛇了。奴婢虽然也能控制其他蛇虫鼠蚁,但是这种控制力终究有限,所以奴婢还请娘娘再耐心些。” “本宫希望你不会像你娘一样让本宫失望。”古媚冷冷地看着王玥。 029:你不是我哥!! “奴婢不会让娘娘失望的。”王玥说道。 “那你告诉本宫,你到底找到夜睛蛇了没有?本宫听闻,夜睛蛇十分稀有,很难找。”古媚很想快一点展开自己的计划。 王玥一脸的沮丧立马消失,换而之的是一脸的兴奋,“娘娘,奴婢的帮手回信说,他们找到了近五十条夜睛蛇,可以让娘娘慢慢选。而且,他们已经将夜睛蛇运到了” “本宫看到夜睛蛇都觉得恶心!难道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要本宫操心?”古媚依旧怒斥。 王玥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让娘娘选条自己最喜欢的。既然娘娘不喜欢蛇,那就奴婢来做这些就好了。” 古媚的脸色依旧难看,“以后,那些恶心的事情少让本宫做。” “是……”王玥的心暗暗沉了沉,她是为了报复宸心璃才甘心情愿地做古媚的婢女,却不想古媚完全不把她当人看。 古媚忽然想到了宸心璃,“对了,安排你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王玥迟疑了下,才明白过来古媚说的是在宸心璃去宸云天坟墓的路上或者坟墓周围布置陷阱,好让宸心璃滑胎的事。 “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宸心璃去,一路上都会有让人难以察觉到的安排。虽然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危险,但却足以让她滑胎。”王玥如实禀报。 古媚脸上终于浮出了笑容,只是那笑阴森得让王玥看了都觉得可怕。 “很好。”说罢,古媚的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宸心璃,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以为嫁给祁墨就一定能幸福吗?你错了,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休想安宁。” 提及宸心璃,王玥的双眼也散发出瘆人的光芒,“娘娘,你放心,只要夜睛蛇运回来,宸心璃的活路就断了。那些夜睛蛇已经运到寥城地界了,再过两日就可以来到王城。” “很好。”古媚狂肆地笑了起来,“本宫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宸心璃滑胎和被蛇咬的样子了。” …… 寥城,狂肆的风卷起枯败的树上掉落的仅存的几片残叶。 到处是巨大的石头垒成的大山,植物少得可怜,偶尔见到一株草,还是枯败的模样。 叮叮当当的声音自远而近地传来,是马车队正在穿越这座石山。 只要过了这座石山,他们的日子就会好受些,至少那里有街道,有客栈,有酒家…… “真是倒霉,竟然遇到这么大风。”在逆风中艰难前行的马队,其中有人大声地呵斥着抱怨。 这人的抱怨立马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对声,“你知足吧,之前路过铩羽城时没有被城主的人发现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如果让铩羽城主得知我们送的东西是夜睛蛇,恐怕我们的性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 议论声才刚过,众人就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不止一个人,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很微妙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描述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存在于这些人心里,只存在于这一刹那。 不知是谁在惊慌中大喊了一声,“不好,是铩羽城主来了!” 接着,整个马队便乱了套。 马匹受了惊吓,四处乱撞,或逃窜,或高抬前蹄,或被绊倒在地。 一时间,原本尽然有序的马队成了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 “既然知道是本城主来了,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一声呵斥,让马队所有人都乱了心神。 字正腔圆、洪亮如钟的声音加上“本城主”三个字,已经足以让这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果然,有的人在听到本城主三个字后,吓得摔下了马,被那匹的蹄子践踏得吐血身亡。 慕子言看到眼前的场景,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废物!” 说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慕子言微侧过身对身后身着一袭紫金鱼鳞甲的男子道:“哥,你看,他们听到你的名号后就被吓成这个样子了!” 被慕子言唤为哥哥的男人双目微凝,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那些溃不成军的人,便收回了目光。就好像,发生在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可笑或者可看的场景,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样。 他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布满了细孔的错金璃兽的箱子上。 “打开。” 只两个字,没有多余话,慕子言就像奉了圣旨般下了马,打开了那个箱子。 慕子言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他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立马就傻眼了。 如果慕子言早知道这箱子装的是夜睛蛇,他一定不会为了讨好哥哥而屁颠屁颠地跑来打开箱子。 慕子言的哥哥慕尘言在看到那整整一箱盘着的夜睛蛇时,微蹙了下眉头,“关上。” 如果不是慕尘言说了这两个字,相信慕子言会一直傻愣在那里。 慕子言关上箱子后,傻愣地看着慕尘言,此时的慕子言完全没有以往的纨绔嚣张和小流氓痞性,完完全全像个愣头青一样,“哥!” 慕尘言轻轻扫了一眼慕子言,“果然是夜睛蛇。” 果然?果然!“果然”这个词深深刺痛了慕子言,他的内心彻底崩溃,双目圆睁!在心里不断咆哮,这是亲哥哥吗? “你知道里面是夜睛蛇?”慕子言涨红了脸。 铩羽城主慕尘言的双眸微微闪过一道尴尬,“只是猜测。” “我是你亲弟弟吗我?就算是猜测你也不能让我去开这箱子啊,万一被咬了呢?”说着,慕子言随手抓过一名属下,“诺,你就是让他去也成啊。” 被慕子言抓住的属下明知道让他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对慕子言点头,“就是啊,城主应该让属下去的。” 慕子言一把将他推开,“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都已经打开了,你还来卖乖?” 那属下顺势连连点头,“对,少爷教训得是。” 慕子言伸手就要打那属下,还好那属下躲得快,没有让慕子言的巴掌落到他的身上。 慕子言愤然道:“别叫我少爷,我跟你们城主不熟。” 马车上的慕尘言轻咳一声,“你打算就这么纠缠下去?” “你想怎样就怎样咯,反正我和你不熟,你不用再让我去帮你跑腿。”慕子言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的生气。 慕尘言一个翻身下了马。 慕子言的余光看到哥哥慕尘言翻身下马的潇洒动作,微微瘪了嘴。他总以为正是因为有这个英俊潇洒的哥哥抢了他风头,所以让他这个弟弟在铩羽城泡不到女孩。 要知道,铩羽城是美女云集之地,不管是哪儿的人,一听说铩羽城,第一想到的是铩羽城城主的帅气英明以及铩羽城的繁荣富强,第二想到的则是铩羽城的如云美人。 走到铩羽城的街道,抬头一望就能看到好几群美人,这在别处都是不可能有的盛况。 慕子言一度因为自己想要追求的美人竟都只喜欢他哥哥而感到十分郁闷,他自认为比那个一脸冰霜的老古板哥哥要有趣多了,那些美人真不知道是什么眼神。 对于慕子言的小心思,慕尘言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直接道:“这些人并非绝影坊的人,可他们竟然在运送夜睛蛇,这说明不止蓝奕辰一个人在驯化这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慕子言的注意力被哥哥慕尘言带了去。 慕子言不禁好奇且疑惑,“我听说只有绝影坊内一个侍女的鲜血可以驯化夜睛蛇,难道有其他人也得到了这种特殊血液?” 慕尘言的目光看向远方,“你哥哥我查遍了各种资料,却也只查到唯有那个叫王玥的女人身上才有那种特殊的血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那个叫王玥的绝影坊侍女出了问题。” 慕子言惊愕,“哥哥的意思是王玥倒戈了?” 慕子言反应过来本来在生气中的自己竟然没骨气地喊了慕尘言哥哥,于是立马补了句,“你不是我哥哥。” 属下们看到慕子言这般,都险些倒地,因为这种话,慕子言只要在铩羽城,差不多每个月都要说几次。 他们纷纷感慨,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们的城主才能够对这个混小子百般包容吧? 慕尘言依旧目视远方,“王玥倒戈是必然的。不过,说到底王玥也不过是个侍女,就算蓝奕辰再宠她,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我担心的是,蓝奕辰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说完,慕尘言又呢喃般地补了一句,“也是时候和你见面了,宸心璃。” 慕尘言说完,驾马前行。 “哥,那些蛇呢!”慕子言看着慕尘言的背影,嘀咕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着急的,昨晚竟然一夜没睡。” 慕尘言似乎没有听到慕子言的话,急的慕子言直跺脚。 属下们问慕子言,“少爷,怎么处理这些蛇?” “处理个鸟啊,快走啊!” 一行人驾着马,逆着风,追逐着如同风一般的慕尘言。 皇宫内,永思宫中,古媚本想坐到梳妆台去化个精致的妆容,好去看看皇帝祁韬。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到古媚的永思宫来了,这让古媚不得不猜想,皇帝是为什么不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要祁韬意识到她古媚才是这世上最妖娆性感的女人,只有她才能给皇帝祁韬最特别的感受。 可是,古媚才刚刚走到梳妆镜前,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就一阵晕眩,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王玥刚踏进房间,准备问问古媚今日起不起床再决定给不给古媚梳头,却看到古媚躺在了地上。 王玥将古媚扶起来。 古媚在王玥的搀扶下,勉强支撑着坐到梳妆镜前的凳子上。 “娘娘,你还没有恢复身体,就先不要起床忙碌了。”王玥劝着。 古媚强行支撑着,“不,本宫今日要见皇上。” 说着,古媚打开了梳妆柜的抽屉,想把放在里面的首饰拿出来选几件穿戴。 然而,古媚刚一打开抽屉,就立马将其关上了。这一忽然的动作,惊了王玥一跳。 “你先出去。”古媚用尽浑身的力气说道。 王玥猜不到古媚为什么忽然这样,但一定和抽屉里的东西有关。 王玥之所以跟着古媚,是因为想报复宸心璃,对古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所以,王玥很心甘情愿地出了房间。 王玥离开房间后,古媚才又重新拉开抽屉。 只是拉开抽屉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此事已经虚弱到极致的古媚而言,竟然像花费了半条性命一般艰难。 古媚拉开抽屉后,将抽屉里的一封信拿起来。 这封信也不过两钱的重量,可是,这一刻在古媚的手里,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不仅仅因为此时的古媚十分虚弱,还以为这封信来自古媚最害怕见到的人——义父。 古媚强忍着头痛耳鸣打开信封。 “什么!” 古媚惊得瞪大了双眼。 “义父要我带皇上去见娘亲!为什么要这样?” 古媚看完信后,把信扔进了炉火里。 看着那炉火古媚就来气,这才刚入秋,她却因为失血过多就要提前用上这东西。 此时的古媚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进入迟暮之年的没用的老人。 烧掉信后,古媚将王玥唤了进来,让王玥为她梳洗,又化了极为浓艳的妆容以掩饰她的憔悴。 “娘娘,果真要这样?”王玥有些担心古媚会吃不消。 古媚却坚定地回应,“嗯。” 说罢,古媚站起身来,虚弱的她脚步微颤地往门外走。 古媚去的地方,正是皇帝祁韬的行宫。 可是,当虚弱的古媚强撑着身体来到祁韬的行宫时,祁韬并不在宫内。 大总管直接告诉古媚,皇帝在一位叫刘贵人的娘娘那儿。 古媚疑惑,问身侧的宫女刘贵人是何人。 宫女告诉古媚,那刘贵人自入宫以来就从未得到过宠幸。在古媚身体虚弱的日子里,皇上时常去刘贵人那里走动。 “不过是一个平庸到令人作呕的女人,皇上竟会接连去她那里!”古媚鄙夷着。 但古媚看到回她话的宫女脸上露出想要解释却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明白过来,这个刘贵人也是生了一张可以魅惑人的脸。 王玥试探地问古媚,“娘娘,我们是回宫还是……” “本宫要见皇上。” 说完,古媚又坐上了车辇。 古媚的车辇直接来到了刘贵人的行宫。 当正和刘贵人说笑的皇帝听闻古媚前来,先是一愣,接着惊慌起来。 生得翩若惊鸿的刘贵人看到皇帝害怕的样子,心里有些鄙夷,但终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皇帝慌乱。 皇帝胡乱地把鞋穿好后,匆匆出了内屋,“媚儿……” “皇上。”古媚一脸的温情。 皇帝在看到古媚温情的面容时,心里的慌乱一下子消散不少。 祁韬上前搀扶着就要行礼的古媚,“以后只要没有大臣在,你都可以免礼。” “皇上,这怎么行呢?”古媚故作拘礼。 祁韬看到古媚仿佛随时都要晕倒一样,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古媚便说失血过多后,就整日觉得心里闷,越闷就越消瘦。 “爱妃若觉得闷,朕可以找个时间陪爱妃出宫走走。”祁韬关切。 古媚的双眼于刹那间就噙满了泪水,“皇上对臣妾实在太好了,知道媚儿闷就陪臣妾游玩。” “那你想什么时候出宫?”看到古媚高兴,皇帝也跟着高兴起来。不管怎样,皇帝都很感激古媚能舍得将真心汤给他,如此,他的毒疮顽疾才能得以根治。而且,是在短短的几日内就有了明显成效。这可是御医们都没有办法的病症,如果不是真心汤起了作用,又是如何? 古媚虽然和皇上说着话,余光却在偷偷打量着刘贵人。 果然,那刘贵人生得一副好模样,气质又雍容华贵,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抹风情。虽然刘贵人论背景不如皇后,论手段不如蓝贵妃,论风情不如她古媚。但她到底也算得上是后宫的佼佼者,跟这样一个美人在一起,色鬼祁韬是不会拒绝的。 这一刻,古媚竟不太反感义父要她带皇帝去见娘亲玄灵宫主的主意。 义父要她带皇帝去见玄灵宫主,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皇帝迷恋上玄灵宫主的美色。 对于古媚来说,这是一件尴尬到极致的事情。 可是,对于她义父来说,或许这样,能让他更加畅快地体会到报仇的快感。 古媚必须要让皇帝喜欢上她古媚这边的人,才能真正稳固她贵妃的地位,否则就会像蓝贵妃那样,一夜之间就沦为街头怨妇。 三日后,皇帝祁韬便陪同着古媚到处走走。 在出宫之前,古媚就已经写信给了娘亲玄灵宫主,说皇帝要前往。 玄灵宫主原本已经放弃了古媚,又或者说是宸雪舞,但看到她竟然靠着自己的力量登上了贵妃之位,玄灵宫主又开始后悔曾经对古媚太过绝情了。 因此,对于古媚的安排,他们也欣然接受。 030:古媚并不是我玄灵宫少主 当古媚把祁韬带到玄灵宫主面前时,皇上祁韬一下子就看傻了眼。 玄灵宫主虽然已经四十有余,可是皮肤保养得很好,如同少女的肌肤一般,祁韬看得恨不得立马扑上前去咬上两口。 更然祁韬惊艳的是,玄灵宫主生了一张比古媚更为妩媚的脸,那张脸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时不刻不在诉说着风情。 祁韬看得傻眼了,只恨不得自己早些年认识她。 一身普通衣服装扮的祁韬,一双眼睛恨不得变成一张大嘴将高坐在上位的玄灵宫主整个吞下。 “你是谁?”玄灵宫主高高在上,如同神祇问凡人。 祁韬身为帝王,早就习惯了对别人呼来换取,像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也是只有他对别人说的份儿。 而今,当玄灵宫主这么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竟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并没有让祁韬心生反感,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很特别。 此时的祁韬并不知道,玄灵宫主之所以对她格外高冷,是因为之前古媚摸透了他的性子,祁韬这种人,女人用敬仰的姿态去看他,他已视为寻常。反而是这种爱答不理的模样,让他感到别开生面。 祁韬对玄灵宫主温和地笑笑,“我是黄公子,旧闻姑娘美貌和才华并重,今日特在古媚姑娘的引荐下来见一见传闻中的你。” 传闻中的你! 这几个字让玄灵宫主想喷他一口水,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身份,竟然就说传闻中。真不知道他这位皇帝所谓的传闻是指什么。 “我今日恐怕要让黄公子失望了,因为我等会儿还要去沐浴焚香,再打坐。”玄灵宫主说的并不是推辞的话,她每日都会抽一些时间来做这些。 祁韬见玄灵宫主竟然有意避开他,不禁感到着急。 “姑娘你有事要忙,我也不便打扰。不过,刚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在这儿等姑娘忙完。” 祁韬的话让一旁的古媚都有些语塞,这个皇帝不但舔着脸说自己是公子,竟然还在娘亲说自己有事要忙的时候,还坚持要等。 皇帝的反应也让古媚感到失望。 古媚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能让这个昏君迷恋到不可自拔,却不想不过数月而已,皇帝在尝尽她的新鲜后又想着招惹别的女人。 这一次,古媚之所以愿意带皇帝去见玄灵宫主,除了因为这是义父的吩咐之外,还因为她想知道自己对皇帝祁韬的吸引力或者说束缚力究竟有多大。 古媚本以为玄灵宫主还是需要付出点努力才会让祁韬对她多加注意,却不想,只是刚见面而已,祁韬就完全折服在了玄灵宫主的美貌上。再加上一丁点手段,他便死心塌地了。 玄灵宫主直接拒绝了皇帝想要留下来等玄灵宫主的想法。 皇帝到底还是皇帝,总不能死皮赖脸,所以终究还是拗不过,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皇帝离开后,古媚随便找了个借口又折回了玄灵宫。 厢房后的院落,温泉雾气萦绕,玄灵宫那些身着白色劲装,露出白嫩纤长的腿的侍女斜坐在温泉边,向温泉内不断地撒着鲜红的新鲜花瓣。 温泉内,女子仰面躺着,享受着温泉的润泽。 当温泉有人靠近时,躺在温泉里的玄灵宫宫主,鲜红的唇轻启,“你说想安排我和那个昏君见上一面,现在你也如愿了,该回去了吧?” “我怎么舍得回去,你不是很好奇我的身份吗?你都还没弄明白我的身份是什么,又怎么舍得放我回宫。”古媚坐到盛放花瓣的花篮旁边,伸出纤长的手指,抓起一把花瓣撒在水池里。 闭着双眸的玄灵宫宫主忽然睁开了双眸,慵懒地看了一眼古媚,“我之所以答应你见那个昏君,并不是因为你身为贵妃的关系,更不是因为本宫主对那老不死的昏君有兴趣,而是因为本宫主觉得你像一个人。” 古媚微挑了眉头,“哦,我倒是很好奇,高高在上的玄灵宫主,从来都不会把人看在眼里,又怎会对我多加留意?” “你很了解我?”玄灵宫主双眸闪烁着深沉的光芒,仿佛想看穿古媚。 古媚抓起一把花瓣,玩弄起来。 “江湖上,谁人不知你玄灵宫主?我古媚在入宫前,也算得上是江湖中人,对你又怎会陌生。”说罢,古媚随意将手中的花瓣吹落,“你已经和我达成交易了,我也该走了。” 古媚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坐在温泉中的玄灵宫主双眸闪过一道狠戾,接着,伸出纤长手指,微微翘出一朵兰花形状。 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抵在一起…… 纤长白皙的手指,氤氲的雾气,层层荡开的涟漪,构成一幅绝妙的画面。 接着,啵的一声,水花被弹起,一股如利剑一般的水汽直冲向古媚。 一直在往外走的古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玄灵宫主发出的这一股足以穿破人胸膛的水花。 在温泉旁伺候的侍女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就连玄灵宫主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那股水柱就要触碰到古媚时,古媚的手轻轻地伸出,仿佛不经意间似的,接着,那股极为犀利的水柱竟瞬间软绵绵起来,仿佛在这一刹那由一头猛兽变为了一滩柔水。 侍女们都惊愕得合不拢嘴。 有那和玄灵宫主亲近一些的侍女,更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因为她们知道,玄灵宫主之所以把古媚留下来,之所以击出水花,目的是为了试探古媚。 为什么要试探? 因为玄灵宫主一度怀疑古媚就是她的女儿宸雪舞,也就是玄灵宫的少主。 可是从刚才古媚的动作来看,跟她们的少主完全不一样。 她们少主虽然被送到相府教养,可还是生得一副臭脾气。就算时常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可一遇到事情,她的性情就彻底暴露了。 可是这个古媚,竟然很沉的住气。 看着她轻而易举化掉水柱的模样,就知道在玄灵宫主拍出水柱的刹那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可她并不像以前宸雪舞最爱做的那样,立马反击,并且像泼妇一样狠狠地把对方数落一番。 古媚,在化掉水柱后,脚步微微顿了下,“下次,本宫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贵妃的气质彰显无遗,原本妖娆气质逼人的玄灵宫主在这一刻竟被这个古媚给彻底压制了下去。 玄灵宫主惊愕地看着古媚的身影越走越远。 待古媚彻底离开后,回过神来的侍女才殷勤地走到玄灵宫主身旁,妩媚地坐下,伸手抚摸着玄灵宫主保养得如丝绸般光滑细嫩的肌肤。 “宫主,那个女人她不是少主。”侍女模样出众,双手更是纤细诱人。 “她当然不是本宫主那蠢笨的女儿。”说着,玄灵宫主伸出手,一双散发着英气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身旁的侍女,“红鸾,只有你懂我。” 说着,玄灵宫主的嘴唇印在了红鸾的红唇上。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两个红粉女人的抚摸,却让人联想到更多。 玄灵宫主转过头,双目半眯着。 “本宫主还在奢望那个蠢笨的女儿也会有聪明的时刻,看来是本宫主想错了。” “宫主……”红鸾迟疑了下,“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少主。而且……她是你和你最爱的男人生的。” 玄灵宫主冷哼一声,“最爱?” 爱这个词已经从玄灵宫主的脑袋腾飞出了好多年,而今再提及这个词,总觉得既讽刺又疼痛。 玄灵宫主被涂抹得紫红的双唇轻轻开启,冰冷刺骨又狠戾的声音从那两片唇瓣里蹦出。 “当宸云天背着我和那个三姨娘混在一起时,我就对他死心了。曾经,我对宸云天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对那个孽种,我也提不起半点喜欢。如果那个古媚真的是本宫主的女儿,本宫主还想靠着她搭上皇亲国戚这条顺风船。” 玄灵宫主气愤地在说这些话时,红鸾心疼地抚摸着玄灵宫主的胸口。 “宫主,可别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红鸾悦耳的声音传入玄灵宫主的耳朵,让玄灵宫主立马侧过身来,激起水纹一层层晕开。 “本宫主当然不会为了那么个孽种而气坏自己的身子,宸云天死后,我整天都高兴得像神仙一样。”玄灵宫主脸上浮现出笑容,但实际上,她心里的苦涩唯有她自己明白。 她不懂,她明明就是要宸云天死的,也是她设局一步步将宸云天置于死地的,可是为什么宸云天真的死了,她却每日都在酸楚中度过? 红鸾迟疑了下,“宫主,那还需要吩咐下去,让她们继续找少主的下落吗?” “不必了。”玄灵宫宫主直接回绝。 玄灵宫宫主并不知道,她此时和红鸾所说的话都传到了古媚的耳朵里。 古媚虽然离开了玄灵宫宫主的视线,但她一出视线,便走得极慢。 玄灵宫宫主只试探出古媚的功夫厉害,却不知道古媚已经能在一定范围内将她的话听去。 听到玄灵宫宫主的话,古媚忽然晕眩了下。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在温泉里泡着的是她的亲娘啊,可那个人却从来没把她当亲人过,所想的、所做的,无非是利用她罢了。 古媚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啊,她曾经那么认真地做事,一心只想讨得娘亲欢心,现在她才知道,她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白费,因为她娘亲根本不把她当女儿。 不仅不把她当女儿,反而把她当做仇人。 想到自己以前那么拼命地去做玄灵宫宫主吩咐下来的任何事情,古媚都觉得格外讽刺和可笑。 古媚是如何走出玄灵宫,如何上了马车,如何回宫的,古媚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一天雨特别大,哗啦啦的雨声占据了她的耳膜。以至于她听不见王玥的声音,也听不见别人在跟她说什么。 …… 古媚回到宫里,王玥压低声音告诉她,“娘娘,我们刚查出来祁风太子不是皇上亲生儿子的证据,太子就不见了。” 王玥的话,古媚依旧没有听进去。 王玥狐疑地看着古媚,若是平时,这么重大的消息不等王玥说,古媚就会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娘娘是怎么了? 王玥怕耽搁事情,所以又提醒了古媚一次。 然而,古媚还是完全没有反应,双目呆滞地往前走,待走到椅子旁时,她便无力地坐下。 王玥不知道古媚怎么了,还以为她便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失了魂魄。 王玥有些着急了,“娘娘,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如果太子被吓跑了,不做这个太子了,那我们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古媚这才稍微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王玥险些晕倒,她都说了很多遍了好吗? “娘娘,太子不见了。”王玥道。 王玥的话让古媚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王玥真的要吐血了,她说了好多好多遍了好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再说一遍? “太子跑了!”王玥由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沿,所以声音微微大了些。 “什么时候的事?”不管怎样,古媚都要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王玥道:“今天早上,奴婢在知道我们已经得到太子祁风不是皇上亲生儿子的证据后,正打算去看一看太子到底有没有在皇宫,却发现东宫的人都很慌乱。奴婢问我们放置在东宫的眼线,才得知太子祁风不见了。” “今早宫女们去伺候太子梳洗就发现太子不见了,太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出宫的,没人能说得清。” “皇上还不知道太子失踪的事情,不过纸包不住火,终究会知道的。” 王玥一口气说完,见古媚还是有些心神不灵,便急切地提醒,“娘娘,如果我们要利用太子,就得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太子之位上,否则,我们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 古媚轻轻地瞥了一眼王玥,“一个假皇子,能有多大的利用价值,他还不值得我们上心。” “为何?”王玥不明白古媚为什么忽然要放弃祁风这颗棋子。 古媚道:“曾经本宫想利用祁风这颗棋子,那也只是顺便的事情。一旦祁风不想做这个太子,那么我们所谓的这颗棋子也就丧失了利用价值。” “祁风能有利用价值,完全是因为他居于太子之位,一旦他不想做太子,他和普通人就没有任何区别了!”王玥惊道。 古媚点头,“你说得没错。既然祁风不想做这个太子,自然有大把的皇子愿意坐这个位置。” 王玥担心,“如果别人做了皇子,我们还能有把柄可用来威胁吗?” 古媚得意地挑了下眉,“本宫的娘亲其他的东西没教给我,倒是教会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就没有完全没弱点的人,就看你能否找到对方的弱点。” “奴婢明白了。”王玥略微迟疑了下,又道:“那娘娘,我们现在还需要去寻找太子祁风的下落吗?” 古媚冷哼一声,“太子祁风逃跑无非是怕自己不是皇上亲生儿子的事情败露而受牢狱之苦。既然他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们又何必花心思在他的身上。” 正如古媚和王玥所说的那样,祁风自知道自己不是皇帝亲生的儿子后,就慌忙逃离了皇宫。 不过,古媚有一样说错了。 祁风之所以逃离,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受牢狱之苦,更多的,是他想见一个人。 就算是要他死,他也希望自己是在见了这个人之后。 祁风在马棚里找到了雨湄。 在看到雨湄那熟悉的身影时,祁风竟没忍住,双目染上了湿热的雾气。 雨湄在看到祁风的刹那,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是你!” 祁风慌忙跑上去用手捂住了雨湄的嘴,“嘘!” 雨湄不明白祁风为什么要这样,不过她还是立马闭了嘴,一脸疑惑地看着祁风。 祁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把雨湄带到了一旁角落。 “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祁风有些结巴。 雨湄惊愕,“去皇宫?”刹那的迟疑后,雨湄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去皇宫,贵妃娘娘把我安排到这里……”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贵妃娘娘了,你自由了,你姐姐也自由了!” 祁风立马打断了雨湄的话,双手钳住雨湄的双肩,仿佛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雨湄就飞走一样。 提及姐姐,雨湄一下子安静下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凝视着祁风的双眼,“姐姐她……” “我已经命人将你姐姐送出皇宫了,我是来带你和她会和的。” 祁风拉着雨湄的手就跑。 雨湄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就被祁风拉着跑。 待雨湄回过神来,才明白祁风刚才说的什么,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在雨湄的脸上晕开。 祁风紧紧地拽着雨湄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雨湄的手就从他的手里滑落。 直到跑了很久很久,一向精力充沛的雨湄却再也跑不动了。可是让雨湄惊奇的是,平日里那个斯文瘦弱的太子,今天竟精神力奇佳,就好像永远也跑不累似的。 031:远走他乡 她哪里知道祁风此时的心思?对祁风而言,就算一直这样奔跑下去,只要在他身边的是雨湄,他也心甘情愿。/shuotxts/ 这一刻,祁风似乎懂得了什么才是爱情,不是他和大长公主自以为深情实则怪异的纠缠,也不是选妃那种居高临下的占有。就是此时这样啊,你牵着我的手,我牵着你的手,不管你来自宫廷还是山野,我们的手就这么平等地牵在一起。只你的一个笑容,即便是大雨倾盆,我也能看出山色空蒙的感觉。 秋雨绵绵的季节,绝影坊笼罩在一片雾气中,恍如神仙宫殿。 宸心璃在袭香的陪同下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后院。 后院的湖心亭,长廊迂回,配着小雨秋禾,别有一番韵味。 湖心亭中一个青衣身影立马吸引了宸心璃的目光。 宸心璃双目微凝,是她。 果然是她! 不知为何,宸心璃明明和她没那么深的交情,却极想见到她,也极乐意见到她。 当宸心璃来到湖心亭时,原本在湖心亭静静地甚是有些拘谨的身影,一下子跪在地上,让宸心璃措手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也学着这些迂腐的规矩了?”宸心璃心疼地责备着,当她看到雨湄略带憔悴的脸颊时,心更是狠狠地疼了一下,就仿佛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了委屈一般。 雨湄却明媚地笑了,“我以后也没机会给姐姐行这迂腐的礼了。” “你别这么说话,说得像要离开似的。” 说到这儿,宸心璃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反应过来,雨湄匆匆找她很有可能就是要离开。 宸心璃在得知蓝贵妃被发配出宫后,云霏就被人在一个夜晚偷偷接了出去,她便知道会有雨湄离开王城的这一天。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雨湄会冒死前来见她。 想到雨湄会有生命危险,宸心璃立马微微侧脸,压低声音吩咐袭香,“一定要留意有没有人跟踪她,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 宸心璃一侧脸才注意到,在雨湄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影。 宸心璃的心微沉了下,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陪伴着雨湄来的人应该是祁风。 宸心璃抬头看去,果然是祁风! 不知为何,在看到祁风的刹那,宸心璃的心还是狠狠地沉了下。 雨湄到处走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却不想被通缉的假皇子祁风还敢陪着雨湄到处走。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加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宸心璃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她直视着祁风,那目光完全不容祁风的目光挪向别处。 “你应当保她周全。”宸心璃能对祁风说的,大概也就只有这句吧。 祁风点头,双眉紧蹙在一起,极为认真而诚恳。 “我会的。” 送走雨湄,宸心璃的心里感慨万千,看着雨湄的马车渐行渐远。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宸心璃轻声呢喃着。 袭香不懂,“夫人,您为什么这么说?” 宸心璃回过心神,“哦,没什么。” 悄悄给雨湄和祁风制造相处的机会一事,宸心璃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只就目前来看,祁风待雨湄不错,既有责任,也有担当,而且,祁风似乎已经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情,也似乎渐渐明白大长公主并不是他的良人。 袭香疑惑了下,却也没再多想。 “夫人,巧儿已经取回离火灵竹了,是明日一早派人送往宫里吗?”袭香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此刻简直是在踩在刀口上走路。 上次他任由夫人宸心璃入宫,险些被那个古媚陷害,主上就已经不开心了。虽然主上没说,但袭香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 这一次,如果弄不好,主上也会知道,那他岂不是会再次不开心?想到这儿,袭香就感到头皮发麻。只主上一个眼神,她感觉比受了刑法还难受。 然而,宸心璃却并没有在意这么多。 “不,我现在就要入宫,如此,才能显得我心急啊。”宸心璃坚定道。 “不……不要吧?”袭香已经能想象当主上得知自己再次没看好夫人,让怀有身孕的夫人到毒蛇窝去时的脸色。 宸心璃看向袭香,“袭香,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袭香有着要晕厥的冲动,“夫人……您怀有身孕,不适宜……” “那就让蓝奕辰陪着我去。” 宸心璃忽然想起了那个武功不错的灵蛊王。 袭香迟疑了下,不过转念一想,有蓝奕辰保护着,应该不会出差错。 而且,袭香从宸心璃略带着急的神色中看出,宸心璃这次入宫绝不仅仅是送离火灵竹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那好吧,奴婢这就去请灵蛊王。”袭香说着,恭敬福身。 袭香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看来我的夫人对灵蛊王挺感兴趣的?” 祁墨的声音! 袭香反应过来是祁墨的声音时,浑身一颤,恨不得钻进地缝逃跑。 别说袭香,就是宸心璃也有这种感觉。 她本以为忙碌的祁墨不会发现这件事情,却不想还是被祁墨给撞见了。 上一次皇帝召见她,她去了,可以说是没有防范,所以着了道。那这次呢?明明知道那个狗皇帝没安好心,为什么还不想办法拒绝? 她是祁墨的王妃,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将北离国皇帝直接拒绝。 可是,她丝毫没有拒绝,甚至还直接答应了。 祁墨今天来,就是来讨个答案的,为什么要答应。 “祁墨……你……没在忙啊?”宸心璃明显有些心虚。 祁墨不动面色,“忙过了。” 宸心璃有些心虚地笑笑,接着对袭香吩咐,“主上忙完了,你还不去吩咐厨房做些补品?” 袭香一脸的茫然,但还是赶紧应答,“是……夫人……” “不用了。”祁墨直接拒绝,“我就是来看看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灵蛊王。” 宸心璃的心狠狠沉了沉,在心里抓狂,她没有想到这个祁墨的心眼竟然比针眼还小,她不就是想让蓝奕辰陪着她去皇宫以保万全吗?他怎么还杠上了? “我哪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他,我不过是想让他帮我把离火灵竹交给皇上。毕竟……” 宸心璃绞尽脑汁地编着,“毕竟让普通的属下送去会显得不够尊重。” “那本尊亲自送去如何?”祁墨双眸微凝地看着宸心璃。 宸心璃有些发愣地迎着祁墨的视线,她发现祁墨这双深邃眼睛真的是能演变出万千情绪。温情脉脉、危险、狡诈、勾魂摄魄等等,都可以被他那双微凝的双目给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 “可以……” 宸心璃才刚说出两个字,后面的话“(可以)是可以,但劳您大驾就不必了”还没说出口,祁墨就直接转身,留下华丽丽的背影:“好,本尊就替你走这一趟了。不谢。” 看着祁墨渐行渐远的背影,宸心璃真有种想冲上去撞死在他后背上的冲动! 皇帝要的离火灵竹被祁墨亲自放到了他的面前,这一动作,把皇帝祁韬吓得不轻。 自古都只有儿子怕老子的,大臣怕皇帝的,此刻,却是祁韬这个老子对祁墨这个儿子怕得不行。 皇帝强行堆出一脸的笑,“墨儿,这种小事你又何必亲自来一趟,让府上的人带来不就好了吗?” 说罢,皇帝的脸上恢复了正色,严厉地对身旁的大总管道:“吩咐下去,准备重头菜,等会儿朕要和二殿下畅饮。” 大总管退下了,祁墨却不急不缓地回应,“不劳父皇费心,儿臣的良妻已经在为儿臣准备佳肴了。” 祁墨的拒绝让皇帝的心为之一颤。 “墨儿……你这是在见外。” 祁墨却像根本没听到皇帝的客套话,直接道:“儿臣的妻子怀有身孕,行动做事诸多不便,儿臣想知道父皇要离火灵竹是给谁治病。” 祁墨说到这儿的时候,祁韬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找谁不好,偏偏要找祁墨的女人! “墨儿你听父皇说,父皇之所以想要离火灵竹是因为父皇听御医说,前相爷坟前的离火灵竹能够治疗贵妃娘娘的病。” 皇帝的脑子快速地转着,想着如何才能让祁墨的怒火平息一些。 虽然祁墨面色如常,可祁韬却很清楚,此时的祁墨已经是被惹怒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撕碎了生吞。 帝王这个身份,在祁墨面前毫无威慑力,如果他祁韬不是祁墨的父亲,或许祁墨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 想到此,祁韬的后背直冒冷汗。 祁墨双眸微凝,“贵妃娘娘得了什么病?可否让儿臣一诊?” 祁韬慌了,但还是强作镇定:“贵妃自上次给朕取血治病后,就一病不起。朕没有想到她的身体会那么虚弱,只取了一点血而已,却像被抽了筋扒了皮一样,整日憔悴不堪,怎么补都补不起来。” 祁韬没有说谎,古媚的身体正如他说的那般,她连走路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激动就晕了过去。 事实上,自上次被取血后,古媚就晕厥过好几次。 “儿臣愿为贵妃一诊。”祁墨坚持。 既然祁墨坚持,皇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连忙点头,接着又让人去请古媚。 过了许久,古媚才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来到怡和殿。 在怡和殿诊病,对于北离国来说,还是头一回。 古媚之所以磨蹭了许久才来,不仅仅是因为此时虚弱的她已经可以说是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里了。 之前在玄灵宫,她偷偷服用了义父给她的丹药,是为了让她在功力耗尽却又极为特殊不得不赢的情况下吃的,吃了可以让功力在短时间内恢复,不过,也会在一小段时间后消失。 面对她的娘亲,她还是没能沉住气,用了那枚以后很有可能会救她一命的丹药。 古媚越靠近怡和殿,就越是虚汗连连。 当她看到祁墨的身影时,心更是咯噔咯噔跳得厉害。 如果不是身旁的宫女搀扶得小心,她很有可能已经绊倒了无数次。 当古媚被搀扶着坐到祁墨对面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彻底乱了。那是极尽慌张的感觉,是难以自抑的情绪。 坐到祁墨对面后,古媚没有多言。她知道,自己说得越多,只会死得越惨。 所以,索性不言。 古媚自己小心翼翼地颤抖着手撩开了衣袖,搁置在桌几上。 祁墨却并没有伸手为她诊脉,而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古媚,冰冷道:“贵妃的并不需要诊治就能看出,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虚弱。” 一旁的祁韬赔笑一般,“御医们也都这么说,却都想不出法子。” “御医们没有法子这倒是挺让儿臣意外,只要每日清晨饮三碗童子尿即可。” “童子尿?!” 祁墨的声音刚落音,古媚竟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她毫不怀疑,这是祁墨对她的报复。 “为了让娘娘病情早好,儿臣会让大总管给娘娘找童子尿。” 祁墨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祁墨离开后,古媚想劝皇帝为她另想办法,她不要喝什么童子尿。而且,古媚一直觉得那个大总管有问题,只取一碗血而已,她却像七魂六魄都被取走了一样。 皇帝祁韬却坚持劝古媚按着祁墨的方法用药,还说祁墨真的有办法,因为他那三十多年的毒疮,太医们个个都说没办法,祁墨却偏偏把它治好了。 只是祁韬和古媚都不知道,治疗皇帝祁韬的毒疮,祁墨根本就没有用古媚的血,而是用了别的药。 之所以要取古媚的血,不过是为他的女人讨一个公平罢了。 翌日清晨,大总管王公公果真就亲自提着食盒来了。 食盒十分精致,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给古媚待什么好吃的来了。 可是,古媚很清楚,那精致的雕花食盒里,装的是童子尿。 “本宫……” 古媚双目睁大地盯着食盒,想要拒绝。 可是,王公公却抢先说道:“娘娘,你只有吃了这药引才能把病治好,你如果不吃,奴才很难跟皇上和二殿下交差。” 提及二殿下祁墨,古媚的双眼弥漫上了恐惧之色。 “娘娘!该喝药了。”王公公阴戾的声音响起。 古媚在听到王公公的催促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我……” “娘娘,奴才已经跟你讲过道理了,只有喝了药,病才会好。” 王公公的声音如同来自阎罗殿般充满了阴森煞气。 王公公微微挥手,其他太监便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盛放着童子尿端出来放到古媚的面前。 古媚无力地摇头,“不,本宫没病,本宫不需要喝这个。” 古媚瞪大了双眼看向王公公,“王公公,你把它拿走,本宫会向皇上说明本宫不需要喝这个。” 王公公那张阴不阴、阳不阳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不管王公公是因什么而笑,是何种笑,在古媚看起来,都有种阴森扭曲的感觉。 “娘娘,你真的不自己喝吗?”王公公的话笑里藏刀,而且意思很明显,如果古媚自己不喝,他会想办法让她喝。 古媚双眉一挑,一脸的怒意,戾气横生,“王公公,你可别忘了,你只是这宫里的奴才,本宫可是这后宫的贵妃,不管是论身份地位,还是论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你都不及本宫。” 王公公嘴角扯动了下,“娘娘,既然我是奴才,那你觉得跟奴才比,是很长脸的一件事吗?” “你!”古媚被呛得心火直冒。 “有件事皇后倒是清楚得很,可偏偏你这个贵妃不知道。”王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荡在永思宫的大殿。 “什么?”古媚愠怒而无奈地瞪着王公公。 王公公冷哼一声,高扬了声调,“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个贵妃位置已经换过无数人了吗?” 说罢,王公公伸手摸了摸头发,有些得意,“不过啊,坐这个位置的女人都和你一样,嚣张跋扈,自以为是。可到头来呢,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听说那个蓝贵妃竟然整日像个疯婆子似的,不是把自己搞得跟狗抢吃的,就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粪便。” “你竟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古媚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想用气势压倒王公公。 王公公冷笑一声,“我怎么就不敢了?我是铁打的大总管,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过,可这个贵妃位置,却像流水一样,来来去去无数明艳动人的女子。” 说到这儿,王公公嘴角忽然狠狠地抽动起来,就像控制不住似的,阴森狠戾的光满从双眼散发出来。 王公公的眼神让古媚意识到不好,可是她却没有力气来阻止。 她想喊王玥,可是王玥却像消失了一样。 “你武功不错,又长得漂亮,一身的骚味,我喜欢。如果你愿意在我寂寞难耐的时候去我那里……” “放肆!”王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古媚就听不下去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一个男人不是男人的太监跟她说这种恶心的话。 王公公的手顿了下,接着,带着力道地拧了一下古媚的脸。 古媚被拧得痛了,双眼狠毒地瞪着王公公。 王公公收回手,“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一个奴才怎么敢这么放肆?”